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香如故》 第1章 面试（1） “政法学院站到了，请下车！”公交车缓缓停靠站台，萧雪芽跳下车，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总算赶上了。东海政法学院就在眼前，校门外，排着长长的等候队伍，几乎90%的人都在低头看手机。虽然并没有要求排队，但是因为在门口需要检验身份证和面试通知书，为避免校门口拥堵，大家也就很自觉地排成了一条长龙，那条长长的队伍沿着校园的墙壁都快排到路口了。萧雪芽加快脚步跑过去，排在了队尾，不由得呼了口气，咽了咽口水，这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她出了长途汽车客运站就上公交，又怕迟到，连瓶水也没顾上买，现在又热又渴。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男生，个子高高大大，本来在低头看手机，回头看了她一眼，怔了怔。他挑着大拇指指了指校门口的方向，问：“你也是来……” 萧雪芽用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点头，不说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她也说不出话来，太渴了！ 从这条等候的队伍旁边经过的两三个路人，也向萧雪芽这边看了过来，逐渐的，像传染病似的，前面排着队正在看手机的人，也都三三两两地回过头探头探脑。 萧雪芽开始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也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但随即省悟他们是在看她。也难怪，这条长长的等候的队伍里，就没几个女生，难怪他们那么好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便掏出手绢来给自己扇着风，对周围的目光，她习惯性地漠然以对。 “你是不是很渴啊？”有人忽然对她说话，还是排在她前面的男生，他不光问，还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举到萧雪芽面前。 看着那淡蓝色的矿泉水瓶子，萧雪芽不禁喉咙哽了哽，她喉咙都干得快冒烟了，可是她怎么能坦然接受陌生人的馈赠，还是水这种……东西。 “谢谢，不用了！” 男生看着她警惕而戒备的眼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是我没常识了。”他拧开瓶盖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把矿泉水瓶放回背着的双肩包里。 对方只是看她很渴想给她瓶水而已，萧雪芽对自己的过度戒备有些抱歉，便只好对他笑了笑，又踮着脚尖看了看前面说：“什么时候才开门啊？” “快了！还有两三分钟。”男生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的运动手表。 萧雪芽点点头，又没话说了，她本来也不太擅长跟陌生人聊天。 男生却好像很愿意跟她说话，说：“赶得这么急？怎么不早点出门？” 什么话，萧雪芽有些没好气，她今早五点半就出门了，去长途汽车客运站，然后又坐地铁，换公交，才将将赶上。东海真不愧是大都市啊，她在地铁和公交上花的时间比长途客车还多。但这些就没有必要跟陌生人说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我……家比较远。”她这么说。 “今天来面试的，全国各地都有，你看还有拉着行李箱过来的呢。”男生指了指前面。萧雪芽伸着脖子看着前面那几个拉行李箱的，点点头。 “你是东海本地人吗？”男生又问。 萧雪芽有些不高兴了，她可不喜欢别人对她刨根问底，从小，她就对这类人敬而远之。好在这时，前面的校门突然打开了，几个老师模样的人出来说道，“大家排好队，主动出示身份证和面试通知。凭证入校。” 萧雪芽便指着前面说：“你看你看，开门了嘢！”这个清脆而开朗的声音里流露出的喜悦让周围很多人都忍不住笑。男生也笑着摇了摇头。萧雪芽不再理他，专心清点着文件袋里的身份证、面试通知以及一些个人资料。 队伍前进得很快，很快大家都进了校园，政法学院从校门口开始，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通向远处巍峨堂皇的教学楼主楼，一块红色的横幅悬挂在林荫大道两边的两棵树之间，上面是白色的美术字：202X届东海警官大学入学面试会（政法学院校区）。 进了校园就不用排队了，萧雪芽向教学楼奔去，路上还是有很多人在看她，为了避免这灼人的注视，她连蹦带跳地向前跑，浑然不管周围的目光和小声的议论，反正，从小到大，她也习惯了。 东海警官大学是警校里面收分最高的，面试也格外严格，学生要逐个进入单间面试。而此时此刻，在教学楼的顶层的中央监控室里，也坐满了人。东海警官大学的招生办主任徐新平和政法学院的教务主任陈力军会议桌旁，正看着面前的大屏，上面是各个面试室的监控画面。每个房间里有5名面试官，在铺着墨绿色丝绒桌布的长条会议桌后一字排开坐着，会议桌前只有一张凳子，是留给考生坐的。这种摆法就给人一种微妙的压迫感。一共有16间面试教室，每间面试间里的情况都通过高清摄像头传到监控室里的大屏上。 “这些孩子都不错啊。”陈力军说：“个子高，身体素质看上去都不错。对答如流的样子。” “现在的00后的小孩，确实不错，优生优育的结果啊。”徐新平打着哈哈。 “可不是嘛！难怪大家都说，帅的小哥哥都上交给国家了。”一旁的冯楠笑着说。 “帅么？还不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小子。”徐新平道。 就在这时，中心控制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有人说道：“关局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大家都“唰”地站了起来。从门口进来四五个人，关越打头。徐新平敬了个礼，陈力军迎上去，对走在前面的关越伸出手说，“关局长，你好你好，亲自过来视察面试啊？” 关越跟他握了握手，笑笑，说：“不好意思来晚了，上午有个会。” “不晚不晚，刚刚进行了一小半。” 关越来了之后，徐新平和陈力军便将会议桌的主位让给他，关越坐下后，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屏，问：“今年有什么好苗子吗？” 徐新平道：“……好像……都不错，都是些大高个，身体素质强，对答如流。”他把陈力军夸奖面试考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冯楠正给关越倒茶，听见这话不禁笑了。于是徐新平又说：“我们冯主任还夸呢，说帅的小哥哥都上交国家了。” “哎呀，徐主任你说什么啊。”冯楠娇嗔，又扭头看了看关越，后者那张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大屏。 “这样就叫帅？徐新平，冯大美女在说笑话你都听不出来，对吧？”一个戏谑的声音插进来。“而且帅有什么用啊，上一拨，也是老徐你挑的吧，我们特警队想挑几个人，三个月，就退回去4个，这些孩子都什么素质啊。”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来到冯楠的身边，呵呵一笑，灿如朝阳，“冯主任，好久不见啊。”冯楠微笑，“纪警官好！” “是是是。”徐新平汗，却忍不住心想，东海特警队，那是普通警察能轻易熬过去的地方吗？ 徐新平看了看靠在冯楠身边的纪翔，又看看关越，以及坐在关越背后那个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的年轻人，内心轻叹，的确，屏幕上正在面试的考生中，不乏青春阳光、朝气蓬勃、高大健壮的男孩子，但还真没有几个比得上眼前这三个人。这三人身高都超过一米八五，走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相貌堂堂，再加上常年锻炼的健壮体格，不管是穿便装还是穿制服，都有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气度。只不过三个人在气质方面截然不同，关越沉稳严肃，尹一承正气凛然，而纪翔，却过度“亲和”得让人受不了。 第2章 面试（2） 纪翔却个性散漫，关越一行人进来以后，只有他不去看那个面试间的监控大屏，非要跑去和冯楠说话。 他缠着冯楠问长问短，让大美女有些无奈，只能拿求救的眼神看着关越。 关越却只是抬头看着大屏幕，说：“小纪说得没错。上次那批学员真不行！不过干我们这种工作，身体素质只是一方面，素质是全方位的，品德、意志力、决心、智商、情商……比起身体素质恐怕更重要。小纪，你也去面试室，跟这些学员谈谈。” “啊？”纪翔面露难色，“不要吧，关哥，要我去和这些男生问长问短，我可没这兴趣啊。” 他这张嘴就胡说的毛病，让关越摇了摇头。 纪翔转头看着关越身后的尹一承，“要不……一承去！” 尹一承看看关越，关越轻点了个头，尹一承就转身离开了控制室。 纪翔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一天到晚惜字如金，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那些孩子唠嗑。” 关越没做声，大家仍旧看着屏幕，就见屏幕左上角那块小屏幕的画面中，一间面试室的门被推开了，尹一承走了进来，里面的五个面试官见他进来，都赶紧站起来，这些面试人员都是东海公安局的，自然认识尹一承，都把他往中间让。尹一承也没客气，在中间的位置坐下来，随手翻开面前的学员资料。 坐在最外面的乔警官就到外面去叫下一个面试学生了。 面试的学生推门进来了。 所有看着大屏的人，都有着刹那的沉默。 此刻的中央监控室里，虽然没有人做声，却似乎弥漫出一种“咦”的气氛。 站在冯楠身边的纪翔看着大屏，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却有些遗憾似地砸了砸嘴，说：“哇，好可惜，应该我去面试的。” 关越看着大屏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坐在房间里的尹一承低头看着面前的学员资料表，也有些怔忪。来面试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男生。虽然警校的大门并没有将女生挡在门外，只不过行业特殊，报考的以男生为主，来面试的学生当然也就以男生为主。可当他按顺序拿起下一份面试考生的资料时，却发现，这份资料，就是一个女生的。 随便扫了一眼表格，十八岁，高中刚毕业，毕业于清源二中。清源，尹一承记得是与东海市毗邻的江东省的一个比较小的县级市吧。东海警大是面向全国招生的，有周边县级市的学生报考也不奇怪。这份档案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特殊的是报名表右上角贴的照片。这照片贴在上面，令人简直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警官学校的面试，而是什么电影学院、戏剧学院的面试。即使那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证件照，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照片上的的女孩子，是个拥有钻石一样璀璨笑容的漂亮小女孩。 尹一承看着照片出神，明显感到身边其他的同僚也有些愕然，而且开始交头接耳了。但随即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些小小的声音：“报告，我是考生萧雪芽。” 尹一承抬起头来，一瞬间，房间里的人都不说话。 进来的女孩子，非常年轻，非常漂亮，明眸皓齿，有一种沁入心脾的美，这是个走在街上，人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漂亮女孩。一张粉团团的脸上，肌肤如雪，眉眼弯弯，那小女孩其实也没笑，但这样的眉眼，仿佛时刻盈满笑意。微微弯起的嘴角，唇形如同花瓣，只是这花瓣似乎有点干燥，嘴都干得起皮了。小姑娘扎着麻花辫，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淡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背着帆布书包。 虽然是如此简单的服饰，却掩盖不住那青春的美。她走进来，就像森林里的阳光照进来一样，清新、悦目、自然，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大家都不说话，大概有些震惊，大概也是想静静欣赏一下这超乎想象的美好吧。 “哇喔，这孩子真的是来面试我们警大的吗？”安静的中央监控室里响起了纪翔戏谑的声音。 他两步走到控制台前，按下一个键，顷刻之间，左上角的小屏幕就放大到全屏显示。高清监控摄像头可以将面试教室里的人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还顺势拧开了声控键。 没人制止纪翔的行为，似乎他这么做也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坐在会议桌旁的关越，看着那骤然放大的画面上，那双盈满笑意的弯弯眉眼，却没来由地觉得胸口一紧，他微微皱了皱眉，控制着瞬间激荡的情绪，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着他的脸，就会发现关局那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脸上，有着震惊、愕然，以及……无法掩饰的悲伤。然而没有人注意他，所有人都在看着眼前的大屏幕，看着刚刚走进面试间的女孩子。 那女生走进来，又大又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面试官，神情有些紧张。即使是男生，在面对如此有压迫感的面试环境时，也极少有不紧张的。 “请坐！”尹一承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女孩坐下。 “考生先做下自我介绍吧。” 这是面试的惯例，一般面试生也都有所准备，女孩像背书一样地说道：“老师们下午好，我叫萧雪芽，毕业于江东省清源镇第二高中。今年十八岁了，是理科综合类的高考生，特长是……跑步。爱好是喜欢……唱歌、画画、弹琴，还有做饭……不，烹饪。” 因为这次改口，她有些后悔似地咬了咬干燥起皮的嘴唇，清了清嗓子，她声音有点干涩。 尹一承看了看她，忽然抓起自己面前那瓶没有开过的百岁山矿泉水，直接扔了过去，“喝点水吧。你看上很渴。” 那女孩大吃一惊，但还是本能地伸手，接住了从对面扔过来的矿泉水，这情景她似乎有点想不到，一时间有点发怔，“谢，谢谢老师！” 面试室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刚才沉寂的空气一扫而空。尹一承看看面前的考生资料，又看看面前的女孩子。她说的这些，其实都写在上面。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毕竟才是高中毕业的女孩子，人生才刚刚在她面前展开，能有什么了不起的经历呢。 “别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先喝点水，喝点水。”坐在尹一承身边的蔡晓明笑呵呵地说。蔡晓明是政治处的老好人，平时个性比较温和，对谁都特别亲切。 第3章 面试（3） 萧雪芽有些尴尬，她渴得这么明显吗？让面试老师都看不过去了。没听说过面试时还会给考生提供水喝啊。 但是，干得冒烟的嗓子确实影响她的情绪和说话的流畅了。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拧开瓶盖，开始喝水。这一喝就不得了了，她从早上六点钟开始就没喝水了，因为要坐车，又怕找厕所不方便，她一滴水都没喝，的确是渴得不得了了。 她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喝水，在她喝水的过程中，房间里人都不做声。 萧雪芽一口气就灌下了半瓶矿泉水，才用手背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了笑，她拧好瓶盖，喝过的矿泉水也不能再还给别人，她拿着水瓶对着尹一承点了一下头，表示谢谢，然后将剩下的半瓶水放进自己脚边的双肩包里。 看着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尹一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移开了视线，低头看着桌上的考生资料。 “我们警大很少有女生投考呢。”蔡晓明说道。 “可是也招收女生的不是吗？现在也有很多女警察很活跃的不是吗？”女孩急切地说，好像很担心他们不肯收女生。 蔡晓明赶紧说：“当然当然！警校的大门是对男女生都敞开的。” 萧雪芽点点头。 “你叫……萧雪芽？家里大人喜欢喝茶吗？”尹一承右边的郭伟民看着女孩笑呵呵地问。 郭伟民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好喝个茶，没事的时候就在局里拿着自己那套宝贝紫砂茶具泡铁观音，说这样可以修身养性，缓解压力。 “诶？”萧雪芽不太明白郭伟民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一脸懵地看着郭伟民。 尹一承瞟了一眼郭伟民，说：“雪芽是一种茶叶。四川、福建都有。” 萧雪芽恍然大悟，看着郭伟民摆了摆手说：“这样啊，不是的不是的，我的名字跟茶叶没有一点关系啦。嗯，是被雪压住的花芽也能生长，也能开花的意思。”她看看众人，呵呵一笑，说：“是不是很有意义啊？” 大家又纷纷点点头，说“是呀是呀！” 被雪压住的花芽也可以生长开花，这个意境确实很美，他本来还觉得这名字太女孩子气，想想却是柔弱中带着刚强的意思，这大概是给她取名字的人对她寄予的美好期盼吧，尹一承想着，抛出自己的问题，“为什么想考警大？” 这是个最普遍，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一般考生都会对此有所准备，萧雪芽挺直了脊背，脸上的表情也显得特别郑重了起来。大声地、字正腔圆地说：“当警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希望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因为警察可以匡扶正义、保护人民、除暴安良、惩恶扬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想笑又不敢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叫着“匡扶正义、保护人民”，实在令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但好在大家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没有人真地笑出声来。 尹一承盯着那张眉目如画却又稍显稚嫩的脸，她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其认真，这小女生似乎很担心别人不相信她说的话，所以她回答问题时的眼神、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在“着重强调”她的回答，这种七情上面、感情外露的孩子，适合做警察吗？他不禁自问。 蔡晓明这时问了尹一承内心盘旋的一个问题，“你有十八岁？” “当，当然啦！”萧雪芽被问得居然口吃了，“我，我身份证可以给你们看。” 蔡晓明耸耸肩，是不是满十八岁不是投考警大的必要条件，没到十八岁就上大学的也大有人在。尹一承自己考大学的时候，年纪是16岁。 郭伟民呵呵一笑，“我没有歧视你们女生的意思。可是你看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干嘛考警大啊，去考个……电影学院什么的，做个偶像啊，明星之类的不是更好吗？” “做明星比做警察更好吗？偶像明星能匡扶正义、保护人民吗？”萧雪芽反问了一句，语气有点不高兴了。 蔡晓明看着郭伟民说：“就是啊，就不许人家漂亮小姑娘有当警察的梦想啊。” 郭伟民缩了缩脖子，笑笑不说话了。 “你觉得你有哪方面的特长适合当警察？”尹一承又问。 “我……”萧雪芽似乎被问住了，“我，比较……擅长跑步。短跑、长跑，都擅长。” 这答案太潦草了，尹一承不做声，但显然不是很满意她的回答。 郭伟民看着她的档案说：“今天来面试的学生啊，当然，大部分都是男生，好多都学过擒拿格斗，至不济也擅长篮球、足球之类的体育项目，身体素质可是当警察的必备条件啊。” “我身体素质很好呢。基本上不生病。篮球、足球那些，我也会一点儿，我跟我们镇上的男孩儿一起打过球。但是我们学校也没有组织女子篮球队、女子足球队什么的，所以我不，不是特别擅长。我800米跑到三分十几秒呢，还参加过学校的3000米长跑，全校女生我跑第三名，不好么？当警察，抓坏人，不需要很擅长跑步吗？擒拿格斗我也可以学啊。以前也没有人教过我，但是，如果，如果，考上警大，应该就可以学了吧。” 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急切和委屈，大家又笑了。蔡晓明说：“教是会教啦。不过，你这么个小姑娘，就像一般女孩子一样，唱唱歌，跳跳舞，弹弹琴，不是也很好吗？你家里人让你学这些才艺，不是想让你来当警察的吧。” “老师，我认为这些才艺也很适合当警察！”萧雪芽瞪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说。 她这么一说，尹一承不由得看着她，“说说看，怎么适合？” “我会弹一点儿电子琴和钢琴，还有古筝，还会做一点儿饭，烹饪，烘焙，都会。将来如果要去卧底，我就可以假扮服务员啊，厨师啊之类的人了。”那女孩子一脸认真地说着。 大家又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有让这种表情流露出来。什么啊，这还没有考上警大，就已经开始幻想去做卧底了。 郭伟民摇摇头，说：“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啊，是不是看太多警匪片了？” 尹一承却第一次给予了肯定，“她说的，也有一点儿道理。”就这么一句话，就让那女孩子满脸放光。 刑警队的副队长周扬忽然说道：“我也赞同她说的。当警察可不是只有蛮力就行。还得脑子好。你说是不是，郭队。”周扬有些挑衅地看着郭伟民说，郭伟民是教授擒拿格斗的教练，平时和周扬这种技术性人才有些不对盘，两人经常互喷。郭伟民呵呵一笑，伸出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说：“不管你用几只手，或者用什么方法，你只要扳倒我这只手，我代表我个人同意你加入警察的队伍。” 第4章 面试（4） 郭伟民是在和那小女孩开玩笑。萧雪芽却怔了怔，看着郭伟民说不出话来，郭伟民身材高大，宽肩厚背，坐在会议桌后面，几乎占了一个半成人的位置，一看就是那种体格和体能都很特殊的人，她再自不量力也知道自己和对方体力悬殊，何况对方还是面试官啊。自己真的能上前去和他扳手腕吗？ 居然要和面试考生扳手腕，这老郭也太不正经了一点！尹一承摇摇头，看着女孩说：“你去扳他小手指。” “尹队你……”郭伟民缩回了手，谁的小手指也不能那么扳。 除了尹一承，面试室里的人又都哄堂大笑了。 萧雪芽也笑了。 就在这时，教室里突然响起了手机的铃声。尹一承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立刻将手机拿起来了。其余的人都默不作声。就听他拿着手机道：“是，是我，……关局也在这边，小纪也在……。” 听了一会儿手机，他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他说：“我们马上过来。”他将电话拿在手里，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人说：“有事！我和关局先回去了。” 大家点点头，也没有多问，都是纪律部队出来的，没人会多嘴问自己不该问的。尹一承看了看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的萧雪芽，说了声：“抱歉！”对众人道：“你们继续。”说完，他就拉开教室门出去了。 走出面试室的时候，尹一承还听见蔡晓明笑呵呵的声音，他对那女孩子说：“你别介意哈，他只是临时来客串的。你不用在意他在不在，我们才是面试官，我们继续，继续……” …… 尹一承回到监控室，关越已经出来了，纪翔和其他人跟在后面，三人也没说话，直接下到一楼，关越的车——一辆黑色的国产悍马就停在教学楼主楼门口。纪翔负责开车，关越和尹一承坐在后座，其他人则坐后面一辆车，跟在他们这辆车的后面。 两辆车迅速驶离政法学院，因为去局里是反方向，这里又不能直接调头，纪翔将车开出一段路以后，才调转方向，再次经过政法学院的门口。政法学院门口是一条小马路，马路两旁种着茂密的梧桐树，此刻正是绿树浓阴，风景倒是宜人，但也很容易堵车，有红灯的时候，整条马路上都趴着等候的车辆。 到了十字路口，果然遇到红灯，纪翔停下，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无意中看了一眼车窗外，不由得笑了笑，说，“咦，那小姑娘面试完了？” 考生的体能测试在面试前就进行了，所以基本上面试完就可以走了。 听见他的声音，关越和尹一承都向左边的车窗外看去，果然，就见那小姑娘一蹦一跳地从校门口走出来，双肩包背在后面，手里还拿着那个百岁山的矿泉水瓶子，看她那轻快的脚步，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大概是这小姑娘实在是太漂亮，她走在马路上，总有人忍不住回头看她两眼，和她对面走过来的一个男孩子甚至差点撞到电线杆上，纪翔在车里看着，差点笑出声来。但那女孩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目光——或者说完全无视周围的目光，自己只管蹦蹦跳跳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拐进了政法学院校门口的一家叫“亲亲”的甜品店。很多大学附近都有这种甜品店，卖蛋糕、咖啡、奶茶什么的，门外也摆放了两张小桌子，各坐着一对小情侣，正在边吃东西边聊天。 关越忽然开口问一旁的尹一承：“你觉得她怎么样，适合招进警大吗？” 尹一承沉默了一会儿，说：“就面试那一会儿的功夫——我都还没面试完，能看出什么来啊？不过，她高考成绩不错，反应能力也……还不错——能接住我突然丢给她的东西。身体素质……在女生里面应该还行。当警察的热情和自信倒是一等一，不过……” “不过？”关越锐利的眼神瞟向尹一承。 “……不是太想把那种人招进警大。” “为什么啊？”纪翔在前面叫嚷起来，“什么叫那种人啊？她是哪种人？我觉得那小姑娘太好玩了，把她招进来招进来。你是不是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觉得她不太适合当警察是吧？” “我没说她柔柔弱弱。”尹一承辩解。 “还用你说，那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嘛。不过，人家真的有当警察的崇高理想嘛。她甚至还期待自己飞奔抓逃犯，卧底犯罪团伙什么的，我们不能给这样的人泼冷水吧。就算不合适，那也可以搞搞宣传。宣传也是我们警民互动的重要任务。她长得这么漂亮，直接可以做我们的形象代言人了啊。对吧关哥？”纪翔道。 对于纪翔的胡说八道，关越照旧不理不睬，靠坐在后背上，他似乎有些走神，好像陷入到什么往事回忆中似的。纪翔从后视镜里看着，就不做声了。 这时后面的喇叭声响了两下，已经绿灯了。纪翔只好发动了车子。在开走之前，三人又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政法大学旁边的那家“亲亲甜品店”，透过半开的车窗，远远地看见，那个叫萧雪芽的女孩正弯着腰，低头看着弧形玻璃柜后面的各式甜点。到底是女孩啊，只要看见甜品，她睁大的眼睛里，充满喜悦和好奇，就仿佛溶入了满天的星光…… 面试完毕，离开政法学院的时候，萧雪芽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怎么样，有些惴惴不安，尹一承走后，他们又问了一些例行公事的面试问题，她事先也算有所准备，基本上都能回答出来。蔡晓明问她想当警察是受谁的影响，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外公，他是个老军人。”大家也就理解了。她走的时候，或许是看她担心的表情太过于明显，蔡晓明道：“别担心，小姑娘。我们大概在一到两周之内就会给你回音。” “什么回音呢？” “别着急啊，不过，我得说你表现得很好，我们警队，其实很需要像你这样热情开朗的年轻人。当然，最终能不能录取你，还要看各方面的综合评价，你就回去等我们的回音吧。” 蔡晓明这么说的话，证明她今天的表现还是不错，但是那个坐在中间，年纪最轻，却权威感十足，中途还离场的面试老师，才是让她最担心的——他的表情实在太严肃，也不像很认可她的样子。但是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面试老师，萧雪芽从背包里掏出那瓶喝了大半的矿泉水，看看里面摇晃的晶莹液体，安慰自己：算了，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离开政法学院以后，她去了政法学院附近的一家网红甜品店，买了瑞士卷蛋糕，她来东海一趟，总要带点东西回家才好。 第5章 萧家（1） 和来的时候一样，萧雪芽先坐公交，再乘地铁到了长途客运站，买了去清源的车票，就回家了。虽然清源镇离东海市只有1个多小时的车程，但这一番折腾，她回到清源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8点了。 从东海市回到清源镇，就像跨越了百年时空。 清源镇和东海市截然不同，东海是钢筋水泥、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极度繁华热闹的国际大都市。清源却只是一个山清水秀的江南小镇，主打地方产业是旅游，因为清源虽然小，却四季分明，依山傍水，春花秋月，夏荷冬梅，自然风光相当秀丽，非常吸引外来的游客。城市形象宣传词是：“江南古镇，醉美清源”，形容清源的古镇风光令人心醉。 清源长途客运站周末来旅游、度假的人挺多，但正常的工作日到了晚上，还是显露出小镇的感觉了，人少。出站的就没几个旅客。萧雪芽下了车，外面天都黑了。 她刚走出站口，一道很亮的灯光直打到她脸上，把她吓了一跳，本能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就听见一声怒吼，“你死哪儿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萧雪芽再度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再睁开眼睛，灯光已经移开了。夜色中，一个少年骑在摩托车上，昏黄的路灯把一人一车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少年个子高大，长手长脚，一只脚踏在地上，一只脚踩在摩托车的踏板上，穿着黑色的短袖T恤，袒露着粗壮的手臂，竟给人一种颓废风的模特的感觉，因为这少年不仅个子高，样子也特别英俊帅气，可惜的是表情冷淡凶狠，让人有点望而生畏。 看见他，萧雪芽有点紧张，深深吸了口气，堆上笑容，走过去，“小松，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是来接我的吗？” 摩托车上的少年翻了个白眼，说：“神经？我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一整天都不回来，去哪儿啦？” “我……我，我跟我同学……去，去东海了……” “说谎吧！你口吃什么？”少年萧劲松说道，语气凌厉。 萧雪芽笑笑，她和萧劲松从小一起长大，萧劲松聪明伶俐，她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我真去东海了，看，我给你带了礼物。”萧雪芽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掏出装着瑞士卷蛋糕的塑料袋，递给萧劲松，萧劲松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吃各种奶油点心。 “什么玩意儿？”萧劲松接过那个袋子，包着瑞士卷蛋糕的袋子，萧劲松看着上面的“亲亲甜品店（政法学院店）”，气就不打一出来，“你跑出去一整天，就为了买这东西吗？……谁要吃这种东西。”萧劲松一扬手，手上的蛋糕袋子飞进了附近的干垃圾桶。 “你！”萧雪芽气结。她不想理这个蛮不讲理的外甥了，一转头，她向远处走去。 “干嘛去？”萧劲松吼道。 萧雪芽不理他，径直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你给我站住。”萧劲松下了摩托，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抓住萧雪芽的胳膊。 “干什么？”萧雪芽甩了甩胳膊，却没甩脱，萧劲松的力气太大了，这让她有点沮丧，亏她还是要考警校的人呢。她叫了一声“哎哟”，远处的路人看过来了。萧劲松松了手，萧雪芽就继续往前走。 两个青年——一男一女，貌似情侣——走了过来，大概觉得他俩起了什么纠纷，想过来管管。萧劲松瞪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两人，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我们是一家子。” 路灯灯光照在萧劲松怒气冲冲的脸上，两个路人看着他，露出了犹豫的神情，男的拉了拉女的，说：“走吧。” “可是……”女孩比较有正义感，还准备上前。她男朋友拉住她说，“走吧，那个可是清源小霸王。咱们惹不起的。” 两人走远了。 萧雪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萧劲松看看她，又回头看看自己的摩托，还是跟了上去。前面是个公交站，萧雪芽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气呼呼地扭回头。 “你干什么啊？” “回家啊，不回家干什么。回去五站路呢，你让我走回去？”萧雪芽冷冷地说，不看萧劲松。 萧劲松看看她，“哼”了一声，把萧雪芽一把抓起来，就往摩托车的方向走。 “我不跟你走。”萧雪芽尖叫。但还是被萧劲松生拉硬拽地拖到摩托车边，自己跨上摩托车，一手还拽着萧雪芽。萧雪芽想挣脱，却挣脱不开，只能气呼呼地瞪着萧劲松。 “我叫你上车。”萧劲松大吼。 萧雪芽用悲愤的眼神看着他，但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上了摩托，他把挂在把手上的头盔拿过来，“砰”地扣在萧雪芽的头上，转身发动了摩托。萧雪芽猝不及防，在萧劲松的背上撞了一下。“小松你慢点儿！”她嚷嚷。 萧劲松理也不理，还是风驰电掣一般地往前开。路上又遇到几个骑摩托车的少年，跟他们打招呼，“喂，萧劲松，考完了一起去玩啊。”看看萧劲松背后的萧雪芽，“咦，小阿姨？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你……” 萧劲松一概不理，只管埋头骑车。萧雪芽倒是想跟那几个萧劲松的玩伴打招呼，奈何萧劲松骑得太快，没法打招呼。 清源是个小镇，坐公交要五站路，骑摩托车一会儿就到了萧家。 这里有不少明清时期、民国时期传下来的建筑，居民一直住着。后来清源镇政府打算开发当地旅游资源，开始对这些历史建筑进行修缮和保护。萧家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其中之一。 萧家也是老宅，典型的粉墙黛瓦，房子有两层，中间有个院子。 这房子是萧家的老宅，萧济当年在部队，哥哥去世了，留下三个孩子，他一直照顾这三个侄子侄女，供他们读书。后来三个侄子侄女中的老大萧望祖留在BJ，老二萧望霞去了南京，这房子就是老三萧望城、潘岚夫妇俩带着萧劲松、萧雪芽住着。 萧济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住在清源镇近郊的一个疗养院里。 房子虽然大，但是毕竟有年头了，里面很多设施都相当破旧，十年前，潘家的工厂起来了之后，潘岚的弟弟出钱，把内部重新装修了一下，所以从外面看虽然古色古香，但其实内部还是挺现代的。 潘岚此刻正在客厅里，用抹布擦着客厅里的一盆君子兰的叶片。听见门口有动静，便出声问道：“是不是小松回来了？” “是！外婆。”萧劲松应了声，萧雪芽跟在后面，叫了声：“舅妈！” 潘岚道：“你这一大早就不见人，去哪儿啦？” 萧雪芽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不是高考完了吗？我和同学去东海玩了一天。” “就知道玩，你这一天天的。高考完了不知道在家做点家务啊，真不懂事儿。”潘岚抱怨。 这时候，萧望城从里面走出来，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拿着老花镜，说：“算了，她也高考完了，就让她出去玩一天也没什么。” 萧雪芽笑而不语，对潘岚的唠叨，她早就习惯了。 第6章 萧家（2） 这以后的几天，萧雪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做家务活，做饭，收拾房间，给院子里的花浇水，萧家老宅里种了一棵梅树，三四十年了。萧雪芽很喜欢这棵树，小心地照顾它，浇水、剪枝、除虫。但是梅树除了开花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叶子，潘岚很不喜欢。不过她提过一次要把这棵树拔了，却是遭到了全家老小都反对，包括她弟弟潘峰，所以，她也就放弃了。 假期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一个多星期就过去了。 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夏日阳光从窗外照进萧劲松的卧室里，他醒了过来，坐在床上，人有点懵懂，只让他觉得烦躁。他在家的话，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没有人会来管他，何况现在又是暑假，放暑假的孩子有权利睡到天荒地老。 正想倒在床上继续睡，窗外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还伴随着欢快的哼歌声，“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哼的歌挺老，但没有人会拒绝这个清脆愉悦的声音，这是萧雪芽又在浇花了，听起来她心情很不错，平时在家里的她都静悄悄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果然是萧雪芽拎着个花洒在浇花。萧家的院子里，除了那颗梅树以外，周围还种了月季、玫瑰、芍药、丁香等各种各样的花，这些花的砖红色瓦盆都有些年头了，花也有些年头了，倒是长得都很好，平时也是萧雪芽在管这些花。 萧望城和潘岚的卧室在一楼，过不了一会儿就听见潘岚的声音，“一大早的别吵吵嚷嚷的，小松还在睡觉。” 萧雪芽不唱了，她抬头看了一眼二楼萧劲松的卧室，发现他站在窗前，顿时露出笑容，大声说：“小松已经起来了！” 萧望城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外孙的房间，说：“又玩了一晚上的电脑吧？现在才起来。” 潘岚便说：“你都知道他玩了一晚上电脑，还不让他多睡会儿。” 萧劲松笑笑，说：“我马上起来。” 萧劲松洗漱完毕，走进客厅，就看见潘岚对萧雪芽说，“你去菜场买猪肉，要肋条，还有牛肉和黄鱼。再买些西兰花、洋葱、胡萝卜。”她边说边把钱给萧雪芽。 萧劲松在旁边说：“还有奶酪。” 萧家人口不多，但是口味比较复杂，潘岚喜欢吃酸甜口，萧望城爱吃腌腊食品，萧劲松却喜欢西式口味，什么奶汁烤菜、奶油炖肉之类的东西，所以会用到奶酪。 萧雪芽说：“奶酪菜场里可没有。” 潘岚说：“你这孩子，你不能去菜场之前顺便去趟超市啊。” 萧雪芽看看萧劲松，说：“好！”拎着一个塑料网眼菜篮子，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萧望城看着外甥女出了门，忍不住埋怨，说：“吴婶在家里帮忙，干嘛还老支使小雪呢？” 萧劲松说：“就是！” 潘岚说：“这孩子一天到晚在家闲着也没事，又是一直做惯了的，我们把她从小养到大，现在又是暑假，让她干点家务怎么啦？”潘岚一絮叨起来，就不会停止，萧望城也没话说了。 萧劲松走到桌边喝水，也不说话。 快到中午，萧雪芽拎着装得满满的菜篮子和大包小包，哼着歌回来了。 萧家很大，厨房是原来老式厨房改建的，里面的各种设施齐备，电磁炉、微波炉、烤箱也一应俱全，这都是潘岚的弟弟潘峰添置的，因为他在清源的时候，经常来姐姐家吃饭。 萧家的保姆吴婶已经在厨房里忙里忙外了，萧雪芽把菜篮拎进厨房，吴婶看见，说：“哎呀，小雪又一个人去买菜？” 她伸手要过来帮忙拎，萧雪芽避开她，说：“我拎得动！”她可是要考警校的人，怎能连这点重量都承受不起。 把买来的食材放进水槽里，萧雪芽开始动手洗菜，又问：“吴婶婶，为什么今天要做这么多菜啊？” 吴婶说：“潘老师说，潘先生晚上要过来吃饭啊。”潘岚做过一段时间的小学老师，吴婶管萧望城夫妻俩叫萧老师、潘老师。潘先生是潘峰。 “哦？”萧雪芽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高兴起来，“峰舅舅回国啦？很好啊！怪不得舅妈让我去买猪肋条和黄鱼呢。” “焖肉和雪菜蒸黄鱼还得你来做啊，潘先生只吃你做的焖肉和黄鱼啊。” “哎呀，那我忘记买百花酒了。我不知道峰舅舅要来呢。” “都给你预备啦！”吴婶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深色的瓶子放在案板上。 百花酒焖肉是一道苏式家常菜，做起来不复杂，但是很费功夫。潘峰喜欢吃这道菜。虽然萧雪芽的手艺是吴婶教的，潘峰却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吴婶也挺高兴。吴婶在萧家多年，干活儿很麻利，但毕竟上了年纪，眼睛也不大好了，不能长时间盯着火。所以只要潘峰来萧家吃饭，潘岚就会让萧雪芽去买肉和鱼，做潘峰爱吃的几道菜。 下午，估摸着潘峰到家的时间，萧雪芽和吴婶就开始准备晚饭， 萧雪芽洗好了菜，把处理好的猪肉放进砂锅里炖上，她又开始做雪菜蒸黄鱼。 她系着平时自己干活的那条翠绿色的，有小鸭子图案的围裙，打开锅，用盘夹把蒸好的黄鱼端出来，然后洒上早已准备好的雪菜，淋上热油。 吴婶在一旁说：“这道雪菜蒸黄鱼，潘先生也是最喜欢吃小雪做的。我们做的都不成。所以这个家啊，离了小雪是不成的。” 听了吴婶的话，萧雪芽的手微微一震，热油从盘子里溅了出来，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哎呀，小雪你烫到啦？”吴婶惊慌地说。 “没事没事”，萧雪芽看着自己的手指，右手食指的侧部有个小泡。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着。 “怎么回事？鬼叫什么？”萧劲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吴婶赶紧推他，“哎哟，小祖宗，你进厨房做什么啊？快出去。” 萧雪芽说：“我刚没端稳雪菜蒸黄鱼的盘子，自己吓了自己一下。” 萧劲松“哼”了一声，说：“笨的可以！”他又转向吴婶，“有我喜欢吃的奶油炖牛肉吗？”语气里带着点撒娇，吴婶看着他们两个小辈长大的。 “有有有，小雪帮着做了大一碗呢。够你吃到明天了。” 萧劲松似乎很满意，转身走了。 萧雪芽说：“吴婶，我就说炖牛肉做多了吧，小松不可能吃剩菜的。” “没事没事，虽然是剩的，小松爱吃啊。” 萧雪芽鄙夷地说：“都这么大了，还总是喜欢吃这些奶油，奶酪制品，像个小孩子一样。” 外面传来萧劲松暴怒的吼声：“你说什么！” 萧雪芽吐了吐舌头，不作声了。 第7章 萧家（3） “怎么又堵车了？”潘峰坐在后座，看着堵在周围各式各样的车辆，有点不耐烦。司机老赵说：“没办法！一到周末，好多人过来度假，就容易堵。何况现在又是暑假。也有清源人去东海那边玩，两边都容易堵。”这种情况潘峰自己也知道，但老赵的话让他有所触动，“已经放暑假了？” “可不是嘛。您忙，都没注意到吧。” “那小松和……小雪也已经放暑假了？” “可不是。高考完了，两个孩子可以放松一下了。尤其小雪，从前放假也不出去玩，这个假期总应该玩一玩了。” 潘峰点点头。他想起从前的每一个假期，潘岚总是要求他带着萧劲松出去旅游，理由是，没爹的孩子太可怜，你这个舅公要多照应点。但是这种事情，萧雪芽是没有份的，潘岚不让她去，说女孩子就应该呆在家里。好在萧雪芽也从来不闹，让她呆在家就呆在家，在家干家务，或者温习功课，一般孩子大概难以忍受这种枯燥的生活，但是她却甘之如饴。 萧劲松高考前就已经保送了江东大学的计算机系，因为潘岚舍不得这个外孙离开自己太远。 潘峰的脚边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硬板纸盒，这是最新的笔记本电脑，他出国前，萧劲松跟他要求的礼物。潘峰对姐姐的这个外孙一向有求必应。 “老赵！” “是，潘总！” “你女儿今年多大了？” “16了，书读不好，念的职校。” “……16了啊。”潘峰轻声重复，似乎有些感慨。 “是啊，一天到晚不是跟我吵，就是跟她妈吵，烦得不得了。听说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处在什么，什么……叛逆期，你说她好端端的，叛逆个什么劲儿啊？”老赵提起自己的女儿，滔滔不绝。 “这年纪的女孩子是挺叛逆的，她们一般都喜欢做些什么啊？” “我们家那闺女，就喜欢吃吃喝喝买买买，她妈总背着我偷偷塞钱给她，我说家里有吃的干嘛还出去吃，半大不大的小屁孩，还喜欢买化妆品，买包包，一点不知道心疼钱。” 潘峰默不作声，老赵觉得自己有点聒噪，就不做声了。 因为一路上都很堵，潘峰从东海回到清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潘总，是直接去万庆路吗？”万庆路是萧家的所在地。 潘峰沉默地一会儿，说：“去一下清音桥。” 清源大小河道比较多，最长的一条就是有“小秦淮”之称的清音河，河上有座古色古香的石拱桥，叫清音桥，现在清音河两边完全开发成了休闲娱乐区，除了几家酒店，还有商场，比较繁华。潘峰如果要在清源宴请外地来的客户，多半会在清音河这一带。但今天他是回家，并没有跟什么客户有约啊。不过老赵可不敢轻易过问老板的私事，调转了车头，直奔清音河。 清音河附近已是华灯初上，灯红酒绿，照得河水波光粼粼。附近很多粉墙黛瓦的仿古建筑，但仔细一看，其实都是酒吧、网吧、咖啡店、餐馆什么的，坐在河边的露天咖啡座上喝喝茶，吹吹风，是比较惬意的事情。 潘峰让老赵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进了商场，不一会儿，他拎着一个礼品袋出来了，低头上了车，对老赵说：“回家！”，老赵有些诧异，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礼品袋里冒出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具的脑袋，是个小熊的脑袋。这……莫不是给萧雪芽买的。老赵不由得笑了。 潘家也是清源镇人，祖宅还在，潘峰是潘家唯一的儿子，自然是他住着。潘峰全国各地、国内国外地跑，住酒店比住家还多一些。所以，他虽然住在自己的祖宅，但经常去萧家吃饭。如今的萧家，也是他一手在支撑着，萧望城两口子都对他非常客气。 