《到底谁在求永生啊![原/柯]》
1. 前传1(莱)
枫丹的作为水的国度,似乎大海也比其它地方更清澈广阔些。阳光穿过海面,变得不再灼热,在海底折射出波光粼粼的碎斑,鱼儿和水草随着海流慢慢摇摆,像一幅柔和静谧的油画。
这么看来,矗立在水底的要塞就有些不合时宜地冷肃了。深棕色的堡垒、管道和探照灯,让大部分枫丹人对此地一向敬而远之。
不过对于在梅洛彼得堡内部的人来说,此处代表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安全感。有公爵大人坐镇的监狱,是存在于枫丹的另一个井然有序的小世界。
这个时间,典狱长正在办公室享受他的下午茶。
“公,公爵大人!”有人在敲门,“我有急事要向您报告!”听出是一个研究员的声音,莱欧斯利扬声:“请进。”
来人递过一份报告,语气也是急匆匆的:“海底的能量监测器发现附近出现了异常情况,这个地方突然有不明物体出现。我们来问问您的看法。”
“辛苦了。”莱欧斯利放下茶杯,接过报告书。上面标出了异常情况的出现地,从能量波动来看确实不正常。更奇怪的是,那种能量是某种信号波。什么信号源会跑到海底来?
“我靠近去看看吧,你们先处理别的工作。对了,给我送一套捕捞器来。”他放下茶杯,拿起自己的外套,上面坠着的神之眼亮了一下,透出冰蓝色的光。
“好的,我尽快,辛苦公爵大人了。”对方于是和他告别。
带上捕捞设备,莱欧斯利从堡垒内部的出口入海,向着坐标处游去。
那地方正好是一个海底平原,视线开阔,远看过去并没有明显异常。靠近些细看,才能发现确有古怪——两个发条机关不像往常那样在海中巡弋,而是绕着一个地方转圈圈。再定睛一看,海中沙地里埋着一个方形的盒子……看来就是它了。
盒子大概一个半手掌大,四方形。莱欧斯利远远地用捕捞器夹住,带回来自己的办公室,又用了几个仪器检查。结果是,里面是一个机械制品。
盒子的样式很精美,是某种金属材质,上面印着一个古怪的图标,下面还写着一行……看样子是某种字。
确认安全后,他打开盒子。
随着盖子被掀开,像是触发了某种封印,里面一个三角体形状的东西振动了几下,从盒子里飘出来。
很像是旅行者和他讲过的某些沙漠机器,他想。
它静静地漂浮在桌子上,大约过了一分钟,机器把正面转向他,说话了。
“世界语言分析传输完毕。你好,陌生人,编号X.32—AF—3266号为您服务。本品是星际和平公司旗下星际和平家电出品的工作用辅助仪,定位到本品目前处于未知星球,原定工作已取消,即将制定新计划……”声音听起来很灵动,这个东西的语言系统大概还挺高级。
没听过的名字,但似乎是个机器人。而它的用词、古怪的造型,奇特的出现地点、都让莱欧斯利起了兴趣。
“你好?”他尝试着对话。
“你好,请说出您的需求。”
还真可以。
“介绍下你的来历吧,包括星际和平公司这些。”他撑着下巴,把热水加进杯里。
“好的。为您朗读:《星际和平公司介绍手册》。星际和平公司是一个从事全宇宙贸易的企业财团。创始人路易斯?弗莱明为了……”
它读了三分钟,以一句慷慨激昂的“一切献给琥珀王!”结束,看来这个写手册的人对它口中的克里珀是实实在在的狂热信徒。
许多陌生的概念,关于星神、银河贸易,莱欧斯利只能从话语中大概了解。
“本品是由博识学会最新研发,业务巩固部发往位于勒华拉杜星团濑户名星系的工作辅助仪。据记录仪显示,本品所在星舰因受到通缉犯袭击,导致内部爆炸,储货仓泄露。受未知因素影响,本品被遗落至此,并受到前段时间的能量供给而苏醒。”
“我明白了。”莱欧斯利煞有介事的点头,说白了,大概就是一个运货船被袭击然后货被丢到这了。
机器人又“滴滴”两声:“试用期即将结束,请绑定设备进行下一步操作。”
他挑眉:“哦?怎么绑定?”
“请录入您的指纹,本品会采集用户身体数据,以便用户使用。”说着,它还转了半圈,莱欧斯利看到一个凹槽,大概是录入的地方。
“绑定可以解除吗?”“可以,用户可以通过指令要求解除绑定,为保障客户隐私,解除绑定后,本品会删除您的全部个人信息,力求您得到最好的服务。”
他点点头,把手指放上去。
屏幕慢慢亮起,像扫描仪一样划过手指。“采集完毕,产品已绑定用户。”拿起手指后,他发现屏幕上显示出一行新的字。“是否开启生活陪伴模式?是 否。”
他试着点了“是。”
机器人亮了下绿灯,屏幕上出现一个笑脸。
“亲爱的主人你好,我终于可以以这种形式和你对话了。琥珀王在上,海底的日子真不是机器呆的。
对了,虽然我们一批有超多同样的产品,但为了不混淆,我们都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拉尼卡,你可以叫我小拉、小尼或卡卡。”
它顿了顿,机械音甚至有些幽怨:“这个星球好隐蔽,星轨航图上甚至没有它的记录。这么说,你们是没接触过外星文明、公司或星神的吧。哦我的克里珀,我该怎么向你说明这些……”它的语调很是苦恼。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是个电子话痨。
水温合适,莱欧斯利喝了一口,慢慢摇头。
“暂时不用说明了,你的来历我已经了解,而关于星神、宇宙航行,对目前的我来说都是无意义的知识,我暂时没有了解它们的必要。”他手边还有一堆文件呢,最近要新来几个犯人。
“诶?不用了吗,可员工手册上还说,大部分未接触过此类知识的用户在初次使用时会有极大的探究欲望,因此要尽力满足用户需求,告知相关内容……”
莱欧斯利抬起头,看了看办公室的顶部,和堡垒之上的海面,以及更遥远的天穹。
他笑了下:“那看来,我就是那一少部分了。”
曾经的他活在血腥和黑暗中,要考虑的只有生存,没有闲暇时间去思考那些浪漫的哲思。成为公爵之后,他似乎就已经过了那个爱幻想的年纪,也不再好奇那些天顶之外的秘密了。
“我挺喜欢小尼这个名字,那就这样称呼吧。我叫莱欧斯利,很高兴认识你。”
机器人似乎挺高兴地转了一圈:“嗯,很高兴认识你。可以给我供给些能量吗?我很快就要没电了。”它落在了桌上,看起来漂浮也是耗能的。“哦对,什么形式的能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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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我不挑这个。本来我们出发前都是充满电的,可惜我大概在海底泡了几百年,最近才重见天日,储存的能量也都被用来学习你们的语言文字了……现在看来这个决策还是很正确的,真怕遇到不讲理的家伙直接把我拆了……”
莱欧斯利想了想,似乎元素力也是一种能量。他伸出手:“上来试试。”
真的可以。元素力缓慢供给了一阵,小尼又精神满满了。
“呜哇,活过来了。真带劲,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主人。”
莱欧斯利笑了,拿过手边的文件,细细看起来。小尼也很识眼色地安静下来。
等到他放下文件,准备出去溜达两圈的时候,小尼有些扭捏的叫住了他。
“那个,主人,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它的电子屏上出现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当然,是有回报的!我觉得您一定会感兴趣!”
“哦?说来听听?”他于是又坐下,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是这样,我刚刚接收到一份求助信息,是某个世界的管理者发出的,祂说祂的世界出现了一些问题,想找一个愿意帮忙的人去提供帮助,作为回报,祂会给咱们合适的报酬。”
听起来还不是小麻烦啊……
“那么,是什么样的问题,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又能做什么呢?”
“哦,祂把详细信息告诉我了,是这么说的:''我是一个衍生于漫画故事的独立世界,因为目前剧情拖沓等问题,令读者怨气过大,世界根基不稳,因此要找一个帮手,去参与重要剧情节点,帮助推进剧情等。''我的功能恰好涉及生物精神学的相关内容,可以在那个世界造出主人你的同位体,以协助者的身份去参与这个剧情。”
听起来确实很令人心动,他本人似乎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还能免费去别的世界。
“对了,你还和公司能联系上吗?”
“不能了,主人,公司的航路里根本没有这的踪影,没有星舰的方向的话,电波根本无法传递。而且,这几百年泡在水里,我的信号发射器出现了故障,和那个世界沟通还行,再远就没办法了。”
想了想,他点点头。
小尼高兴地欢呼一声:“那我去回复祂。”
莱欧斯利去吃了午饭,顺便把刚刚能量波动的原因挑挑拣拣告诉了研究员,婉拒了护士长送来的新口味奶昔后,回到办公室,他听到小尼兴致勃勃的声音:“主人,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我们可以出发了?”“没错!”
“好,走吧。”
小尼投影出一份协议在桌上:“滴滴,请用户仔细阅读《星际旅行相关用户协议——精神同位体特别版》,并确认同意。”
这个大概是强制阅读那种,甚至有一分钟不能操作,只能上下滑动这个协议的内容。莱欧斯利仔细看了一遍,随后点了同意。
坐在椅子上,他有些期待。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对他来说有些不切实际,却实在令人好奇。如果小尼说的是真话,他可得好好体验这次“异世之旅”。至于危险?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对方的态度也让他有了判断。况且,它能图什么?梅洛彼得堡的管理权吗?
突然,他有了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身体多了新的一部分,那是他在异世界的身体。看起来和他完全一致,共用他的思维……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
2. 前传2(莱)
莱欧斯利抬眼,感受到自己正坐在某种载具上,和巡轨船很像,不过是在陆地上,路面不太平整,偶尔能感受到颠簸。这大概也是一种车,是机械动力……姑且就当作车吧。
透过车窗,能看到外面的夜空。路边的树栽得又高又密,深绿色的树叶一团团染上夜色,林中格外寂静,只有雨滴穿过树叶的窸窣声响。
看气候像是夏秋交替的时候,残暑依旧散发着闷闷的热气,但有些枝头已经挂不住那些半软的深绿色叶子。窗外风雨如晦,不少被风吹掉的蔫巴叶拍到车上,或被碾进泥里。
开车的人不健谈,也许是夜班让他很疲惫,也许是车里的劣质香水让他的大脑变得沉闷。他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灯照亮的路,像一个机器,只有广播在电流声中播放着单调的人声。
手上什么东西突然“嗡嗡”震动了两下,他拿起来,看到是一个电子产品,最上面是正亮的屏幕。
“你好,主人,欢迎来到异世界!这是我和祂一起为您打造的身体,以便您的行动,在参数上,我们尽可能模拟了您在提瓦特的身体数据。为了能让您更快融入这里的生活,向您提出一下建议:
1.注射联觉信标。这是公司发明的药剂,可以让注射者听懂所有语言,和异世界人进行无障碍沟通。
2.了解您的身份。为了故事真实性,您在此世拥有一个基本身份,您可以根据它展开剧情。
3.选择与小尼的联系方式。为了客户隐私考虑,小尼与您未进行脑内链接,由您自主选择:通过电子产品联系,或与您进行脑内链接和意识沟通(注:根据《星际和平家电用户保护条例实施细则》规定,您可以选择完全开放大脑或选择性开放。)
附选项 ①手机交流 ②脑内交流
4.您目前拥有的手机是此世最基本的联系工具和生活用品,使用方式为触屏。小尼已经将相关漫画内容传入手机软件中,您可以自由阅览。
感谢您选择星际和平家电,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莱欧斯利选择了脑内交流——选择性开放。下一秒,小尼就在他的脑袋里说话了。
“看起来一切顺利!我太喜欢这样说话了,之前没有能聊天的人我都快被憋短路了。主人,我刚刚去调查了一部分网络信息,你在这里是一名警察,就是类似特巡队或者警备队这样的身份,主要负责刑事案件的侦查。您在目前的工作单位刚刚入职,不用担心人际交往的问题。不过,我还是建议您注射一下联觉信标,我和祂捣鼓了好久才用这里的材料勉强合成出来的,保准管用。”
感叹了一下公司的技术水平,莱欧斯利欣然应允。
于是,他感受到小臂上传来一点细微的刺痛感,类似于碰了一下仙人掌的程度。
很自然的,车内广播中吐出了他能听懂的语言,说特大台风过境、边境疑似出现危险物品倒卖分子、某财团宣布收购某公司、新一届科技展在东京某某展览馆开幕……雨水不停歇地拍打车窗,留下斜斜的潮湿痕迹,声音杂乱又急促,司机似乎也很烦躁,手指不住地敲打方向盘,还会隔一会看一眼手机。
他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零零碎碎的记忆——他毫无印象,却又真实地仿佛昨日。今天是他去往长野就职的日子,因为住所还没定下来,他在旅馆有预约,据说那里的同事会给他安排好住的地方。而旅馆恰好在警局附近,明天就是他入职的第一天。
路上有小尼一直在他的耳边碎碎念,倒也不觉冷清。“我在这边狠狠降配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根本容不下我,我现在搞个网络搜索都费劲,主人你知道吗,就像那种你明明能跑一百米八秒,但是路上全是厚厚的泥巴……好别扭的感觉呜呜。”
“不过我把星穹列车的智库申请移过来了,他们有些资料可有意思了,主人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莱欧斯利扫了一眼,什么《仙舟民俗语100句》《雪国列车奇谭》《盛会之星简介》……就像一个个奇妙的科幻冒险故事。闲来无事,他就点开了关于星神的简介,看来消遣,目光时不时落在窗外的雨幕中,飘飘忽忽的。
出租车停到了旅馆门口。小尼教他用这边的货币付了账,一路无话,车沉默地离开。
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路边,带着草木味的凉风从身边穿过,雨伞也在风中不堪其扰地摇晃着,雨水砸在手背上,让人格外清醒。
他现在脑子里想着很多事,不过,最重要的是填饱自己现在空空的肚子。
莱欧斯利去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袋面包、茶叶、罐头和一瓶水。
在旅馆前台做好登记,老板娘给他指路去了二楼。这里很干净,屋子里放着一个花朵摆件,瓶底是淡淡的香薰,屋子很亮堂,就是这些装修风格对他来说着实新颖。
坐在椅子上,他喝了一口瓶中的水。冰冰凉凉的液体带着一丝很细微的甜,分外解暑。
吃了一顿简略的晚餐,他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
首先,他很确定,自己的身体年龄年轻了不少。虽然两个世界的身体素质一样好,但总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其次,今天梦幻般的一切到目前为止全部是真的,听起来荒谬至极的异世界、同位体和外星文明……感觉是那种护士长听了都会给他来上一针的程度。
简略地收拾妥当后,他躺在床上,突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胸口憋着的沉甸甸的感觉散去,终于有了来到异世界的实感。
大脑还在兴奋,他点开手机,想看看小尼说的漫画是什么。但漫画更新那里显示的是空白。“漫画的剧情更新还没有开始。”小尼解释。
关掉手机,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漆黑的房间中,他听到自己健壮有力的心跳。身体突然传来浓烈的困倦。他眨眨眼,还是熄了灯。闭上眼后,意识像是被浸入深蓝色的海底,很快入了眠。
第二天睁眼,看着原木色的天花板,莱欧斯利少有的愣怔了几秒。
大脑缓缓回忆起昨天的一切,看着透过窗帘的阳光,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就在刚刚,他的脑中突然清楚地出现了这个身体在他到来之前的所有“记忆”,分外真实:
比如他幼年失怙,父母与他的相处只有短短四五年,随后就匆匆离世,只给他留下了一套房子、一些存款;
比如他的童年经历和在另一个世界时很像,都是以“收养”的名义被人贩子所有。但他最后没有杀掉那所谓的养父母,而是暗中收集他们的犯罪证据,将他们送上了法庭;
比如他去的福利院的院长是个凶巴巴的老太太,对他们要求很严格,不爱笑,也不爱吃糖;
比如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后来上了警校,以当届第一的成绩毕业,是前途大好的career;
比如他曾经教训了一个欺负小女孩的人渣,把他打成了重伤,因此被外派到长野工作……
看他坐在那里一直没动,小尼连忙补充:“主人,您曾经记忆是这个世界为了逻辑性自动补完的,昨天担心信息太多,我就在晚上进行传输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编得很不错!”
是,有点太不错了,让他一瞬间有些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过去。这些记忆饱含了那些浓烈的情感,让他每每回忆起来,都仿佛置身其中。而且,这么一个有故事的身世……唔,看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察也要不好当了。
“嗯,很好,我喜欢这个身份。”他语气轻快地回答,穿衣下床。看了看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正好,他得熟悉一下这门语言,还有异世界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的用法。既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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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好好生活下去嘛。
老板娘看到他下楼,热情地招呼他去吃早饭。旅馆供应的菜品是最常见的烤面包煎培根、鸡蛋、牛奶以及煮面。莱欧斯利都尝了些,味道很棒,看得出老板娘十分得心应手。
吃完饭,夸赞了下她的手艺,莱欧斯利去换好一身工作服,迎着雨后灿烂耀眼的朝阳,走向警局。
他到的时间刚好,跟值班警员说明了情况后,那个小警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拿过莱欧斯利递上前的文件夹,哒哒哒跑进去找人了,让莱欧斯利在这稍等。
过了一小会,他隔着门听到那个警员的声音:“对,就是他,现在在门外等着……”
门开了,莱欧斯利看过去,一个人个人朝他走来,目测将近三十岁,黑皮肤,高个子,散乱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短短的小揪,毫不掩饰盯着他看的目光。
眼前的男孩很年轻,是刚毕业的年纪,身材很好,衬衫和西裤下甚至能看到隐约的肌肉线条。个头甚至可能比他都要高,但又不像一个纯体力派的愣头青。那双灰色的眼睛中有一种头狼似的机敏和慵懒,又带着些亲和的笑意,看起来风趣健谈,很好接近。
看起来是个脑力派刺头,有点扎手啊……
“你就是那个东京来的小子?”他双手插兜,把文件夹用胳膊夹住,上上下下扫视莱欧了一圈,抬了抬眉毛,眼神有些挑剔
“我叫大和敢助,县警署的,你先在我手底下干活吧,有意见吗?”
莱欧斯利默了默,好像这个国家拿资历压人的事似乎不少,莫非他这是……要被霸凌了?
这个想法有点好笑,他也确实露出了一点忍俊不禁的表情:“没意见,我服从安排,前辈。”
大和敢助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大概是“我这么凶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是不是看不起前辈难道想找打吗”这类意思。不过他还是收回目光,侧了侧身:“走吧,我带你去认认路,赶紧收拾好,案件随时都会找上门来。最近这边缺人手,没什么时间给你熟悉环境,跟不上我们的办案节奏的话,趁早换人。”说罢,他头也不回走进了内间。
那个看门的警员把打完水的杯子递过去,有些尴尬地偷偷看向莱欧斯利,可能是怕他因为这些话生气。莱欧斯利平静地回望,他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又回到门口的岗位。
路上,大和敢助顺手打开他的档案看了两眼,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吸引了目光,他把纸举得高了些,步子也慢下来。走廊里灯光不好,他眯起眼,嘴里念念有词。
随后,他收起档案,回头看了莱欧斯利一眼,眼神变了变,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大和警官?”
“不……没什么,走快点,我没那么多时间耽误。”他语气照旧凶巴巴的,不过里面似乎掺杂了别的意味。
“好的。”莱欧斯利的语气照旧轻快。走在他前面的警官虽然脾气不好,但人或许还不错。另外……转头看到窗外的射击训练场,他暗暗想到,自己有时候还挺馋克洛琳德手里那把木仓的,这下有机会试试了。
走廊不算长,十几步就到了尽头,大和敢助正要推开门,里面一个警察举着手机冲出来:“警官,接到一起报案,在东城郊的公园里发现一具男尸。”
大和的步调硬生生转了个弯:“看来暂时没机会了,先走,加藤,叫上鉴识科和法医,尽快跟来……高明那家伙呢?怎么迟到了?”
加藤应答的声音隔了几扇门传来:“高明警官在路上就收到了消息,已经先去了——”
大和敢助打了个牙花,脚底生风。
“啧,让他抢先了。喂,小子,案件信息会发到我手机上,你先看。”
他发车,把手机扔给副驾驶座的莱欧斯利,随后车子嗖地飞出去。
3. 前传3(莱)
很快到了案发现场,正是他昨夜路过的森林。
森林作为绿化带隔开了公园和道路,而被害人死于公园的池塘中,一行人到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正在指挥着捕捞死者,早上来公园晨练的人不少,在池塘周围密密麻麻围了一圈,连警察本人都挤不进去。大和敢助见状,皱了皱眉,朝人群大喊起来。
“喂喂,警察办案,不想扰乱公务就尽快让开,不然把你们都抓了!”
这话有多少恐吓成分暂且不提,光是他凶神恶煞的一副面相就足够唬人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莱欧斯利,效果更是拔群。听到话的人逐个扭头,随后便挨挨挤挤地让出一条小路来,大和颇为骄傲的把头抬高,雄赳赳气昂昂走进去。
跟在后面的莱欧斯利很快注意到那个瘦高警官投向两人的视线。那人听到大和的声音,颇为无语地回头,看到后面有新人在,也就稳稳端出了前辈的优雅:“‘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知任勇,一匹夫敌耳。’*敢助,一昧的用鲁莽方式解决问题不可取,强硬手段用多了也会失去震慑力,有时智计才是上策。”
大和警官一副不听不听的架势:“哈,你以为谁都长了你那样啥时候都爱转弯的脑筋?我听都听累了。况且,不是谁都会听话讲理的啊!”
那位警官竖起眉毛,似乎想说什么,但考虑到办案优先,又闭了嘴转过头去指挥现场,留给大和一个“你是小孩我让着你”的表情,把他气的不轻。
两人大概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那么这位就是……
恰好地,瘦高警官安排好法医去鉴定,随后转过头:“失礼了,我叫诸伏高明,是长野县警署警部补之一,大和有些时候不会说话,如有冒犯,我替他道歉。”
莱欧斯利于是露出一个礼貌又官方的笑容来:“不,没什么,大和警官幽默风趣,和我相处很愉快。我叫莱欧斯利,是今天刚调来的,请多指教。”
莱欧斯利……诸伏高明顿了顿,这个名字意外的耳熟,可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新人,那又会是什么时候……?
大和敢助显然很讨厌这些繁冗的辞令,已经去现场勘察了。法医喊了一声,两人见状也赶过去。
“昨天下了一场雨,尸体又一直泡在湖里,死亡时间只能框定在昨天晚上九点到第二天上午三点之间,根据尸体表征,初步判断为溺亡。”
大和敢助蹲下去,仔细看了看:“他手里握着的这个是……翡翠莫斯,我记得是引进的水草新品种,只在这有试种,所以这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被害人身上没有强迫痕迹,可能只是个失足落水的倒霉蛋。”
诸伏赞同地点头:“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两人目光相撞:“他是谁,以及,为什么要在昨夜冒着大雨来到这里。”
随后叫来了第一发现人,是个来这边散步的中年人:“昨天下完雨,我想着河边水汽重,很舒服……我喜欢潮湿的环境。就在这边散步呢,发现绿绿的水里有一团黑蓝色的玩意,我一看,那分明是个人啊!我吓得赶忙往远跑,后来缓过神才想起报案。我可不认识他!我就是一个热心市民而已,你们别多想啊!”
大和敢助的视线似乎带给他颇大的压力,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人的表情,生怕被当成凶手直接按在地上。
“嗯,知道了,暂时没你事了,去做个登记……”
话没说完,他一溜烟跑出几十米远,矫健地不像年近半百。
那边,鉴识科打捞到了他的皮包和手机,得知了他的身份。
“山田建一,一个普通公司职员,工作地点倒是恰好在这附近……”
正说着,围观群众中传来喧闹声:“建一!那是建一吗!别拦着我,让我进去,那是我的建一——”
诸伏皱了皱眉,把大喊的女子和同行两人一起叫了进来。
女人急忙往死者身上扑,被警察拦住,就趴在那个警察手臂上开始哭闹。
“两位,你们和死者或这名女士认识吗?”诸伏问这个女子的同行者。
其中一人点点头:“是的,我都认识。山田是我的同事,美奈则是这个季度刚调过来的,平时和山田关系不错。我们公司就在旁边,很多同事都习惯早上来这边晨练。我叫贰川由幸,她是俪明美奈,这位先生我并不熟,只是大概知道他和山田认识,在公司见过几面。”
她旁边的男性接话:“警官们好,我是藤本优,和山田是大学同学。”
他神情有些犹豫,纠结了一阵又说:“我最近找山田,是因为他之前借了我一笔不小的钱一直没还,我马上要成家了,像尽快跟他要回来……但是我没有要杀掉他的意思!毕竟这样的话,我的婚姻不就完全没戏了!”他大概很不情愿卷入这个烂摊子,“要我说,美奈嫌疑很大!山田老是对她动手动脚,仗着自己的前辈资历压她,美奈肯定是不情愿的!”
正在大哭的女人面色变了变:“混蛋!你胡说什么?山田君对我一直特别好,他最开始那样只是为了帮助我克服害羞而已!倒是你,我听说你妻子因为这边拿不出该有的彩礼,已经要延迟婚期了,你才应该怀恨在心对吧!”
她像一只横冲直撞爱咬人的灯笼鱼,把男人的脸色都说白了。他狠狠吐出一口气,大声反驳:“呸,我延迟婚期,跟他有什么关系?只是我妻子恰好家里有事罢了。对,还有你,贰川由幸,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年前山田追求你失败,恼羞成怒在公司放出你勾搭上司的谣言,你不是也困扰了好一阵子吗?别想在一边装好人!”
见注意力被抛到自己这,贰川皱起眉头:“山田确实说过我的坏话,但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开玩笑,我和上司之间也是干净的,他拿不出证据,追我也只是玩玩,怎么会因为这个让我困扰到杀人的地步呢?”
三个人互相瞪眼,警察们则被吵得头疼。
这么说……至少在表面上,这三人都是有杀人动机的。
“警官先生,我还想补充一句。”警察们的目光都投向出声处,贰川由幸平静地开口:“我昨晚和山田约了来这个公园,想解释清楚我和上司的关系,了了之前的恩怨。但因为雨太大,我只能爽约,向他发送了改日再见的短信,你们可以从他的消息记录里查到。昨晚我一直在家,公寓的监控能证明这一点。”
这样配合的相关人士,大概是警察最喜欢的一类。大和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呢,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他看向另外两人,却见二位还在针锋相对,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啧。“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山田先生应邀和贰川小姐来此见面,却在池塘边不慎失足滑落,溺亡于此?”
美奈闻言,抬起头张牙舞爪地朝贰川扑过去:“都怪你,要不是你约了建一来这,他怎么会死——?”
然后又被警察拦住了。
大和敢助看上去不胜其烦,甚至想上去直接把她敲晕。
贰川叹了口气,没说话,目光忧郁地看着尸体。
藤本则不安分地看着表:“警官先生,我上班已经迟到了,能不能通融通融,找个休息时间再来问我?”
诸伏自然同意,藤本急匆匆走了,暂时没有线索,贰川和美奈也被请离现场。
“喂,小子,你怎么看?”
莱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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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利耸耸肩,收回投向树林里的目光:“目前能看到的就是一件纯粹的意外,如果不是,就要找出凶手或下手的理由来。不过昨天雨太大,我猜很多室外监控的拍摄也一定非常模糊,岸边的泥地也被冲乱了,不能算线索。如果不以意外结案,就要找出线索,以及凶杀的入手点。”
他刚刚在给树林拍照,语毕,趁着几人注意力都放在他们的恩怨情仇上,他钻进树林,拿下了树干上的什么东西。
山田与通讯录中联系人大多都不亲熟,常联系的几个人,根据不在场证明排除后,要么没有动机,要么缺乏作案条件。案子似乎走入了僵局。
“所以说啊,为什么不以意外结案呢——?”回到警署后,加藤靠在椅背上,好奇地问。
大和和诸伏去吃午餐了,莱欧斯利还不饿,说要先去办公室收拾下。加藤很热情,大概怕他尴尬,就挑起了话头。
“法医后来调查的时候,在尸体的裤兜里发现一把水草泥沙里面夹杂了一张纸条,是一个8*8+1的空白表格。因为死者在生前放弃挣扎去完成这个行为,让案件复杂起来。”
莱欧斯利没说的是,他在林间一棵树的树干上找到一张用很细的麻绳绑着的牛皮纸小纸条,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在众人离开前去偷偷拿了下来,用兜里的面包包装纸做了张差不多的绑了回去。
在车上,他、大和、诸伏三人看了小纸条里的内容,是一张点阵图,大小和死者身上的表格完全一致。
“不是普通的凶杀案,这是某种暗号。”诸伏下了结论。他看了莱欧斯利一眼:“你的眼神很厉害。”
莱欧斯利笑着应下,开始猜测暗号的内容。
下午的时间用来走访,不出所料的,死者的公司同事们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我看他就是活该,之前给贰川前辈传出那么过分的谣言,哪里是开玩笑可以解释的?”
“对对,而且,美奈完全就是贰川的替代品吧……”
“贰川前辈人很好,也很有能力,我看他就是嫉妒。诶对,忘了听哪里说的,贰川的男朋友因为这个谣言,和她分手了!”
“美奈?她人不算坏,就是有点傻,山田跟她明显只是玩玩,她还一本正经地全身心投入了……当然,她不讨厌贰川,因为知道山田对不起贰川,她在公司也经常躲着贰川走。”
……
一下午很快过去,再回到警署,已经是夕阳西下。几人把案情梳理了一遍,关于杀人动机都集中在今天在案发现场见到的三个人身上。
监控分析给出的信息却是,三人晚上都在家。公园的几个监控差点被暴雨拍死,录像也只是水痕的凌乱飘飞的枝叶,什么可疑人员都没拍到。
大和把文件扔在桌上:“先这样吧,明天再去现场看看,扩大他的社交调查范围,说不定还漏了什么线索。”
散会之后,大和把莱欧斯利叫住:“上面给你安排的住所已经下来了,给你钥匙,自己找个时间搬家。”莱欧斯利接过钥匙,上面附着地址。
“好,谢谢前辈。”
白炽灯闪了闪,无人说话的房间突然陷入寂静,一只小飞虫撞到灯上,“啪”的一声,又跌跌撞撞地换了个方向飞远。
“你……有需要就来找我们,好好干。”他不太自在地补上这句话,立马离开了。
“这大概就是傲娇吧。”小尼仔细分析了下他的神态,锐评到。
“我也觉得。”莱欧斯利对着门口笑笑,把钥匙装进了衣兜。
看看时间,是七点半左右。莱欧斯利准备去了解下房子的情况,然后回旅馆吃饭睡觉。
4. 前传4(莱)
第二天依旧没有结果,山田的父母已经亡故,只有几个关系不远不近的表亲,已经挺久不联系了,也没问出什么线索。中途还遇到一起抢劫案和一起毒杀案,把人累个够呛。
晚上八点多,警局又接到一起报案,这次是诸伏听的电话。
“长信路203号KTV……好的,请尽量远离现场,不要靠近死者,我们马上出警。”
这次的案发地在一个KTV的包厢中,被请出来的客人们都伸长脖子往里看,仿佛那样就能长出看穿地板的透视眼似的。
走廊里的灯光是暧昧的粉紫色,来门口迎接他们的主管苦着张脸,像一个干瘪的冻鱼丸:“去送酒的侍者发现出了事,我马上就把这片封起来了,连客人也没让乱跑,警官先生,您看……”大和敢助在看现场,没理他,诸伏安抚道:“没关系,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谢谢您的配合。”
主管精神一振:“哎,客气了客气了。事发在二楼,警官们走这边。”
二楼入眼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深色的LED灯在墙上投出斑驳的光影,略过心思各异的人的脸,将他们映得有如鬼魅。
见大和敢助看了看角落的监控,主管把头埋得更低:“这个监控,前几天莫名其妙坏了……没有故意拖着不修的意思!就是,就是……”
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实在令人厌烦,大和敢助没了耐心,撇下他去了现场。
莱欧斯利看了眼,除了死者,二楼还有三个顾客。巧的是,她们都是一个人来的。
“贰川由幸小姐,又见面了,晚上好。”看着面色苦恼的女人,莱欧斯利前去打了个招呼。
贰川看起来有些无奈:“警官先生,幸会。虽然我很想说自己与本案无关,但连续两天都遇到凶杀案确实太不合理了……我得去找个神社拜拜。”她叹口气,细长的眉轻轻蹙起,“我一直在包厢里唱歌,没发现任何异常。另外,能快点破案吗?我晚上还想回去和朋友视频。”
“我们会尽力的,感谢告知。”
“什么?!”他听到大和敢助在别的包厢喊了一声,就去那边看情况了。
死者趴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双腿不正常地扭曲着,抓住胸口的衣服,看起来极度痛苦的样子。
“这次死的是山田启务?一家人挨个找死?我是不信。那个案子没头绪,就抓住这个!”
这时法医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摘下手套:“是双硫仑样反应。死者年龄本来就大,喝酒之后又摄入了药物,死于乙醛中毒。
那么,就是有人在他的酒中下了药,让它变成了致命的毒。
桌面上留下了很多挣扎的痕迹,果盘被打翻,各种零嘴浸在酒中,所有酒瓶都被扫落在地上,酒液渗进地毯,味道飘了满屋。
大和在包厢里找线索,诸伏和莱欧斯利去询问嫌疑人。
恰好,死者包厢对面就有一个顾客。诸伏推门进去……
“诶,诸伏高明先生!竟然真的是你们来了……”
诸伏看上去也有些惊讶:“上原由衣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似乎知道由衣想问什么,“敢助在隔壁,他今天也来了。”
由衣点点头:“嗯,无论如何,先解决案子吧。我来这里是想练练歌,毕业典礼快到了,我担心在晚会表演出岔子。隔壁那位先生来的比我晚些,他叫了好多酒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能听到侍者来送酒的声音。其他的……暂时想不到了。这么晚还要来处理案件,真的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那我先去看看别处。”
莱欧斯利去的是死者的隔壁,在这个包厢的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女性,吊稍眼,细长的眉毛竖起,有些咄咄逼人。
“我?我跟隔壁那个死鬼有什么好说的!他自己每天色胆包天就算了,但凡有点钱就去喝酒,亏我还以为他是个什么好合作对象!结果倒好,前几年那个工程的安全器材出了问题,直接把人家给砸死了!项目也黄了,我一大笔钱打了水漂,结果竟然是这个东西从里面扣下钱去找小姐!活该他到现在都还是个老光棍,这种垃圾死了才好,呸。”
女子愤愤地发泄了一通,看得出她对死者意见很大。
莱欧斯利点点头,合上笔记:“我了解了,感谢您的告知。”
他的眼中有一种冰雪般的沉静,在严肃的时候,灰蓝色的双眸甚至是冷厉的,令人格外安定。女子和他对视,慢慢消了火气,双手抱臂坐回了沙发上。
给出了很重要的线索呢……
过了一会后,三人在一起整合信息:“死者的酒瓶里检测出了未完全溶解的药粉,他不至于蠢到拿头孢给喝酒助兴,那就是凶手干的了。
一楼楼道口有侍者,他证明没有陌生人在案发期间上过二楼,送酒的侍者也都问过,酒都是密封的,不存在提前下药的可能性。案发前最后给死者送酒的我问过了,他有同事作证,进去放下酒之后就立马出来了,没有作案机会。窗口都是封闭的,没有外人进入的可能性。
这么说,凶手就在二楼的三个顾客之中。
上原由衣,因为即将参加毕业晚会,怕自己唱歌不好,提前来练习。和死者不认识。
贰川由幸,今天是和男友分手半年日,昨天又目睹了案发现场,心情不好来这发泄,和死者不认识。
那海树虹,死者之前的建筑施工项目合伙人,据她透露,死者曾将施工费克扣来取乐,导致了安全事故,一人死亡,项目因此告吹,她很讨厌死者,十年前的今天刚好是项目黄了的日子,她来这想跟死者再私下要一些赔偿。
死者身上并无强迫痕迹,喝下药物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此外,死者的右臂袖口沾有肉色粉状物,已经送去化验了。
包厢内没有监控,二楼走廊的监控又在四天前无故损坏,没有线索。
随身物品里,上原和贰川都带着办公用品,那海甚至拟好了一份欠条,不过都没找到装药的容器。”
兵分两路。
把调查情况汇总了一圈,看来现场的突破口就在这里了——
“上原,你看看,这个痕迹你熟悉吗?”
诸伏把上原由衣叫过去,让她辨认死者袖口的痕迹。
“……是,粉底?”上原戴上借来的手套,拈起袖口,轻轻闻了闻:“应该没错,上面有化妆品的味道。”
诸伏环视了一圈。他刚刚提问得知,这里的服务生都是男性,而且没有化妆,除了绝对没有作案机会的前台。
那么,嫌疑犯就可以进一步锁定在三位女性身上了。
“不好意思,几位,我们需要采一些你们脸上的粉底样本,回去进行检验比对。”
“什么,这和粉底有什么关系?”那海树虹疑惑道。
“抱歉,不方便告知。”
最后她们还是从脸上轻轻刮下一些妆面样本,鉴识科立马带回去送检了。
另一边,“对,我们要调取十年前的今天发生的建筑施工工程意外,有一名死者,还要山田启务这几年的资料……嗯,辛苦。”
莱欧斯利挂断电话,小尼及时开口:“主人,这些资料都有网络收录,我可以立马帮你调取。”
“好,谢谢。”
大和敢助在开车往警署赶——他刚刚有幸见识了莱欧斯利的车技,暗地里觉得,所谓的警校第一大概在某些方面也不能太过相信。
莱欧斯利点开资料,快速浏览着。
商业区建设、意外坠楼、死者新贺长。下一个是新贺长的资料:男,22岁,死于意外,家属接受调解……
家属?他没有妻子,幼年丧母、靠父亲一手拉扯大。
老父中年丧妻,不曾再娶,用不太好的条件把儿子扶养成年,正年轻的小伙却因为一人私欲变成了一把轻飘飘的骨灰。
新贺优要关注,可这起案件与他没有任何关联,也只能关注。
山田……或许重点该放在山田一家。
于是莱欧斯利又打过去电话:“嗯,对,还是我,我们需要山田一家的相关记录,越多越好。”
正说着,到了目的地。大和猛地刹住车:“到了,我们……”他边说话边下车,打开车门,顿了顿,看着辽阔舒朗的夜空,才意识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莱欧斯利恍若未觉:“走吧,大和警官,东西不少呢。”
“叫我前辈!”
他让门口的保安买几罐咖啡送来,随后两人一同去了档案室。
山田一家人不算多,大部分人在警方这没有犯罪记录。莱欧斯利一边看资料,一边让小尼筛选有关“山田”的所有信息。
“这有一个。”他把剩下的一份递给大和,“山田家的坏人也没想象的那么多,经此一遭更是没剩下几个了,如果是彼此关联的案件,那么,下一个人很可能就是他。”
档案里,是一个斜眼看着镜头的男子。山田岩嗣,38岁,和第一个死者是表兄弟关系,无业游民,平时靠家人接济和在街上抢钱为生。因为每次数额都不大,警方也难以对他做出强制性惩戒,每次只能不痛不痒关他几天,反倒像是给了他解决温饱的机会。
大和看完档案,撇了撇嘴:“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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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你说得对,要在他这盯着点。”
这时,鉴识科的电话打来:“报告出来了,那个送检物和三号样品成分是一致的!”
三号样品,是贰川由幸。
“喂,高明!”
“我明白。”诸伏放下手机,冷静地看着嫌疑人,“贰川由幸小姐,目前怀疑你是这起凶杀案的嫌疑犯,请跟我们走一趟。”
贰川由幸呆愣了下,长长的睫毛扫了扫,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啊,哦,好的……”她抿抿唇,“不好意思,我愿意配合,但我想问一下,警官先生,警局那边有沙丁胺醇吗?我有肺气肿,每天需要用药抑制。”
答案是没有。想当警察得身体健康,肺气肿这种病症自然就被卡在门外了。贰川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实在抱歉,但我很需要这个药物,我可以回家取吗?或者要麻烦你们去医院买一份。”
“可以,回你家取吧,我开车送你。”诸伏起身,眼中露出关切:“贰川小姐真是不容易,时刻要小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定很辛苦吧?”
贰川回以一个淡淡的笑:“习惯了就好,警官先生们这么晚还在查案才更辛苦。”
“对了,二位,今天让你们留在这里配合调查实在不好意思,夜深了,请尽早回家吧,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我们同事送你们回去。”
两人都表示拒绝。由衣看着诸伏,欲言又止的样子,眼中满是担忧。诸伏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刚刚挂断了电话,在短信上写下:“屋外增援”,发送给了大和。
“这小子,又要以身犯险!”大和看了眼手机,向外走的脚步却未停:“如果第一起案子也是贰川干的,她就一定有同伙,能把成年男子推进湖的人一定不是好对付的……你继续看资料,实在撑不住就自己找地方睡!”
莱欧斯利看了看眼前大沓的资料:……
啊,有时候会想要美露莘一眼看穿真相的能力呢。
山田建一、山田启务、山田岩嗣。
贰川由幸、新贺优、以及……
他坐直了身体。
以及一个不知名人物,与山田岩嗣有关。
山田岩嗣很有可能会遇害,莱欧斯利想了想,决定去他家附近找找线索。
可……看着深夜空旷的街道,他突然想到,大概有些地方是没有夜班出租车的。
几分钟后,他骑着小电车,赶往档案中山田岩嗣的家。
……家里没人。
“他是个无业游民,根据过往录像分析,他晚上有时会出门踩点。”小尼沮丧的说,“主人,是我的失误,没发现他已经出门了。”
“不。”莱欧斯利跨上电车,打通了给大和的电话,“如果你没发现,就说明他在有意识躲着监控,那他就是在寻找目标了……喂,是我。大和警官,山田岩嗣家里没人,你去吩咐监控那边盯着,我去新贺优那边看看。”
另一边,诸伏停在贰川门口:“我不进去了,请尽快,贰川小姐。”
贰川抓着门框,似乎有些走神,她的视线落在窗外。
“哦,好,好的。”她进门,换上拖鞋,在客厅里翻找了将近一分钟,拿着药出来。
“久等了,我们走吧。”她慢慢把门关上,紧握把手。
没有埋伏的第三人……是他们的计划有变,还是我们的猜测出错了?
楼下,大和敢助一副来接同事的司机的样子:“刚刚调出来的资料都发你了,趁路上尽快看完,回去有的是要忙的。”
贰川由幸坐在后座,乖顺地任由警车把她带走。她现在看起来既不紧张,也不焦虑,连困惑都没有,脸上像是覆了一层硬硬的面具,遮盖了所有情感和思绪。
此时,已是深夜。新贺优的屋里黑着灯,不过小尼调了监控来看,他今晚没出过门,现在应该正睡着。
于是,莱欧斯利驱车返回警署,希望贰川那里能有进展。
几人在警署再次遇到,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贰川由幸坐在审讯室,脸上是略微迷茫中带着困意的表情。
大和敲敲桌子:“喂,别装傻了,鉴定结果都出来了,当时进入案发现场的就是你,你还说和被害人完全不认识?”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以为不说话能解决问题?搜查令明天就能下来,你的家里能没有一点线索吗?”
依旧是沉默。
“山田岩嗣已经被我们监视起来了,他身边一定也有你们的同伙吧?趁早交代,你们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5. 前传5(莱)
不行。大和跟诸伏走出审讯室。她下定了决心不开口,再这么熬下去也没用。得找到别的破绽。
回到办公室,莱欧斯利正在研究第一起案件中的暗号纸条。
纸条上画了几个无序的黑点,最后面一块写着字。和被害人生前塞进裤兜里的纸条比对后,能看出其中每列只有一个点,位置不同,还有两列是空白。
“我有了点思路。”莱欧斯利拿出草稿纸:“分成八行的话,就能代入生活中一些与八有关的数字了。比如,门牌号、含有数字的人名和地名、或者编号,一天也可以被分成三份八个,所以,按照最常见的暗号来推断,这个纸条可以表示:月、周、星期几、具体的时、分,还有地名,以及某个具体数。”
但是范围还是太大,总得用线索来排除一些答案。
“监控室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算了,我去盯着吧,晚上人们都精神不好,我怕他们看漏了。”大和敢助打了个哈欠,狠狠灌了口咖啡,去了监控室。
“那么,我再去和贰川小姐聊聊试试。”
只剩下一个人的办公室格外寂静。坐在工位上,莱欧斯利拿出纸笔,重新整理案件的相关事由。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公园,死者山田建一意外失足或被人推进水中溺亡,他去公园是赴贰川小姐的约,但贰川小姐在雨势变大后,已经发了短信要求改日再约,被害人未回复,推测当时已经死亡。
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最早是九点,可贰川小姐的短信在八点四十八分已经发出。被害人看到短信后,依旧在公园逗留了一段时间,是为了什么?和那两张小纸条有关吗?
被害人的人际关系简单,有杀人动机的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不考虑陌生人和精神病患者激情杀人的可能性的话,就可能是第三人代为动手。
第二起案件是KTV,死者由于作风问题曾经酿成大祸,可凶手与死者不存在任何仇怨,甚至不认识彼此。那么,贰川由幸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啊,是了,她或许也是“代为动手”的“第三人”。
那么,如果山田岩嗣与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只是两个人的“互帮互助”呢?
“小尼,帮我看看新贺优这几天行踪……重点是那天晚上,他有没有出门,去往公园的方向?”
“查到了,主人……他没有出门,那天下午到次日一直在家。”
啊,看来这个思路行不通了。
他有些困倦,深夜过度使用的大脑像一个十年没上润滑油的警备机关,几乎动不了了。
水神在上,从他成为公爵那天开始,他已经很久没有熬过夜了——不是他不想。有时候克洛琳德会来找他玩“桌上剧团”,希格雯、以及许多跟他熟一点的人都会加入,气氛到位了难免会觉得意犹未尽……可护士长怕熬夜对他们身体不好,不仅恐吓道“熬夜就要打针!”,还给他们亲手做了养生爱心奶昔。
嗯,他从不熬夜。
看看表,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他起身,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就去找另外两位警官了。
贰川身上披着一件衣服,蜷起身子睡着了。
诸伏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思考还是发呆。莱欧斯利没去打扰。
大和敢助一个人在监控室,双眼紧盯着几个显示屏:“不管怎么说,山田岩嗣这边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看到莱欧斯利,他示意他进屋,跟他一起看。
“监控有点多,我看不过来了。你盯着这几个,晚上人少,方便观察,白天让他们来替班,我非得找到他不可。”大和强撑着睁大双眼,在额头上挤出几道横纹来。
“好。”
坐在柔软的靠背椅上,莱欧斯利让小尼用人脸比对功能看着,自己则阖上眼,开始短暂的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小尼在脑海中响起闹铃声:“……人,主人,我看到了!监控总算拍到他了!”
莱欧斯利睁眼,迅速让自己清醒。
“第三排从右数第五个屏幕,他正在墙角躲着!”
莱欧斯利看去,监控虽然略有失真,但能看出,那张脸确实是山田岩嗣。
“大和警官,在这里。”
大和敢助拖着略显疲乏的步子走来:“好小子,总算逮到你了。调出来看看,这是哪?”
“平利路,柴元巷口。”
小尼:“!!!主人,我们翻阅的所有资料里,只有新贺优的住址在平利路,会不会这么巧……?”
“如果新贺优真的在今天,我们赶到之前被山田岩嗣打劫,我不会认为这是意外。而且,如果山田真的去打劫,出事的更可能是自己。”莱欧斯利对小尼解释。
“明白了,我们走。”
平利路离这边很远,开车也要将近半小时。警局的人们目前都还没到岗,只有三个熬了一宿的警察……
大和敢助先叫来诸伏:“我们找到了山田岩嗣,你看着监控,16号显示屏,给我们汇报他的行程,我们去找他。”
“我?”
“对。不然呢,你看咱俩谁像是能开车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眼睛里的红血丝遮都遮不住。
他俩又一起看了看精神满满的莱欧斯利,最后是大和敢助先走一步:“哎,年轻人,身体就是好,耐熬。”
鉴于莱欧斯利的车技让人不敢恭维,他选择了电车。
小小的车能载动两个健壮的成年男性已经是它的高光时刻了。莱欧斯利带着大和敢助在清晨的公路上疾驰,夹杂着水汽风似乎能直直吹进脑子里,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凉,有些凛冽。
“我迟早要跟警视说一声,让警局不要设在这种偏得打不上车的地方!”大和的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是那种熬夜之后格外精神,但实际上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的状态。
“目标未移动,他还在观察……我明白了,那有一家银行,他要去抢那些取款人的钱。”
“有人来银行取钱了……好早,而且大概率会被目标盯上。那个人带着围巾帽子,我看不清脸。”
已经盯上了?!莱欧斯利再一次加速。
“他出来了。果然,山田跟了上去……目标在移动,前往平利路船门巷口,那是个住宅区,看来他是跟踪那个老人回家了。”
小尼的声音和诸伏同时响起:“他对脸部进行了遮挡,但根据身形和行动方式比对,那是新贺优。”
“平利路,船门巷,是新贺优。”
诸伏翻开资料:“竟然是他……这么说,果然吗?”
“对。”大和敢助和莱欧斯利同时回答。
一路生死时速,到小区门口时,诸伏高明的声音从耳麦另一边响起:“他们在四分钟之前走过小区大门,按时间估算,现在已经要上楼了。你们……稍等,贰川好像在说话。”
“嗯,我们能赶上,你去那边看着吧。”两人利落地下车,给保安出示了警察证,向新贺优的方向赶去。
一路狂奔,新贺优住在15层,电梯也在15层停着。大和敢助骂了一句,两人从楼梯间赶去现场。
爬楼梯只是机械的身体动作,莱欧斯利一边跑,一边甚至有空开始思考:如果新贺优有计划地要处理山田岩嗣,那么,杀死山田建一的人,就是和山田岩嗣有仇的人了。
这么说来,如果山田岩嗣一直都把老人当做自己的抢劫目标,确实很有可能让一些老人受惊或受伤,或许这就是动机了。
“对了,叫个救护车,以防万一。”
于是爬楼梯的空档,他还打了个电话
“对,船门巷船门住宅区,快来。”
隔着两三层就能听到一些响动,在清晨的住宅区格外明显,像是搏斗的声音。什么重物掉在地上,两个人在搏斗,还有一个男声在怒吼。
“疯老头!你干什么,啊——撒手!听到没有,我让你撒手!”
终于跑上去,从楼梯间出来,就能看到新贺优家房门洞开,能直直望到大敞开的窗户。
新贺优的大半个身子掉出窗外,摇摇欲坠,可他不是被山田岩嗣推出去的——他的双臂和双腿紧紧箍住山田岩嗣,是在主动把山田也向外拉去,以自己的命为代价。
不知谁的血把半扇窗户染成了红色,山田岩嗣用手紧紧扒住窗框,双腿颤动着将自己堪堪卡住,黏腻的血液流到他的指尖,他有了难以为继的样子,声音中的惊恐犹如实质。
他的刀掉在不远处的地上,脑袋上不知道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已经肿起一个大包,泛着紫红色,血慢慢渗出来,糊住了他的眼睛,格外狼狈。
两人交换了眼色,立马冲上前去。大和在后面拉着山田岩嗣的双腿,可他拼命摇动双腿,好几次差点踹到大和身上。大和怒斥了一声:“别乱动!老子是警察,来救你命的!”
“好,好……”他听起来快哭了,“我不动,警官,你要用力啊,我没动!是这个死老头一直在拉我下去!”
窄窄的窗口被三个大男人堵住了大半,莱欧斯利只能踩着窗台边缘,从侧面上方探身出去,拽住新贺优的两条胳膊,把他往上拉。老人很瘦弱,隔着单薄无力的肌肉能捏到骨头,却爆发出格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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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力气,拼命挣扎着向后仰去。
他的脖子上青筋崩起,眼中是深沉浓烈的恨意,以及不死不休的决绝。莱欧斯利这个姿势本就很危险,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反倒被他挣脱。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几个人的重量让窗框都发出不祥的扭动声。再这么拖下去,大概楼下就要多出几条亡魂了。看着老人决绝的双眼,莱欧斯利用略带安抚的口吻道:“贰川让我告诉您,她很好,谢谢。”
听到这话,老人愣了愣,挣扎的动作停止了。莱欧斯利给了大和一个眼神,两人趁机一起发力,几人滚作一团摔回屋里。
再碰到坚实的地面,山田软着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鼻涕眼泪已经糊了一脸,连声音都是哆嗦的:“老疯子!你想死拉着我做什么,我就跟你要些钱,你……”
大和敢助一眼瞪过去,他闭了嘴,转身去缓解头上的疼痛了。
新贺优刚刚被几人从山田身上扯下来。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个老旧的雕像,和刚才判若两人。肩上的刀伤依旧在缓慢地流血。
稍稍缓了口气,大和拍拍身上的灰,起身,把山田岩嗣拷住:“走吧,回去再说,救护车也到了。”
另一边,贰川叫诸伏过去,摆出聊天的架势。
“警官,你们有没有查到俪明美奈和我们的上司的关系?”
在这种地方,她晚上休息的显然不好,眼下淡淡一圈黑青,声音也略带憔悴。但她的嘴角噙着奇怪的笑,气质和之前判若两人,竟显出些凌厉:“山田建一偷偷查到上司有外遇,就因为我拒绝了他的追求,我又是部门里最有资历的,他就笃定勾搭上司的是我,甚至拿这个要挟我和他约……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恶心东西。”
她看起来并不愤怒,尽管最后几句话已经要破音了,神色却依旧是自持的,就像在和好友分享自己的日常。此时天还没有亮,她的脸半掩在阴影中,优美的轮廓略带阴森。
“他或许直到死都以为我会想跟他妥协……俪明跟他搞在一起之后还偷偷来找我,请求我不要告诉他真相。我巴不得他当小丑,又怎么可能让他知道他的女人才是那个勾搭上司的……”
说到这,她又变得高兴极了,口中发出一种尖利急促的笑声,像极了传说中的魔女,几乎喘不上气来,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情感在里面。
“贰川小姐。”诸伏挂断电话,静静地看着她,“如果你想继续拖延时间的话,很抱歉,山田岩嗣和新贺优已经被我们逮捕归案了,两人都还活着。”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微微睁大眼,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诸伏。几秒后,她又垂下头坐了回去,屋内再度安静下来。诸伏坐到她对面:“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吗?”
……
山田和新贺优都坐进了救护车,目送着它远去,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天上慢悠悠漂浮的云,短暂放空了自己。
“真够呛,是吧?”大和长长出了口气,呲牙笑着揉自己的胳膊,“三天连轴转啊……不行,我得先回去睡会,你跟诸伏说一下情况,赶紧去补觉,下午回来整理案情。啧,这次可要写不少报告了。”
骑着小电车把大和送回家,再回到旅馆,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旅馆的老板娘见到他风尘仆仆,身上还沾着零星的血点,吓了一跳。莱欧斯利摇摇头,让她不要担心,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干净衣服,又冲了个澡,下楼吃了老板娘特地留下来的一份早餐,他回到屋内,睡了个天昏地暗。
中午醒来,他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老板娘那里退了房,把行李放去了自己的新家。再回到警署,正是下午两点多,阳光格外猛烈的抛洒出热气,柏油马路都似乎变得软软的。
下午就是给案件收尾的阶段了。莱欧斯利回到警局的时候,诸伏还趴在桌子上浅眠。大和从审讯室走出来,有些无奈地捏着鼻梁:“贰川由幸打定主意不开口,啧……算了,看看新贺优那边怎么说吧。”
他去医院,莱欧斯利负责找出山田建一案凶手的线索。
照目前的情况分析,这个人一定和山田岩嗣有关。在小尼的协助下,莱欧斯利筛查了几乎所有被山田岩嗣打劫过的受害者。果不其然,大部分都是独居老人。其中一位女士,更是在遭受打劫后一天内突发心脏病死亡。
她有一个儿子,叫秋池敏,32岁,是一名职业律师。年轻人看着镜头的眼中露出腼腆的笑意,以及一些意气风发。
而山田建一案发生当晚,他不知所踪。监控显示,他驾车去往了公园方向,时间和山田建一的死亡吻合。
6. 前传6(莱)
莱欧斯利到他家的时候,他没有逃跑,看到来人也不惊讶,只是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来,指指面前做好的饭菜。
“没想到这么快……请稍等,警官,让我把这些菜吃完吧。这些都是妈妈经常做给我的。”
他跪坐在桌前,动作安静优雅,看得出教养很好。
莱欧斯利没有阻止,站在门口,闭上眼,不去看男子眼中慢慢淌出的泪。
过后,他洗净碗碟,摆放整齐,向莱欧斯利伸出双手。
“幸好你来了。”他说,“由幸一直想办法让我脱罪,说我是最有可能不被发现的。说真的,我心动过,甚至想着做完那件事之后就逃到国外去,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那样的话,妈妈会不高兴的。”他的口吻十分笃定,眼中依旧慢慢流出泪来,“妈妈一直教我为人要正直,要善良,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小孩一样,相信法律的朴素正义。可,那个该死的抢劫犯对她下手,她本来就心脏不好,当晚就犯病去了!!!她离开的时候还让我不要记恨他,不要想着复仇!”
他怒吼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立马平复下来,像是冷却后的沸水,那些话语在屋里震荡,变成飘走的水蒸气,带起一丝潮热。
手铐轻轻合拢,咔哒一声,像是谁的叹息。
将人带回警署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大和敢助刚从医院回来,说山田岩嗣被新贺优用早就准备好的石头摆件砸了脑袋,唯一幸运的是他躲了一下,没砸到后脑,而是擦着脑袋侧边过去的。但他事后还是诊断出了中度脑震荡,现在还在病床上晕着。医生说,但凡这个位置再向下几厘米,他可能就要一睡不醒了
他的近亲属现在只有一个在外地的哥哥,接到消息后,对方也只是冷冷说了句“不熟,自作自受。”,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这起案件到这就算是了结了。在听到自己的两个同伙被捕后,贰川由幸也坦白了一切。山田建一传出的谣言让她在公司受到很多非议,她谈了很久的男友去公司找她,恰好听到了那些谣言,很受打击,当时她忙着工作,忽视了男友的异常,结果男朋友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前。她为这样的无妄之灾感到愤怒,才毅然决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KTV那时候,我假装成特殊服务,轻而易举就敲开了他的门。那个死肥猪,一心想着和我亲热,根本没注意我往他的酒中下了药。什么?哦,我用纸包着药粉,之后把纸丢进厕所了,你们知道的,糯米纸,遇水即溶。要不是他非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也不会把粉底蹭到他的衣服上……”
最后,她无奈摊手:“可能也是命运吧,我有一个东京警视厅的朋友,说有一个很厉害的警察要调来这边。我们就只能匆匆开始计划,如果再多准备几个月,说不定结果又不一样了呢。”她自嘲地笑了下,“算啦,我果然还是做良民的料。”
新贺优被小刀戳到了肩胛骨,不过山田岩嗣没什么胆子,下手也不重,老人很快就醒来。听说三人都已经落网,也认命地坐进了审讯室。
“怎么保证他一定会在那时候跟上新贺先生?”贰川勾起嘴角,眼中却没有笑意,语气嘲讽:“新贺先生一直在观察他,他这几天由把钱糟蹋干净了,跑到新贺先生家附近去踩点,哈!这不是自投罗网?听说他被砸成了残废,哈哈哈哈哈,活该,这些人都活该……”
*
案件落下帷幕,莱欧斯利感到全身轻松,他伸了个懒腰,腹中传来可怕的饥饿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近12小时没吃饭了。那么,应该可以下班了吧?
从档案室里出来,夜色已经很浓重了。正想着去吃些什么,诸伏朝他走来:“秋池敏找你,说有一件事,一定要单独跟你说。”
我?
饶是莱欧斯利觉得自己阅历不浅,也想不明白跟秋池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交集。一头雾水地进去,秋池看到是他,和善地笑了。
“警官,告诉你个情报,是我调查山田建一的时候查出来的,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呢。”
“哦?谢谢秋池先生愿意帮助警方,愿意信任我,我深感荣幸。”
“是这样。”他正了正神,“山田的消费水平在有些地方和他的工资不匹配。我敢肯定,他在工作之余有额外收入,而且大概率不是什么明面上的来路。”
其它……吗,莱欧斯利想了想,把这个情报跟那两张纸条对上了号。
“我没有别的事了,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不,没什么,这条线索很宝贵,我们会查下去的。”
对方点点头,依旧坐得笔直又体面,认真起来的样子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律师。
莱欧斯利关上了门。
他准备回家,在大厅遇到了诸伏和大和,两人正站在一起聊天。看到莱欧斯利,大和把他喊过去。
“你晚上也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咱们去吃上一顿饱的!”
大和看起来兴致很高,莱欧斯利也没有扫兴,三人在路边找了家居酒屋,跟老板要了几份玉子烧和大碗拉面,还有酒。
“我跟这个老板熟,他们家的笋尖拉面最好吃,豚骨的也不错。”
正说着,老板把一碟小吃放到桌上,爽朗地笑了:“那还要多谢大和警官支持我的小生意了,诶,这位是新来的警察小哥吗?”
莱欧斯利爽快地跟老板打了招呼:“你好,老板,我是莱欧斯利,三天前调来这边工作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哈哈哈,那可要好好干!敢助和高明都是很厉害的刑警啊!”
他送了一份章鱼烧:“拉面还在煮,稍等几分钟。”
随后,一杯杯酒也被端上来。
“这个度数不低,你们……”
诸伏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们,最后败下阵来,也取了一杯。
莱欧斯利对酒了解不多。小时候,他的“养父”偶尔会在家里喝很多酒,到了梅洛彼得堡,不少犯人也爱凑在一起喝酒起哄。看多了失态的大人们,他对这个一向不感兴趣。
不过,偶尔喝点应该也不错。
他尝了些,感受到一股热气从胃里冒出来,慢慢蒸腾出去,奇异的舒适。
大和也喝着这种酒,他满意的咂咂嘴:“老板,这个好喝!是你新酿出来的?”
“不是不是,是我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
苏格兰威士忌!”
……
莱欧斯利和两人说了秋池告诉他的事。他们决定明天从山田建一的经济来源入手,查查这张神秘的小纸条究竟是什么意味。
聊完工作,两位前辈开始关心他的生活……当然,大和前辈的方式要别扭些。
“新房子去看了吗?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我对住所没什么要求,那里里警局也近,我很喜欢。”
“你车技那么不过关,怎么毕业的?”
“呃……我尽快去学,七天之内,尽量过关。”
“对了。”诸伏高明放下酒杯,眼底有些温柔的笑意,“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听说过你,从我弟弟那。他对你评价很高呢。”
“诸伏警官的……弟弟……”
莱欧斯利回想着脑中的记忆。果然,他见过一个和高明很像的人,比高明年轻很多,是……
警校低他一届的后辈。
“哦,我记起来了,是叫诸伏景光吧?他那天和几个朋友那天说是闲得无聊,来找我切磋,我当时被这些后辈的水平狠狠震惊了一下呢。”
记忆中,五个少年半是玩闹半是认真地找到他,说是要“见识见识上一届第一的水平”,他也应了下来,结果几个人把各个学习项目比试了一下午,最后是那个叫萩原的男孩当了裁判。
“论格斗,你比班长略强,但文化课水平比降谷还是差了一点点。机械又比小阵平弱一些……”
他自来熟地勾肩搭背,让几个人歪歪斜斜地扭在一起。
“总之,学长已经很强了!但我敢打赌,社交这方面我是第一,但生活和射击嘛……
还是景光最厉害啦!”
景光,诸伏景光,那个略有些羞涩的少年。
“景光大概有些怕生,不过他和几个朋友处得很好,成绩也是前几,你的弟弟很优秀,诸伏警官。”
诸伏的目光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嗯,那就好。”
拉面汤的热气飘飘悠悠,模糊了视线。酒精在身体里变得热乎乎的,连带着大思维也更加发散,仿佛看到那些发生在“过去”的事——
他们一届的教官也十分严格,对莱欧斯利时常略带滑头的表现极其不满。但私下里,他曾见过教官取笑鬼冢每天被学生捣蛋的头疼经历。这种时候,他往往以莱欧斯利这些学生的“收敛”为豪,庆幸自己没摊上这样的调皮鬼。
不过,他的教官或许还是有一点点羡慕的。毕竟鬼冢和他的学生们感情都不错,每节课都能开开玩笑,他们还有五个那样优秀的精英。
自己这届,则是因为教练太严肃,导致整体气氛都要低沉很多,也没人有心情去跟教官开玩笑。
就这样直到毕业,他感慨良多地把手册递给莱欧斯利,难得眼睛笑得弯弯,骄傲地告诉他:“好几个部门都看中了你,已经在这边跟我联系了,他们说要听你的意愿!哈,好小子!不过不着急,你先好好规划规划,我等你的消息!”
语毕,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装出原本严肃的样子,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转过头去。
“总之,以后还要好好锻炼自己!”
可是说来好笑,许多美好的祝福语说出来,似乎就是为了让未来走向那个反方向的陷阱,而命运就站在天顶高处,讥笑人们的无能。
没过几天,他出门时,目睹了一起儿童绑架案。他一路追踪过去,跟到了这群人贩子的据点,才发现他们有一个秘密场所,专门提供给那些达官贵人,让他们猥亵幼女取乐!
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这一切报告给警方的,也不知道他在那之后做了什么。那片回忆中充斥着极端的愤怒,几乎要变成一把烈火,将那些罪恶烧成了轻飘飘的烟尘。
当警察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一片哀嚎,十几个人贩子被关在他们囚禁儿童用的笼子里,有的晕着,有的在惨叫。地上有几个弹孔,还有几把被丢在地上的枪、棍子、锤头……
孩子们被放出来,在一个干净的墙角挤成小小的一团,瑟缩地看着这些高大的人们急匆匆跑进来她们都衣不蔽体,全身脏兮兮的,脸上的泪痕格外显眼。
接到报案最快赶来的,是正在巡视,离这边最近的目暮十三和毛利小五郎。彼时的他们还只是两个巡查警员,看到现场的一片狼藉,有些无从下手。
目暮十三看到角落里的孩子们,朝她们慢慢靠近:“小朋友们,你们不要怕,我们是警察……”
他尽量露出亲和温柔的笑脸,那些眼睛中却只有警惕和恐惧,像是没打磨过的毛玻璃,雾蒙蒙的。他试着靠近了一步,孩子们立马向后躲闪,伴着压抑的抽泣和惊呼。
他于是不敢再向前,只能等专门负责这类案件的女警来处理。那么,刚刚的报案人是在……?
他向四周张望,毛利小五郎比他先找到:“目暮,在那边。”
房间尽头的墙壁上,有一个打开一半的暗门。门栓被拆掉一半,足以见得那个闯入者的手段并不温和。
走进暗门,里面连通着一个走廊,两边像宾馆一样,是不同的房间。他们随手打开一个,看到里面的酒柜、皮质沙发、大床,以及……
两人面色嫌恶地退出去,毛利愤愤地把门阖上:“这群畜牲!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
目暮移开视线:“报案人应该就在某个房间,尽快找到吧,那里应该还有一个孩子。”
他们的位置并不难找,因为那个被抓了现行的猥亵犯正在痛苦地哀嚎,非常好找。两人跟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一个小女孩正蹲在门口。听到有人来,她慢慢抬起头,嘴微微张大。
“不要怕,我们是警察,来帮你的。”两人亮出警察证,注意到小女孩的身上还披着一件警服。
小女孩也看到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她默默地点点头,抿住嘴,朝里面看了一眼,又缩回头来蹲下。
房间里的水声停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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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从洗浴间走出来。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大学刚毕业的样子。
目暮十三对他有印象——前几天,松本警部带着他们去警校跟毕业生们交流,他就是这届里最优秀的那个。
彼时的少年笑容爽朗,站在午后草地上的身影是笔直的,和面前这个愤怒又低沉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衣服上也有几个飞溅状的血点,瞳孔中还残留着未消的余怒。
他走出来,跟小女孩双目对视。
“没事了。”他眨眨眼,眸中有了柔和的光,轻轻地对女孩说,“跟警察姐姐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他的声音是一种和外貌不相符的温柔,带着些笨拙的安抚意味,小女孩慢慢点点头,拉住了他的衣角,轻轻吸着鼻子。
他于是无奈地叹口气:“好吧……那这样,我先把她带出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二位了。”
女孩被他带着,慢慢走出这条昏暗的走廊,走出这片不堪的地狱。
营救很成功,这个团伙的主要成员被一网打尽……是真的一网,那些个被铁笼子关着的人个个罪孽深重,几个看案卷的警察被气得手抖。
后来来了很多警察,负责处理案发现场的、逮捕犯人的、负责给小孩们做心理辅导的……
可这起案子终究没翻出太大水花——被莱欧斯利抓到并打了一顿的人,是一个政府部门大臣的儿子。为了不闹出丑闻,案子最终被轻轻放下,只留在了少部分人的心中。
可到底他是打了不该打的人,还是重伤。据说那个人现在连喝水都要人喂,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残废。
所以,尽管这个猥亵犯还是这条儿童拐卖产业链中的重要成员,尽管他没少因此获利,尽管不知道他已经让多少孩子坠入深渊……他的父亲依旧要为他“讨个公道”。
回到警校之后,他被教官狠狠训斥了一顿。他第一次看到那个严肃冰冷的人发那样大的火,最后却又万般无奈地告诉他,他的前路被那个大臣截断了。
“你……”他张了张嘴,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让每个字都说得格外艰难,“他从上面使了绊子,我们已经尽力了,对不起……你会回来的,他做不了主!”
他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某种誓言,沉甸甸的。莱欧斯利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却也只能回上一句:“我明白了,谢谢你……教官。”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教官近乎悲默的样子,在被暴雨席卷的天地间,万物都被模糊,只有那个声音,那个身影,一直清晰。
……
他甩甩头,这些记忆深刻地影响这自己,让他越发觉得那就是自己的过去。
一顿饭下来,大和敢助喝的最多,两颊微微泛起红色。他拍了拍莱欧斯利的肩,莱欧斯利扭头,对准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瞳:“小子,你……做的不错,以后在这好好干,过几年就能回去了……”
他喝掉最后一口拉面汤,去结了帐,大声要求诸伏不要送他,他自己可以打车回家。
诸伏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大概是在尽力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那么,明天见。”
“好,明天见。”
两个人醉得很清醒,另一个有点不清醒的大和最终还是被诸伏塞进了车里,莱欧斯利远远看着诸伏跟他挥了挥手,坐进了副驾驶。
能有这样的同事,也不错。
这么说来,他在两个世界的工作运都不错。这或许还能跟玄学沾边。
想着这些没头没尾的事,莱欧斯利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不算凉爽,还带着暑气,只是足够柔和。
这个世界,也一样有趣呢。
酒精慢慢挥发,回到家后,莱欧斯利冲了个凉,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床。去楼下便利店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塞了半冰箱。
想自己试试做早饭。莱欧斯利颇有兴致地让小尼帮忙搜了搜教程,然后看着菜谱,生疏且熟练地烤面包、煎鸡蛋。看着盘中不好不坏的成品,他微微叹了口气。
“我果然不擅长这个……以后难道要每天去快餐店吗。”鸡蛋边缘有些苦,他把煎坏的地方铲掉,鸡蛋一下缩水了一半。
小尼还安慰他:“没关系,主人,这次只焦了一半,下次就是四分之一,下下次八分之一,下下下次……或者,我们可以先从预制菜做起嘛。”
他微笑着应和,咬了一口夹火腿的吐司。
到警局的时候是九点,送大和敢助来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姑娘。
“……上原由衣小姐?”
听到声音,两人一起回头,大和如临大敌地退后一步,还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我都说了不需要你送我,昨晚那点酒现在早醒了……”
上原由衣倒是自然地和他打招呼:“哦,是那天案发现场的警官!正式认识一下,我叫上原由衣,从小和大和、诸伏一起长大,再过一年就能毕业来这工作了!”
莱欧斯利看着两人间奇怪的氛围,了然。
“哦~上原由衣小姐,你好,我是莱欧斯利,很期待和你成为同事。”
直到进了办公室,大和都有些欲盖弥彰的羞愤。尤其是莱欧斯利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更不爽了。
“行了行了,快去工作!报告写完了吗?”
这种转移注意的方式有些幼稚,但至少有效。
电子报告的好处就是可以找代写。趁小尼在给他当苦力的时候,莱欧斯利去仔细看了看山田建一的消费记录。
确实不对劲,他每个月有约15万的额外进账,这么一大笔钱,却没有银行转账记录,能推测出这些钱都是现金交易。
而且,山田建一为什么要在临死前把纸条塞进兜里?凶手是秋池敏,他完全不认识。因此,他的行为要么是下意识的动作,要么是他把秋池敏误以为了一个可能要他命的人。
暗号、大额交易、危险分子。
莫非……?
他把自己的推测和诸伏、大和说了。他们也赞成这个想法。但山田死得太仓促,他在公园要完成的“另一件事”也没有新的线索。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7. 前传7(莱)
初来乍到,莱欧斯利几乎加班加点的忙了三天。突然清闲下来的时候,一下有些不习惯了。
正好,他也有时间来学学那些基本技能,比如开车、木仓械使用以及……手机打字。
大和听他说最近有点手生,虽然将信将疑,还是给他开放了训练室权限。他的身体有使用这些的肌肉记忆,现在要做的,则是与自己好好磨合。他狠狠过了把手瘾,甚至有些心痒——比如跟克洛琳德交流一下使用心得,或者比比木仓术。
开车这玩意儿得秘密学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海底呆的太久,他的车技烂的前无古人。深夜偷偷开车去郊外练习,结果还是得亏好几次在小尼的电子尖叫中猛踩刹车,才没连人带车翻进河里去。
一个多月后,他和小尼达成了共识——他天生就不是开车的料。平时上班慢慢开开还行,至于在马路上搞追逐赛、逮捕犯人什么的……还是小摩托更合他心意。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如常的工作。长野县的治安水平不错,一天平均会接到一两起报案,也都不是什么大案子。实在遇到穷凶极恶的家伙,见到大和敢助和莱欧斯利也得收收气势。
这样的好处是,面对一般的犯人,有时打个照面对方就偃旗息鼓了。坏处则是……有一次他和大和敢助一起被举报了,说长野警署徇私枉法,招进来两个混黑的。不过举报人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他们也只能把这事轻轻放下。只有诸伏高明听说后,明里暗里没少拿这件事打趣。
他跟长野县警的同事关系也处的不错,这里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很热情——大和敢助除外——对于新来的后辈更是“关爱有加”。就是不知道哪次,大和在同事聚会的时候,被一个警员灌醉,把莱欧斯利的底细漏了个干净。自那之后,他从同事们身上感受到的是——慈爱!!!
水神在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不过他能理解,毕竟自己的生理年龄只有22岁,在这些四五十岁的老刑警眼里,可是一个实实在在刚毕业的小崽子。
能理解,但难以接受。
至于神之眼……这个世界的元素力要微弱得多,用起来并不那么顺手,而且他过往的能力和神之眼也关系不大,莱欧斯利就把它收了起来。它的功效主要是强身健体,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保健品。在某些紧急情况下,元素力还是能用的,就是费点力。
*
转眼已经是深冬。一夜大雪过后,整个城市就换了颜色。路上一下清冷了很多,只有各个商铺的依旧亮着暖色的灯光。寒风夹杂着冷冽的气息,像抽毛线团一样,一丝丝把热气从人们身上抽走。
这样的天气最合适的就是呆在室内,泡一杯热茶,慢悠悠地翻着书看。
诸伏这时快步走进来:“接到报案,有人在城西南大型仓储基地见到了社见元的人,灰色上衣,棕色裤子,戴着帽子和围巾。藤本、加迈,你们去监控室,随时汇报情况,大和,莱欧斯利,我们走。”
社见元,男,36岁,最近流窜在静冈、富士、沼津一代的入室杀人抢劫犯。因为犯罪手段残忍、抢劫金额较巨大,被列为警方的重点搜捕对象,通缉令在新闻上经常出现。
大和叼起一根烟:“哈,敢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有他好果子吃。”
撒了融雪剂的马路一片泥泞,灰黑色的冰凌和泥巴混在一起,车子在上面留下飞驰而过的痕迹。
小尼也在看监控:“我仔细比对了下那一带的监控,确实有几个拍到过疑似他的踪迹,只是太模糊了,不能确定……主人你看,是这些。”
监控截出几幅画面,是一个符合诸伏描述的人影,他好几次在监控中低着头闪身而过,更多画面都只能捕捉到他的衣角。
他在刻意躲避监视。
“主人……”小尼补充到,“我刚刚去看了看那些被害人的资料,其中,在最近遇害的那起案件,有一个被害人曾经穿过这身衣服!”