到了萧家，车子停在萧家那黑漆大门的门口，潘峰拎起自己的电脑包，和那个一米见方的电脑盒子的拎手，看着剩下那个礼品袋，沉默了片刻，没有拿。对老赵说，“你先去吃饭，过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还开这车来接我。” 他下了车拍了拍大门，门立刻就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金童玉女一样的两个孩子，萧雪芽和萧劲松，一个叫“峰舅舅！”，一个叫“舅公！”。 潘峰有些恍惚，暮色中，在他面前站着的两个少年，漂亮得能闪花人的眼睛，萧家人，都是出了名的皮相好。两个孩子又正值青春期，朝气蓬勃，青春靓丽，明媚如朝阳和彩虹。有趣的是，女孩虽然不矮，166的个子也算亭亭玉立，但男孩整整高她一个头，两人看上去像兄妹俩，却是阿姨和外甥的关系，所以他俩对他的称呼也不同。 严格来说，潘峰同萧雪芽并没有血缘上的亲戚关系，但是潘峰还是让萧雪芽喊他舅舅，就像她喊萧望城一样。 萧劲松一眼看到潘峰手上的那个纸盒，眼睛一亮，立刻抢过来，说：“舅公，你真帮我买到了最新的苹果电脑啊。” “你小少爷点名要的东西，那还能不照办啊。”潘峰笑道。 这时，萧劲松似乎意识到了旁边的萧雪芽，看了她一眼。那女孩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兴高采烈的萧劲松。看着这弯弯的眼睛，即使不笑也盈满笑意，潘峰情绪有些复杂，这孩子……越长越像谁了啊。 这时萧雪芽向他伸手，欲接过潘峰手上的电脑包，说：“峰舅舅这个包，我来拿。” 潘峰的电脑包里有电脑还有文件，相当重。他犹豫了一下，说：“你拿不动！” “拿得动拿得动。”萧雪芽连声说，伸手就将潘峰的电脑包抢过去，托在手上，转身冲着大厅喊：“舅舅舅妈，峰舅舅回来了。” 潘峰看看她，拍了拍萧劲松的背，两人一起向大厅走去。 大厅里，一张黑色的大八仙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冷盘，卤水拼盘、凉拌三丝、炝拌干豆腐丝之类的解暑凉菜，萧望城和潘岚都迎了出来。 潘岚道：“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吧。快坐下，茶都给你泡好了。”萧望城看到萧劲松手里的电脑盒子，说：“又给小松买了礼物啊。小松谢了舅公没有?” 萧劲松笑道：“我和舅公是好哥们。不用说谢字。”而招来潘岚的嗔怪，“没大没小。” 潘峰简单地跟萧望城和潘岚打了个招呼，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来，接过吴婶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潘峰环顾室内，自从他进屋，除了萧劲松在专心致志地摆弄他的新玩具，其他人都在围着他转，萧雪芽将他的电脑包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沙发上之后，转身又捧了一个盖碗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说：“峰舅舅喝茶！” 潘峰有点诧异，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那个萧雪芽，她一直笑容满面，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特别开心。这小女孩平时当然也不是什么阴郁的女孩子，但这么活泼和热情，倒也不常见。潘峰更多是见姐姐把她支使得团团转的样子，但那小女孩就一直默默无语地干活。今天……是怎么啦？他端起面前的JDZ青花瓷盖碗茶杯，揭开盖子，龙井浓郁的茶香萦绕，温度刚刚好，茶香刚刚好，萧雪芽从小被潘岚教导着怎么给舅舅泡茶，现在已经完美地掌握了他需要的龙井茶的口感。 “峰，现在开饭吗？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只摆了几个冷盘出来。”潘岚在一旁道。 萧劲松道：“开饭吧，我都饿了。” 萧家小少爷一喊饿，那不开饭也得开饭。 潘峰喝了两口龙井茶，上了饭桌。吴婶便将热菜端出来，萧雪芽在一旁帮着端菜。萧望城坐主位，左右就是潘岚和潘峰，两个孩子坐下首。放在潘峰面前的，不出所料就是百花酒焖肉，雪菜蒸黄鱼这两道菜。放在萧劲松面前的则是他喜欢的奶油炖牛肉。 “峰舅舅吃菜！”萧雪芽是挨着潘峰坐的，她用筷子夹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酱红色焖肉，放到潘峰的碗里。 这举动也颇不寻常，萧雪芽平日里是很懂礼貌，但她不会这么主动对人，何况还是她一向有点畏惧的潘峰。 潘峰看看她，说了声：“谢谢小雪！” 潘岚说：“你怎么用自己的筷子给舅舅夹菜，脏不脏啊？” “我的筷子又没吃过。”萧雪芽笑着反驳。 “诶，你这孩子……”潘岚要发脾气，潘峰夹起那块肉，对其他人说：“在国外吃西餐、汉堡吃到吐，还是想吃这一口。”把肉块放进嘴里，鲜美的肉汁在舌尖上绽开，带着淡淡的酒香。 “舅公在国外只能吃汉堡啊。也太可怜了。”萧劲松笑道。 “吃汉堡有什么可怜的，汉堡也很好吃。”萧雪芽道。 “你懂啥？”萧劲松嗤之以鼻。 “那你别吃我做的菜。” 萧劲松瞪了瞪眼，萧雪芽撅了撅嘴。 萧劲松放下筷子问：“我的鱼呢？”，萧雪芽指了指盘子，说：“你吃另外一面啊。” 萧劲松把碗一伸，“给我夹！” “你自己不会吗？”萧雪芽看着他。 “给我夹！” “我的筷子吃过了。”萧雪芽说着，又把筷子伸进嘴里，还故意吮吸了一下，似乎想气萧劲松，萧劲松冷冷地看着她。 “小松让你给他夹，就给他夹，你是做阿姨的，跟他皮什么？”潘岚发话了。萧雪芽就不说话了，拿起吴婶递上来的公筷，把黄鱼另外一面肚子上的肉扯下来，放在萧劲松碗里。 “好了好了，大家都吃饭吧。”萧望城打圆场。 “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大了，还跟小松闹。”潘岚埋怨。 萧雪芽却又呵呵呵地又笑了，她看起来如此愉快，让周围的几个人不免诧异，但是这笑容是如此轻松，如此有感染力，就像氤氲在空气中的玫瑰芳香，以至于大家都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第8章 抗争（1） “小雪高考完了，马上要填志愿了吧。”潘峰端着饭碗闲闲地问。 听到潘峰的问题，那女孩子的眼睛都亮了，仿佛落进了无数的星星，她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要考什么学校？” “她成绩还可以，上江东大学没问题。”萧劲松说道。 萧雪芽侧头看看他，忍不住又笑了。“我有事情要跟大家宣布。” 潘峰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放下碗筷，看着那女孩。萧雪芽也放下碗筷，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信封回来，口里叫着“噔噔蹬蹬”，然后对着饭桌上的众人打开一个小纸卷。 大家都伸头去看她展示的这个纸卷。 这个纸卷，赫然是“东海警官大学录取通知书”。 萧雪芽补充，“我已经被东海警大录取了诶。” 一瞬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一瞬间，潘峰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是什么？”他嗓音低沉，潜藏着怒气。 “我考上了东海警大啊！”萧雪芽犹豫地说着，她也看出来潘峰的脸色不太好，但她却没有看见身边的萧劲松，同样是用震惊、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潘峰转向潘岚，阴森森地问：“我在美国的时候打电话回来，让她报江东商学院，没跟她说吗？” 潘岚被弟弟那愤怒的眼神瞪视着，顿时心虚起来，期期艾艾地说：“江东商学院那么难考，这孩子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我……” 潘峰没等姐姐说完，就转向萧雪芽，说：“不许去！” “我不想考江东商学院，我就要考警大，我要做警察，这是我的理想。而且，我已经考上了。舅舅也同意了，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一个女孩子考什么警大？” “现在有很多女孩子做警察，我妈妈……” “闭嘴！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潘峰厉声喝道。 “我明天去学校给你改志愿。”萧劲松说道，伸手就要去拿萧雪芽的志愿书，萧雪芽缩回手，萧劲松的手抓了把空气，他愕然地瞪视着她。 “我不要！我就要上东海警大，为什么我不能上，我……我……”萧雪芽嚷嚷，把手背到身后。她在家很少这么大声，连端菜进来的吴婶都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啦？” 吴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担心萧雪芽任性，惹怒了几个大人，便劝说道：“好孩子，有话好好跟大人说。” “我一直都有好好说话，是你们不听我说。”萧雪芽跺跺脚，忽然转身就跑，直接就从大门口跑出去了。 客厅里的众人都愣在原地，潘峰似乎还没有从他的震怒中回过神来，坐在原地。而萧劲松也是一脸怒色，胸脯微微有些起伏，只是看着萧雪芽跑走的方向。 潘岚有些不高兴，说：“这死孩子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还甩脸子，给谁看啊？没有我们，哪有她今天？” 萧望城看看潘峰，又看看潘岚，说：“唉，小雪这事儿吧，是她自己决定的，我平时也没怎么关注她的志愿，哪知道她……考的是警大。”萧望城想解释，但最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闭嘴了。 吴婶端着汤，看看外面，又看看客厅里的几个人，说：“这……不，不出去找找小雪吗？外面天都黑了，她……她还没吃完饭呢？” “是她自己要跑出去，这么大点地方能跑哪儿去啊？为了她还能耽误我们吃饭吗？来来来，小松，吃饭吃饭，她不吃，随她去。饿一顿就回来了。”潘岚说道。 萧劲松没动，额角的青筋在抽动，说明他还沉浸在愤怒之中。 潘峰丢下筷子，说：“不吃了，我先回去。等她回来，让她哪里都不要去。学校的事情，我去给她想办法。”说着，他就站起来，向外走去，离开了萧家，边走边打电话给老赵，让他提前来接自己。 萧劲松也转身上楼去了。 潘岚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看着桌上一大桌菜，又尴尬，又生气，“唉，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真是，考个大学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真是……连峰都生气了，真是枉费这么多年对她好了。吴婶，吴婶！你送点东西给小松去吃。” 吴婶慌慌张张地从里屋出来，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潘岚见吴婶神情有异，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吴婶只好说，“我给我们这一块的片警老陈打了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啊，真多余……”潘岚话音刚落，就看见萧劲松拿着头盔出门去了。潘岚赶紧叫道：“哎，小松，你去哪儿啊？你还没吃晚饭呢！” 眼看萧劲松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潘岚气得跟萧望城抱怨：“你说说看，你说说看，这孩子这脾气，随了谁啊？” “少说点少说点。”萧望城赶紧劝说，生怕潘岚触及了家中那个不可碰触的话题。 潘峰出了门，老赵已经开车过来，等着他了，看见他，赶紧下来给他开车，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快？您没吃饭？” “回家！”潘峰钻进车里，忽然看见放在后座上的那个礼品袋，半个小熊脑袋探出来，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他抓起那个礼品袋，扔到前座，对老赵说：“这个你拿去帮我扔了。” 说着，潘峰就颓然地倒在后座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老赵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问。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同一时间，萧劲松骑在他的摩托车上，沿着清源的河流慢慢地开着，头盔下，他的表情绷得很紧。 清音河的清音桥，是一座有三百多年历史的石拱桥，经常有模特或者网红在这儿拍照，也算是清源的著名景点，颇受人关注。 萧雪芽站在桥栏杆边，看着眼前的河水，从她身后经过的路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垂头丧气的漂亮小姑娘，有人想凑上来跟她说话，她却连头也不抬，只是默默地盯着面前的河水，微波荡漾，两岸的灯火都倒映在河中，如同银河一般璀璨。这也算是清源镇的一景，“清音灯影”。微凉的夏风迎面吹来，萧雪芽的眼泪也滚落下来。她觉得委屈，从小到大，她都很听话，听外公的话，听舅舅舅妈的话，听峰舅舅的话，她知道自己不像萧劲松，是舅舅舅妈的亲外孙，她只是外甥女，无父无母的孤女，外公年纪太大，还中风过，没有办法照顾她，所以舅舅舅妈肯照顾她，是天大的恩情。她要知道感恩，可是，她只是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警察啊，就像妈妈一样，妈妈也是警察，但是很年轻就去世了，如果妈妈还在，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她越想越伤心，看着眼前的河水，忍不住就啜泣起来。 “哎，哎，小雪吧，你……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后面有人叫她。她回过头来，是穿着制服的社区民警老陈。 第9章 抗争（2） 萧雪芽用手背擦擦鼻子，叫了声：“陈叔叔！” 老陈走到她身边，看看她哭红的眼睛，又看看桥下的清音河，“你这……该不会……是想从这里跳下去吧。” 老陈开了句玩笑，倒把萧雪芽气笑了，说：“我，我才没……” “回家去吧，你家人都急坏了。这么晚别在这儿晃悠，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心被人家盯上。” “我又不怕。”萧雪芽不满地说。 萧劲松骑着摩托车沿着清音河慢慢开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他停下来，掏出手机，是潘岚打来的，“小松啊，你在哪儿啊？快回来吃饭。别在外头瞎逛。” “她回来了吗？” “小雪啊？早回来了，老陈送回来的，真是丢人现眼……”潘岚还在絮叨，萧劲松挂了电话，调转了车头。 回到家里，从大门口就看见社区民警老陈坐在他们家客厅里喝茶。老陈在他们这一片儿干了二十多年，是个热心人，因为还上过《清源日报》，这一带没人不认识他。萧望城在旁边陪着。萧雪芽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潘岚正在数落她：“我说你丢不丢人啊。为这么点小事就又离家出走，还跑清音桥上去了，你是想自杀还是想干嘛啊？我说你脑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老陈赶紧放下茶杯劝说，“潘阿姨潘阿姨，孩子都回来了，就别说她啦。”他呵呵一笑，“我听说小雪考上了东海警大啊？这可真了不起啊，要知道，东海警大可是……” 萧劲松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把自己的头盔“啪”地扔在了桌上。潘岚一见他回来，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他身上，“小松你跑哪儿去了？饭还没吃吧？吴婶！吴婶！” 吴婶一直站在客厅的旁边，赶紧跑出来，“来了来了！饭都热着，我马上端过来。” “我回房间吃！”萧劲松冷冷地说，看了一眼萧雪芽，径直向后面去了，这样子，全世界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很不好。 他没跟老陈打招呼，萧望城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 平时萧劲松这样，萧雪芽就会很不安，但是她也依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所以还是一言不发。潘岚一看就来气了，“好好一顿饭，都让你搅和了。你还不下去，帮着吴婶热菜，想让小松跟你一起挨饿吗？” 萧雪芽就默默地跟着吴婶离开了。老陈便也告辞了，萧望城送他出去。 萧劲松进了自己的卧室，脱了鞋，就往床上一躺，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过一会儿，吴婶来送晚餐，他理也不理，吴婶看他在气头上，也不敢惹他，带上门出去了。 到底是年轻人，他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呆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看放在桌子上的餐盘，只好认命地爬起来，去吃饭。 夏天倒也不怕菜凉了，所有的餐盘上还是扣着盖碗。他揭开盖碗，一碗饭，四个菜，一碗汤，菜是今天晚上的晚餐，一个碟子里是奶油炖肉，一个碟子里是两块焖肉，一个碟子里是雪菜蒸黄鱼，黄鱼只有鱼肚子，一个碟子里是清炒杭白菜，还有一小碗汤是紫菜蛋汤，搭配得好好的，强烈地刺激着人的食欲。 他坐下来，拿起餐盘里的筷子，端起饭碗开始吃饭。他喜欢打游戏，有时候懒得下楼去吃饭，谁来叫也没用。潘岚只好叫萧雪芽把饭给他端到卧室里，见他没日没夜地玩游戏，萧雪芽看见了少不得也要说他几句，他每次都不耐烦地把她推出房间，还在她身后很重地关房门，但是，下次看见她，她还是笑呵呵的，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的。他咀嚼着嘴里的肉块，内心复杂。 这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多了，他居然失眠了。 早上起来，萧劲松只觉得头特别沉重，他习惯于熬夜，经常是打一晚上游戏以后，倒头就睡，却很少有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感觉。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又觉得心情沉重。 门外响起了吴婶一惊一乍的声音，“小雪不见了！小雪不见了！” 他一愣，拉开门冲出去，萧雪芽的卧室在他隔壁，他推开门，卧室比较小一些。里面整整齐齐，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她的书包却不见了。 潘岚从自己房间里出来说：“哎哟，叫什么啊，大清早的，这孩子又离家出走了啊？” 吴婶从走廊上伸出头去，说：“不知道，屋里没人。”又说，“我以为她今天还要多睡一会儿，就没叫她。可是到这个点了还不起，她昨晚又没吃饭，就说来看看。一看没人。” 萧望城也从房间里出来，和潘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萧望城道：“要不要给老陈打个电话？” 潘岚一脸不耐，说：“昨天才让老陈送回来，今天又找老陈。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她怎么了呢。” 萧望城点点头，说：“是是是！” 潘岚又看看从楼上下来的萧劲松，“小松下来吃早饭。”又说，“我看这孩子就是皮痒了，以为她这么闹腾，我们能依了她啊，她爹妈都不在了，那还不得听舅舅的话啊。”又对萧劲松说：“小松也不要管她了，快去吃饭。” 不一会儿，老赵又开车送潘峰过来了，他昨晚走得匆忙，电脑包也丢在这儿了。所以今天又过来拿，听说萧雪芽又离家出走，不由得又气得脸色铁青。 潘岚向来对这个弟弟存三分畏惧，赶紧泡了西湖龙井给他送过来，潘峰端着盖碗喝茶，潘岚在一旁劝说他：“你也别太上火，这孩子看着恭顺，心里主意大着呢，脑袋后面长了反骨，越大越不听话了。” 潘峰喝了口茶，“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在了面前的大理石桌子上，巨大的声音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见他震怒成这样，萧望城和潘岚都不做声了。 萧劲松问：“舅公，她的志愿能改吗？” 潘峰道：“必须改！哪怕让她复读。” 潘峰语气中的凛冽让房间里的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寒气。 就在房间里一片死寂的时候，萧望城的手机忽然响了，大家都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萧望城赶紧过去拿起手机接听，见屏幕上的号码有些陌生，就接了起来。 “喂，望城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萧望城一怔：“二叔？” 第10章 抗争（3） 大家的目光更加凝注。 潘峰道：“她在老爷子那儿吗？” 潘岚道：“哎哟，都学会告状了，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萧劲松“嘘”了一声，让潘岚别说话，潘岚不吱声了。 就见萧望城捧着手机，连声说：“是，是是，……我们也没怎么说她……就是觉得她要报考的那学校……您……我们过去一趟？好好，好好，阿峰？阿峰也在。……他也一起来？”萧望城捂着手机，抬头对潘峰道：“小雪在老爷子那儿，老爷子让我们去一趟，说……让你也去一趟。” 潘峰转身拎起自己的电脑包，拿上手机，说：“走！正好老赵在。” 潘岚道：“她居然去找老爷子告状，老爷子不会听她的吧？” 潘峰神色冷然，说：“老爷子知道了，更不会让她去。” 他当先向外走去，萧望城赶紧跟上，萧劲松说：“我也去。” 潘岚抱怨：“你去干嘛啊？这事跟你小孩子又没关系。” 潘峰道：“你外婆说的对，小松就留在家里。” 萧劲松敢违拗外公外婆，但是却很听潘峰的话，站住了脚步。 潘峰和萧望城驱车赶往清源疗养院。 清源疗养院在郊外，离镇中心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但是潘峰催着老赵开快点，所以半个小时就到了。这里因为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空气清新，设施条件也好，周边好几个城市也有把家里老人送来住的。疗养院有个特别大的草坪，日常老人就在这里活动身体、晒太阳、散步遛弯。 此时此刻，大草坪的角落里，萧济坐在轮椅上，他对面的公园椅上，萧雪芽正坐在上面，手里端着一盘外送的饺子，她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萧济在她对面看着她吃，说：“慢点吃，慢点吃，当心噎着。” 萧雪芽“嗯呢”一声，但是仍然大口大口地吞下去，忽然，她看了一眼萧济的身后，降低了咀嚼的速度，站了起来。 萧济看看身侧，潘峰和萧望城已经来到他身边，他呵呵一笑，对外孙女说：“没事没事，外公在呢。” 潘峰看看她，刚走进疗养院，他一眼就看到正在草坪上晒太阳的祖孙俩，萧雪芽坐在公园椅上，正兴高采烈地吃着一份水饺，她一口一个，两腮鼓鼓，笑容满面，活像一只嘴巴里塞满了坚果的小松鼠，在家里是很少会看到她笑得这么轻松的，那双眼睛弯弯的，犹如新月。但是，在看到萧望城和潘峰，笑容就消失了。她擦擦嘴，收拾了面前的餐盘，叫了声：“舅舅！峰舅舅！”站到了萧济的身后。全身都写满了紧张的感觉。 当着萧济，萧望城和潘峰也不能说她什么，恭恭敬敬地看着萧济叫“二叔！”“老爷子！” “你们坐啊！”萧济指了指萧雪芽坐的公园椅。两人倒也没客气，在萧济面前坐下来。 萧济又看着身边的萧雪芽说：“吃饱了，就把东西收拾收拾，外公在房间里给你留了好东西，你去看看。” 萧雪芽眼睛一亮，上前提了塑料袋，看看潘峰和萧望城，“那，那……舅舅我先去病房那边了。 ” 等她走了，萧望城和潘峰都不做声，静待萧济开口。 “小雪今天来，跟我说她考上大学了。” “……” “又说，舅舅们都不让她去。” 潘峰说：“老爷子，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让她去。”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想让她去。”萧济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一层寒霜笼罩住了他的脸。老人家闭上了双眼，嘴唇在颤抖。 “老爷子你放心，她的事情我会帮她安排好，绝对不会让她……”潘峰的喉咙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阿峰……我知道你、望城、阿岚都是好意，这么多年，小雪多亏你们照应了。论理，她的未来应该听你们的，可是，这孩子，终究是个人啊。” “……” “她小时候，上我这儿来，就常跟我说，她妈妈是警察，她长大了也要当警察，我都没当回事。可是，她每次每次都这么说，我就觉得，这孩子，可能还真是随了望月。她跟她妈妈……真的太像太像了。” “二叔，您这意思……”萧望城看看潘峰，有点犹豫，又说：“您可只有这一个外孙女啊。” “我知道，可是，我也没有权利把她绑在家里是不是。我只希望她能够活得开心一点。她长这么大，好像，开心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萧济的语气里充满了说不出的落寞。潘峰和萧望城沉默了。 “萧老，萧老，回病房了。”护士出来招呼。 萧望城推着萧济的轮椅回了萧济的病房，病房里，萧雪芽正在淘洗抹布，看样子她刚才一直都在病房里搞卫生。看见三人回来，叫了声：“外公！舅舅！峰舅舅！”规规矩矩地站住。 萧济看着她，笑道：“小雪啊，外公跟你两个舅舅说好了哈，你可以去考那个，那个……你想念的学校了。” 萧雪芽呆住了。 潘峰却忍不住看了看萧济，他注意到老人一直没有正面提到“东海警大”这个校名，而是每次都绕过去了。 “是啊！你可以去上学了，在家要听大人话啊。” “啊啊啊！”萧济的话还没说完，萧雪芽就叫起来，她深深地吸气，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忽然她后退一步，往前一扑，就扑进萧望城的怀里，“谢谢舅舅！”萧望城无奈地笑笑，摸摸这个跟外孙一般大的外甥女的头发。她又看看一边的潘峰，后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萧雪芽犹豫地看着他，到底不敢扑上去抱他，而是鞠了个躬，说：“谢谢峰舅舅！”然后她就从门口溜出去了。 “你去哪儿啊？”萧望城问她。 “我去跟四楼的陈奶奶也说一声，她早上还问我考了什么大学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她，现在可以告诉她了。” 解决了这件事，萧雪芽也跟着萧望城和潘峰回家，临走的时候，潘峰又去疗养院的财务室结了一下萧济的费用。萧济是离休老干部，本身退休金也不低。住疗养院本来也都在他的退休金承受范围之内。但是几次大手术，血管里装了支架，用了医保以外的药品，也花了不少费用。潘峰还帮他请了有医护资格的护理人员，这些都要额外掏钱。 在疗养院财务室，萧雪芽跟在他身边，见财务室的工作人员将一张附着各种票据的清单递给潘峰，潘峰只是接过来扫了两眼，就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来递过去，萧雪芽顿时就感到内疚起来。 她知道家里的工厂是峰舅舅在打理，外公的住院费也是他在支付。没有两个舅舅，外公怎么办，自己怎么办？而她还这么不听话，真是太不知道感恩了。 “峰舅舅对不起！”从财务室出来，她忍不住说。 潘峰有些意外，回过头来看着她。 “我知道我不该任性的。”她垂下脑袋。 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垂下来的脑袋，潘峰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冷哼了一声说：“知道是自己任性就好。” 萧望城在一旁说：“下次别再这么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了。舅妈对你是严厉点儿，那也是为你好啊知不知道？” “我知道的！”萧雪芽又抬起头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11章 离家 暑假飞逝而过。 大家忙着为两个要上大学的孩子打包行李，萧劲松保送的江东大学在江东省省会城市清州市，离清源很近，开车只要1个小时，所以基本上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萧雪芽的学校倒是稍微远点。但因为两人都要住校，还是要准备很多东西。 萧雪芽在家尽量帮助吴婶做家务，把自己要带走的衣服全部清洗干净叠好，她平时衣服不多，读高中的时候以穿校服为主，这些衣服倒是不必带到学校里去。根据东海警大的录取通知书，学校会配发制服和生活用品，她没有必要带太多衣服和东西去学校，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拉杆箱的行李。 “小松都不理我了。”在萧家的院子里，萧雪芽一边帮着吴婶晾晒床单，一边说。 “嗨，他那就是心里不舒服了。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他呀，不愿意跟你分开，在闹别扭呢。” “他会不愿意跟我分开？怎么可能！”萧雪芽说，“他成天跟我吹胡子瞪眼的，老说我说他，管他，碍他的事儿。”萧雪芽垂头丧气地说，“可是我是他阿姨，是长辈，说他不应该吗？” 她这么说，让吴婶也禁不住笑了，“虽然说，论辈分你是他阿姨。可你俩差不多一边大呢。这孩子跟孩子啊，在一起的时候，容易闹，分开了，反而会彼此想念。”说到这里，吴婶却有些伤感起来，正在拽床单的手也停住了，“当初来你们家的时候，你跟小松啊，都还是小娃娃，怎么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一起上大学走了，这家里，不是就空了吗？”说着，吴婶眼圈也红了。 萧雪芽赶紧搂住她，说：“吴婶你别伤心，我放假就回来了。再说家里怎么会空呢，舅舅舅妈还在呢。你们三个人在家可要好好的。舅妈血压高，您腰也不好，可不要太累了。我呀，放寒假就回来帮你干活。” “你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干活，你在家里干的活儿就够多的啦。既然出去念书，就好好念书。家里有我呢，不用担心。” “嗯，不担心！”萧雪芽的眼睛也有点红，她眨眨眼，看着院子中间的那棵梅花树，说：“还要请吴婶帮我照看这棵梅花树呢。” “放心吧！”吴婶拍拍她的胳膊。这棵梅树，褐黑色的树枝上，一片片翠绿色的小小的树叶在风中摇摆，树干有人的胳膊那么粗，这棵梅树已经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冬天会开出重瓣的白梅花，淡黄的花蕊，花心一抹浅绿，倒也是清幽雅致。但其他几个季节，这树就没有什么看头了。尽管如此，萧雪芽还是尽心尽力地照顾这棵树，她默默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梅树，眼底不知不觉流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八月下旬的一天，萧雪芽独自坐车来到清源镇附近的清平园，这里是个很大的墓园。因为是墓园，平时少有人来，十分清寂。只有清明、冬至这些节气，这里才会有浓郁的香火气和络绎不绝的人群。八月的人很少，连附近的花店都不怎么开门了。 萧雪芽也知道这个情况，她自己带了花来，是这个季节在清源镇随处可以买到的荷花，两三朵荷花，其中还有未开的花苞，粉粉嫩嫩，用一段麻绳系着，一共两束，她还带来几个莲蓬。 走到墓园的西北角，有两块小小的墓碑。萧雪芽把两束荷花摆放在墓碑前，又把莲蓬分别摆在墓前。 第一块墓碑上写着“爱妻宋梨云之墓”，旁边刻着的是“夫萧济女萧望月谨立”。 第二块墓碑上写着“爱女萧望月之墓”，旁边刻着的是“父萧济谨立”。 两块墓碑并排，给人一种格外悲伤的感觉。萧雪芽默默站在母亲的墓碑前，看着墓碑。这两块墓碑立碑的时间相隔不长，只有不到三年的光景而已。外婆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所以她也没有印象，外婆只活了57岁，真算不上长寿，可是比起来，母亲就更可惜了，去世的时候只有25岁，她对母亲毫无印象，因为据说，母亲生下她就去世了。她很难想象，外公在三年内接连失去了妻子和女儿，该是何种悲伤的心情，虽然对去世的亲人没有印象，但是每次来，她还是感到极度伤心。很小的时候，外公带她来扫过墓，后来中风以后，就不能来了。于是只能一个人来了。 她看着母亲的墓碑，轻声说：“妈妈，我明天要去上大学了。以后不能来经常看你跟外婆。但是等我放寒假了，就立刻回来看你和外婆，嗯，到时候再给你们带我们院子里那棵梅树开的梅花好不好。那棵树也好好的，每年还是会开很多花，一年比一年茂盛，我不在的话，你们要在天上保佑外公健健康康的哦。” 想了想，她又说，“妈妈，我考的大学是东海市警官大学，是特别厉害的警察学校，我也想和你一样，毕业了，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你说好不好啊？可是，舅舅舅妈都不同意。还好，外公说服了他们，外公一开口，连峰舅舅都同意了呢。你开不开心啊？我……明天就去东海了……妈妈再见！外婆再见！” 墓园岑寂，无人应答。微风轻轻吹过，雨后的空气中有淡淡的松树的清香，这是墓园独有的味道。 九月的清晨，萧劲松一早就拖着行李箱上了萧望城的车，上了车他就催着萧望城快走，潘岚见他这么急，也催萧望城，萧望城看见送出门来的萧雪芽，本来想嘱咐她两句，被潘岚一催，只好发动了车子。 萧雪芽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宝马轿车，也只有叹气，她知道这个外甥是真的生她气了。 萧雪芽拎着自己行李箱，背着双肩包，出了门。吴婶送她到公交站，一百个放心不下。 “你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吴婶送你去吧。” 萧雪芽听了很得意，说：“我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哦。我上次已经去过一次东海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一个多月前，就是……面试的时候。” “那是当天去当天回，这你要在学校里住下来呢。” “那不就更不用担心了吗？再说，吴婶你不也不熟悉东海吗？” “这……说的也是。” “所以就不用担心了啊。我到了以后会立刻给舅舅舅妈和你们发信息的，放心好了。” 第12章 入学（1） 跟吴婶告别了以后，萧雪芽戴上一顶太阳帽，上了公交车，前往长途汽车客运站。去东海的票是前一天就买好的，到东海的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车程，彷如穿越之旅，一下子从清幽宁静的江南小镇清源穿越到了繁华热闹的国际大都市东海。 下车以后，各种人流，各种出口，各种指示牌，甚至来来往往的各种肤色的旅客，都让人目不暇接。萧雪芽本来还觉得自己拉的这个银色的旅行箱已经够大了，但是看看别的人拉着的旅行箱比她的大一倍两倍不止的都有，不禁觉得很是惊奇。 路线什么的，头天晚上她是已经在网上查好了的。从客运站出来，找到地铁站的入口，进去坐地铁6号线，坐九站，转12号线，坐十三站，到大学城站下来，如此看来，东海警官大学比上次面试的政法学院还要远。但是，因为是直接换乘地铁，所以相对来说倒也不算太复杂。 萧雪芽刚要去买票坐地铁，手机却突然响了。她的手机是萧劲松淘换下来不要的，但是还是挺好用的，看看手机号码，是潘峰。 “喂，峰舅舅。”萧雪芽叫。 “你是不是今天开学？” “是！” “你舅舅陪你去了吗？” “舅舅和舅妈去送小松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都忘了你是今天开学，不然让老赵送你了。” “不用了峰舅舅，我自己会买票坐车，我来过东海的，不会走丢的。” “那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情往家打电话。” “知道了，峰舅舅。” 挂了电话，她赶紧又拖上行李去赶地铁，她看看自己的时间，无论如何是赶不上上午的报到了。 大学城之所以叫大学城，是因为东海有近十所大学集中在这一带，12号地铁线因为沿途经过好几所大学，而被称为“青春列车”。 萧雪芽拖着行李上了一节车厢以后，果然看见乘客里有很多年轻人，拎着行李背着包的大有人在，本来年轻人们一般除了小情侣在低语，大部分都在看手机，可是萧雪芽一进来，又有很多人抬起头来，装作有意或者无意地看她。 对这些目光，萧雪芽照例是无视的。 大学城站是倒数第三站，下车的人基本上都是开学返校的年轻人。萧雪芽也下了车，看看手机，已经快中午了，好在吴婶帮她准备了路上吃的面包和水，在地铁上不能吃，出来以后，她赶紧掏出面包啃了几口，继续往前奔。 出了地铁站，穿过一条两旁都是梧桐树的马路，再转个弯，一座外观朴实，但气势磅礴的校门就出现在她眼前，校门上是醒目的的“东海警官大学”，笔力遒劲的书法，据说是公安战线的老前辈的题字。 想到长久的梦想终于实现，萧雪芽只觉得内心无限的轻松愉快。而且，到底是开学了，校园里到处都是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警官大学的缘故，走在校园里的学生大部分都身材高大，以男生为主，也有英姿飒爽，走路都带风的女生。而且，篮球场上、足球场上、还有网球场上，都有人在运动，就没见哪个体育场是空着的。 校园很大，但好在都有指引牌，上面写着“新生报到处”，有很粗的箭头进行指示，简直是太周到了。道路两旁种植着整齐高大的香樟树，翠叶如盖，在水泥马路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萧雪芽很想拍点照片，给……萧劲松看看，她朋友比较少，要说真有什么高中同学要和他或者她分享这份入学的喜悦，好像……除了萧劲松也没有别人了。可是，最近萧劲松和她一直都在冷战中，她也不敢再去惹他，再加上还要去新生报到处，也怕耽误时间，她就打消了用手机拍照的念头，而继续脚步匆匆地往前赶，只不过一路上都好奇地东张西望，毕竟这里可是她将来要度过四年美好时光的大学校园呢。 “喂，你们看哪，我们学校来了个好可爱的小女孩。”一个奔到场外捡球的男生无意间瞟了一眼主楼的方向，叫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正在打球的男生都站直了身体，向他看的方向看过来。 主楼前面的大马路叫平安大道，栽满香樟树的人行道上，一个背着粉蓝色双肩包的女孩拖着一个行李箱，正在匆匆赶路，她连蹦带跳地往前赶，却又时不时地东张西望，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耀着好奇的光芒。 “谁啊？”其他人也走过来，伏在篮球场边的铁栏杆上看着。 “拖着行李，不会是新生吧？” “我们学校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报考？”有人不信。 “我们学校怎么啦？中国排名前三的警校，一般人考得进吗？” “不是这意思。啧啧，你看她的样子，怎么说也应该考考艺术类的院校吧。来考警大？不是暴殄天物吗？” 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转眼间，女孩已经奔到了平安大道的三岔路口，她在一块“新生报到处”的导引牌前停留了片刻，就顺着箭头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还真是新生啊？”球场上的男孩们都震惊了。 东海警大实在太大，等萧雪芽找到在一个大体育馆里设置的“新生报到处”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赶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体育馆里用桌椅搭了一圈，前面有各个系的招牌。公安专业的报到点在稍微靠里面一点，目前一个学生也没有，萧雪芽冲上去，一屁股坐在前面为学生摆放的矮凳上，就叫：“老师老师，我来报到。” 正在和旁边的老师聊闲天的卢若松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怔了怔。 萧雪芽把身上背的双肩包放在自己腿上，拉开拉链，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入学资料放在卢若松面前，这才顾上掏出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 “不用急。”卢若松道，看看女孩的身后，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父母没有送送你啊。” 萧雪芽怔了怔，抿了抿嘴，说：“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嗯！这么独立，有志气。” 被这么夸奖的女孩子顿时就笑了，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会让看到的人产生刹那的恍惚。 卢若松检查她的入学资料，一切都很齐备，只是在看到女孩个人资料的最后一页时，卢若松又怔了怔。因为在亲属资料一栏里，父母写的是“亡故”，另外填了两个监护人的名字，身份是舅舅和舅母。 这漂亮小姑娘居然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卢若松有些后悔刚才问她父母为什么不来送她的话题了。他想道声歉，却又觉得说不出口，抬头看看面前的萧雪芽，后者仍旧是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他，唇角微弯，眼睛也是弯弯的，笑容非常灿烂。 卢若松盖了几个章，收了应该收的几份材料。递了张纸给那女孩，说：“这是新生入学指南，你好好看看，你先去体检，体检完了，把体检表交回我这里，就可以去宿舍了。” “谢谢老师！”女孩大声说道，还站起身来，冲着卢若松鞠了个躬。拖上行李箱转身就走。 她一走，卢若松被旁边的几个系的同事围住了。 “这女孩是公安专业的新生？” “从哪儿招来的？这颜值，太能打了。” 卢若松耸耸肩，他今天只负责新生报到，他哪知道这女生从哪儿招来的。依稀记得是东海附近的小县城，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萧雪芽。 第13章 入学（2） 在警大找女生宿舍，又费了不少时间，她被分配的女生宿舍是十二栋，警大有十二栋学生宿舍，只有两栋是女生宿舍，这充分说明了这里的男女生比例，新生楼自然在最后一栋。 每层宿舍高七层，可能校方也考虑到女生宿舍的特点，十一栋、十二栋附近居然有个花圃，种了很多花草，金黄灿烂的向日葵在阳光下烈烈生长，各种颜色的三色堇摇曳生姿，还有品种繁多的月季花也在盛开，就好像在向新开学的学生们欢呼“欢迎”的感觉。 萧雪芽给宿管阿姨看了刚刚领到的学生证，拎着箱子进了宿舍楼，宿舍楼虽然有七层，却没有电梯。她提着行李箱呼哧呼哧地爬到七楼，已经满头是汗。 706宿舍的房门虚掩着，萧雪芽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很干脆的嗓门，“请进！” 萧雪芽进了门，宿舍里有四张床，是那种典型的宿舍床位，上面是床铺，下面是桌子和衣柜以及书柜，除了靠门口的一张，其他的桌子都放了东西了。房间里有两个女孩，坐在桌前聊天。看见她进来，都回过头来。两个女孩个子都挺高的，一个浓眉大眼，个子很高，系着马尾辫，穿着T恤和牛仔裤，另外一个则是剪着利落的短发，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眉宇间英气勃勃。 萧雪芽笑：“你们好，我叫萧雪芽，是公安专业202X级的新生，刚分配到这个宿舍。” 两女孩都看着她，马尾辫女孩扬了扬眉，说：“你没走错吧？” 萧雪芽怔了怔。 “这里是警大的女生宿舍哦！” 萧雪芽又怔了怔。 短发女生站起来，笑着说：“她跟你开玩笑的，你好，我叫单婷婷，我们以后就是一个宿舍的啦。” 马尾辫女生也说：“我叫刘心洁，是洁净的洁，不是结果的结哦，我这个人，从来不会留什么心结的。” 萧雪芽笑了，她的室友看着都是性格很可爱的女孩子啊。她看看已经有东西却没有人的那张床，说：“我们还有一个人是吗？” 单婷婷说：“她是其他系的，我们专业好像就我们三个女生，还多一个床位，其他系的女生就住进来了。” 萧雪芽点点头，说：“那我就用这张床了。” 剩下的这张床靠近门口，属于打开门就能看到的第一张床，**性不算太好。 刘心洁道：“不好意思啊，就剩这张床了。” “没关系！我最后一个来嘛。这是应该的。” “对了，你怎么下午才来？我们都上午就报到完了。” “我是坐长途客车过来的，还要转地铁什么的，花的时间有点长，就晚了。我去的时候都没什么人了。” 大家又聊了聊各自的家乡，刘心洁从山东考过来的，单婷婷是东海人，宿舍里的第四个女孩叫陈悦欣，广东考过来的。” 萧雪芽也说了自己的家乡，却发现没什么人知道，便说：“我家乡挺小的，但是离东海很近，坐高铁不到2小时，以后你们去玩啊。” 萧雪芽收拾了自己的床位，宿舍里各种东西一应俱全，而且一模一样，为了便于区分，上面都有编号。收拾完了东西，萧雪芽拍了几张照片，给萧望城、潘岚、潘峰、萧劲松和吴婶都发了微信，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宿舍。 萧望城的回复是：好好学习！ 潘岚的回复是：别乱花钱。 潘峰的回复是：知道了。 吴婶不大会打字，但回复了最多：注意身体，食堂的饭要是不好吃，带信回来，给你做好吃的。跟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哦。 萧劲松一个字也没回，当然也没给她发他学校的情况。 第二天是开学仪式，所有的新生都要穿着校服去礼堂结合，据说公安条线的大领导每年都要来做新生视察。 大礼堂里，202X级的新生站得笔直，他们都穿着新发的制服，制服是淡蓝色衬衣，藏蓝色裤子，男生女生都一模一样的，站在一起看不出来谁是谁了，但这种制服，却能把这些青春期的孩子们衬托得英姿飒爽。 一群人走上了主席台就座，都穿着藏蓝色的制服。 “各位202X级的新生，大家好。我是警官大学的校长郑阳辉……”校长郑阳辉致完欢迎词，大家鼓掌，掌声热烈整齐。“下面我们请东海市公安局的钟局长给我们讲话，钟局长也是警大的杰出校友。大家欢迎！” 坐在主席台中间的一名男子站了起来，和身材矮胖敦实的郑阳辉不一样，钟信颉虽然也已人到中年，但是身材高大挺拔，他年近五十，头发虽然染过，但染得也很自然，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很爽朗的感觉。 “各位202X级的新生，首先我作为已经毕业三十年的东海警大的校友，欢迎你们加入警大的后备队伍。警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职业，需要我们全身心以赴，不管你们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警察，始终要记住，我们是人民的警察，保护人民是我们的责任。除暴安良是我们的天职，希望大家从踏进警校的第一天起，就牢记自己的初心和使命。刻苦学习，努力锻炼，全方位提升素质，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钟信颉的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有力，从他发言的气势来看就是一名十分强势的领导，他的发言大概有五分钟，但是学生们却屡屡发出掌声。