那么大概率就是他了。
“谢谢,帮我盯紧他。”
“嘿嘿,一定!”
这时,监控室那边打来了电话:“疑似社见元的身影最晚出现在仓储区的5号仓库附近,是十点十分。那个监控在高处,嫌疑人可能没发现。另外,十点五十八分的时候,一号仓库的监控也短暂排到了那个身影。”
“收到!”大和猛踩油门,车子灵活地在泥地中穿梭,两位乘客也随之东倒西歪。
“主人,五号仓库附近有一家便利店,现在处于营业状态。”
如果社见元一路从西南入城,逃窜到这里,他很可能一直没有足够的食物、水源和休息场所。那么……
“帮我仔细看好便利店的监控。”跟小尼交待过后,莱欧斯利向两位警察补充:“五号仓库附近有一家便利店。”
坐在前排的两人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大和脸上有些难掩的焦躁:“那可要赶快了……”
“便利店就在五号仓库入口,向东走30m左右的位置。”
靠近城郊,路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多。报案的保安看到警车,早早打开了大门。进了门,路上的雪还没有清掉,车速被迫减慢,轮胎压过雪的嘎吱声令人有些烦躁。
左拐,路边的仓库标号逐个减少,15、13、11……
远远可以看到那间白色的小房子,在几乎要和积雪融为一体。
总算赶到了!三人从车窗内望向便利店中……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个收银员站在门口的柜台里,听到车子的响动,好奇地向外张望着。
见到里面的人没事,几人松了一口气。
便利店里只有一个店员在,因为是城郊,这店开得并不上心,内部装潢不算美观,卖的货品种类也很少,大部分是便宜的饮料、面包、泡面这些,应该是便于给货运工人们充饥应急。
店员已经清理出了门前的一片空地。三人一起进店,大和拿出警察证:“警察,来办案,上午有没有见到这个人来买东西?”他把社见元的照片递过去。
店员接过,看了看:“因为今天下大雪,这也停工了,我开张本来没想着接待顾客,没想到上午确实来过一个人……只来过一个。
他戴着帽子和围巾,把脸几乎都挡住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他边说摇头。
“这个监控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可以,稍等,我调一下记录……”
他打开监控界面,把电脑屏幕转向三人,鼠标也递过来。
店面不大,店里只装了一个监控,可以拍摄到每一个货架,不过监控头稍微有些歪,位于右上角的柜台恰好被挡在了镜头外,从像素不太好的画面中只能看到柜台处柜员模糊的侧身。
大和调了倍速,可以看到,从开张到现在,柜员一直在那里坐着,中途有一次到里间上厕所,还有两次弯下身,好像在捡东西。
十点25分,疑似社见元的身影出现在货架间。他似乎注意到了监控,一直低着头,还拉高了围巾,不过因为是冬天,这样的动作也不会特别奇怪。
他拿了两块面包,一袋巧克力,一瓶水,一盒烟。在柜员处结完账,他走向门口,从监控中离开。
“应该是他。”诸伏面色凝重,“山梨那起案子中,被害人在反抗时,三个手指甲中都留下了皮肤组织。刚刚他拿东西的时候,露出了抓痕,间距也像是人留下的。而且,他的身高、走路方式,也和资料里相吻合。”
“他没有来店里抢劫,估计是又冷又饿没力气抢东西了吧……哈,欺软怕硬的家伙。”
这时,报案的保安也赶到了:“各位警官,辛苦辛苦。我是报案人。”
“嗯,跟我们说说你的发现。”
保安讲得绘声绘色,似乎在力图表现出自己的机智聪敏:“今天雪大,我在屋里边喝茶边看电视的时候,发现好像有个人在仓库后面藏着,我假装没发现,偷偷观察他,一看,诶!那不是最近新闻里说的杀人犯吗!我赶忙报了警,然后锁好大门,通知了芥明,让他锁好门小心,然后就等着你们来了。”
“你看到的时候,是几点?”“大概……马上十点那会,对,就是十点整,我打给你们的电话就是十点的。”
“这么说,社见在十点这个时间,是在从西往东走,十点整经过保安室附近,十点十分到了5号仓库,十点二十五来买了东西,然后消失。”
“往东走的话,最东边围栏翻出去,再向东四公里就是城区了。他的目标应该是那里。”
“不管怎么说,先出去看看。雪这么厚,总归是有迹可循。”
两座仓库之间有约五米宽的距离,监控每隔两座仓库有一个,拍到他的却只有最开始发现的,设立在3号和5号仓库中间的监控。
“警官!之前一号监控也拍到一个人,十点五十七分,往车库方向走去了!”
城郊这边,案子更少。大型货物不好偷窃,监控安装也大都是做做样子,有很多死角。如果存心想不被拍到的话,躲着监控横穿整个基地都是可以的。社见元应该是为了踩点,在观察情况时才不慎被拍到。
一号仓库的监控又是为什么会拍到他?
三人出门,先给雪地多拍了些照片留证,随后便走上去,寻找社见元的踪迹。果然,仓库后方的监控死角,能看到一串从西而来的脚印,都贴着仓库的后缘,非常隐蔽。
脚印在五号仓库后面徘徊了几圈,之后从五号仓库走向便利店,又从后面绕道三号仓库,一路向东,最后消失在一号仓库旁边的货车停放处。
停车场没有门,因为车都要钥匙才能开,不存在偷车的情况。如果社见元进了这里的话,那就是瓮中捉鳖了。
可在里面找了两圈,他们没发现一个人影。
……出问题了。
确定车库里没有人,让保安看好车库出口附近的监控,他们兵分几路。大和在车库里继续找线索,诸伏去保安那里看监控,莱欧斯利则去找芥明进一步了解情况。
在去保安亭,路过便利店的时候,诸伏突然想到什么,向店员提问:“芥明水野,既然你已经收到了保安的通知,为什么依旧接待了那个可能是杀人犯的顾客?”
芥明有些无辜的眨眨眼:“啊,刚刚忘了和你们说,我那会正好在往便利店里进货,没接到电话。保安先生大概是给我留言了,我没注意到。”
监控显示也是如此。十点到十分十点二十分这段时间,芥明水野一直在进进出出地搬东西。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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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来之后,社见元来买了东西,然后离开,从这个仓储基地消失了。
那么,社见元到底去了哪里?
给便利店进货的货运卡车停在五号仓库后面,从五号仓库到便利店这一路留下许多货运小车的车辙。他走在边缘出,仔细看了看这些车辙。
于是,他注意到,白色的被压实的雪路上留下淡淡的棕黑色痕迹,大部分都被白雪盖着,很难注意到。痕迹间隔约70厘米,大部分在车辙扰乱下已经被损坏,不过能大致猜出,是一个人沾了土灰的鞋底留下的印记。
这时,第四遍看监控的诸伏高明注意到,社见元在停车库那里出现时,围巾的打结方向和之前是完全相反的。
他从便利店出去之后,或许找了个地方吃掉了那些食物。但,他会有心情摘掉围巾,再重新系回去吗,还有……
他放大了监控画面,仔细观察着。
“芥明先生。”莱欧斯利回到屋内,“你最近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莱欧斯利:“没,没有。我平时都在这里,从早呆到晚,一般遇到节假日会回市区逛逛。便利店里面有休息室,我睡在那里。”
“知道了,谢谢配合。”
这么说,那些脚印就是另一个人的了……
走向便利店方向的脚印被车辙盖住,可芥明搬货是在社见来买东西之前的事,那就是说……
芥明在社见买完东西之后,又处于某种原因,开着货运小车,碾过社见留下的脚印。
可他的证词和这个情况对不上。货运小车的钥匙也在芥明身上,社见没法开那辆车。
正思索着,诸伏高明回来了。
“芥明先生,十点五十七分经过停车库的身影,其实是你吧?”
“我?开什么玩笑,警察先生,我明明……”
“对,店内监控显示你一直坐在那里,但是监控的拍摄十分模糊,你用塑料袋、软垫和几条烟做出一个与你身影相似的东西摆在那,足够以假乱真。用这些时间,你去杀掉了社见元,还伪造出了他去往车库的假象。”
“我……”
“监控拍不到五号仓库的东边,自然也拍不到你尾随社见元出去,将他杀掉。货车附近是土地,再往后旁边有一片雪地,你们在那里发生了搏斗,在雪地上留下了脚印,所以你把货物都搬到那里,用货箱来遮盖你们留在雪地上的痕迹,以及用货运小车掩盖你去往其他地方的脚印——你去尾随社见元,并杀掉了他。”
诸伏又补充到:“出现在停车库那边的身影,虽然穿着社见元的衣服,但前段时间,因为手腕受伤,他不会把手套盖过手腕,只会把长的那一部分塞回去前两次监控中他都是那样的,可第三份监控中的人没有这样做。”
“而且,停车库进门的地面上没有脚印,也没有水渍,说明今天根本没有人进入停车库,你换上他的衣服,留下脚印后,倒踩着来时的脚印,一直退回便利店,捏造他已经不在了的假象。”大和敢助也走进便利店,意气风发地看着对方,“带着人无法躲过监控,社见元就在你今天上午的活动范围内。比如……”
三人交换了下视线:“仓库后面的货车里。”
芥明水野的脸色慢慢走向灰败。三人一句接一句,让他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随着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他彻底瘫坐在了椅子上。
“我……”他张了张嘴,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搬货的时候,从玻璃反光中看到了他。我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杀人犯了!我发现他在偷偷观察这里,肯定是在踩点。他要杀我!所以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最后他垂着头坐在了警车上,三人去货车上寻找尸体。
在一个货箱里,他们发现了已经死亡的社见元,以及他在前几个案子中用到了电击棒。
他的后颈部位有电击棒留下的痕迹,散发出很浅淡的皮肉焦糊的味道。
在把尸体搬出来时,莱欧斯利突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们有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像是硝烟的味道?”
另外两人凑上去,随后严肃地抬起头。
“这是大型仓储区,一般不会把烟花这些易燃物放在这里,他身上这么浓的味道,一定是昨晚沾上的。”
三人叫来值班警察接管现场,他们则跟着社见元留下的的脚印,停在了23号仓库。
监控恰好拍不到它的门口和左侧。那一串脚印从门口往外延伸,看来是社见元在昨晚大雪之前来到这里,在仓库躲了一夜避雪,随后在今天外出作案。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他身上硝烟味的来源了。
走进仓库,这样的味道更加明显。打电话询问保安,他只说这里的仓库一般都用来存放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
挂断电话,三人小心地对这些货物展开了搜查。最后,在大和敢助负责的那一部分,找到了整整一箱的危险品。
他们没有打开,不过隔着箱子就能嗅到里面刺鼻的硝烟味道。而在这个箱子上,也粘着一张小纸条。
和莱欧斯利从山田建一案找到的纸条如出一辙的形状,上面同样画着几个圆点。
莫非,他们干的是私下倒卖炸弹的生意!?
8. 前传8(莱)
这次抓住了线索,可要想着如何一网打尽了。
莱欧斯利拿出手机,把上次的小纸条和这次的放在一起比对。
“按照一般思路的话,这个角朝上就是正面。那么,山田建一案发生在八月,点在(2,2),这次是二月,点在(1,2),有可能前两行就是表示月份的。”
“那么,第三列就应该是用来表示这个月第几个星期的吧?”
“第四列是星期几,第五、六、七列用来表示交货的具体时间,第八列是……数量?具体地点?这个不能确定。最后一栏的空白格……”
两张纸条上写着不同的数字,有粗体和细体,一个是20.21.18.13——37【粗体】.26,一个是20.17——51【粗体】.15
跟炸弹有关的话……
三人同时想到,如果把细体数字代换成英文字母,这个写着的就是炸弹型号了。
那么,山田的那些额外进账也就跟做炸弹生意有关了。
“炸弹还在这里,就说明交易还没有完成。我觉得,咱们这次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大和敢助看向门外,眼中是坚定的光。
他们通知了特殊犯罪处理小组,秘密潜入,把炸弹运走。然后在箱子里装了混凝土充数,再放点硝石以免味道出错。趁着大雪刚过,这里还没有开始工作,他们悄悄在仓库内、大门口和仓库门附近装上了针孔摄像头,随时派两人在保安室秘密轮值,守株待兔。
因为仓库这边人流量很大,他们推断这些炸弹不会被放太久,交易时间就在近几日。年关将近,这里的货流量反倒小了很多,方便监控,警局一课也有很多遇不上案子的清闲时候,每人监控八小时,也不算累。
据推测,如果纸条第四列用来表示具体的星期几,那么,这场交易就要在第三天进行。以防万一,他们三个人都在这等着了。
这次他们的努力没有被辜负。在晚上七点,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有人去动那箱货了。”
几人警戒起来,一起看向监控。果然,两个戴帽子的人在仓库内,鬼鬼祟祟的,一个人给了对方一个手提箱,那人指了指炸弹放置的方向,警惕地看看四周,随后收下手提箱,坐进一个货车里。另一个人揭开箱子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合上,把箱子办上货车,也开车离开。
“分开追,我去看这个收钱的,你们去追那个收炸弹的。隔远点,先不要打草惊蛇。”
于是莱欧斯利坐上诸伏的车,和他慢慢缀在那辆装有“炸弹”的车后。
车向北走,最后停在一个农贸市场。司机下了车,把箱子搬到一个商家的储货区,之后开车离开。因为莱欧斯利不好开车跟踪,两人商量了一下,由他留在原地监视这个收货人。
他装作一个要给女儿准备生日惊喜的父亲,跟商家们热火朝天地谈论如何做菜、如何挑选品质好的水果。耳机中是两位同事略有些紧张的呼吸。
大和敲了两下耳机:“确定一下周围有没有其它疑似危险人员和危险品,没有的话,立即抓捕!”
莱欧斯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四周。除了这个菜摊老板有些紧张之外,剩下的人都表现正常,只是平和的聊天、购物。
因此,菜摊老板那细微的紧张就被放大了无数倍,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额头上结出细小的汗滴。
“我这边没问题。”他悄声说。
“我这边确认无误。”
“那么,行动!”
莱欧斯利用余光瞟着老板,随着一声令下,他眼神一厉,用略带恐吓的目光看着老板,三步并作两步,跨过菜摊,控制住他的双手:“警察,调查到这里有人涉嫌违规交易危险品,请你跟我走一趟。”
这个老板好像被他瞪的那一眼吓懵了,等回过神,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拷住。他的嘴唇开始哆嗦,周围人们也反应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边。他似乎受不了这些人的视线,突然崩溃了。
“警察先生!我都交代,我一定都交代,您问什么我答什么,算我求你,给我争取判轻点,我也不想的……”
他两腿一软,一幅要在莱欧斯利面前长睡不起的样子。莱欧斯利没理他,把他的双手拷在旁边的灯架上,开始去他的仓储区翻找有没有别的危险品。
一圈下来一无所获。他回去,把嫌疑人拉上刚刚赶来的警车:“你那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危险品?”
“没有没有,我只买了这一次,我也不想的,本来……我只是想着用这个吓唬吓唬我妻子的老板,让他不要经常拖欠工资。我没想干坏事!”
最后把收货人、送货人和中间人一起抓住,带回去细细审问了一番,才知道这是一个已经存在了很久的炸弹倒卖团伙。最开始只是几个人出于兴趣制作炸弹玩玩,后来发现这个有利可图,就去给别人卖,最后发展成一个组织严密的倒卖团伙。根据线索,他们又埋伏着抓捕了不少人。
一切顺利,有小尼在网络上进行监控和暗中协助,大和、诸伏又时刻坐镇指挥全局。忙了四个多月,一路追查到了这个团伙的发起人。
村上浦熊,男,大学专业是计算机方面的。毕业后因为求职不顺,就想到了倒卖自制.炸弹的方法,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他自己开发了一个交易网站,还找了不少线人,十几年成交了近万单,影响范围遍及全国。
“查出来了,他的的发信地址在长野和群马交界那一带的山中!”
在捣毁了最后一个倒卖窝点后,他们这个团伙的人也被抓了个干净。唯一的漏网之鱼,就只剩下村上本人了。
“哈,居然敢躲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莫非是在小看我们?”
连续几个月的加班让大和敢助肉眼可见的暴躁。他迅速清点好人手,带上拆弹专家,去抓捕这个组织的幕后黑手,颇有跟对面不死不休的架势。
那座山因为风景不好,没有进行开发,到现在也只是荒山。山腰以上更是罕有人至,没有上下山的路。他为了隐藏自己,在这方面倒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到达山脚,已经暮色渐深,漆黑的树影层层掩映,在地上投射出橘红色的光斑。
诸伏高明按住耳麦:“他最快只能在十分钟前收到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在准备逃跑了。加藤,你带人把下山的所有路都封锁,在山脚待命,必要的话联系群马那边协助。让义泽叫上飞机,从高处照明,辅助侦查。这座山的南面是悬崖,他要逃走的话,只能从东、西、南三个方向走,大和、莱欧斯利,我们一人负责一边,向上包抄。”
两人点头。全身保护的装备显得人有些笨重,确认好配枪和耳麦的情况后,准备好金属探测仪,带着拆弹人员,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开始上山。
小尼给了莱欧斯利更精确的定位——在半山腰向上,东偏南。
他走东边,诸伏负责南边,大和在西边。
爬了大约一个小时的山,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大家沉默地赶路,手电筒的白光在树干间穿梭。
莱欧斯利走着,看到了前方掩藏在树木间的小屋。
“报告,我这边发现了他的屋子,里面没有人。”
“好,确定安全后再进去。”
用探测仪扫了一下,确认没有埋伏后,他们一队走进了屋子。
小屋只有一层,里面的东西也非常简陋:角落堆放着一些组装材料,桌上很乱,放着几个半成品,电线都裸露在外面。电脑也被丢下,不过已经被砸坏了。旁边的柜子里是一些简易的水和食物,他在仓皇出逃时拿走的不多。
“屋子里没发现炸弹制成品,很有可能被他带走了。我这边继续……”
正说着,莱欧斯利听到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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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助的喊声,以及动静很大的窸窣声。
“你!不许动!不然我要开枪了!”
诸伏立马反应过来:“大和,跟紧,我们两个从其他方向去包围!”
大和敢助在那边暗骂一声:“他往山上跑了!这种时候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义……都跟上!”
莱欧斯利抬头,看到远处的飞机在某个方向投下一道光柱。他留下一队人在小屋,带着剩下的人向西赶去。
丛林中的地势千变万化,在草木间穿行更不容易。包围圈渐渐向一个地点缩小,莱欧斯利已经碰上了诸伏高明那一队人。他们打了个手势,继续前进。
他或许听到了警察们的动静,没有往南边和东边跑。
最后,他们三面围堵,把这个炸弹犯逼到了山崖边。
“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他声音颤抖,看着慢慢逼近的警察,威胁道。
耳麦中,飞机上的人看到了情况,正在想办法,万一交涉失败,他们怎么捞人。
断崖有几百米深,向前就是群马县边境的野地。从上面看下去,只有树木枝杈的漆黑剪影,斜斜地朝天交错着。
半个多小时的逃亡,村上已经非常狼狈了。他的脸上满是泥土和灰痕,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眼中满是要拉着面前的人们同归于尽的凶狠。
飞机明亮的探照灯把他的穷途末路照得一清二楚。大和对着耳麦轻声说明情况:“身上没有武器,左手插在兜里,应该是握着起.爆.器,上身的衣服褶皱不正常,炸弹就绑在他的身上。精神状况不稳定,要小心交涉。”
“直接损坏控制器呢?可行性如何?”
“可以,诸伏你去跟他交涉,我们负责瞄准。诶,之前你说你用木仓手生,现在还有问题吗?”
“没有,已经练习过了。”
这几个月的空闲时间里,莱欧斯利每天都会去训练室花上那么几个小时。从最初瞄不准靶子到现在,对于这个距离,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剩下一成是除非突然刮起十级台风或者地震之类的情况。
“好,你瞄手腕,我瞄控制器,看高明手势。”
“刚刚我去他的窝点看过,从剩余材料判断,他身上的那个,是SL.SWA49型,只要把遥控和炸弹之间的连接线切断,炸弹就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引爆了。”莱欧斯利悄声补充。
诸伏上前谈话,吸引了村上大部分注意力。莱欧斯利和大和敢助默默退后,动作被防爆队员们阻挡,随后用枪瞄准。子弹在漆黑的夜色中蛰伏,蓄势待发。
“到这一步,你的抵抗已经没有意义了。”诸伏高明真诚地和他对视,“收手吧,现在回头还不晚,我们会给你争取轻判。”
他却油盐不进:“滚!我的财路都被你们断了,什么轻判不轻判的,放我走!不然,咱们就一起死!我的……”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别处,诸伏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就是现在!”
两人一同扣动扳机,村上还没反应过来,放在兜里的手和遥控就一起被射穿了。
他的手腕上也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血洞。他愣怔了几秒,痛觉神经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
“好哇,还在暗处放冷木仓,你们这群卑鄙的走狗——”他往前两步,用右手拉住诸伏高明的衣服,身体向山崖边倾倒——
诸伏反应很快,用右腿把他绊倒,一只手将他的双臂在背后反剪,一只手去摸索着拔断了主控连接线。
下一秒,他压着对方倒在地上,紧紧钳制住了村上的近一步动作。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几秒之后,队员们赶到时,这场危机被彻底消解。
村上终于发出第一声痛呼。绑在他身上的炸弹被拆下来,联络用的手机也被搜走。
他像条死鱼一样,彻底蔫了下来。
9. 前传9(莱)
主犯被顺利逮捕,倒卖链被摧毁,那个网站也已经彻底封禁。剩下的几个漏网之鱼也没能翻出的大的风浪。又用了一个月时间,这起大案马上就可以顺利结案了。
“大部分流出的未使用炸弹已经被追回了。还有些实在追踪不到的,不过是些小型炸弹,也不难拆,只能拜托咱们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同事了。”
大和疲惫地把资料放在桌子上,闭着眼开始养神。
“网站上最后联系村上,有购买意向的人,我都整理出来了。”莱欧斯利把一沓纸放过去,“东京、北海道、神奈川……他的生意可真不小。对了,鸟取那边有一个他的长期客户,订单量也不小,但对方很谨慎,网络追查到一半就断了。”
小尼沮丧极了。它所拥有的技术对于这个世界的网络信息算是手拿把掐,但是一到没有网络的环节,它就只能彻底抓瞎了。
“我们记下了对方的网络地址和银行账户,但是许多信息只是冒用,没有追踪价值。以后要留心这边。”
两人正歇着,加藤提着午饭回来,顺便挥挥手:“莱欧,有你的信。”“啊,好,谢谢。”
信?他在脑海中回想了下,实在不知道什么人会给他写信。
大和和诸伏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拆开信件的时候,他看着窗外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树叶,突然想到,他来这已经一年了。
写信人是他的教官。大概觉得内容很郑重,他用了早就过时的邮寄实体信件。
“……听说你在长野那边破了几个大案,立下不少功,我就和我那几个关系好的说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回东京来吧!
那次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松本对你的印象也很好,等你来了警视厅,就在他手下干活就行……”
来自东京的调令已经发过来了,对于几人来说都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他们都不是什么爱伤感的人,莱欧斯利迅速把这边自己负责的几个案子收尾,去跟同事们好好吃了顿散伙饭。
大家听说他要回到东京,都非常高兴。宴会上,他们一个个搂着他的肩膀,说回了东京好好干,等以后当上警视总监,再把那个内阁大臣狠狠揍一顿;说以后不能意气用事,要多为自己考虑……
最后,一队人马都喝醉了。莱欧斯利回到自己短暂住过的家,休息了一晚上,收拾好行李,去赶自己中午的火车。
楼下,大和开着车来送他,副驾驶上坐着诸伏。“等回了东京,记得给我们寄礼物!”大和双眼直视路面,状似无所谓地说。
“好,一定。等遇到假期,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就要仰赖二位关照了。”
诸伏笑着点点头:“一定。下次回来,大概警视厅也会搬到市中心了。到时候,我们带你去吃隔壁的寿喜锅和荞麦面。”
“总之,这一年,还是多谢两位前辈的照顾。”他正色,“从前辈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大和敢助抽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背身拍到他脑袋上:“这时候说这些话干什么?都生分了。平时没听你小子叫过几声前辈,怎么,舍不得了?”
“敢助,看路,前面!”“好好。”大和撇了下嘴。他抬眼,从后视镜中看到坐在后排的人——他眼中满是笑意,带着点戏谑,在镜中视线相对。
“臭小子,敢取笑前辈了。”
“怎么会呢,大和警官,只是在提醒您遵守交通秩序罢了。”
*
其实要说的话,莱欧斯利没有什么明确的升职目标,也不是一定要回到东京去。不过小尼在他收到信之后,弱弱地告诉他,那个世界意识强烈建议他去东京。言外之意自然是,以后那里才是主战场。好吧,莱欧斯利同意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他顺便看了看自己在东京的房子——他父母留给他的那套。那边已经五六年没人住过了,记忆中的他自己从高中毕业之后,就离开了那个承载了他们一家人记忆的地方,天南地北到处跑。水电费也一直没交,那里应该早就荒废了。
正好,五六天的时间,他找了一个家政公司,把房子好好收拾了下。“您好,您对花园造景有要求吗?”“唔……没有,你们看着办吧,好打理就行。家具不能用就扔掉,辛苦各位了。”
所幸他在金钱方面没什么苦恼,可以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没有后顾之忧。
在火车上,他遇到一个扒手。这人技术不错,一连拿了六七个钱包,然后在对莱欧斯利动手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腕。
“你……”他摆出一幅凶神恶煞的面相,抬起头才发现,对方是一个比他还要高壮的多的男子。
“啊,呃,哈哈哈,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口袋拉链开了,先生。”他尴尬地笑着,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拉链……”莱欧斯利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么,这位先生可否跟我解释一下,你身上的这些钱包是哪里来的?”
他用另一只手打开男人的包,里面各式的钱包引起了人们的惊呼。
“啊,那不是我的钱包吗!”
“原来是个小偷!真可恶,差点要被他的手了。”
“这位先生好厉害,一下就发现了他没安好心。”
莱欧斯利让失主上来认领钱包,然后在火车到站后,顺路把扒手扭送去了警视厅。
他在门口说明了扒手的情况,很快,一个负责处理盗窃犯罪的警察来带走了这个人。
“呃,先生,小偷已经被逮捕了,你还不走吗?”
莱欧斯利点点头:“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要办。”
门口贴着不同部门的指示牌,搜查一课在进门左边那一带。他告别在门口的警卫,顺着指示走去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不少人,正在工位上吃早餐或者看文件。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你好……这边是搜查一课办公室吧?我是来报到的。”
“诶,你是……”一个小胡子的瘦警察从他背后探出头,“啊,你是一年前那个儿童绑架案的……!”
毛利小五郎这句话一出,他收获了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视线。
“哦,当时我们在现场见过一面,我还记得。我叫莱欧斯利,幸会。”
目暮十三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哎呀,原来是你!松本警部说最近要从长野调过来一个人,没想到是你啊!”他熟稔地揽过莱欧斯利的肩(这个动作有些困难,莱欧斯利得微微屈腿才让目暮不至于踮起脚),把他往一个工位带去。
“去年那起案子,虽然没有报道,但是在警局内部都传遍了……不少人很佩服你的行为,你在我们东京警视厅也是个名人了!”
“对对。”毛利小五郎愤愤地补充,“谁对谁错大家都心里有数,你心里可别有负担。”
“好的,我明白,谢谢二位。”莱欧利斯的工位在靠窗的位置,桌面干净整洁,正虚位以待。
“好,那你找个时间把自己用的东西收拾好,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我是目暮十三,请多指教!”
“毛利小五郎,请多指教!”
他握住两人伸来的手,仲夏的阳光把整间屋子都映得亮堂堂的,连几人脸上的笑容都似乎格外灿烂些。
今天亦是和平的一日。他了解了下近几年在东京发生的大案要案,来这的第一天就这样度过了。晚上是他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目暮和毛利都回家陪老婆了,临走的时候看他的眼神还有些不好意思。
正吃着,两个年轻人端着盘子做到他对面。
“你好,喂,你是【那个】吧?”
哪个?莱欧斯利疑惑地抬眼,看着这两个格外眼熟的人。
“就是那个啊!去年在警校都传遍了,当届第一打了内阁大臣的儿子,结果被那个大臣针对,不得已只能到偏远地区工作……”他好奇地看着莱欧斯利。
“哦,去年这起案子的确是我第一个去现场的,怎么了吗?”
半长发的男生夸张地赞叹了句:“哇,果然是你,学长!”他靠得进了些,“你还记得我们吗?在学校的时候,约过比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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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记得。这五个少年的热烈,和警校那种严肃的地方格格不入,却意外的耀眼明媚。
“你是……萩原研二吧?旁边这位是松田阵平,我记得的,你们也毕业了?”
“没错!我们刚来警视厅几天,听说你要回来,就想着一定要跟你聊聊!”他搂过松田的肩膀,又被无情的推开。
“哦,别这样,小阵平,当时听说学长被外调,最难过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反倒冷淡起来了!”他装出一幅受伤的样子。
松田默默扭过头去:“别理他……他就是这种性格,有些自来熟,见谅。”
莱欧斯利笑笑:“没关系,我很喜欢你们的相处方式。对了,我离校之后,安平教官过得怎么样?”
“安平教官……哦哦,就是经常跟鬼佬一起聊天那个是吧?他又下去带了一届,据说遇到几个大滑头,让他麻烦得很呢。”他说得眉飞色舞,似乎根本没意思到自己也是“滑头”中的一个。
“哦?那还真是不幸。”莱欧斯利有些心动,想着找个时间去看看这位当初对自己多有照拂的教官。
于是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他们很有共同语言的警校去,气氛慢慢热络起来。
“学长你不知道,你在警校已经是传说级别的人物了,好多后辈现在入学,第一个聊起来的就是你的事迹,甚至连人物志都有私下流传,被教官没收了好多本。”
“…………?啊,人物志?我的?”莱欧斯利一瞬间有些宕机,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枫丹的流行小说封面,突然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
“没错!要不我下次跟学弟要一本,或者教官那……”
“不不,不必了。”
谈话间几人的餐盘都见了底,深夜食堂也不是什么适合聊天的地方。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下次去外面找家店聊个痛快。
用萩原的话说,这叫“再续前缘”,然后被松田阵平狠狠瞪了一眼。
临走时,莱欧斯利突然想起:“哦对,之前群马那边抓住一个倒卖炸弹的,有一个订单买家就在东京,要的炸弹还不少。你们也小心点,这伙人肯定是贼心不死的。”
“收到!前辈再见!”萩原把上半身压在松田肩上,朝他摆摆手。
随后松田按住萩原的胳膊转了半圈,萩原被松田压在背上:“知道了,前辈晚安——”
看着对方渐渐走远,两人闹了一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呐,你觉得怎么样?”
松田摇摇头,露出一个胜利的笑。
“好吧……”萩原夸张地叹了口气。①
跟着小尼的导航回了自己的房子,家政公司已经收拾好了一切。院子干净整洁,种了些花草,门口还给挂上了表札。房内看不到一点积灰,连天花板都亮堂堂的。
收拾完之后,他在床上睡下,望着天花板,眨眨眼。
放空了一会思绪,他拿出手机,给大和、诸伏,和安平教官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之后突然想起什么,问小尼:“诸伏景光没来警视厅工作吗?”
“稍等主人,我去看一下……啊,他在公安那边,目前在一个跨国犯罪组织当卧底。”
这样啊。莱欧斯利默了默,声音轻了些:“帮我盯住,要是有泄露嫌疑的话,立马告诉我。”
收到小尼肯定的回复后,他又不困了,突然起了兴致:“降谷零和伊达航呢?”
“降谷零……天呢,他和诸伏景光在同一个组织,也是做卧底的,还真巧……伊达航去山梨那边了,说是缺人,把他要过去的。”
“我明白了,那边也多注意着些吧,多谢了。”
“啊,啊哈哈哈哈哈,主人你别跟我客气!我肯定好好帮你看着,绝对不出问题!”
脑海里回想出那些关于曾经的画面,自己或许该找个时候回警校和福利院看看。又让小尼调出东京的一些重大刑事案件,想着看看其中有没有那个国际犯罪组织的身影。看着滚动的字符,他的思绪慢慢冷静下来,沉沉睡去。
10. 前传10(莱)
东京的小型犯罪比长野多,但是大规模走私、贩卖危险品的案子一直没有。不知道是一直隐而未发还是确实和谐安稳。
莱欧斯利如今来这也快一年了,跟警视厅大多同事都混了个眼熟,案子也破了不少。
有一天松田突然来找他,说是有一个地方发生了一起爆炸案,两个当事人一死一伤。后来才问清楚,这两个人准备用炸弹去威胁警察,整点钱用,结果好不容易联系上的炸弹供货商突然消失了。眼看计划的时间要到了,他们只能试着自己动手做炸弹试试。
说到这,松田露出一个格外冷酷的笑脸:“他以为炸弹是什么?还亲手做,哈,活该。”
活下来的那个嫌犯心肠不算坏透,说只是想着吓唬人,拿假的炸弹也可以。但是他的同伙不同意,说真货才不会露馅。结果差点搭进去两条命。
莱欧斯利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他们可能就是长野案那笔来自东京的订单了。看来我们的行动还蛮及时的嘛。”
后来他们出去喝了顿酒,萩原研二说一定要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其他好朋友。莱欧斯利这时才想起来,他还真没有同期朋友之类的。
不过大和和诸伏都是很好的朋友。以后有机会的话,彼此认识一下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诸伏家两兄弟对此会是什么反应了。
*
警察的生活很平静……比起他的童年。日子慢悠悠地过去,转眼到了暮春时节。这时正是黄昏,夕阳呈现出很鲜艳饱满的橘红色,云霞也被染成深浅不一的颜色,泛着亮亮的毛边。
莱欧斯利正在从案发现场回警局的路上。在这种下班高峰期,小电车就比机动车灵活得多,往往还能抢占绿灯的先机。此时,他停在斑马线前,耳机里放着晚间新闻,脚上就着背景音乐打拍子。
小尼突然响起警报:“主人,是诸伏景光那边,有人在查他的资料!而且对方在刻意隐藏身份,不是通过正式渠道的,他挡住了监控,地址也追踪不到是谁!”
莱欧斯利听到了自己猛然加快的心跳声。
“帮我定位,降谷零、诸伏景光两个人的位置。”
红灯变绿,他没有动。听到后面的催促声,他慢慢发车,给后面的人让开位置。车一边往两人的方向赶去,莱欧斯利一边让小尼查看情况。
“他会给那个组织发消息,盯住那个信号源,消息不能被拦截——只要那个内鬼还在,诸伏景光在组织里就绝对不安全。小尼,让那个情报晚三分钟过去。”
三分钟。他默默告诉自己,这是诸伏景光逃命的时间。
“降谷零确定没有异常吗?”
“没有,从他的地址没有过任何可疑记录,判定为安全。”
“好,把诸伏景光消息被泄露的事发在他们两个的手机上,不要留下我们的地址,署名L,那个信息读完就删掉。”
新闻依旧在朗读:“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有目击者在陵响町沿河一带发现了川隆启,据悉,此人于东京多处游荡,随机入户杀人抢劫,手段十分残忍,请各位注意防护,及时报警,谢谢配合。
陵响町……诸伏景光也在往那边去。
这么说,或许可以趁乱做些什么?
“小尼,帮我看看能不能定位到这个川隆启。”
“可以!他目前的定位在马路上,速度为60km/h,沿小奈路向西移动中。哦主人,他是在跟着导航走,目的地是……本通河,可能是想坐船逃跑!”
“明白。把他的犯罪记录都调出来我看看。”
莱欧斯利一边加速,一边粗略浏览了一下小尼给他的资料。
好奇怪的违和感,是什么呢……
他的食指敲击着车把,又看了遍资料。
为什么每一起案件的犯罪地相隔这么远?“小尼,帮我在地图上把他的犯罪地标出来,带上标号。”
一目了然:他的行进路线像是在走“Z”字形,第一起和第二起离得很远,却和第三、五、六起挨得近;第二又和第四、七起犯罪地相近,且不说这样来回奔波就很累,有什么必要吗?
除非……
“小尼,这个人有户口登记吗?”
“没有,他是流民,连出生证明都找不到。”
“仔细比对一下,把他们出现的所有监控片段截出来,附带上日期。”
这次就一目了然了。发生在米花町的案件中,川隆启几次在监控中现身,都是把衣服塞到裤子里的穿着。而发生在陵响町的案子,川隆启的上衣是垂在外面的。
注意到这一点后,莱欧斯利把图像进一步放大,猜想得到了证实。
川隆启是两个人,这是一对没有记录在档案里的双胞胎!
在两地作案,大概是因为这样既可以分散警力,又可以迷惑警方侦查。而小尼在监控中发现了川隆启,和同时在陵响町的、另一个与他身形衣着完全相似的人。
两个川隆启现在都在陵响町,他们打算坐船逃离。
“小尼,修改他的导航,让他的目的地去另一个川隆启的藏身处附近。诸伏景光也在往那个方向去吧?”
“是。”
莱欧斯利再次加速,向那片废弃的烂尾楼区飞驰而去。
他能猜到,诸伏景光必须要死,那个组织这样警惕,对待叛徒的手段一定也不温和。因此,想让景光安全活下去,就一定要有一个……替死鬼。
他的眸色暗了暗,映着血红的残阳,耳边是猎猎风声,在暖春硬生生刮出了冷冽的气势。
*
川隆启跟着导航,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不是什么渡口码头,而是一片烂尾楼。
夜幕已至,黑色的高楼不声不响地矗立着,像是怪兽参差的牙齿。
这片几乎没有人来,夜间,发动机的轰鸣格外刺耳。刚停下车,就听到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开门,下车。“哥,不是说一起坐船走吗,怎么来这了?”