萧雪芽也用心地鼓掌，觉得这领导讲话真是讲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新生欢迎仪式过去后，新生按照专业进行了分班。萧雪芽所在的这个班级有35个人，女生就她们仨，她们三个本来也一见如故，大家又都是初次离家，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在开班仪式上，按照辅导员的要求，她们三个进了一个小的阶梯教室，发现她们三个到得最早。 刘心洁问：“坐前面坐后面？” 单婷婷说：“坐后面吧，我们还可以聊聊天。” “坐前面吧。那些同学都好高，要看不见黑板了。”萧雪芽说。 “阶梯教室你也看不见黑板？”单婷婷不屑。 萧雪芽呵呵一笑，“坐前面听讲更专注啊。” “你一看就是那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宝宝。” “哪有！”萧雪芽笑笑，想说什么，又没说啥。她从小到大，每逢有集体活动，都喜欢坐前面，好像这样可以避开一些什么，另外，就像她说的，坐前面，离老师近，对于集中注意力听讲有好处。 单婷婷也不坚持，三个人就在第一排坐下来。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男生进入教室，看看教室里坐在前排的三个女生，正旁若无人，聊得热火朝天，多少都有些诧异，男生们便默默地在后面的几排座位坐下。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以及一名四十多岁的男老师走进来。 大家就停止了聊天，看着进来的老师。 那名中年的男老师看了看教室里的学生，又看了看眼皮子底下的三个女生，笑笑，说：“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你们公安专业202X级的班主任，我姓华，华子俊。” 大家自发回答：“华老师好！” 华子俊笑笑，他又看看身边的那名年轻的男老师说，“他是你们的年级辅导员，云清，毕业两年了，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总而言之，咱们班的事情呢，不是找他，就是找我，跑不了的。我现在要找个同学去拿书，罗坚，就你了。” 一个男生站起来。 萧雪芽回过头来看看，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仔细一想，才发现是在政法学院外面排队时，正好在她前面的男生，还跟她说过话，当初还打算给她一瓶矿泉水来着，不过被她谨慎地拒绝了。没想到他居然成了同班同学，这缘分让她有点惊喜，她冲他笑了笑，那男生看了看她，也笑了笑，其他人也看了看她。 回过头以后，单婷婷伸头过来问她：“你认识班长啊？” “班长？我们已经有班长了吗？” “可不是嘛，开学的时候老师指定的，听说他的高考分数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第14章 打工（1) 开学第一个月，是军训。警大各个专业的女生太少，所以将女生集中起来编成一个连，和男生分开来军训。 军训艰苦，而警大尤甚，而且比较枯燥，到了星期六星期天，大家便像飞出笼子的小鸟，不是去逛街，就是去别的高校找朋友。 单婷婷作为东海本地人，自告奋勇要带刘心洁和萧雪芽去逛街。刘心洁问她附近哪儿好玩，单婷婷便带她俩坐着地铁去了金潭购物广场。 金潭区是东海有名的商业中心区，这里商业大厦林立，高耸入云的大厦底层则是各种品牌的专卖店。除了一幢一幢的商业办公楼以外，还有一个集休闲、娱乐、购物、餐饮多种功能于一体的购物中心，名字就叫金潭购物广场，占地面积相当广阔，是一个巨大的商业综合体。 趁着萧雪芽陪着刘心洁在试衣服的时候，单婷婷忽然不见了。等她俩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在一家一家奶茶店门口排队。而这家奶茶店虽然门面不大，门口却拍了十来个人，看样子生意不错。 “我跟你们说啊，这家店的金桔柠檬蜜特别好喝，是网红哦。每次排队的人可多了，今天这样已经算少的了。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说话间，单婷婷排到了，她买了三杯饮料，分给她们一人一杯，很大一杯乳黄色的饮料，里面的小金桔和柠檬片载沉载浮，酸酸甜甜的果香十分诱人。 “谢谢婷婷！”两人道了谢，各自捧着一杯饮料开始喝起来。 萧雪芽捧着杯子，看着奶茶店里外面贴着的招工广告不言语，这家奶茶店要招聘全职的小工，做营业员或者咖啡师，工作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 “怎么啦？小雪？”单婷婷过来问，“你想打工啊？” “嗯！” “为什么啊？你家里人没给你生活费吗？”刘心洁扬了扬眉。 “我都跟你们说了啊，我是和舅舅舅妈一起生活的。” 刚来的时候，单婷婷和刘心洁对于没有人送她到学校有点奇怪，刘心洁不用说，爸爸妈妈甚至爷爷奶奶都跟来送孙女上学，单婷婷是东海本地人，家就在市区，父母也是开车送她到学校以后，看她安顿好了才走的。萧雪芽却一个人扛着个行李箱就来了。 萧雪芽觉得自己没有父母这件事，迟早同学会知道，就很直接地说出来了，单婷婷和刘心洁从此就再没问过她家里的事情。 刘心洁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小雪，你舅舅舅妈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没有对我不好。是舅舅舅妈把我养大的。还有啊，我舅舅舅妈年纪很大了，都不工作的。他们自己也有女儿，就是我表姐啦，还有个外孙嘛。所以家里的钱要省着花。我都出来上大学了，总要自力更生一点啊。再说啦，现在好多作业都需要电脑，我要买一台新笔记本。不然简直没办法做作业了。” 宿舍里面，她是唯一没有自带笔记本电脑的人。 “可是这种地方的打工，你怎么去啊。你不上课了吗？”刘心洁问。 “这种当然不可能啊，我再找别的地方吧。”萧雪芽道，咕噜咕噜地吸着奶茶，却忍不住又说：“这样一杯奶茶，就要22块钱，下次我买些金桔和柠檬来自己做给你们喝。” “可是，要是敢在宿舍里开火，楼下的江阿姨不出三分钟就会来找你。” “说的也是。不过这个不用开火。” 又一个周末，单婷婷回家了，刘心洁去找山东老乡玩，萧雪芽独自又去了金潭购物广场。她觉得上次在这里看到的招聘广告比较多。她是个学生，自然不能打那种白天或者夜里很晚的工，只能是周末的小时工。但是这种打工方式机会比较少。连续问了好几家，都没戏。 当她走在路上，却有些人主动跑来跟她打招呼，“诶，诶，小美女，你要不要当模特啊？薪水很高的哦。”还有人主动要递名片给她，声称自己是导演什么的，问她有没有兴趣演电影。萧雪芽有些哭笑不得。她只好傻笑了一下，迅速地跑走了。 金潭购物广场相当大，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环顾四周，还是风格各异的专卖店、咖啡馆、小酒吧、甜品店还有特色小吃店。 而她站在了一家好像是咖啡馆的店门口。这个店装修风格非常欧式，大面积的茶色玻璃窗，看不清内部，落地窗外面是黑色的铁艺栏杆，栏杆里放着花盆，养着些五颜六色的三色堇和藤蔓绿植，有黄铜色金属拉手的厚重红木拉门，多少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是这样一个现代感十足的小店，却有一个中式的名字，一个镶黄铜边的铭牌上缠绕着三个铁艺的花体字，“静夜思”，旁边写着咖啡·红酒·轻食，这是一个兼卖咖啡、酒类和轻食的小店。 萧雪芽看着“静夜思”的店招，若有所思。 静夜思大门口的墙壁上，贴着一张A4纸大小的招聘广告，要招厨师和服务员，工作时间和薪酬面议，可以做小时工，希望是周五周六周日上班。 看到周六周日，萧雪芽觉得太符合自己心意了，她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那扇红木大门。 这门面看着挺小，但是里面居然很大，灯光昏暗，拉着窗帘，各种各样的咖啡座，有一人位，二人位，四人位，大包厢，漂亮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深蓝色的小花瓶，上面插着一枝玫瑰或者康乃馨，简洁优雅，暂时还没有顾客。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吧台，后面是一排酒柜，吧台后面似乎有个女人，正在低头看着收银机，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她身后有一扇窄窄的落地窗，这是店里唯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 萧雪芽有些不敢往里走，就站在门口，问了声：“请问有人吗？” 吧台里的女人抬起头来，因为她是背光而立，萧雪芽一时之间只看见她的轮廓，而看不清她的脸，窗外的阳光反而是直直地照在了萧雪芽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吧台的女人就站立在那里，萧雪芽眯了眯眼睛，吧台后面的女人走了出来，“小姑娘，我们这里是酒吧，你不应该进来。” 走出来的是个留着披肩发的中年女子，眉清目秀，皮肤细腻，只在眼角有些许的皱纹，身材窈窕，穿着一条酱红色丝绒连衣裙，披着一件长长的白色的针织衫，给人一种不失亲和力，却又显得很精干的感觉。 萧雪芽被她说得一愣，说：“啊，不是，我……我看见外面有招聘广告。所以我……” “招聘？”女子扬了扬眉，说：“你吗？” “是啊，我看见广告上说，你们这儿招厨师，时间可以商量，但是最好是在周末。” 女子好像没在听萧雪芽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淡淡一笑，问：“你成年了吗？” “我成年了，我……我……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十八？”女子似乎有点意外，仔细地打量着萧雪芽的脸。她那凝注的目光仿佛要看穿萧雪芽一样，萧雪芽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低下了头。 女子微微一笑，自己在一个有两把椅子的圆桌旁坐了下来，轻轻拉了一下身上那件针织衫，交叠着双臂，说：“坐下说吧。” 眼看对方好像有些松动，萧雪芽很高兴，赶紧也坐了下来，说：“好呀好呀。” 女子忽然扬着声音叫：“小方。”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后面跑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慧姐？什么事儿？” “送两杯咖啡过来。” “机器还没开，我这儿正准备晚上的食材呢。您招待谁呢？”小方伸着头看了看，“哎哟，哪里来的漂亮小女孩啊？慧姐这是谁啊？” “你不是忙吗？哪来那么多废话。”慧姐站起来，自己去吧台后面的冰柜里拿了一瓶杨梅汁，放在了萧雪芽面前，“喝点水！” “不用了！”萧雪芽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来求职的，哪能随便喝人家的东西，万一收钱的话岂不更糟。 “你说，你是来应聘……厨师？说说你的情况。” “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萧雪芽，今年十八岁。” “你也姓萧？什么萧？” “草头萧，萧何的萧，老板娘你也姓萧啊？”萧雪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你也姓萧”，理所当然这么想。 女子又笑了，“我不姓萧，我叫储慧，他们都叫我慧姐。” 萧雪芽点点头，继续介绍自己的情况。“我是距离这里大概有六站地铁那么远的大学的一年级新生。我呢，想找一个打工的机会，但是我平时没有时间，因为我们学校十一点钟的时候校门和宿舍门就都关了，不过，周五周六这两天是不关门的。所以……所以……这两天可以晚一点，所以我想，我想，我可以利用周六周日的时间来打工。”萧雪芽搔搔脑袋，她的限制条件太多了，真担心人家不录用她，越说越气短。 但是储慧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第15章 打工（2） “我看见你们这个招聘广告上说，打工的时间可以商议，希望周六周日能加班，我想，是不是我可以来你们这儿打个周末的短，短期工啊。” 储慧皱了皱眉，问：“怎么刚进大学就出来打工呢？你很缺钱吗？” “也不是很缺，但我现在有些东西需要买，多打几份工，这个，财务……财务可以自由，自由一些嘛。” 储慧被她的语气逗笑了，说：“看你的样子，你都会做什么啊？” 萧雪芽扳着指头数：“做饭啊，泡茶啊。我会做好多菜呢，还有洗碗、拖地、搞卫生，我都行，在家经常干。” 储慧有些诧异地说：“真的吗？那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看不出来什么？” “你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去也是娇生惯养的孩子，真的能做这么多家务吗？” “能做的！我从小做惯了。要不，老板娘，我给你做点什么让你试试，你再决定要不要聘用我。” “行啊，那边就是厨房，食材随便你用，看你能做什么。” 老板娘居然肯让她试做菜，看来这次应聘有戏，萧雪芽腾的一下站起来，说：“好的！” 储慧又叫：“小方！” “什么事啊慧姐？”小方再度出现，一脸烦躁，看样子他真的很忙。 储慧便说：“她是来我们这儿应聘厨师的，让她到厨房做点东西试试手艺。” “应聘厨师？”小方似乎很感惊讶，他侧头打量着萧雪芽，说：“我说你啊，还是高中生吧？我们这里可是营业性酒吧。” “成年了成年了！”萧雪芽点头如捣蒜，“我今年十八岁，是大一的新生。” “哦哦，那不是才刚开学嘛，就出来打工？” “对呀。” “你都会做什么啊？” “什么都会一点。所以老板娘让我做点东西给她，试一下看我行不行。” “那……跟我来吧。” 萧雪芽跟着小方进了后面的厨房，这厨房也还挺大。有好几个三开门的冰箱，还有冰柜，其他的煤气灶、微波炉、烤箱各种烹调设施一应俱全，布局也非常合理。 “哇喔。”萧雪芽看着厨房叫了一声。 小方说：“我们这里呢，什么设施都很全，其实人本来也不缺，就是周末比较忙，我还有个搭档，姓宋，回老家去了。慧姐人很好的，就说再招个周末的短期工，还以为招不着，没想到广告刚一贴出去，你就来了。” “真的么，那我好幸运！”萧雪芽笑得很开心。 “你会做什么呢？”小方又问。 “我会做一些，嗯，比如说，焖肉啊，蒸鱼啊……这种菜，各种各样的面食啊，炸酱面，意大利面，包饺子，包馄饨，也会，对了还有奶油烤菜……泡茶，我舅舅说我泡的茶特别好喝呢。” “哟，会这么多！看不出你还挺能干的！不过，我们这里是白天卖卖咖啡，晚上是酒吧，现在的人吃西餐的多，你要不做个奶油烤菜吧。” “好的！” 小方打开冰箱，拿了包在塑料袋里的马苏里拉奶酪和各种蔬菜、火腿、鸡蛋给她，又找出烤盘来放在一边，然后就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萧雪芽取了菜板和菜刀，把胡萝卜、黄瓜、洋葱切成小块，火腿切丁，然后拿了一小块牛肉，稍微在平顶锅里煎了煎，然后切成粒，把这些半成品的食材均匀地铺在烤盘里，然后用擦子擦了许多奶酪丝在上面，洒在食材上面。再把烤盘放在烤箱里。 “你切菜的手势很熟练嘛。”小方评价。 “我就说了，我会做菜的。” 萧雪芽看见冰箱里还有茶叶罐，便说：“奶油烤菜吃起来有点腻，我再帮慧姐泡个茶吧。” “你会煮咖啡吗？” “不……太会。我舅舅舅妈不喜欢喝咖啡，就没有学。”萧雪芽底气不足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你就泡茶吧。我们也有很多客人会点各种茶来喝的。”小方赶紧安慰道。 45分钟后，萧雪芽端着托盘走进大厅，大声地说：“我做好了！” 灯光昏暗的大厅一角，储慧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似乎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她好像在思考什么。听见萧雪芽的声音，她才仿佛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萧雪芽把托盘放在了她的面前，一个大红色的厚壁烤盘里，烤成金黄色的奶酪冒着热气，也散发着甜美的香气，旁边还有一个淡青色的瓷杯，里面是酱红色的茶水。 “这是奶油烤菜，您试试。”萧雪芽把一个不锈钢的长柄调羹递给储慧，又说：“奶油烤菜有些人吃起来会觉得有点腻，所以给您泡了一杯小青柑普洱茶。” 储慧笑了笑，接过调羹，舀了一勺，烤奶酪扯出长长的拉丝，鲜香诱人，奶酪下面是火腿丁、牛肉粒、黄瓜片之类的东西，储慧送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旁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的萧雪芽，微微一笑说：“很好吃。” 她又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说：“茶也泡得恰到好处。你会做咖啡吗？” 萧雪芽眨眨眼睛，露出了有点为难的神情，说：“因为……我家里人都不太喜欢喝咖啡，所以我这个不太会，但是我可以学。我觉得应该也不难吧。” “是不难。那么，你大概什么时间可以过来呢。” “星期五六点以后的晚上，星期六一整天，星期天的白天，但是10点以后我就要回去了，因为我们学校周日也是11点熄灯关门。” “那就这样，你把你的身份证给我复印一下，我们这里毕竟是酒吧，有些手续方面是比较麻烦的，要慎重一点。” “是的是的，那是应该的。” 萧雪芽把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储慧去复印，储慧拿着她的身份证看着，默默无语。萧雪芽便说：“我是看着长得比较小，但您看，我已经成年了哦。” 储慧笑笑，她的笑容里，莫名有一点悲伤的感觉。 她让萧雪芽在原地等着，自己拿着身份证去后面的办公室复印。出来以后，将原件交还给萧雪芽，把一张纸摊在小圆桌上，说：“这是合同。你看一下，没有问题就签字。你是学生打工，只是周末两天半，要是学校有事情，可以打电话过来请假，我们都理解的，学生嘛。工资月结，你随时可以终止合同。” 萧雪芽很开心，立刻掏出笔来刷刷刷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储慧把合同收起来，问她什么时候可以上班，萧雪芽说：“今天就可以！” 正好小方出来，听见这句话，立刻说：“今天好今天好，今天就上班吧。慧姐，老宋回老家，我这儿真忙不过来，一会儿店里就要开门了。咱们这儿已经是兵荒马乱了。” 储慧说：“好吧，那你就现在开始吧。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周围的环境。” 储慧带着萧雪芽在店里走了一圈，店里一半是咖啡店，一半是酒吧，相当大，咖啡店那边大概有十来个咖啡座，酒吧这边有个乐池，放着几样乐器，如果酒吧人多，咖啡座撤了就可以变舞池，做咖啡和做酒的吧台分别在门口和最后，厨房在后面，就是萧雪芽刚刚做奶油烤菜的地方。储慧道：“你应聘的是厨师，平时就在这里帮小方的忙。小方其实还兼着做咖啡，所以有时候忙不过来。你要是来得及，跟小方学学怎么煮咖啡。” “好的！慧姐！” 萧雪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找到这么好的打工机会，时间上也比较自由。她立刻放下背包，做跃跃欲试状。 “小方，拜托你了。” “谢谢慧姐！”小方多了个帮手，也非常高兴。他打开一个柜子，找了一条深枣红的围裙来给萧雪芽，这条围裙胸口有个hell kitty，还挺可爱。小方道：“这条是慧姐买的，我跟老宋都不适合，一直放着没人穿，给你吧。” “谢谢小方哥。”萧雪芽立刻穿上围裙，漂亮小女孩穿上hell kitty的围裙，立刻无敌可爱起来。 “哎哟，这孩子嘴真甜！”小方夸奖。 “我们要做什么呢？”萧雪芽问。 “你啊，赶紧的，不管是啥，做六份简餐出来。” “六份？”萧雪芽怔了怔，说：“有客人来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是，乐队要回来了，他们吃了饭就要开始演奏了。所以得先准备好。” “那准备什么好呢？” “面吧。面最好做了。” “好的！我做意大利面可以吗？” “随便你。” 萧雪芽从柜子里取出了意大利面条，还有罐头西红柿、肉酱、鸡蛋以及各种蔬菜，她煮了一大锅水，然后又拿了个小锅，把肉酱放到里面慢慢加热，然后开始给西红柿烫皮，撕皮，切成小块，再打鸡蛋。 小方开始为咖啡店的开店做准备，他将咖啡豆和罐装奶油搬出去，搬的过程中，他看了看在案板前埋头切菜的萧雪芽，点了点头，萧雪芽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小方哥，等我忙完了这里就来帮你搬。”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再说你也搬不动。” “我搬得动，我力气可大呢。”萧雪芽说着，但她这边开着三个火，也实在是走不开，她只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面条丢到锅里去煮的功夫，又赶紧拿出来六个盘子。厨房里的各种餐具十分齐备，而且都很别致，她把盘子摆好。接着炒肉酱，炒西红柿和蛋。 外间，小方在准备做咖啡的各种原料，储慧过来说，“怎么样？小方，这孩子……” “挺好的。年纪轻轻，手脚麻利，都不怎么用人教。” “那就好！” “慧姐可算是捡到宝了。不过，您不是说不找那种短期工的吗？” 储慧没有回答。 第16章 打工（3） 这时，门口悬挂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五六个男男女女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戴着墨镜，满头小辫子的高个子男人，进门以后立刻说：“有吃的吗？小方，饿死了。” 进来的是六个人，四个是男人，两个是女人。 小方道：“稍等一下，正在做。” 进来的这几个人都背着各种乐器，轮流跟慧姐打招呼，然后跑到乐池旁边的一张圆桌旁坐下，这是他们平时坐的桌子。 储慧上前说：“早上在哪里演出，怎么样？” “康汇广场！”其中一个人回答，“累死了。只给钱，不管饭，到现在还没吃上呢。” 储慧说：“那种单位的活动多半是这样的。你们先等等，饭已经在做了。先休息一下，我还有笔账要算。”储慧回到吧台的柜台那里去了。 满头小辫子的男人看着桌子旁边的小方，说：“你在这儿，谁给我们做饭，老宋不是回老家去了吗？” “慧姐刚请了个打工的小姑娘，正在给你们做饭。我告诉你们哦，我打赌你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 小方的语气让大家都兴奋起来，“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一点不夸张！真是惊为天人啊。” 男人们都很兴奋，六人中两个女孩，一个戴着墨镜，紫色的短发遮住了半边脸，手上还叼着烟卷，涂着深紫色的口红，穿着黑色T恤，黑色的皮质紧身裤。另外一个是波浪卷的长发，个子高，穿着黑底红色花朵的连衣裙，长得比较乖顺。紫色短发的女孩看看这些表情兴奋的同伴，不屑地“切”了一声，说了句：“男人！”波浪卷长发的女孩子却只是微笑不语。 这时，从厨房那一侧探出个脑袋，“小方哥，面做好了，要端出来吗？” 一瞬间，大家都有些沉默，没有人做声。 小方赶紧说：“端出来端出来，正好大家也都回来了。” 伸出来的脑袋缩回去了。 大家才深吸一口气，说：“小方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真的是……惊为天人，惊为天人。”一个矮胖的，胡子拉碴的男人说。 不一会儿，穿着hell kitty围裙的女孩端着一个特别大的托盘倒退着从厨房里出来了。她之所以倒退着走，是要用脊背推开了厨房的弹簧拉门。 端着托盘，她看了看咖啡厅里，见乐池旁边的座位多了好多人，便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她的托盘里放了四盘意面，她走得比较慢。小方走过来，伸手要接过托盘，又说：“干嘛一次拿那么多。” 女孩却闪开了，“我端得动。” 她走到这几个人围坐的圆桌边，将托盘里的面条一盘一盘地端出来，见所有人都拿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她，便说，“我等一下再做自我介绍，我先把剩下的两碗端过来，还有汤。” 说着，她就回到厨房离去了。 她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朱皓才满脸“震惊”地转向小方，说：“这么漂亮的小美眉，家里舍得让她出来打工？” 小方耸耸肩，“也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不一会儿，萧雪芽将剩下两盘面，还有六碗汤端出来，餐具——吃意面的刀叉是放在餐桌上的，大家各自动手，拿了自己的意面和汤。 萧雪芽便说：“大家好，我叫萧雪芽，草头萧，萧何的萧，白雪的雪，发芽的芽，从今天开始，要在慧姐这里打工，因为我是大一新生，所以只能打周末的工，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她鞠了个躬。 满头小辫子的男人大概早就饿了，也来不及回应萧雪芽的招呼，伸手在桌上一个藤编的小筐里拿了根叉子，拿起叉子随便拌了拌面，卷了一大卷，放进嘴里，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错诶。” 萧雪芽听了很高兴。大家也纷纷拿起叉子，开始吃起面前的那盘面来。 小方在一旁给萧雪芽做介绍，这六个人是静夜思的常驻乐团，也接外面的演出。四男二女，满头小辫子的是钱达霏，大家都叫他大飞，吉他手；胖胖的是朱皓，一般都叫他小朱，鼓手；一个精瘦的高个子陆中元，是贝斯手；还有一个特别沉默，戴眼镜，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翟佳，弹钢琴。唯二的两个女孩子，紫色头发的女孩叫孟莱，目前在乐队里做键盘手。乖巧的波浪卷长发女孩子叫陈瑶，是主唱。 小方介绍一个，大家就抬起头来跟萧雪芽打个招呼，只有孟莱低头吃饭，紫色的头发像屏障一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右边面颊。陈瑶主动跟萧雪芽说：“你好！” 朱皓大口大口地吃着盘子里的面，说：“那个，萧，萧同学，你做的这个面真好吃，但是你看看我这身材——我不够吃啊。” 萧雪芽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面还有呢，调料也都有，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吃多少，按照普通量盛的。你吃完了我再去给加。” “那最好了，谢谢你啊。”朱皓说。 钱达霏瞪了朱皓一眼，说：“矫情什么呀，回来就有得吃，你还想怎么样？自己没长手？”说话间，钱达霏已经吃完了自己那盘，然后去厨房里了。 “我看你是想多盛点吧，说我。”朱皓道。 “你是大一新生，那岂不是才上大学？什么大学啊？东影还是东戏？”朱皓又问，后面那个问题问的时候又带了三份戏谑。 “我是警大的。” 一瞬间，大家又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萧雪芽。连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孟莱也看了过来，因为她侧过脸，紫色的头发从她脸上滑落，萧雪芽才发现，她的脸颊上有一道伤疤，从眼角一直拉到嘴角，有点吓人，萧雪芽眨眨眼睛，孟莱就又垂下头去，一声不吭地吃面。 小方之前也不知道萧雪芽是警大的，听到以后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您也没问啊。”萧雪芽说。 “你干嘛上警大啊？” “当警察是我从小的理想。”萧雪芽提高声音说。 听她说话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无语。远处的柜台里，正在电脑前算账的储慧也抬起头来，远远地看着，若有所思。 回到学校，萧雪芽把自己找到打工的好消息告诉给两个室友。 “什么，小雪你去酒吧打工啊？”单婷婷惊叫。 “对啊。” “那种地方怎么能去呢？”刘心洁也说。 “那种地方怎么啦？” “酒吧，对女孩子很危险的吧。而且你还是晚上工作。”刘心洁说。 “不会，我打工的那家酒吧，其实也是个咖啡店，很正规的，老板娘人可好了，叫慧姐，长得也好看。薪水也给得很高。” “那更可疑了。是不是看小雪你长得漂亮，先把你骗进去再说啊。” “婷婷你不要说得那么吓人啊。我只是在那里做厨师，又不是……”又不是啥，她也说不出来。 “不过你这样也太辛苦了。一周七天，都没有休息时间了。” “怎么会没有休息时间呢。我星期天上午是休息的。”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啊。” “那是当然的，我可是个警校生啊。” 第17章 周四 自从在“静夜思”开始打工，萧雪芽的生活忙碌了很多。周五她要从六点工作到晚上九点，周六则是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周日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好让她能赶地铁回学校。有时候周日晚上学校有晚点名，她还要跟储慧请假，储慧也不为难她。 对此，她就更加感激了，在打工方面也越发卖力。 军训以后，就是正规的学习。萧雪芽也担心自己的学习时间不够，会造成成绩下降，所以平时上课听讲格外认真，事先也会做好学习计划。由于没有个人电脑，她花了很多时间泡在学校的机房里，尽量把作业用在校时间完成。但是这样“5+2”“白加黑”的日常，也让她有点疲劳。上课的间隙经常就趴在课桌上睡觉。单婷婷和刘心洁有点担心她，劝她不要这么累，萧雪芽也不听。 星期四下午是警大的政治学习日，一般各个院系会搞一些政治学习、外出参观、卫生劳动之类的活动，有时候也会给学生放个假，让他们出去玩。 一年级的新生，经常会组织一些集体劳动，这个周四的下午，就安排了202X级的学生打扫图书馆老楼。 一帮刚入学的新生，好不容易盼到周四的下午，却不能出去玩，还要劳动，个个都唉声叹气。辅导员云清是留校的毕业生，比这帮孩子大不了几岁，瞪了瞪眼，说：“叫什么叫啊，我们都是从新生过来的。过来领活儿，先干完可以早退。走廊拖地——” 萧雪芽立刻举手，说：“我！我！” 云清看看她，还有几分犹豫，说：“那，萧雪芽？” 其他同学看看她，有人主动请缨，云清当然很高兴，萧雪芽就高高兴兴地去取拖把和水桶了。 她一个人在老图书馆外的走廊上拖地，却不知道在旁边的阅览室窗口，三个男生正看着她偷偷议论。 “看见没，那个就是公安专业新来的女生，确实是和传说中一样，很漂亮哈！”其中一个跟另外两个说。大家都点头。 “不过，可惜的是，听说她性格特别冷淡，很少跟人搭话，一年级的都背地里叫她爱莎呢！” “走，我们去跟她聊聊。” “不好吧。何致远。” “你不想跟她聊聊？” “……” 三个男生离开阅览室，走到图书馆走廊上，看着那个埋头拖地板的灵巧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他们造成了一种紧张感。大概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到前面，走在中间的邝超凡居然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水桶，“当啷”一声，水桶翻倒，本来已经拖过的干净地面上污水横流。 前面正在拖地的萧雪芽听到声音，直起腰，抬头看了过来。 三个男生都露出了“怎么这样”的神情，这不是活生生的学校霸凌的场面吗？因为过于尴尬，大家都默不作声。 萧雪芽看看地上的水桶，又看看水桶后面的三个男生，赶紧走上来，扶起水桶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水桶放在走廊中间。” 邝超凡赧颜，说：“是我不好意思，我来帮你收拾吧。这么多水。” 杜中锡道：“用污水拖，不是越拖越脏吗？” “那，那怎么办？”三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我再去拿个拖把来。”邝超凡说，就要走。 “不用了不用了，学长，没有多的拖把了。”萧雪芽赶紧说，“今天是我们一年级负责做扫除，工具都发完了。没关系，我来处理。学长请让让。” 三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乖地让到一边。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面前的窘境，萧雪芽用拖把吸了一部分地上的污水，然后把拖把放到桶里绞干。这个水桶和拖把是配套的，自带一个有绞干功能的滤网，按压拖把，滤网部分自动旋转，就把水绞出来了。 三个男生看着，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现，现在的水桶都已经有这种功能了啊。”邝超凡抓抓脑袋。 “这样的水桶出现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学长。”萧雪芽不客气地笑起来。 “我们帮你弄吧。” “真不用。学长你有事情就去忙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学长。” 萧雪芽笑笑，指了指他们手里夹的课本。 “你观察力很敏锐嘛。”杜中锡说。 “我们可是未来的警察，没有这点观察力怎么行？”萧雪芽笑着说，手上的活儿也没有停。 何致远笑起来，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 这句话让萧雪芽停下了手中的活，侧头看着三个男生，“嗯？” “我是说，大家都叫你艾莎，没想到……你还挺随和的。” “艾莎是什么？”萧雪芽反而一脸困惑，“……小狮子吗？哦，那个是爱尔莎。” “你不知道艾莎？就是那个呀，let it g，let it g……”三个男生一起摆出迪士尼动画片《冰雪奇缘》里面的造型，唱出主题曲《let it g》里的经典歌词。 萧雪芽仍然瞪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三人。一时之间，几个人之间又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邝超凡站直身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说：“你都不看迪斯尼的动画片的吗？冰雪女王艾莎啊。” “我吗？我从来不看动画片的。”萧雪芽抬头看看高大的邝超凡，“学长喜欢看动画片啊。” 邝超凡看看身边的两个同学，说：“我怎么有一种被她小看了的感觉呢！” 另外两人都呵呵地笑起来。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说：“你们在干什么？” 三人都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瞬间，四个人都站直了身体，呈立正姿势。 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是警大的教务主任陈联元和纪翔，三个男生敬完礼，却都不约而同地瞟了瞟纪翔。萧雪芽不认识纪翔，也跟着看了看他，这是个高大威猛，相貌英挺的男子，虽然身穿便装，却有一双极其锐利的眼睛，站在他的身旁，都能感受到一种无由的紧张。 陈联元看看这四个人，三个三年级的男生，一个一年级的女生，女生是那个一来就引起很多热议的萧雪芽。警校的女生本来就少，这小女孩因为实在是漂亮，自打入校以来，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议论，却又是个特立独行、我行我素的小姑娘，虽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但是她本人却似乎毫无察觉。 纪翔看看这几个人，明显感到几个孩子的紧张，“你们在干嘛？欺负小女生？”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是！” 拖干净的地上满地污水，女生在拖地，男生踢翻了水桶，也不帮忙，在一旁看着，他们远远地看见，觉得情况不怎么对，所以过来看看。 谁料四个人都说不是，纪翔就看着萧雪芽。 萧雪芽本来无所谓，但看看纪翔的神情，倒好像是让她不要害怕，只管说的感觉，便说，“真不是！我在拖地，水桶放在走廊中间，被学长不小心踢翻了，正在收拾，就跟学长聊了几句。” 纪翔点点头，随即呵呵一笑，看着三个男生说：“记住，我们可是未来的人民警察，保护人民，就要从尊重和保护身边的女性开始。” 三个男生赶紧点头。萧雪芽也点点头，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说，“我也是未来的人民警察，我也可以保护人民，除暴安良。” 大家看着她，都觉得有些好笑，大约这个一脸稚气的小女生一本正经地大声述说自己的使命，让人有一种异样的反差感吧。纪翔上次也在监控屏里看到过这女孩说着同样的话，这会再听她说起，可见这还真是她一直以来的理想和信念。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拖地，其他同学呢？”纪翔问。 “他们扫里面，我扫外面，扫完了我就可以先走了，这样不是更好吗？” “你想先走啊？”纪翔问。 “我待会想要出去一下。”平时不是学习就是打工，她也只有周四下午有点空出去。 陈联元和纪翔相互看看，想想到底是小孩，刚上大学，警校纪律比较严，都盼着出去玩，不过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纪翔说：“那赶紧收拾完，就赶紧去吧。” “是！”萧雪芽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不好意思，老师，您……您是谁啊？” 这样一来，三个男生和陈联元都拿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萧雪芽了。 萧雪芽被这样看着，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不由得看看旁边的人，又看看纪翔。 陈联元说：“你这个同学，你……你居然不认识纪翔纪警官？” 杜中锡补充：“警界的大神级人物。” 邝超凡继续补充：“破获了很多国内国际的大案。” 何致远再补充：“纪警官可是我们警校生的偶像。多少人可是冲着他才考东海警大的。” 萧雪芽被他们说懵了，来回看着大家，又看看纪翔，说：“啊，这个……我……我不是很了解这些事情……我，我就是单纯地想当警察，所以……才考东海警大的。” 纪翔瞟了瞟其他人，说：“你看，你们让我很尴尬好吗？” 大家也笑了。 “今天纪警官是来干嘛的啊？”萧雪芽问。 陈联元道：“纪警官今天特意回来给毕业班做讲座的。经过这儿的时候被你们耽误下来了，走吧纪警官。讲座的时间马上要开始了。” 纪翔看看手表，有些无奈，只好跟着陈联元走了。他们走出几步，还听到小女孩在后面嘀咕，“我们又没有怎么样，是老师们要停下来的，怎么说我们耽误了他们呢，真是的！” 不知道是邝超凡还是哪个，说：“嘘，不可以说大神的坏话。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 “我没说他坏话。” 第18章 偶遇（1） 又是一个周四的下午，新生安排了一次校外活动，是一次外出参观活动。 东海市艺术博物馆举行了一场高规格的当代艺术展。这博物馆位于市中心，近几年经过整修，面积增加了3倍，成为了东海市的著名地标性建筑。正在举办的这个叫“光阴的故事”的艺术展览，展出的是中国、法国、日本、韩国等多个国家艺术家的绘画类作品和雕塑类作品。 警大的学生集体外出，都要身穿夏季制服，坐校车前往。 大家整整齐齐地排队参观，萧雪芽排在队伍的末尾。 “我们为什么要来看这个啊？”单婷婷看着展厅里的一幅幅的画作，听着讲解员的讲解，有些不耐烦。 刘心洁说：“华老师说，我们得多掌握各方面的知识，对于将来破案什么的有好处，我觉得也有道理。” “可是我一点也看不懂。我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单婷婷说。 “我也看不懂。” “萧雪芽呢，萧雪芽看得懂吗？” 两人正在议论，忽然发现萧雪芽不见了，回头一看，就见萧雪芽站在一幅画前没有走。 “喂喂，后面的跟上。”辅导员云清说道。 刘心洁看看后面的萧雪芽，说：“云老师，这是个画展啊，就不用排队看了吧。”男生们也鼓噪起来，“是啊，我还想看看别的呢。” 云清也无奈，只好说：“好吧，大家解散，自由活动！” 大家开心地一哄而散。 单婷婷和刘心洁去找萧雪芽，就见她站在一幅画前，那幅画是一个母亲抱着一个小孩，小孩天真无邪地笑着，朝母亲伸出小手，母亲俯视着孩子，露出温柔的笑容，画面细腻，人物表情细致入微，名称是《爱的笑颜》。 “这幅画画得很好呢！我很喜欢。”萧雪芽说。 “好是好，但是这种题材好像已经画滥了。”刘心洁说。 “就是好也用不着看那么久啊。”单婷婷说。 “我就想好好看看这幅画。”萧雪芽说，目光都没有从那幅画上移开。 “那我们去看别的去了，你在这儿慢慢看。”单婷婷说。 “好！” 很快单婷婷和刘心洁就“看”完了全部展品，开心地跑到展览馆外面的大露台上去喝咖啡去了。 萧雪芽仔细地看完了那幅画，用手机拍了一张，展厅附近还有那种根据展品做的文创产品，是比较可爱的小书签，免费提供给观众。萧雪芽去拿了一份，就是《爱的笑颜》的书签。 这时，她无意中看了一眼进入展厅的大门，这个门是侧门，门口有一条长长的无障碍通道，这扇门是弹簧玻璃门。门外有个坐轮椅的人，显然，坐轮椅的他打不开那扇厚重的弹簧玻璃门。 萧雪芽赶紧过去，拉开门，伸出脑袋去问：“你要进来吗？” 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个少年，他本来是背对着门的，听见声音，调转了轮椅。一瞬间，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用惊奇的表情看着对方。 少年本来在等着和自己同来的人来帮自己推门，却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帮他拉开了门，这女孩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衬衣，深色西裤，服装有些中性，但那张清丽素淡的脸，却是让人过目难忘的惊艳。只不过，这张脸上惊讶的表情也太明显了，为什么？惊讶自己是坐轮椅的残疾人？但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就好像她看到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少年虽然满心困惑，但还是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说：“谢谢！”驱动电动轮椅车进入大厅。 少年的轮椅进了展厅以后，女孩松了手，弹簧门缓缓关上。 “谢谢！”少年在轮椅上致谢，女孩脸上的神色似乎恢复了平静，虽然盯着少年看的纯黑眸子里好奇未退，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少年的轮椅往前滑行了一会儿，忽然停住了，他看着前面的渐行渐远的女孩，着急地“哎、哎”了两声，女孩回过头来，见他的轮椅停留在原地，赶紧跑回来，说：“怎么啦？你……你……是叫我吗？” “不好意思，我的轮椅突然没电了，能帮我找个可以充电的地方吗？” “啊？没电了，那不是很糟糕吗？” “是啊，真不好意思。” 女孩走到他身后，帮他推动轮椅，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说：“这里哪里有可以充电的地方啊？” 少年笑笑，说：“不知道啊，我们四处看看吧。如果看见有插座，你就停下来，我就呆在那里充电好了。” “你充电只能呆在那里啊？” “不然怎么办呢？”少年的声音显得特别无助。 “那还真不方便呢。” “都这样了，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很快，他们就找到一个便民服务设施，上面有充电口。但这个设施在大厅的角落里，想到少年只能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充电，女孩有些不忍心。说：“你只能坐在这里充电啊？” “是啊。” “没有电池就不能动吗？” “推着可以。” “那这样吧，你把电池放在这里，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少年似乎有点意外，看了看女孩，说：“会耽误你的事情吗？” “不会，我也要看展览呢，推着你也是一样的，我也做一回志愿者好了。” “那太谢谢你了。” “我第一次看到电动轮椅呢，看上去很高级的样子。” “嗯，使用很方便，还能爬楼梯呢。” “这么厉害呀！”女孩大叫一声，她这种一惊一乍的个性，让少年有些好笑。他压低语气说：“但是再厉害的轮椅，也比不上自己的双脚啊。”他语气里的遗憾让身后的人也沉默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她饱含内疚的语气：“对不起！” “没关系！我是从小的毛病。”少年微笑。 “你不可以再站起来了吗？” “嗯，暂时还不可以。”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这么回答。 “只是暂时？” “反正，我家的人和医生都没有放弃希望啊。” “那你也别放弃哦。”那女孩从旁边歪过头来，看着他说。 少年看着身边这张灿烂的可以打败太阳的脸，内心升起了莫名的感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呀，我当然不会放弃的。” 于是，偌大的展厅里，女孩推着轮椅在一幅幅展出的画作前经过。两人一边看，一边聊天。 “你一个人出来看展览吗？” “……有人陪我来的。” “那他人呢？” “他……有点事情，等下过来接我。” “哦。”女孩点点头，说：“你喜欢看哪幅画就跟我说一声，我停下来让你细看。” “谢谢你，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也要看呢。”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少年似乎对这个画展里展出的画还颇为熟悉，还能给女孩做介绍。他问女孩：“今天这个展览里有你喜欢的画吗？” “有啊有啊。”被问这个问题让女孩很高兴，“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女孩推着少年来到一幅画的前面，说：“这是我最喜欢的画。” 少年抬起头来，看着那幅叫做《爱的笑颜》的画，说：“画得……倒是很细腻……” “你看了不觉得很感动吗？”女孩说。 “还好吧。”少年淡淡地说，仰头看着女孩，她睁着一双漆黑莹亮的大眼睛，看着那幅画。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在闪耀，脸上也有着淡淡的光辉，比任何的画作更打动人心。 “母子情是个永恒的话题，表现这个主题的画作也非常多，但是，能不能打动人心，还是要看观者的感受啊。”少年淡淡地说，眼神冷漠。 “你在说啥？”女孩似乎不能理解，困惑地歪头看着少年。 第19章 偶遇（2） “小柏，小柏！”后面传来声音，似乎是在冲着他们的方向喊。 两人回过头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匆匆从展厅的入门处赶过来，一边叫一边向他们奔过来。 “咦，你爸爸来了呀？” 少年有些尴尬，“……他不是我爸爸。” 那中年男子奔过来，他满头大汗，满脸焦灼，看着轮椅上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不在门口等我？我停好车回来，没看见你，吓了一跳。到处找你。” “元叔，我没事的。”轮椅上的少年说道。 觉得自己推着少年的轮椅四处乱走是自己不太好，女孩就说：“叔叔，不好意思，小白的轮椅没电了，我觉得他一个人呆在充电口那里太无聊了，就带着他到处走走看看。” 