来人默默看了他一眼,点燃了一根烟,小小的烟头在夜色中忽明忽灭。他往车的后座望去,可惜夜色渐深,什么也没看到。
“吗的问你话呢!是不是那个船出了什么问题?”他有些焦躁地跺跺脚,不住的向别的方向望去。
“你——”见对方不理他,他不耐烦地向前走去。烟头的红光在眼中不断放大,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银白色的寒芒。
“你!——”
他捂着脖子倒下,在地上抽搐,双腿胡乱摆动着,如同濒死的鱼。
“哦?我原以为,你是担心咱俩分赃不均,来这确认我有没有私藏钱财的。”那人冷笑一声,“你这样的弟弟,只会给我添麻烦。以后,我一个人活着,就够了。”
他的挣扎慢慢停止,在地上留下一片凌乱的血迹,渐渐涣散的瞳孔中是他的哥哥冰冷的眼神。
活着的川隆启从弟弟的衣兜里摸出钥匙,坐上车。
汽车飞快离开,只留下黑色的尾气。轮胎扬起的沙尘慢慢落下,盖在死者不可置信又愤怒的脸上。
*
“主人,那两个信号分开了,一个在往河边方向走,一个停留在原地。”
“把那个移动中的信号定位发给负责他的专案组。”看着脑海中的定位,他离那个静止的信号已经很近了。
莱欧斯利停下车,安静地靠近。远远能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地上,夜风送来浓烈的血腥气,四下无人,只有狼狈的现场昭示着一起凶杀案的发生。
确认死者是川隆启,刚刚离开的也是川隆启。两人或者内讧、或者卸磨杀驴,其中一个川隆启被杀。
正思考着,急促的刹车声从他身后一栋楼传来。定位显示,那是景光和他的追兵。
“那是谁?”莱欧斯利眯起眼,在黑暗中盯住了那个追兵。
小尼从手机信号开始搜索:“他代号黑麦威士忌,和诸伏景光同属组织成员……哦,他也是卧底,真实身份是FBI!”
明明是很严肃的救援任务,莱欧斯利却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有追兵吗?”
“有,是降谷零。”
天不亡景光!两个卧底来追杀他,还有一个甚至是自己的好友,怎么看都是稳赢局。
莱欧斯利心下略略放松了些,开始给景光创造假死条件。
降谷零还有三分钟来,诸伏景光和那个FBI已经跑上了顶楼。莱欧斯利想好了办法,立马动手,赶在降谷零来之前,把川隆启的尸体搬到了他们所在的楼的楼底,伪造出这里是第一现场。随后跑上了对面楼的高处,观察几人的对峙。
*
收到好友信息泄露的警告,降谷零立马被冷汗浸透了。无论信息真假,他都不敢赌。
“喂,喂,景光!快跑!你的信息泄露了,组织很快就会做出反应,你先处理痕迹,我去接你……”
“零。”景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因为失真,显得有些冷酷了,“我明白,暂时不要联系了,别和我扯上关系。”
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已经无法接通了。他立马收拾外出,在坐上车的那一刻,组织的消息果然发出。
“苏格兰威士忌是叛徒,立即处决。”
他不敢再耽搁,立马追着景光前往。
哪怕,哪怕……
*
赤井秀一奔上天台,诸伏景光的伪装匆忙之下已经几乎掉光,两人都气喘吁吁,却依旧用狠厉的眼神盯着对方。
……逃不掉了。
他的大脑依然在冷静地运转,清晰地指挥他的一举一动——他应该趁最后时间尽可能多的销毁与自己有关的资料,可以的话,把这个狠毒又危险的黑麦也拉着一起下地狱更好。再不济,手机里的资料也必须毁掉。
这时候,没有手枪反倒难办了起来呢。诸伏景光苦笑了下。
从去年冬天开始,全国各地的持枪抢劫、杀人案频发,影响十分恶劣。为了整肃环境,警视厅下发了命令要求严打,这一打就是几个月。boss又不想引起警方的注意,就让组织成员短暂的禁枪了。
因此,最近执行任务的灭口工具都是——毒药。
小小的一盒,他身上还留着三颗。他隐蔽地掏出一颗握进手中,盘算着把黑麦直接从天台推下去摔进河里,到时候,他不死也得是个半残了。
腹部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尖锐,这是出逃的时候被科恩打的,他躲闪不及,硬吃了一枪。
黑麦盯着他,突然放松了神情,举起双手:“诸伏景光,我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在这里同样是卧底。你不必送死,我可以将你引渡回去,以证人的身份在美国……”
他的神情认真又诚恳,大概是知道情况紧急,在尽最大努力博取他的信任。
可是那又如何呢?就算黑麦真的放过了他,组织的追杀依然不会停止。他太了解琴酒那匹野狼——他是一定要确定叛徒已死的。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诸伏景光咬咬牙,思绪被搅乱。趁赤井秀一的注意力放在楼下,他仰头吞下药,向楼下跃去。
疼痛让他的思维已经迟钝,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在空中极速坠落的时候,他祈祷着,一定要让手机着地,能摔个粉碎就再好不过。
……再见,零;再见,哥哥。
下一秒,他狠狠砸在冰冷的江水中。身侧传来碎裂般地巨痛,水疯狂地涌入口鼻,河面瞬间被染上血色。
他的双手渐渐变得无力,身体的疼痛已经慢慢转向了一种麻木。剧烈的灼烧感从腹中蔓延向四肢百骸。他上下沉浮着,被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颠簸又带来一阵阵眩晕。他终究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
赤井秀一有些懊恼,他探身,试图去拉住对方,却只看到那个坠入河中的身影。不过身后的脚步声令他警惕万分,他做好应战准备,头脑中想的却是,这样的焦急,不像是抢功,反倒……
门再一次被推开,安室透气喘吁吁,扶着门四处张望,却不见好友,只有黑麦威士忌漆黑的剪影,一言不发。
冷静,冷静,那是组织成员。
他立马调整好了表情,眼中的情绪被全部敛下,站直身体,语气冷酷,嘴角还有微妙的笑意:“那个叛徒呢?”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和他对视了一眼,沉默地下了楼。
安室透没空搭理他,仔细搜查了阳台上遗留的痕迹,判断出了景光的下落。
他立马拨通了下属的电话:“风间,本通河沿岸,从陵响町开始,在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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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找一个成年男子。”
他没等听到对方的回复,就挂断了电话。
大脑深处有什么东西拼命的翻涌、尖叫,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景光可能还活着,但不能让组织知道,现场一定要伪装好。相信景光,相信风间……
他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想起楼下的男尸。
“风间”他再一次拨通的电话,依旧没有任何客套话的时间,“现在查,陵响町这边有什么案子吗?有的话,资料发给我。”
随后,他挂断电话,去楼下搬运那个替身。
男子死于割喉,但被处决的叛徒只能死于毒药。安室透抿住嘴。想要让这两点混淆难以查探,只能将尸体毁坏的彻底一些了。
将男子搬上天台,手机响了。他点开短信,有两条。
——风间:连环杀人犯川隆启逃逸到了陵响町一带,七点半时收到的新闻报道。而且目击者就在本通河岸边附近。
附:陵响町案资料。
——L:川隆启是双胞胎兄弟,他们内讧,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楼下的就是死者。这件事只会有你我知道,他可以做景光的替身。
弹孔我伪造好了,祝你成功。
安室透瞳孔一缩,发现死者的腹部真的留下一个弹孔。
他是谁?!他知道这一切!
但时间紧急,他还是收回了手机。在死者口中塞了颗药,随后,安室透用上了在车里存放的炸药,把烂尾楼直接炸了半栋。尸体和楼房残渣一起掉进河里,溅起黑色的水花。之后,他仔细清理了景光开着的车里面的DNA信息。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他的手机又响了。
风间:川隆启绑架人质,试图要挟警察放他逃跑,警方最后击毙了他。
那么,或许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个替死鬼是谁了。
——只要L的嘴巴足够严。
安室透低头,发车,掩盖下某种的情绪。
回到组织,琴酒正坐在一个高脚凳上喝酒,左手夹着一根烟,小屋内烟雾缭绕。伏特加坐在旁边,噤若寒蝉。
“老鼠已经死了。”安室透和他双目相对,扬起一抹笑。他的脸和衣服上还沾着爆炸产生的灰尘,阴恻恻的笑容十成十像一个爱好杀人的变态。
可惜这个表情只对伏特加产生了些影响。
“我要证据。”琴酒的声音冰冷又无机质,似乎因为谈到了死亡,才有了那么一丝起伏,。
“后面袋子里,自己去看。”
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但能看出他的腹部还有一个弹孔,毒药没有完全咽下。大概是安室透怕他死得不彻底,还用炸弹补了一刀。
“好。”琴酒从嘴角吐出丝丝缕缕的烟气,把烟按灭在了酒杯里,没再说话,快步离开了。
赤井秀一看着焦黑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室透看着黑麦威士忌,眼眸深处怒火翻涌。
景光至今还没有找到,要不是他……
不。
安室透再一次告诉自己要冷静。
如果黑麦威士忌愿意,他当时完全有能力困住景光,强迫他吃药。他身上和现场都没有搏斗的痕迹,但依自己对景光的了解,景光在跳河之前一定会想着拉一个组织成员下水。既然没有这么做,就意味着——
对方可能不是真正的组织成员。
安室透看着对方深绿色的双瞳,冷冷地哼了一声,也离开了。
就算是一边的,他还是本能的看不惯这家伙。
赤井秀一多待了十几分钟。期间,他还仔细看了几眼尸体,神色莫名。离开时,他的嘴角挂着一个略显轻松的微笑。
*
但安室透,不,降谷零这边却一点都不轻松。
在离开组织后,他把川隆启案的相关资料都收走,让警视厅那边停止了对那个案件的调查。一晚上的大起大落让他的精神格外疲惫。但风间找人依旧没有结果。他强打起精神,摸黑沿着河岸找了一晚上,依旧一无所获。
河从坠楼地向下游,正好会经过一片山区,因为是城郊,能照到河里情况的监控不多,许多地方还被河岸挡住了一半视线,河里也黑乎乎的,像素不高的监控看得人眼睛疼。
太阳照常升起。沐浴在清晨明丽的光芒中,降谷零感觉自己困得下一秒就能栽到河里去。迫不得已,他熄了车,决定小睡一会。
在闭上眼睛前,他又告诉了自己一遍。相信景光。
*
莱欧斯利在对面楼,几乎看完了全程。
注意到景光中了枪,他立即决定在尸体上也补一个弹孔出来。但是警察的每一颗子弹的使用都要有登记,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元素力凝结了一颗子弹出来。
这个活有些费力气。他一边休息,一边看着景光和FBI对峙,然后……
!!?!?!
看到景光跳下去,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又慢慢坐回去。
他看到降谷零焦急地通话——他已经通知人去找了,他没必要加入。
另一边,警方到得比川隆启想象中快得多。无奈之下,他绑架了船夫做人质,要求警方放他离开,但远处的狙击手早已瞄准,趁他不注意,将其击毙。
这下,双胞胎身份就是个永远的秘密了。
对面的楼层突然冒出熊熊火光,腾空而起的火苗甚至比晚霞都要耀眼。他转过头,下楼、骑车、回家。
路上,他似乎再也憋不住,跟小尼说:“我没想到,景光会是那种性格……高明怎么教的!”
不过他这句话却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他很高兴,因为小尼刚刚接到了世界意识的联络。
“正式剧情发生前,重要人物均已成功跨过死亡节点,望您再接再厉。”
这条消息相当于景光的平安信了。他和小尼在脑海中击了个掌(是小尼强烈要求的)。
他想了想,注意到这个组织是用药毒杀的,景光吃下了那颗药,却依旧活了下来,正义在上,真是有惊无险。
“莱欧斯利,你走到哪了?”目暮十三在耳麦里喊他。
“马上到。”他再次转动车把,发动机发出一阵颤抖,加速赶往了下一个目的地。背后的月亮在天上慢慢走着,沉默注视着一切。
11. 前传(白)
景光到底哪去了?
谁都想知道这个问题,包括诸伏景光本人。
他本以为自己是活不成了的。腹部中弹、失血过多、吞了毒药,又在晚春依然寒冷的河水里泡了不知多久,身体冷热交加,像是老旧失控的机器。
意识若有若无,他时而清醒,时而沉溺,却无法控制自己,任凭水流将他带去远方。
可朦胧中,他感受到,有谁将自己从河里捞了出来——他已经没有太多神经在工作了,只能粗略的感受到一个人略显瘦弱的双臂,将他慢慢托起。
*
白术是来这边采药的。
怎么来的?他也不知道。总之,在他从一次睡梦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都变了个样。
从前的药庐变成了材质奇怪的四方小盒,周围是许多他看不懂的物什。
好消息是,他大致能看出来自己到了国外,竟然还能认得这些从未见过的文字。
在璃月和仙人同住的年月,虽然生活也算得上平凡,但他到底是见过些奇诡之事的。
“但是这也太离谱了吧?旅行者倒是讲过些类似的情节,但这不该都是小说吗!?”
对,还有一个好消息,长生也在。
他看看四周,屋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屋里的陈设一览无余:有放中药材的柜子、研磨晾晒蒸煮的基本工具、还有自己常用的那几个瓶瓶罐罐……像是把他的家当全搬过来了似的。
这让他略微松了口气——他的身体情况实在是个麻烦,一旦外出,免不了大包小包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长生直立起来,吐了吐蛇信子:“至少这个……呃,屋子里现在没人,咱们搞清楚状况先。”
他所在的房屋有两层,一层分了几间,诊疗、制药、看诊一应俱全,有模有样的;二层要生活化的多,有厨房、休息室、书房、洗漱间……等等。
他看着镜子。这地方竟然把这么大的镜子安在墙上,头顶开灯一照,亮堂堂的,把人映得一清二楚。
他愣怔了下,发现自己的样貌有些不一样——蛇瞳回到了长生那里,他的眼眸变成了久远到不甚熟悉的暗红色,发色也绿得发黑。
“我们的契约,还在吗?”
长生甩甩尾巴:“我感觉不到,但应该是还在的……这地方有些邪门,哎,先去看看别的吧。”
屋子里大部分他不认识的小物件:看起来像是厨房的地方有几个大小不同的铁盒子,有的冷冰冰的,有的又会发热,他都谨慎的没碰,猜测那或许是某些厨具之类;放置药材的屋子里还有些精巧的玩意,旁边有图例和说明书,也是某种医疗用具;卧室床头放着灯,是枫丹款式的,一拉就亮。比较显眼的是挂在走廊里的一个壁画,内容很抽象——只能看出来是一个人形,披着白纱白袍,四肢和背景都是草绿色的枝丫……看着有些奇怪的感觉。白术就找了块布,把画盖上了。
在屋里走了两圈,他发现了正堂桌上那本显眼的书,以及旁边的什么“执业医师资格证”等等一沓证件。
书的装订样式也是枫丹那边的,但内容确实实在的璃月字了。封面上写着《药材产地大全——霓虹篇》。
翻开书,里面记载的药材和确实是他在璃月所见的那些,不过地址变了很多,在每页都地图上都有标明,倒是很详尽。
看着地图,他和长生确定:“提瓦特……有这样的国家吗?”
长生透过窗户看着林立的高楼大厦和来往汽车,语气凝重:“好像,没有。”
还是异世界?!
白术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从现状来看,我简直像是一个要来着开诊所的本地人了。”
长生煞有介事地点头。
那没办法,认命吧。白术从正门出去,揣着一兜子钱去了最近的超市——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自己饿着。
出门前,他观察了下人们的衣着。这里的人大都穿着简单,他也就随便从衣柜里找了两件日常风格的服饰。为保险起见,长生缠在了他的手腕上,以免吓到别人。
这个国度的饮食习惯看得他直皱眉,虽说入乡随俗,但他完全接受不了生鱼片之类的食物。最后吃了一碗拉面,味道还不错。
出去采买一番后,他还是决定先把不卜庐开下去再说。毕竟目前情况未知,但让他来到这的未知存在明晃晃地表达着他的意图——开诊所。
看吧。回到屋门口,白术才看到,连门牌都挂在那了,上面写着“不卜庐”,旁边是霓虹文的“中医诊所”。
挂上了“营业中”的牌子,白术一边等客人,一边进去收拾熟悉新地方了。
*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自打那天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也安安稳稳过了数月。
不卜庐的生意算不上红火,毕竟大部分人对于中医都没什么印象,也受不了中药那种浓烈的苦涩气味。不过做生意终究看一个口碑,在他妥善照顾了几个突发急性病的患者之后,不卜庐的名声也在这小小一片地方传开了。来的病患都是些常见小病,通常开上一剂方子,着急的一两时辰,要根除的一半个月,总能见效。
随着他慢慢熟悉这个世界,他还跟着别人学会了用手机,甚至开通了自己的线上账户(方便和顾客联系),有一天看了看银行存款,竟然还不少,至少十几年内是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
他来这的理由和方式依旧是未知。但似乎也没什么改变现状的办法……跨国什么的还能试试,从异世界回去,还是想想算了。
他的国籍在隔壁花家,似乎是个无亲无故的。这样也好,哪天要是突然蹦出来个姨姨舅舅,才是真的吓人。
这个世界的元素力,有,但不多。白术想要驱使游丝徵灵也要困难的多。不过这里也没有胡乱咬人的妖兽和魔物,一般情况用不到。寻常的毒蛇毒虫,在城市里简直比仙家都难见到,也是一桩奇事。
不过这里的科技水平很发达,小型机器被广泛应用与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确实给予了他不少便利。毕竟他要试着自己生火做饭——幸好不是炉灶点火——总不能一日三餐都去买外面的。成品大都是药膳,很合他的口味,但是好多患者偶尔见到了都直皱眉。
“白大夫,你怎么每天喝这些苦巴巴的草汤呀!”
这个小孩皱着眉,被药味熏得退避三舍,嘴巴更是像糊了苦瓜汁一样紧抿着。白术宽和地笑了下:“我习惯了,这些对身体好。”
小孩怜悯地望着他,大概是觉得白大夫的饮食都不如他养的小兔子好——萝卜好歹是甜的!
白大夫实在没什么口福。
*
福不福的,对白术来说没什么所谓。他喝惯了苦药,里里外外都被中药熏成了清苦的味道。对他来说,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可惜他目前还没遇到机会试试珥蛇拖龙法管不管用,不死药的研制也因为不熟悉环境而中止。但如果可以的话,多试些可能性总归是好的。
出于兴趣,他还在闲暇时间买了西医的书来看,偶尔还会上手实验一番,进步还不错。人体的经络骨骼条条分明,这样直白的医疗方式……着实有趣。
至于这次出门,主要是为了去采些药材。
这种工业化程度高(这个词还是从新闻里学的)的城市已经少有好的采药地点了,缺的那些最好是去山区找。幸好有些地方开发成了风景区,有住宿和歇脚的地方。不然他就得住在山里了……这对于现代人来说好像还蛮难以接受的。
药材的损耗不算大,他每隔两三个月出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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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就足够,普通常用的那些竟然有一个供货商一直在联系着,他只需要去找那些稀有、难辨认又不常用的。就比如这次这个药材,分布少,还只能在每年春末采集。
只是第一次出门,就赶上了突发情况。
那天晚上,他刚采完药,沿着河岸下山——岸边有些药草,能保健用,他会顺手带些。可惜这边没人了解中医,许多珍贵的药材就白白枯死在荒山。
正感叹着,突然,长生竖起身子,望向前方的河中。
“那边有个人,活的。”
白术皱起眉——这种荒郊野岭,在河里泡着个大活人,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但到底不能视而不见。他沿着淡淡的血腥味找过去,看到河岸边有一团黑色的衣服,在夜色中很难分辨,只能大致看出里面包了个小黑团,起伏很微弱。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一团衣服从水里捞了出来——这个动作并不简单,岸边的石头湿滑,加上黑夜里的月光并不明亮,看得长生心惊胆战,生怕人没救到,还把自己搭进去。
最后好悬平安上岸,白术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夜风一吹,冷意从前胸直直吹到后背,连心肺都要结了霜似的。
他不敢耽搁,先把厚重粘腻的衣物剥开,里面是个小孩,四五岁的年纪,脸色惨白,体温近乎于无,衣服也明显不合身。仔细看去,他的腹部有一个血洞,伤口边缘被泡得泛白,格外瘆人。
一人一蛇都轻轻吸了口凉气。不管怎么说,对孩子下手是要遭天谴的,何况还是个跟长生差不多高的小孩!
看看四下无人,白术便用了游丝徵灵来疗伤。一阵青翠的光芒一闪而过,男孩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缓下来。
长生看着徵灵,拍了拍尾巴,没说什么。
白术翻了翻湿乎乎的衣物,没找到任何和个人信息有关的东西。兜里只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的似乎是什么胶囊。
见没遗漏下什么重要物品,白术就将衣服藏在了岸边茂密的水草堆里,之后抱起小孩,仔细避开他有伤的半身,快步向他的住所赶去。夜间多山风,带着草木吐息的潮湿,让白术身上的温度又被带走了些。
回到旅馆,已经是凌晨。前台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看见是已经入住了的客人回来,便迅速沉入了二次梦乡,困得连白术带了个人回来都没发现。
白术带人回了自己屋子,先立马打开还能用的被炉(一种取暖工具),用自己的工具消了毒后,开始着手做手术。
不是他不想叫救护车,且不提救护车来山上一趟要多久,光是这个小孩身上的种种痕迹,就说明他是个大麻烦。在确认安全之前,他不能拿别人冒险。
反正他对自己学了几个月的手术水平有自信——再不济还有游丝徵灵能兜底,反正救人要紧。
暖身、消毒、取子弹、还要仔细着他的其它伤口。徵灵为他创造出薄薄一层膜,形成了合格的无菌环境。它汲取着空气中微乎其微的草元素力,白术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这间屋子的灯,亮了彻夜。旅馆内外安静极了,从这小屋子里传出的细碎声响,没人听到。
直到次日晨光熹微,白术完成最后一处包扎。才直起身子,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长生用尾巴麻利地卷起器械收好,语气不大好:“你快去休息,我中午叫你吃饭。他由我来看着,放心。”
白术疲惫地应了声,草草打理了下,卷着被子睡过去了。
长生烦躁地用尾巴拍桌子。它跟白术这些年下来,虽然见多了他病重时的样子,却依然觉得不喜。
一个两个都不是让蛇省心的主!
左右没事,它钻进药篓,从里面挑选出还能用的,该洗的给泡进了水里,该晒干的去摆到了阳台上,一片片整齐地摆开。
12. 前传(白)2
诸伏景光慢慢睁眼,先是被刺眼的阳光晃了晃,发现视线范围内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
一条白蛇在摆弄……呃,树皮?
他的大脑很混乱,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已经让他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谨慎地动作,他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子弹也被取了出来,大概是因为泡了许久冷水,他的呼吸有些不顺畅,头也疼得厉害。
但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还在照常工作,就试探着起身四处观察。
看布局是一个旅店,主人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许多生活用品四处摆放着。垃圾桶里还有许多沾血的酒精棉,屋子里是浅淡的草木清香,一个竹篓很显眼地倒在地上,里面有一些半枯的草。
看来他是被人救了……这里的主人呢?
没找到衣服,他就裹着身旁的毯子下了地。内间的门紧闭着,或许那个人就在里面。
白蛇游弋在他的身侧,默默的吐信子,见他不怕蛇,把身子绕成了两个圈儿。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走进去,坐回原处,开始思考自己的情况。
他的身份暴露,说明公安里面有组织的内奸。报信人“L”不知是什么身份,但至少短信告知是出于善意的。那时黑麦似乎是真的要放过自己,FBI大概率是真话。可惜情况紧急,那已经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对策了。
可为什么?那药不是一杀一个准,连法医都查不出缘由的灭口神器吗?他吃的莫非是假货?有人换了他的药?还是……
不,等等。
大脑缓慢地跑完了一个反射弧,现在突然开始尖叫了。
难怪他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自己的手脚,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他摊开手掌,反反复复看着自己的手。
真实的、可动的、小了几圈的,自己的手。
脚、腿、双臂、脸上甚至还有婴儿肥。肉乎乎的手都看不到骨骼,白白胖胖的。
啊哈,大概是那个组织和他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
他在尽量保持理智的情况下进了洗漱间,看着将将能在镜子边缘冒出头的小屁孩,他陷入了第二轮沉默。
难怪刚刚那个门那么奇怪,原来是自己比门把手都低了。
不过这次沉默没持续太久,正当他头脑风暴的时候,那个关着门的内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咳嗽声。
声音很轻,能听出是一个年轻男性,似乎是在强忍痛苦,不要让咳喘动作引起更大的反应。
他有些担心,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白蛇也在,见他来,这蛇摆了摆头,居然用尾巴尖推开了门,然后盘旋着缠到他身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进去。
……好有灵性的宠物。
房里关着灯,推门进去,声音更加清晰。诸伏景光走向前,看到一个人蜷在床上的身影。
稍近就能闻到淡淡的药草味,是一种微涩的清香,闻起来让人头脑都更清醒了些。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拉亮了灯。两人对视。
男子年龄在25岁上下,长发披散在身侧,随着他的动作一阵一阵颤抖着。他微微弓起身子,正用手抚着额头,平复自己的气息。他面色比常人白些,眼瞳是一种略深的红色,像是熟透了的红浆果,或者陈年的酒酿。
他朝来人笑了下,考虑到是个“小孩子”,语气又格外轻柔,只是有些气息不稳:“你好,小朋友,不要害怕。初次见面,我叫白术,是一名医生。你的伤已经在恢复了。这里是安全的。对了,你伤得很严重,尽量不要随意走动。你……”
话没说完,他又忍不住,轻轻咳了两下。之后,他慢慢顿住,似乎是在顺气。
白术。这两个字,他是用花语说出来的,很自然又顺畅。
“我是……松原航。”诸伏景光临时征用了好友们的名字,“谢谢您救了我。你的身体,还好吗?”
“老毛病了,缓过来就好了。”他的话语和动作都是轻飘飘的,使不出力的样子,“饿了吧?我先叫一份午餐来,这个时间,是该要吃饭的。”
景光应下,见没什么大事,就退了出去,坐在外面继续想事情。
身份暴露,卧底工作算是彻底失败了。零……对了!他要想办法告诉零,他没事,不然依他对幼驯染的了解,这家伙说不定会急出什么事来。
黑衣组织一定是不知道这个药的隐藏作用的。他现在能安安分分呆在这,就说明在那边,他已经被处决了。现在回公安也不安全,那个卧底内奸身份不明,更不要说,这个药能让人返老还童的效果,会引起多少新的诱惑和贪念……
正想着,白术从里面走出来,双手熟稔地将长发在脑后用一支笔簪住,到他对面坐下,暗红色的眸子望过来。
“小朋友,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吗?”
“好,好的。”
小孩子的声音天然带着几分乖巧,是那种很容易讨叔叔阿姨喜欢的类型。白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摆出一幅哄小孩喝苦药的姿态:“真乖。可以告诉我,在你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语气虽然温柔,却很认真,诸伏景光一时没想出什么好理由。本想说磕到脑袋可能失忆了,又想起来,自己的头发蓬松清爽,昨晚大概是被洗过的。头上有没有伤,这个医生比他自己更清楚。
……他于是沉默下来,飞速运转的大脑有些沉,是一种昏昏欲睡的疲惫。
白术没有问下去,见他不愿意说,就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身上有伤,要多吃些补身体的食物。你对面食不过敏吧?我叫了面,先吃完再说。”
景光轻轻地摇头,说了声“谢谢。”
白术看着小孩一本正经的脸,笑了:“行医治病,没什么谢不谢的。我去取餐,你稍等一会,伤没好全,先不要随意走动了,小心伤口撕裂。卫生间在那边,或者你可以等我回来,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那条蛇从白术的衣袖上爬到景光身边,是在照看小孩,防止他乱跑的样子。景光还没见过这样通人性的蛇,好奇地看着。
可能是小孩子的脑容量没给他留下太大的思考空间。他有些头疼,打算去卫生间洗脸清醒一下。
说起来,这位白先生的医术很精湛呢……他活动了下昨天直接被拍到水上的半边身体——依他的常识来说,像那样的伤势,在医院躺两三个月也是要的,但他却已经好了一半。虽然筋肉骨骼依旧会随着动作泛起闷痛,却也比半身不遂好了太多。腹部的贯穿伤做过手术,整整齐齐缠了一圈绷带,竟也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疼。
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也是难得的幸事了吧。
这样想着,他关上水龙头(这个动作得踮起脚,有些麻烦。白蛇在旁边看着,几次似乎跃跃欲试想帮忙),在出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了角落脏衣篓里的衣服。
潮湿、微凉,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白先生昨天晚上,或许就是穿着这套衣服把他带回来的。
景光看着那些衣服,眼中流露出些许愧疚。长生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孩——神神秘秘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多愁善感的。
“昨天晚上很冷的,他的身体没问题吗?”他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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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嘴,蹲下去,和那条看起来很有灵性的蛇对视。
蛇没理他,甩着尾巴走到了他前面。
他站起来,无奈地笑了下,难道身体一缩小,心智也不成熟了?居然觉得那条蛇能听懂他说的话。
他坐回原处,乖乖地等待。
长生在他身旁,盘成了一个圆,看着小孩是越看越喜欢。
他好乖!好懂事!竟然不喊疼也不哭着找妈妈!
欣慰地看着小孩乖乖坐在那,长生开始思考这孩子的来历。
参考璃月话本的话,这种小孩通常身世复杂、和一个邪恶势力有血海深仇,侥幸逃脱了恶势力的追杀,因此必须隐姓埋名、积攒实力,在经历磨难后变成恶势力的最大敌人,最后杀回他们的大本营复仇成功……
这可是最近特别受年轻人欢迎的体裁!
长生越想越觉得合理,打算晚上偷偷给白术把那个话本里的故事讲了,这么好看的东西,他看不到也太可惜了!
门咔哒一声响,白术提着一个饭盒,一个大纸袋回来了。他把面和汤盛到一个小碗里推过去:“给,需要我喂你吗?”
景光飞快地摇摇头:“谢谢,我自己可以。”
“给,这是我托老板娘给你买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大概试试。”白术把纸袋递过去。
里面的衣服是新的,看样子是买完去洗了一下,晾好之后才给他。衣服小小的,上面画着憨头憨脑的熊和小猫。
他又说了次谢谢,跑去卫生间里换衣服了。
白术看着关上的门,眼中情绪莫名。
不卜庐接待过不少人,从一个月到八十岁的病患他都见过。这个年龄段大小的孩子,心智脑力都还没有发育完全,抓到药方都要先试着尝尝这张纸是什么味道——哪里会是这样听话懂事,完全不需要人照看的样子。
简直像一个大人被装进了小宝宝的壳子里。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什么“非自然”现象吗,这又要怎么解释……
想到自己的来历,白术默然。
好吧,或许还是会发生极低概率的超自然现象的。
可这如果是真的,是不是说明返老还童、乃至长生不死都也是有可能的?
心跳突然快了几拍。白术轻轻吐气——不急,他要先搞清楚这小孩的来历。
吃过饭,白术把昨天采来的药洗净,晾晒到阳台上,又用手边的东西凑了副补血益气的方子,在窗边开始煎药。景光坐在软垫上,想着事情,听着耳边轻轻的滋滋声,慢慢睡了过去。
哎,小孩子身体真的不方便。
再醒来,是白术坐在他旁边,递过来一杯黑汁:“先喝药,不然生病了可不好受。”
或许是白术让他感受不到恶意,又或许是小孩的身体本能下降,他都没感受到有人在他旁边。白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手里被递过来一个杯子。原本是半梦半醒,闻到里面又酸又苦的药味,他的睡意一下子被吓跑了,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一种嫌弃和震惊交织的表情。
算了,健康重要。确认温度合适后,他凝神闭气,用超乎常人的毅力一口喝完了。
白术递过去一碟糖块:“给,快吃点。你真棒,很少有小孩能乖乖喝下这种药的。”
景光露出一个讨巧的笑:“谢谢哥哥。”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白术不逼问,他就一直装出小孩子的模样。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等他联系到零,就该离开了。
之后他一直坐在原地,看白术去收拾草药。长生盘在炉旁睡着了,阳光洒在它白色的鳞片上,折射出漂亮的彩光。
13. 前传(白)3
第二天一早,白术带着差不多处理好的药材,和景光回了不卜庐。
路过超市,他们去买了些儿童用品,还有些糖果、糕点之类零嘴。
到家之后,或许是在外面着了凉,又一直紧绷着神经,白术当晚就发了烧。
诸伏景光发现他的屋子里一直没动静,出于关心,去看了看情况,才发现白大夫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紧皱着眉,不住的轻轻咳喘。
他不太懂医,却也知道这样的表现已经很危险了。“白先生?你还好吗?”
他走近了几步,问道。
白蛇爬行着拦在他前面,直起身,和他对视。那一眼,他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白蛇的焦急。
“不,不碍事,你离我远些,小心过了病气。我休息一下就好。”
听起来可不像是不碍事啊……
景光抿着嘴退出去,烧上了一壶开水,打算夜里一直守着观察病人情况。
过了不知多久,白蛇从门里出来,去卫生间卷了一块毛巾,慢慢地往里间去。细细的小蛇看起来要整个陷进去了。
“我来帮你吧。”景光再次和蛇对视。白蛇停止了动作,顿了顿,竟然真的把毛巾递给了他。
景光小跑着去送毛巾,房间昏暗,借着从窗帘缝隙里溜进来的月光,他看到白先生双眉紧锁,冷汗淋漓的样子,嘴角还有细细的红血丝。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几个布团,上面沾着凝成块的血渍。
他一惊,手却依然稳稳地把毛巾递过去。
白术转头,看到是小孩站在床前,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我去叫救护车。”说着,景光跑出去,思考白术的电话放在了哪里。
白蛇静静地爬到他身旁,看着他焦急不安的样子,似乎犹豫了下。
他再一次和白蛇对视。
“没用的,他的病治不好的。”
他听到白蛇开口。
……?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种可能性:自己会不会已经死了,之后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或者他其实被黑衣组织抓了回去,这些现象是洗脑作用的副产物?还是说组织的生物研究已经到了能让动物说话的水平,用这些来套取他的情报……
他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白蛇看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竟然轻轻笑了两声。
“喂,不许向什么失礼的事哦,我可不是动物。”白蛇的尾巴有节奏地拍打他的手背,“我名长生,是此世现存的唯一仙躯。白术是我的旅伴。小朋友,他这个病已经二十几年了,若是犯起来只能自己去熬,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要担心。夜深了,你先早些睡吧。”
听闻邻国有许多古老的传说和神异之事,或许这白蛇也是其中之一吧。
他以一种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快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这些天里,他见过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连自己都能返老还童,还不许人家仙蛇会口吐人言吗?
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却又突然一顿。
“治不好的”……吗?
他想起白术脸上的痛苦,心里闷闷的。记起白术回来时还带着一套没洗的衣物,他准备下楼,取回来清洗一下。总要找点事做,这样的等待什么时候都令人烦躁。
于是他走进廊道。因为心绪不宁,他四下张望着,就看到了那副用绿布盖住的挂画。
画是朝下倾斜的,从低处刚好可以透过绿布和画的夹角,隐隐约约看到画面内容。
诸伏景光悚然一惊。
画上,纤细苍白的人身被长着红眼的枝桠裹缠,祂仿佛与那些诡异的枝条融为一体。白布一条条垂下,如同神明用自己的恩泽垂悯世人。
这个样子!
他还在卧底的时候,曾经无意中听到贝尔摩德和朗姆、琴酒的对话,其中就出现了这幅画——在他们的手机上。他是悄悄瞄到的。
“BOSS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找到……”
“永寿长生……药师……”
几句话语焉不详,他没敢细听,只知道组织BOSS非常重视这幅画,给几人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找到。
这不是巧合。
细想来,白术既然身体不好,又何必苦旅迢迢,来到这里开诊所?且不谈收益问题,如果犯了急症,在这样无亲无故的地方,岂不是很危险吗?
除非,他有什么一定要来这的理由。
景光回头,看到长生又回到白术的屋子里。
“长生”……吗?
或许,他有必要留在这里,弄明白一些事情才好。不管是为了报答白术的救命之恩,还是为了有关组织的更多情报。
他会好好隐藏自己,白术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有任何危险,但如果有任何危险行为,他也同样会阻止白术。
短短一段楼梯,他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计划,步履如常,平稳的走下台阶。这时,转角吹来一阵凉风,他打了个寒噤,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去洗了衣服,把烧开的水给白术倒了一杯过去,景光又感受到了一阵疲惫。他也不强求,按着白术之前给他准备好的床褥,去客房休息了。
又是一夜凶险。
清晨时分,阳光斜斜地透过窗帘,撬开了白术疲惫的双眼。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长生也醒了,在旁边看着他动作。“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夸你命大。”
白术正活动着身体:“那可要劳烦蛇仙多夸我两句了。这话说不定还沾着仙气,能给人延年益寿呢。”
长生翻了个白眼:“你少操些不必要的心,活的就能长多喽。”白术耸耸肩:“是,是。那法子我以后尽量少用,可好?”
长生没理他这句,盘到了他的胳膊上
“长生。”白术放低了声音,看向门外的方向:“那个孩子,他是不是……?”
长生点点头:“虽然不可思议,但我也这样觉得,再早熟也不可能真的聪明到这个地步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看到了,他身上又是枪伤又是这样的秘密,来历肯定不简单!你可小心着些,就算他可能和不死药有联系,也不能愣头愣脑地莽上去哦。”
白术摸了摸长生的脑袋,细小光滑的鳞片在指尖留下奇异的触感:“当然。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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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最是惜命的。”
长生对此不置可否,把脑袋耷在白术肩上,开始睡觉。
客房那边没动静,白术就去厨房准备早餐了。他习惯吃些点心,配上一壶茶。不过既然有个还在养病的孩子,他就得准备些别的了。
但是昨天熬了一晚,他有些犯懒,挂上开业的牌子后,就斜靠在扶手椅上打盹。
诸伏景光其实早早醒了,现在正躺在床上想事情。
他能感受到,白术对他没有任何恶意,不卜庐除了那幅画之外也没有任何异样。但长生对他的态度不太像个小孩,或许是它对人类的认知有偏差?又或许它知道了什么,但是并不在乎?可对于一个突然出现,身上还带着那样的伤口的人,他们的态度未免太无所谓了些。
不论如何,他得多了解些信息。
于是他收拾好。听到楼下的动静,知道是有顾客来了,打算下去看看他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
“大夫,我们家孩子从昨晚两三点开始就一直说自己腿疼得厉害,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您给看看。”是一个女性焦急的声音。
景光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白术给小孩看腿。他先撩起小孩的裤腿,在膝盖四周有轻有重的按了几下,问着“这疼吗?”“这呢?”,得到回复后,又细细摸了摸腿部的肌肉,表情认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大约过了一分钟,白术起身,先是拉着他的小腿,用奇怪的手势一拧一推。屋内几人都听到了令人牙酸的骨骼咯吱声。但那小孩竟然也没喊疼,不知道是被这种治疗手段吓傻了,还是确实没什么痛感。
之后,白术去药柜里挑拣出几样药草,称好重量后,细细磨成了粉。那动作熟练又优雅,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感。
药粉被用纸包成一个四方的包裹,递到对方手中:“没什么大事,因为是长个子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一处关节,现在已经没事了。回去把这个粉末兑上水,呈糊状,用热毛巾固定在膝盖上,敷半小时就好。不过运动还是要当心,动作太大很容易再次拉伤。”
女人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付了款之后,牵着又能蹦蹦跳跳的小孩离开了。
送走客人,白术回头,看着站在楼梯口的人影:“你醒了,早饭想吃些什么?”
“都可以。”景光装出自闭小孩的样子,怯怯地回答,偶尔抬一下眼睛,似乎对白术有些好奇地样子。
“这样啊,昨天买的面包还有两袋,不介意的话,就先将就着吃吧。”
“没,没关系。”他摇摇头,和白术对视:“白先生刚刚用的是中医的疗法吗?好神奇诶!”
啊啊,小孩好难装。说话语气好难学,神态好难学,动作也好难学……虽然确实很神奇。
景光艰难地想。
白术点点头:“没错。医学有十三科——大方脉、风、眼、外、产、小儿、折伤、耳鼻、创肿、针灸、祝由……和现代医学差很多。”
景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等他再说什么,门又一次被推开。
“你好~有人在吗?我来找医生。”
两人同时扭过头去。
14. 前传(白)4
门口背着光,看不清来人的表情,只知道大概是个青年。白术应了声,迅速去洗手:“好,请坐,说一下病症。”
青年在原地不动。白术擦净手上的水,走向门口:“你好?”
“啊,哦。不好意思,我最近有些头疼,没听清您说话。”
青年坐在白术指着的凳子上,几乎要把眼神劈开两道——一条应付眼前的医生,一条盯着那个小孩。
诸伏景光也从突如其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趁着白术和长生的注意力都在来人身上,他迅速打出几个手势。
“我很好,有机会联系。”
降谷零眨了眨眼,表示明白,视线转回白术那里:“我最近有时候会突然头疼,有些影响工作,想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把手腕伸出来,放在这,放松肌肉。”
降谷零依言照做,把手放在桌面的软布上,眼神中藏着探究。白术将手指搭在他的腕部,凝神静听,似乎在感受指尖触觉的细小变化。降谷零感受到微凉潮湿的手指,不由得走了神。
那天,他们寻人无果,自己便开始推理景光有可能的去处。顺着河道向下游找,很有可能就是在河流经过山间一段,被地形截住了。
于是他在山里沿河找了一天,却仍旧一无所获。
他想到,会不会是景光自己离开,或被谁带走了?
如果景光能自己离开的话,不大可能一直不联系他。因此,合理的推测是,景光受了伤,被什么人带走了。
这个人不会是黑衣组织的——否则的话,琴酒早就应该来找他麻烦了。
这么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救走了景光的可能性最大。
山上只有一家旅馆,因为最近是淡季,旅客很少。他以公安的名义去查了监控,在那个时段,没有疑似景光的人出现,只有一个晚归背着竹篓的男子,怀中小小的,不知抱了团什么,湿乎乎的,在衣服上大片的水迹。
负责人在旁边紧张地看着,见到白术出现在屏幕里,他连忙进行解释说:“这位先生是今天早上走的,我和他聊过两句,说是来山里采草药的,我看着不像个坏人。”
降谷零神色不变,继续拖着看监控。
凌晨回来,上午时分,下楼取了一份半的饭菜,以及一个袋子。晚上又露面了一次,剩下的时间一直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第二天早上,带着一个小孩走了。
等等,小孩?
降谷零微微睁大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个突然出现的孩子。
目测五岁左右,黑发,跟在大人身边很乖巧,看起来简直像一对赏心悦目的父子。
但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和他在一起多少年的朋友,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那分明,分明就是景光小时候的样子!
是私生子?不可能。他迅速排除掉这个荒谬的猜测。兄弟?也不可能。恰巧遇到了长得很像的人?他更不信。这样一来,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意识到景光变小了的一瞬间,降谷零的背后起了一层毛毛汗。他用不变的速度继续拖动进度条,负责人则是在旁边思考这个小孩是哪里冒出来的,无果。
“这边没有什么线索。方便出示下住宿登记名单吗?”
老板有些为难,却还是把名册递了过去。降谷零接过,扫了一眼那个入住人的信息,快速将那一页翻过。
“唔,这里也没有。谢谢你们的配合,因为工作保密的原因,还请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工作内容。”降谷零礼貌地把手册还回去,在老板如释重负的目光中离开了旅馆。
之后,他根据白术的电话号码,顺着内网查到了他的住址。再看他途径轨迹的监控,果然,景光一直被他带着,回到了他的诊所。
查到这个结果后,降谷零不敢耽搁,先是一处一处把监控里景光的身影都覆盖掉,然后就赶来了诊所。
虽然知道景光已经变小了,但是见到那个真实的孩童模样,还是让他狠狠震惊了一下。
不过他注意到,景光的气色不错,这位白大夫应该是为他疗了伤。科恩说,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一枪射穿了老鼠的肚子。”
但景光看起来恢复得很好,行动虽然有些涩滞,却不是有什么后遗症的样子。
他放下心来,正好听到白术慢慢收回手,开口:“这位先生,你平时作息很不规律,爱熬夜吧?”
“呃……”
“这几天是不是常觉得偶尔体力不支,双眼干涩?”
“啊……”
白术开始写药方,偶尔分出视线和降谷零对视:“你的身体很健康,但是因为熬夜,导致有些阴虚气短、偶有弱脉。虽然短期内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但长此以往,会引发严重的偏头痛、心慌气短、甚至早衰。”
感受到景光直直盯着他的视线,他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移开视线,看向白术写在纸上的内容。
……等等,这是什么?
凭借优秀的语言素养,降谷零辨认出那是汉字。可,要不是他亲眼看白大夫认真写下,他还以为这是哪个孩子的胡乱涂鸦,一笔一划都透露出让别人看不懂的潇洒。
白术又去药柜里用小秤取了些药材来,分包装好:“这是安神用的,每晚睡前,把药材浸泡半小时以上,然后用砂锅熬煮半小时以上,用水量在3、400毫升即可,水开后要大火转小火。之后滤掉药渣,口服。”
“哦,好的,谢谢。”降谷零乖巧地接过那一提药,没敢再和景光对视,一溜烟逃出了诊所。
景光无奈地微微叹气。白术看看没客人来,就去熬他俩用的药了。
一副祛寒药,一锅补血的白参龙眼老鸭汤。等两个锅一起被夹在炉灶上,水慢慢沸腾,忙碌的节奏突然就停了下来。
白术一边看着药汤,一边把景光叫来:“昨天晚上,你用这个壶烧水了,对吗?”
景光点了点头。
“谢谢,但以后请不要这样做了。开水很危险,你手脚上又力气不足,很容易烫伤。”
原来是因为这个……
景光又点点头,一幅下定决心的样子,鼓起勇气对白术说:“白先生,可以请你收留我吗?我没有地方能去了……”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迷茫,“我,我可以在您这里做帮工,不要钱,只要您愿意让我跟着您就好。”
白术和景光对视,小孩的双眼澄澈透亮,水润润地看着他。
长生趴在白术背上,有些震惊:昨天他俩还在想怎么能让这个小孩留下来,今天怎么他就主动提这个要求了?
白术露出思索的样子,纠结了一会儿。煮药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泛起浓郁的药味。
“好,我同意。但首先,你要告诉我你的真实来历。其次,你要答应我,以后不随意碰炉灶和开水壶。”
“谢,谢谢您,我会听话的!我叫萩田景,那天晚上,有人来追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把我丢到了河里,自己去了别处。剩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实在抱歉……”
这或许是他能编出来最贴合他被发现时的情况的谎言了。
他低下头,身体似乎因为回忆而恐惧,轻轻颤抖着。
不管是不是演戏,总之白术接受了这个理由:“抱歉,我不该让你回忆那些的……那么以后,你就当作是我的弟弟,白景吧。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去细究你的过往了。”
长生的尾巴尖兴奋地悄悄左右摆动:哦哦,主角在好心人家隐姓埋名,藏起自己的过去,慢慢成长——好经典的桥段!这些小说的作者竟然可以精准预测发生在其他世界的故事,真是奇妙奇妙。
“白先生,我妈妈临走前告诉我,要我……唔……”他似乎有些为难地思考了一下,“哦对,要我去办理一个新的什么户什么登记,那是什么?”
“哦,是户籍登记,就是用于确定你的身份的证明。”
竟然真的要办……白术有些惊讶,他为什么这样坚决地想留在这里?
算了,这个孩子虽然来路不明,但毕竟不坏。而且为了不死药,进行一些冒险也是值得的。
“好,那我们下午找个时间去。”
“谢谢白先生!我会努力帮忙的!”
哎。景光再次感叹,扮小孩真难。
下午,白术就带他去了登记机关。办理出乎意料的快,没用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景光有了个新的名字——白景。
*
吃过晚饭,他借着出去玩的机会,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零。
“我后来让人查了L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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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但是没查到。对方是很高明的黑客,我们也不能太明显的去招惹,只能作罢。公安里的内鬼还不知道是谁,但出了这件事,上面把我们的资料保密程度又提高了一层。”
……
“黑麦竟然是……?哈!FBI,我就知道,难怪他那副样子那么讨人厌。”
“对了。”景光在沙地上画出一个简易的轮廓图:“之前组织boss让琴酒他们去找过一幅画,大致是这个样子……这位白术家里就挂着那幅画。”看到降谷零猛然睁大双眼,他急忙补充:“不过白术不是坏人,这个我可以确定。但我不知道他对这幅画的来历是否知情。你帮我去查一查。对了,他是来自花家的,那边说不定会有线索。”
交换完情报后,降谷零看着景光在他身边,小小一个,突然笑了。
?看着景光投来疑惑的视线,他笑着说:“幸好你没事……知道你身份暴露的时候,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松田他们、还有你哥哥,实在是……”
“嗯,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不过啊,零,我们当初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走下去的。”
“是啊,无论如何。”
*
第一个月,景光用来适应自己小孩子的身体,以及和白术的关系更进一步。
想要融入这里,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当成医馆的一份子。他因此向白术提出想学习医术。白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同意了。
“入门的话,要先明白人体的五脏六腑、十二经脉,掌握望闻问切四法,了解阴阳五行之术,表里、寒虚实热,方剂处方制法,药物性使用……你想从哪里学起?”
景光头都大了一圈。
好在生活再次回到了正轨,没有了尔虞我诈的工作环境,景光的伤好得格外快,学起来也很卖力。要不是白大夫做饭的手艺实在差了些,他都觉得自己要长胖了。
在不卜庐混熟了之后,常客们也都认识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每每有人问起,白术都会扶一下眼镜,认真地回答:“这是我二姑家小舅外孙的姨姨的表侄,因为想出国来看看,就托我照顾了。”
这一串定语听下来,大有把族谱都筛过一遍的架势。人们都分不清这是什么关系,也就不细究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关系。”白术悄悄和景光这样解释。
在连续一周吃外卖、喝养生汤或者粥的日子过后,景光实在忍无可忍,自告奋勇说他很会做饭,在家经常担任主厨。白术将信将疑,但当景光把成品端上桌后,是长生在沉默中下了决定。
“哎,这才像话。以后,就由小景来做饭吧。我在旁边护着,不会有危险的。”
她一口咬掉了半个鸟蛋烧,看来蛇嘴很大是真的。
不过景光了解白术的口味,大部分菜还是往清淡健康的方向做。即使这样,也比白术“只能熬好一个琼玉果汤”的手艺好了很多。
景光旁敲侧击打听过几次,白术和长生却都对那幅画语焉不详。后来也就放弃了。
他想过离开,但小孩的身体让他受到很多限制,零又说公安那边让他目前待命就好,他应了下来。
或许是有一点私心在身上吧……白术身体不好,他早就知道,但是隔三差五就那样发作一次,实在让人放不下心。
他每天都会在白术坐诊时在旁边看着。虽然对许多内容还一知半解,但他也能看出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中医有多神奇。
白术待人有自己的一套章程。若是家里条件不好的病人,他会象征性地收下价格极低的诊费,通常连药材钱都不够付。那些看起来就是大富大贵,来看诊多是找乐子或好奇的,白术也会相应多收不少钱。
不过能遇到的穷人富人说到底都是少数。大部分则是在这个城市最常见的中产阶级。景光数了数,平均每天来二十个人左右,其实不算多,但似乎勉强够平衡收支。
白术的作息非常规律,每天都有固定的作息时间。早起之后,白术会监督他练一次八段锦,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些茶,吃几块点心。
第一次接触神秘的中国功夫,景光有些隐秘的激动。白术教给他的动作都很简单,按照节奏也能轻轻松松做完。但就是这种动作,却能让他一天都精力充沛,连伤都好得快了很多。
15. 前传(白)5
第二个月,景光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
月末已经要入暑,白术突然要出一趟远门,把景光也带上了。这次,他们坐了几十个小时车去了一片沿海的山区。
“是要去采些草药,因为很稀有,只有那里会出现,再过几天开了花,就失去药效了。”
长生是宠物,被安置在了其他地方。白术精神不错,靠在椅背上,一边和景光聊天,一边看着窗外闪过的不同风景。
出了车站,离旅店还有些距离———因为旅店在山脚,距市中心隔着相当一段路程。
他们准备租个车过去。在上车前,景光突然用力握了下他的手,他顺着小孩的目光看去——一个墙角,贴着墙边的人在对面的墙上留下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白术拍了拍他的脑袋,若无其事地把他拉上了车。
“去研佳旅店。”白术扶正自己那个略显碍事的药篓,长生避着司机的视线,观察着车的后窗,尾巴尖有意无意地扫着景光的衣领。
对,现在长生偶尔也会去景光那,因为怕白术舟车劳顿,被她压坏了。
景光无所谓这个——事实上,他很想探究长生身上的秘密,不论是哪种原因,她的情况一旦被公之于众,迎来的就可能是一场可怕的战争。能自己思考并与人交流的非人生物……可以的话,他想追根溯源,把危险抑制在摇篮里,或者至少能被正确利用。
这时,他知道长生在观察那个跟踪者,也就静下心来,开始思考目前的情况。
那个人是从车上就开始关注他们的。或许是看一个病弱男子带着一个小孩,是非常理想的打劫对象。
只是一个普通的抢劫犯。跟踪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隐藏和伪装同样不过关。而且……
他抬头,照白术刚刚的反应,也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
白术也低头,和他对视,无所谓地耸肩:“痴人说梦罢了,不过,既是送上门来的客人,总归是要好好招待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下这个说着奇怪的话的乘客,继续开车。
下了车,天色已经全黑。两人不出所料被堵在了旅店旁的小巷内:“呐,瞧你们着孤儿寡母的,还敢跑来这么远的鬼地方?我油钱都没少付……”他挤出一个恶心的笑,“这样吧,把身上的钱都给我,我也不为难你们,一定完完整整放你们离开。”
……?
白术和长生一起眨眨眼,无语地看着这个倒霉蛋。
景光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抬起头去看白术的反应——这样冒犯,白先生会不会生气。
虽然白术的头发挽着漂亮的圆髻,剩下的长发松松散散披着,背影确实像个美人,但他的五官却绝不女气。因为白术经常笑着,面容会显得较为柔和……但,经验之谈,越是这样的人,生起气来的情况更可怕且不可收拾。
幸好,白先生大概是把对方当傻子看了,也不生气,只是双眼下瞥,略带怜悯地叹气:“这位先生,我是一名医生,如果你需要看病的话,我是要收诊费的。”
男人往旁边呵了口痰,语气凶恶:“啧,竟然是个爷们……什么病不病的,听得懂我说话吗?!”他语气一厉,掏出腰间的小刀朝白术疾步走来。
景光早就趁对方不注意,准备在暗中使绊子,却见白术没有躲闪,反倒踏了一步上前,右手并指而出,趁对方没反应过来,飞快在他身上几处点了下。男人突然僵在原地,表情从疑惑慢慢变成惊恐。
但他还能说话,惊叫了几声,看着白术平静的神色和慢慢收回的手,终于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他一下变成了软脚虾,对着白术连声求饶。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只是刚刚无意中走到这里,想跟您要点钱讨个饭吃,绝对没有伤害您的意思……哎呦,我错了我错了,您放过我,我这就走,离您远远的,您一看就是有度量的人,不和我计较这件事怎么样?哎呦……”
景光看呆了——他都没看懂白术是怎么出手的。他的指法很快,但景光能看清他的动作。可是……在人身上点两下,怎么就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了?
他回忆了下,穴位……
是了!是这几个穴位!
竟然还有这样的功能么……
景光暗自赞叹了句。
白术仔细看着他,直勾勾的目光让对方有些发怵,额头上渗出细细一层汗珠。
拨打了报警电话,在警察把对方带走时,白术才给解了那些穴位。那人灰溜溜坐上了警车,都不敢看白术一眼,安静地被带走。
白术用鞋尖扒了些浮尘,盖住了地上那人的唾液,带着景光去了旅店。
进门前,他还在地毯上仔细蹭了蹭鞋子。
“人体内有很多重要穴位,不仅关乎个人健康,还会在特定刺激下产生不同效果。”
白术一边拉着小孩上楼,一边因材施教:“比如这两处,自己闲着没事可以按一按,如果感觉酸痛,就说明有肠胃问题,要多食五谷、少油腻荤腥。”
景光点头。
第二天清晨,听到白术收拾的声音,他也跟着起了床。白术看到他,先和他道了句早安,“采药又辛苦又无聊,你就在这里等我如何?”
不如何。景光摇摇头,作出孩子耍小脾气的样子:“我想和白先生一起去。”
白术也不坚持:“好,那记得穿长袖长裤,我们吃完早餐就走。”
一路往山上去,越向前,树林越茂密,也越没有人气。白术在这种时候,身体又似乎比往常好些,路经的长在树根上、埋在地里的古怪花草,他隔三差五就会去采些,竟然还三两下爬上了树去摘嫩叶。
慢慢到了一侧山壁,远远能望见云雾在深谷中缭绕。白术在附近找了一片树荫,在一块石头上坐下。
“给,难为你爬这么久的山也不嫌累。先吃些。”是白术背篓里的干粮。
景光看着四周:“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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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要往山上走吗?”
“不了。”白术指指前方:“草药就在山崖的石壁上,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景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悬崖!白术竟然要去那采药?
白术神色如常,仿佛他接下来要去的只是自家的一片小花园。
景光本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低下头,咬了口米糕。白术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没关系,这种事我做过几百次了,不会有问题的。”
于是景光就看着白术仅仅靠着在腰上绑着的一根绳子,一点一点爬下了悬崖。他站在远处,看着绳子在树上绑着的结一点点绷紧,心惊胆战——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还玩上攀岩了!!!
长生却盘在一块太阳照不到的石头上,若无其事地开始休息。她的态度让景光放心了不少。
……才没有!怎么看都是很危险的吧??!
幸好白术动作很快,才二十几分钟,他又从那边冒出头。拉着绳子站定后,白术只是轻描淡写地拍拍衣服下摆的泥土,把草展示给景光:“这个就是钗裙草,对于急性脑炎有很好的抑制作用,有时候能救命。”
景光看着他把那几株水灵灵的草叶装好,一时无言。只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这个人了。
回去的路途很顺利。到家,景光向白术表明,自己也想学那个点穴道制服人的技术。白术也很有耐心的倾囊相授。他甚至补上了介绍:“最开始是对付医闹用的……其实用来防身也不错,对吧?”
这时周围还有些小孩围观,恰好看到一个来闹事想讹钱的小绿毛被白术教训了一顿,从地上爬起来,落荒而逃,他们眼睛都睁大了。
“白先生白先生,刚刚您用的是‘中国功夫’吗?”一个小孩凑上来,兴致勃勃地问,手上还比划了两下,大概是很喜欢这种神奇的武术。
“不是哦。”白术摇摇头:“只是一些简单的穴位按压罢了,虽然很疼,但其实对身体很好,你们要试试吗?”
小孩们瞪大眼睛一哄而散。天呐,白先生怎么还会被魔鬼附身呢。
景光偶尔也会试试。不过他目前还不能接触患者,许多时候只能在自己身上练习,或者……
“嘶。”零捂住肩膀,用略带控诉的目光看着他:“你下手还真是不留情。这是怎么做到的?我刚刚觉得整条胳膊都不能用了。”
景光眯起眼笑:“是中国功夫。”
“?”
再后来,他学习了把脉,白术也会在征得病人同意后,让他去给人看看试试。练习得多了,他还真学成了这个技术。端起架子往那一坐,真像一个小医生了。
他也试着看了看自己的脉象——不出所料,混乱极了,连白术都没有见过。
白术的来历依旧捉摸不透。零去调查了一下,也只知道他来自花国,自幼失怙,近些年才来这里。那边的信息监管很严,没法细挖下去,也就作罢了。
16. 前传(白)6
实话说,白术并不知道有关这个世界自己身世的任何信息。
自从幼年那一场瘟疫让他的父母离世后,他便没有亲人了。慢慢自己摸索着长大,亲缘也淡了很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之后,从没有声称是家人的人联系过他,他也就没探究过这个身体的曾经。
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不死药——他猜测,就是在见到小景那天,他衣兜里的那盒。药只剩下两颗,幸好盒子封得很紧,没渗进去水。
景光大概以为他的衣服和药一起丢在了荒郊野外,也没再提起过。白术就权当他忘记了,把药仔细收好,偶尔取上很少一部分来研究。
但这有点难——他不搞西医,自然没法去拆解药里的成分。有几次,他险些动了自己试试的心思,被长生狠狠咬了一口。
她有些愤怒的竖起身子,圆圆的眼睛望过来:“我真看不出来,原来你的胆子比我想的还大!这样来路不明的危险品,跟吃毒药有什么区别?”
白术静静看着长生,眼中的意思大概是:反正他早就百病缠身,或许不差这一点。
“那!也!不!行!”她啪嗒一声用尾巴合住药盒,“你再这样,我……”
她有些气急,许久却说不出什么威胁的话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白术看着她,最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抱歉,是我有些急躁了。谢谢你愿意陪着我,长生。”
白蛇哼了一声,把药盒丢到抽屉里:“就算你不怕毒,那些病发作起来,难道不是疼在你身上?!”
她又盘旋到了白术的肩上,缩成一团:“不和你说了。我累了,要睡觉。和小景说,我要吃玉子烧,多打两个蛋。”
*
几年下来,不卜庐的生意一直很稳定,因为白术会经常给一些老人家调理身体,价格还很低,他的口碑渐渐传开了更远。不少疑难杂症或走投无路的病人都会来这碰碰运气。
时间久了,这里甚至传出“白大夫什么病都能看好,就算半只脚入了土,也能给拉回来。”的谣言
这话确实没错。至少从不卜庐出来的病人,但凡好好遵循医嘱喝药,确实几乎什么病都能治。不过年轻人来得要少很多,或许以为这是用什么邪术去传教的地方……不然这些病好得未免太过邪门了些,哪里有人在胳膊上摸两下,就知道患者肚子里长了个瘤子的?
反正白术乐得清闲,不卜庐也就这样不冷不热地开了六七年。
老主顾们来的时候,总是习惯带些零嘴,糕点啦、自制的烧鸟啦……说是给小景的零嘴,份量却是足足的两个人。白术也没法拒绝这些好意,就会收下些,转头给他们再看看身体。
所以景光有时候都不用做饭,老人们有不少厨艺好的,送一份吃的正好能订一餐。
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中医的饮食,菜品的口味偏清淡,还要讲究食性调和、注重每餐时间……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像个老人家了。
那些健谈的顾客还会热情地来和他聊天。但小孩子和老人的共同话题也就那几样:好吃的、身体健康,以及……
学业。
“小景怎么不去上学呀?”
“哦,他身体不好,需要我时常照看着,送去学校我不太放心。”这是白术第一年的解释。
“他对这边还不太熟,去了学校怕他认生。”因为景光养好了身体,第二年不得不换个答案。
“他的户籍还没转过来,再等等……”第三年。
“今年经营状况不太好,学费没太凑够……”老人们表示理解,毕竟白术跟他们收的药费低得离谱,猜也知道这不赚钱。他们于是感动极了,坚持要多给些药费诊费。
白术只能连连推拒:“不用不用,就差一点点,马上就够了……”
白术坚持,他们也只能在别处多些心意,比如给白术介绍更多客户,或者每次带些零食瓜果来。
“今年这不是流感厉害,小景不小心染上了,我怕他去学校病得更重,就想着明年再去……”这是第六年。一个借口不能用三次,再说生病之类的就要被发现问题了。
“已经报上了报上了,刚好错过了开学季,我怕他落下知识,就干脆让他下学期再去……诶?您说小景不长个?哈哈哈没有啦,他长得慢一点而已,我是医生,他万一有什么问题,我肯定是知道的……”
送走客人后,白术凝重地看了景光一样:“没办法了,小景。明年……你不得不去上学了。”
景光点头表示理解。白术这些年帮他掩饰,还不问他缘由,他心里也有些不安。更别提他一直不长身体,摆明了是那个药有问题。白术却似乎对这个不好奇,问过一两次后,看他没法给出答案,也就不开口了。
“白先生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他乖巧承诺。
“好啊 ”白术笑眯眯应下,“我看看……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快要开学了,还得准备些学生用品……”
“我自己去就好。”景光去楼上拿出这些年白术付给他的工费。虽然付了钱,就有雇佣童工的嫌疑,但景光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连零都没法拿这个开玩笑。
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正好是他和零约定的见面时间。
“怎么了,hiro?”看到幼驯染略显严肃的模样,降谷零也拿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我……我要去上学了。”
“诶,上学?”零愣了下,然后发出一串笑声。
景光拳头都硬了,脸一黑:“哎呀,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大哥哥帮我写作业呢。”
……
一阵玩闹过后,两人说起了正事。
“我跟贝尔摩德打听过几次,她给我透了点消息。你见到的那幅画,是关于boss之前见到的、有关永生的线索。”
果然,这个老家伙的想法一直也没变过。
“画中那位,据说是掌控人类生死寿数的神明。祂怜爱世人,会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即使是永生,祂也会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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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吝啬的赐予。”
“听起来像个邪/教。”景光把这个描述和画中的身影重合,那些血红色的眼球仿佛有了生命似的,一点一点把目光移向他。
不对劲……他摇摇头,抹掉这种古怪的感觉。“那幅画可能会对人的精神产生什么影响,零,要注意安全。”
降谷零慎重点头:“她没和我透露更多消息。看来我还是得再努力稳住……”
“小景又在和萩田君一起玩啊……这是我女儿昨天带来的冻鱼,本来要给白先生送过去的,正好遇到你了,给你拿好。”老人家笑呵呵塞过来一袋鱼,牵着狗离开了。
景光看着袋子里硬邦邦的冻鱼:“那个病……还是没有着落吗?”
零摇摇头:“我托好多熟人去各国打听,但还没遇到过类似的病症。抱歉……”
他摇摇头:“不必道歉。那是他选择的路,我也只是在力所能及处帮帮他而已。”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那天晚上,是零和景光约好的一月一次的见面时间,景光却没能及时赴约。
左等右等没有消息,零就决定去不卜庐看看情况。
小小的房子比平时开的灯更多些,亮堂堂的。靠近了之后,他恰好和在窗边透气的景光对视了一眼。
不一会,景光跑到了楼下。
“什么情况?”零皱皱眉。他耳力好,从半开的窗户缝中听到了些声音,“白术听起来不太好,需要我送他去医院吗?”
景光无奈地叹了口气:“没用的,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一直没找到法子……今天失约,是因为他突然发病,我得留下来照顾。”
零表示理解:“严重吗?我从组织那边和一些很厉害的医生有关系,可以让他们想想办法。”
景光想了想,同意了:“好,可以先问问有没有类似的病症……我知道的不多,这个病的发病时间不定,每次持续六小时左右,据我观察,发病期间,病人会浑身无力、忽冷忽热、意识模糊,伴有咳血和剧烈疼痛……先查吧,我从没听说过这样古怪的病。”
零沉默了一会。
“hiro……如果需要我帮忙,别和我客气。”因为景光的缘故,他来这里的次数不少,也发现了白术是个善良温和还医术高明的好医生。不论从哪个角度讲,他们都由衷敬佩这样的人,更别提他对景光还有救命之恩。而景光一次次看着白术这样发病,心中一定不好受。
景光点点头,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别担心我,我都明白的。”
楼上又是一阵压抑的痛呼传来,景光说着没事,但还是变了脸色。匆匆告别后,噔噔噔跑了回去。
零在楼下站了很久才默默离开。
再后来,景光学会了白术的许多本事,把脉更是不在话下,却发现白大夫一直不让摸他的脉。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景光乖巧点头,转身又去锅中盛了一碗汤出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17. 八年后
这年,景光去一年级报道了。
“白景,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啊,看来是自己走神被发现了。
他站起来,老师指着黑板上的“2+3=?”,目光炯炯看着他。
“等于5。”
老师的表情柔和了不少,点点头,让他坐下。
“同学们看,2比3大1,所以……”
他又开始想东想西打发时间。
白术这几年其实把他照顾得很好——健康的作息、隔三差五的清火健体汤、还有一招一式交给他的健体操等等。他都没病过几次。老师叫了他后面的同学,还有十分钟才下课。回想一下昨天的学习,那种脉象是……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景光去准备去找老师接一杯热水。嗯对,还有喝热水的习惯。他最先不太适应,后来看白术不管天气冷热,每天都要喝几壶热茶,慢慢也就学着改变了。然后才发现,热水还真对身体好……大概吧。
泡在透明杯子里的花朵慢慢舒展、花瓣在水波中轻轻荡漾,让水慢慢染上花的颜色。
“哇,这朵花好漂亮!你为什么要把它放到杯子里呀?”一个小女孩凑过来,看着杯子里的花,好奇地问。
景光记得,她叫吉田步美,后面还跟着两个男孩——圆谷光彦和小岛元太。
“很多花都不可食用,泡在水里的话,水也会有毒的喔。”圆谷光彦严肃地看着他。
“对对,而且,如果你你喜欢这朵花的话,就应该好好地养着它呀!”小岛元太煞有介事地点头。
景光看着孩子们闪亮亮的眼睛,心情很好:“谢谢你们,不过这个花是一种药材,本身就是用来喝的。”
“欸——花也可以当药材吗?”
“可我记得,药材不都是什么,青霉素、阿司匹林、头孢什么的……”光彦面露怀疑。
景光继续解释:“这些都是西药的药材。我说的药材是中医药材,和我们平时喝的药片很不一样的。”
“哇,你懂的好多诶!”步美兴致勃勃地听着他的话,依旧好奇地看着那朵绽开在水中的花。”
“我带了很多,不介意的话,你们也可以试试。”景光把几个小茶包递过去,“要用热水泡才有效,觉得苦的话可以加些糖,很好喝的,而且对身体好。”
几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步美捧着茶包,透过细密的网眼朝里看。
“哇,是一朵紫红色的大花诶,好好看!”
上课铃响了,小朋友们都跑着回到座位。
景光的水已经晾到了合适的温度,老师还没来,他捧着杯子,慢慢啜饮着。
唔,不过,还是白先生熬的果药汤好喝。
*
莱欧斯利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他以为是谁的短信,点开一看,却发现那个沉寂至今的漫画APP突然更诈尸了,上面亮着一个红色气泡。
他感叹一声……总算有消息了。自从他来这里已经快七年了,他有时都要忘了自己的来历。
这样想着,他点开漫画。
里面只更新了几页,黑白笔触勾勒出一个少年自信满满,前往案发现场的模样。
这是……工藤新一?!
漫画出现标注,“工藤新一,高中生侦探。”
出现在故事的最开始,难道是主角吗?
这个地点……他仔细看了看,正是目暮警官刚才去处理的那起案子。据报案人说,是在一个举办宴会的小别墅,一个男子被发现死在了客房,胸口有一把尖刀。
有客人死在自家宴会上,男女主人脸色都不好看,新一刚进去,就被目暮警官拉走。
“……基本案情就是这样,这个案子要尽快侦破。毕竟来的都是大人物,他们愿意暂时留在这里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辛苦你啦,工藤老弟。”
“安心,目暮警官。”新一抬头,看着别墅三楼的构造,脑海中渐渐演绎出犯罪的过程:“我想,我已经有点头绪了。”
少年自信的眼神被黑白色块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将开头选择为这一段,或许是为了对人物进行一些简单的塑造吧。
正好他要去处理的案子已经结了。他发动了摩托车,前往几公里外的案发地——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凑热闹,但这可是主角耶。
新一发现,男主人正是前几天在园子家见面的客人,那个腿明明已经好了却依然要打绷带坐轮椅的奇怪大叔。
是从阳台潜入的么……
别墅杀人,熟人作案,去阳台的方法,男主人的伤情。
原来如此。
莱欧斯利一边骑车,一边在脑海中让小尼给播放漫画:
随目暮警官走进别墅一楼,惴惴不安的客人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男主人脸色很臭,询问着警官办案的进度。
“所以说,这么久过去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查出来结果?客人们已经要失去耐心了!”
这人眉毛上挑,眼睛睁的很大,眼珠却很小,看起来格外咄咄逼人。目暮警官正准备安慰他,身旁的侦探先一步开口:“警官,我已经知道这个杀人案件是如何发生的了。”
见人们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新一丝毫不露怯,开口不仅条理清晰还绘声绘色:“犯人是从对面的窗户跳过来的。他先从旁边的窗口出来,沿着二三楼层中间那一行凸起,一直移动到拐角的位置,这时距离阳台就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了,可以很轻松的过去。要做到这些,就只有既熟悉别墅构造,又不会因为随便去哪而引人怀疑的……
别墅主人你吧?”
新一目光如炬,倏地看向男主人。宾客和警察们都大吃一惊:“什么?”“他是杀人犯?”“可他明明行动不便啊……”
“开什么玩笑!”那人大吼,表情不再得体:“小鬼,看清楚!我的腿上有伤,走路都困难,还能给你玩杂耍?”他的两条眉毛因为怒气飞的很高,光暗交错中,晦涩的眼神阴恻恻地看着前面。
“哦,是么?”新一朝他呲牙一笑。趁其不备,拿起身旁的地球仪,扔向轮椅上的人,这一下花了九成力气,要是不躲开,少说也是个轻度脑震荡。
男主人,也就是濑羽尊德,下意识地向前闪避,也因此从轮椅上站起,在轮椅上还软弱无力的腿现在倒是格外笔直。周围人无不惊讶地看着他稳稳当当的站姿:“老爷,您……”
见事情败露,新一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脸,胸有成竹:“上周末在园子家时,您的轮椅突然失控,而为了停下轮椅,你直接用伤腿在地上摩擦减速……想必那时,你的腿就已经好了吧?一直坐在轮椅上演戏,也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嫌疑而已。”
“可恶……”濑羽尊德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灯光下白的晃眼的纱布格外可笑。他四下看了看,突然推开身边的人,拔腿向门口跑去。
那凶狠的表情格外吓人,宾客们四散躲开,新一正准备用地球仪照着他的脑袋来上一下,却发现一个客人没照顾好的孩子跑到了犯人眼前!
原先体面又高贵的男主人现在像一匹野狼,他把孩子一把揪到身前,粗壮的胳膊卡住小孩的脖子,唾沫横飞:“都不许动!”他满拳握住餐刀,抵住小孩的脖子,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一众警察:“你们!都把枪放下!还有那个该死的地球仪!”似乎是要表示他真的不好惹,挟持小孩的手还往上举了举,另一只握刀的手指向新一手中的地球仪。
小孩双脚离地,慌乱地挣扎,脸一点点涨红,几人无奈,只得在他的注视下放开手中之物,安抚性地举起手,一点点后退。看着对方一点点走到门口。目暮警官想悄悄安排旁边的警员,但被那人扫过来的目光注意到,只得暂缓。
“勇健!杀人犯,放开我的孩子!别怕,妈妈在这里勇健!”
“父亲,收手吧!您为什么要做这些!”
“你懂什么!山崎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偷看了我的账……该死的小鬼,别乱动!小心我……”他眼球赤红,活像那些不甘心不认输的绝命赌徒,手上的力气因为小孩在挣扎,又收紧了些。
正退到门边,门外的阴影中突然伸出一双手,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紧紧卡在濑羽尊德的脖子上,将他向后拉去,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绕前,一只胳膊肘敲在他左边颈肩处,让他的整条胳膊卸了力,另一只手把小孩护到自己怀中,随后一推,让小孩完全脱离危险,又对准膝盖踹了脚,把犯人放倒在地。
被搂在宽大的怀里,小孩慢慢恢复了呼吸,他一点点地适应着,发现自己已经脱险,随后放声大哭,扑簌簌的掉眼泪。
勇健的妈妈立马从旁赶来,莱欧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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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一边给小孩顺气,一边把他稳稳的放到妈妈怀里。随后,他抽出手铐,把还在扭动的犯人拷住。
“看来我来的很及时嘛,警部。”莱欧斯利起身,朝屋内的众人打招呼,他的声音安稳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风趣。身后像死狗一样的嫌犯捂着被踹过的肚子被押走,场馆中渐渐响起窃窃私语这件事总算是风波落定了。
宾客们好奇的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他身量格外挺拔健壮,目测直逼190,手臂肌肉流畅,浑身的线条带着强烈的野性。脖子上还有几条已经愈合的疤痕,任谁都能想象出那生死一线的场面,黑发中带着几缕灰,配上深沉的眸色,气场很是夺人。
“啊,莱欧老弟,竟然是你!这次真是帮大忙了啊!”目暮警官反应过来,热情地迎上去,工藤新一也跟着上前。其余警察们开始安抚宾客,处理现场,人声渐渐分散开来。
“是啊,我办完了自己的案子,看你们还没回来,就来看看怎么回事。”
“那可真是太棒了!最近辛苦你了,不过你这次参与了进来,过会还得回去记录一下,看来又得加班喽。”
话是这么说,目暮警官却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感觉最近案子格外多啊……哦对了!新一,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是莱欧斯利,你们也好多年没见过面了吧,自从毛利从刑警队离开之后。”他把新一往前面推了推:“莱欧老弟,你应该还记得吧?新一和毛利的女儿可是经常绑在一起的!”