中年男子一愣，“轮椅没电了？！” 少年一呆，正想说话。女孩的手机却响了，少年闭嘴了。 女孩接通了手机，对着手机说：“喂？婷婷，我还在展厅……你稍微等一下……” 她捂着手机，又对轮椅少年和那中年男子说：“我帮你把电池拿过来。”说着，她就打着电话跑了，口里说着：“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找你们，你们不用下来了。” 看她跑远了，被少年叫做“元叔”的中年男子扬了扬眉，看着轮椅上的少年笑呵呵地说：“轮椅没电了？”眼神里有几分戏谑。 “元叔！”少年冷冽地叫了一声，阻止元叔继续说出下面的话来。 萧雪芽跑到便民服务点，拿了那块电池，奔回到原处，把电池和充电线都递给元叔说：“我同学叫我了，我得先走了。” 元叔接过电池，客气地说：“谢谢你啊，小姐。”看着少年，忍不住又弯了弯嘴角。 “嗯……”少年伸出手，看着女孩说：“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孩微微一怔，随即抿嘴一笑，说：“我吗？我当然是叫……志愿者啊。你继续看展览了，我要去找我同学了。再见！” 她奔进电梯，还不忘冲他们挥手，这边两人留在原地，元叔扶着少年的轮椅，少年也向着电梯的方向轻轻挥手。女孩那双莹亮如天星的眼睛，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之前，一直好奇地看着轮椅上的少年。 电梯门关上以后，元叔说：“小柏，我觉得那小姑娘好像对你也很关注的样子。” 少年默不作声，他当然对这个也有所感觉，但是为什么呢？他冷冷地说：“对啊，因为我是残疾人啊。从小到大一直很多人关注我。” “小柏别这么说嘛，虽然你现在还不得不坐轮椅，但是你好歹还是一个大帅哥呢。”元叔笑嘻嘻地说，“人家小姑娘关注你也很正常。” “元叔！”少年的名字叫肖劲柏，元叔两口子照顾他长大，两人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元叔忽然看了看肖劲柏的轮椅后面，那里挂着一个小帆布袋，里面有点什么，元叔拿起来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是展览馆做的那种免费的文创展品，一枚小书签，书签上印着一张精致的母子图。元叔拿着那个袋子，看着肖劲柏说：“你也许还会看到那个漂亮小姑娘哦。” 肖劲柏斜睨了一眼元叔，看到他手中那个白色的帆布袋，立刻伸手抢了过来，“元叔，反正你也不喜欢看这些展品，你很无聊吧？你还是去车里等我吧，我好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元叔笑呵呵地看看轮椅上的少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走了。 元叔走后，肖劲柏打开帆布袋，看见里面那张书签，拿出来看了看，他的嘴角微撇，“母子情？真的有那么动人吗？” 这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似乎进来不少参观者。还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老王脑子坏掉了，让我们来看这个。想让我闷死吗？”肖劲柏转过身，神情微变，展厅里走进来五、六个少年，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模一样的西装样式的制服，看样子还是在校学生。这种校服，如果走在街上，绝对是被人高看一眼的，这是东海市的重点高中——二中的校服，二中、六中、九中和十五中，是东海市的四座响当当的名牌高中，在全国都很有名，在全国百强高中里排名靠前。 肖劲柏驱动轮椅，转身离开，轮椅一旦开始行动，动静都比较大。正在勾肩搭背看展品的几个少年回过头来。他们中有一个男孩，个子最高，西装校服的领口敞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看着肖劲柏，先是一怔，随即咧嘴一笑，看看自己身边的同伴说：“诶，这不是我们班那个，那个，身残志坚的……谁来着？” 他敲敲脑袋，表示想不起来。肖劲柏不由得冷冷一笑。 这笑容激怒了男孩，提高声音说：“这年头坐轮椅的都出门了，真是不怕给市民添麻烦啊。要不要给你找个志愿者帮你推轮椅啊。” 肖劲柏的脸沉了下来，但是随即又放松了。“高子凡，听说你上次在全市中学生运动会上惨遭垫底，居然气得动手打人，现在又来看画展，不会是想通过强迫参观艺术展来修身养性吧。但是，艺术这个东西啊，少了天赋，怎么熏陶都没用。人的这个性格啊，真的很难改，要不怎么说呢……” 为首的男孩，高子凡，虽然人高马大，个性却经不起激，额头上顿时青筋直跳。而他身边的同学立刻上前来助阵，“肖劲柏，你说什么屁话呢？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坐轮椅还不够，非得给你整个全身瘫痪才好啊。” 肖劲柏指了指各处的摄像头，说：“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们欺负残疾人的画面可是很容易就留下痕迹的哦。再说了，欺负了残疾人不要紧，万一弄坏了一样两样展品，先考虑一下自己家的经济条件，是不是赔得起吧。” 这几句话让对面的几个少年气昏了头，但是却很有效地镇住了他们。 他们还打算上前骂人，肖劲柏已经转动轮椅离开了。 肖劲柏在展览馆里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女孩子。 过了一会儿，他需要去厕所，就驱动轮椅去了一楼的卫生间，虽然元叔不在身边，但这种规格的展览馆，有着完备的无障碍设施。 他的轮椅刚刚进去，就觉得哪里不对，以高子凡为首的五六个少年从厕所隔间里走出来，狞笑着包围了他。 第20章 纠纷 “怎么样，外面到处都是摄像头，这里也有吗？”高子凡冷笑着问。 “这里有就是变态了。”另外一个少年呵呵笑起来。 “坐轮椅的也要上厕所吗？”有人问。 “当然啦，否则他就得挂个尿袋到处跑了。不过肖家小少爷到处挂着尿袋，那可真是糗大了啊。” 几个少年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肖劲柏。肖劲柏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笑容，这些语言对他的精神回路造不成任何影响。“你们还真是只会玩些龌龊下流的招式呢。”他嘲笑道。 “老子就龌龊下流了又怎么样？”高子凡说着，蹬了一脚肖劲柏的轮椅，轮椅便向厕所里的墙壁飞快地倒退着滑行过去，撞到墙壁以后又弹了回来，肖劲柏的脸色变了。 “怕了吧。”高子凡笑道，接触到的则是肖劲柏冷漠的面容，但绝对没有害怕的意思。他有些吃惊，他早听说，肖劲柏是个刺头，虽然坐轮椅，不知道为什么却在二中很风云，他开始以为他依仗的是肖家的势力，但看起来这小子似乎有两把刷子。到底一个不能走路的人为什么会这样，高子凡有些好奇。他冲跟自己很要好的郭志达使了个眼色。 郭志达会意，他走到肖劲柏身边，用力从侧面踢了一脚肖劲柏的轮椅，轮椅倾倒了，肖劲柏也“噗通”一声，从轮椅上弹了出来，扑倒在地上，手臂顿时有一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怒意闪现在他平淡如水的眸子里。 因为所有的人都是背对着厕所的门口，所以门被“嘭”的一声撞开的时候，谁都没有看清楚，一道黑影敏捷地扑向郭志达，郭志达被撞倒在地，然后那个人熟练地将郭志达的手反剪到背后，一条膝盖跪上来抵住他的后背。 一瞬间，就让人高马大的少年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郭志达怒了，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打着地面说，“他妈的，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我郭四。不想活了是不是？”他一边骂，一边困难地扭过头来，去看制服自己的人，然后，他看到摁住他的居然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穿着淡蓝色的衬衣和西裤，她的膝盖顶着他的后背，等于是用全身的力量压制住他，但即便如此，可能毕竟是个女孩，她的体重有限，所以他并没有被压得很厉害。而且，怎么回事，这女孩实在是漂亮得超乎想象，看清楚这一点以后，郭志达脸上居然露出戏谑的神情，“哟，哪来的小丫头，压死哥哥得了。” 高子凡等人也在看清闯入者居然是个女孩子之后，更加惊愕。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前一步，把那女孩围在中间。说：“哎哟，这里是男厕所，居然有漂亮美眉自投罗网，还真是意想不到呢。” 女孩松开了郭志达，弹跳起来，她举止灵活，看上去不像个普通女孩子。站起来之后，即使面对五、六个个子高她一头的大男孩，她的脸上也没有一丝害怕之色，坦然地看着他们，这种表情给所有的人以极其深刻的印象，包括躺在地上的肖劲柏。 但是，当五六个牛高马大的男孩向她逼近的时候，她举起手机，对着手机说：“喂喂，赶快过来支援，展览厅B厅一楼男卫生间发生少年斗殴事件。请求支援。” 她这么专业的呼救支援让所有的人都怔了怔，大家仿佛这才想起来她还穿着有点像保安制服一样的衣服，难道她是工作人员？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像，几个男孩子都泄了气，外面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高子凡用手比了个开枪的姿势，对着面前的女孩，说：“好吧，你赢了！” 说完，几个少年就没采取什么进一步的行动了，高子凡靠在墙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样子，他并不害怕警察或是保安。 有点奇怪这几个少年的嚣张，女孩的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肖劲柏，她放好手机，走过去，把轮椅扶起来，然后伸手去扶肖劲柏，她从正面托住肖劲柏的双臂，想把他整个从地上搀扶起来，这样一来，那个瘦小的女孩子几乎像是在抱着肖劲柏一样。见此情景，郭志达不屑地哼了一声。 肖劲柏自从被推倒之后，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见那女孩子突然来扶抱自己，一瞬间有些恍惚，这女孩子身高只有167，以女生来说，并不算矮，但是，在185的肖劲柏的身前，她还是显得纤瘦了很多。她费劲地把肖劲柏往上托，却不怎么能够拖得动肖劲柏。自己反而喘得厉害。 见此情景，高子凡都笑了，“真不自量，怎么样，要不要哥哥帮你忙啊。” 这时，男厕所的门被撞开了，涌进来两个保安，还有元叔，还有一大堆年轻人，大部分是男生，其中还有两个女孩，他们都穿着和萧雪芽一样的淡蓝色衬衣和深色西裤，看样子是她的同学，这些年轻人个个身材高大，连女生看起来都英气勃勃，顿时将本来还颇为宽敞的男洗手间挤得水泄不通。还有不少穿浅蓝色衬衣的男生似乎挤不进来，就站在外面了。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冷然地扫了一眼厕所里，说：“怎么回事啊？”这是202X（3）班的辅导员云清，站在他旁边的樊涛说：“好像是……高中生打架。”语气中带着三分不屑，就像在说看见小猫小狗打架一样。 几个闹事的男生看到对方无论是人数、年龄、还是身体素质都远高于己方，都很识相，站在原地不做声了。 两个女生跑到站在肖劲柏身边的女孩面前，“小雪你没事吧。你怎么跑到男厕所来了。走走走。” 两个女孩子要拉着萧雪芽出去。萧雪芽说：“等一下，这里没人上厕所。不要紧” 元叔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下男厕所内部的情况，直接走过去，轻而易举从地上搀起肖劲柏，放在身后的轮椅上，急切地问：“小柏，有没有伤着？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 肖劲柏摔倒的时候，胳膊肘和膝盖都有擦伤，他却很镇定地说：“我没事。” 进来的保安队长姓赵，四十多岁，他今天特别紧张，因为上面通知他，几家大人物的公子要过来看展览，让他特别注意安保。他一直绷着弦，可是好巧不巧就在今天出事，奔到现场一看，结果让他更崩溃，可不是就是几家大人物的公子在厕所里打起来了吗？这可怎么办，处置是不处置，赵队长额头上起了一层汗，他不敢看保持着沉静面容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也不敢去看带着一脸戏谑笑容靠在墙壁上的高子凡，目光却落在了肖劲柏旁边的女孩身上，“你你你，你说说，怎么回事？” 萧雪芽简要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她说她回来找她放在轮椅上的东西，到处找肖劲柏都没找到，经过男厕所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很大的吵闹和喧哗的声音，就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感觉里面的人似乎打起来了，就推开门进来看看，果然有人在斗殴，所以出手制止，她指着郭志达说：“他动手推他，我就过去制服他了。” 所有的人，包括高子凡他们几个，都掉头看着郭志达，露出轻蔑的眼神，仿佛在说，居然输给女生。然而郭志达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丝毫不以为然。 那女孩叙述事件经过的声音简洁清脆，但是她又在一本正经地叙说着一桩斗殴事件。 赵队长听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知道怎么接，竟然说道：“这里是男厕所，你你你，居然就这么闯进来了？” 老实说，赵队长这么说话很没品，高子凡身边的几个男生也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说：“是啊，要是撞见哥哥们在办事，你可怎么办啊？” 女孩子却说：“都打成那样了，谁还能继续上厕所啊。”她丝毫不接他们的戏谑，倒是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有的人却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元叔说道：“不好意思，我要带我们家少爷去看医生。我们少爷有个闪失的话，肖家会追究责任到底。” 赵队长擦着汗，说：“是是是。” 高子凡不屑地“切”了一声。 元叔看着高子凡，认得他是高家的小儿子，他父亲高启明，也是东海商界有头有脸的人。这也说明为什么他听了自己的威胁丝毫不为所动，高子凡身边的这几个男孩，都是些官、富二代，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 元叔说：“这事应该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公事公办吧。我先走了。” 没有人敢拦他们，他们出门的时候，老赵还帮他们打开厕所门。 元叔推着轮椅出去的时候，肖劲柏回过头，看着那个女孩子说：“喂，你……” 那女孩对她挥挥手，说：“你先走吧，我恐怕还要去保安处说明情况呢。”肖劲柏叹了口气。 “走吧，小柏！”元叔推着他的轮椅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冲萧雪芽点点头。 萧雪芽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那远去的轮椅，若有所思。 第21章 和解 尽管肖劲柏一再叮咛元叔不要将艺术馆发生的纠纷告诉祖母肖老太太，但是他带着一身伤回家，是无论如何瞒不住的。肖老太太得知孙子被高会长家的小儿子欺负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自来心高气傲的肖老太太直接闹到二中高子凡所在的班级，要给孙子讨说法。 高家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说肖劲柏拿话激高子凡，高子凡才忍不住动了手。这事情闹得很僵，两边的家长都很有势力，学校表示压力很大，最后请了前任家长委员会会长居中说和。 所以某个星期天，肖劲柏的祖母肖老太太和高子凡的母亲汤淑娟就被前任二中家长委员会会长的尹夫人段雨心请到家里来打麻将。两个孩子也都叫来了。段雨心的侄子段一平是二中的学生会主席，段雨心就将侄子也叫过来，陪两个孩子玩。 牌桌上，段雨心道：“这个事情啊，我看你们两家就过去了好不好，小柏和凡凡都还是高三的学生，记录上万一有个什么就不好了。” 肖老太太道：“尹夫人，这事情可不是我们家小柏的错，我们小柏自小没妈，身体又不好，我们肖家花了多少工夫才养到这么大，那可是操碎了心。平时一个指头都舍不得弹他一下，这出去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他本来身体就不好，万一再雪上加霜，我可怎么跟他爸爸交代。” 听到祖母说得这么声情并茂，一旁的肖劲柏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 “凡凡自小就听话，不是别人惹他，他哪敢招惹柏少爷。”汤淑娟看着手里的牌说。 姑妈和祖母们婆婆妈妈地说着，坐在餐桌边的段一平看着两位少年说：“我说你们两个，最好赶紧和好，为了这种事情吵架，很幼稚的好吗？” 肖劲柏看看高子凡，微微一笑，伸出手，高子凡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掌。 见此情景，家长们也都没有什么话说了。 段雨心笑道：“我说吧，孩子们啊，都是早上打架，晚上又玩在一起的。来来来，咱们继续玩牌。 这边肖劲柏看着高子凡说：“我有事情找你，我们到阳台上去说。” 说完，肖劲柏就驱动轮椅，到尹家那堪比跳舞厅一样的室外阳台上，高子凡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我说，那天，她不是留下来说明情况了吗，你知不知道她名字。” “你还说呢，那个赵队长，大概怕得罪我老爸，都不敢让我们做笔录，转个角就把我们放了，我还在想她作为目击证人，可以做笔录，至少我也可以知道她名字，结果，连姓赵的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听说他们那边也不想留姓名。突然就都走了个干净。” “……他们穿的那种制服，是什么学校的啊？” “不知道，没见过，倒是有点像警察，但应该不是吧。” 肖劲柏陷入沉思，想起那个女孩撞开男厕所的大门，干净利落地收拾郭志达的身影，似乎是练过擒拿格斗之类的技术的，只是动作还很生疏，大概是入门级的水平。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尹夫人，听说下星期在云涛饭店有个慈善拍卖会。”汤淑娟道。 “是啊！我们杂志社举办的公益拍卖会，怎么……”段雨心看着自己手中的麻将牌说，“淑娟有兴趣啊？” 肖老太太道：“我看了新闻，说那个拍卖会上有些品牌停止销售的绝版首饰。是不是真的？” 段雨心看看肖老太太，又看看汤淑娟，微微一笑，说：“难得你们两个都有兴趣，那……”她站起来，打开客厅里的一个古董式的二屉桌，从里面拿出邀请函，虽然是一张薄薄的邀请函，却是织锦做的，织锦中镶嵌了金色的丝线，显得格外华丽，段雨心将邀请函递给肖老太太和汤淑娟，说：“请两位夫人有空也来参加一下吧。” “哎哟，就谢谢尹夫人了。” 金秋10月，东海市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会在五星级大酒店云涛酒店举行，这场拍卖会的主办方是全球著名的时尚杂志《风尚》，各种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拍卖品，被运送到东海市，名贵的珠宝首饰，知名艺术家的画作，珍贵的私藏古董。这场拍卖会的所得将会用于癌症方面的研究。因为众多名人出席，一向都是东海市乃至全国的话题。 这种级别的拍卖会，安保自然也是十分周密的，同时还需要向公安局报备。拍卖会的展品提前三天就在饭店进行了展出，很多嘉宾已经提前到场了解拍品，以便在10月18日，周五晚上的正式拍卖会上顺利拍到自己心仪的展品。 云涛酒店的外面，还云集了很多粉丝，因为参加拍卖会的嘉宾有社会名流，也有明星艺人。能参加这个慈善拍卖会的，也基本上都是有实力的艺人。 如今，能够被《风尚》慈善拍卖会邀请参加，已经成为财富和实力的象征。在正式的慈善晚宴举办前，要举行盛大了红毯仪式。主办方和新闻网站更是从早晨就开始对拍卖会进行直播。 下午，尹一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接到表弟段一平的微信，“哥，你喜欢这个不？”接着是一个青花图案的骨瓷花瓶照片。尹一承不禁摇摇头，回了一句：“又逃学了？” 段一平也很快回了，“启哥也不在，你也不来，谁陪姑妈走红毯。” 尹一承叹了口气，说：“那还谢谢你了。” “不客气！”段一平的回答也一点都没客气。 尹一承再度摇摇头。他的外祖父段成荫是浙江杭州的工商业巨头，膝下几个儿女都随其经商，只除了母亲段雨心。尹、段两家素来交好，第二代联姻都有两对子女，分别是他的父母尹震和段雨心，以及他的大伯尹天和姨母段慧心，也就是堂哥尹一启的父母；尹、段两家第三代的名字都用了同样的“一”字，像亲兄弟一样。尹天和段慧心平时工作忙，常年都在国外，小时候就把尹一启交给他的父母照顾，尹一启差不多是在他们家长大的，段一平是则是段成荫最小的孙子，也是从小在东海念书，跟在段雨心身边长大，他们三人虽然是堂、表兄弟，却像是亲兄弟一样。 第22章 炸弹（1） 尹一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没过一会儿，赵山海就气急败坏地奔进来，“队长，云涛酒店出事了。” “云涛酒店？”尹一承一怔。 “我们收到线报，酒店现场安了炸弹。” 20分钟以后，东海特警队四辆特警车开到了云涛饭店。 云涛饭店是东海市中心商业区金阳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是国际连锁酒店企业云涛财团名下的酒店，一直承办重大的赛事、活动，还有慈善公益拍卖之类的活动，酒店本身也具备很高的保安水平。 现在现场居然被怀疑安装了炸弹，先期到场的派出所民警和现场安保人员正在引导饭店里的人有序撤离，并做登记。 金阳区公安局局长莫怀峰已经和一众部下等候在饭店门口，看见尹一承从特警车上下来，赶紧迎上去，“尹队！” “怎么回事？” 莫怀峰道：“现场进行例行安保检查的时候，从一个丢弃的背包里搜到了引爆器，请了排爆专家过来，正在排查炸弹的方向。” “有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对参加拍卖的人实施登记和疏散，疏散完了，排爆专家再来拆弹。” “尽快！” “是！” 尹一承走进拍卖大厅，偌大的展厅，此刻嘉宾已经离开，只有警察和保安。展厅布置得金碧辉煌，一张一张的桌子，铺着米白色提花的缎面桌布，中间摆放着大盆的鲜花，亚克力做的名牌还在上面，上面的名字，可以说都是在东海，或者说国内的政界、商界、影视界、文艺界有名有姓的人。 “一承？” “哥！” 尹一承进入展厅以后，注意力都在天花板上，有人叫他的名字让他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只见在展厅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居然是他的母亲段雨心，旁边站着表弟段一平。段一平看见他，特别开心地叫了一声：“哥你来了。” 尹一承见母亲穿着一身银灰色的丝绒旗袍，披着红色镂空花纹的方巾，珠光宝气，一边的段一平也穿着黑色的手工西装，高大威猛的少年看起来着实英挺。 尹一承皱了皱眉，说：“你们也参加了这个活动？” 段雨心道：“这活动是我们杂志社举办的啊。” 段雨心是著名作家、编辑。这个活动的主办方，正是著名的时尚杂志《风尚》，她也为其写稿，是特聘主编，所以也算主办方的人。 “你们怎么还不走？”尹一承问。 段雨心说：“我就说等等看，看谁来处理今天这个事情，果然还是你来了。” “当然是我来处理，你们赶紧回家。”尹一承道。 “我不走！”段雨心说。“我们这次请了300多个嘉宾，都还没走完呢。我哪能先走？” “我也不走，我要陪着姑妈。”段一平也说。 “妈，我看你还是先走吧。我这还有很多事呢。”尹一承压抑着语气，对段雨心说。 “做了几十年的警察老婆，我还怕炸弹吗？我儿子在这里，当妈的先走了，怎么可能？一平先走。” “我不走，我哥是警察，我也不怕。” 旁边的人都说：“不愧是尹夫人。女中豪杰!” 段雨心回身在沙发上坐下来，说：“你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把我的客人送走，我就去外面等你。” 尹一承叹气，他妈这脾气，连他爸也搞不定啊。 他不再理自己的母亲和表弟，转而去问爆破专家徐啸天，“老徐，炸弹怎么样，在什么方位，多久可以拆除。” 徐啸天道：“正在排查，不过这个饭店太大了。我们人手不够。” 尹一承道：“你管你的，我调其他区的人过来支援。经理是哪位？” 一个脸色苍白、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上前来，“是我，我是经理。” “我需要目前住酒店的客人名单。” “您请跟我来。” 疏散酒店的嘉宾和住客的时候，段雨心就和酒店的经理一起向客人道歉，出了这种事情，明明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但还是负起主办方的责任，向嘉宾道歉。她尤其对肖老太太和汤淑娟表示抱歉，因为她们是她亲自邀请的。 “对不住啊，居然发生这种事情。”段雨心笑着说道。大家看着她，都有点感慨，大家都惊慌失措，仓皇离开的时候，同样是家世显赫的贵夫人，段雨心可一点都没显露出惊慌的样子，只能让人感慨不愧是段雨心啊。 “这，这也是没想到的事情。”肖老太太也不得不客气地回应，又招呼孙子，说，“小柏走啦！” 元叔推着肖劲柏的轮椅赶紧跟上。 肖劲柏看着段雨心身边的段一平，问：“阿姨和平哥不走吗？” 段一平道：“姑妈说，客人先走，我陪着她。” 高子凡是个小孩，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有些好奇地看着大厅里越来越多的警察，总有些想一探究竟。但是汤淑娟已经吓坏了，一把拉住高子凡，说：“快走快走，还想带你来见识见识，结果出这种事情。” 高子凡说：“妈，这种事情才真长见识，我回去能跟我同学吹半年了。” “吹你个头啊吹。”汤淑娟没好气地指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云涛饭店光电梯就有十二部，本来大家都不太敢坐电梯，但是经过警方排爆专家检查，说电梯没有问题，加上这一层楼又实在太高，走楼梯恐怕对很多人来说吃不消，所以大家还是坐电梯下到一楼。 肖老太太祖孙俩和汤淑娟母子俩正好都坐了同一部电梯，两家家长遭逢了这般劫难，倒是互相安慰了起来。 肖老太太说：“真没想到我们东海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把我吓死了，到现在心脏还勃勃跳呢。” 汤淑娟说：“可不是嘛，我以后可不敢带着凡凡乱凑热闹了。” 两个少年一个坐轮椅，一个就站在轮椅旁，他们被祖母和母亲强行带走，都有些扫兴，相互看看，也只能遗憾地耸肩。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有派出所民警和饭店保安配合着将他们带到门口，两家都是坐自己家的车来的，也都有司机，肖家的司机是元叔，元叔把肖劲柏的轮椅推到门口的走廊里，就去地库开车了。汤淑娟也打电话给自己家的司机，让他赶紧把车开过来。 他们站在云涛饭店的走廊里等车，高子凡和肖劲柏凑在一起聊天说话。 一连好几辆大巴忽然开了过来，停在了饭店门口，从大巴上下来的是穿着制服的人，看来是来支援的。 “是炸弹诶，来再多人有什么用啊？快点来几个拆弹专家把炸弹拆了吧。”高子凡说。 肖劲柏没吱声，他看着源源不断从大巴上下来的人，藏蓝色的帆布立领上衣，藏蓝色的裤子，黑色马丁靴，这身衣服看着并不时髦，但是这样穿着的人都给人利落清爽而又干练的感觉，就像那天那个女孩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看着大巴上下来的人，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肖劲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几天老想着这件事情，以至于出现了幻觉，一双穿着马丁靴的脚踩在地上，一个纤细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她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人，所以排在队尾。 一时之间，肖劲柏都呆住了，他身边的高子凡也没做声。 “大家听好，我们进去以后，要配合现场，做好群众的疏散工作，要确保没有群众遗漏，卫生间、配电房、逃生通道都要进行检查，男生检查男卫生间，女生检查女卫生间。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大家齐声应答。 “好，现在上去。” 大家哗啦啦地向饭店门口涌来，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和保安就让开了，区公安局的人已经通知他们是其他区来增援的。 萧雪芽拾级而上的时候，正好经过门廊下正在等车的肖劲柏和高子凡，三人都看到了彼此。 她有些意外。 两个少年则更加意外。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又都默不作声。 萧雪芽看看他们，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呢？快点回去啊。”说着，她飞快地掠过两个少年，和自己的同伴一起进入了饭店里面。 肖劲柏和高子凡还愣在原地，好半天，高子凡才喃喃地说：“原来……她是警察啊……”。 肖劲柏道：“怎么可能，她看着比你还小呢。最多最多，是个学警。” 高子凡点点头。 肖劲柏回过头来，看着云涛饭店的入口，这时，肖家的那辆车从地库开了出来，停在了酒店门口，元叔从车里出来，打开车门，先让肖老太太坐进去，然后拉着车门对肖劲柏说：“小柏！”肖劲柏却还是看着饭店入口。 “小柏啊，快点进来，你还想在这儿呆着不成？”肖老太太在车里叫他。 肖劲柏仍旧不动。这时高家的车也到了，汤淑娟拉着高子凡上了车，高子凡被母亲拉着，有些无奈地对肖劲柏说，“咱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走吧。”说着钻进车里。 “小柏！小柏！你怎么回事啊，快点进来啊。”肖老太太继续打招呼。 肖劲柏无奈，他挪动身体，坐进车内，元叔将他的轮椅收起来，放进后备箱。回到车里，发动了车子，肖劲柏看着车窗外那高耸入云的云涛饭店的大厦，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留在这里了…… 第23章 炸弹（2） 当探测仪发出异样的响声的时候，展厅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了过来，尹一承走过来，看着和探测仪相连的电脑显示屏。 “你说的一点不错，炸弹还是在这个天花板的上面。看了设计图，天花板上面是这个展厅排管线的地方，恐怕很难钻进去拆弹。”徐啸天对尹一承说。 “能装就能拆啊。”有人说。 徐啸天道：“理是这个理，但犯罪分子装好炸弹，破坏了现场，那里估计已经不能正常进入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尹一承说，“把防爆服拿来。” 在现场的人都穿上了防爆服，包括尹一承。展厅的天花板相当高，防爆组的搭了梯子，拆掉了通风口的钢管。一名组员爬上梯子进入通风口，他的头盔上有摄像头，通过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能看到天花板上方的夹层有横七竖八的钢管、水泥管，现场果然是被破坏过的，尹一承叹了口气。不一会儿，那个警察就退出来了，他对着众人摇摇头，说：“不行，里面的管线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几根水泥管横七竖八的，我根本过不去。” 尹一承道：“叫工程队来。” 不一会儿，警队的工程队带着各种工具来到现场，工程队的队长杨奕亲自爬上去，但是他也很快就下来了，说：“好家伙，这样想清理出一条你们能过的道，怎么也得一天的功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尹一承问：“最窄的地方有多窄。” 杨奕想了想，说：“我往你们说的那个地方爬的时候，大约才爬了两米左右，前面就有个横梁，斜架着，大概有四十公分宽，比我肩膀窄，我过不去。” “四十公分？”尹一承看看杨奕，杨奕个子高大，他是工程队队长，体格魁梧，宽肩厚背。尹一承自己比杨奕更加高壮，他看看身后的队员们，“有没有肩宽小于四十公分的。” 在场的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后一名最瘦小的警员走出来，“尹队我试试。” 尹一承看看那名警员，是个区公安局的民警，他点点头。 那警员换上防爆服，戴上防爆头盔，踩着楼梯爬上了通风口，大家又盯着监视屏，果然，那名警员上去以后，就碰到横七竖八的管道和各种电线。 “小关，把那些线清理掉。” 把线清理掉以后，那名警员又往前爬了一会儿，众人不约而同地叹息了一声，前面出现了一个非常小的圆形水泥管，水泥管上方全是横七竖八的钢筋，根本无法通过，要想通过，只能从水泥管中间爬过去，但那个水泥管的直径口，仅凭目测也能看出来，一个成年人根本无法通过。 “量一下水泥管的直径。”尹一承说。 那名警员掏出测量仪，在水泥管的管口处测量了一下，数据显示是30公分左右。 尹一承回过头来，看看大厅里的警员们，说：“我们现在要找一个肩宽在30公分以下的人过去拆弹。” 一瞬间，大厅里好似炸了锅，大家议论纷纷，说：“30公分以下，那几乎等于是个孩子啊。”“就算是女警也很少有这么瘦小的吧。” 尹一承冷冷地看着大家，说：“脱衣服，量肩宽。” 就在这时，尹一承的副手耿浩拿着手机过来了，说：“队长，钟局电话。” 大家听到这个，都有点紧张，领导亲自过问，还是钟局。钟信颉是市局里面晋升最快的领导之一，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在他手上解决了不少大案要案。他分管的是扫黑除恶这一块。 尹一承没有拿手机，示意耿浩开通免提，对着手机说：“喂，钟局，我是尹一承。” “一承，炸弹找到没有？” “已经初步排查到了炸弹的具体点位，但排爆方面有点问题。” “既然查到了点位，怎么还不拆除？” “炸弹安放的地点遭到破坏，我们警员过不去。” “过不去也要想办法过去，要不惜一切代价拆除炸弹，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是！” “这个慈善拍卖会参加的人都很各行各业的重要人物，我们要早日破案，免得让别人质疑我们东海公安局的破案能力。” “是！” 钟信颉又说，“你也要小心，不然我对你爸爸没法交代。” 尹一承淡淡一笑，说：“我知道！” 接着尹一承便示意耿浩挂了电话。 耿浩在一边听着，见已经挂了电话，便说：“是不是有参加拍卖会的嘉宾给钟局那边打电话，所以钟局来施压了。” 尹一承耸耸肩。 但是下面的警员已经鼓噪起来，说：“就知道说，不惜一切代价，到底要怎么个不惜一切代价法啊。” 也有人小声议论，说：“你不知道吗，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可是钟局的口头禅啊。” “别说了！”尹一承说，“难道钟局不说那句话，你就不会不惜一切代价了吗？” 大家不做声了 瘦小的男警员和女警都脱了外套，只穿着背心开始量肩宽，有些男警员还将背心都脱了，但是测量了十来个人的肩宽，居然没有一个人的肩宽是在30公分以下。尹一承非常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萧雪芽和班长罗坚搭伴，搜查28楼的卫生间，一个搜查男卫生间，一个搜查女卫生间，五星级酒店的楼面相当宽，卫生间设置了四处，加上第三卫生间，一个个地看下来就费了不少功夫。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不由得都看了看展厅的入口，那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一般人不能入内，包括他们这些学警。 这时，两名男刑警从展厅里面走出来，都光着膀子，袒露着肩膀和结实的肌肉，背心和外套则拿在手里。 见此情景，萧雪芽和罗坚相互看看，都有些奇怪。 那两名刑警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议论，说：“招警的时候，都招人高马大的，真没想到还有这种时候，邪了门了。” “这要是找不到人上去，可就麻烦了。” “肩宽30公分以下的，那不就是孩子吗？” “可你能让孩子爬上去？” 萧雪芽有些好奇，凑上去说：“领导，里面什么情况啊。” 突然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两个刑警都吓了一跳，而且他们还光着上身，顿时还非常尴尬。 “你你你，你这小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们是东海警大的，在外面帮忙。”萧雪芽倒是很坦然。罗坚赶紧上去，拉住萧雪芽，“你别上去打扰人家工作。” “我没打扰，我就问问。” 没有想到附近有小女警，虽然不过是警校生，两个刑警大老爷们出于礼貌，还是穿上了背心，却看了看眼前的男生女生，男生身高超过一米八，身材健壮，是典型的警校生，女孩子以身高来说，并不矮，但这小女孩漂亮得像个精灵，明眸皓齿，肌肤如雪，这一点，却完全不像一般的警校女生。 两名刑警相互看看，眼神复杂。 “你们是警大的？几年级了？” “一年级。” “……哦”两名老刑警似乎有些泄气，但还是接着问：“学过爆破吗？” 这一下，轮到两个年轻人相互看看了，女孩先点了点头，“正在学基本原理呢。” “……”两名老刑警再度沉默。 第24章 炸弹（3） 尹一承一边让手下继续寻找适合排爆的人员，一边和杨奕商量如何能排除天花板夹层里的障碍，工程队反复验看着刚才几个警员轮番上去以后传回来的视频，都表示，短时间内清理障碍非常困难。尹一承回过头问：“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领导，可以让我试试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旁边道。 好几个人都回头看，尹一承一下没看到人，目光下垂才看到身边说话的人，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都怔了怔。 他们都认出了对方。 萧雪芽第一眼看到尹一承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喜，这个人，她一直都认为是她命里的贵人，因为他的面试，自己才得以进入警大，实现梦想啊。这心情，她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在脸上，“你，你是……” 和喜形于色的萧雪芽相反，尹一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不认识她一样，这样一来，萧雪芽也不敢说话了。对方可是个领导，是面试官，他面试了多少人啊，怎么可能记住她一个小学员呢。而且，现在还是在重要的工作当中，她可不能说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去让人分心。 当然尹一承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表情，而且他还显得有点生气，他转向旁边的莫怀峰，质问：“为什么会有警校的学生出现场？” “啊，学生？”莫怀峰有点莫名其妙，看了看突然出现在现场的漂亮小姑娘以及她身后的高大男生，这两人都太年轻了一点，一看就不是正式的刑警或者民警，但他们穿着藏蓝色的制服，多半是警校的学生。 “你们是学生？从哪儿来的？”莫怀峰问。 “报告领导！我们是东海警官大学的公安专业202X级学员，奉命来支援现场。”罗坚说。 尹一承和莫怀峰不看这两孩子，都看着负责调派人员的政治处处长邢海涛。 “邢处，怎么回事啊？东海已经没有警察了吗？”莫怀峰语气尖刻。 邢海涛赶紧上来，问了问罗坚和萧雪芽的来历，再扭头对尹一承和莫怀峰说：“尹队，莫局，真没人了。警队的大部分队员都去市里支援峰会现场了，再说有中央领导要来东海，行车路线上也得有人。这么快能过来的，也就是警大的学生了。只是让他们在周围负责一下疏散嘛，不复杂。诶，你们怎么上这儿来了？快出去。” 罗坚被几个领导的严肃态度有点吓到，上前拉了拉萧雪芽，说：“小雪我们走！” 萧雪芽却指着把他们带进来的刑警邵明峰和吴书说，“那两个领导说，要找肩宽30公分以下的人。我觉得我就可以。”她睁大眼睛，看着尹一承说：“你们是不是需要钻到什么比较窄的管道里去啊？”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不语，莫怀峰才嘿嘿一笑说：“看不出你这小孩，观察能力还可以嘛。” 萧雪芽就笑。 尹一承却没笑，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萧雪芽，做了一个“转身”的手势，萧雪芽转过去，背对着他。 尹一承伸手拿过旁边的卷尺，拉开来，在萧雪芽的双肩上比划了一下。 大家都忍不住凑过来看，耿浩最先看见，惊喜地说，“29？行啊。” 大家都欢呼起来，萧雪芽不知道大家在欢呼什么，回过头来，抬头看着尹一承。 “你叫……” “萧雪芽！东海警大公安专业一年级。” “学过排爆吗？” “学过！但是没有实践过。” 尹一承冷然地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实践机会的。”说完这句话，大家都沉默了，眼前这小女孩，只有十几岁，看上去像个高中生，这样的孩子，需要让她去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吗？ 萧雪芽看看尹一承，又看看其他人，大家都看着她，个个都是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她便说：“是要我去哪里排爆是不？我愿意参加。”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氛。 尹一承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允许耽误了。他看了看莫怀峰，后者低下了头。尹一承沉默片刻，说：“我们现在的确是有个炸弹，安装在这个天花板的夹层里，但是犯罪分子安装炸弹的时候把现场破坏了，只有一个直径是30公分的水泥管道可以爬过去，因为我们的警员都没法通过，所以需要一个小个子过去拆炸弹。” 他一边说，萧雪芽睁着圆圆的眼睛，听得格外认真。 “我要预先说明一下，因为爬过去拆弹，不能穿防爆服，拆弹过程中，稍有不慎，可能引爆炸弹，导致……” 萧雪芽点点头。 “你……能……” 萧雪芽又点点头，想了想却说：“可是我不会拆炸弹，我学的那点爆破原理不行啊，万一把炸弹弄爆炸了怎么办？” “如果你能够靠近炸弹，通过传回的影像，我们的专家会通过对讲机指导你拆弹。” 萧雪芽想了想，说：“哦？那……那就没问题了。” “但是你确定你要做这件事情吗？” “当然啦。我们警察，就是要除暴安良，保护人民。我愿意的，领导让我去吧。” 尹一承静静地看着萧雪芽，那小姑娘眼睛发亮，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你在说你愿意之前，充分考虑到后果了吗？” “领导你刚才说清楚了呀。”萧雪芽道。 尹一承有点无语，半天才说，“别叫我领导，我是东海特警队队长尹一承，你可以叫我尹队，他是金阳区公安分局局长，莫局。” 听到尹一承的话，罗坚在一旁睁大了眼睛，用佩服的眼神看着尹一承。萧雪芽却只是点点头。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或者跟你父母商量一下……你应该还没成年吧。” “我成年了！”萧雪芽快速地说，她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便很急切地说：“我刚才听见你说时间不多了，那，那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工作吧。领导，啊不，尹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有志一同地看着尹一承，毕竟他是现场的最高指挥官。 尹一承再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好，就由你来排爆。老徐，跟她讲要点。小贺，拿一套小号的装备。有摄像头和对讲机就行。” 大家开始行动起来。徐啸天把萧雪芽拉到一边，开始跟她讲排爆的技能要点。 “其实不是很难，只要小心不要触发引爆器，剪掉几根关键的连接线就可以了。” 萧雪芽点点头，睁着圆圆的眼睛听得极其认真，看着这双小狗一样的眼睛，徐啸天怀疑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否正确，他一边讲解，一边又不由自主地瞄了瞄一边的尹一承，那眼神里传达的意思是“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然而尹一承却只是交叠着双臂，在一边仔细聆听，一言不发。 第25章 炸弹（4） 防爆组的贺海芸拿来一套最小号的防爆服，她把头盔给萧雪芽戴上，说：“头盔上有对讲机和摄像头，你要跟我们保持联络。我们也会一直关注你的行进方向。” “好的，姐姐！” 这声“姐姐”让贺海芸有点破防，她看看头盔下面这张清丽动人又稚气未脱的脸，叹息了一声说：“我要是你姐啊，就不想让你去干这活。” 萧雪芽呵呵一笑，贺海芸在她腰上绑上安全绳，说：“有什么事情，就拉绳子，我们会把你拉出来。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了。” 萧雪芽点点头。因为不穿防爆服，她很快就装备好了，她看着展厅中间的那架人字形的梯子，说：“是从这里爬上去吗？” 尹一承点头。 萧雪芽看着那个黑洞洞的通风口，抿了抿樱花瓣一样的嘴唇，好像在下定某种决心。 尹一承看着她，难得地笑了笑，说：“别害怕，有我在。”这笑容虽然浅淡，却莫名地给人极大的安心感。 萧雪芽也笑了笑，这笑容比尹一承那稍纵即逝的笑容灿烂一万倍，她说：“我不害怕！” 尹一承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盔上的摄像头，说：“随时汇报你看到的，我们会立即给你指示。” “好！” “……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直到最后。” “……好！” 萧雪芽就顺着梯子爬上去，其他人都在梯子旁围着。但是她个子不够高，即使爬到人字梯的顶端，她站直身体，伸长手臂，还是摸不到通风口的边缘。 杨奕拍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对自己的队员说，“去拿大号的梯子。”工程队的警员刚要走，尹一承说：“不用！”他自己也上了人字梯，人字梯承受不了两个人不均衡的重量，摇晃起来，众人赶紧一拥而上，伸手稳住人字梯。 尹一承爬到人字梯的顶端，萧雪芽看他爬上来，往旁边退了退，身体晃了晃，尹一承一把拉住她，伸手掐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就把她举了起来，萧雪芽伸手抓住了通风口的边缘，尹一承道：“抓牢啦？”萧雪芽点点头，尹一承托住她的腿一举，萧雪芽就顺势就爬进了通风口。 尹一承从快两人高的人字梯顶端直接跳下来，走到监控电脑前，对着对讲机说，“怎么样？可以前进吗？” “虽然有点窄，但是可以往前爬。”