工藤新一的耳尖有些发烫。
“当然记得。”莱欧斯利揉了揉男孩毛茸茸的短发,“小时候,我经常去接他俩上下学什么的,真是奇妙,他们都长这么大了……”
这种类似“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的句式永远对晚辈有特攻效果。新一急匆匆地打断:“是啊,最近一直没见哥哥,我还好奇你去哪了呢。”
“哈哈,说来也巧,我近几年经常会去外地查些案子、调取资料什么的,每次你参加案子时,都刚好就错过了。”
……
叙旧完毕,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夜色已经深了。莱欧斯利和新一一起出来,去了警局停车场。
“走吧。”他拍拍后座,跨上摩托,“工藤新一小朋友,送你回家。”
新一也不客气,迈开腿坐了上去。一路上很安静,新一在发动机的嗡鸣声中,找到了些熟悉的感觉。
在他和小兰还上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小五郎叔叔还在当刑警。偶尔他和英理阿姨都工作忙的时候,莱欧斯利就会来接小兰上下学。因为莱欧斯利没有车,每次就开小五郎叔叔的那辆。他和小兰一起在后座,莱欧斯利会跟他们开几个玩笑,还会准备些小零食。竟然已经快要过去十年了啊……
摩托车的座位不算窄,但毕竟是两个大男生,还是有些挨挨挤挤的。新一能闻到莱欧斯利身上洗衣液的味道,清爽浅淡,格外舒服。
他闭上眼,感受着晚风吹拂过脸颊的柔和,露出舒心的笑来。
*
回家后的新一也收到了小兰顺利夺冠的消息,和要求他陪同冠军去游乐园的事。
“OK OK,我的毛利兰大冠军~”
“什么‘你的’啊喂,认真一点啦!给我好好准备,不许迟到,不许再因为案件中途跑掉:)”
想着惨遭毒手,半身不遂的被泄火路灯柱子兄,新一深感责任重大,看着那个字符微笑,他都想对着手机下军令状了。
“对了,我今天还见到莱欧斯利了,你还记得他吗?”
“当然记得!我小时候可喜欢他了,可惜后来爸爸转了职。他还好吗?”
“可好了,还是那副一拳能打十个犯人的样子。”新一拿着手机想了想,“不过是未婚独居,跟十几年前竟然几乎没什么差别。”
“下次见到,替我向他问个好。”
按灭了手机后,新一在床上翻了个身。游乐园啊……
想着宣传册里的摩天轮和云霄飞车,新一慢悠悠换上睡衣去洗漱。
等下!镜子里这个笑得傻呵呵的是谁……
哦,是我啊。
他搓了搓脸,手动把不听话的嘴角按平,躺在床上。
几分钟后,疲惫的小侦探就进入了沉眠,不知做了什么美梦,他笑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脸都是僵的。
18. 变小了!
莱欧斯利猜的不错,工藤新一大概就是主角了。
漫画的第一话只开了个头,更新到工藤被送回家截止。不过这个更新不是实时,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差。
莱欧斯利躺回床上:“这么说,这大概率是个侦探故事了?”
小尼附和:“我也觉得。工藤新一有一个智商超高的小说家爸爸,和隐退的大明星妈妈,他的邻居阿笠更是掌握着令机器匪夷所思的高科技,很像主角配置嘛!”
莱欧斯利想,最近案件频发,不会就是侦探的主角体质导致的吧……
看来以后更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
周末来的很快,又正好赶上游乐园开业前三天的大酬宾。男女老少,不管是合家欢还是过情关,游乐园总是很合适的场所。
可是天公不作美,刚刚开业,就有人死在了游乐设施上,满是棉花糖味道的空气被鲜血的气味覆盖。
被害人头颅被割下飞走,鲜血像喷泉一样从断口涌出,现场既惨烈又惊悚,就连围观的人都有不少被吓到,更别提和受害者同乘一班车的人们。
工藤新一反映得很快,在别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始迅速采取应对措施:“几位不要靠近,这里发生了杀人案,还请你们协助封锁现场。”他对几个工作人员说,“麻烦找几块干净的白布来,大家先不要跑动,不要惊慌……”
可血淋淋的事实就在眼前,和被害人相熟的几位女性同行者皆是不知所措,眼中满是惊惧:“岸田……岸田他被人杀害了!”
“怎么会啊,岸田,岸田呜呜呜呜呜……”
“诶,反正我们不是凶手,快放我们走!”最后排的黑衣男不屑一顾地看了看身边几人,“要为了这种事浪费时间,真是无趣。”
“不,凶手就在同车的几人之中,这两位先生,还请稍等。”顶着琴酒凉薄而闪着寒光的眼神,新一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
幸好救场的人来的很快:“警官,就是这里。”
“哦,工藤老弟,小兰,你们也在啊!”目暮警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人群因为这个时常出现在报纸上的名字骚动了一阵,甚至几个凑热闹的人又向前挤了几步:“哎呀,竟然是那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快让我们见识下你的实力吧!”“工藤新一?那个传说中的日本警察救世主?”“偶像!看这边看这边!”甚至有人想拍照,不过被警察拦下了。
也有些游客心有余悸地看着四处洒落的血斑:“会不会是安全设施有问题?我刚刚还坐过这辆车……”
警方赶忙管理秩序:“大家!离现场远一些!请各位配合!”
莱欧斯利跟在目暮后面,一进来就看到了工藤新一,以及在旁边的毛利兰。
这位小兰小姐……他走了下神,远远和两人打了个不太显眼的招呼。
新一在分析现场。男孩依旧是那样耀眼、自信、聪慧大方,还有一些其他闪闪发光的特质。
他看了看现场:男人在高速运行的云霄飞车上被切断头颅,且事发时经过隧道,没有人发现可疑情况。
工藤新一摸着下巴,看着飞车思考着什么。
莱欧斯利也有了些思路:想要将人的头直接砍下来,一般人是没有这个力气的。更何况被害人的旁边、前面坐的都是女性或者高中生。坐在后面的两个嘛……
莱欧斯利看过去。他们的大衣是很深沉的黑色,仿佛能吸走身边的光,让两人被完全浸泡在阴影之中。
不太可能是凶手,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瘦高黑衣男敏锐的目光看向他。他回了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对方冷冷地收回目光,微低头,用帽檐盖住眼中的情绪。
千叶警官在检查几人的随身物品,随即从被害者的女伴包中摸出一把沾血的水果刀。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包里?”
“爱子!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我还以为你和岸田的关系一直很好呢。”
“不,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这个东西啊,我那么爱岸田,怎么会想要杀掉他呢?”
周围群众窃窃私语:“原来就是她啊。”“蠢货,连凶器都不知道扔掉。”“我就知道,刚才看她就觉得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什么啊,这么无趣?这就被发现了……”
女子被千夫所指,惊惶又不解,却不知该如何辩驳,目暮警官指挥:“看来证据确凿了,把凶器放进证物袋里,嫌犯押走,剩下的几位回去做个笔录……”
“等一下!凶手并不是爱子小姐。”“稍等,警部——”新一和莱欧斯利同时出声。两人对视,莱欧斯利示意新一先说。
新一点头,表现出一种被认可以及棋逢对手的兴奋:“如果她是凶手,这一路上多的是可以扔掉凶器的机会,而且这样一把刀,凭借女性的力气无法切断一个成年男性的头部,这大概率是凶手放到爱子小姐包中,栽赃用的。至于真正的凶手则是——
三明小姐,是你吧。”新一锐利的目光看向坐在他前方的,方才一直质问爱子的女性。
“啊?为什么。”“哦,这样的反转才够看!”“我就知道,凶手怎么会这么快被找出来。”
三明本来要挣扎一番,新一直接把一连串证据和推理过程拍在了她的面前。她的辩解被梗在喉中,跪地哭泣。
“我也不想的,可是他背叛了我,我怎么能接受!所以我要杀了他,在我们见面的地方,用他送给我的项链……”
她带着一种被戳破伪装后自暴自弃的恼怒:“要不是我们在上车之前见过面,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消失了?我只是不够谨慎,如果我能把项链藏起来,就能成功嫁祸给爱子了……”
被选为嫁祸对象的女性愤怒又不解:“岸田和你交往的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他一直和我说他是单身,我才同意了他的追求。你就算因爱生恨要杀掉他,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了他,你不仅搭上了你,还要把我一起拖下水?亏我一直真心把你当朋友看!”
三明依旧在原地,失魂落魄的样子。莱欧斯利将她扶起,带上手铐:“三明小姐,就算你藏起了项链,嫁祸也一定会失败的。”
这话其实不算什么安慰,但至少能让三明有些反应,好配合警方工作。三明半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看着莱欧斯利。
“如果爱子小姐被认为是凶手,她包里的刀就会由我们带回去进行鉴定。刀不是凶器,按照那个出血量,应该是你事先找了某种动物的血液涂上去。到时候一旦出了鉴定结果,案子就不会顺利了结,最后依然会锁定你是凶手。”莱欧斯利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线索。不论那些疑点何时示现,真相总算不变的。再多的掩饰也不会有用。”
目暮警官从后面点头过来:“是啊。那么,跟我们走吧,三明小姐。莱欧,你留下来,组织大家把证据找到。”
莱欧斯利点点头:“遵命,警部。”
看着警车驶离的身影,小兰感叹:“哎,当警察真是忙碌啊。”
“罪恶没有假期,正义便无暇休息,警察就是这样的职业。”莱欧斯利有感而发,借用了审判官大人的哲理发言。唔……希望他不会被判个侵权。小兰在一边重重点头。
“莱欧斯利警官!”新一挤到他身边,“刚才你和我一样,想到凶手是她了吧!”
莱欧斯利摇头失笑:“那倒没有。别太高估我了,大侦探。我只知道凶手是和死者同行的三人之一,还要嫁祸给爱子小姐。那么既然爱子小姐不是凶手,就是二选一的简单题咯。”
新一摸了摸后脑勺:对哦,莱欧斯利不知道项链的事。
“那么,先再见啦,我和兰要去玩别的项目……哎呀,花车巡游快要开始了,警官再见——”
新一拉着小兰跑了。看着年轻人远去的身影,小尼也忍不住感叹。
“啊,年轻真好。”
莱欧斯利点头:“啊,年轻真好……这一话还没有结束吗?”
漫画里,案件顺利完结,第一话却没有结束更新。
“没有,说不定还要画些两人相处的甜蜜爱情故事?”
小尼用AI画了几幅出来,大概是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他在莱欧利斯脑袋里嘿嘿嘿地笑。
可惜,这次事与愿违了。
莱欧斯利带队,很快找到了珍珠项链。它们被黑色的钢琴线串在一起,项链已经断裂,挂在上面的珍珠丢了一半。剩下的珍珠表面都沾着红黑色的血块,颜色交织,在今天格外灿烂的夕阳中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在这边收了尾后,他一边看最新的漫画更新,一边离开园区。
然后他就没法离开了。
漫画中,正义感十足的侦探跟踪了那两个黑衣人,在偷听墙角时,被那个长头发敲了一闷棍,还喂下了毒药。
果然,那两个黑衣服看着就不太像好人……咦?又是毒药。他想起景光几年前失踪时的场景,怎么这几年这些组织都爱搞这一套啊。
这样想着,小尼痛苦地发出奇怪的电子音。
“不行不行主人,那一棍子真的好用力啊我的主脑都看得幻疼起来了……”
莱欧斯利默默开了最小音量,小尼哪哪都好,就是太吵。
没办法,总不能让他就那么在草地上趴一晚上吧。莱欧斯利改道,比对着周围的建筑去寻找案发地点。
看着园区导航图,走到一片灌木丛前,他果然听到隐约的一阵痛苦呻吟,和衣物在草底上摩擦的窸窣碎响。
走近去看,一个身影脸朝下趴在草地上,似乎是晕过去了。莱欧斯利蹲下,轻轻扶起新一的上半身,看着后脑的挫裂伤,咬了下舌头。
“啊,看起来真的很疼。”
正想着就进找个诊所给看看,突然,工藤的身上开始渐渐发热,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呲呲地冒出蒸汽,就好像整个人要爆炸一样。他似乎痛苦极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挣动,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这这这什么情况?饶是莱欧斯利已经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应对这种未知还是有些苦手。以防万一,果然还是找医生看看吧。这样想着,莱欧斯利先给现场拍了两张照片,留好证据后,把人抱起来,朝游乐园的医务室走去。
结果走到半路,怀中滚烫的少年痛苦地挣扎了几下,随后,他的骨骼似乎熔化了,身体当着莱欧斯利的面渐渐缩水,变成了六七岁的孩子大小!
……?
这不是个科学世界吗?
莱欧斯利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工藤新一渐渐感受到后脑的闷痛意,思绪回笼,打了个激灵,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慢慢睁开双眼。于是发现他应该是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体传来奇怪的感觉,周围洁白干净,似乎是一个医务室。
唔……他目睹了两个黑衣人的违法交易现场,又被一个同伙发现,狠狠打了一下,还喂了什么药。那个人的衣着似乎刚刚见过……哦对,那个药说是毁尸灭迹的好玩意?但他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呵呵,不过如此。那个杀手也肯定是个半吊子,他一定要报这一棍之仇!.
“呀!小弟弟你醒了?别乱动哦,我们来做个检查……”一个护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端着一盘子器械走来。新一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送到了医院,不过他的伤势不算什么,那两个黑衣人的去向才是重点。
他把喂到嘴边的药拨开,急切地问:“你好,我的手机……”
“手机在这,你准备做什么?”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莱欧斯利把他的外套递过去。他下意识地道谢,接过外套,摸到衣兜里的手机。报警电话已经要拨出去,却被按下了动作。新一抬头。
莱欧斯利指了指自己:“大侦探,我觉得你脑袋上的伤应该不至于让你忘掉,我就是个警察吧。”
新一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的样子,睁大眼睛,朝着莱欧斯利开口……
他按住新一的脑袋:“先等等……”然后转向还等在旁边的护士,“谢谢,这个孩子由我来照看吧,辛苦你了。”
他再次转头,和新一对视。
“工藤新一,我在路边草丛里发现了你,就把你送来了医院。”这句话的声音很低。
“我知道,但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告诉你,莱欧斯利,我目睹了一次犯罪团伙的交易现场,我……”
新一似乎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一些违和之处,皱了皱眉,短暂地安静下来。
“我知道,是那两个黑衣人吧?我刚刚查了监控,还让游乐园的游客登记处查了,是假身份。更重要的是,”他稍稍加重了语气:“新一,你现在的身体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你发现了吗?”
……啊?
新一灵活的大脑运作了许久,他几次欲言又止,又不可置信地抬起手,瞪大眼睛,看了看独属于小屁孩的,短短的手指和圆圆的掌心,藕节似的胖胖无力的双腿双臂,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没做梦,莱欧斯利也没开玩笑。
!!!
“我……嗷!”他想扭头,牵动了头上的伤口,又低低惨叫了一声,才终于认清了现状。四周人们看过来,新一却无意理会。他呆呆地反应了许久,几乎成了雕塑。
“咣”的一下,窗外不可理喻的吵闹雷声让小男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他渐渐回神:“可……我……这……他们……”他似乎以为这是一个梦,于是狠狠捏了捏自己臂弯的软肉,又抽痛着放开。
天空因为下雨变得灰蒙蒙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乱地令人发狂。不过新一似乎很快冷静了下来,慢慢适应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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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小小身体,从床上滑下去,双脚穿着大了不知道多少号的鞋子。“谢谢你,莱欧斯利警官……我现在需要一些时间来认清现状,并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真是厉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认清现状,还没有慌乱,小侦探确实大有可为。
不过……莱欧斯利闻着空气中清新的泥土气味:“不管怎么说,总要先回家去吧?要是在这,你可要被交给保安叔叔了呦。”
看着小孩强装镇定的样子,莱欧斯利忍不住想逗逗他。
工藤新一抬头,看到男人脸上促狭的笑意,突然也有了些恶趣味。
“叔叔,难道你要把我丢在这里吗?我好害怕呜呜呜……”
他捏着嗓子,装出小孩软萌可爱语气,搂住莱欧斯利的腰,简直一幅控诉遗弃犯的样子。
周围的病人和护士都看过来,对着莱欧斯利投以谴责的目光。
莱欧斯利朝小孩龇牙一笑,把他搂着胳膊抱起来:“小新啊,你忘了自己还在换牙吗?一天可不能吃八个冰激凌,如果你坚持还要的话,我就真的自己走了喔。”
啊啊,原来是贪吃的熊孩子。周围人们收回了探究的目光,还有几个好奇地看着新一……的肚子。
一天八个?真是好肠胃。
可恶,被反击了!新一扑腾了两下,小小的身体在莱欧斯利面前却没有任何攻击性。因为头上有伤,他的动作还不敢太大,只能任人摆布。莱欧斯利递给他一把伞:“喏,我送你回家,你帮我打着伞。”
新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自己打?这简直是压榨童工!
然后他才想起来,莱欧斯利好像不开车的。
好吧,那他就勉为其难充当一下伞架子啦。
路上,他甚至有心情问莱欧斯利:“呐呐,今天你没开车来吗?”
“……”莱欧斯利可疑的沉默了两秒,“我更喜欢骑车的感觉。”
新一耸耸肩,因为车路过拐弯处,被吹了一脸冷雨。
*
阿笠博士刚吃完饭,趁着雨停到了家,就听到电话响了。接起才发现是隔壁的号码。
新一?这么晚联系他,是出什么事了?
不过电话里是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阿笠博士吗?”“是我,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工藤新一找您有些事,希望您能来他家一趟,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所以让我转述。”
“哦,好,稍等一会。”“不必着急,大门没锁,直接进来就好。”阿笠博士开始穿鞋袜,两家近的很,他很快就收拾好,满是疑惑地走进屋门,感觉今晚处处都是诡异。
进门左边的厨房灯亮着,阿笠走进去,就见一个小男孩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吊灯投射下来的光线。好眼熟的小孩。
“你好,小朋友,你……”
“阿笠博士!”小孩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蹭蹭跑过来:“阿笠博士快帮帮我,出大事了!”
“好好好。”阿笠一边答应一边按住这个莫名激动的小孩的肩膀:“不是说找我有事么,新一去哪了?刚刚打电话过来的又是谁……”
“阿笠博士!看我,听我说!我就是工藤新一,跟你当了十几年邻居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我被人喂了毒药,身体缩小成了这个样子,你快跟我一起想想办法。”
“……”阿笠博士正要开口,一个男人从门外走近:“晚上好,阿笠博士。新一是我在现场发现并送回来的,我可以证明,他说的都是真话。”莱欧斯利手里拿着一本书,看样子是从工藤家的书架选的。
“哦,莱欧斯利先生,原来是你啊!我就说电话里的声音很熟悉……什么!?!”
阿笠博士看着新一,被这个消息震的晕乎乎的,下意识把怀里的小孩举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像。
这下糟糕了。
阿笠博士的神色严肃起来,见他们似乎要说正事,莱欧斯利退了出去。
……
“听好了,新一,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个组织一定势力极其庞大,虽然要搞到毒药,再研究解药,但还是以自己的安全为先。你变小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其他人。否则,一但他们知道工藤新一还活着的话,不管是你还是身边的人都会遭殃的。”
这话说的格外严肃郑重,新一也明白个中利害,认真地点点头。
“记住,这个秘密一定得好好保守,然后慢慢找到这些人的所在。”
“嗯,我明白。”
“那位莱欧斯利先生,我记得他是警察吧?可靠吗?”
新一想了想:“我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毕竟是从小就做邻居呢……而且,他应该目睹了我变小的全过程。对他没什么掩饰的必要。”
阿笠博士看向门外:“那看来,这就是一个由三个人共同守护的秘密了。我们得跟他也说清楚才好。”
*
自打游乐园分开,毛利兰心里一直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像锁链一样揪住他的心,沉甸甸的。
担心的情绪在没人接电话时更多了些,她要去看看情况。
一路感到工藤宅,院门没上锁,屋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这不是回来了吗,还她担心了一路。幸好幸好,不过新一也太粗心了,怎么连大门都没关……
这样想着,小兰推开了屋门。
“咦,是莱欧斯利先生!您好,刚刚在游乐园没来得及好好和您打招呼…好久不见!我和新一在游乐园分开后一直没他的消息,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还能在这里遇到,真是巧啊。”
莱欧斯利挥挥手:“你好,小兰小姐。”
说话间,小兰看到阿笠博士从厨房出来。她一边摆好鞋子,一边走进屋内:“阿笠博士你也在啊,新一真是的,打电话也不回,害我一直担心……咦?”
她走到了厨房门口,也看到了因为没处躲藏,而自欺欺人窝在餐桌下面的小孩。
“呜哇,好可爱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呃,我叫…”抬头看到莱欧斯利靠在门边,手中拿着的柯南?道尔的书,新一灵机一动:“我叫柯南,江户川柯南!今年十六,不,六岁了!”
“这是我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哦对了,小兰,你愿不愿意让这孩子暂时寄住在你们家?他的父母因为意外事故住院了,托我照顾他,可我毕竟是个单身汉,一点照顾人的经验都没有,也不擅长跟孩子相处……”
故事在莱欧斯利眼前慢慢展开:这么说来,这或许就是一个变小的侦探和邪恶组织斗智斗勇的推理故事了吧。
他向房内的几人告别,回到了自己家。
果不其然,直到小兰把新鲜出炉的柯南带回家,漫画第一话才正式结束。
19. 上学
诸伏景光的班里来了个转学生。
转学生本身没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个小孩却和其他人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气质来。
老师讲课时,他会很明显的神游天外,在被叫起来之后又能快速准确地回答出老师提的问题。孩子们都很崇拜这个转学生,因为他算对了三道两位数乘法。
下课后,步美拉着景光、元太和光彦三个人,好奇地凑到柯南身边。是的,景光已经被步美拉入小孩团了。
“江户川同学,你的算数好厉害……”步美看着柯南,想和他做朋友的意图昭然若揭。
”啊哈哈,是吗?也还好啦……”柯南眼珠左右乱转,又不走心又不真诚。
景光悄悄观察着他,然后就被步美推到了前面。
“这是小景!他可厉害了,有超能力哦!只要摸一摸你的胳膊,就知道你哪里生病了。”
“那不是魔法,是医学……”景光无力的解释。
这番话还要因为前几天,元太突然肚疼得厉害,差点在地上打滚,校医室都去不了。景光就给他看了看,发现他是昨天晚餐吃太多积食了,早上上学怕迟到又跑了几步,肠胃出了问题。
他给元太点了肚子上几个穴位,扶着元太站起来:“别害怕,不是什么大病,你只是肚子里的东西太多了……跑一趟厕所就好。”
“哦哦。”元太讷讷点了下头,腹中一阵巨响,立马变了脸色,跑向了厕所。
等元太从卫生间回来,喝了景光带的消食茶后,不仅是自己,连步美和光彦偶尔看他的眼神都会带上一丝崇敬。后来实在受不了两个小孩软磨硬泡,景光就给他们顺便看了下,告诉光彦不要熬夜看书,步美不能贪凉喝太多冷饮……
之后,三个小孩大抵是背地里偷偷商量了下,一致得出了“同学会魔法”的结论。
柯南摆出一副“怎么可能但既然你说了我就勉强不信一下”的表情,抽了抽嘴角。
步美神色认真极了:“我说的是真的!小景上周就占卜……呃不对,感知出来我一天喝了四杯果汁!”
柯南的神色更无奈了,带着一种哄小孩的夸张语气:“真的吗?哇,你好厉害诶!”
“来,小景,给他露一手!”元太霸气叉腰,拉着柯南的胳膊放到桌子上。
“诶?这是做什么……”柯南不解。
“嘘,嘘。”光彦神秘兮兮,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这是小景发动魔法的必要条件。”
“好吧。”景光不好意思扫他们的兴。孩子的心思很好懂,大概是觉得,如果柯南知道他们中有一个人很厉害很有趣,就会因此来跟他们做朋友……之类的想法。
他挽了下衣袖,露出一只手,放到柯南手腕上。“放松。”
这位同学的语气柔和又认真,柯南突然有些发怵。他看着这个“会魔法”的同学,暗中观察着他的神色。
景光注意到了他悄咪咪的神态,也知道这个孩子有自己的秘密。他摸着脉,神色不变,步美几人好奇地看着。
……?这是什么?
他不认为自己的记忆力出了错,但这个脉象却又让他看不懂了——
杂乱的、不符合他学过的任何一种,只见过一次的。
和自己的脉象相近。
心跳突然变得急促,景光低头,装作思考的样子,立马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柯南突然感觉后脊一阵发寒,像是一条毛虫顺着尾椎骨爬到了背上,让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于是他不安地看着这个小男孩会给出什么结果——虽然魔法什么肯定是骗人的,但,万一呢?
他都变小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
大约过了一分钟,景光收回手。四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期待着他口中会给出怎样的结果。
“柯南同学,你近日情绪经历了剧烈波动,心神不宁,内火旺盛,加上几日前或许着过凉,最近要多喝水,保持充足的休息,否则会易发感冒。”
柯南有些惊讶:这小孩竟然真有些水平,他两天前突然变小,又在夜间草地上趴了挺久,这些事还真被他说中了。
管他呢,没发现他的秘密就好。是他多心了,一个一年级的小孩,怎么会看出他这种闻所未闻的事呢……
他点点头,装出惊讶的样子:“哇,你真的好厉害!我前几天在草地上睡了一觉,又因为这个被妈妈骂了,特别难过。你都发现了诶,好神奇的魔法!”
步美几人作出骄傲的表情:“对吧对吧,小景超厉害的!”
景光有模有样的露出一个小孩子特有的羞涩表情。
柯南松了口气,正好上课铃响了,几人又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又开始思考这个黑衣组织的身份,目光四处游走,却突然发现了小景在他旁边,那深深注视他的目光。
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孩子脸上太过奇怪。柯南心中警铃大作,但这个叫白景的男孩却再也没看过他,扭头开始认真听课。
柯南心里七上八下了一天,纠结之下,他决定加入几个孩子的小团体,好好看看这个白景到底是个什么人。
放学时,几人走在了一起。柯南的加入让步美和光彦非常开心,路上一直和柯南聊天。
“柯南君,为什么今天才开始来上学呀?”
“我爸妈之前带我去国外工作,这几天刚回来,我被送到亲戚家寄养,他让我来上学的。”
“哇哦,柯南的爸爸妈妈都好厉害!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呃……我爸爸是作家,妈妈是化妆师。”
“柯南……”光彦若有所思,“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侦探小说迷吧?”
“诶?”元太摸头,“为什么这么说?”
光彦哼哼笑了两声:“江户川是一个非常少见的姓,最出名的一位就是江户川乱步,非常有名的推理小说家。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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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英国最出名的侦探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作家。你看,这个名字简直就像是一个推理狂热爱好者,从书架上随便选了两个名字组合成的嘛!”
步美和元太大幅度点了点头。柯南被这番话说得冷汗淋漓,又看到白景对他投以奇怪的视线。
“啊哈哈,我才发现诶,爸爸妈妈真是的,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不说我了,这位白景同学呢?你的名字也好特殊诶。”
“这么说确实。”元太双手抱臂,再次点头。
“真的,我们还没问呢,小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难道你是花国人吗?为什么不给自己起个我们这样的名字呢?”光彦好奇地凑上来。
“白景……这个名字真好听。”步美甜甜地笑了,“你的爸爸妈妈,一定都很厉害!能给你一个这样美的名字。”
这下,景光就可以搬出他那套准备已久的说辞了:“我的监护人确实来自花国。我是他的二姑家小舅外孙的姨姨的表侄。爸爸妈妈送我来这边,由白先生做我的监护人。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一直就没给自己起新名字了。”
“二姑的小舅的外孙的姨姨的表侄……是什么?”几人脸上满满的不解。
“就是……那边的一种亲戚关系。”
饶是柯南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几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么说……”步美眼睛亮亮的,“小景,你的监护人的魔法是不是更厉害呀!”
“那不是魔法……算了。”景光扶额,“他确实很厉害,我的医术都是他教的。”
“哇!那我有时间一定要去见见那位大魔法师!”三个小孩欢呼。
远在不卜庐的白术突然觉得后背毛毛的,轻轻打了个颤。长生疑惑地抬起半身,没发觉什么异常,又盘了回去。
*
漫画更新从第二天开始就按话来了,第二话讲了柯南到毛利兰的父亲,毛利小五郎家住下,并开始帮助这个“蹩脚侦探”破案的生活。
毛利小五郎啊……
莱欧斯利的眼中流露出些怀念。虽然在漫画中的他显得无能又邋遢,但莱欧斯利还是记得他在警局那些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
算了,这样悲春伤秋的样子,显得他都像个老年人了。
他切掉漫画页面,开始翻看今天带回家的案件资料。
生活步入正轨,他也大致猜到了他来这个世界真正的工作。
当初小尼告诉他,这个世界的剧情太拖沓,又有好多高人气角色死亡,导致读者开始不买账。所以,他可以来助推剧情,以及……
尽量避免重要人物的死亡。
不过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谁是重要人物。管他呢,这才刚开始,再看看吧。
对了,还得习惯自己老是被画在漫画里这件事。
虽然漫画里的他看着确实很帅也很有安全感,但自己变成电子屏上的黑白线条……还是感觉怪怪的。
20. 探险!
今天是帝丹小学的实践课,老师组织小孩们一起去博物馆参观。
柯南也跟这四个小孩熟悉起来,在参观时,他兴致很高地给孩子们(主要是步美和光彦)介绍著名的产品或者历史事件,步美听得津津有味,还会崇拜地赞叹一声。
“柯南君真的好厉害,知道的好多啊……”
景光走在最后,柯南以为是他冷落了这个看起来有些沉默的小孩,准备去让他更几个人一起玩。
唉,照顾小孩子还挺不容易的……小侦探在心里无奈耸肩。
步美却拉住了他:“小景一直都是这样啦,他只是自己在想事情,没关系的。”
景光也抬头,向柯南展现了一个阳光的笑容。
柯南放下心,被光彦拉去介绍一个略显抽象的雕塑。
从博物馆出来,老师宣布解散。孩子们或者被家长接走,或者用自己的方法回家。
柯南一行人都是自己回家的。解散后,他们正站在美术馆门口,就看到一张纸飘飘悠悠飞到元太脚边。
这张纸被揉的皱皱巴巴,看起来是从小便签本上撕下来的。光彦把纸捡起来,步美和元太好奇地把头凑上来。
“这是……”元太用手指描画着纸上的图案,“小鱼、月亮、三角、塔……好奇怪,旁边还写着什么,O……看不懂。”
柯南来了兴趣,把纸从元太手中拿过来。
ORO,是英文缩写?或者……
景光眯了眯眼。意大利语中,表示金,金钱的意思。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想起昨天看到的新闻,一个意大利犯罪集团的首领被捕入狱,但他的几百个赃物金币依旧不知所踪,从犯也还没有归案。
景光警惕起来。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藏宝图!”步美双手一拍,“你们看,最后这个图案就很像一个打开的宝箱吧。”
明明完全不像……
“噢!是宝藏!”元太和光彦却都兴奋起来,兴冲冲开始分析。
“天快黑了,你们不着急回家吗?”景光试图阻拦,并且感觉不妙。
“nonono。”光彦叉腰,“这可是宝藏诶!如果能找到的话……”
三个小孩想起博物馆里金光闪闪的物件,眼神都开始飘忽了。
柯南显然没有什么看小孩的自觉,也顺理成章地加入了侦探游戏:“你们看,最上面这个图案,是不是很眼熟?”
“这是……东都铁塔!”
他们兴冲冲地出发了。景光无力地叹气,给白术发了条短信后,快步跟上去。
等等……
身后不怀好意的视线也跟了上来。景光更警觉了。他握紧书包带,暗暗祈祷自己的小学生活能平静些。
几个孩子去了东都铁塔附近的快餐店。孩子们开始吃晚饭,柯南拿着一张草稿纸在旁边写写画画。
“不行啊,完全没有思路……找不到入手点。”柯南泄气地趴在桌子上,“看来,只有先搞清楚''ORO''是什么意思了。”
“你们先吃,我去旁边书店看看。”柯南打了个招呼,又精神满满跑出了快餐店。
“柯南真有活力啊……小景,你怎么不吃呀?”
景光看着略显油腻的炸鸡,不出所料地没什么胃口。他将这个归功于白术。
“我吃不惯这些,不用管我,你们吃就好,我不饿。”
“拜托,这可是炸鸡诶!”元太粗声粗气的,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你竟然不爱吃炸鸡?”
景光摊手:“是呀。”
元太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也太可怜了……既然这样,你的这份就交给我吧!”
“不要吃太多……晚上回去吃些水果,不然明天你又要肚疼了。”
元太点点头,咬下大半个汉堡。
景光一边跟他们聊天,一边祈祷柯南能无功而返。
可惜事与愿违。十几分钟后,柯南踌躇满志地坐回座位:“这张真的是藏宝图!”他双眼发亮,“我们吃完饭就出发,开始寻宝!”
“好诶,寻宝!”
三……不,四个小孩举手欢呼。
*
他们解开暗号的时候,景光一直跟在几个小孩屁股后面善后。他想看看那几个跟踪他们的人的身份,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柯南将暗号彻底解开,几个小孩开始跟着暗号一路狂奔的时候,景光心觉不妙,悄悄报了警后,快步跟了上去。
“这个是雨伞……星星在那里!快跟上!”
随着谜底即将被揭露,柯南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在最前面,三个小孩有些疲惫地跟在后面,景光跑在最后,心中对柯南身份的猜测又补全了些。
行事作风显得不太成熟,应该不是组织成员,甚至真实年龄也在二十岁之下,缺乏隐藏意识,也不太适应自己小孩子的身份,应该是最近被下手的。
他想起这两天在新闻中突然销声匿迹的那个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年龄和知识水平对的上,时间段也吻合,或许是在某个案件中见到了组织成员,因此被灭口。
这个药还真是……他在心中暗哂。这时,柯南找到了下一个目的地,带头跑过去。
他立马跟上去,在心中叹气——大侦探,破案时也考虑考虑小孩子啊……
最后的目的地就在眼前的楼上了。景光又一次阻拦失败,只能祈祷自己只是想多了。
柯南带头跑到暗号标记的位置,对照着夜晚的灯光确定具体的藏宝点。他看着河面倒映出的霓虹灯组成鱼形,慢慢调整角度。
“叮”,似乎撞到了什么,一个金币从高处落下,在寂静的夜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景光闭眼。完蛋,还真是这群人。
他眼尖,看到了金币的图案,也确定了这就是几周钱意大利失窃的金币的样子。
他上前,先柯南一步捡走了金币,并察觉到暗处几人靠近。
怎么办……他的呼吸一瞬间格外急促,他先拿上宝藏跑,分散这几人的注意力?或者,现在拉着孩子们跑的话,这几个强盗的注意力大概率会被金币吸引,但,他很、确、定,几个小孩已经被金币迷了眼。
那么……他深吸一口气,暗暗挡在几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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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喂,你干什么,给我看看金币——”元太想从景光手中拿走金币,却被他喝止住了。
“别动!”
元太怔了怔,不解地看着景光。
景光正看着前面。
暗处走来三个黑衣人。领头的壮汉几乎有两个元太那么高,漆黑的身影遮住了光线,从抵触看过去,墨镜反射着惨白的月色,瘆人极了。
孩子们都安静下来,景光甚至听到了身后小声咽口水的声音。
因为他们都看到,三人举在腰侧的枪口,正对准着几个孩子。
“小鬼,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还真找不到这些金币被那个家伙藏在了哪里……”
“叔叔,我们只是好奇,觉得寻宝游戏很好玩……我们带你们找到了宝藏,可以先把我们放走吗?”
柯南也立马明白了事态紧急,他走到景光身旁,装出小孩子的天真,“天已经黑了,我怕爸爸妈妈着急……”
几人不耐烦地呲牙,似乎是在考虑直接杀人灭口和兼职绑架犯哪个更好。
“闭嘴,臭小鬼。”那人抬了抬枪口,身后两个男人上前,用角落的麻绳把孩子们绑了个结实。
景光出了口气。至少还有商量的余地……他虽然有把握能对付这三个人,但就此暴露身份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组织接触者。
几个人利欲熏心,把孩子们绑起来放到一边后,开始寻找宝藏的位置。步美的眼中蓄起了泪水,下意识地看向柯南和景光。
柯南正懊恼地看着几个绑匪,手上却悄悄动作着,大概是在挣脱绳索。
景光慢慢蹭到了有月光的地方,手开始在背后解绳结,好让几个孩子看清楚。好消息是,这几个强盗没心思注意几个小屁孩的动向,他们还不大会绑绳结,这个看似很紧的结,只要从一个特定的位置拉一下,就可以彻底解开。
景光三下五除二解开了绳子。几个孩子虽然慌了神,却很识大体,安安静静的点头,表示自己学会了。
柯南在旁边给他使眼色,他也立马明白了柯南的计划——用吊在天花板上的金币砸晕这几个人,短暂拖延他们的行动,然后逃跑。
景光想了想,这个计划也可行。只要能让其中两个人短暂失去行动能力,他就可以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把他们逐个解决。
他点点头,并告诉柯南,他已经报警了,警察也在赶来的路上。
柯南也放下心来,给他竖了大拇指。
趁着几个孩子还在悄悄解绳子,他和柯南摸着黑绕到吊着金币的绳索下面,等着几个黑衣人走到这个掉落点的正下方。
两人蓄势待发。
“就是现在!”柯南大喊一声,分散几人的注意力,随后,景光和他一起跳着抱住那条吊在空中的绳子。
不出所料,是个活结。几个劫匪听到头顶的动静,抬头看去,被几千个重重的金币砸了一脸。
两个瘦高劫匪当场晕了过去,那个壮汉身子板挺硬,晕晕乎乎地看着,看到柯南和景光,发狠地去掏腰间的枪。
“该死的小鬼——”
21. 不对劲
景光飞扑下去,一瞬间夺过枪,并扭了他的手腕。
“啊!”他大叫一声,太阳穴就被柯南踢过来的金币砸到了。
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疼,高壮劫匪两眼一翻,也倒在了地上。
身后传来孩子们都欢呼。
“你们好厉害……”步美擦擦眼角的泪水,“这几个人真可恶,活该!”
“就是就是!”元太泄愤似的,一屁股坐到一个人身上。景光甚至看到这个人的胸口都凹陷下去一些。
“快起来,把他们都绑住,不然过会他们醒来就糟了。”
景光把元太拉起来,带着几个孩子一起,把三个还在晕的强盗结结实实绑了起来,身上的危险品也都收走堆在一边。
“真的诶,这个结好结实!”光彦饶有兴致地左右拉拉绳子,“小景好厉害,懂得好多。”
“柯南也是!找到了真正的宝藏!”
“哈哈……”两个人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
“你们啊,以后一定不能这样莽撞了,这次是我们运气好,这几个人对我们没有杀心,还恰好有对付他们的方法,下次但凡换个场景,我们都未必能健健康康地解决了!遇到可以的情况或者危险分子,不要想着去解决他们或一探究竟,找警察解决才是正确做法,今天这样,你们的父母一定也会非常担心……”
几个小孩被景光教育成了鸵鸟,头深深埋在脖子里。
楼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景光竖起耳朵听了听,向下看去,警察终于来了。
他朝楼下喊了一声:“警察叔叔,我们是安全的,这几个坏人暂时晕倒了,你们快上来!”
脚步声不再掩饰,几个人从楼下跑上来。
看着领头人,他愣怔了一瞬间。
那是一个与过去的他存在交集的人,景光短暂的想起了几年前的光景。暖融融的阳光、汗水,和朋友们的笑闹……
那是他此生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间。
这位莱欧斯利,是他的学长,先他们一届毕业。听说是惹到了一位高官,被外派到别处,没想到已经回来了。
真的过去了好久啊……
脑海中浮现起三位好友的笑,又立马被他压制,只留下淡淡的怅惘。
会好的。他告诉自己。
随后仰起头,和柯南一起,对警官汇报情况。
*
莱欧斯利登上漆黑的楼梯,手中的电筒把前面照的亮堂堂的:“接到报案,这里疑似发现了卡麦肯的同伙和赃物,报案人是……”
“是我。”一个黑发猫眼小孩抬起头,“警察叔叔,短信是我发的。我的同伴们无意中发现了一幅藏宝图,在寻宝途中,我发现一直有人跟着,我有些害怕,就报了警。因为我拦不住他们……”
几个孩子尴尬的用鞋尖磨蹭着地上的灰尘。
但这一番话没法解释,身为报案人的白景是怎么知道宝藏是金币,并且与意大利的抢劫案有关的。
莱欧斯利听罢,竟也没问,转而去检查赃物和罪犯们的情况了。
景光暗暗出了口气——希望他没注意到吧……虽然以他对学长的了解来说不太可能,如果问起来,他也只能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了。
之后叫人把现场做好留档和鉴定后,莱欧斯利表示需要一个人来做笔录,剩下的孩子则由家长带回家。柯南自告奋勇去警局,莱欧斯利就让剩下几个孩子给家里人打了电话。
“嗯,对,没错,东都铁塔东河岸的鬼?桜酒馆……没关系,这里有警察先生陪着。”
挂断电话后,景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术这时候应该快要休息了,可莱欧斯利这个样子,摆明了是想和家长们谈谈,他也只能劳烦人家深夜再跑一趟了。
哎,回去熬个祛寒的药粥吧,正好今天晚上几个小孩在外面一直吹风,明天也给他们带些过去。
现场的人渐次离开,白术来得最晚,到的时候,江边只剩下柯南、莱欧斯利和景光三个人了。
“你好,我是白景的监护人白术,警察先生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术从车上下来。明明是还未入秋的天气,他却穿着长裤长袖,还披了一件外套。莱欧斯利和柯南都悄悄关注着这个人。
从气质上看,这位白术实在不像个做家长的——当然,这不是说他不够成熟或是不够威严,而是他身上属于医师的气质太过突出,彻底掩盖了其他感觉。他暗红狭长的眼眸半睁着,只看上一眼,就有一种,我犯了什么病这位都能救回来的安心感觉。
莱欧斯利想,简直是璃月话本里那些能起死回生的神仙。
不过鉴于他看的璃月话本本就少得可怜,也只能业余地评价一下。
柯南则略紧张地往后站了站——这个白景只要摸摸他的胳膊就似乎看出了他的异常。那这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人,不会远远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吧。
白术和莱欧斯利对视。一瞬间,两人有些错愕地愣了下神,随后莱欧斯利开口:“夜安,白术先生。我们刚刚处理了一起跨国抢劫案,白景是报案人,他很聪明,也很谨慎,对我们警方破案给予了很大帮助,我在此表示感谢。”
“同时……”莱欧斯利顿了顿,“我认为这些孩子们还需要加强安全意识教育。今天他们和罪犯进行了正面交锋,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不论如何,小孩子面对成年人是天然的劣势方,希望回去之后,你可以对他进行一些安全教育,关于如何辨别危险情况,以及在恰当的时机报警。”
“我会的,辛苦警官先生了。”白术点头。
“那好,几天后可能需要白景在您的陪同下来做一次笔录,相关细节可以届时再讨论。当然,可以拒绝。我们之后联系。白先生,白景,再见。”
“再见。”白术拢了拢外套,遮挡住夜间潮湿的江风。
*
在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各有各的心思。
从紧张的环境中脱离出来,柯南开始分析今天所见中最可疑的——白景的种种行为。在面对强盗时,不仅足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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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机智,还自发去保护孩子们。不能断言,但大概率是个心善的人。
而他立马想到了挣脱方法,还和他一起制服了强盗们。甚至,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白景在夺枪时的身手,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一年级小孩该有的。
那么,他会不会也有与他类似的遭遇?明天可以试探一下,如果是真的,他就可以从对方口中套出些坏人们的情报了。
还有,从他早早开始劝阻孩子们回家以及提前报警的反应来看,他早就知道了藏宝图背后的秘密……是认识意大利文吗?
这样想着,他开始思考明天要怎么和这个神秘的同学聊天。
景光也在想类似的事。
小柯南刚刚的行为他都看在眼里,所有表现都能和他的猜测一一对上。回去之后,找机会让零确定一下组织的处决名单里有没有工藤新一,就可以下定论了。
在此之前……
今天不得已做出了些危险的举动。幸运的是,孩子们都没有看到,但柯南一定发现了。他对这个组织似乎还没什么戒心……这样不好。他要想办法如何应对柯南很有可能到来的问题攻势,还要向他透露出组织的危险性。
他略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引来旁边白术的目光。
"怎么了?是着凉了吗?"
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白术就又闭上眼睛,偏过头,靠在车座上休息了。
其实白术没休息,他也在想事情——和莱欧斯利想同一件事。
刚刚对视的一瞬间,两人都突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稍纵即逝,像是突然冒出头的虫儿,立马又缩了回去。
但敏锐的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
是元素力。
像是错觉,但两人显然都不这样觉得。
"小尼,我当初来这里的时候,你确定只带了我一个人吗?"
"确定。主人,我们公司有严格的条例规定,想带人进行这种精神性时空旅行,一定要取得对方的同意,签署协议后才可以。这里的世界意识说过,他只请了我们来帮忙,我也只和主人你进行绑定。"
莱欧斯利点点头,这么说,这位白术身上一定有秘密。
另外……
小孩黑亮的眼睛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双神似高明,酷似景光的猫眼。
小尼这些年一直关注着他的消息,景光却彻底失联了。不管是公安内部、和哥哥好友的联系、还是各处监控,都没有任何疑似景光的人。要不是小尼从世界意识那里确定了景光没事,莱欧斯利还要以为他的营救计划出问题了。
联想到新一喝药变小的事,莱欧斯利心中有一个奇妙的猜测。
景光会不会也变小了?
不知道那位白术是否知情。
但话又说回来,白术身上带有元素力也有待深究。
他和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术也在想莱欧斯利——会不会,能从他那里找到关于自己来到这里的线索?
22.新朋友
自从那天晚上,少年侦探团(小孩们自称)成功破解了暗号,找到犯罪赃物,还全身而退之后,三个小孩就紧紧缠上了柯南和景光。
柯南现在已经不躲着他们了。白景看起来和这群孩子们玩得很好,是个接触他的好机会。
五个人一起上下学、吃饭上课,俨然一个相处融洽的小团体。
柯南呢,变成孩子之后也失去了大部分原有的消遣方式,经常被孩子们在休闲时间叫出来一起玩。
过了两天正好是周五,放学很早,孩子们约好一起去公园里玩捉迷藏。
柯南今天带了些新东西过来,给四个孩子每人分了一个。
景光好奇地观察着那个小小徽章后面的零件——复杂精巧,看起来还能调整频率和声音大小。是技术力很高的通信工具。
“柯南,这是……?”步美好奇地摆弄着徽章,看到后面的别针,无师自通的别到了衣领上,“是胸针吗?虽然没有我妈妈戴的那些好看,但是感觉很厉害诶!”
柯南挺起胸膛:“这是阿笠博士发明的通信徽章,既然是少年侦探团,就要有些装备才像样嘛!”
“好厉害……”光彦默默感叹,“柯南的爷爷竟然是个大发明家,我们少年侦探团的成员还真是个个都身怀绝技。”
“好,那我们来玩鬼抓人吧!”
景光也参与了进来,每次当鬼的时候就给孩子们放放水,当人的时候就贴在树干后面,被元太嘲笑“一点也不会玩这个游戏。”
好吧。景光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小伙伴的批评。
接下来是元太当鬼了,孩子们四散跑开。
他又换了棵树躲藏,但依旧没有多走心。
被抓到后,他和柯南一起坐在长椅上,等着接下来的结果。
“少女绑架案……”靠近时,他听到柯南嘀咕。
听到声音,柯南抬头,发现是他,眼神奇异地闪了闪。
“这个案子至今还没有破获吧?真替他们感到难过。”发现柯南用余光看着他,他做出了表态。
“是啊……”柯南叹了口气,“不过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祈祷他们尽快被抓到啦。”
景光点点头,随后两人就都不说话了。气氛沉默却不显尴尬,他们都在想各自的事。
前几天的金币盗窃案没什么后续,景光去做笔录的时候找了个随便搪塞的借口,没想到莱欧斯利也不深究,马马虎虎放他离开了。只是他的目光带了几分考量,让景光很难不多想……
他这几天拜托零去查了些有关工藤新一的资料,近日就会出结果。不论如何,他的身份一定要严严实实地藏好。不然,公安的同事们都会有危险,在组织里的零更是首当其冲。
没过多久,光彦也被元太抓了回来,四个人并排坐在椅子上,元太气喘吁吁。
“不知道步美藏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不到。可恶,今天不赢的话,我就不回家了!”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又去找人了。
光彦看着柯南摆弄自己的滑板:“柯南君,这个滑板的底部和我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诶……”
柯南又是哼哼一笑:“毕竟这个也是阿笠博士给我特质的电动滑板哦,它是太阳能的,只要在有日照白天,就可以高速滑动!”
“呜哇,这么厉害的玩具,阿笠博士真的好棒!”
……
直到夕阳西下,景光去给孩子们买了水又带了小零食回来,步美还是没有踪影。元太不甘心地认输,孩子们开始叫步美出来。
“步美——游戏已经结束了——出来吧——”
“我认输了——步美——你赢了!真是的,到底藏到了哪里……步美——!”
一番寻找无果,柯南决定用侦探徽章联系下。
徽章联通,传来窸窣声响,和步美略带迷茫的声音。
“我这是……在哪?”女孩的声音有些闷,“柯南,什么事?”
“捉迷藏结束了,你在哪?我们该回家了。”
“在哪……”她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但我好像在车里。哦,我想起来了!刚刚藏的时候,有一辆车的后备箱开着,我就躲进去了。里面热乎乎的,我不小心睡着了……”
……几人抽抽嘴角,“那你试试敲击靠近车行进方向的那边,让车主知道有人。”
“嗯,好。”
步美正准备敲上去,前排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可是,也不需要杀死她们啊,对方的赎金都付了,而且毕竟还是小孩子啊……”
“笨蛋,我的脸都被她看到了,就算是小孩,也不能让她继续活着……”
步美发出一声尖叫。
侦探徽章对面的四人也都一怔,景光抓过徽章:“步美,不要哭,否则会引来前面的人,用后备箱的东西藏好自己,我们马上去找你。想些开心的事情,保持安静。”
他顿了顿:“毕竟,我可是有魔法的,一定不会让你受伤!”
“我也是!”柯南凑上来,声音是故意为之的滑稽高亢。
“嗯,好的。”步美擦擦被吓出来的眼泪,慢慢摸索着。
同时,柯南根据环境音判断出车辆经过了施工地点,据此推测出了车辆位置,正要赶往。
“我们也要去!”两个孩子举手,但爬声音太高会影响到步美那边,又不敢太大声。
“不行!”景光严肃地皱眉,“前几天刚遇到劫匪,这次的很有可能是杀人犯!你们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不可以冲动!而且,四个人一起用滑板上路也是违规行为,你们现在可以去公园的值班室找保安调监控,去辅助警方的侦查。”
元太立马反对:“就算是杀人犯,他带走了步美,我们……”。
事态紧急,景光只得放出了一些“成年人”的气场。两个小孩直勾勾的看着他,突然一阵寒意,选择了听景光的安排。
“我们走。”他朝柯南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挤在滑板上。柯南“嗯”了一声,滑板飞驰而出。
他听到白景拨通了电话:“你好,我们要报警,我们的朋友疑似被杀人犯绑架了,现在正在车内,车子目前位于……”
有这样一位同伴,真的很令人安心。
虽然刚刚被白景的气场小小吓到了,但柯南依旧这样感叹着。
滑板在路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驰,景光突然想到,zero开车大致也就这种水平了吧。
……一样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呢。
步美在一边摸索,一边小声嘟囔着:“这是个纸袋子…好多纸,哎呀,这是钱,好多诶,有一百个一百万那么多!”
“这个呢…是锯子,上面黏黏滑滑的,有难闻的味道。”
“还有一个袋子,圆圆的,我看看…”
两人立马意识到不对:“步美,不要打开!”
可惜晚了,袋子被撑开,一个睁大双眼的头骨碌碌滚出来,被凌乱的发丝挡住一半的双眼大睁着。
步美紧捂着嘴,但依然无法遏制的猛吸一口冷气,小声抽泣起来。
莱欧斯利接到报案,疑似少女绑架案的受害者出现了,目前绑匪还在开车。
“通知交通部门,在沿途设置临检,监控那边注意观察疑似车辆,剩下的人跟我走!”
这边出动,向着车辆出没的方向进发。
侦探徽章传递的声音是很好的推理线索,柯南和景光又是这方面的好手。滑板穿过一条条街巷,他们和步美听到的背景音也慢慢重合。
终于……
“这是,加油站的声音!”柯南抬头,加油站就在三公里外,很近了……
在车子要驶出加油站时,柯南也到了加油站。远远看到一辆白车转弯上了公路。
“就在那里!步美,我们看到你了,别怕,马上来!步美?步美?”
徽章中一片寂静,只有发动机的嗡鸣。
“这个车型的后备箱是密闭空间,氧气稀薄,步美可能因为缺氧短暂昏迷了。”背后的声音同样沉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电话再一次拨通,对面响起莱欧斯利的声音。
“我们追踪到了车辆附近,车牌号是xx,xxx xx-xx,目前在沿野治路向东行使,刚刚路过沿街的汤瓦大型百货超市。”
“感谢你的情报,我们马上赶到……白景小朋友。”
正好前面是红灯,柯南心下一喜,踩上滑板的加速按钮,滑板却反倒一点点慢下来。
“太阳要落山了。”景光回头,看着血色的夕阳。
幸好,莱欧斯利似乎马上要赶到了。
“可恶……”柯南咬咬牙,突然发现了挂在路边栏杆上的家用塑胶水管。
“借用一下!”没有回复,柯南顺手将它捞近臂弯,打了个结,随后朝着斜前面突出的后视镜扔去。
他扔的很准,水管紧紧套在车上,随后,灯绿了。
滑板被拉着以车速在马路上运行,路过的人纷纷投以惊叹的目光。
但景光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虽然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没少做出格的事,这样惊心动魄的一路在他的生命中也算少见。一瞬间,他深深感同身受了鬼佬面对他们五个人时的无力心情。
他木着脸,双手握在柯南拉水管的手上,两人一起用力。
旁边的车道上,一个摩托闪过,上面的身影开到车窗前,开始朝里面喊话。
“请立即停车接受盘查!这里是警察,请立即停车接受盘查!”
出乎意料的,车真的停下了。
莱欧斯利察觉不对——这种杀人犯,除非是对自己的伪装特别自信,否则肯定会逃跑的更起劲。别说停车了,没让同伙袭警都算好的。
驾驶座的小墨镜探出头来:“什么事?麻烦快点,我们很赶时间。”
这时,柯南和景光也赶到了。下了滑板,柯南直奔后备箱:“步美,我们来了!”
里面传来女孩惊喜的喊声。
看到有小孩打开了后备箱,副驾驶的人飞快地下车往那里走去,还伸出手:“小鬼,别动我们的……”
柯南脚上发力,准备在他靠近时,直接用路边的小石子踹他。
眼看就要踢出,景光匆忙拦下了他。
“等等!”柯南的腿被按住。
?看到小伙伴不解的视线,景光无视了副驾驶来的男人,而是指了指已经打开并且暴露在夕阳下的后备箱。
“头是假的,钱也是□□,锯子没有开刃。”柯南的头略带僵硬地转过去,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慢慢褪色了。
小伙伴在身后叹了口气:“我们,应该是,产生了什么大误会。”
“你们在做什么?这些道具很脆弱的,别乱动!”
莱欧斯利与车主交涉完毕,排除了两人的危险性,并立马放二人去参加学园祭的剧场表演了。回去的路上,景光坐在莱欧斯利的摩托后面,柯南的滑板被绳子拉住,缀在摩托后面。步美家正好在这附近,几人送她回家后,原路返回。
“别难过,虽然是误判,但你们的观察力和行动能力都令人惊叹呐……”莱欧斯利甚至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后面小孩的头,“我对两位小先生的勇气和聪明才智表示衷心的赞美。不过还是得等下次抓到真的罪犯,才能给你们颁奖喽。”
柯南有些脸发烫。
兵荒马乱的一下午,由目暮警官将真正的少女绑架案凶手缉拿归案作结。
*
第二天,柯南一家去银行存入近期挣到的侦探费。
正好在入口处遇到景光和白术,彼此还相互认识了一下。
“你们也是来存钱的吗?”毛利大叔问。
“是的,我们计划在下周末外出,现在要取些存款做旅费。”
“旅游好哇,出去玩就要做好准备……等等,你这是多少存款??”
因为几人挨得很近,几人都看到了取款机显示的余额。
他凑上去:“1、2、3、4……这是多少个零啊……”
随后翻身握住白术的手:“哎呀,这位先生真是年少有为,不知道您目前……”
“爸爸!别这样失礼啊喂!”小兰从侧面分开小五郎握着对方的手,“不好意思,我爸爸有时候会比较没有边界感,但他没有恶意,请原谅……”
白术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碍事的,小五郎先生直率可爱,很有个性。”
可,可爱?几人因为这个词集体呆愣了一瞬,随后毛利大叔面色古怪,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小兰的后面。
之后还要去柜台领一个新的存折。景光站在队伍中央,看着负责他们这一行的柜员,面色沉沉。
他在组织只呆了短短一年左右,高层没接触过几个,但底层人员见过不少。面前的女士恰好是其中之一——虽然不知道姓名或者代号,但这个没有易容的人就是成员之一。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他沉默地跟在白术身边,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这种时候,队伍慢一些反倒是好事了。临近中午,几个人换了班,那个组织成员离开了工位。
和白术打了个招呼,景光悄悄跟了上去。但他谨慎的没有靠近,只是在一个视野更好的位置观察。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两声巨响,把人们吓了一跳。
景光拧眉——那是枪声。
很快,银行经理急匆匆地跑进跑出,还大声报警,并安排职员们安抚客人,忙成了一锅粥。
人们很快听出发生了什么事——运钞车被抢了。
小五郎他们很快办完事,跟上了来办案的目暮警官,一起到了案发地点。
所幸警卫都还活着,劫匪急匆匆开车离开,留下不少线索。如果追踪上劫匪的车,就还有希望。
柯南立马开始分析现场,甚至还顺手把景光也拉了进来。
景光比柯南更早察觉到这背后有黑衣组织的手笔,也提前通知了零做好接应准备。因为有信息优势存在,他同时发现了这位广田雅美小姐的小小善心,以及组织灭口的意图。
……可以的话,让那边做一些救援准备吧。
之后,他跟着小侦探一起,追到了这位广田雅美小姐最后和组织进行交易的地方。
他试过让小侦探不要参与进来,但……
看着柯南两三下分析出广田雅美的去向,他已经能想象到了,这个小侦探是拦不住的,除非把人打晕。
“我已经完成你们的要求了,出来吧,你们该完成对我的承诺了。”他们蹲在仓库深处货物之间的缝隙里,景光在前,柯南在后,从一个视线死角看着斜前面站在仓库中的细瘦身影。
一路追到现在,太阳已经黯然失色,冷调的余晖斜斜地照亮仓库门口的一片,宫野明美站在明暗交界之处,脸上是残照投下的阴影,看不真切表情。
“辛苦你了。”从门口走入两个黑色身影,其中一人发话。
柯南睁大双眼——他不会记错,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声音!他下意识地往前探了下身子,被身后的人用力按住。
……冷静,他们有枪。
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嘴唇被咬得发白。
“我看,天真的是你,宫野明美。我刚刚说过,那是你最后的机会。很遗憾,我猜到了你会把钱放进保险柜里。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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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笑一声,对着女子举起黑洞洞的枪口。
柯南蹭的一下站起来,增强功率的运动鞋瞄准了旁边的一块小石子。
景光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石块,再一次按住男孩的肩膀。
柯南愤怒又不解地回头——没看到他们要下杀手了吗?!
景光指指明美,对柯南比了个口型——“防弹衣”。
柯南眯眼去看,果然发现女子的腰部有细小的不正常褶皱,被她隐藏在日光所及之外,若不是他的眼镜有高科技,很难发现。
他怔了怔——什么时候?
不过这让他放下了些心,依然目不转睛盯着那边。
琴酒似乎对这场无意义的交谈很不耐烦。“你已经没用了。”
他的手指伴随着话音落下扣动扳机。宫野明美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踉跄着倒下,手中的枪和钥匙一起脱手而出。
同时,巷口响起急促的警笛声,伴随着谁用喇叭大喊:“放弃抵抗,你已经被包围了——”
那个矮胖的黑衣人明显被吓了一跳,瘦高个却没什么反应。他俯身捡起枪和钥匙,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和从射击处缓缓浸透衣服的血渍。
“不自量力。”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十几秒后,一个机车男从仓库门口的土路飞驰而过,后面跟着几辆警车。
“长,长官,这有人受了重伤!”一个路过的警车折返,停在仓库口。柯南听到有人朝着对讲机大喊。
“没用了……她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
琴酒站在角落,闻言收好钥匙,又不出声地笑了下,从小路离开了。
柯南也脱力靠在身后地集装箱上——宫野明美让自己背对着琴酒他们倒下,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清。不过两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用自己的特殊眼镜,发现了她眼皮的细微抖动。那个巡逻警察似乎也有别的身份,细看装备和行为习惯,像是……特殊部门?公安?
真的救下来了……
他长出了口气,转身面对身后的白景。
“那么,我能否都到一些情报呢?”他盘腿坐好,看着对面和他一样高的小孩,胸有成竹,“这位……警官?”
看着明美被抬上车,柯南笑着问身边的同伴,同时注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对面的警察先生露出一个拿他没办法的苦恼表情:“好吧,我就知道……”
*
周末过去,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早上,小林老师蹦蹦跳跳进来,说是班里要来一个新的转学生。
“今年的转学生还真多呢……”步美扭头,对着小伙伴们感叹。
上午第二节课后,小林老师故作沉稳地进班。
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门口,期待着新来的转学生。
茶发女孩是一张略显厌世的酷酷表情,五官精致,话很少,下垂眼,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哇,她好可爱……”同学们惊呼。
不过他们的赞美并没有得到新同学的注目。灰原哀介绍完自己后,直直走向柯南旁边空着的座位。
在上面坐定的一刹,她倏地顿住,随后轻微抖了抖,将脸埋进了书包里。
奇怪……一直关注女孩的小林老师看看窗外——是初秋没错,但大晴天上午,怎么会冷的发抖呢?
是这个教室背光的缘故吗?
……
灰原哀在看到工藤新一时,明明一切正常。
她能顺利逃出组织已经不可思议,一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跑到了工藤新一的家附近,被阿笠博士收留。大概这辈子少有的幸运都被集中在了昨天吧。
或许是姐姐保佑……算了吧。这种无意义的自我安慰只会让她更加软弱。明明自己最清楚,姐姐是为了她才一直留在组织里的。是她害得姐姐……
或许,如今的一切都是她研发那个反人类的药物的报应吧。
她眨眨眼,把这些胡思乱想甩出脑袋,身子又往座位里缩了缩——刚刚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组织成员?可这里怎么会……
她心乱如麻,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慢慢坐直。
得找个时间和工藤新一单独谈谈。她瞥向旁边,想到。
*
景光没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小姑娘。他这几天辅助零去秘密处理宫野明美提供出的情报,快要忙不过来了,只能抓紧在学校的这段时间赶快休息。
晚上放学,他也和伙伴们打了个招呼,自己先走一步。
也因此错过了观察灰原哀的好机会。
第二天,他在课间被柯南神秘兮兮地拉到楼梯间的角落,离开的时候,那个女孩还用一种隐秘的、紧张且期待的眼神偷看着他们。
柯南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摄像头和录音设备,才把脑袋凑近他,问:“呐呐,小景,明美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她的生命体征良好,每天可以进行短时间的交流。她的情报我们都有好好处理,放心吧。”他知道柯南想尽办法想从这里得到些关于组织的情报,但出于安全和保密性考虑,他只能挑挑拣拣告诉他一部分。
“哦哦,那就好。”柯南点点头,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你在组织里,听说过……Sherry吗?”
景光确实听过,从零和明美小姐那边。他知道Sherry是组织重点看护的天才科学家,负责长生药物的研发,同时,是宫野明美的妹妹。
可柯南是怎么知道的?
注意到对方温和的眼神中显出的严肃和探究,柯南讪笑着摆摆手。
“啊哈哈哈,我可没有去随意打探你们的情报。是这样,昨天那个新转来的女孩,你记得吗?”
“她就是Sherry。”
“……?!”
“她以为自己的姐姐被组织杀掉了,因此叛逃出了组织,吃了变小药,从组织名单上发现我或许还没死,就来找我了。”
景光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让她见见自己的姐姐?”
柯南摇摇头:“不是哦,我还没有告诉她明美小姐活着的消息。毕竟事关公安,我先和你们确认那些情报可以说,以及灰原是不是真的可以信任。”
景光点点头:“好。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剩下的事我来和她交涉吧。”
“哎哎哎”看小伙伴想走,柯南伸手拦住,“我的情报也不是免费的哦。”
“当然,那些消息,有你一份。”
男孩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之后发生了什么柯南也不管了,几天之后,灰原突然请了一天假。回来之后,女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了不少,甚至破天荒的和他说了早上好。
柯南一笑,就知道他们谈成了嘛。
走进教室,少年侦探团正兴奋地谈论着阿笠博士——这个老爷爷不仅是个大发明家,还很善良!竟然决定带他们出去玩。
“小景!你要带哪些零食来呀?”
“我就不去了,周末要和白先生出门一趟。”
“诶,是去学习魔法吗?”步美不知道最近看了什么书,似乎把白术想象成了那种披着大斗篷,骑着扫帚的男巫。
“不是的,只是去山上采一些可以入药的东西……你们回来了。”看到柯南和小哀一起进来,景光率先和他们打了招呼。
“早上好,柯南、小哀。”
柯南朝他挥了挥手。灰原哀虽然见到前任组织成员,表情有些不自在,却依然绷着脸和他点头问好。
景光久违的快乐极了,蓝黑色的眼眸映着朝阳的碎光——不论什么身份,他们又救下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23.长生梦短(1)
小朋友自打上了学之后,似乎生活丰富了不少。不仅有了不少同伴,甚至还卷进了什么犯罪案件里。
白术对此乐见其成。甚至觉得景光总算有了些小孩样子。
不过说到底,养孩子只是他生活中的小小一部分。既然回提瓦特没有任何消息,他就把重心都放在了不死药的研究上。
但还是那个问题,中医和西医的差别就像七七和胡桃两个小姑娘一样——没有任何可谓称道的借鉴意义。反正工作也不算繁重,他索性用自己的时间去仔细学习了关于制药之类目前的主流生物学和医学知识。
说真的,完全入手一门从未接触过的学科实在不算简单。且不提那厚厚一本专有名词,单是什么细胞学和基础化学就够他喝一壶的。
好在景光这些年一点没有长大,不动如山的身高体重都明晃晃地告诉着白术,他身上确实藏着不死药的秘密。所以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七八年过去,不卜庐也新添了几个药架,一些常用西药整整齐齐摆在上面,和对面的中药柜隔栏相望。
不过他的本职工作毕竟还是中医。近日秋高气爽,他前几天从网上发现了有人无意中拍的照片里,出现了一种极珍贵的药草——按照书里记载已经该绝迹了。
正好,就当出去秋游吧。他收拾好物什,景光也一如既往地要和他一起走。
哎,小朋友责任心太重了,有时候他都觉得对方是个比他还大的成年人。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建在半山腰的别墅。据那位热心的游客说,他是从网上无意间刷到这个风景很好的地方,询问后,发现主人是一个热情的老人家,他在交付了食宿费后,就来这里留宿了几天。
白术也联系上了房主,听说他是来采药的医生,主人表示了他的欢迎。
“我这边地方偏,平时很少有人来,还怪寂寞的。”电话对面的声音带着笑意,“白君什么时候来?我让女佣提前准备好。”
“这周末,我带一个小孩。”
“周末……”对方顿了顿,“那天家里还要来别人,到时候人有些多,介意吗?”
“没关系,我只去一天半左右,不打扰您,只要一间可以歇脚的房间就好。”
“诶,好。”
在路上,小景拉拉他的衣角:“白先生,这次去哪?”
白术看看车票,又短暂回忆了下目的地的名字:“去……莫希狄别馆。”
景光点点头,转身又拧起眉毛。
这个地方,他听说过,是什么时候……
想了一路也没个结果。到了目的地,已经是黄昏时分。出租车沿着山路离开,白术拉着小孩的手走向掩映在树丛间的庄园。
按响门铃后,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很快接起:“你好,是白先生吗?”
“是的,我和木悠先生约好了今天来借宿。”
“请进。”门是自动的,解锁后慢慢打开。在去主屋的路上,白术注意到,停车区竟然有四辆不同的车停着。思及木悠先生已经不大是能开车上路的年龄,大概这些车都是来客的?
那人还真不少。
进屋后,女佣上前迎接:“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佣人山崎奈佳。行李您给我就好,我去为您放到客房。老爷正在接待来客,说您直接去客厅就好。”
“姐姐。”景光叫住女佣,“门外停了好多车,是谁的呀?”
她很喜欢小孩的样子,闻言蹲下来,伸出手一个个数:“唔,今天老爷雇了一个侦探来解决一件事,智真少爷也回来探望了,还有老爷的弟弟和雄先生,以及他雇佣的一个侦探,一共四批人。”
好,好多侦探……
景光点点头:“谢谢姐姐。”他注意到,这位女士的手部肤色比其他部位略浅,手在数数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
女佣闻言笑得更开心,摸了摸他的头:“真可爱……对了,如果二位是来采药的话,还请对这里发生的其他事情不要太过好奇。”她的脸色变得不大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老爷雇的这位侦探,大概是为了解决‘那件事’而来的。至于和雄先生和另一个侦探……他们大概没那么好心……”
她嘀咕着什么,和两人鞠了一躬,提着行李走了。
到了客厅附近,远远就听到几个人笑谈的声音:“哎呀,先生真是好品味,这个别馆的设计实在令人惊叹呐!”
“过奖过奖,这些装潢大部分是祖父那辈留下来的,我只是添置了些摆件……”
景光顿了顿脚步,这个声音他听出来了,是那个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果然。白术两人甫一露面,主人迎上来打招呼:“欢迎欢迎,白先生,您的医术我从和雄那听到过,没想到这么巧,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您好。”白术笑着打招呼,“您让我借宿,实在感谢,我……”
话音被老人身后的大嗓门打断:“诶,你不是那个,白术吗!我是毛利小五郎,之前在银行见过面。”
“……”
柯南和景光在大人们的腿间对视,相顾无言。
一番寒暄下来,几人间都熟络了不少。老人端起女佣送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叹了口气。“毛利先生,来说正事吧。”
白术看没他事了,意欲离开,却被老人叫住:“白君也听听吧,或许还得劳烦你帮些小忙呢。”
白术于是又坐回原位。
老人的目光投向窗外:“是这样。几天前,我想翻新一下后院,种些花上去。就叫山崎找了园艺工具,打算先把土重翻一下。但是……”他望向小五郎:“在挖掘过程中,我在泥土中翻出一把钥匙,埋得很深,看起来很旧了,不过还能用。我比对了一下,和这屋里的门锁钥匙是相同的形制,但却没法打开这里的任何一扇门。对了,这里的门和锁质量都很好,一直没换过。我怀疑别馆里有没去过的隐藏房间,所以委托了你来查这件事。”
“同时,还有更早些的一个故事……”老人端起茶杯,看着水面细密的波纹,声音似乎也悠远起来。
“这个别馆是我的曾曾曾祖父买下的,大概两百年前的事了吧。我小时候好奇,和祖父打听过一些那时候的事。
“别馆是从别人手中买下的,据说是曾发生过什么惨案,主人家觉得不详,就卖了。当时也没什么法律交接手续,就一直住着了。关于那个事件我知道的很少,他们几乎不会提起这件事。只是大概知道,那次似乎死了很多人,但没有凶手,古怪的很……”
老人顿了顿:“我曾曾曾祖父在买下别馆后,也把院子修整过一次。而他当时……从泥土中发现过一个颅骨。”
“我明白了。”小五郎点点头,“您是觉得,那个颅骨与您提到的惨案有联系,那……当时没报警吗?”
“当时家里有人不让报警。”又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把众人的目光引来,“以前有人因为好奇,去找了相关报道,那个案子曾经出现过,里面提到,这里或许还有遗留的宝藏。”
宝藏……
小五郎眼睛一眯,笑了:“好!我一定竭尽全力破解这个秘密!木悠先生等我的好消息就行!”
“和雄。”老人望向弟弟身后,“跟着你的这位是……?”
人们这才发现,和雄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
“哦,是我自己找来的侦探。”木悠和雄看了哥哥一眼,视线又划过毛利小五郎,眼睛悄悄往上翻了下,“多个人多个保障。他可是很有水平的!”
听到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小五郎有些不悦,皱着眉看过去。
“诶,难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毛利先生!”来人探出头,朝几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各位好,我叫安室透,是一名私家……”他看到白术和景光,卡顿了下,又不动声色地说下去,“私家侦探,毛利先生是我的偶像,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小五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哥哥!二楼客房怎么有人了,我……”
趁着木悠兄弟谈话的空档,安室透走到白术面前:“白先生好,安室透是我最近换的新名字。”
白术和他打了招呼:“安室……先生好。”
这个青年和他不算熟,不过似乎和小景玩得很好。几年间,小景经常去公园找他玩,大概是个喜欢小孩的热心人士吧。
“私家侦探……是你的新职业吗?那个烘焙坊的老板拖欠你的工资了?”
白术知道,他最近在一家烘焙坊做工,烤出来的面包很受欢迎,烘焙坊的客流量因此翻了几番,小景偶尔会带些那边的面包回来,白术也很欣赏他的厨艺。按理说,他不用来找别的工作赚钱吧?
“哈哈,这是我的私人兴趣啦……”青年朝他眨眨眼,“因为毛利侦探是我的偶像嘛。哎,和雄先生好像在叫我,我先失陪了。”
临走前,他还专门蹲下和小景打了招呼。
走了一位又来一位。柯南见大人们还要聊一阵子天,兴冲冲跑过来:“小景,陪我去那边玩怎么样——”
景光知道小侦探心里什么打算。这是想来打探消息呢。
“那我去玩了,白先生。”
“去吧。”白术点点头,“我先去楼上收拾行李。小景,注意安全。”
“好的。”
柯南拉着景光,鬼鬼祟祟蹲在客厅角落。“你们来这做什么?”
“白先生来采药。”景光无奈,也被小孩拉着蹲下来。他心里还有些乱——零在任务期间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组织的安排。这次,他和小侦探一定不能轻举妄动了……
毕竟他不敢确定,暗处的毒蛇会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异状。
柯南显然就是客套一句,并不真正关心他们来这的目的:“那个案子……你知道些什么吗?”
景光知道。刚刚木悠先生的叙述让他想起,他在警校时的某节课上,有老师提到过这个案子,叙述比老人详细很多。
发生在莫希狄别馆的悬案,因为涉及某些隐秘而被封锁。大约两百年前,别馆的主人曾邀请了当时诸多名流,来参加一场聚会。原因未知、实际到场人未知。唯一可以获知的消息是,来宾几乎全都死在了那个晚上。一个未知的怪物、野兽、或者恶魔……吞噬了整个别馆。
之后,别馆被转卖,这个没有头绪的案子也被搁置下来。
他把这些消息告诉了柯南。看着柯南兴冲冲准备加入大人们的查案,他拉住了侦探的胳膊。
“工藤。”他的双眼直视对方,“我刚刚察觉到,这里或许有组织的参与。不管是为了你,还是我或者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安全,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手收紧了些:“一旦我们的秘密被察觉,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你明白吗?”