萧雪芽说道，她的对讲机的音频直接连到扩音器上，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从通风口垂落下来的安全绳一点一点地往上收缩，监控屏幕上的景象在变化，狭窄的通道在屏幕上展现，钢筋、铁管横七竖八，乱七八糟的。 尹一承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情极其专注。所有的人也都看着屏幕。 忽然，萧雪芽尖叫了一声，“啊啊啊……” “怎么啦？快说！”尹一承的语气尖锐起来，现场的气氛也紧张起来。杨奕在通风口下端，手中握着安全绳，随时准备收绳子。但是里面毕竟有很多钢管，他也不能随便拉绳子把萧雪芽拉回来。 “一，一只老鼠，刚刚刚，刚从我身边跑过去。”少女颤抖的语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尽管在紧张到令人崩溃的环境中，众人还是忍不住发笑，尹一承扶着对讲机嘴角弯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没事吧？” “没，没事。”萧雪芽似乎在调整呼吸，一瞬间，大家只能听到她喘息的声音。 尹一承轻轻抚摸了一下额头，奇怪自己为什么有一种难言的心绪。 过了一会儿，屏幕上静止的画面又开始变化，萧雪芽在继续前行，直径只有30公分的水泥管出现了。“怎么样？能进去吗？”尹一承问。 萧雪芽说：“还行！” 屏幕上有一会儿黑乎乎的，那女孩子应该是在那个水泥管中爬行，摄像头只能拍到一点摇晃的光影，传回来的声音也只是一些刮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萧雪芽在爬行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声音。 “我看到了。这个是炸弹吗？”又过了一会儿，萧雪芽说道，声音微微地颤抖。大家看着监控屏，屏幕上的小光点也扩大了，在废墟一样的夹层角落里，放着类似半导体一样的装置，缠绕着各种各样的电线。 看到那装置时，屏幕前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尹一承对着对讲机道：“萧雪芽，你首先保持镇定，看清楚所有的电线排布，然后汇报一下排列顺序。” 萧雪芽道：“嗯，红色，蓝色，红色，红白色，黄色，绿色。没有了。” 尹一承的眼中掠过一丝异色，说：“对，你先用手压住红色电线下方的弹簧片，然后按照蓝色，黄色，绿色的顺序逐一剪断。” 徐啸天看看尹一承，脸上露出佩服的神情。 屏幕上，萧雪芽伸出左手，纤长的食指穿过电线，压住弹片。她的右手拿出了军用剪刀，准备剪断电线。但是几股电线绞合在一起，萧雪芽放下剪刀，开始理电线。 “手很稳嘛，孺子可教。”排爆班的老班长叶晨说道。 “也幸亏她是女孩子，手比一般人还要小，而且很灵巧啊。”徐啸天说道。“其实孩子的手是比较适合做拆弹这种事情，但是，孩子怎么可能去做拆弹这种事情呢。” 尹一承默默地看着显示屏幕，沉默不语。 有好一会儿，屏幕似乎被定住了，尹一承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电脑工程人员上来检测，说，似乎有一根视频传输线断了。 尹一承对着对讲机说：“萧雪芽，现在我们看不到画面，你自己小心，剪完电线以后，你就可以撤离了。” “是！” 有好一会儿，对讲机只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萧雪芽道：“我下来啰。” 大家抬头看着天花板开口，先是出现两条腿，接着，一张布满灰尘的脸蛋出现了，虽然，脏得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但那明若天星的眼睛却满含笑意。她伸出一只手，比了个V字，然后把那个半导体一样的装置举给大家看。 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萧雪芽居然把那个炸弹拆除了，而整个过程并没有引爆，那么可以断定这次排爆成功了。 尹一承再次爬上人字梯，伸出双手，萧雪芽往下一跳，尹一承接住她，然后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才把她放到梯子上。徐啸天走上来，抬头看着女孩子说：“不是叫你剪断电线就马上撤离吗，你干嘛还多事去拆炸弹啊。”萧雪芽低头把那个炸弹装置递给他，说：“我老师说，能够一次做完的事情就不要分两次做。” 徐啸天接过那个炸弹，交给身后的队员，萧雪芽爬下梯子，冷不防大家一拥而上，把她举了起来。 “啊啊啊！”因为过于惊讶，萧雪芽忍不住尖叫起来，“我身上都是灰……”，她看见站在人字梯上的尹一承目光微微含笑，他认真地说：“你干得很不错哦，小家伙。” 得到了领导的夸奖，萧雪芽也觉得很开心，她也忍不住笑了，虽然脸上都是灰。 “卡擦卡擦”，证物组负责拍照的警员正好手里有相机，赶紧拍下这欢欣的一幕，倒也没有人去制止他，证物组拍照，可以保证照片不会流传出去。 第26章 解决 云涛饭店慈善拍卖会展厅的炸弹事件初步得到圆满解决。 本来在云涛饭店的这次公益慈善拍卖会就备受瞩目，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就更加引人注目了。媒体都纷纷要求警方召开新闻发布会。 由于这起事件关注度非常高，东海市在各方媒体的施压之下，同意召开新闻发布会。警方出席新闻发布会的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钟信颉。但是，相关人员，包括尹一承在内，都没有报道。钟信颉在新闻发布会上对警方“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做了一番解读。 一般来说，来这种新闻发布会的记者都是《法制》《警讯》等政法口的新闻媒体，但因为这次事件太受瞩目，其他条线的媒体也来了不少，其中甚至还有一些记者是跑娱乐条线的，大概是之前报道过出席《风尚》慈善拍卖会的明星名流。 大家强烈要求警方多透露一些信息。 钟信颉便也顺应民心，说出在云涛酒店英勇无畏，爬进通风管道拆除炸弹，解除危险的是一名尚在警校学习的在校学生，而且还是女生。 大家一听，就更感兴趣了，纷纷追问细节。 与此同时，在市公安局的特警总部，大家也都在收看新闻发布会的直播。 “钟局可真是摸准了媒体的脉啊，他最清楚媒体喜欢的料是啥。这样一来，大概就没人关心到底是谁安的炸弹，以及……这案子啥时候破了。”赵山海说道。 “一口一个‘在我们市局的领导下’，还有最熟悉的那句，‘市局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钟局是出尽风头了，我们尹队在哪儿呢？”，特警队员姚增强说。 冷不防一本文件拍在了姚增强的头上，说：“说什么呢！” 姚增强吃了一惊，拍他的人是尹一承，便梗着脖子说：“我说的不对吗？我们特警队做事，钟局出风头。” “出什么风头啊，案子破了吗？”尹一承道。 大家顿时都不言语了。 尹一承看看电视屏幕，只见坐在主席台后面的钟信颉说：“我们警察的宗旨是除暴安良，保护人民。这次的拆弹人员呢，非常年轻，才刚刚加入警察的队伍，但是她非常勇敢，非常无私无畏，才成功地解除了云涛饭店的这次危机。” “钟局，方便透露一下这个拆弹人员的姓名啊。” “姓名就不能透露了。毕竟这次事件性质很严重。” “她是东海警大的学生吗？” “……这个也不能透露。” 钟信颉各种不能透露，媒体很不满意，“钟局，给点实在的消息嘛，我们会给当事人保密的。” 钟信颉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大家提供一张照片，我个人觉得这张照片拍得非常好，可以说是一张新闻性非常强的照片，当然，一些重要信息我们也做了模糊处理，你们可以进行发表。” 不久，多家媒体在报道“云涛饭店炸弹案件”时，都登出了一张照片，是一群穿着防爆服的警察，他们都身材高大，戴着头盔看不起面目，自然警号也看不到，大家簇拥着一个女警，把她举了起来。她戴着头盔，穿着藏蓝色的背心，虽然满身、满头都是灰尘，看不清面目，但是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照片很模糊，但那份喜悦之情，却透过照片传达给观看的人，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深夜，在江东大学的学生宿舍里，一个少年正在网上看这则新闻，他将那张图片下载下来，一边放大一边修复，直到终于看清了那个被大家举起来的女孩子的脸，满面污黑，但是没有沾着灰尘的皮肤却洁白细腻。而那双眼睛，难以想象的明亮。 这个人，他再也不会看错，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再也不可能有比他更熟悉她的人。 可是，看着那篇报道，他看着那些字眼，“炸弹”，“排爆”，“警察”，觉得整颗心都纠紧了。 “只是刚入学，就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他喃喃自语，颓然地倒在椅子上。 虽然在对外的宣传报道中隐匿了队员的名称，但参加排爆工作的特警队警员都获得了内部奖励，毕竟是保全了东海市的五星级饭店云涛饭店，现场也没有人员伤亡。虽然到底是谁安装的炸弹还没有破案，但举行了一次表彰会。萧雪芽本来是学生，市局还是对她进行了奖励，而且不仅有奖牌，还发给她五千元的奖励金。去领奖的是东海警大的校长郑阳辉，领完奖以后，校方也举行了一次表彰会，将奖牌和奖励金正式颁发给了萧雪芽。 一下子拿到这么多奖金，萧雪芽差不多吓坏了。其他人也嚷嚷要她请客。 “好的呀。”萧雪芽一口答应，她平时忙着打工，既顾不上和同学交流，也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吃饭，所以很愿意借此机会跟同学联络一下感情。 班长罗坚道：“别为难小雪了，她好不容易领到的奖励金，这次行动差不多是冒了生命危险，让她自己留着买点吃的玩的，女孩子的衣服什么不行吗？” 萧雪芽连连摆手说：“不为难不为难，我要留着买东西，我也要请大家的客。奖金都够。” 大家都很好奇，问道：“小雪一直都在打工，要买什么东西啊。” “当然是那个啊！”萧雪芽露出得意的笑容，做了个敲击键盘的手势。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些沉默，她是新生中唯一没有电脑的人，经常要呆在机房里，或者借别人的电脑来做作业。这个事情他们都忘了。 过了一会儿，叶大龙道：“说的也是，小雪应该给自己买点什么，请客就算了。大家一起去吃一顿，AA制好不好。” “不用。”萧雪芽还是说道，“我请大家去一个地方吃饭，不会很贵的。最多，最多，就会花一点食材费而已啊。” 听她这么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玩笑吧，哪有这样的地方？” “当然有啊，就是我打工的那家静夜思咖啡馆兼酒吧啊，那里的老板很照顾我的，我只要跟她说一下，借给我们一个包厢，然后我自己做给你们吃就可以，我做的饭很好吃的。”她有些得意地说。 大家又面面相觑，顿时都欢呼起来，“小雪做饭啊，那一定要去的。” “那就定在这周六，晚上六点半你们过来好不好？地址是这个：金潭购物广场C区112号，静夜思咖啡馆。” 第27章 请客（1） 周五晚上，萧雪芽跟储慧说，周六想借静夜思的一个包厢请一下自己的同学。 储慧对她一向亲切，说：“小雪要请同学的客啊，没问题的，可是，是因为什么呢？” 萧雪芽看着储慧，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上次在云涛饭店排爆事件中立了功，就说：“我得了奖学金呢。” 储慧笑笑：“一个学期不到，就得了奖学金吗？” 没想到谎言一下被戳穿，萧雪芽有点窘，就一声不吭了。 储慧把一张报纸铺到桌面上，说：“这个，是小雪吧。” 萧雪芽看看报纸，果然是那张她在排爆成功后所拍的照片，大家用胳膊把她举起来，她满脸污黑却哈哈大笑的样子。她没想到储慧通过这么模糊的照片也能认出她来，有些不好意思。储慧道：“这个，很容易猜到是小雪呢。” 萧雪芽的脸一下子红了。 储慧道：“小雪真是太勇敢了，刚入学就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 萧雪芽抬头看着储慧，储慧慈和地看着她说：“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这种事情，还是很危险的吧。” “不危险，我们都穿了防爆服。” “你不是还是个小孩子嘛？” “什么小孩子，我可是未来的人民警察。警察的宗旨就是除暴安良，保护人民。” 储慧看着她，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眼神幽深。 萧雪芽惦记着请客的事情，继续问道：“慧姐，我可不可以借用包厢和厨房请我同学吃饭？” 储慧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当然！当然可以用，小雪做了这么勇敢的事情，保护了市民的安全，请随便用。” “嘢！”萧雪芽举起手臂欢呼，又紧紧握着储慧的手用力摇晃，说：“谢谢慧姐！谢谢慧姐！” 周六下午，萧雪芽先去了静夜思，她事先已经托静夜思负责采买的宋大星帮她买了食材，面粉，意大利面，番茄，猪肉，奶酪等等。这些自然由她来付钱。 到了静夜思以后，她钻进厨房，开始忙乎起来。菜单是早就拟好的。她把它们都写下来，用冰箱贴贴在厨房里双开门的大冰箱门上，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她在心里预先统筹安排过，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有把握在三个小时内准备好。而且静夜思的厨房各种炊具十分完备，可以供她小试身手。 六点半左右的时候，储慧走进厨房，看见她正在案板上包饺子，鼻子上沾着面粉，一头都是汗水，有些好笑，说：“为什么包饺子。”萧雪芽说：“我想过了，还是包饺子比较快，比较省时间。我同学……他们饭量比较大，炒菜的话，怕不够吃。” “为什么要现包？冰箱里有冰冻饺子，湾仔码头的。” “那个啊，没有现包的好吃。” 储慧摇摇头，说：“做不过来，让小方帮你。” “不用，我说了是我做饭请他们吃嘛。” 储慧看了看外面，说：“你同学好像来了。” “是吗？”萧雪芽一阵惊慌，赶紧洗洗手，就往外冲，经过过道的时候，过道里有镜子，看见自己鼻子上有面粉，又冲回来，在水龙头下洗脸，储慧笑起来。 罗坚他们按照萧雪芽的要求，6点半左右到了静夜思，静夜思的灯光都暗淡了下来，因为进入了夜场部分，十几个男孩子和两个女孩子涌进来，占据了一个大包厢，颇让人侧目。 萧雪芽迎出来，给大家打招呼，大家也和她打招呼。储慧跟在她后面出来，于是萧雪芽向大家介绍：“这是我老板慧姐。” 孩子们很识趣，说：“慧姐好，谢谢慧姐。” 储慧露出笑容，说：“你们都满18岁了吗？” 大家都说：“满了满了。我们都成年了。” “那我送给大家一箱啤酒，希望大家今天晚上玩得开心啊。” 大家欢呼起来。 萧雪芽说：“慧姐，那怎么可以，我付钱吧。” “没事没事，我们开这种店，从来不缺酒，而且，小雪这次也是立了大功。我送一些啤酒不是很应该吗？” 欢呼声更大了。 储慧看看萧雪芽有些窘迫的样子，便说：“你不回去看着锅子吗？炉子上还有炖肉呢。” 萧雪芽“啊”了一声，又冲回到厨房里去了。大家都笑了。 储慧让店里负责招待的小廖拿来一些开心果，巴旦木之类的小点心，再将啤酒送上来，像任何一个咖啡店的老板一样，温和地劝说大家吃东西。也陪大家吃些东西，聊聊天。 “原来小雪打工的地方是这里啊？”罗坚抬头看着头上昏黄的灯光说。 “刚开始听小雪说她在酒吧打工，我还挺不放心的。不过，慧姐你看上去人不错嘛。”在场仅有的两名女生，一个叫单婷婷，一个叫刘心洁。都是个子非常高大，人也看上去特别豪爽的女生，单婷婷咬着开心果，用手肘捅了捅储慧。 储慧微微一笑，说：“谢谢夸奖，我们这里是正经经营的咖啡馆和酒吧。不会有你们想的那些危险的事情。” “是这样就好！要知道，我们可是未来的警察，要是欺负小雪的话，不会放过你的。”罗坚的弟弟罗刚道，他经常来警校玩，跟大家都很熟，还挥挥拳头。 罗坚用力打了一下罗刚的头，说：“哪有吃着别人的东西，还威胁别人的道理。” 罗刚捂着脑袋，很不满地说：“哥，你可别为了一点吃的，就把小雪卖了。” 罗坚翻了个白眼。 储慧看着大家笑笑，“看样子，小雪跟你们处的很不错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时，就听见萧雪芽的声音：“东西来啰！” 她用托盘端着一堆盘盘碗碗从厨房里走出来。大家都站起来接菜，有大盘的肉丝炒面，意大利肉酱面，奶油烤菜，油炸虾球，还有一大盘香辣鸡翅，一大盘炸薯条，都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食物。大家帮着把盘子放到小茶几上，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小食，都流露出不相信的眼神，“这个都是小雪做的吗？” “是呀，我只会做这些简单的菜。” “这个，很不简单了好吗？” 把菜摆好，萧雪芽又拿出两个冰淇淋杯，递给单婷婷和刘心洁，“这是送给女士的特别赠品。” “哦哦。”单婷婷和刘心洁都露出感动的表情。 第28章 请客（2） 等大家摆好餐食，萧雪芽又给大家分纸盘子、一次性的刀叉和筷子，忙个不停。 大家用筷子或者叉子夹着自己喜欢的食物放进盘子里吃，然后都赞不绝口。 罗刚大口大口地吃着炒面，说：“这个炒面简直绝了，比学校食堂里的好吃10倍，不，100倍。” “这个奶油烤菜我也喜欢。”樊涛说。 “一种是中式炒面，一种是西式烤菜，小雪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单婷婷问道。 “我不管什么中式西式。其实我会做的菜不多，只有几种而已。都是我家里人常吃的。因为常做，所以也算熟能生巧吧。” “可是，现在的年轻小姑娘像你这样会做饭的不多吧？”罗坚说。 “可能吧。我这不是为了打工嘛，技多不压身。” “你从哪儿学到的？” “嗯，在我家里帮忙的吴婶教了一点。来这里打工后，又跟这里的主厨小方哥学了一点。” 萧雪芽说，见罗刚一直都在呼噜呼噜地吃面条，就对他说：“小刚你别吃那么多面，我还做了煎饺，做了很多呢。你留点肚子。” 罗刚听说，就放慢了吃面条的速度，但还是说：“小雪做的东西都好好吃，让人停不下来。” 罗坚道：“如果你现在把面条都吃光了的话，你待会就要把饺子让给别人吃了。” “哦，那可不行。” 萧雪芽大笑起来。 樊涛问：“其实你入学的时候我们就好奇了，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会想来当警察啊。” “你这么问，很像面试的时候的老师呢。” “面试的时候，也问了你这个问题？” “对呀！” “那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保护市民，除暴安良！”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的是真心的吗？”罗坚问道。 “当然！” 单婷婷道：“小雪，你怎么不吃啊，做了这么半天，你也得吃啊。” 萧雪芽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只剥了些开心果来吃。她笑笑说：“我不用吃，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你什么时候吃过了？”大家颇感惊奇。 “我做的时候就吃过了哟。因为怕来不及嘛。”萧雪芽笑嘻嘻地说。 “那真不好意思了，让你看着我们吃。”罗坚笑着说道。 萧雪芽今天特别开心。可能是小时候的经历使然，如果别人对她亲切友好，她就会非常开心。她对别人的好意一直有点感恩戴德的意思。小时候，潘岚经常让她在家人吃饭的时候表演钢琴，或者唱歌什么的。她从来没有觉得不好，真心实意地觉得大家都是喜欢她的。 看着开心地吃着她做出来的食物的同学们，她忽然冒出个主意，说：“你们吃，我去唱歌给你们听。” 大家又怔了怔。萧雪芽已经从座位上跳起来，然后跑到小舞台那边，已经开始做准备的乐手们看见她，高兴地敲击着乐谱架。 储慧看着小舞台的方向，微笑着说：“小雪，有一副好嗓子呢。” 大家都看过去，萧雪芽站到立麦的前面，说：“我想唱首歌送给我的好朋友们，《FOR THE RECORD》，希望大家喜欢。” 她对着乐队做了个“请”的手势。 《FOR THE RECORD》是玛丽亚·凯利的一首英文歌，舒缓深情，前奏响起的时候，萧雪芽扶着立麦，开始轻轻地扭动，在正式的歌词的前面，还有一段性感魅惑之极的轻吟，没有一句歌词，却充满了极度的诱惑感。站在台上的女孩子，因为那绝美的容颜，和魅惑的嗓音，给现场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唱完了这首歌，鼓掌的可不只是她的这一帮同学。似乎全场都在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站在台上的女孩子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她挥挥手，打算下去。 坐在咖啡厅里所有的人都鼓噪起来，“再来一首！”的呼声此起彼伏。 萧雪芽涨红了脸，但还是回头和乐队的领队钱达霏低声商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欢快的前奏响起来了，这是一首和前面那首歌完全风格的欢快的歌曲，但也是特别著名的英文老歌，卡本特的《求求你了，邮差先生》，萧雪芽边唱边蹦蹦跳跳。让现场的气氛都high得不得了。 在酒吧里的食客都开心地帮她打着拍子。 窗边一个二人座里，坐着一个男人，大约三、四十岁，一看就是那种精英职场人，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细金丝边的眼镜，手上还戴了一枚硕大的白金戒指，却给人简洁优雅的感觉。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男人本来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上的PPT，听见歌声，他抬起头来，看着在乐池里载歌载舞的女孩子，若有所思。 唱完了两首歌以后，萧雪芽就不顾大家的呼声，从乐池里退出去了，消失在咖啡厅的后台。 “哇，小雪太牛了。”男孩子们大声地欢呼。 单婷婷“切”了一声，说：“你们才知道！” “你们早知道了？” “当然了，她很少唱歌，但有时候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会哼哼，我和心心都听得入迷呢。所以……我们从来不和她抢浴室。”单婷婷说完，大笑起来。看得出来，这是个口无遮拦的姑娘。 陈睿道：“有这个好嗓子，她应该去考音乐学院，或者直接出道做偶像得了。” “她要是去干那一行，你我还有可能认识她吗？”罗坚冷冷地说。 大家都点点头。 樊涛看着储慧说：“慧姐，小雪在你这里，应该很能替你招揽客人吧。” 储慧笑笑，说：“她在我这里的时候，基本上都只是在厨房里忙乎。她可不是我们这里的驻唱歌手。我们乐队的主唱另有其人。”储慧指了指台上。 现在在台上的是一个女孩子，坐在高脚凳上，正在唱一首法文歌。也是个相当妩媚漂亮的年轻女孩，留着大波浪的长发。 “她只做厨房里的活儿？”陈睿颇感惊奇。 “没错，这是她的坚持！” “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她很坚持，只做厨房的活儿。” 第29章 请客（3） “饺子来了！”萧雪芽又用托盘端着两大盘煎饺从厨房里走出来，原来她唱完了歌以后就直接到后厨房去弄饺子去了。 煎饺的香味极其浓郁，竟然引得周围的客人都忍不住探头探脑。 “这是我包的，大家多吃点。” 储慧说：“小雪今天一来就开始调馅，这些都是她一只一只包出来的，我们想帮忙，她还不让呢。”大家吃着饺子，再度对萧雪芽的手艺称赞不绝，说：“小雪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大家聊着天，吃吃喝喝，一直吃到了晚上八点，萧雪芽最后煮了咖啡给大家喝，“虽然有点晚了，你们喝不喝咖啡啊？” “喝！为什么不喝，今天周末，而且喝咖啡从来不影响我的睡眠质量。”单婷婷说。 盛在白色小咖啡杯里的液体流淌着金色的光芒，散发着浓郁的味道，的确是让人垂涎欲滴。“你们知道不知道，很多客人很喜欢我煮的咖啡啊。”萧雪芽很得意地说。 “我之前不太会煮咖啡，是跟着这里的咖啡师学的，一开始煮的不好，慧姐也没怪过我，后来才慢慢变好了。好多客人也说我做的咖啡还蛮好喝的。”萧雪芽呵呵地笑了。“这咖啡馆里有很多客人都对我很好呢。” 大家看着她，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好笑。 到了九点钟，尽管所有的人都意犹未尽，但是储慧还是让他们走了，“你们可是大学生，都要早点休息。小雪也跟同学一起回去吧。” 大家站起来，嘻嘻哈哈地告别了储慧，“慧姐再见！”一起离开了酒吧。男孩子们因为喝了酒，都有些亢奋，单婷婷和刘心洁也相互搂抱在一起嘟嘟囔囔，萧雪芽是唯一个喝了点酒却没有喝醉的人，她小心地照顾两个女孩子，还不忘回过头来冲着储慧挥手告别。 一群孩子在夜色中嘻嘻哈哈地向着地铁的方向走去。 坐在窗边的戴眼镜男人，静静地看着这群青春洋溢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回到学校以后，萧雪芽用奖金买了电脑，她终于可以不用天天泡在电脑房里，也因此多了一些时间。她的学习和训练仍旧非常刻苦，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大家经常可以看见她笑嘻嘻地在走廊里拖地板，或者活力十足地整理图书馆的旧版图书，也会参加一些院系之间的比赛活动。最重要的是，人总是笑呵呵的，亲和了不少，就好像卸下什么心防了一样，让看见她的人也觉得格外地开心。 这天上午是体能训练。训练内容是长跑，跑3000米。学员们要绕着300米的小操场跑10圈，萧雪芽本来擅长跑步，但是10圈跑下来，也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跑到终点后，拿起一瓶矿泉水开始咕咚咕咚地喝，一气儿喝了大半瓶水。 身后一个声音说道：“你怎么还是喜欢这么一股脑地喝这么多水啊？” 萧雪芽大吃一惊，一口水呛进了喉咙里，她大声地咳嗽起来。 对方似乎也没有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吃了一惊，另外一个冷淡的声音说道：“纪翔，看见别人喝水就不要突然跟别人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之前的声音立刻道歉。 萧雪芽一边咳嗽，一边抚着胸口看着眼前，站在她面前的是两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这两个人，虽然气质迥然不同，但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英武帅气，身高都超过了185，并排站立在一起，气势夺人。这两人，一个是满面笑容地看着她微笑，另外一个则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一个是纪翔，一个是尹一承。 萧雪芽一怔，赶紧立正敬礼，“纪警官，尹队。” 纪翔低头看着她笑道：“刚才吓到你了吗？” “没有！”口里说着没有，萧雪芽又咳嗽了一下，她用手背捂住嘴，本来就红通通的脸蛋更红了。 纪翔问：“你们刚才在……练长跑吗？” “嗯，3000米。” “跑了多长时间？” “……我今天状态不是特别好，14分多。” 纪翔想起来那女孩说过自己的特长中有跑步这一项，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想笑，只是看着女孩认真的表情，他并没有让自己的笑容太明显。尹一承仍旧淡淡的。 “能跑下来就不错了。能跑3000米的女孩子可不多呢。”纪翔鼓励她，“勤于练习，还会更快的。” “我会好好练习的。”萧雪芽说着，侧头看着尹一承问：“尹队今天也到警大来做什么啊？” 尹一承沉默了一会儿，说：“陪他来看看。” “上次的那个炸弹的案子破了吗？” “还没有，但你不应该打听。” “对不起！” 两人笑笑，向礼堂走去。萧雪芽敬礼，目送二人离开。 “尹队！”女孩子后面叫道。尹一承站住，回过头。 那女孩子站在原地，冲着他笑，笑容灿烂，“谢谢你哦！”她把一个矿泉水瓶子扔到空中，又伸手接住，说：“不管是在面试的时候，还是在酒店里拆炸弹的时候，总而言之……谢谢你！”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一蹦一跳地走了。 阳光下，面容冷淡的男人站在原地不动，默默地看着那个女孩走远。 第30章 回家（1） 转眼到了一月份，寒假要到了，考完了期末考试，学生们就可以回家了。这是一年级第一次放假，在宿舍里，刘心洁比较兴奋，她家最远，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都盼着她这个宝贝闺女回家。萧雪芽没她那么开心，只有单婷婷无所谓，因为她的家就是东海市的。 萧雪芽跑去静夜思跟储慧请假。 上午静夜思还没有开门，储慧正在电脑前算账，听说萧雪芽要请假回家，怔了怔，说：“你都来了几个月了，每个星期都来，我都快忘了还有寒假这回事了。” “对不起，慧姐！我不回家不行的，我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外公呢。” “没关系！我不是不让你回家，你还是学生嘛，当然要回家，我们这儿到过年也得关门，大家都是来自各省各市的，也得回家，过年我也得休息几天啊。” 萧雪芽问储慧：“您也要回家吗？” 储慧被问得一愣神，随即神色黯然了一下，她说：“我是一个人，还能回哪儿的家？我就在东海过年。” 萧雪芽怔了怔，不由得说了句：“对不起！”她觉得自己无父无母是孤儿比较惨，但自己毕竟还有外公，舅舅舅母外甥在身边，比起储慧可以说幸运很多了。 储慧淡淡一笑，说：“没事！我都习惯了。” “那我放完假回来还能在您这儿打工吗？” “当然！” “谢谢慧姐！” “你不给你家里人带点什么礼物回去？” “要的，我待会就去买。” 储慧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递给萧雪芽说：“这个是我送给小雪的礼物。” 萧雪芽看着这个红色印着生肖图案的信封，心想可能是钱，接过来一看，里面果然是厚厚一叠钞票，目测有几千块。 “慧姐，这个……您不是已经给我结过工资了吗？” 储慧给她结算工资是在月底，根据她当月打工的时间一个月一结，每个月都不太一样，用手机转账的方式支付给她。 “这个是年终奖！” “年终奖？” “是的，上班的人一般都有年终奖。也相当于是我给你的红包。你不是要给外公买礼物吗？” 萧雪芽开心地给储慧鞠了个躬，说：“谢谢慧姐！” 她因为是提前走，其他人还要工作到大年二十九，所以都跑出来跟她告别。小方尤其舍不得，“小雪不来，我又要忙得四脚朝天了。” “对不起小方哥。” 看她认真道歉，小方又说：“没事，你只是个来打工的孩子嘛，没有理由把你一直栓在这里。放假了就快点回去吧。记得开学了再回来就是了。” “好！” 离开了静夜思，萧雪芽就在金潭购物广场给家人买礼物，她的奖金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所剩不多，但再加上打工赚的钱，还是宽裕了不少。 金潭购物广场有着各种各样的品牌专卖店，男装女装，化妆品，首饰，运动品牌，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虽然这是东海最大的购物中心，萧雪芽每周为了打工都要来个两三趟，但是除了上次单婷婷带她来逛过一次，她就没逛过第二次，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打工和学习了，根本没有逛商场的时间，今天正好有空，她就到处转了转。 然而仔细研究了一下这里的物价，她就不由得摇了摇头，按照这个物价水平，她的那点钱可实在不怎么经用，这让她不得不改变计划，把想要买的东西调整一下内容。 她给萧济买了一副很大的烟灰色的棉手套，花了二百多，但是把手伸进手套里的时候，感觉特别舒服，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她把小手放在外公那皱纹密布的大手里的感觉——温暖而让人放心的感觉。然后又给萧望城买了一个手部健身球，给潘岚买了一瓶眼霜，给吴婶买了一个按摩器。给潘峰和萧劲松买东西的时候颇有几分犹豫，毕竟这两人都属于什么也不缺，一般的东西也看不上的人，东西买得不好，潘峰倒不会说什么，但是萧劲松可是会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正在为买什么抓头皮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居然是肖劲柏。 肖劲柏的轮椅停在一家女装专卖店的橱窗前，这是一家高级女装店，橱窗里陈设的模特身上穿的都是晚礼服一类的衣服。这品牌请的代言人是一名当红的女明星，当季展示的海报是带着毛皮装饰的曳地长裙，营造出温暖而又不失性感的冬季感。 临近寒假，店里有几个年轻姑娘在看衣服，但是，与其说她们在看衣服，不如说，她们都看着在店外的这个轮椅少年，而且还相互交头接耳，眼底满是好奇的样子。 一个坐轮椅的俊秀少年，居然在女装店门前看女装，这情景委实有点诡异。萧雪芽倒也没多想，冲过去，弯着腰，把头伸到肖劲柏面前，跟他打招呼“嗨！” 肖劲柏正在出神，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她的时候，脸上露出笑容，也回了一声：“嗨！” “你为什么在这里看……这个？”萧雪芽看看他，又看看橱窗里的女装模特，“你有朋友在店里吗？”她侧头看了看店里。 “没有，我一个人来的。”肖劲柏笑道，“元叔不会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有事情我才会叫他。” “那你……要进去看看吗？你想帮你朋友买衣服是不是？我推你进去啊。” “……不用。我家里是开服装店的，所以我……有时候会看看别的品牌女装，做参考嘛。——你觉得有点怪是吧。一个男生看这个。” “没有！”萧雪芽说：“我刚才也在男装店门口看男装，我要是觉得你怪，那岂不是我也很怪。” 肖劲柏笑了，“你去看男装？为什么？给你男朋友买衣服吗？” 萧雪芽被问得张口结舌，“谁，谁有男朋友啊？！”脸都红了，“我们还是学生吧。” 肖劲柏笑了笑，“那，给你家人看衣服。” 萧雪芽点点头。 “那，有看中的衣服吗？” 萧雪芽说：“没有，这里的男装都是西服啊，大衣啊，羽绒服，贵的要死，就算看中了也买不起。” 肖劲柏又笑了笑，说：“有些进口大牌确实标价有点虚高，不这样，怎么彰显品牌的地位？”他顿了顿，正色道：“对了，上次，还有上上次，还没有谢谢你呢。我叫肖劲柏，能问下你的名字吗？” “肖劲柏？”萧雪芽怔了怔，“什么xia啊，草头萧？” “不是，小月肖，使劲的劲，柏树的柏。” 萧雪芽眨眨眼睛。 “怎么啦？我的名字很奇怪吗？” “不不，不奇怪。”萧雪芽赶紧摇头，原来这个人叫肖劲柏，那天听元叔叫他“小柏”，她还以为是“小白”，以为对方是姓白，或者名字里有白字。 “能冒昧问下你的名字吗？”肖劲柏说话的态度总是不卑不亢，给人一副家教很好的样子。 萧雪芽笑起来，“我的姓和你同音不同字呢，我叫萧雪芽，草头萧，下雪的雪，发芽的芽。” “萧雪芽？！”这次轮到少年陷入沉思了。 “我们两个的名字，风格和意境有点像呢。”萧雪芽笑呵呵地说。 “真的呢。” “不知道的人会不会认为我们两个是姐弟呀。” “姐弟？”肖劲柏一怔，“你明明比我小啊。” “你还是个高中生吧。我可是大学生。” 这让肖劲柏有点无语，他因为生病，耽误过一年上学，抬头看看眼前的女孩，说：“你有十八岁吗？” “我快十九岁了。你呢？” “我也快十九岁了，不过，还只是个没用的高中生啊。”肖劲柏笑笑。 两人算了算月份，萧雪芽是二月份生的，马上就要19岁了，肖劲柏是三月份的。 “看吧，我就说我是姐姐。” “可是你看上去完全不像十八岁的女生啊。” 萧雪芽不吭声了，这个问题她并不想和眼前的少年讨论，就转移话题说，“你是不是今年要参加高考了？” 肖劲柏不吱声，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说，“是！” “那你可要加油哦。” “……好！” 萧雪芽说，“寒假也要加油哦。” “寒假？对哦，马上要放寒假了，你……” “我马上要回家了，下午的车。再见啦，肖劲柏。” “再见，萧雪芽！” 第31章 回家（2） 她回到宿舍，把宿舍里的另外一个女生陈悦欣和刘心洁送上去高铁车站的出租车，单婷婷本来打算再送她，可她爷爷当天过生日，在饭店里摆寿宴，亲戚朋友都要到场，作为孙女她当然要提前过去帮忙。 “对不起小雪，不能送你去车站了。” “不用送不用送，爷爷过生日，那是多大的事情啊。要是我，我才不会管我同学的事情呢。当然是我爷爷更重要啊。再说我的东西也不多。” 她回家的东西就是平常背的一个牛皮的斜挎包，还有一个双肩背的牛津布背包，单婷婷拎了拎她那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说：“我说你还是打个车去客运站吧。” “不要！我们学校离客运站那么远，打车很贵的！” “可是你包包这么重。” “我背得动。” “你买了什么这么重？” “礼物啊？” “买这么多礼物？” “过年了嘛。” 单婷婷看了看窗外，空中有些暗沉沉的乌云，气温越发低了，单婷婷说：“看天气预报，今天晚上说不定会下雪，小雪你可要小心啊。” “嗯，我会小心的。” 下午，单婷婷也走了，宿舍里就剩下萧雪芽一个人了，她把所有的窗户锁好，插在插座上的插头都拔了，开水瓶里的水倒空，整理完宿舍，她才穿上自己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围巾和手套，将自己的包包背上，双肩包背上身的那一刻，她的肩膀都沉了一下。 锁好了宿舍的门，她离开了宿舍楼，校园里空旷了很多，很多同学都在前一天就走了，走在路上的零零星星的学生也都背着旅行包，拉着旅行箱，都是准备离校的。虽然大包小包，但人人都脚步轻快，大约是心里充满了回家的喜悦。 萧雪芽同样很开心，背着装满了礼物的双肩包，虽然天气有点冷，包包有点重，但是回家的喜悦充盈内心。 她走在平安大道的香樟树下，“滴滴！”身后忽然响起了喇叭声，不是那种要人让路的喇叭声，倒好像是打招呼的声音。 萧雪芽往旁边让让，又回头看了看，却见身后一辆银白色的轿车，一个人探出头来看着她，居然是尹一承。 “尹队？”萧雪芽又惊又喜，赶紧上前，向车里的尹一承敬了个礼。 “回家？” “嗯！” “上车吧。”尹一承打开了萧雪芽那边的自动车门。 萧雪芽不上车，“我，我要去……” “去客运站是吗？我记得你的家是……江东的一个县城吧。” “嗯，江东清源。” “不远，离东海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的样子。” “是。” “那上车吧，送你去客运站。” “不用了，尹队，你忙你的，我去坐地铁也可以的。” “叫你上你就上，我还有事情跟你说。”尹一承说话的语气平和，但天生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萧雪芽不敢再顶嘴了，她把身后的双肩包取下来，抱在怀里，钻进车中。 尹一承的车是一辆银白色的捷豹，车里的空间够大，却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整个就是很干净、洗练的感觉。车门缓缓关上的时候，空调打开了，发出了轻微的“轰轰”的声音，似乎尹一承开始并没有打开车里的暖气，因为萧雪芽上车才打开的。 萧雪芽一上车，尹一承就发动了车子，“是南客运站吗？” “是……” 尹一承的车子开得很稳，车子很快开出了警大的校门，汇入了马路的车流中。 “尹队，学校都放假了，您还过来干嘛啊？” “我是来找华子俊的。” “华老师吗？华老师应该也放假了吧。” “没事，老师肯定要比你们学生放假晚，开学早。” 萧雪芽点点头，想起刚才尹一承说的“我还有事情跟你说”这句话，就问：“尹队你刚才说，有事情要跟我说，什么事情啊？” “是要跟你说一声，我们云涛饭店的那个案子破了。” “诶，真的吗？这么快！”萧雪芽又惊又喜，声音都拔高了。 尹一承开着车，眼睛注视着前面的滚滚车流，听见这个声音，也不由得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那张欢呼雀跃的脸，说：“不算快了，排查了三个月呢。” “有的案子需要花时间嘛。老师说，有些悬案几十年都破不了呢。” “那种可能是因为从前留下的证据太少，现在的科技手段比从前好了很多。我们看了当时所有的摄像头，也排查了酒店的客人，对比了从前发生过的类似案件，才找到突破口。” “是什么人做的呢。” “你也算案件的当事人，告诉你也无妨，但是要注意保密。” “好的。”萧雪芽用力点头。 “是一个专门负责倒卖文物古董的组织，雇了对炸弹比较有经验的犯罪分子，假扮游客住进云涛酒店，他们的目的是通过制造拍卖现场的混乱状态，趁机窃取拍卖会的文物。” “这种东西，就算偷走了，难道能堂而皇之地买卖吗？” “公开肯定不行，有些珠宝，经过改装，还是能够瞒天过海的。” “哦！”萧雪芽认真地点点头。 “我到学校找华子俊，也是为了跟他说明一下，毕竟，之前，你们在现场支援，我们警方很感谢同学们的帮助，尤其……”他没说完，从后视镜里看着萧雪芽笑了笑。 “你们警方？”萧雪芽撅了撅嘴，说：“我们也是警方的一部分呢，是警察的后备力量。” 尹一承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表情，呵呵一笑，说：“你说得对。” 尹一承的车开得很稳，很快就到了东海南客运站。尹一承将车停好，打开车门，萧雪芽下了车，尹一承也下了车，锁好车门。他走到萧雪芽的身边，看见萧雪芽抱着自己那个双肩包，因为刚才车里比较暖和，她解开了白色羽绒服的拉链，手套和针织帽也脱下来塞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口袋鼓鼓的，露出来两个红色的毛线球。尹一承伸手拿过她怀里抱着的双肩背包，说：“把衣服穿好！” “马上就进站了。” “穿好！不要感冒了。今天看天气预报，清源那边有可能下雪。” “我知道。我们那边冬天经常都会下雪的。” 萧雪芽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帽子也掏出来戴在头上，白色羽绒服，红色的针织帽，头顶上两个小绒球。她又戴上和帽子同色的手套，伸出手说，“尹队，包包给我吧。” 尹一承却避开她的手，说：“我送你进去。” 说着，尹一承便大步向南客运站的进口走去，萧雪芽跟在后面，尹一承走路很快，萧雪芽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她就连蹦带跑地跟在尹一承后面，尹一承似乎察觉了，放慢了脚步，等萧雪芽跟上。 到了客运站入口，要过安检了，尹一承便停住脚步，他拿着萧雪芽的旅行包，帮她背在肩上，萧雪芽背对着他站着，看着双肩包放上去的时候，那小小的肩膀一沉，尹一承想起在云涛饭店的时候，他用卷尺给她量肩宽，那单薄、瘦削的双肩，完全还是个孩子，却要背着这样沉重的背包，让他莫名的有点不是滋味。 “装了什么，这么沉？” “礼物！哪里沉了，我背得动了。” 尹一承点点头，的确，作为一个警大的学生，这点重量应该还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车票买了吗？” “早就买好了。” “那赶紧进去吧。” “谢谢尹队！” 萧雪芽背着双肩包，向安检门走去，过了安检，她无意中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发现尹一承还站在安检门那边，他个子特别高，站在人流中如同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到。见她回头，他挥了挥手，萧雪芽也挥了挥手。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欢欣鼓舞的回家的心情中，竟然掺杂了一丝留恋和不舍。 第32章 回家（3） 本来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天气原因，延迟了。 长途汽车上了高速公路以后，就开始下雨，司机不敢开快，只能慢慢地开。乘客们个个归心似箭，嫌车开得慢。司机的火气也大起来，居然一边开车一边跟乘客吵架，还好有几个上年纪的乘客劝说了几句，大家都不说话了，客车慢吞吞地向前开着。 但没过多久，雨又变成了雪。 看见窗外飘落的细碎的雪花，萧雪芽很是惊喜，下雪了，又要回到熟悉的家中，看到那些熟悉的人。回家以后可以去疗养院看外公，外公看见她一定很开心，吴婶一定又在准备各种过年的食品，院子里的那棵梅花树应该开花了，小松……小松大概早就回家了，他应该不生自己的气了吧，都过了整整一个学期了。虽然这一个学期，他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她倒是时不时发几条微信过去，可惜他一次也没回。 离清源越近，雪就越大，长途车进入江东省境内，已经能看见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而空气中，大片大片棉絮状的雪花正从空中坠落。司机不得不开得更慢。旅客从抱怨司机改为抱怨天气，“这可怎么是好，拿了这么多东西，天还下雪了。”萧雪芽想，还好自己只有一个双肩包，下了车坐几站公交车也就到家了，没有那么麻烦。 长途车到清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七点了，天已经完全黑了。地上的雪也已经集了厚厚一层，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下了车，萧雪芽背上双肩包，跟着十来个旅客出了站，旅客大多是在东海打工的人返乡，一个个都拿了不少旅行袋，旅行箱。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撑伞，特别麻烦，萧雪芽不想撑伞，她喜欢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觉。她只是把帽子戴上了，抬头看了看天空，从漆黑的天空中不断坠落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不知道为什么却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大概这就是回到故乡的感觉吧。 就在她享受着这个短暂的幸福的感觉的时候，她感觉到肩膀上有一只手，似乎想要拿她的包，她一惊，有人居然想抢她的包，开什么玩笑啊？她肩膀一顿，闪过那只手，伸手快速地抓住那只手腕，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大声叫道：“你想干什么？”，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吃了一惊，“小松！” 被她抓住手腕的萧劲松怒瞪着她，也吼了一句，“你想干嘛？” 萧雪芽赶紧放开他的手，萧劲松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伸手扯下她背上的双肩包，包包往下一沉，萧劲松便说，“背个这么重的包回来干嘛？”丢下这句怒吼，他还是提着萧雪芽的双肩包向前走去，并冷冷地扔下一句：“车在那边。” 冷不防，萧劲松的后背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撞得他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干……”他刚要习惯性地怒吼，戴着红手套的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抱住他的腰，“小松小松，你是来接我的吗？” “谁要来接你啊，是吴婶，吴婶想要来接你，可是她要做饭，顾不上。”萧劲松恶狠狠地说。 萧雪芽不理他的恶言恶语，开心地拉着他向前跑，她早就看到萧望城的那辆桑塔纳停在客运站前的停车场，他们居然会来接她回家，这个实在让她喜出望外。她拉着萧劲松往前跑，就没留神脚下，停车场上也集了一层雪，而且都被人踩得乱七八糟了，到处是脏污的脚印，萧雪芽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哎哟”一声尖叫，幸好被萧劲松拉了一把。 萧雪芽站直身体，吐了吐舌头，说：“还好你拉住我，不然我这件羽绒服就报销了。” 萧劲松嗤笑一声，“笨的可以。”而且还加了一句，“就这样还想当警察？！” 