柯南抿住嘴,面前的警官虽然性格温和,在面对组织的事上却会格外强势。他看了看听着爸爸谈话的小兰,目光扫视了房间一圈,慎重地点头。
“走吧。”他反身走在前面,“不管能查到什么,你们最好尽快离开。”
那边已经谈好了其他事,太阳沉入远处的地平线,天上是漫漫云霞,像是被点燃的棉花团。
“山崎说还有半小时才能吃饭。这段时间,毛利先生要不先来看看那个颅骨?里面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诶,那个一直留着吗?”
“是的。也是我的长辈们一些奇怪的……默契?总之,发现那个之后,他们清理掉了上面的泥土,然后就装到盒子里,一直保存在地下的储物间了。”
“嗯,没问题,走吧。”小五郎故作轻松地昂头,胳膊上却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兰小姐,你方便去问一下,白术先生是否有空来吗?听说他是医生,大概能看出些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哦哦,好的,我这就去。”
“辛苦小姐了。白先生的房间在二层走廊尽头,楼梯就在那边右拐。”
白术也收拾好了,听到小兰找她,就跟一行人去了地下室。
颅骨被放在地下室的架子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某种艺术藏品。这个屋子堆放的是各种杂物,带着一种潮湿腐朽的气息。桌面上的头骨睁着黑洞洞的眼睛,无端露出一股子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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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戴上手套,打开盒子,仔细观察那个头骨。小兰轻轻打了个哆嗦,一言不发地退到屋外。
两个小孩也趁毛利不注意,趴在桌边观察。
“男性,年龄大致在25——40,枕骨有明显的砍创,断口处不算特别平滑……”
“我不是法医,只能大致给出些推断:从被腐蚀的程度看,它被埋进土里的时间至少过了几十年了。这名死者所处环境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打斗,他被人用斧或刀之类砍到后脑,然后又被人切断头颅,扔到了土里,埋藏几十年后被挖出来,保存至今。”
他有些不忍,轻轻阖了下眼。几人从短短的讲述中,想象出一个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夜晚。
“咳,走吧,先去吃饭。”木悠先生开口,打破了宁静,“……都还能吃得下吗?”
柯南转头,幸好小兰刚刚出去了,没听到这些。
山崎的手艺没话说,重回温暖明亮的大厅里,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饭桌上还多了一位新成员——木悠先生的儿子。他下午就来了,一直在自己屋内睡觉。
众人很快熟络起来,饭后约着一起去散步。几个大人溜溜哒哒出了门,柯南想和小景说说话,却发现男孩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想自己离开大部队去偷偷探险,却被小兰一把压住了肩膀。
“柯,柯南……拉住我,别走丢哦……”
柯南感受到女孩抖动的双臂,就知道她是怕了这个鬼气森森的庭院。老旧款式的灯光是偏黄的颜色,黏着的污渍让光芒黯淡了不少。他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主动走在小兰前面,还讲了几个笑话逗她开心。
算啦,明天再探索这里也不迟。
*
白术正好趁夜间散步的时间看看这里的气候情况,顺便问了问木悠先生上下山的路。不过晚上风大,他没呆太久,比别人先一步回了房间。
而这个时间,景光正在和零交换情报。
在碰面时,零先打了个手势——安全。
景光这才开口:“是组织的任务?”
“是。boss最近查到消息,这个别馆藏着与长生有关的秘密,让我来探探情报。”
景光想了想:“两百年前发生的惨案、无法对应房间的钥匙、还有可疑的颅骨……它们指向的或许是一件事。”
“——Boss口中的宝藏。”零皱眉,“你和白术尽快离开吧,毛利先生那边我会想办法,他们还是不要沾上这件事的好。”
景光点点头,“你也注意安全,零。对了,那个叫柯南的小男孩,是和我一样的情况。他是工藤新一。”
“他就是在宫野明美案里出现过的那个小侦探吧?我当时还奇怪你为什么要带着他……难怪呢。”零了然地摸摸下巴,“我知道了,我会在他面前隐藏好的。”
“嗯。”景光看向窗外,白术已经走进了屋门,“我明天要和白先生出去,这边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你们去山里也要注意安全。晚安,hiro。”
景光也走到了门边,回头望着好友。他浅金色的短发反射着暖黄色的灯光,像一个小小的太阳。
“晚安,zero。”
他轻轻阖上门,重新回到自己小孩子的模样,先白术一步回到了他们的客房。
明天要干的,也是体力活呢。
到了十点,山崎小姐给每人端来一杯热牛奶。长生一直在屋子里没出去,不过她也不恼。白术把晚餐打包了几个合她胃口的,用小盘子装好放在桌上。她心满意足地吃过,悠然躺在了两人枕边。
一夜平安。
第二天,白术带着景光,吃过饭后早早出了门。清晨的风凉爽潮湿,混合着天然的草木香,是两人都熟悉的味道。
木悠先生和安室透也都起床了,正在楼下吃饭,整个别馆安安静静的。
像这几年一直以来的那样,白术又背上了自己的药篓,带着景光走过山上的一条条小径。山中都是高大的林木,灌木横斜的枝杈被一条条拨开,白术顺着之前那位旅客的讲述的方向,一路向山上走去。
几乎到了正中午,他们才快要赶到目的地。两人先坐在树旁的大石头上,粗粗吃过午餐,然后开始细细翻找。
这次很幸运。白术来得不晚,那根几抱树生长的藤依然青葱。
他靠近去,细细抚摸、嗅闻那片粗糙的深色叶。
“真的是苍胡晴……”他难得展露了那样轻松喜悦的笑意,“已经消失几百年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采摘,而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嗯,没错,是我……自然是有事。我发现了苍胡晴,在一个山里。
……别这么激动,定位发给你,你们尽快来。我就先回去了。
还挺多的,目测三十多株,长势也都不错。嗯,可以水培……真让我采?上面批准了?那我可不客气了。”
挂断电话后,白术仔细挑了一株,小心翼翼掐了半枝,放到随身携带的水瓶里,这才长出一口气,重新背起药篓。
景光一直在旁边乖巧地等待。见白术走过来,他接过插着枝条的水瓶,小心扶住。
和白术通电话的那人,或许算白先生半个朋友。对方是植物保护组织的。这些年,白术经常要去荒郊野岭,发现了不少濒危植物的生长区,也因此认识了不少这个组织里的人。
现在,他和组织算是合作关系——他发现新的植物后,通知那边进行保护,那边也会把人工培育的植株药材定期送些给他。
算是双赢。
下山的路依旧不轻松。白术在路上还会一直留心其他可以入药的材料,零零散散又堆了一背篓。再回到别馆的时候,已经又是日落西山。
“二位终于回来了!”山崎热情地开门,“晚饭还要一个小时左右,二楼的两个淋浴间都可以使用,里面的用品也都是齐全的。”她笑眯眯地指了指两个淋浴间的位置,“老爷和其他几个人还在寻找线索,同时让我向您转达,如果您愿意的话,过会欢迎您的加入。”
“谢谢,辛苦了。”
25.长生梦短(3)
侦探们的动作很快。因为和雄死在了一个不合理的地方,他们先去调查了和雄的屋子。
他的卧房离厨房很近,是可以互相望到的程度。几人走到门口,就感受到半掩的屋门后吹来一阵阵热浪。
“什么情况……”小五郎嘟囔着进屋,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空调的温度被设定在了28℃,呼呼吹着热风。榻上的被子被掀开堆在一边,空调的遥控器摆在垫子上,看位置,大概是人的腰臀部。
安室透把空调的水槽拆开:“我记得前天下午山崎小姐刚清理过,这个空调的制冷液剩下的很少了,看用量应该是开了一晚上。”
“啊哈!”小五郎眼睛一亮:“这太简单了。这个案子就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自杀嘛。”
“和雄先生在喝过酒后,身体太热了,他打开空调,想给室内降温,但或许是之后遥控器被压在了屁股下面。他睡着后,室温被无意中调到了28℃,他热极了,但喝醉的大脑不够清醒,只能意识到冰箱里比较凉快。于是他躺进了那里,还关上了门,然后被冻死在了里面。”
简直是完美的推理!连柯南也不得不认可,和雄先生大概真的是自己把自己关进去的。可……
他和安室透似乎想到了同一个东西,又跑到了对面厨房。
冰箱是自动上锁的。这样的冰箱设计通常是为了防止不懂事的小孩钻进冰箱里,或者门自动打开。两人一起蹲下,观察冰箱内部。
冷冻室的四壁都结了薄薄一层冰霜。上面留下几条若隐若现的抓痕。柯南试了试——需要推开冰箱门的力气并不大,就算和雄先生自己钻了进来,在因为寒冷而短暂清醒的那段时间,他不能推开门逃出来吗?
或许是他推不动了。柯南想。
又或许是——他和安室透目光交汇,对方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人在外面抵住了门。
*
安室透比柯南的情报更多些。
昨天晚上,他们喝完酒回去之后,他立马睡下补觉。他原计划趁着晚上两点之后,人们都睡熟了的时间,去再探一探这个别馆,最好能直接解开这里的秘密,把与组织有关的内容全藏起来,以免他们发现什么端倪。
因此两点之后,他都在别馆里活动。期间没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如果真的是杀人案的话)就在零点到两点之间。
他又想起了今天木悠和义先生的异常。一个生物钟持续了几十年的老人,怎么会突然睡得起不来?
他走到女佣那边:“山崎女士,昨天晚上我们喝牛奶用的杯子还在吗?我想看看。”
“嗯,在的。它们都在水槽里,我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再洗。”
安室透去水槽处,把杯子一个个仔细看过。
他眼神一闪——找到破绽了。
“呐呐。”柯南在旁边拉他的衣服,“大哥哥发现什么了?我也想看看。”
零低头,发现柯南拉着景光,用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水槽里的杯子,不是我们昨天喝牛奶用的那些。”安室透蹲下去,和两个孩子小声说,“山崎女士给我的杯子底部有一小块奇特的裂口,我特别留心了一下。刚刚山崎女士告诉我,这些杯子就是我们昨天晚上喝牛奶用的。我数过,数量也能一一对应,但里面没有我昨天见到的那个杯子。”
同样的款式,甚至底部还有牛奶残留,却是被人偷偷换过一批的。
“莫非……”柯南眨眨眼。
“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昨天杯子里装了什么。”景光补充了一句。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昨天我睡得那么沉!”柯南恍然大悟。他本来准备晚上熬夜看看几张地图,找找线索,却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安室透看向围在厨房的几个人:“杯子里有助眠的药吧。不想让我们在他作案的时候被吵醒。”
他们先去问了山崎。毕竟她是最有可能下药的人。
“昨天晚上的牛奶?是我上周去超市买的,包装盒在垃圾桶旁边。”
“晚宴过后有谁来过……智真来找我说了会话。他一直这样啦,喝醉了之后就爱找人唠唠叨叨,昨天也是,他来想问问我要不要离开,我……”
山崎突觉失言,立马闭上了嘴。
“离开?为什么会这么问?”柯南的眼神严肃了些。
景光注意到,山崎的手又轻轻抖动起来。
“我,我……”她有些泄气,眼睛红了一半,憋了许久。智真面色不善地看过来,大概以为几个人惹哭了她。
“我来说吧。”他走到他们身边,“和雄伯伯有些时候看不惯山崎姐姐,会偶尔刁难她,让她做些难办的事。比如用一下午去给整个花园除草、或者哪天心情不好就让山崎把餐具全部换掉。山崎姐也很为难,她很想继续照顾我父亲,却又几乎难以忍受伯伯的行事。所以我才问她,如果想走的话,我找一个新的女佣来代替她就好。”
原来是这样……难怪山崎女士对和雄先生有些微词。
“那,阿姨,为什么你不离开呢?”
“因为老爷对我很好。我其实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来这里做女佣了。那时我家里条件很差,把我赶了出来。老爷和夫人收留了我,供我上学。可惜夫人走得早,那时候少爷还很小,没人照顾。我担心他们过得不好,就自愿回来照顾老爷了。”
和义先生真是个好人呐。
“那么,和雄先生又为什么会刁难你呢?他是有什么特殊心理问题吗?”
“我觉得不是。”山崎轻轻摇摇头,大概不太想说死者的坏话,她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老爷对我很好,我也从小在这里长大。在我眼里,老爷就像我的另一个父亲。但是和雄先生或许以为,老爷真的把我当女儿看待,在分家产的时候会给我一部分。他本来就和我不熟,对我抱有敌意也在所难免……”
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警察到了。
景光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想起现在还在东京地界——万一来的是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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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斯利怎么办?他是认识降谷零的!
他急急忙忙把零拉到一边,“呐,零,你还记得在警校的时候,高我们一届的学长莱欧斯利吗?”
“记得,怎么了?”看景光这样严肃,零有些不明所以。
“他现在在东京警视厅,是负责刑事案件的。万一这个案子是他处理……”
降谷零明白了。
降谷零有些麻爪。
“总之,你先躲到厕所里,听我敲门信号。”景光轻轻推了他一把,零飞快跑去卫生间躲着。
希望来的是目暮警官,希望来的是目暮警官……
柯南去迎接警察们了,没注意到景光和安室透在这说悄悄话。送走了零,他也赶忙去门口和大部队汇合。
*
根据某著名定律,不怕的不来。
当警车后座迈出那双很有辨识度的腿之后,景光就知道,零要赶快想办法了。
他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悄悄跑上了楼,把情况告诉了零。卧底执行任务期间遇到认识的人……简直要命。
“诶,这不是莱欧老弟吗!好久不见,这个案子竟然是你负责啊,很可惜,我们已经将它破解啦哈哈哈……”
毛利小五郎熟络地迎上去,叉腰大笑。
莱欧斯利也很给面子的握住伸来的手:“你好你好,毛利先生,真是令人惊叹的办案效率。多亏有您这样积极热心的侦探,我们的工作才能这么顺利……所以,可以跟我讲讲基本案情吗?”
“当然!”小五郎受用极了,“我们来这里是接受了主人家的委托,希望找到一个藏在别馆里的隐藏房间。但是委托还没什么进展,今天起来就发现死者在冰箱里窝着了。”
他们一边讲,一边进了客厅:“我们分析了四周环境,因为死者昨晚喝了很多酒,在他的屋子里有误触了空调按钮,设定了很高的温度。他太热了,就去冰箱里凉快。可惜冰箱会自动从内部上锁,死者关上了门后,就再也没出来。”
莱欧斯利点点头。警察们已经四散开来,调查现场留证了。
“冰箱门都有谁碰过?”
“只有今天早上起来做饭的第一发现人,山崎小姐。她是这里的女佣。之后我加入调查,都是带着手套的。”
“我明白了。另外,别馆都有哪些人在?”
毛利一一指过:“那个是我女儿小兰、借住的小鬼柯南、我的委托人木悠和义先生、他的儿子木悠智真、女佣山崎奈佳、来这里的白术和他的小孩,还有……”
莱欧斯利的目光一一划过几人。他和白术的视线交汇,又隐秘地错开。
“咦?”他伸长脖子,绕着屋子看了一圈,“那个黑皮肤侦探呢?”
“安室……哥哥有些肚疼,刚刚去了卫生间。”景光指指二楼,“他说,大家不用管他,他会尽快下来。”
“这些业余侦探,还是靠不住……”
“那先看看现场吧。”莱欧斯利已经蹲在了死者面前。
27.长生梦短(5)
“对了,毛利先生,还没问呢,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呢?”莱欧斯利和小五郎聊起了天。
“哦,那个啊,是一个委托。木悠先生想让我找到别馆里藏着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那么,祝你顺利。”他点点头,电话响起,于是快走几步离开了大部队去接电话。
不一会,他回来,扬扬手机:“推测没错,鞋子上沾着的和冰箱里的是同一种物质。走吧,可以去找智真问话了。”
到了餐厅,人们还在椅子上坐着。几乎是和昨天差不多的位置,气氛却大相径庭。
见到警察,他们都看了过来。莱欧斯利则径直走到智真面前。
“木悠智真,关于和雄先生被杀一案,调查确定你是凶手。请和我们走一趟。”
“什,什么?”山崎看起来比智真更激动,“这不是一个意外吗?怎么会是杀人案?智真,怎么会……”
“理由呢?你不能无根据的指控我。伯伯的死分明是意外,怎么会扯到我头上?”
来了来了。看过几集漫画的莱欧斯利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对质环节。
不过毛利侦探比他更积极。显然是刚刚,从柯南那里打听到了情报。
“智真先生,虽然你做了很好的伪装,但证据是不会骗人的!”他叉腰,摆出名侦探的姿势,“你或许还没注意吧,你的拖鞋已经不是你在杀人时穿的那双了。之前那双已经被送去鉴定了,结果就是,你的拖鞋上沾着的东西,真是死在今天凌晨的和雄先生留在冰箱里的呕吐物。”
智真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极了。
“能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的拖鞋上,会沾着和死者有关的东西呢?”小五郎一步步逼近,看着智真被这一个铁证打得冷汗淋漓。
“没错,是我。”他最后还是泄了气,自暴自弃的坐到了地上。
“怎么会……”山崎睁大双眼,“智真,怎么会,你,那是你伯伯啊……”
木悠和义先生无神的双眸也移到儿子那里,定定地看着地上的人,连眨眼都很慢。
“警官,其实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我伯伯他……”他似乎想骂人,但看到父亲的眼神,又躲闪地扭头,“没什么,我看不惯他,就是这样。”
莱欧斯利把他押走。木悠和义坐在原处,几乎变成了一尊雕像。这样的变故也让山崎异常震惊,忘了动作。直到和一行人走出别馆,智真才慢慢地继续开口。
“其实,伯伯和我之间没什么恩怨。但是他总是想方设法要赶走山崎姐,那些手段都能算是折磨了!山崎姐不想抛下爸爸离开,我爸爸又太糊涂,没法强硬地把他们隔绝开,我只能这么做。不然,他会害死山崎姐的……”他的语气越来越愤怒,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山崎姐对我很好,我妈妈走的早,她就像亲姐姐一样照顾我,我怎么能放任那个混蛋一直那样对她……”
随后,他又有些愤愤:“我还以为是那些换掉了杯子露馅,谁知道你们根本没注意,我白担心了半天,结果留下了这样的疏漏。如果我再谨慎些……”
安室透适时打断:“智真先生,杯子的事,我们也发现了。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你藏东西的位置。那杯里残留的牛奶里加了□□类的药吧?”
智真泄气地坐进了车里:“是的。我把它们藏在了冰箱后面的小洞里。”
之后他不再说话,沉默着任由警车把他带走。
“好了。等把杯子找到,这个案子就可以差不多结案了。”
冰箱后面……小洞?柯南想了想,冰箱贴着的那面墙和后面的房间之间的墙确实是一面偏厚的墙。可,那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洞?
他和小景交换了视线:这个洞或许有古怪。
景光有些忧虑——如果那个洞和别馆的秘密有关,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被官方揭露出来……
怎么办?
但莱欧斯利动作很快,在痕迹取证完毕后,他带着几个人移开了冰箱,果然露出了后面的一个洞。
莱欧斯利蹲下去仔细观察——洞口是不规则的形状,四周有一圈薄薄的墙纸,因为年久变得又薄又脆,一阵风都能带走几片纸屑。
看起来,大概是墙纸从中间的脆弱部分破裂,露出了后面的洞。智真在那时忙着藏起杯子,在和雄挣扎时移动了冰箱,发现了后面的小洞,就顺手把杯子藏了起来。
莱欧斯利拿出装着杯子的布袋,用手电筒照进去——
“这是个通道。”他直起身,“看起来是向下的,里面是什么?”
他只是好奇问一句,结果对上了好几双或疑惑或好奇的眼睛。
“莫非是……隐藏房间?”毛利小五郎伸出头去看。安室透解释:“我们受委托来就是要寻找一个别馆里的隐藏房间,据说里面有什么宝藏之类的。”
“哦?”莱欧利斯看起来也很有兴致,“这么说,我们可能误打误撞找到了那里?”
“呃,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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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安室透打心底里希望不是。但现在无计可施——也幸好组织派来的是他。换作琴酒,说不定会直接亮身份把这一屋子人都封口了。
“不管怎么说,先进去看看。”小五郎一马当先,看出洞口大小可以容人通过后,就以一个别扭的方式伸了一条腿进去。
“等等叔叔。”柯南把裤子的背带解下来,“这个绑在腰上吧,它很结实的。”
“踩到梯子了。”小五郎一点点挪动进去,在外面就剩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踩在梯子上,试探重量。
“我拉着你吧,毛利先生。”莱欧斯利抓住他的双臂,让他一点点向下探索。
“前面还有路,是个向下的斜坡……”他的声音闷闷的。莱欧斯利抓着背带的另一边,一点点放松长度。顺便暗自赞叹阿笠博士的发明力和创造力。
直到带子大约松了三米长,里面才又一次传来声音:“落地了!下面是一个锁着的门,空间很大,一路也都很安全!你们可以下来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柯南、小景、安室透和莱欧斯利也都挨个进去。洞口很窄,移动的时候有些憋屈。
白术站在队伍最后面:“我就不下去了,在外面照应你们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打电话和我说。”
小兰看着黑黢黢的洞口,快速摇头:“我也不了……”
走过狭窄的通道后,下面的空间非常大。几人都站在门前,也不显得拥挤。不过这里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人们都蹭了一身灰不说,脚下也踩着厚厚的尘土。空气里泛着腐朽潮湿的味道,有些发臭。
“这样一来,委托也顺利完成了!”小五郎志得意满地打开锁,似乎期待着门后的宝藏。
门被慢慢推开,里面却没什么金碧辉煌的宝藏,只有一具尸体,在一个躺椅上,已经腐朽的大半。
“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莱欧斯利走上前去观察。
屋子里很空,桌子上放着一盏燃尽的油灯、一盒火柴、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旁边的尸体上盖着一张毯子,姿势也并不怪异,看起来像是在躺椅上睡去的样子。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本子上。
这是一个精装的本子,虽然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但里面的页面依然清晰可见满满的字迹。
“莫希狄别馆的悬案……要揭露了吗。”小五郎感叹一声。
几个人的脑袋围在一起,开始翻看本子上的内容。
28.长生梦短(6)
我忏悔……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这里,或许我的残躯会随着别馆的拆除而被埋在废墟之下……
但我依旧要忏悔。我的自私让这个别馆在那天变成了屠宰场,我是召唤恶魔的罪人,也是可悲的胆小鬼。事到如今,或许将这些记录下来,才能缓解我心中的愧疚,让我的灵魂不致在炼狱受刑……
我是这里的管家,和老爷一起生活了二十余年了。一个月前,老爷和我去国外寻找“神迹”。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那天他叫我和他一起走,并说——
“我们可以得到永生。”
我是不相信这些的。不管是不老不死还是成仙成圣,在我看来都是荒谬的幻想。可老爷那时的眼神是狂热的、激动的,我觉得,他在没有得到那件“宝物”之前,就已经被其中寄宿的恶魔迷惑了心神。
在跟随姥爷去往南美的路上,老爷给我讲了有关这件宝物的故事。他也许只是想说给自己听,听得多了,就觉得离宝物更近了。
他说,少爷在这边考察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偏僻的村落。其中过半村民都活了上百年之久。少爷起初不相信,可之后,他找到了一本被遗落在村庄的书。据说那本书在这里经历了几代人之手,但却没有一点毁损。书皮崭新、里面的书页也没有任何损坏。
少爷见到了那本书。那是当地部落供奉的秘宝。书上写的是古汉字。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药师是众生哺育者,乐土之神,旨在令生命兴盛不熄。祂从是不拒绝祈愿,不忍视衰亡和病痛的神。受祂祝福的世界,江河湖海永不干涸、花木鸟兽不为残酷的时光所缚,肆意的绽放生命的鲜活;受祂祝福的世界,千秋万载只是一瞥,凡人再不畏惧衰老和寿终,优哉游哉尽享闲趣天伦。①
……”
少爷把这些字句一一抄写下来,将书的摹本带回了家。
我从未见过老爷那个模样。
老爷给少爷许诺了他的全部家产,表示鼓励。之后,他安顿好一切,带着我来到这个部落。
这些原始人很纯朴,见到有外来人,他们没有攻击我们,而是快乐地收下我们带来的水果、火种和糖。我被老爷派去和他们交涉。首领给我做手势,告诉我,他们部落的人在出生时的习俗,抛去那些烧草木灰和折树枝之类无用的迷信后,还有一条,就是去后山的神树,饮下它的树汁。
老爷让我问,神树是哪棵。首领告诉我,神树是最大的、最粗壮的。它的叶片永远不会凋落,树冠永远茂盛,汁液甘甜,是世间最宝贵的良药。
老爷知道了一切。
那之后,老爷带上我去了后山。
首领说的不错。神树显眼极了。那青翠的枝叶像一团绿色的云浮在空中,如梦似幻。老爷看得痴了。而后,他语无伦次。
“是了,这就是长生的秘宝,不会错……”
老爷割开了一片树皮,尝到了从中缓缓流出的金色汁液。
那是蜜糖,但也是毒药。
老爷在那一刻,就变成了贪婪的疯子。他用自己带来的工具装了满满一桶,却仍觉得不够。最后,他告诉我:
“把这棵树砍倒,带回去。”
部落的人们听到这样大的动静,开始阻止我们,可老爷用毒气和炸药,直接摧毁了整个部落。
“我的,你们分不走。呵呵,是我的,都是我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他们在火光和烟尘中,似乎变成了屠宰场中的动物。他们尖叫、逃窜,肢体的碎肉横飞,空气中是刺鼻的糊味。
老爷依旧在笑。
他看着树,一直在笑。
树砍倒了。很奇怪,它倒地时发出的声响很轻,听起来,内部是空的。
老爷也发现了。他亲手用锯子划开树皮,而后发现了藏在树干中的,真正的宝物。树的内部生出细细的根茎,缠绕着的宝物。
老爷无暇顾及其他,他抱住了“它”,如同一个狂信徒。
之后,老爷带着我回到了别馆。他将宝物藏进这间密室里,之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他剩下的时间都在这里,观赏他的战利品。
老爷闹出的动静很大,其他许多贵族也想打探消息。他们用重金贿赂我,许诺我数不清的富贵。
原谅我……我太平凡了,普通人面对那样多的珍宝黄金,实在难以无动于衷。
于是,我告诉了其中一位大人。
“老爷找到了真正的永生秘宝。”
我太懦弱了,不想让老爷知道我的卑劣。于是我偷偷传出消息:是在那场屠杀中幸存的土著把消息告诉了别人。
很快,消息传到了许多贵族那里。他们纷纷前来,有的想要观赏,有的想要分一杯羹,更有的想占为己有。
他们有刺刀、枪和炮,可以轰开整个别馆的院墙。老爷迫不得已,在这些人内部公开了消息。
“用黄金和珠宝昨晚入场券,我将在别馆举行一场拍卖会。”
那天来了很多人,宾客们各个手握重权巨富,为了追求宝物,带上掩人耳目的面具。他们有的在质疑,有的在期待,有的在打更坏的主意。
即使面对这些人,老爷依旧保全了自己的体面。他先给宾客们讲了神树的故事,以杯位单位拍卖树汁。
有人朝他喊:“这万一是假的怎么办?你没有证据,所谓永生也不过是空手套白狼,或许只是你编造的谎言。”
老爷很愤怒。他不允许有人诋毁他的神明,不允许不虔诚的人来到这里。
于是老爷把夫人叫来,当着众人的面给夫人喝下一杯树汁。
和老爷那天一样,夫人开始肉眼可见地年轻——光滑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已经健壮的四肢。
众人于是更加疯狂。一小杯竟然卖出几十万金的价格。
大部分人拍到后,害怕节外生枝,就立马喝下了。他们也变得年轻、亢奋,就好像披上了人皮的恶鬼。
老爷大赚一笔。之后,他向宾客们介绍了树中的宝贝。
那是不是神迹……我不知道。或许那只是信徒为神明留下的粗糙影像。那幅画中的神明是极致的优雅、神圣,稻荷花木傍祂生长,而祂似乎只需轻轻一点,就能为整个世界带来永远的幸福安宁。
老爷在一旁,骄傲地大声诵读那本书上的内容。对,忘了讲,老爷从部落的祭坛中找到了那本书,一并带了回来。
他满面红光,声音近乎嘶吼,像是要把整个身体剖开侍奉自己的神明。宾客们也在听到书的内容后,进入新一轮的狂热。
画被摆在展台上,老爷站在旁边。而我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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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角落中,一边记账,一边清楚的意识到——许多人要疯掉了。
竞拍很快开始。价格越来越高,到最后甚至几千万地涨。人们抢红了眼。
不知道是谁最先动的手——他磕碎了了手中的酒杯,用碎片去扎旁边那位正起劲的竞拍者。
“那幅画是我的!”
这句话,或者这个动作,就像一粒火星一样,轰的一下把这里点燃了。他们用戒指、头饰和自己用来防身的暗器互相攻击,还有人去厨房取刀、更有几个人拔出了客厅拜访的,用作装饰的薙刀。
老爷吓坏了。他抱着画想逃跑,却被人一刀削掉了脑袋,揪住头发扔了出去。他的尸体倒在地上,那幅画却光洁如新。
……
我不知道后续如何。趁没人注意,我惊惶地躲进了这里。听着外面的尖叫、怒骂。
血的味道很浓,我不敢休息,一直一直睁着眼,数着秒。
或许过了半天、一天。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我离开密室,来到这里。
都死了。老爷、少爷、夫人、和来到这里的所有宾客。
老爷不允许宾客们把来意告知其他任何人。这或许也是一种提醒。来此的宾客似乎都统一口径,只是说自己要去办事,连最终目的地都没向家里的任何人说明。
又或许,他们说了,但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也就难以启齿了。
我把死状各异的尸体一个个摆好。最后确定——来者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他带走了那幅画。
那段日子,我每天都泡在死人堆里。或许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样子能减轻我的负罪感吧。我亲自清理的墙上的每一处污渍、把每个人的尸体尽量拼接完整。
很快,官方的人到了。他们抓我进去,问清了事件始末。之后又把我放出来,并警告我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之后,他们给出了一篇模糊的报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无人敢再提起。
我继续收拾别馆——这个别馆似乎已经归我了。我用老爷留下的、和宾客们带来的钱翻修了整个别馆,清理掉了所有血迹和污渍。我把老爷、夫人和少爷的尸骨一起埋在了山上。不过老爷的头被我埋到了花园里。从那个位置,他就可以一直看着那幅画曾经所在的位置了。
我或许也有些疯……谁知道呢。我独自在别馆生活了几十年,每天打扫,我似乎是在赎罪,又或许是在给无意义的人生找事做吧。
后来……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就联系了买家。他们不知道别馆的曾经,或许是看中了它低廉的价格。我给别馆找到了新的主人,也该离开了。
我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大概是我雇来的工人在给那面墙糊墙纸吧。我也有些累了。生命的最后阶段,我选择把自己封在这里,这个秘密和我最好能永远被埋藏在地下。我这半辈子都在忏悔,在赎罪,在想象如果我没有把那个消息说出去会是怎么样……我不愿想了。老爷求了一辈子长生,最后却死得那样惨烈。或许那神明也并非万能,人世间总有求不得吧。
不管是谁,如果你能读到这里,请记住,长生是诅咒、是毒药、是将人拖入深渊的魔掌。那幅画至今下落不明,但我多希望它已经被损毁……
我写不动了,就在这里停笔吧。我忏悔,愿我的灵魂能得到安宁,不要在地狱受刑。
29.长生梦短(7)
合上本子,众人都沉默了许久。
“这,这幅画……”毛利小五郎皱着眉,洞口仿佛飘进了幽幽冷风,众人的脖子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简直像是邪教。”柯南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好了,各位先生们,委托完成,我得把这件事报告给上面,咱们尽快出去吧。”莱欧斯利看着昏暗的房间。手电筒的灯光照出一个个圆形的亮斑,有些晃眼,阴影被扭曲,像是藏了什么怪物。
“当然,如果有谁的爱好是体验监狱生活……我也支持。”说罢,他用随身携带的小袋子装好那个笔记本,带头走出了这里。
景光在队伍中间,边走边想事情。刚刚他和零在读到后面的时候意识到,白术家里的那幅画,或许就是当年下落不明的宝藏。
可看白术的态度,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画的内容,也没有怀璧其罪的谨慎,只是大喇喇的把画挂在那里,用一块布欲盖弥彰地掩住……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只能在心里暗下决定,至少把那幅画再盖严实些。
莱欧斯利着急出去,是因为小尼差点在他脑子里疯掉。
这个世界或许只有他能听到这个机器人说话,所以也只有他会直面机器人发疯的恐怖音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里会有丰饶星神的痕迹啊这个世界不应该和银河完全隔绝吗明明开拓的银轨根本没到过这哪个该死的丰饶民把鬼子引到这来了!!”
他觉得大事不妙,于是短暂屏蔽了对方。
从密道出去后,已经收拾好心情的山崎已经给客人们准备好了午餐。
“今天早上发生了那件事,都没怎么吃饭呢……老爷刚刚去楼上休息了,他喝了药,白先生也给他看了身体。现在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我就先来照顾各位。”
她指指卫生间:“那里有几套睡衣,大家可以先换上,我把各位的衣服洗一下,半小时就能干。破解了这里的秘密,真是太厉害了……对了,那个房间里是什么呀?”
莱欧斯利身为警察,非常有说服力地回答:“是一份记录,讲了这里发生过的惨案的始末。山崎小姐,这不是一个好的故事,我不建议你知道。当然,相信几位侦探会和木悠和义先生说明……不过这些就与我无关了。我这边的事比较紧急,先走一步。”
“诶,好……”小兰看对方匆匆离去的身影,又感叹一声。
“最近的警察先生还真是忙啊。”
“是啊,真辛苦呢。”安室透附和了一句,同时飞快发出一条短信,让公安那边注意严密封锁相关消息。
长生……真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词啊。
莱欧斯利开车走过崎岖跌宕的山路,到了平地之后,才让小尼出了声。
小尼或许已经冷静下来了,开始幽幽地抱怨。
“主人……这个世界要完蛋了……都得死……迫在眉睫了……命不久矣了……”
“你的词汇量确实能使我对理解情况有些帮助,但我需要更准确的说明,小尼。”
“哦,哦,好的,我给你把资料调出来。算了,我直接给你讲吧,这些资料都太客观了。”
“是这样,银河间有不少星神,祂们司掌各自的命途,是一种力量哲学化的概念。这个丰饶星神,就像刚刚书里说的那样,代表着生命、无私、利他。祂会回应任何人的任何祈愿,让世界不再有病痛,生命永远不会死亡。”
“那也太可怕了。”莱欧斯利刚才在读到那一部分内容的时候,就觉得这样的永生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错。受到赐福的星球,生物生长会拼命汲取星球的养分,同时人口激增、贫富分化进一步被放大、年轻人没有工作、社会结构近乎崩溃;传统生死伦理的道德观也被影响,各种活体实验屡禁不止……最后,大多数星球都走向了灭亡的结局,得到赐福的人们,也都变成了记忆混乱、六尘尽丧的怪物。所以,主人,你手里的这份东西,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
“毕竟,没有一个文明能拒绝这样毫无代价的恩赐,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本来就不太可能。”
“这本书还是其次,大可以把它当作胡言乱语。真正的问题是——那幅画到底去了哪?”
“不论如何,主人,如果让人们知道了祂的存在,他们的祈愿很可能真的把祂引过来!到时候,这个星球的文明就要彻底被颠覆了。要不,咱们先跑吧。”小尼似乎打了个寒战,“天知道祂会不会盯上我,把我变成那种赛博生命,那也太可怕了……”
“别担心,还没到那一步。”莱欧斯利继续平稳地开车,“不过这件事,确实要好好想想。”
话说回来,在场的人一共就毛利小五郎、工藤新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算上他五个人。几位都算是彻头彻尾的正派人物,应该没什么泄露消息的风险。
他们应该都是知道轻重的。
降谷零也这样祈祷——莱欧斯利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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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 ,也是一个很正义的警察。他应该是知道轻重,不会贸然处理那件东西的。
所以,他的当务之急是去组织那边说明情况,编造一个合理的故事。同时,和景光一起,调查白术家的那幅画。
一时间暗流涌动,小兰看着毛利大叔忧心忡忡的脸,有些奇怪:“爸爸,那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先吃饭吧,之后再想这些。”
“好,好的。”
至少几个人在精神上达成了共识——不论如何,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无关人士,知情者越少越好。
莱欧斯利的情报更多一点:一旦长生的秘密被泄露给高层,这里真的有迎来灭亡的风险。
他不能冒这个险。
想到这,莱欧斯利紧急刹车,又折返了回去。
“各位。”他敲敲门,刚吃完饭的众人一齐看向门口。
“有些保密工作要做,我和刚刚进去的几位说些事。”
找了一个完全隐秘的房间,莱欧斯利把书掏出来。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秘密根本不应该被任何别的人知道了。”他指指里面的内容,“一旦这个秘密被泄露,有危险的可能不只是某个人、某个城市。它会带来战争和无数可能的不良后果。所以我觉得,直接把它销毁掉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神情肃穆地点头,一时间没人说话,寂静的空间甚至能听到他们纷乱的心跳声。
“各位没有异议的话,就在这里进行吧。”他打开窗户,拿出刚刚借来的铁盆,点燃了书角。
火焰一点点吞噬了每一寸纸张,吐出热乎乎的一盆灰。
“好了,就是这样。”他四周看过一圈,“我相信几位都是明白利害的成年人,知道哪些秘密应该留在肚子里。”
“当然,两位小朋友也要好好配合警察叔叔的工作哦。”他一把揉了两个脑袋,然后轻松地笑着离开。
窗户开着,烟熏味渐渐散去。一阵风跑进屋里,几人深吸了一口气,都感觉到一阵轻松。
“我们也走吧,山崎女士刚刚说衣服已经洗好了。我的委托人也没了,我要早些离开了。”安室透再一次推开门,看到莱欧斯利离开,他又摘掉了口罩,“哎,清风一吹,我的过敏也好了。”
滴滴,是短信提示音。“降谷先生,您需要我注意谁的消息?”
“没事了,情况有变,你继续你的工作吧。”
让这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