两人来到桑塔纳前，萧雪芽往车里看了看，却没看到别人，就问：“舅舅呢？” “没来。” “那谁来开车？” “我！” “小松你考了驾照啊，真厉害呢。”萧雪芽夸张地叫道，招来的又是萧劲松的一声嗤笑，其实萧劲松十来岁就会开车，骑摩托车，但他不够年龄，不能考驾照，所以一到十八岁，他就立即去考了驾照。 萧劲松开车，萧雪芽坐后面，一路上萧雪芽都在和萧劲松说话，不过她说十句，萧劲松能回一两句就不错了，萧雪芽问他大学生活怎么样，他都一言不发。 回到萧家，萧家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萧望城看见外甥女回来，倒也颇为开心，潘岚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吴婶最开心，抱着萧雪芽，连连说她黑了瘦了，心疼得不得了。萧雪芽说：“军训的时候，总会黑一点瘦一点啊，对吧小松，你们也有军训吧。军训完了，平时也有很多训练，吴婶你没看见我变结实了很多吗？”她举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肌肉”。 在一旁喝水的萧劲松斜睨着她，一脸不屑之色。 “长结实了好，长结实了好！来来来，吴婶给你把房间都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住的哦。” “等一下吴婶，我有礼物要送给大家。” 萧雪芽把那个双肩包提到桌上放着，从里面陆陆续续掏出来大包小包，然后再分发给众人。萧望城看到那个健身球，呵呵地笑起来。 “舅舅不能成天看书，也要健身啊。”萧雪芽说。 “好好好！”萧望城点头。 潘岚拿着那瓶国产大牌的眼霜，多少有些不屑，“这牌子我很少用，不过，算了，也算你这孩子有心。” 吴婶收到按摩器最激动，差点掉眼泪，“小雪这么惦记吴婶啊？下次可不要这么乱花钱了。” “我没有乱花钱。这些东西都有用的。” “有用有用，谢谢小雪啦。” 给萧劲松的是一盒奶油巧克力，萧劲松接过，看看，还是冷笑了一声说：“你当我是小孩吗？” “阿姨给外甥买糖吃有什么不对？”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我还给峰舅舅带了好喝的咖啡粉。”萧雪芽拿出一个花纹复杂的小盒子，放在桌上。 潘岚忍不住嘲笑，“你峰舅舅是什么人，要喝你从不知道什么店里买的咖啡。” “这种我试过，真的很好喝，是产自肯尼亚，就是那个非洲的国家肯尼亚，虽然国家很穷，但是它出产的咖啡据说是全世界最好喝的咖啡之一。” 萧雪芽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潘岚再度嘲笑，“你知道什么是全世界最好喝的咖啡。” 萧望城出来打圆场，说：“算了算了，好歹是小雪的一片心，你看她把我们都想到了，一个不拉，多好。” 看到大家似乎都勉强接受了她的礼物，萧雪芽开心地笑起来。 第33章 回家（4） 她提着空空的双肩包，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然一切照旧，吴婶进来打扫过，房间里一尘不染，床上也铺了新的被褥。 她的房间很简单，只有床、衣柜和书桌。一切都整整齐齐。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起床，去看院子里那棵梅花，果然，苍劲有力的墨黑色枝条上，一个一个白色的小花苞正隐藏在翠绿的萼片下。看样子，不久就会开出满树繁花。 吴婶在一旁说：“一直给你好好地照顾着这棵树呢，知道你最惦记的就是它了。” “谢谢吴婶。”萧雪芽开心地回过头去抱着吴婶。 “吴婶啊，看着这棵树，就觉得你还在家里一样。”吴婶感慨地说。 潘岚从卧室出来，看见两人站在院子里看那棵梅花树，就说：“回来了就帮吴婶多干点活，不能成天就知道玩，马上要过年了，家里有多少事情要准备你知道吗？” “知道！”萧雪芽笑嘻嘻地说，“走，吴婶，我帮你做早饭。” 因为萧雪芽回来帮忙，吴婶的早餐也比平时更早端上了桌，为了照顾个人的口味，各种各样的早餐摆了一桌子，油条、包子、奶油蛋糕、豆浆、牛奶、果汁，一切准备就绪，萧望城、潘岚和萧劲松才到场。萧劲松睡眼惺忪，满脸不高兴，一看就是起床气闹的。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在饭桌上，萧雪芽得到一个消息，在BJ的大舅萧望祖，在南京的姨妈萧望霞要回来过年，她有些意外。“大舅和姨妈都好多年没回来了。”她说。 “可不是嘛。”潘岚抱怨，“这么多年，大哥大姐也不回来。” “你就别说了。”萧望城说。 潘岚也不能说啥，萧望祖、萧望霞当年考上BJ、南京的大学，毕业之后就留在当地了，现在一个是BJ的退休老干部，一个是南京一家日化公司的退休老总，膝下也都儿女成群了，都不是普通人。 第二天，萧望祖、萧望霞就到了，是萧望霞的司机送这二老来的。萧望祖先到南京，再和萧望霞一起到清源，因为南京离清源比较近，走高速的话，四个小时就可以到。两个老人也都七十了，精神倒都不错，坐了这么久的车，也不显疲惫。 萧望城和潘岚把哥姐迎进去。 萧望祖坐在客厅里，看看周围，说：“七八年没回来了，望城你倒是不见老。还跟从前一样。” “阿岚的气色也不错，还是咱们清源的水土养人。”萧望霞夸奖道。 “哪里，白头发比从前多多了” 四个老人在客厅里相谈甚欢，笑做一团。 萧望城又询问萧望祖、萧望霞家里的孩子的情况。回答是都还好，有的工作了，有的出国了，有的结婚生子，有的迟迟不婚，都是些家长里短。 “雅诗还在国外啊？”萧望霞问。 “是啊，这孩子真是的，自从去了那个什么比利时学画画，后来又去法国，全世界各地乱转，就是不回家，我就当没养这个女儿了。”潘岚抱怨，这个不着家的女儿，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 “可别这么说，雅诗是艺术家。”萧望霞道。 “女儿是白养了，还好小松很乖。”潘岚说起外孙，又开心起来，叫着：“小松，小松！出来啊。还有小雪，你不出来看看你大舅和大姨。” 外面传来女孩子清脆的声音，“来了来了，我在泡茶……” 从屋外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孩端着茶盘，托着两个青花盖碗茶杯，个子高大的男孩跟在她后面，什么也不拿。进来以后，两个人看着萧望祖、萧望霞，一个叫：“大伯公、大姑婆。”另外一个叫：“大舅、大姨”，女孩打过招呼，上前把托盘里的茶杯放在两个人中间的茶几上，说：“大舅喜欢大红袍，大姨喜欢碧螺春，对吧，记得从前是这样。”冷不防手腕被萧望霞一把抓住，“你是小雪？” “是！” 萧望祖、萧望霞相互望望，眼神复杂，萧望霞感慨地看着萧望城和潘岚说，“一转眼，小雪和小松都长这么大了，走在路上，我们该认不出来了。” 萧望祖点点头。 “这两孩子长得真好，真不愧是我们萧家的孩子。小松长这么高，比你小阿姨高了一个头了。” “大姨，我也不矮啊。”萧雪芽说。 “不矮不矮。”萧望霞连连说，抓着萧雪芽的手，忽然眼圈就红了，说：“你妈要是……” 房间里忽然一片死寂，萧望霞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说，“算了算了，大过节的，不说伤心的事情。我和你大舅回来，一来看看你外公，二来有空也去给你外婆和你妈妈上个坟，一直没回来，这次要补上。” “谢谢大舅，谢谢大姨！”萧雪芽乖巧地说。 萧望祖想起正事，说：“小雪，我怎么听你舅舅说，你，你去年考大学，居然考了那个什么……东海警大……” “对啊，大舅也知道了？”萧雪芽很高兴。 “你这孩子，为什么要上警大啊。”萧望祖埋怨。 “因为我想当警察啊。”萧雪芽说。 萧望祖和萧望霞互相看看，萧望霞一着急，就很直接地说，“好孩子，大姨以前也不是很关心你的事情，对不住，可是你……你干嘛上那种学校呢，咱们退个学，再参加高考好不好，你还小，还能及时回头，你将来要考BJ、南京的大学，大舅、大姨都能帮上忙，你何必……” 听到萧望霞这么说，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劲松脸色微变，向萧雪芽看过来。 萧雪芽眨眨眼睛，万没想到萧望祖和萧望霞一回到家就跟她提这种要求，她低下头，缓缓抽出被萧望霞握着的右手，但还是抬起头说：“我不要，大姨，我就要当警察，这是我的理想，而且我在学校也很开心。” 潘岚在一旁道：“算了吧，霞姐，这丫头犟着呢，当初为了她报考这个学校，跟我们大吵大闹，还离家出走，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萧雪芽低下头，一言不发。 萧望祖看潘岚这张口就数落的态度，有点生气，“孩子不懂事，我们大人还是要包容些，小雪……” 萧望城看看情况不对，说：“算了算了，大哥大姐，咱们先吃饭吧，为了招待你们，我们准备了好多家乡菜呢。” 萧望祖和萧望霞也知道这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最好时机，只好站起来，一起去吃饭了。 在饭桌上，萧雪芽因为又被几个长辈训了，都不敢说话，只是端着碗，默默地吃饭。而饭桌上的气氛也有点压抑。 萧望祖知道这是因为萧望霞跟萧雪芽说那件事情的缘故，便刻意地转移话题，又问萧济的情况，还说要把萧济接回来过年，让萧雪芽很高兴。 第34章 偷听 吃过晚饭，萧雪芽和吴婶去收拾碗筷，萧劲松被自己的高中同学找出去玩。几个长辈则仍旧回到客厅里聊事情。 萧劲松在外面和同学聊了几句，终究还是惦记着家里，就找了个理由回家了。 回到家，他经过厨房，厨房里灯火通明，飘散出浓重的香料的味道，里面传来萧雪芽的声音，“没有，我们老师、同学都对我挺好的，可好可好啦。……宿舍的关系也挺好的，我们三个女生是一个班的，感情好一些，还有一个外班的女生……”。 小小的声音清脆，如同涓涓细流，时不时地夹杂着轻松的笑声。她这种状态，在家里的饭桌上可是从来看不见的。他走到厨房的窗边看了一眼，因为临近过年，厨房里各种食材比平时丰富了许多，台面上堆了许多猪肉、牛肉、大葱、大白菜等等。 厨房的中间，放了一个老式的大木盆，里面堆放着猪肉和香肠，吴婶和萧雪芽一人一边，各自坐着一个小板凳，正在给猪肉和香肠抹调料。吴婶有一手做腌腊食品的手艺，在街坊邻里之间都很有名，而萧劲松是最喜欢吃腊肉、香肠、火腿之类的人，所以每年吴婶都要做很多，每逢做这些食品，萧雪芽就给她帮忙打下手。 萧劲松看了看，转身走了，家里来了长辈，他出去回来，都要去打个招呼，进了客厅却发现客厅里已经没人了。 有说话的声音从萧望城的书房里传出来，萧劲松便向书房走去。 走到门口，他听见萧望祖道，“这些年，我一想起小妹的事情，就觉得对不起二叔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萧劲松犹豫了片刻，还是静静地站在了房门外。 就听萧望祖痛心疾首地说：“当初我们三个，父亲早死，母亲改嫁，我还在读高中，望霞上初中，望城还在上小学，要不是二叔，我们三个就是孤儿。二叔在部队驻地，本来一个人挺好，可还是把望霞和望城带在身边，还一直给我寄钱。不是二叔，我上不了大学，大概不知道在什么工地搬砖呢。二叔为了我们，一直没结婚，我都结婚了，二叔还没结婚，后来才遇到贤惠的二婶，二婶也是不言不语一直照顾我们。二叔简直就是我们三兄妹的再生父母，可惜……” 里面的人都不说话，默默无语。 倒是潘岚说了一句：“我们把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养大，也算对得起你二叔了。” “闭嘴！”萧望祖罕见地吼了一声。 房间又沉寂了。 “什么叫来历不明的孩子，小雪是小妹生的，那就是萧家的孩子。”萧望祖道。 潘岚有些不高兴，说：“为这孩子，我们也没少操心好吗？” “这一点是应该谢谢你，阿岚。”萧望祖毕竟是当过干部的人，说话照顾到方方面面，又说：“可是我记得，你们雅诗和小妹同岁，两个小姑娘一起长大，她们小时候，你要出去读书，望城要去东海创业，孩子都是二婶在照顾，雅诗喜欢画画，小妹要学琴，到少年宫上课、接送，都是二婶在负责。下大雪，二婶背着雅诗，小妹跟在后面，小妹也要妈妈背，二婶跟她说，小妹是姑姑，是大人，要让着小侄女。小妹就什么也不说了……二叔二婶对我们三兄妹恩重如山，我们照顾他们唯一的外孙女怎么啦？” “那大哥大姐你们怎么不照顾？” “阿岚！”萧望城赶紧喝止。 “我本来是想带这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可二叔不愿意离开清源，毕竟这里是他和二婶共同生活的地方，他又不能离开小雪，所以我们才……” 萧劲松在门外听着，心头大震，紧紧地握着拳头。 萧望霞也说，“当初是雅诗把这孩子带回来的，说小妹临终前的遗嘱是让老爷子好好照顾孩子，也就只好把这孩子放在清源了。可没想到，兜来转去，怎么还是去东海读警大了呢。” “没办法，可能天性真的有遗传吧。”萧望城叹气。 潘岚道：“再怎么说，她去念那个学校，也是老爷子首肯了的。万一出了事可不能怪我们。” 萧望祖说道：“什么叫出了事不能怪你们，难道你希望小雪再出事啊。” “我可没说，我是说万一。”潘岚气呼呼地说。 萧望祖沉默片刻，说：“我也不是很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同意她继续读警大，算了，等明天见到老爷子再说吧。今天也晚了，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 书房里的人各自散去，萧劲松躲到走廊转角的暗处，萧望祖和萧望霞从书房里出来，就听萧望霞说：“老三真的太懦弱了，什么事都听阿岚的，本来还以为他们家最适合照顾小雪呢。看样子小雪在他们家吃了不少苦。” “可不是嘛，幸亏老爷子住在疗养院，不然得多心疼啊。” “当初肖家那事情，要不是因为雅诗，小妹后来大概也不会出事儿。” “算了，这种陈年往事就别再提了。小松都这么大了。” 两人一边议论，一边向萧家为他们准备的客房走去。 黑暗中，萧劲松面无表情地站着，眼中一片冷漠。 第二天一早，萧望祖和萧望霞、萧望城就驱车去疗养院接萧济萧雪芽没有跟着去，萧家老宅房子多，很多被褥要洗要晒，干活的只有吴婶和萧雪芽两个人，所以特别忙碌。 萧雪芽把给萧济准备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 没过多久，萧济就被接回家来了，萧雪芽开心地跑上去迎接，“诶，小雪！”萧济看见她同样很是激动。他看见萧雪芽看着萧望祖、萧望霞的眼神有点紧张，眨眨眼睛，说，“没事的，小雪，外公和大舅大姨都说好了，你还是继续读你的书。” 萧雪芽看看萧望祖、萧望霞。 萧望霞叹息：“那可不，你外公都这么说了，咱们还能硬拗着你不成？” 萧雪芽大喜过望，上前抱着萧济大叫大嚷，“谢谢外公！” 第35章 春联 有萧济在，萧雪芽整个人都会很放松，她表现得比平时更活泼，更爱笑了。而潘岚也不会像平时一样动不动就说她，更不会总是叫她做家务，吴婶也默默地把很多家务都干完了。 所以过年期间，萧家上上下下，充满了欢乐的节日气氛。 萧望祖写了些春联和福字，让两个小辈儿拿出去张贴在大门口。 “我来贴我来贴！”萧雪芽抢过红纸头就往外跑。 “你当心摔了。让小松陪你去。”萧望霞说。 “小松才不会干这种小事情呢。”萧雪芽说，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在抱怨萧劲松，吐了吐舌头，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劲松，萧劲松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萧雪芽先将春联和福字拿到自己的房间，在反面贴上双面胶，走到大门口，就看到萧劲松已经在萧家的黑漆大门门口架好了一架人字梯，她不由得笑了，“冤枉你了。” 萧劲松“哼”了一声没说话，自己三步两步爬到梯子上，向她伸出手说，“给我！” 萧雪芽却抱着红纸头不放，说：“我说了我来贴！” “你够得着吗？” “有梯子啊。” 萧劲松站在梯子上，俯视着萧雪芽，抱着红纸，抬头仰望着他的女孩，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她的小红帽，红围巾，红手套，像个蜡笔画出来的小娃娃。潘岚不怎么给她买衣服，她也从来不会主动要求买衣服，这些帽子、围巾都是吴婶给她织的，红色针织帽下，一张粉团团的脸仰视着他，眼睛闪耀如星辰，一如既往的清澈、坚定。 沉默片刻，萧劲松从梯子上跳下来，做了个“你来”的手势。 萧雪芽开心地要往梯子上爬，萧劲松却又拦住她，他摇晃了一下人字梯，确认它放稳了，才让萧雪芽爬上去，同时，他站在梯子旁，用手搭着人字梯，用力扶着。 萧雪芽爬到梯子的顶端，刚刚好够得着萧家黑漆大门的顶端，她将粘好了双面胶的横批“平安是福”贴到大门顶端，忽然想起在云涛酒店拆炸弹的时候，自己即使爬到人字梯的顶部，也还是够不着天花板，是尹一承抱住她的双腿托着她，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送到了通风口。 那个人抱着她的双臂如此有力，就仿佛拥有着能够承担一切的力量一样。 萧劲松扶着铝制的人字梯，看着那认认真真地贴着横批的女孩子，思绪却也不由得飘远了。 他父母很早就离了婚，印象中好像还有一个弟弟。父亲，据说在东海做生意，但是从来不来找他，因为父母是分别抚养一个孩子，所以也谈不上给抚养费什么的。而且，虽然外公外婆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他有种感觉，父亲对母亲是有怨气的，所以两家才断了联系。 母亲离婚后就带着他回了清源老家，外公外婆对他宠溺有加，他倒也不觉得生活中少了什么。 有一天，他一个人坐在家里的地板上玩小汽车，周围静悄悄的，外公外婆也出去了。 他经常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玩，潘岚心疼外孙子，怕他着凉，给家里地板都装了地暖。 母亲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一样东西，走到他身边说，“小松一个人在玩啊？妈妈给你找了一个小伙伴陪小松一起玩好不好？” 他抬起头来，母亲把一个布包一样的东西放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布包会动，还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好奇地低头去看，布包里原来包着一个小娃娃，圆圆的脸儿，像个苹果。白得晶莹剔透的皮肤嫩得像豆腐，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睫毛长长的，淡红色的花瓣一样的小嘴吮吸着什么，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娃娃啊。他低头看着小娃娃，小娃娃也抬头看着他，忽然小嘴一张，绽放出一个花朵般的笑容，那真是……能瞬间融化人心的笑容。他喜悦地张开小手，抱住那个小娃娃，虽然他根本抱不动，看着小娃娃，他张开嘴自作主张地叫她：“小宝宝！” “没错！虽然是个小宝宝，但是，她可是小松的小阿姨哦。” “小阿姨？”他不知道这是个啥，平时，大人让他叫阿姨的对象都是和妈妈一样的大人，这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怎么会是他的小阿姨呢。但是，妈妈说，“小阿姨”能够陪他玩，他太开心了。 “她叫做小雪，和小松一样，都跟妈妈一个姓，她叫萧雪芽。可是她妈妈已经不在了，以后，她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从那以后，他们俩就像兄妹一样被抚养长大。萧雪芽小时候总是喜欢跟在他后面，走到哪儿都跟着，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上小学以后，他不太喜欢这个“小尾巴”了，因为同学们知道了这个总是跟着他的小女孩居然是他的什么“小阿姨”，都嘲笑他，他就很想甩掉这个“小尾巴”。 再加上，外婆总是对她说，她是孤儿，没爹没妈，家里要养一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养她，就更不容易了，要她知道感恩。什么感恩不感恩的，那小孩子一开始哪里懂这些，被外婆天天骂，渐渐就懂了。她懂得了什么叫“感恩”之后，也不会再粘着他了，整个人也变得安静了，每天上学，认真上课、学习，放学立刻回家，做功课，从来不会闹着要出去玩。小小年纪就开始帮吴婶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择菜，洗菜什么的。再长大一点，就擦桌子、扫地，后来还学会了做饭。家里对她最好的人，应该是吴婶。所以她也总是尽心尽力地帮吴婶干活。 她的童年和少年，就是这么度过的。 她在家里，或者，在清源镇，都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人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身上仿佛隐含着一个秘密，这秘密是什么，他和她都不知道。 想到大人们那些一知半解的对话，萧劲松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阴影在扩大。 “贴好了！”萧雪芽从人字梯上爬下来，又开始贴两边的春联，上联是：青松树树迎春到，下联是：白雪皑皑兆丰年。对仗并不算工整，可这是把他俩的名字都嵌到春联里。 两人贴好春联，又在家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这个家，以及整条街，就有了浓郁的春节气息。 第36章 春游 即使是在寒假期间，萧雪芽也还是保持着早起的习惯。 她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院子里去浇花，在走廊上，却发现有人比她更早，萧济已经在那里了。 萧济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梅花树，那棵已经结满了花苞的梅花树，在园中伫立，梅枝呈墨黑色，花苞清新淡雅，生机盎然，仿佛一幅水墨画一样。 萧济默默凝望，老人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萧萧白发在清冷的晨风中颤抖。 “外公！早安！”萧雪芽上前去打招呼。 萧济看见她，露出笑容，“小雪，早！” 他扬了扬手，说：“看！” 萧济手上戴着萧雪芽在东海给他买的那副棉手套，萧济回来的当天晚上她就赶紧拿给了他。 “合适不合适啊，外公？”萧雪芽拉着萧济的手问。 “当然合适！而且很舒服，谢谢小雪！”萧济笑笑，又说：“以后不要给外公买这么贵的礼物了。红包里的钱，给自己买点衣服吧，你是年轻小姑娘。”萧济看看外孙女，又加了一句：“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萧雪芽笑起来，说：“大姨说，我们萧家的人都很好看！” “当然！你妈妈，你外婆，都很好看。不过，外公说实话，都没有我的小雪漂亮。”萧济说。 “外公才是，外公最帅了！” 祖孙俩都笑起来。 很快到了除夕夜，萧雪芽和吴婶做了一大桌菜。 今年在萧家过年的人比往年多，老老少少坐了一大桌。吃年夜饭、看春晚的时候，萧望祖、萧望霞的儿孙们都打电话过来拜年，尤其给萧济拜年的人比较多，他的老部下也打了不少电话过来。 潘岚想起了在国外的女儿萧雅诗，感慨她连个拜年的电话都不记得打回来，又说女儿白养了。 萧望霞安慰她说：“雅诗在国外嘛，人家外国人不过中国年，忘了也正常。” “我俩也就算了，可怜小松，有妈没妈一个样。”潘岚又絮叨上了，让萧劲松也有些无奈。坦白地说，他对母亲打不打电话回来根本无所谓，反正，对这个从他小时候起就到国外去留学，很长时间都不回家的母亲，他都快没印象了。 萧望祖算了算，说：“虽然人不齐，但说起来，我们这一桌，可以算是四世同堂了，福气不小啊。” 大家想了想，都说是的，坐在桌边的人虽说是老的老，小的小，可从萧济算到萧劲松，可不就是四世同堂了吗？ 年夜饭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几个长辈就摸出红包来给两个小辈。萧望祖、萧望霞都给了萧雪芽、萧劲松一人一个红包。 连萧济也准备了红包，“来，小松、小雪一人一个啊。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谢谢外公！” “谢谢太外公！” 萧望城和潘岚也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红包。 收到这么多红包，萧雪芽高兴坏了，看着一边的萧劲松说：“我要不要也给小松一个啊？” 大家一怔，都哈哈笑起来，“是了，虽然小雪小松差不多大，但是小雪的确是长辈啊。” 萧劲松“哼”了一声，说：“你有钱吗？” “钱用来给你买巧克力了。” “那就算了！”萧劲松拿起筷子来埋头吃饭。 清源是小城镇，但是过年的气氛很足，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贴福字，挂灯笼，当地的旅游部门还要组织庙会之类的活动。 萧望城、萧望霞难得回来，也很愿意带着萧济出去转转，萧雪芽自然是要跟着萧济的，自从萧济回家，她出来进去都绕着萧济转。萧劲松刚考了驾照，特别愿意开车，就自告奋勇地开车带着几个长辈去。萧望城和潘岚本来懒得去，推说人多，可是大家都劝，何况家里正好有两辆车，萧望城一辆，萧望霞一辆，一家人就都去了。 萧劲松开萧望霞的车，带着潘岚和萧望霞，萧望城开自家的车带着萧济、萧望祖和萧雪芽。 庙会布置在清音桥商业区附近。到了清音桥，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下，萧劲松等潘岚和萧望霞下了车，锁好了车门，就立刻过去那边帮忙。 萧济的轮椅是收在后备箱里的，萧雪芽先下了车，跑到后面拿出轮椅，用力展开，推到车门边，这边萧望祖扶着萧济下车，两人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萧劲松过来，伸出胳膊架住萧济，轻轻松松就将他从车里转移到轮椅上。 潘岚远远地看着，说：“都说别来了，非要赶这个热闹。这么大年纪，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算谁的？” 萧望霞说：“二叔难得来一次嘛。望城还说小松这孩子惯坏了，在家啥活儿都不干，就知道玩游戏。这么一看，小松挺好，挺孝顺啊。” “这个老萧，就不知道说小松的好，小松脾气是犟了点，但秉性很好。有礼貌，又懂事，又聪明能干，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学习，照样考江东大学，而且还听说，他在学校参加了个什么，什么开发项目——他那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懂，能拿奖的。老萧有他一半儿能干，我做梦都会笑醒。” 当年萧望城在东海创业失败，只好回家在潘家的工厂上班，工厂也经营惨淡，让潘岚很是不满。后来还是潘峰大学毕业以后，回来振兴了潘家的工厂，还把工厂的经营规模扩大了几倍。所以萧望城在潘岚和潘峰面前总有点抬不起头来。 萧望霞想起什么，说，“对了，这大过年的，那边那个……没联系？” 潘岚拍拍萧望霞，说：“别说了，我们跟那边早就断了联系。他们从来不关心小松，我们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萧望霞闭嘴了。 萧望祖推着萧济的轮椅，一群人慢慢地走在清音河边。 大年初三，因为天气好，清音河畔游人如织，有扶老携幼的一家人，也有手牵手的年轻小情侣，四处回荡着欢声笑语。 清源镇近几年重点打造旅游城市的形象，大力宣传传统文化，在春节这种传统节日期间，就推出了很多和传统年俗相关的摊位。比如卖剪纸的、卖糖葫芦的、写龙凤字的、做糖人的，很多摊位旁围满了叽叽喳喳的小孩子。 萧望祖看了说，“这些都是我们小时候见惯了的，可能在现在这些孩子们眼中，才觉得稀奇。” 第37章 返校 萧济点点头，看了看走在旁边的萧雪芽和萧劲松，萧劲松表情淡淡的，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甚至还有点不耐烦，但是萧雪芽却两眼放光，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那些路边摊。她平时比较少出去玩，看什么都很稀奇。 “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啊。”萧济对她说，“昨天大家都给你们红包了啊。” 萧雪芽问萧劲松说：“小松你想吃什么？小阿姨给你买。你吃不吃糖葫芦？”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说：“是你自己想吃吧。” 萧雪芽笑笑，跑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上，买了四串糖葫芦，一串山楂的，一串草莓的，一串葡萄的，还有一串红枣核桃的，红艳艳的果实裹着亮晶晶的糖晶，看上去很诱人。萧雪芽举着糖葫芦跑回来，先将糖葫芦送到萧济的嘴边，“外公你尝尝，我买了四种口味的。” 萧望霞笑：“你这傻孩子……别说你外公了，就是你舅舅舅妈，估计也吃不了这种玩意儿了。” “啊？”萧雪芽有些意外，看看众人，大家都看着她笑。 萧望城笑道：“这本来就是小孩子的零食，还是你们两个吃吧。” 萧望祖说：“老年人牙口不好，吃不了甜食。你和小松自己吃吧。” 萧雪芽看看手里的糖葫芦，手伸到萧劲松面前，说：“来，小松挑两个！” 萧劲松本来很爱吃甜食，他看看眼前的四串糖葫芦，又看看抬头仰视着他的那双清亮的眼睛，喉咙哽了哽，才说：“你先挑！” 萧雪芽有些诧异，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历来是萧劲松先挑，她最后一个，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啦？ “那我要吃山楂和草莓的。”萧雪芽说。 萧劲松不做声，伸手从她手中拿走了葡萄和红枣核桃的糖葫芦。 两个孩子就各自拿着两串糖葫芦吃起来，几个长辈在一边笑。 清源到底是小镇，逛个庙会，也会碰到街坊邻居，不一会儿就有熟人过来打招呼。 “萧老？萧老您回来了！” “是是是，回来过个年。” “这不是萧家老大、老二吗？回来过年啊。” “是啊是啊，顺便看看我二叔。” 也有潘家曾经的邻居看见他们，过来跟潘岚打招呼，“岚姐，过年好，外孙还好吗？” “都好都好！” 曾经的萧家，也是清源镇上有名的人家，萧济抚养照顾兄嫂留下的三个遗孤，含辛茹苦供孩子上大学的故事在当地被传为美谈。除此之外，他还是上过战场的老军人，德高望重的军队退休老干部，萧家是镇上唯一的“光荣之家”，高干之家……倍受四方邻里的尊崇和敬仰。 可是时代在变，人在变，萧家屡遭变故，这些事情也随着时间湮没了。 七天的春节长假转瞬即过，大年初七，疗养院开门上班，萧济就被送回了疗养院。一家人都跟着去了。 “外公，我以后一定常来看你。”在疗养院，萧雪芽拉着萧济的手，依依不舍。 “你常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干嘛？学校的课程也很重吧。年轻人就要过年轻人的生活，有空的话，多和学校的同学出去玩玩吧。”萧济笑呵呵地对她说。 萧雪芽点点头，眼圈又红了。 送走了萧济，萧望祖和萧望霞也都要离开清源回家了。 临走前，萧望霞拉着萧雪芽的手说，“大舅大姨这次来，本来想劝你退学再考的，可你不愿意，你外公也向着你，那就没办法了，你这孩子真任性。不过，以后如果要转行，就跟大姨说啊，——你外公可只有你这一个外孙女了。” 萧雪芽点头说：“好！”她不想和萧望霞争辩，她知道这些人也都是在关心她。 寒假过了，萧雪芽也重新回到了学校。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让她也特别开心。华子俊告诉她云涛酒店的事情解决了，她很得意地说，“我早就知道了！” 回来以后，她仍然到静夜思去打工，静夜思所有的人看见她，也都颇为开心。 这天，萧雪芽正在上课，电话突然响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见一条短信：我11点到东海客运站，来接我。 这么简洁霸道犹如电报一样的语气，自然是萧劲松那个小霸王。 萧劲松到东海市来干啥，萧雪芽很不解。但是，她还是快快地给老师请了假，然后乘地铁去了长途客运站。要是怠慢了萧家的小少爷，她可吃不消。 到了长途客运站，已经11点多了，她赶紧给萧劲松打电话，问他到了没，在哪里，从几号口出来。 “我在你后面。”电话里的声音冷冷地说。 萧雪芽回过头来，看见了拉着行李箱的少年。一段时间不见，萧劲松的个子又长高了，他比周围的人高出一个头，所以看上去特别显眼，加上那张俊秀出众的脸，很多周围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是各种的暧昧难言。 萧劲松这个人，就是“出类拔萃”的代名词，不论是身高、相貌还是气质。 不过，尽管周围的人纷纷抬头来看这个“高人一等”的俊美少年，但萧劲松锐利的双眸却只是紧盯着萧雪芽。 “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又都闭嘴了。 萧雪芽气喘吁吁地跑上前，还没有来得及和萧劲松说话，电话又响了，是萧望城。 他在电话里告诉萧雪芽，萧劲松申请了东海大学的交换生，已经决定到东海来读书了。 萧雪芽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意见，那边潘岚又抢过萧望城的电话对她说，“小雪，小松也去了东海读书，你们两个可要互相照顾啊。你是阿姨，要照顾着小松啊。”说完也不等萧雪芽说什么，自顾自就把电话挂了。 “国内的大学也有交换生的吗？你你你，你就这么过来了！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啊？”萧雪芽对于萧劲松的到来十分惊愕，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从天而降的萧家宝贝，她从来都管不了他。现在萧望城和潘岚却让她照顾他，她要怎么照顾法，她连自己都顾不了。 第38章 新居（1） 萧劲松提起自己手边的一个旅行袋，对她说：“走吧！” 他没有拉自己的拉杆旅行箱，这意思是让她帮他拉呢。萧雪芽赶紧上前拉上拉杆箱，跟在大步流星的萧劲松后面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问：“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就来了呢？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不早说呢，手续都弄好了吗？” 她连珠炮一样地提问，萧劲松却一句也不回答。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客运站，站在马路边，萧劲松停住了脚步，萧雪芽气喘吁吁地跟上来，见他停下来，便也停下来，看萧劲松看着远处，便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等出租车。” “出租车太贵了，离我们学校好远的，我们还是下去搭地铁吧。” “去你们学校干嘛？”萧劲松转向她。 “先给你找个附近的招待所住一下。我们学校附近的招待所还挺便宜的，我住女生宿舍，也不好接待你啊。”萧雪芽说着，盘算着招待所的价格。“我记得我们家应该在东海还有亲戚，但是我不认识，也不好贸然去打扰。” 萧劲松“切”了一声，一脸不屑。他转过头，面向马路，伸出壮实的胳膊，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两个人面前。 司机见他俩从客运站出来，还拿着行李，就将后备箱打开了，萧劲松先把自己的旅行袋扔进去，然后转身拎过萧雪芽手里的拉杆箱，收起拉杆，放进后备箱。然后他打开车门，看着萧雪芽说：“上车！” “你都不说去哪里，我不上。” “那我自己走了。” 萧劲松说着，坐进车里，关上门。他这种我行我素的风格实在让萧雪芽有些吃不消，她只好认命地拉开车门去坐在他旁边。 萧劲松拿了一张纸条给司机看，说道：“去这里。” 萧雪芽把脑袋凑过去，看见上面写着：江浦区龙江路滨江花园小区3栋36楼。便问道：“这里是哪里啊？” “去了就知道了。” 倒是司机说：“小姑娘，这里可是东海市的高级住宅区啊。房价是全市数一数二的。” 觉得萧劲松一直答非所问，让萧雪芽很生气。她扭过脸，看着窗外倒退的行道树，不想理萧劲松了。 司机开了一个多小时，到达一处小区，高墙围绕，绿树浓阴，门口有穿制服的保安。保安出来打招呼，萧劲松递出一个门卡一样的东西，保安敬礼，大门就打开了。 这里伫立着整齐的高层建筑，小区的面积很大，车道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花圃，花圃中间还有一个古罗马式的喷泉，幽静的仿如欧式的庭院，但周围完全看不到几个居民。 到了一幢门口贴着“3”的大厦前，出租车停了下来，车费花了190元——他们几乎横穿了大半个东海市。萧劲松扔给司机两百元。就到后面去搬行李。 拉杆箱和旅行袋拿出来以后，萧劲松见萧雪芽还站在车前，问道：“还不进去？” “还没找钱呢。” “你丢不丢人。” “丢什么人啦。我们只花了190，又没花200。”萧雪芽道。 司机笑了，说：“是呀，该找就找。” 当萧雪芽跟着萧劲松进入大厦，坐电梯上到36楼，进入一户四室两厅的复式住房的时候，再次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房子朝南，装修得特别精致，家具不太多，但该有的都有，颜色则是非黑即白，非常简洁。 萧劲松丢下行李，走到双开门的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可乐，随手丢了一瓶给萧雪芽，自己打开一瓶开始咕咚咕咚喝起来。萧雪芽道：“我不喝可乐，只喝水。” 萧劲松怔了怔说：“那好吧，冰箱里有。你自己去拿” 萧雪芽打开冰箱，冰箱门上放着饮料，上面是矿泉水，下面是橙汁和可乐。那个矿泉水，萧雪芽见过，16元一瓶，她道：“我还是喝可乐吧。” 萧劲松又“切”了一声，只管自己咕咚咕咚地喝水。 萧雪芽沉下脸来，说：“喂，你不给我说清楚这里是哪里，我就立刻打电话叫舅舅舅妈过来。” “叫他们来干嘛？” “把你带回去。” 萧劲松又“嗤”了一声，转过脸去，说：“舅公的房子。” 萧雪芽很惊奇，她多少了解一点东海的房价，除了首都是全国的最高水平，这样中心城区的一套房，差不多可以说是价值千万，没想到潘峰在东海市区有这么一套房子，而且还借给萧劲松住，只因为他要来这里上学。她瞪着萧劲松，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萧劲松抬眼看他。 “没，没什么？” “你也要过来住。” “那不行。” “为什么？” “这房子是给你住的，我有宿舍。” “宿舍不是要另外花钱吗？你就回来住，然后我们还可以省一笔钱了。” 萧雪芽眨眨眼睛，她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脸上不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萧劲松几乎从来不考虑省钱不省钱的问题。 “那，峰舅舅收你房租吗？我要付你房租吗？” “不用。但饭你来做。” 下午，萧劲松说想在家里吃饭，要萧雪芽做。他们两个到附近的一家中型的超市去买菜，萧雪芽觉得这家超市里的商品普遍比普通超市要贵。这家店里时不时有外国人进出，很多商品也是进口产品，大概是为了迎合这里的外国租户而开的超市吧。 “这家超市的物价好贵啊，我们去别的超市吧。”萧雪芽说。 但是萧劲松却不置可否。依然坚持要在这家买。 萧雪芽买了奶酪，还有卷心菜、火腿、土豆、黄瓜、火腿肠等各种各样的食材，萧劲松拿了一堆在萧雪芽看来毫无用处的东西，但不管她怎么劝说，他小少爷也不肯听。最后，两人合计买了500多元的东西，当然是萧劲松付款，付款的时候他让萧雪芽拿东西，自己去付款，所以萧雪芽根本争不过他。 买完了以后，两人离开超市。萧劲松忽然发现没有啤酒，又要去买啤酒。萧雪芽不让，但是萧劲松却坚持要去买。 萧雪芽只好独自提着那沉重的两大袋东西回到滨海小区的房子。拿着萧劲松给她的房卡进了门，因为萧劲松不在，萧雪芽趁机打电话给萧望城，询问房子的事情，结果得知了更让人惊讶的事实，本来萧劲松打算自己买房子的，后来被潘峰知道他有这个想法，潘峰便将自己在东海的一套房子借给他住了。 第39章 新居（2） “他哪儿来的钱？”萧雪芽失声惊叫。 “呵呵，这个嘛，小松这孩子还是很厉害的，不像我。”萧望城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 听说萧劲松是个IT高手，在学校做的项目就赚了不少奖金，这让萧雪芽很惊异。她从小就觉得，身边仿佛聚集了一批很会赚钱的人，比如大舅、大姨，在国外的表姐，还有潘峰，现在还加上萧劲松，果然萧家的人都是很厉害的，但是自己怎么就不会赚钱呢？真让人困惑。她目前的理想是帮外公买个和肖劲柏一样的轮椅，都还没攒够钱。 萧雪芽在案板上切着卷心菜，心事重重。 萧劲松拎着两塑料袋的啤酒回来。这房子的装修和布置，他委托了潘峰推荐的建筑公司的专业人员，对方当然不敢怠慢董事长的表外孙，所以按照他的要求，房间装修得美轮美奂，各种家具一应俱全，连食物都准备好了，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对方大概觉得他刚成年，没有给他准备酒精类的饮料，弄得他不得不专门去买。对萧劲松来说，酒是另外一种饮料而已。他的新宅的屋子是密码锁，无需按门铃。 拎着啤酒进了屋，他一眼就看见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萧雪芽。这房间的布局是进门是正厅，旁边是饭厅。所谓的饭厅，也只有一张餐桌而已，毕竟住的人少。餐桌和厨房用吧台隔断，厨房是开放式的，一面是有大大小小四个炉灶的电磁炉，两边是碗橱，旁边则是是流理台。其他的烤箱、微波炉也都一应俱全。 萧雪芽正埋头切菜。她只在自己外套外面简单套了一条浅灰色的围裙，这围裙大概也是装修公司买的，不算很好看，她低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为了做饭方便，用猴皮筋扎了一个随随便便的马尾，但是这样的她，还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脱俗的感觉，就像，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样。 不一会儿，萧雪芽切好了各种蔬菜丝，抬起头来，看到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门口的萧劲松，吓了一跳，她道：“干什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想吓死我吗？” 他俩从小拌嘴拌到大。虽然萧雪芽的语气很不客气，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很高兴。 在家里的时候，萧雪芽什么都让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他知道她是怕外婆骂她，她越是让着他，他就越不高兴，他就越想和她吵，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冰箱前，把所有的啤酒放到冰箱里，只留了两罐在桌上。然后倚在吧台前，问：“饭还没做好吗？” “时间这么赶，能做什么啊，吃面吧。” 萧劲松在心里欢呼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说：“这也行。反正我们是第一天住进来。” 听他那勉强的语气，萧雪芽撅了撅嘴。她把两个大碗放到托盘里，里面一多一少，金黄色的冷面，上面排着黄瓜丝、蛋皮丝、火腿丝、颜色碧绿粉红，颇为好看。旁边两个碟子，放着蘸酱和黄瓜条，还有两碗汤，虽然是用汤料包冲的汤，但是萧雪芽在里面加了紫菜和切碎的葱末。萧雪芽把托盘端出来，放在餐桌上，看见餐桌上还摆着两罐啤酒。便说：“干嘛还要喝酒，我都做了汤。” 萧劲松的反应只是拿起那罐啤酒，单手打开了拉环，打开一罐，又打开一罐，他的手很大，做这种事情毫不费力。 萧雪芽看着他，胸口有些起伏，这个臭小子没有一次不让她烦心。但是，萧劲松已经伸手夺过她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端起那碗比较多的冷面，当仁不让地放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他的脸上露出了真心欢喜的笑容。 看着这样的笑容，萧雪芽的心又软了下来，算了，谁让他是萧家的宝贝呢。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在萧劲松的对面坐下。端起剩下的那碗面放在自己面前。萧劲松把那罐打开的啤酒推到她面前。然后举起自己那罐，看着她。 萧家逢年过节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让孩子们喝点酒，这个是惯例，因此萧雪芽虽然不怎么喝酒，但也是有点酒量的。何况萧劲松还帮她把啤酒罐都打开了，他大少爷可是从来不会帮人做这种事情的。萧雪芽放下筷子，端起啤酒罐，跟萧劲松碰了一下，萧劲松喝酒的时候，好像嘴角蕴含着笑意，就像他们在庆祝什么一样。萧雪芽却心事重重，喝了一口啤酒以后放下罐子，问道：“松，你去新学校的事情……” “这事你别操心。” “我想操也操不了啊。不过，松，这事真的挺重要的。你两边学校都联系好了吗？你怎么突然就想来做交换生呢？” 萧劲松的目光有些冷，他放下啤酒罐，拿起筷子，开始将碗里的面拌匀，然后挑了一大口放到嘴里，抬头看看萧雪芽仍旧是忧心忡忡的眼神，她似乎都吃不下去饭了。他便说：“舅公都帮忙联系好了。” 萧雪芽怔怔地看着萧劲松，半天才回过神来，“哎呀，你早说嘛。”她似乎放下心来，终于开始拿起筷子吃面了。又说：“就知道小松最可靠了，怪不得舅舅老说你厉害，真不愧是我们萧家的宝。”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两人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 萧雪芽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又说：“你别跟舅舅舅妈说你来东海第一天我只给你下面条吃啊。” “为什么？” “不然舅妈又要说我，没有把青春发育期的人当回事。” 萧劲松停下筷子看看她，“你自己不也是吗？” “我不是还是你的小阿姨吗？” 萧劲松切了一声，继续吃面。只是继续吃面，面里他放了不少辣椒油，鼻尖上溢出了细细的汗，那张俊朗的脸在灯光下看起来像个发光体。 “以前老看你呆在房间里打游戏，还觉得你怎么这么贪玩，现在才知道小阿姨错怪了你。我们小松的头脑真的是很棒，小阿姨我就不行了，举凡用脑子的事情，就交给小松，用身体的事情，就交给小阿姨吧。” “用身体？”萧劲松似乎吃了一惊，瞪着萧雪芽。 “怎么啦？就是说，比如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打蟑螂之类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萧劲松看着萧雪芽的眼神，幽深如湖。“原来是这些用身体的事情？” “当然还有当警察啊。我的格斗术，虽然不能打败男同学，但是能跟我们女生打个平手了。” 萧劲松“哈”的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班的女生，婷婷和心心，都是有体育专长的，身体素质可好了，我要好不容易才能追上她们呢。” “你的意思就是你的体能是你们班上最后一名是吗？” 萧雪芽不开心了，讪讪地低下头。 第40章 邀请 两个人吃完了面，也喝完了各自的啤酒，萧雪芽收拾碗筷，萧劲松去收拾行李，他把旅行箱和旅行袋拎进自己的卧室里，在里面呆着。 过了一会儿，萧雪芽过来敲他的房门，伸进脑袋来，表示她要走。 “今天我第一天来，你就不能留下来吗？”萧劲松对于萧雪芽坚持要走很不高兴。 萧雪芽坐在玄关门口穿鞋子，一边穿一边说：“不行的呀，小松，明天是周五，我们还要上课。你乖乖的啊，冰箱里我放了点东西，等明天晚上我再来。” “那你……坐什么车回去。” “晚上有地铁。很方便的。” “地铁不会很慢吗？打车回去吧。” “地铁才不慢呢，比打车方便得多。再见，小松。你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 萧雪芽说着，已经穿好了鞋子，她把放在门口的斜挎包拿过来斜背在身上，然后企图开门，但是，那个门把手根本拧不开，萧劲松走上前来，按了一下触摸屏，键盘的灯亮了，萧劲松按了几个键，门就开了。 萧雪芽眼尖，她看得出来，那几个键是她的生日。萧劲松小朋友居然记得她的生日，这让她莫名地很感动。回过头说：“那小阿姨走了，你记得锁好门。” 萧劲松面无表情，看着萧雪芽走出门去，门在她身后合上，“卡塔”一声就锁好了，这最新款的密码电子门还真是好用。 萧劲松忽然按了几个键，打开了大门边的一块显示屏，显示屏亮了起来，出现了他家门口的情景，这是他家门口的监控摄像头的画面。萧雪芽离开家后，走到电梯间，按了下行键以后，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踮着脚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欣赏俯瞰小区的风景，但电梯很快到了，她立刻冲了进去。屏幕上的人消失了。 萧劲松转身准备回卧室继续收拾他的行李。厨房区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洗过的碗筷放在沥水槽上，洗碗布也都晾晒了出来。萧劲松经过冰箱的时候，想起萧雪芽说过的话，打开冰箱门看了一眼。冰箱的冷藏室放着一大盘做好的奶油烤菜，厚厚的烤奶酪，覆盖在蔬菜、火腿上面，非常引诱人的食欲。她怕他饿，来不及做饭，就先给他做了面条，又怕他没吃的，还给他做了奶油烤菜，这些菜都不算复杂，很容易做，但是却格外的好吃。从前，他只要想吃，就跟她说一声，她就会给他做。他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到她做的菜了。 他回到卧室，跨过摊了一地的衣服、球鞋、书本、游戏机，他颓然地倒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发怔。 第二天，萧雪芽回到学校里，罗坚过来告诉她，说班主任华老师找她。 来到华子俊的办公室，萧雪芽“报告”了一声，推门进去。这间办公室里放了好几排办公桌，周围则摆放了一溜沙发。她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尹一承。在办公室一角的会客处，身材高大的特警队队长穿着便服坐在沙发上。 尽管周围都是身材健壮的警校教官，他看上去也给人更加高大威猛的感觉。尹一承的脸是英俊帅气得堪比明星，但他身上却有着一种即使是硬汉派明星都没有的阳刚之气，这一点非常微妙。 萧雪芽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抬起头来看她。 尹一承看着她微微一笑，这样一来，办公室里的好几个老师都用很稀奇的眼神看着他。 “尹队？”萧雪芽又惊又喜，“您又到我们学校来做指导吗？” “那倒不是，我是专程来送这个的。” 尹一承说着，把一个黑色的信封放到萧雪芽手里。 “这是什么，好漂亮啊。”萧雪芽看着说，那个黑色的信封，中间有一条细细的金线，显得古雅庄重，上面印着两个金色的篆字，仔细辨认，竟是“请柬”两个字。 “请柬？什么请柬啊。”萧雪芽打开信封，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翻开来，里面是白色的半透明的宣纸内页，用极其精致的小楷写着：敬请萧雪芽小姐光临3月26日（周五）晚八点的《风尚》杂志公益慈善拍卖会，地点是东海国际大饭店顶楼。 “《风尚》杂志公益慈善拍卖会？”萧雪芽大吃一惊，数个月前因为炸弹事件而取消的拍卖会居然又要重启吗？ “是呀，那么多拍品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因为一次意外就取消了。” “那会不会又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件啊？”萧雪芽眨眨眼睛，看着尹一承，眼底一掠而过的阴霾让男人并没有忽视。 他道：“放心吧，我们的案子已经破了。而且，因为有了上次的事情，拍卖会的主办方已经请了国家特级安保专家过来支援，专门负责本次拍卖会的安保工作，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如果说，上次的安保级别是1.0版本的话，这次至少是3.0版本的。” “那他们是要再请我们去做现场的安保吗？为什么还要送这么漂亮的请柬过来，好夸张啊。”萧雪芽说着，挥了挥手中的请柬，看着尹一承笑起来。 前一秒钟眸中还有有顾虑的女孩，转眼就可以笑得像花一样灿烂，这种特性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尹一承用手摸了摸额头，露出了多少有些无奈的笑容，说：“那个，不是请你去做安保啦。” “咦？”萧雪芽歪着脑袋，黑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尹一承。 尹一承说：“这种请柬呢，是专门寄给嘉宾的请柬。” “嘉宾！”萧雪芽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请柬，上面的确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还说敬请光临什么的，她有些迷惑不解，问：“嘉宾是什么？” “就是客人，只需要到现场去，看看展品，然后吃吃东西，就可以了。我也收到了请柬哦，萧同学陪我去吧。” “我不去！”萧雪芽的回答斩钉截铁。 因为她的声音很大，办公室里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的方向，或者他们本来也在关注着这两人的对话。 尹一承似感诧异，看着她说：“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干脆啊？” “我在电视里看到过那种慈善拍卖会，所谓的嘉宾，都要穿得很漂亮，女生要穿那种看起来很贵的礼服吧，然后，还要当场买东西啊，捐款吧。” 尹一承想了想，说：“你说的没错。” “那尹队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去那种地方呢？” “为什么不能去呢。”尹一承用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萧雪芽问。 萧雪芽瞪着他，就好像在说：“你这么问是认真的吗？” “有什么问题呢？” “第一我没有可以参加这种场合的衣服。” “这个，我们……我是说主办方会解决。” “第二我可没有钱拍那些东西的。我是个学生啊。”她说。 “没有人要你也参加拍卖。不是所有的嘉宾都要参加拍卖的。我也去，我就不会拍什么东西。我们是公务员啊，工资多少，人民群众都知道吧。” “那我也不去。” 第41章 礼服 “喂，那么帅气的尹队和我们小雪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上去真是很有趣啊。”办公室里，一直悄悄注视着他们俩的警大教官们忍不交头接耳，从各个角落窥视着帅气逼人的成熟男子和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相互对视的样子。“对啊对啊，就像狮子和小鹿的对视一样。” 过了好久，萧雪芽说：“要去您自己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说着，她就转身跑了，离开了教员办公室。 尹一承看着她突然跑掉的背影，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愕然。有人这么直接地拒绝他，在他的人生历程中，可以说是非常新鲜的体验。 这时华子俊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小丫头倔脾气上来了，可是谁都劝不住的说。”尹一承斜睨着他道：“那么，华警官不帮忙吗？” “如果是教学上的事情，那当然可以。这个……”他拿起那张华丽的请柬，啧啧两声说：“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 另外一名警大老师任国斌笑道：“把未来的人民警察带到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是不是不太合适？” “什么声色犬马的场合啊。”尹一承横过来一个凌厉的注视。 “难道不是？”任国斌笑起来。“这个拍卖会，是东海最有钱的人都会出席的场合吧。啧啧啧，我们也想去啊。不过呢，还是算了，万一看到有钱人的真面目，太受打击也不好。” 尹一承站起来，把那个请柬拍到华子俊的怀里，冷然地说：“有讲这些闲话的功夫，就去搞定你的学生，主办方可是说了，如果请不到上次的排爆英雄，后果自行承担。” 说着，尹一承就离开了。 华子俊看看怀里的那张请柬，说：“后果自行承担？我们是警校，会有什么后果要我们自行承担啊？” “这你就不懂了。虽然我们是警校，但和东海的各行各业，尤其是工商界和文艺界，要保持良好的关系啊。这样才叫警民一家亲嘛。”任国斌笑呵呵地说。 “这是威胁我们吗？”华子俊道。 “可能尹队被威胁了。”任国斌道。 “就算是警民一家亲，谁敢用这种话威胁尹一承啊。” “那当然是这个慈善拍卖会的主办方，尹队的老妈啰！” “尹队的老妈是慈善拍卖会的主办方？哇，你知道的八卦真多！” 回到特警队没多久，尹一承就接到华子俊的联系，说，萧雪芽已经同意和他一起去参加拍卖会了。华子俊又说：“小丫头同意是同意了，但是，顾虑重重的，这种场合，一般都是你们这种锦衣玉食的人出席的吧，也难怪她不想去。你们主办方拉了人去撑场面，总不见得让人丢脸吧。” 尹一承道：“你放心，我会罩着她。” 华子俊笑笑，“那就拜托尹队照顾我们小雪啰。” 搞定了萧雪芽这件事情，尹一承心情大好，他从华子俊那里拿到了萧雪芽的手机号。就把自己的手机号也发送给了她，说：“当天我会来接你。” 但是尹一承3月5日周四下午就来了，他把萧雪芽带出学校，来到著名的高级百货店云集的金钟广场，说要帮她买一件礼服。萧雪芽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跟着来了。 他们来到一家叫做“云锦天衣”的精品时装店，因为是工作日，店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店员在店里。 萧雪芽一看见“云锦天衣”的招牌，就拉住尹一承说：“那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 “云锦天衣这个牌子就算是我也知道的哦，是很有名的牌子呢。价格也很贵。而且，我还听说，他的设计师特别神秘，都没有人知道。” “这样啊，我认识这家店的老板，他可以给我打折，所以我们才来这家店。” “真的？”萧雪芽不由得看了看尹一承，这个人看上去可不像是跟所谓的时尚界有这样那样瓜葛的人，她“啧啧”了两声，便说：“看不出尹队这么厉害呢！” “这样就厉害了吗？” 萧雪芽侧头想了想，说：“也是，一般般啦，还是觉得指挥拆弹的时候的尹队最帅啦。” 被女孩这么**裸地称赞，尹一承也禁不住莞尔。而店里的店员却看着这一对男女，眼底都有着惊喜和钦羡。因为这实在是一对各方面太过于耀眼的年轻人，这一男一女，都是让人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人。男人是带女孩来买衣服的，他对待她的态度，像哥哥对妹妹，又像父亲对女儿。 尹一承对萧雪芽说：“你去挑一件合适的晚礼服，想买什么衣服都可以，不用担心价格，我跟你说过了啊，我认识这家店的老板。去吧。” 说着，尹一承就在店里的一张真皮沙发上坐下来，掏出手机开始处理事情。 萧雪芽在店里转了一圈，回到尹一承的身边，说：“不行，我找不到！” “一件都不合身？” “这里的衣服都太贵了，就算你认识老板也没有用。” “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想那么多。” “那，也不行。” 这时，一辆轮椅悠然出现在了门口。轮椅上是身材高大、秀丽苍白的少年。看见他，萧雪芽大感吃惊。 “咦，你是，肖，肖……” “肖劲柏！”肖劲柏笑道。 “对对对！”萧雪芽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肖劲柏笑了笑，仿佛是为自己记不得他的名字而内疚。 “你怎么在这里啊，也来买东西？”萧雪芽问，又看看店里，“云锦天衣”里90%都是女装。 “这家店是我们家开的呀。”肖劲柏说。 “咦？” 看不出来肖劲柏原来是个富二代。店里的女店员看见肖劲柏，神情都肃穆了起来。 “小柏，正好你在，你帮忙萧雪芽同学挑件礼服好不好。钱我会付的。”尹一承看着肖劲柏说道，看他们之间的称呼，两人似乎非常熟悉。 萧雪芽不禁有点困惑，看看尹一承，又看看肖劲柏。 肖劲柏微微一笑，说：“承哥是在帮萧雪芽同学挑出席明天慈善拍卖会的礼服吗？” 萧雪芽问：“你怎么知道？” 尹一承道：“是的！” 肖劲柏把脸转向萧雪芽说：“因为我们肖家也要出席呢。而这场拍卖会，怎么能少了上一场的排爆英雄萧雪芽和……承哥呢。” “排爆英雄？”萧雪芽抓抓脑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被安了这么个头衔。“你怎么知道……知道……”她很奇怪自己参加排爆的事情为什么会被很多人知道，明明新闻里没有写自己的名字。但想想那天，肖劲柏似乎也在现场。但他不是很早就被疏散撤离了现场了吗。 第四十二章：赴约 肖劲柏却不再接续刚才的话题，他驱动轮椅，直接进入店里的内室，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膝盖上放着一条裙子，他说：“我觉得这条小礼服比较适合萧同学，对了，我不想叫你萧同学，好生分的感觉，你叫雪芽，我可以叫你小雪吗？” “随便！我同学都这么叫我。”萧雪芽笑笑。她伸手接过那条小礼服，抖开来一看，那是一条连衣裙，像一团轻烟软雾。白色的露肩上装，胸前有红色的蝴蝶结，淡淡的灰纱裙子。但却非常好看。 “这条裙子真好看。”萧雪芽说。 “很适合小雪的。还有这个。”肖劲柏把一双细细的高跟鞋，银色的高跟鞋，有四寸高的跟，放到萧雪芽的脚边。 萧雪芽虽然并不是特别了解礼服，但是也能看出来这件小礼服十分好看，活泼大方又不失优雅。 尹一承说：“去试试啊。不行咱们再换。” 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店里的两个男人都不做声，女店员叫起来，“哇，好合身。就像是给小姐你量身定做的。” 另外一名女店员道：“小姐你可以去参加模特大赛了。” 肖劲柏淡淡地道：“小雪怎么会去参加模特大赛呢？小雪是独一无二的小雪啊。” 尹一承看着肖劲柏道：“小柏的眼光不错。” 萧雪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由得露出笑容，这身礼服的确很适合她，一切都恰到好处，也不是特别张扬。 “如果，明天能看到小雪穿着这件礼服和这双鞋来拍卖会现场，我会非常开心的。”肖劲柏说道。 “这个裙子这么好看，一定很贵吧。”萧雪芽问道。 肖劲柏叹了一口气，说道：“小雪，你认为我能够向挽救了市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排爆英雄萧雪芽收钱吗？” “那是两回事。” “是一回事。我们在场的人，都欠排爆英雄一个人情啊。” “你不要排爆英雄排爆英雄地叫，我们是警察，保护市民，扑灭罪行是我们的责任。”萧雪芽信誓旦旦地说，一脸的认真。 肖劲柏和尹一承都看着她。 肖劲柏道：“是吗？好吧。不过，这件衣服是我的习作，并非商品，小雪可以接受吗？” “习作？习作是什么意思？”萧雪芽看着肖劲柏，有些惊奇。 尹一承道：“小柏是天衣的设计师，没想到吧。” “啊啊啊？”萧雪芽看着肖劲柏，愣了好一会儿，才“啊啊啊”地叫起来，“云锦天衣”是在女孩中非常有名的时装品牌，而它的设计师，难不成居然是眼前这个病弱的坐轮椅的少年吗？ 肖劲柏微微一笑说：“我家族中有服装业，靠了奶奶的帮助，设计了几套服装而已。” 萧雪芽道：“我觉得你设计的衣服很好看，虽然不复杂，但是看着很好看。我看好你哦。” 肖劲柏道：“谢谢你！我因为是业界的无名后辈，所以，都没有名模特愿意穿我做的衣服呢，小雪愿意试试我做的衣服吗？” 肖劲柏说得这么恳切，一时之间让萧雪芽很是困惑，而尹一承在萧雪芽背后，却对肖劲柏露出了“你这小子”的表情。肖劲柏忽略他的表情，只是用更加恳切的目光看着萧雪芽。 萧雪芽很是惊讶，被这个轮椅少年这样看着，她的心也软了，说：“那那那，那好吧。可是你总要收点钱吧。” “小雪有多少钱？”肖劲柏问道。 萧雪芽拿出自己的包包，直接从里面掏出了500元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有500块钱。” 尹一承说道：“我来吧。我好歹也是她在警界的领导，又是我叫她去参加拍卖会的。”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 肖劲柏的眼睛却看着萧雪芽，他伸出手，他的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很好，手一抽，肖劲柏拿走了萧雪芽手中的五张纸币，说：“我只收小雪的钱。” 萧雪芽愕然。 “可是，这好像是她全部的钱，你都拿走不太好吧。”尹一承说道。 “是吗？”肖劲柏看向萧雪芽，说：“我把小雪的全部都拿走了啊。” “不是不是！”萧雪芽赶紧否认，说：“这只是我今天带出来的全部钱，没关系的。就这样吧，你今天要更多，我也没有了。” 肖劲柏微微一笑，说：“太好了。”他转向一旁的店员说：“帮我包一下衣服和鞋子。” 3月6日，周五，晚上，东海国际饭店的顶楼，众星云集。 在饭店外部，长达200米的红地毯，迎接着来自各界的名人，有企业家、影视红星、艺术家，共赴这一场城中盛事。 《风尚》杂志慈善拍卖会，是在国际上都知名的慈善拍卖会。这里展出最顶级的拍品，捐助公益事业，捐助的人都能获得极大的影响力。所以，各行各业各界，无不以出席拍卖会为荣为幸，而且，在这里还能拍到难以想象的真品。而它本应该在十月份举办，只是因为出现了炸弹的意外，才延期举办。这导致这个拍卖会更受瞩目。没有人会因为现场曾经出现过炸弹而不来，现在案子已破，东海是国际大都市，拥有国际顶尖的警力，足以应付各种意外。 所以，延期举办的这场拍卖会，反而比以往更加吸引全市关注的目光。 尹一承去接了萧雪芽，他没有开日常上班的那辆车，而是开了一辆金色的保时捷，只有两个座位，简洁流利的外观，十分抢眼。这一天是周五，一年级下午的课程4:00就结束了。4:15分，尹一承的车就出现在女生宿舍外面了。 “哇，那个尹一承，这次可是换了一辆骚包的车呢。”华子俊在办公室的窗口看着下面说。“看着跟我们学校可真是一点都不搭呀。” “他以前可不这样啊。”任国斌道。“谁不知道尹二少出身名门但是个性极其低调啊。” “难道是为了在女孩子门前撑面子啊。” “切，他还需要这样。”华子俊冷笑。 忽然，任国斌啊啊啊地叫起来，然后说：“你们快来看啊。……小雪，小雪……” 大家挤到窗口，只见从学生宿舍区走出来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上衣和灰色裙子的小礼服，“那是小雪吗？这么看真好看呢。” “这孩子长得真是好，这么稍微打扮一下，可真是贵气逼人啊。” 大家纷纷点头赞叹，抬头一看，几乎每个窗口都有人探出头来。 就见穿着小礼服的萧雪芽，慢慢地走到金色法拉利旁，她之所以走得这么慢，是因为穿了四寸高的高跟鞋的缘故，穿上了这样的鞋子，小女孩明显高了一大截，她本来也不矮，穿上高跟鞋，颇有些名模的风范。她走到车边，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尹一承，问道：“尹队，我这样穿可以吗？” 从她从宿舍大楼里走出来，尹一承就一直看着女孩子默不作声，被她这样一问，他“啊”了一声，对着女孩子比了一下大拇指。然后走下车来，他今天穿了一身纯黑的西装，越发显得身材高大，英武笔挺，走到车的另外一边，他拉开车门，彬彬有礼地说：“请！” 萧雪芽点点头，上了车。 第四十三章：展会 尹一承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国际饭店，他直接停进了停车场。两人下车，走地下车库的观光电梯上楼。国际饭店共有108层，是东海市的顶级高层建筑之一，电梯即使是直达，也要一分多钟之久。萧雪芽第一次坐这么高的电梯，十分好奇，她趴在观光电梯的玻璃幕墙上，看着下方，红地毯两旁，挤满了各路记者和粉丝，各种闪光灯此起彼伏，把傍晚的灰蒙蒙的天空变成了白天。这次来的嘉宾中就有不少影视红星，当他们出现在红地毯上时，国际饭店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的粉丝尖叫声直入云霄。 “哇，今天来了好多明星呢。”萧雪芽看着下面，也颇感兴奋，说：“我们应该从前门走的。” 站在萧雪芽身后的尹一承闻言怔了怔，说：“小雪也想走红地毯吗？” “走红地毯？我干嘛要走红地毯啊？”萧雪芽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尹一承。 “那你想从前门进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看看那些明星啊，你看，他们都好漂亮的。”萧雪芽指着下面说。 尹一承微微一笑，看看萧雪芽，想了想，还是认真地说道：“小雪，你比他们任何人都漂亮。” 萧雪芽不由得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这个人，从小到大，夸奖她长得漂亮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说的话才让她由衷地觉得高兴，虽然高兴，她还是说：“哎哟，尹队也会说这种哄女孩子开心的漂亮话啊。” 尹一承不由得笑了。 说话间，电梯“叮”的一声停住了。 尹一承看看萧雪芽，问道：“准备好了吗？”萧雪芽不禁有点紧张，深呼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尹一承笑笑，伸出手拉住了萧雪芽的手，说：“走吧。” 两人一走出电梯，就接受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的洗礼。 108层的顶层全部都是展厅，它分为前后两部分，一部分是展厅兼休息区，这里展出的即是即将在拍卖会上出现的珍品。嘉宾可以在正式拍卖会之前在这里欣赏展品，也可以吃点餐前甜点什么的。后面则是宴会厅兼拍卖厅。等待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众嘉宾会进入宴会厅，一边举行晚宴一边进行拍卖。所以这里已经有很多嘉宾在看展品了。 但在进入展厅之前，他们还需要进行严格的安检。而这次拍卖会，因为上一次出现过炸弹的原因，安保级别已经提升到顶级，所有的人，无论是名人还是当红巨星，都必须接受严格的检验。 他们需要通过安检门，接受红外线扫描，确保万无一失。接下来还要进行生物检验，防止生化武器混入。 负责安检的安保人员个个表情严肃，尽忠职守地执行着安检任务，对方无论是影视红星，还是政府官员，都必须接受他们的检验，因为有上次安放炸弹的前车之鉴，所以谁也不敢对安保人员的安检要求有所违背。 见此情景，尹一承和萧雪芽都相视而笑。两人走上前，所有的安保人员看见尹一承都霍然起立，“尹，尹队。”他们向尹一承行礼，但是更多的人好奇的目光，却瞟向尹一承身边的相貌绝美的少女。她微笑着站在尹一承的身边，那无与伦比的气度，就仿佛是一位公主和陪伴她的骑士一样。 尹一承向大家挥挥手，自己首先走向安检门，负责安检的安保人员看着电脑屏幕，说：“尹队这次没有带枪来啊。” 尹一承笑了笑，说：“我这次是嘉宾啊。” “尹队也对古董有兴趣啊。” “我主要是陪她来。”尹一承回头来看着萧雪芽。萧雪芽跟在他后面进入安检门。乖乖地接受各项检查。大家看着尹一承和萧雪芽，内心都是“好一对璧人”的感觉，但是，他们一个是长官，一个是年轻少女，自然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一名年轻的安保人员道：“那么，祝尹队和萧……萧小姐今晚玩得愉快。” 萧雪芽正张着手臂让一名女性安检员扫描，听见这样的话，她诧异地看向那名检查人员，“你认识我？” 那安检员道：“我们特保部门，都认识萧小姐。” 萧雪芽张大眼睛看了一会儿那安检员，“叫我的名字吧，不要小姐小姐的，我也不是什么小姐。” “是，萧小姐。”对方仍然这么毕恭毕敬地回答。 萧雪芽不禁瞪了瞪眼，尹一承一笑，上前牵住萧雪芽的手，说，“走吧。” 走进美轮美奂的大厅，只见各处都是立柱型的柜子，珍贵的展品就封闭在这样的圆形玻璃柜子里，供大家参观。 已经先到的嘉宾穿梭在这些柜子中间，欣赏展品。这里也是重要的社交场合，来到展会的人都非富则贵。所以，还有一部分的嘉宾在旁边的休息区，端着红酒杯，喝着咖啡，聊天，还有一部分人在与此隔绝的吸烟区吸烟。 有的嘉宾还带了孩子过来，一些小孩子就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地玩耍。 尹一承和萧雪芽一进来，就有各种各样的目光看过来，萧雪芽完全没有意识这些，她只是看着展区对尹一承说：“哇，你看那边有好多古董啊。” 尹一承到了这样的场合，实在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各个方向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他轻声对萧雪芽说：“那个，小雪，我到那边去打个招呼。你先去看看展品，我马上过来找你。” 萧雪芽点点头。看着尹一承走向休息区，一路上，很多男男女女都在跟他打招呼。叫他：“二少，今天也这么有雅兴？真是难得。” 大概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萧雪芽耸耸肩，她走到展品区，拿了一份展品介绍，就去看那些展品，这些展品来自世界各地，但以中国的古董为主，有唐朝、宋朝以及清朝的瓷器、书画和古籍，另外一半则是来自南美，印度和非洲的一些古董，都是陶器、饰品之类的。萧雪芽看着这些展品，再对比看看介绍，深感历史的变换和神奇。 第四十四章：花觚 在第三展区，萧雪芽看到一件展品，是一个狭长的容器，有一尺多高，扩口，圆身，瓶底则如散开的凤尾，形似一尊女体，瓶身上是各种各样的五彩缠枝花卉的花纹，鲜艳夺目，闪耀着华美的光泽。她弯腰看着展柜上的名牌，轻声地念着，“康熙官窑五彩花……花……” “花觚（g）！”尹一承的声音在她身后道。 萧雪芽回过头来，看见是他，顿时笑逐颜开，“尹队你回来了！” 她一个人看展品，虽然谈不上有多孤独，但是，看到尹一承回来了，内心还是觉得格外高兴。 尹一承看着她那宛如阳光下的向日葵一般绽放的灿烂笑容，不由得也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我不会丢下小雪一个人啊。” 萧雪芽笑笑，回过头来说：“话说，这个花觚是个什么东东啊。” 尹一承道：“觚算是我们国家的古董里面造型最奇特的一种，也称为‘尊’，它的功能似乎也没有明确的记载，有种说法，是酒器或者水器，喝酒用的，你看它的造型有点类似当今的醒酒器，也有人说，就是古代的花瓶。” “花瓶就花瓶，叫什么花觚，这个字我都不认识。”萧雪芽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字很生僻，不认识也正常。”尹一承说着。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两人回过头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向着他们走来，后面跟了五六个人。这男子也西装革履，个子高大，戴着一副白金边的眼镜。 这个人，他们俩也都认识。 “钟局！”尹一承叫了一声。 钟信颉看看尹一承，又看看一旁的萧雪芽，尹一承还罢了，神情自若，萧雪芽在这种场合看见大领导来了，神情明显紧张了起来，挺直了脊背。 钟信颉笑笑，说：“不愧是尹一承，见多识广，博古通今。” 他一开口，身后的五六个人都点头复核，说，“是啊是啊。” 萧雪芽听领导夸奖尹一承，自己也觉得很高兴，尹一承给她的感觉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感觉，她想起那天尹一承指导她拆弹的事情，也点点头说，“是啊，尹队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呢。” 她一开口，其他人便转向她。钟信颉锐利的眼神也看了过来，一开始他还不曾注意到她。这钟信颉外形和身高都不错，给人高大威猛的感觉，身材维持得很好，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中年男子，多少有点秃头，或者肚子跑出来了。唯一的不足是眼神总显得阴鸷，据说他的下属被他这么盯着，都会很难受。 萧雪芽被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盯了一下，心里就有点发毛。 钟信颉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她是谁，但是这个警大的漂亮小姑娘近期很火，而且这张脸实在太令人难忘。他笑起来，“你就是萧雪芽？” “是，钟，钟局！” “你，你也来参加这个慈善拍卖会了？” 萧雪芽觉得有些尴尬，她觉得钟信颉的意思是她不太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我……” “她是主办方的特邀嘉宾。因为……上次那个事件嘛。”尹一承说。 旁边有外人，他不会把话说得很明显。 钟信颉的眼睛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雪芽，听到这句话，就说：“是啊是啊，萧雪芽同学的确应该是这场拍卖会的座上宾。他们邀请我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算起来，我还是托你们的福呢。” 尹一承就笑笑不说话。 “萧雪芽同学年纪这么轻，就立了这么大的功。真是前途无量，一般人在你这个年纪，大概还是被家里宠着惯着的小孩子呢。” 萧雪芽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你今年多大了呢？有十八岁吗？” “我今年都十九岁了。不信给您看身份证。”萧雪芽说。 虽然只是这么一句话，钟信颉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哈”仰天大笑起来，其他的人也附和着一起笑，包括尹一承，也笑了笑。 萧雪芽不禁想，这些领导的笑点可真低，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将来一定会像你尹队一样，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钟信颉说。 钟信颉身边的人说：“跟尹队恐怕还是没法比啊，尹队可是军警之家出身。从小家学渊源，背景雄厚，无人可及啊。” 听别人这么说的尹一承只是唇角微微含笑，半句话也不反驳。 萧雪芽却觉得对方说话好像有点怪怪的味道，说是夸奖吧，又像讽刺，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就一声不吭了。 钟信颉见两人都不说话，笑了笑，岔开话题，说：“一承有没有看中什么拍品啊？” 尹一承耸耸肩。 “萧雪芽呢？” “我哪里懂这个呢。我们两个刚刚在看这个花……花觚，我连字都不会念呢。” 她指了指身边这个展柜，钟信颉弯腰去看，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是康熙年间的花觚啊！这个，应该是今天晚上的重点拍品了。不错不错！喂，你们来看看。” 钟信颉身后的那几个人都围了过来，低头去看在展柜里的展品——那尊康熙年间的花觚。他们将尹一承和萧雪芽两个人挤到了一边。 尹一承便说：“钟局，那您和这几位……先生，慢慢看，我们先过去吃点东西。” 钟信颉挥了挥手，口里说着：“玩得开心点儿。”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那个叫做“花觚”的展品上移开。 尹一承拉着萧雪芽离开，萧雪芽回头看看身后的钟信颉那一干人，说：“哎呀，领导就是领导啊，说话真是压迫感十足呢。” 尹一承笑笑，“没什么的，虽然是大领导，但是你也不是他的直接下属，不用那么紧张的。” “我不是因为他是领导才觉得不舒服，而是……他们看人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啊。那其他的人都是什么人啊？”萧雪芽想起钟信颉看着她的时候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上下打量她时那露骨的眼光。 “嗯……”尹一承沉吟着，又回头看看跟在钟信颉身后的几个中老年男人，再回头看了看萧雪芽，说：“不是很熟！不过无所谓啦，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好！”说道吃东西，萧雪芽的眼睛放光了。 第四十五章：意外 休息区有各种各样的饮料和点心。国际饭店提供的茶歇，当然也不是普通的点心。酒水是从红酒、香槟、鸡尾酒一直到绿茶、红茶、咖啡；甜点则是切成小份的，包裹在银色的锡箔纸里的各种小点心，起司蛋糕、巧克力蛋糕，各种水果奶冻，造型可爱的马卡龙，应有尽有。 “这些都可以吃？” “那当然！” 萧雪芽拿了个盘子，连接取了好几样点心，“尹队你吃不吃？” “不用了，我对甜点，有点……”尹一承露出了稍微为难的神情，摇摇头，表示他对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不感兴趣。 “那我一个人吃了。” 尹一承端了杯酒，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看着周围，在展厅的角落，一盆一人多高的盆栽棕榈树的附近，有个男人靠在窗台上，远远地看着他们，那眼神……多少有些说不出的复杂。那个男人相貌堂堂，左手食指上戴了一枚金戒指，他是谁，尹一承一时想不起来，尽管那男人看起来眼熟。而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关注旁边的这些嘉宾上面。 他看着身边端着一盘小蛋糕吃得不亦乐乎的萧雪芽，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雪！”一辆轮椅无声无息地来到他们的身边，居然是肖劲柏。 他看着萧雪芽，“小雪，你果然穿了我们家的衣服。好漂亮！比我想象的漂亮一万倍。” 这男孩子如此直白地夸赞她漂亮，萧雪芽尽管高兴，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放下正在吃的小蛋糕，用纸巾擦擦嘴上奶油，说：“当然会穿啦，为什么不穿，这裙子可太好看了，而且我都花钱买下来了，这种场合不穿什么场合穿啊。” 肖劲柏说：“对不起，对还没有挣钱的小雪来说太勉强了一点是吗？” 萧雪芽说：“不好意思，我是开玩笑的，我知道天衣的衣服的价格，至少也是我给你的钱的几十倍吧。” 肖劲柏道：“没有的事，能够让这么漂亮的小雪穿我的衣服，是天衣的荣幸。” “但是……” 尹一承道：“别但是了，好衣服也要好模特来穿嘛，你就当是给小柏一个面子嘛。” 萧雪芽就不说话了，看着肖劲柏呵呵一笑。 这时，从休息区忽然冲过来一个小男孩，他在狭窄的通道里奔跑，手里还举着一个冰淇淋，一个穿着华丽的礼服，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跟在后面，无力地叫着：“小默，小默，不可以乱跑啊。” 叫小默的小男孩向他们三人奔来，此时，肖劲柏在最前面，萧雪芽在他身后，而尹一承在最后，萧雪芽担心那小男孩会撞到肖劲柏的轮椅，她立刻跨前一步，拦在了肖劲柏的轮椅前面，伸手拦住那小男孩，说：“喂，小朋友，这样跑是很危险的哟。” 而尹一承也从另一侧冲出来，他一伸手把那小男孩拦腰抱起来。不过，他虽然拦住了孩子，但那小男孩手上拿着的冰淇淋就“吧嗒”一声掉在了萧雪芽的薄纱裙子上面。 一时之间，大家都呆住了。 那小男孩也呆了呆，但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闯了祸，他抬头看着萧雪芽，却露齿一笑，说：“姐姐好漂亮！” 这小男孩才五六岁，长得唇红齿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小西服，穿着小皮鞋，虽然年纪小小，也是规规矩矩的一身正装，莫名地给人无敌可爱的感觉。 这时小男孩的妈妈也赶上前来，她看到萧雪芽裙子上的冰淇淋，吃惊地捂住了嘴，说：“太对不起了！小姐这，这可怎么办？”。 萧雪芽看着她说：“什么怎么办，小事一桩。” 她蹲下来，抬头看着那叫小默的小男孩说：“小朋友，在这里不可以乱跑的哦，你撞到了姐姐事小，你要是撞到了这些花瓶啊，酒壶什么的，你爸爸妈妈就要赔很多很多钱了啊，那时候，就没有钱来给你买玩具了，所以很危险的知道不知道？” 小默呆呆地看着她，呆呆地点点头，用很乖的声音说道：“知道了！” “真乖！”萧雪芽摸摸小默的脑袋，小默则睁着亮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雪芽。 萧雪芽站起来，对其他人说：“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洗一下。” 她转身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这边小男孩看着尹一承，跺跺脚说：“二叔，都怪你都怪你！你要是不抱我，我就不会弄脏姐姐的衣服了。” 尹一承摸摸他的脑袋，说：“你弄脏姐姐的衣服也就算了，你要是撞到了小柏哥哥怎么办？” 肖劲柏笑笑，说：“没关系，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小默的冰淇淋没有了，哥哥赔你一个好不好。” “不好！我们要赔姐姐的裙子。” “没问题，裙子嘛，小柏哥哥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国际饭店的洗手间，同样装修豪华，诸事齐备。萧雪芽把裙子捧到水龙头那里，用水清洗着上面的冰淇淋污渍。 中间有进来使用洗手间的女士，看见她居然在洗裙子，都用好笑又鄙视的眼神看着她。萧雪芽并不在意，裙子上的污渍因为是新沾上的奶油，所以很容易就洗干净了。但也因此，湿了一大片，那裙子的质料是浅灰色的细纱，蓬起来轻盈如一团烟雾，被打湿了以后，就塌下去了一块，看起来十分惹人注目。 萧雪芽见状，不禁叹了口气，但也没办法，只能指望裙子自己快点晾干了。 她刚走出洗手间，不禁怔了怔，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个吹风机。 “我想你需要这个。”尹一承举着吹风机对她说道。 萧雪芽眼睛一亮，说：“太好了！”她拿过吹风机，又奔回女洗手间，想了想，又回头对尹一承说道：“尹队，爱你哟。”说完这句话，就消失在女洗手间里。 尹一承靠在墙壁上，怔了一会儿，唇边漾开一片笑容，如果有人从旁边经过，看见这么个精英气概十足的男子站在女洗手间的外面，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大约会觉得情形十分诡异吧。 不一会儿，萧雪芽用吹风机吹干了湿痕，走出洗手间。尹一承把吹风机还给了服务员。 两人回到了展览厅。 第四十六章：小默 “小雪！”肖劲柏的轮椅迎面过来，那个叫小默的男孩和他妈妈已经不见了。 肖劲柏对她道：“你跟我过来吧，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 “还有一点时间干嘛？” “我给你准备了另外的衣服，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换。”肖劲柏说道。 萧雪芽诧异地看着肖劲柏，“你怎么会有衣服啊？” “我们家也赞助了几个明星出席慈善拍卖会的礼服，不过，一般情况下，为了防止意外，我们作为服装赞助商，车里会准备一两套备用的。可以换。” “换什么换啊？你看看，我已经全部弄干净了，一点都看不出来脏的地方吧。” 萧雪芽说着，似乎是为了证明裙子已经没问题了，她拉着裙子左右摇摆了一下，又转了个圈，薄纱的裙子像盛开的花瓣一样飘起来，衣袂翩然的少女宛如仙子。 一时之间，她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眼神隐隐有些异样。过了一会儿，肖劲柏才轻咳一声，说：“是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小雪很能干呢！” “这算什么能干呀，你真是的。”萧雪芽笑着嗔怪他的小题大做，“不过，幸亏尹队帮我借到了吹风机，否则湿漉漉的还真是不好办呢。” 尹一承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是他突然又感觉到周围有点什么不一样。他侧头看看周围，其实周围没有任何奇怪的状况。但如果硬要说有点什么，那就是，周围的人，无论男女，都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有些人接触到尹一承的目光，便都慌慌张张地移开了眼神。 萧雪芽对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她走到肖劲柏身后，说：“走吧走吧，别管我裙子的事情，我们去看展览好不好，我告诉你，好多展品好漂亮的。” 这时，小默又出现了，刚才跟着他的女子不在他身边，他牵着一个男子的手走过来。他指着萧雪芽对那男子说：“爸爸爸爸，小默刚才把这个姐姐的裙子弄脏了。我们赔一条给她吧。” 那男子眨眨眼睛，显得很奇怪，看看儿子，又看看萧雪芽的裙子。 萧雪芽顿时很尴尬，说：“啊啊啊，没事没事。”她低头看着小默说，“跟你说，姐姐的裙子已经没事了哦。” 那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神情越发古怪，就好像他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话一样。 萧雪芽觉得这小男孩很好玩，站起身对男子说：“先生你儿子很可爱啊，做了错事会主动承认，而且很有担当呢，是个小男子汉。”她对着小男孩竖了竖大拇指。 男子忍不住笑了，萧雪芽身后的尹一承和肖劲柏也在忍笑，男子说道：“我儿子从小就调皮，做错事从来不承认，每次都能扯一大堆的理由，今天还真是反常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萧雪芽说：“小姐对不起，我是小默的爸爸尹一启，这是我的名片。” “尹……一启……”萧雪芽看着手中的名片，甚感诧异，上面写的是，天心集团总裁尹一启。她不由得看着旁边的尹一承。 尹一承笑笑：“小雪，他是我哥。” “啊？”萧雪芽张大了嘴。 尹一启的儿子尹默跑过去，拉住尹一承的手说，“二叔二叔，漂亮姐姐是和你一起来的吗？我们待会坐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尹一承拉住侄子的手，他这小侄子是全家人的宝贝。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尹一启、尹一承和萧雪芽，还有尹一启的儿子尹默，都在前排主座，肖劲柏还是和肖老太太他们坐了隔壁一桌。 桌上有着丰盛的食物，但是，显然台上的展品更加吸引众人的目光。主办方事先也准备了各种拍品的介绍资料，来这个拍卖会的都是东海，乃至国内的名流，他们一边看手里的介绍资料，一边看着台上的拍品，并且相互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也有一个例外，就是萧雪芽，她上了桌以后，就开始开心地吃起面前的奶油蛋糕，水果派以及各种小点心。另外一个对展品没有显露丝毫兴趣的人是尹默。 尹默坚持要和萧雪芽坐在一起。尹一启便去和尹一承坐在一起。 尹一承低声问尹一启，“怎么是你来，妈呢？” “姨妈三个月前就定了今天去文联开会，她自己都忘了，分身乏术，所以让我来。” 尹一承点点头，就不再问了，转头看着桌子那头的萧雪芽和尹默。 “小默，你妈妈呢？”萧雪芽记得刚才还有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陪在尹默身边，此刻却不见人，有些奇怪。 “我妈妈不在这里。” “刚才那个不是吗？” “那个不是我妈妈呀，我妈妈在国外。” 萧雪芽有些奇怪，尹一启带着儿子来参加拍卖会，身边还有别的女子，却不是孩子的妈妈，这情形还真有点费解，她不禁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尹一启，尹一启一看她的眼神就明白她在想什么，笑笑说，“我跟小默妈妈很早就分开了，他妈妈现在人在法国。刚才那个……是我秘书，我让她暂时帮我看一下小默。” 萧雪芽没想到尹一启父子的情况是这样，有点意外。再看看身边那小男孩，活泼外向的尹默在父亲说自己家情况的时候，都一声不吭了，只管埋头吃冰淇淋，父母离异对任何孩子来说都是一种打击吧。 她摸摸他低垂的小脑袋瓜，小男孩刺刺的头发扎着她的手心，让她的内心升起了柔软的感觉，她说：“没关系的啊，小默，姐姐也没有妈妈。” 她这话一说，一桌子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姐姐你妈妈也在国外吗？” 萧雪芽很直接地说：“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尹默因为这个，就跟萧雪芽更亲近了，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相互说自己最喜欢的甜点是什么。他们对今天的点心评价很不一致，尹默说都不好吃，萧雪芽说都好吃，而且互不相让。旁边的人都笑。 坐在她右边的尹一启说：“小雪，你对展品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尹一启听尹一承管她叫“小雪”，就也跟着叫她小雪了。 萧雪芽摇摇头，她叼着一支细长的巧克力奶油棒说：“没兴趣，这么贵的东西，跟我一点交集也没有，我主要是陪那个人来的。”她冲着一边的尹一承努努嘴。 尹一启笑着摇摇头说：“那好吧，小雪你就多吃一点吧。” 第四十七章：拍卖 过了一会儿，萧雪芽无意中看了一眼台上，轻轻地“啊”了一声说：“花觚！” 此时此刻，被搬到台上的正是那尊康熙年间的官窑五彩花觚。灯光下，它显得更加尊贵，妩媚，品位不凡。尹一启回头看着她，说：“小雪也认得这是花觚？” “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东西，是刚才……尹队告诉我的。” 这尊花觚被摆到台上以后，现场很多人都跃跃欲试，而它的起拍价也是令人咋舌的300万。 萧雪芽大吃一惊，“这个花瓶要300万啊。” “姐姐你想要吗？”小默问。 “这种东西摆在家里，不是很恐怖的事情吗？晚上觉都睡不着啊。”萧雪芽说。 “各位嘉宾，接下来的是我们今天拍卖会的重头戏，康熙官窑五彩花觚，这尊花觚大有来历，本来是皇家之物，后来康熙皇帝将它赐给大臣陈士元，辗转在民间流传。它的起拍价是300万，每一次加价10万。” “举举手就10万啊。”萧雪芽惊叹，“真的有人会买这种东西吗？” 说话间，已经有人举牌了，萧雪芽好奇地伸头去看，然后把脑袋缩回来，说：“是那个人啊。” 尹家两兄弟都向后仰着身子看了看，隔壁桌的一个西装中年男子，有啤酒肚，依稀记得是刚才跟在钟信颉后面的几个人中的一个。钟信颉也在那一桌，端着酒杯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是特邀嘉宾，不用参与竞价。 啤酒肚男人似乎对这个花觚志在必得，每次都举牌，一开始还有五六个人要拍这个花觚，最后啤酒肚男人以600万元竞拍到这个花觚。足足将价格翻了一倍。 “吓死人啦，吓死人啦。家里有这个600万，真的要睡不着啦。”萧雪芽连连感慨。 花觚拍完了以后，又有一样展品被端了上来。这是一幅明代画家杜嵊的工笔画——《寒冬斗雪图》，红梅浴雪开，大雪压青松，青松挺拔，树干遒劲有力，红梅纤艳，或绽放或含苞，花瓣上堆着积雪，相得映彰，杜嵊不是特别有名的画家，这幅画也不是特别出名。起拍价是100万。 萧雪芽看了看，却说：“这幅画真好看。” 尹默又来劲了，问她：“姐姐你想要吗？” 萧雪芽看看他，说：“小默你别老问这个问题，姐姐就算有这个钱，也不会买这种没用的东西。” 尹默道：“可是我觉得这幅画很好看，像姐姐的名字，有雪诶。我很喜欢这幅画。” 萧雪芽不禁笑了，说：“小默的想象力很丰富啊。” 尹一启说：“古董也是不完全没用啊，这种古画，放一放，价格会升值不少呢。很多人买古董，也有投资的意思。” 萧雪芽撇撇嘴，说：“这种事情是有钱人才会干的，他们……”话还没说完，手中忽然被塞了一个东西，是尹一启塞给他，那是他的竞投牌，号码是6号。尹一启左手拿着手机，说：“小雪，我们公司有电话过来，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呀！”萧雪芽不是很在意。 尹一启看看台上，说：“那幅画我志在必得，由你全权处理，你一定要帮我拍下来。” “你说什么，我，我不行……”萧雪芽跳起来抗议，尹一启却摆摆手，把手机放到耳边，向偏僻的边门走去。留下萧雪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一边的尹一承看看她，微微一笑。 接着台上的拍卖师道：“接下来的拍品，是这幅明代画家杜嵊的《寒冬斗雪图》，起价100万。每次举牌，增加10万，可以超过10万，现在开始竞拍。” 话音刚落，隔壁桌的肖劲柏就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他是9号。 萧雪芽大吃一惊，瞪着肖劲柏说不出话来。 “哎呀，肖氏集团的小少爷肖劲柏率先竞拍，很有魄力呢。” 大家纷纷向肖劲柏那一桌看过来。 “110万第一次……” 萧雪芽也慌慌张张地举起牌子。 “120万！” 肖劲柏看看萧雪芽，说：“小雪要这个画吗？那好吧，我放弃。”他把牌子放在桌子上，表示自己放弃。 “可是你刚才举那一下，我就损失了10万，不，他就损失了10万。” 肖劲柏笑笑不语。 这时又有好几个人举牌，价格一下子飙升到了190万，很快就突破了200万。萧雪芽有些惊慌，她不知道超过200万的价格尹一启能不能接受，但是尹一启迟迟不回来。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举牌。价格升到了260万，超过200万以后，竞投的人少了。 到了300万的时候，只有隔壁桌的一个7号还在持续举牌，对方并不叫价，只是每次萧雪芽举牌以后，他也举牌，所以价格就10万10万地往上抬升。 于是场面就开始变得滑稽了。每当7号举牌，大家就看着那一桌，萧雪芽再举牌，众人的眼睛又看回来。 7号拍的竞拍人是一个没有什么表情的戴眼镜的西装男，在他身旁，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戴着眼睛，手指上有一枚宽边的金戒指，他却一直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看着邻桌不断举牌的女孩子。中间他们俩也对接了一下，萧雪芽赶紧移开视线。 相比较男人一派从容不迫的闲适气度，一直竞拍的萧雪芽一看就很慌张，她举牌的时候犹犹豫豫，一点都不利落，一直在咬嘴唇，而且她不断地回头看偏门的方向。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那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这小女孩的反应太有趣了，所有人都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情来回看着他们之间的轮流竞标。 “尹先生怎么还不回来啊。”萧雪芽声音颤抖了。因为价格已经超过300万了。 “大哥不是说了让你全权处理吗？你放松一点，只要帮他投到就好了。”尹一承笑着道。 肖劲柏也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竞拍，她嘴唇上有深深的牙印，额头上都是汗，肖劲柏端了杯果汁，递到萧雪芽手边，说：“小雪你先喝点水，你真的不用那么紧张的。” “我不渴！”萧雪芽心不在焉地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看隔壁桌的那个竞争者，说：“你看那个人又举牌了，好讨厌哦。” 这个时候价格已经升到340万了，萧雪芽硬着头皮再次举牌，价格突破到350万。她不禁很是惶恐，看看旁边，尹一启依然不见踪影，她又看看旁边，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个男人似乎微笑了一下，他对身旁那个举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对方点点头，将竞标牌放到了桌上。 “350万第一次，350万第二次，350万第三次，成交。” 第四十八章：结束 听到这样的话，萧雪芽额头上的汗滚滚而下。 拍卖师道：“好，这幅杜嵊的《寒冬斗雪图》就由这位小姐以350万的价格拍得，可喜可贺。” “干得好！”尹一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萧雪芽回头一看，尹一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站在她身后。 当他带着那幅画回到座位上，萧雪芽抱歉地说：“价格翻了一倍哦。” “只翻一倍而已，小雪已经很厉害了。谢谢你！” “而已！你们有钱人还真是恶劣诶。”萧雪芽露出嫌恶的表情，尹一承在一旁无声地笑。 这时肖劲柏道：“启哥，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小雪帮你竞拍，一直都吓得在冒冷汗呢。” 尹一启笑笑。 萧雪芽掏出一块手帕，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她擦得很用力，因为她根本没有化妆，一边擦一边说：“我刚才真的很害怕，万一价格一路升上去，尹先生回来没有办法支付怎么办啊。350万，350万，好可怕啊。我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吧。” 竞拍继续进行。 肖劲柏也参与了竞拍，他用160万的价格拍到了一对古董梅花镯。肖家小少爷出手也真是大方。萧雪芽好奇地伸头过来看，160万的镯子。乳白色的透明镯子里，有淡淡的云雾一样的东西，又有隐隐约约的梅花花纹。 “好漂亮啊。”萧雪芽感慨着。 “你喜欢吗。”肖劲柏把盛有镯子的锦匣向萧雪芽这边一推。 “开什么玩笑。160万的镯子戴在手上，万一有个闪失，心脏都要破裂了吧。” 肖劲柏微微笑，萧雪芽看着他说：“你一个学生，就算家里有钱，也不要这么乱花好不好？你家里人不会说你吗？” 她这话说出来，尹一承也忍不住笑。肖劲柏看看她，说：“小雪说得对，我是不应该这么乱花家里的钱。这个镯子……我想送给我奶奶过生日。” 萧雪芽点点头，说：“那还差不多。” 她又接着开始吃吃喝喝，似乎这才是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拍卖会结束后，是一个小型的舞会。 “舞会啊？”萧雪芽若有所思。 “小雪会跳舞吗？”肖劲柏问道，“如果不会跳的话也没关系。就陪我……” 萧雪芽说：“你知不知道我毕业于哪所高中啊？” 肖劲柏看着她，“？” “我毕业那个高中啊，不管是烹饪、插花、乐器、舞蹈，都要学啊。……说是素质教育，其实都没啥用。” 肖劲柏看着她，说：“怪不得小雪这么多才多艺啊。” 这时一只手伸向她，说：“那么，请吧。”这是尹一承。 萧雪芽看看尹一承，又看看肖劲柏说：“不好意思啊，小柏，我待会再来陪你。” 肖劲柏只好点点头。 在舞厅里，尹一承挽着萧雪芽翩翩起舞的样子，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因为他们看上去就像英俊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一样。不仅外形相得益彰，就是舞姿也出类拔萃。 很多人都停止了跳舞，而转而到旁边去看他们两个跳舞。肖劲柏坐着轮椅，也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在舞厅中心相拥起舞的两人，他不禁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坐轮椅也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拍卖会结束后，除了跳舞，还有许多余兴节目。 比如可以给现场的某人出一个题目，然后允诺捐出一定数额的金钱。虽然有些要求是恶搞兴致的，但是，可以募集到善款的话，大家一般也乐于参与这种活动。 比如，可以让出席慈善会的当红歌星现场唱歌，或者请某舞蹈明星现场来一段舞蹈。一个音乐家表演乐器什么的。也有滑稽搞怪的，比如，非要让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表演倒立，因为现场不允许记者拍照，现场的名流们也不用担心画面会流传到外面去。 而当天还有一个**，就是天心集团总裁尹一启的独子尹默，只有6岁的小男孩，声称要用30万拍下萧雪芽的裙子。 6岁的小男孩可以任意处置30万的巨款，想想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可思议。但是周围的人丝毫不以为怪，只是都哄笑小男孩的这种行为，还有人故意鼓掌。 司仪道：“请问尹默小朋友为什么要拍萧小姐的裙子啊。” 尹默奶声奶气地说：“我刚才不小心弄脏了姐姐的裙子，可是姐姐一点都不怪我，但是，我想把裙子拍下来，这样就可以一直提醒小默要小心谨慎，不要犯错误。”这孩子虽然只有6岁，说话却意外的有一种大人的腔调。 “可是如果把裙子给了你，姐姐不就没有裙子了吗？”司仪故意地说道，众人都大笑起来。 尹默却一本正经地说：“小默长大了，会给姐姐买很多很多漂亮的裙子。” 大家又大笑起来。 萧雪芽也笑，根本没有把小孩的话当真。 晚宴进行到9点多的时候，尹一启首先告辞，尹默伏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尹默走之前，还迷迷糊糊地对萧雪芽说：“姐姐，去小默家，小默有好多好多玩具要给你玩。”萧雪芽说：“好！” 萧雪芽站在尹一承身边，她也喝了点酒，之前服务生送酒过来的时候，她端了一杯香槟，等尹一承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把整杯酒都喝了下去，但她似乎还是神色如常，只是身子微微摇晃，好像站立不稳的样子，脸上也一直笑嘻嘻的。 “承哥，小雪就拜托你送她回家了哦。”肖劲柏说道。 第二天，萧雪芽在宿舍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两张仰望她的脸，单婷婷和刘心洁。 她问：“怎么啦？” “小雪小雪，昨天接你出去的是不是特警队的尹队啊？” “小雪小雪，你昨天看见了什么大明星吗？” “小雪小雪，这件漂亮裙子你在哪里买的？可以借我穿吗？” 这连珠炮般的询问让她有点发晕，看着两张充满期待的脸，她想了想，才说，“是的，是特警队的尹队。大明星？应该有吧，但是我不认识。可以。”最后一句是回应单婷婷说要借那条裙子穿的问题。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不禁大叫一声，“哎呀！”就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奔去刷牙洗脸。 “干嘛这么着急啊。” “十点了！”萧雪芽叼着牙刷，满嘴牙膏，含含糊糊地说。 刘心洁感慨，“又要去打工吗？看你今天睡懒觉，还以为你今天请假不去了呢。” “那怎么行，昨天晚上已经跟慧姐请假去参加活动，今天又请假，所有的老板都会生气吧，我好难得才找到这么好的打工机会呢。”萧雪芽风卷残云一般地刷牙洗脸，还好单婷婷帮她买了早餐，她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豆浆，拿上肉包子就出了门。 第四十九章：老梁 周六的午后，阳光温暖，咖啡馆的人还比较少。 “梁爷爷，这是你的蓝山咖啡。” 萧雪芽把店里的常客——梁老先生点的蓝山咖啡送过去，杯子很漂亮，淡黄色的茶杯，镶着金边，有着像南瓜一样的花纹。这是萧雪芽陪着储慧去瓷器专卖店采购回来的。 当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南瓜造型的咖啡杯，可是又担心太过于幼稚，不过储慧说，“小雪喜欢？买！” 付钱的时候，才知道，一套四个杯子，居然要1000多块，但储慧还是买了。 买回来以后，萧雪芽很喜欢这套杯子，也有很多客人说这套杯子很漂亮。梁老先生端起咖啡杯，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杯子，随后喝了一口，摇头感叹，“还是小雪煮的咖啡最好喝了！” 听了老人的称赞，萧雪芽自己也非常开心。她回到柜台里，接着埋头做咖啡，她本来在厨房给小方打下手。只不过，最近让她做咖啡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基本上她一来到店子，就要忙于做各种咖啡。一开始她连咖啡的品种都搞不懂，不过，她可并不打算因为这种事情服输。因此狠下了一番功夫去研究咖啡的冲泡方法，现在，在泡咖啡在这方面已经越来越娴熟了。 至于梁老先生，这位老人是店里的常客，脾气温和，虽然每次都只是点咖啡和一两块点心，消费水平不高，但大家还是很高兴有这么一个亲切慈和的老人家坐在店里。 梁老先生是七十多岁，日常的装束喜欢戴着一顶窄边的黑色礼帽，穿着一件深煤灰色的比较旧的大衣，随身会带着书本。 他来的时候，经常点一杯咖啡，最多加一块不太甜的点心，然后坐在靠窗那个阳光充足的小桌子边上看书。 一开始小方曾有些微词，“那个梁老先生他肯定是那种孤老或者纯老户，家里太寂寞了，所以就天天来泡咖啡馆。一坐就是一下午，真亏他好意思啊。” 但是萧雪芽却说，“有什么关系啊，我觉得那个老爷爷坐在那里，就好像我们店里的形象代言人一样，有一种岁月沉静的感觉。不好么？” 储慧说：“小雪说得对啊。再说人家也不是天天都来。” 小方不再说什么了。 萧雪芽却对小方说的话有点在意，每次给老人装的点心都会挑选稍微大份一点。 “梁爷爷，这个甜甜圈，很软的，你尝尝。我没有撒糖粉在上面。” “梁爷爷，你尝尝这个酸奶糕，也没有很多糖。它用的是那个，木糖醇。” “哎呀，小雪推荐的，我一定要试试。”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好起来了。 萧雪芽将老人家很喜欢配着咖啡喝的一款巧克力布朗尼蛋糕给他端过去，这边梁老先生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小雪煮的咖啡真是好喝。可惜——” “可惜什么啊？”萧雪芽有些奇怪。 “可惜要有一段时间喝不到喽。” 萧雪芽呆了呆，说：“为什么要有一段时间喝不到？梁爷爷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小雪还真是聪明呢，一下就猜到我要离开东海一阵子啊。” “梁老先生要去哪里啊？”大家都很好奇地围过来。 “我吗？我年底要去趟日本呢。有点事情要处理，顺便探望一下亲戚。” “哦？那梁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被这么问的梁老先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萧雪芽，随即呵呵一笑，“小雪很希望我回来是不是？” “啊，不是，就是问问。” “我要过了五一以后才回来呢，所以啊，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喝小雪泡的咖啡了。” “哦哦。”萧雪芽点点头。 “小雪要不要什么礼物啊。” “我不用啦。” “那我给你带白色恋人回来吧。听说那玩意儿在年轻人中间还挺受欢迎的。” “白色恋人是什么？” “是一种白色的巧克力。” “巧克力有白色的啊？” “当然有白色的，什么颜色的都有呢。” 萧雪芽看着梁老先生，有些感动，说：“您不用带给我什么，您是客人啊。您在我们店里吃东西又不是没给钱。” 梁老先生摸着胡须呵呵地笑起来。 这天，尹一承被一个电话叫到了部里。 “诶，一承来了？” “一承好久不见。又帅了！” 一路上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也实在是因为他跟这里挺熟的。他走进总部位于23楼的办公室，推开门，里面的人正站在窗边，似乎在沉思。 尹一承叫了一声，“部长！” 虽然周围没有别的人，但既然是工作场所，尹一承还是按照惯例管尹震叫“部长”。 尹震回过头来，说：“来了？坐！” 尹一承在尹震的办公桌前坐下。 尹震回到自己办公桌前，说：“叫你来，是有个重要的安保任务，你从你们队里挑选比较精干的人去执行。” “什么任务？” “因为对方的身份很重要，他到东海来参加反黑组织会议也是秘密的，行程严格保密，所以安全方面要格外小心。” “特保那边人不够吗？” “可以的话，我想将他的消息控制在最小范围。包括特保部门。” 尹一承神情严肃起来，连专门负责特保的人都要防着，对方显然身份非同一般。 “到底是谁啊？这么神秘？” “你听说过唐辉吗？” 尹一承微微皱眉，“唐辉，不是那个黑……” “没错。唐家是香港人，有那方面的背景，但他们家族在97前就去m国了，而且，他们家的活动范围不会进入内地，所以我们也管不着他们。不过，最近唐辉要回来了。” “这人快七十了吧，回来干嘛？我们现在又要举办大会，正是敏感期，他回来不是很不安全吗？” “他回来，也有一些秘密任务。” 尹一承怔了怔， “所以才要派你过去啊。唐家在境外的家族势力，让所在国的政界都无法忽视，千万不能让唐辉在我们这边出事。否则麻烦很大。” “是！” “记住，唐辉来华的消息，即使在局里的内部也不要泄露。” “是！” “他抵达东海的当天，你直接到机场去把人带出来，走贵宾通道，只要将他送到风华酒店就可以了。” “是！” 第五十章：礼物 尹一承听说是唐辉自己要入住风华酒店，眉头微皱，问：“风华酒店？为什么不是国际饭店？” 风华酒店是东海市的一家五星级商业酒店，极其高端、奢华、神秘，很多国际国内的富豪到东海，都喜欢入住风华酒店。它只接受会员预定，不向普通人开放。在一般人眼中，这家酒店就仿佛戴着一层神秘面纱的绝色美女，越看不清越想看清。 而国际饭店则是这次参会的要员们统一入住的饭店，安保也是由东海的警方来负责。站在尹一承的角度，他当然不希望重点保护对象不在自己的管控范围之内。 尹震笑笑，“这是他的要求。你可能不知道，风华酒店的背后投资方，就有唐家，他可能更信任自家的酒店吧。” “那万一他要在他们家的酒店出事……” “他坚持要这么做，而且他说，住在那边酒店的安保由自己负责，出事也由自己负责。对我们的要求就是机场到酒店这段路保证他的安全。” 尹一承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他在国内有仇家吗？这么小心？” “我们也曾经询问过他有没有具体的怀疑目标，他只说了一句，没有怀疑目标，但有些人也许不太愿意他回来。至少，他回来可能会让某些人觉得现在的位子坐不稳。” “听他这口气，难道是内部……” “我们不能因为他一句话就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但是……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尹一承点了点头。 谈完了工作，尹震的神情就轻松了很多，他让秘书送了两杯茶水进来，两个普通的白瓷盖杯，放在了尹一承面前的茶几上。 尹一承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揭开杯盖，氤氲的茶香飘散出来，尹一承闻了闻，说：“太平猴魁？怪不得人家说，就希望被部长叫去开会，能喝到好茶。” “他们在我这儿领的任务也不轻，喝点好茶不应该吗？再说你舅舅送得多，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父子俩喝着茶，聊着天，这种时刻在他们俩的日常生活中比较少有，他们平时都很忙，像这样聊天的机会不多。 “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好像很闲的样子啊？” “哪有！” “那为什么打报告要去东海警大做客座教官啊。” 尹一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事您都知道了。” “你以为我是谁？” “也没什么，……我就想看看，那帮孩子里面有没有特别好的苗子，将来可以选进特警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嘛。” “我记得你从前对教学不感兴趣的。” “……人是会变的。” “算了，管不了你，本职工作别耽误就行。” “耽误不了。” 离开部里，尹一承驱车回家。 他想起他把到东海警大担任客座教官的申请交给组织人事科之后，负责组织人事调动的副局长朱剑勃然大怒，直接把尹一承叫到自己办公室来骂人。 “一承，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放着好好的特警组组长不当，要去警大当什么老师，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培养我们警察队伍的后备力量不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那种事情让别人去做不就行了吗？特警组可更需要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啊。” “我去警校可以培养更多的优秀人才啊。” “真奇怪！” “哪里奇怪了。好多特警组的组员都会去当一段时间教官的嘛，顺便看看有没有好苗子可以挑。我的理由非常之充分好吗。”尹一承一直用轻松的语气跟朱剑说话。 朱剑却看着他说，“话说，那个纪翔也打了这种申请。” 尹一承微微一怔。 “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到底你们都看上了警大的什么啊。” …… “到底你们都看上了警大的什么啊？” 独自驱车回家的尹一承，转动着方向盘，他的车是白色的奔驰，平时上班他比较低调。而那辆接送过萧雪芽的保时捷，则已经被封存在家里的地下车库了。 开车的时候，他脑海中一直萦绕着朱剑的这句话。也是他一直扪心自问的问题。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呢？他喜欢在一线指挥作战，对教学并没有太多兴趣，虽然也出于职业责任感去做过指导，但始终兴趣不浓。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自嘲地笑了笑。 回到家，他走进自己的书房，日常工作比较多，有看不完的材料，所以即使回到家，也会继续工作。 他在家的书房比他在特警队的办公室大得多，四壁都是书柜，中间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除了笔记本电脑以外，没有别的东西。 还没有来得及在书桌前坐下来，一个小小的影子叫着“二叔”，向他冲过来。 “小默！”尹一承伸手抱起像小狗一样奔过来的侄子。 尹一启离婚以后，这父子俩就搬回了尹家住。这完全都是因为段雨心太心疼她这个侄孙。孩子的祖父母，也就是尹震的哥哥尹天和段雨心的姐姐段慧心，都是强人，常年在国外工作，几年也难得回家一趟，现在尹一启的前妻也去了法国。 这在一向宠爱孩子的段雨心眼中，尹默就跟孤儿没有两样，她坚持要尹一启带着尹默回来住，说这样，尹默至少还有爷爷奶奶、二叔三叔，这样孩子不至于寂寞，影响他的身心健康发育。 尹默自幼聪明伶俐，尹、段两家的子侄甚多，尹默可谓是独蒙怜爱，他又长得特别可爱，只要他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家人，说：“陪小默玩。”就算是严肃如尹震，忙碌如段雨心，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来陪他玩耍。 段一平曾经说过，“我觉得小默不可能知道寂寞为何物。” 跟在尹默后面进来的是尹一启，他手中托着一个很长的盒装物，外面还扎着黑色的绸带，天心集团的总裁即使在家里，也穿着名贵的西装，托着一米多长的包装盒，也丝毫不影响他那种凌厉 尹一承抱着侄子，看看尹一启，说：“怎么？有爸爸陪着还不够，要二叔陪你玩？” 尹默笑呵呵地看着尹一承说：“我跟爸爸是专门来给二叔送礼物的。” 尹一承用意外的眼神看着尹默，又看看尹一启，“给我送礼物？我生日还有**个月呢。” “二叔你看看就知道了。” 第五十一章：任务（1） 尹一启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了尹一承的办公桌上，转身在尹一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尹一承看看怀中抱着的小男孩，又看看尹一启，满腹狐疑，“你俩不会……在搞什么恶作剧吧？” 尹一启扬了扬眉，“我没那么无聊。” 尹一承把侄儿放在地上，只比桌子高一个头的尹默站到办公桌边，忽闪着黑眼睛看着桌上的盒子，催促说：“二叔二叔，你快点打开呀！” 尹一承疑惑地看了这父子俩一眼，拿起那个长长的礼品盒，撕开黑色的高级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缎面锦匣，这种锦匣通常是用来放置卷轴之类的。 他打开锦匣，里面确实放着一个卷轴。拿出卷轴，展开一看，赫然就是在《风尚》杂志慈善拍卖会上投来的那幅《寒冬斗雪图》。 尹一承扬了扬眉，说：“这不是你用350万投来的有升值价值的古董画吗？怎么，不要了？” “我是为了我心爱的弟弟专门投了这幅画的啊。”尹一启笑道。 “我？我一个小警察，可买不起这么贵重的古董画啊。” “都说了是送给你的礼物啊。” 尹默也雀跃着说：“二叔二叔，快点挂起来！” 尹一承问：“……，那小默帮二叔看看，挂在哪里比较好？” 尹一承的书房里四壁都是书，尹默跑到尹一承的书桌前面，东看看，西看看，然后指着书桌前，两个嵌入墙里的书架中间的一堵白墙说：“挂这里。” “好，听小默的。”尹一承历来宠爱这个侄子。 那堵墙壁上空无一物，根本不能挂东西，尹默说：“我去找陈爷爷来做钩子。” 陈伯是尹家的管家，负责家中的各种大事小情。不一会儿，尹默就拉着陈伯的手进来了。 陈伯听说尹一承要在对面墙壁上装个挂画的挂钩，很吃惊，说：“二少爷要装什么样的挂钩，什么材质的，什么风格的，我让装修公司送些样品过来。” “没那么麻烦，装个普通的挂钩就行了。式样古朴一点，毕竟是挂古董画的。” 虽然尹一承不讲究，陈伯到底还是让人装了个隐形挂钩，很快，那幅《寒冬斗雪图》就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尹一承书桌对面的墙壁上。 尹一启父子来看过，表示满意，尹默拉着尹一承的手说：“二叔，我们下次请小雪姐姐来看这幅画好不好？” 尹一启在儿子身后轻笑。 尹一承怔了怔，问：“为什么要请小雪姐姐来看啊？” 尹默的答案也来得很快，“因为这幅画里有她的名字啊？” “就因为这？” “还因为，小默很喜欢小雪姐姐呢！二叔你不喜欢吗？” 尹一承猝不及防，一时间语塞，尹一启脸上的的笑意更深。 尹默继续道：“小雪姐姐长得这么好看，每个人都会喜欢她的。” 尹一启忍着笑说：“小默说得对！” “二叔，你怎么还不带小雪姐姐来我们家玩啊？” 星期天的饭桌上，尹默端着饭碗，不吃饭，歪着脑袋问尹一承。尹家二老比子女还要忙，老三段一平星期天经常整天不着家，在家吃饭的就只有尹一启、尹一承和尹默父子兄弟三人。 小家伙隔三差五就要问这个问题，让尹一承也有些困扰。 “二叔很忙的！”尹一承只能这么回答孩子，“……小雪姐姐也很忙。” 尹一承是真的忙，平时他在局里的事情就多，现在还要准备四月份的反黑组织会议的各种安保问题，以及安排重要参会人员唐辉来东海的安保工作，各种琐碎事情多不胜数，经常还要住在单位。本来他答应去东海警官大学做教师，受到了校长郑阳辉的热烈欢迎，但是，因为会议的安保工作需要的警备人员增多，几家高校也要参与增援行动，大家也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也顾不上有什么教学方面的安排。 东海国际机场。 尹一承走进5号航站楼，这里看上去和往常一样，熙来攘往，人流如织，来自世界各地的，去往世界各地的人在这里汇聚，又离开。 但尹一承却能感到气氛有点异常，因为反黑组织会议在东海召开，除了穿制服的保安人员以外，东海公安局特保部门布置了很多便衣警察在机场负责安保工作，还有一些特保人员扮成了服务员、保洁员、售货员在机场执勤。 尹一承身后跟着赵山海、姚增强、鲁源和王志兵四个人，他们都是特警队的队员。进入贵宾室之前，尹一承看了看周围，周围没有什么异常。他给贵宾室的机场工作人员看了自己的工作证，进入贵宾室等候。 唐辉乘坐的m国171航班还有一个小时到达，他们预先在这里等候。 因为尹震之前的叮嘱，尹一承也特意交代了四个下属要格外小心谨慎。 在等待的过程中，赵山海问：“队长，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尹一承摇摇头，说：“这个人离开中国快有二十年了，他在唐人街很有势力，同样，对政府也有很深的影响力。不过……敌人也很多。他说，国内可能有些人不希望他回来，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要特别谨慎。” 不一会儿，广播中就传出了171航班到达东海国际机场的信息。 有人敲了敲贵宾室的门，赵山海过去，将门打开，东海国际机场的一名空姐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服务人员标志性的职业笑容，对身后的人说：“唐先生，秦先生，这边请，已经有人在等您了。” 尹一承带着其他三个人过去，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白，白色衬衣下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肌，说明这个男人有着超出一般的强壮体格。男人严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冷冽锐利，如同尖刀。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贵宾室，目光落在了尹一承脸上，“你是……” 尹一承掏出自己的证件，亮给对方看，“我是尹一承。他们是我同事。” 尹一承的名字是事先已经报给唐辉那一方的，对方当然清楚来接他们的是什么人。但是男人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弛，目光凝注在尹一承的证件上，看了一会儿，让到了一边。在他身后，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人的身材并不矮小，只是挡在他前面的男人超常规的高大，所以几乎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他同样是一身名贵的手工西装，戴着礼帽，神色淡然，却自有一种难言的权威感。让人看着，竟然会忍不住肃然起敬。 “我是唐辉，他是我的助理，秦坤。” 第五十二章：任务（2） “唐先生请坐！我来为您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行程。我们会送您去风华酒店。我先和您说一下路线。对了，您的行李呢？”尹一承对唐辉说。 “行李秦坤已经安排好了，已经直接送去风华酒店了。”唐辉说。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秦坤并不坐，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唐辉的身后。 “那就好。待会您坐我们的车。” “好！” 机场贵宾室的服务员送来了咖啡，唐辉也并不喝，这个年近七旬的老人，精神矍铄。 尹一承在唐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小声跟他介绍行程安排和会议安排。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又有人敲了敲门，还是赵山海去开门，鲁源等人也都进入警戒的状态，尹一承停止说话，看向门口。 门口出现了一位机场的工作人员，“请问唐辉先生在吗？” 赵山海眉头一皱，问：“谁在问？” 工作人员说：“门口来了两位先生，他们说他们是东海警大的，找唐辉先生。” 听到“东海警大”几个字，尹一承有些诧异，回头问唐辉，说：“您和东海警大有联系吗？” “没有！……不过……谁找我？” 尹一承对赵山海问：“你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赵山海出去了。 尹一承对唐辉说，“您刚才说‘不过’是什么意思？” “我跟东海警大毫无瓜葛，而且，我都二十多年没回国了。不过我儿子跟那所学校有点关系，他好像时不时会过来这边，给一些高校捐款什么的……” “捐款给警大？为什么？” 尹一承确实听说过东海警大时不时会收到匿名捐款。因为是警校，动用一点技术手段，校方基本上很容易就能找到捐款人的信息。 这些捐款人有的是匿名为牺牲的警察烈士捐的款，有的是被警察挽救的受害者表示感激，但又不希望露面的，也有查不出来的捐款人，也就算了。 “谁知道呢。”唐辉似乎陷入沉思，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赵山海回来了，说：“来的人说是东海警大的，说是因为什么捐款，想要当面感谢一下唐先生。我已经回绝了。我说唐先生的行程是绝密的，不接受这些。让他们走了。” 尹一承点点头。 不一会儿，尹一承接到电话，负责车辆安排的邱晓宇在电话里说：“队长，车准备好了，可以带唐先生出来了。” “唐先生，我们走吧。” 唐辉点点头，站起来，秦坤将他的礼帽和大衣递给他，唐辉穿戴起来，尹一承和赵山海他们就将二人围在中间，出了贵宾室。 忽然，尹一承一眼瞥见贵宾室外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捧着一大束鲜花，俨然一副要接人的模样，这两人都高大健壮，和鲜花这种可爱的东西简直格格不入。他心里有点狐疑，给周围的几个队员使了个眼色。 果然，那两个人一看见他们出来，立刻就向他们走过来。尹一承心念电转，突然说道：“等等，那两个人有问题。”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快步走过来了，其中一个就从自己手中捧着的那把花中取出了一把枪，对准了唐辉的方向，早有防备的尹一承闪电般地冲过去，一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用力就将那把枪夺了过来。而这边，赵山海和姚增强也扑过去控制住了另外一个人。 尹一承迅速搜了那个人的身，又搜出了一把枪，他颇感惊讶，问：“你还有同伙吗？” 被他摁倒的男人一声不吭，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周围。尹一承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只见又有一个男人握着一把刀向唐辉的方向冲了过来，尹一承来不及过去，大叫：“鲁源！小心！” 鲁源和王志兵都守在唐辉的身边，他们受到到尹一承的嘱咐，寸步不离地守着唐辉，所以并不主动出击，当那个男人手持匕首冲着唐辉冲过去的时候，秦坤抢先一步，一脚踢在那个人手上，当啷一声，匕首落地。对方见势头不好，转身就跑。秦坤却并不追赶，退回到唐辉的身边。 尹一承伸手想掏自己的配枪，可是看看周围熙来攘往的人群，还是放下了手。姚增强说，“我去追他。”他对赵山海说：“按好了！” “放心！交给我。”赵山海说道。 姚增强去追那第三个男人，但是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实在让他无法放开速度，他只能大喊，“警察！抓住前面那个人。” 一时之间，在候机室里的人呈现出两种反应。 普通群众都惊讶地向两边闪躲，惊叫声连连。 另外一些人听到喊声却往前冲，这是公安布置的便衣警卫。这时，从候机室角落的一个奶茶铺后面冲出来一个女孩儿，她挡在那个男人前面，和身扑了上去，男人猝不及防，顿时被她撞得摔倒在地。 但这一扑只是拦下了男人，却并不足以致命，男人翻身爬起来，又往前冲，但女孩反身抱住了他的腿，拖住了他。 唐辉被秦坤、鲁源、王志兵挡在后面，出于相对安全的角落。尹一承掏出手铐将那个持枪的歹徒锁在一边的椅子上，又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那个人没有持有武器。就去追赶那第三个男人，这时，他忽然看清从奶茶铺里冲出来拦住那个男人的女孩子……居然是萧雪芽。 萧雪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实在有些吃惊，但随即就明白了，她显然是布置在这里的便衣。像他们这种在校学生，只不过是比一般大学生多了点专业训练而已，做机场安保，可以起到一些警戒的作用而已。万没有想到萧雪芽会突然冲出来拦人。 姚增强也看到了，他有些惊奇，说：“唉，你……” 那第三个男人跳起来逃跑，冷不防又被萧雪芽抱住腿，他看到一边的奶茶铺的柜台上放着一个空的玻璃杯，随手操起来，就向萧雪芽的头上砸过来。 “不！”尹一承大叫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玻璃杯在萧雪芽的头上的炸开，“哗啦”一响，继之而起的是女孩子尖锐的哭喊声。 姚增强赶上来一脚踹翻了那个男人，扭住他的胳膊，掏出手铐来铐住那个男人，大叫：“都过来帮忙啊。” 又有好几个便衣过来，帮着姚增强制服那个男人。 第五十三章：负伤(1) 尹一承直奔地上的萧雪芽。 那女孩倒在地上，捂着脑袋，“啊啊”地叫着，声音凄厉。 尹一承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他把萧雪芽从地上扶起来，看见她头顶血肉模糊，血从伤口里流出，尹一承想帮她止血，可是看着那插进血肉里的玻璃碎片，却不知道如何下手。这时，华子俊也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带领这帮学警的人，他跑过来，蹲在萧雪芽旁边，“这，这……”华子俊懊恼地地抓了抓头发，说：“怎么会这样？” 周围好几个年轻人也都围了过来，叫着：“小雪，小雪……”想必是她的同学。 尹一承冲着华子俊吼，“打120！”。他想了想，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尹一承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梁晋，你在仁安吗？我马上送个伤者过来，你……你一定要保证她没事！” 打完电话，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被秦坤拦在后面的唐辉，叹了口气，将萧雪芽从地上抱起来，交到华子俊手里，说：“你待会跟她一起去，送仁安医院，记住，一定要送仁安医院。” 华子俊点点头，又有好几个人过来，萧雪芽疼得直抽抽，她伸手想去碰自己受伤的地方，被人按住她的手，华子俊道：“小雪，你忍一下！” “啊啊啊……”萧雪芽又尖叫起来，声音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还夹杂着急促的气喘。 尹一承听着这声音，真是心如刀绞，但是没办法，他还有任务，他回到唐辉的身边，“唐先生我们去地下车库。” 被他们捉到的三个男人已经由机场保安和便衣警察过来控制住了。 尹一承带着唐辉从贵宾通道前往地下车库，他们走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萧雪芽的方向，那里已经被人群围住了，根本看不见，只能听见女孩子的呻吟和哭泣的声音。 尹一承收回目光，大步流星走向电梯。由于发生了这起突发事件，大家的关注点都转移到受伤的女孩子和被警察带走的罪犯身上，一些人还企图掏出手机来拍照，但被保安制止了。以至于并没有什么人关注到从贵宾通道离开的尹一承一行。 在去往地下车库的电梯里，大家沉默着，空气有些压抑，发生了这种事情，每个人都很紧张，谁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一片死寂中，唐辉突然问道：“那个受伤的年轻孩子是你们的警员吧。” 尹一承心口一紧，一时接不上话。 鲁源道：“应该……是吧。” “一般人看见这种事情都不会主动凑上去。她是你们安排在这里做警卫人员的吧。” “……” 到了地下车库，特警队的副队长邱晓宇已经等候在那里，三辆防弹车，外形却只是普通的轿车。前后两辆是警卫车。 尹一承让唐辉坐后座，自己坐在他右边，秦坤坐唐辉左边，邱晓宇负责开车，姚增强坐在副驾驶，三辆车迅速驶离了地下车库。 邱晓宇开着车，问：“刚才上面……” 尹一承说：“小心开车！” 邱晓宇便不说话了。 尹一承看着车窗外，思绪飞远。 唐辉在一旁，看着身边这个永远冷静的年轻人，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而他的夹克衫袖子上，还有几道血痕，现场并没有人受伤，除了那个年轻女警员。 “你很担心那个孩子吧？” “孩子？”尹一承呆了呆。 “虽然看不清楚，挺小的孩子啊，你们中国警察，会用这么小的孩子吗？” “她，她还是……是个学生……”，尹一承更加难受了，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邱晓宇默不作声地开车，听着后面的对话，看了看一边的姚增强。他一直等在车库，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见同车的尹一承和姚增强都面如锅底，什么也不说，他也不再询问，专心开车。 不一会儿，就到了风华酒店，这是豪华型的五星级商业酒店，一幢白色的大厦，高耸入云。酒店前有极其宽阔的车道，两边栽种着名贵的松柏。在酒店的大门口，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前面，身后有十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汉。 唐家是传说中的酒店所有人，所以唐辉选择在这家酒店住。 一看见他们的车到了，那个年轻男人就迎上来，打开车门，叫：“唐叔！” 这个年轻人三十上下，身材很高，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张五官非常立体的脸，深目高鼻，似乎有些混血，长相是堪比明星般的英俊帅气，气质却又给人商界精英般精明能干的感觉。他看着唐辉，道：“听说机场……” 唐辉举起一只手，制止了对方的询问，说：“我没事！” 尹一承和秦坤下了车，接着唐辉下车，戴着墨镜，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已经将周围围了起来。即使到了自家的酒店，还是如此谨慎，让尹一承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秦坤和那个男子护着唐辉进了酒店，又有一些看上去像专业安保人员的西装男子立刻跟上来，簇拥着唐辉进了酒店，尹一承和邱晓宇跟在后面。 唐辉进了酒店，回过头来看着尹一承说：“我到了酒店，后面就不需要您费心了。你……赶紧去医院吧。” 尹一承点点头，对邱晓宇和姚增强说，“你和增强留下来，一定要确保唐先生入住酒店的安全。我先走了。” 邱晓宇很少看见尹一承这样的状态，赶紧点头。尹一承立刻回到刚才唐辉坐的那辆车里，众人看着那辆黑色的防弹车，启动，转弯，酒店门口比较狭窄，尹一承开着车，游刃有余地掉转方向，疾驰而去。 “尹队这是……”邱晓宇看着姚增强，“是机场出事了吗？”赵山海、鲁源和王志兵都在，他不知道谁出了事，值得尹一承如此牵肠挂肚。 “上去再说。”姚增强叹了口气，又搔搔头，也不知道怎么跟同僚解释在机场发生的状况。受伤的人毫无疑问是警方的人，也许尹一承认识她吧，否则怎么会那么关心？ 第五十四章：负伤（2） 尹一承开着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仁安医院。 他将车停好，冲进医院的大堂。 仁安医院是私立医院，没有公立医院那么拥挤，装潢也比一般公立医院要好，米色和白色为主色调，四处都摆放着绿植和花草，大堂里还有喷泉和钢琴，给人以赏心悦目的感觉。 尹一承直奔大厅里的前台，张口就问：“刚才有没有机场120送过来的伤者，在哪里？” 前台的两名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生你是……” 尹一承恍然，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说：“我是警察。” 看见警察，两个护士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从机场送来的伤者吗？已经送到脑外科手术室去了。” “梁晋呢？” “……你说我们院长吗？” “是啊，梁晋呢？” “是院长亲自出来接的救护车，想必院长也在亲自处理这位伤者吧。” 尹一承转身就跑，想了想不得不回来，问那两名护士：“脑外科手术室在哪里？” “三楼！” 尹一承直接从手扶电梯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三楼，看着指示牌就去了脑外科手术室，正好在手术室门口看见已经穿好手术服，做好手部消毒的梁晋要进入手术室。 “梁晋！”尹一承叫了一声。 梁晋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尹一承，他戴了口罩，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是机场送来的伤者吗？”尹一承看着手术室。 梁晋点点头，“不是你打电话过来让我安排手术吗？” 尹一承点点头，“你……一定要治好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治好她。”他张皇地说。 梁晋微微歪着头看着他，说：“我们对每个病人都会尽力。” “不，她……” “你再说就会耽误我救治我的病人了。” 尹一承一呆，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梁晋进入了手术室。 尹一承颓然地坐到了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十指深深地插入了自己的头发。 梁晋进入手术室，看看手术台上的病人，病人已经进行了麻醉，脸上盖了保洁布，只露出受伤的部分，扎着玻璃，血肉模糊，看了触目惊心。梁晋看着眼前的伤者，有些感慨。 他接到尹一承的电话的时候，简直被对方吓了一跳。他和尹一承认识了几十年，也没听过他这么惊慌失措的声音，他隐约觉得这个伤者对尹一承来说很重要，还以为是他的队友，于是他亲自在院门口等着救护车，看见从车上抬下来的，却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像高中生一样的年纪，满头满脸都是血，让人触目惊心。 这么年轻的孩子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委实不解。送她来的人语焉不详，只说是被人用玻璃杯砸在脑袋上了，这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但是他也来不及细问，粗粗检查过伤势以后，他让把人送到脑外科手术室，决定自己亲自来给这个陌生的女孩动手术。 本来这是个小手术，用不着他这外科的黄金手术刀出马，但是他还是跟手术室说了，他来主刀。因为是院长主刀，辅助的护士也都是院里的精英骨干，所以在梁晋进手术室之前，已经将病人处理好了，而且大家还在议论。 “好可惜呢……” “就是说啊……” 梁晋进来之后，大家都停止了议论。 “在说什么呢？”梁晋问。 “这个病人啊，是个好漂亮的小女孩呢。”护士长田娜娜说。 梁晋“哼”了一声，仁安医院比较特殊，经常会有名人通过特殊渠道入院治疗，其中就有不少特殊病人是影视明星，超级名模也有。 仁安医院的医生、护士也都算是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帅哥美女没见过？ 梁晋开始动手清除那些扎在女孩头上的玻璃碎片，他的动作非常快，一片片带血的玻璃碎片“当啷”“当啷”地被丢在白瓷盘里。 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都看着叹气，“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这父母要是看着得多心疼啊。我看着都心疼啊。” “是啊，这要是毁容了可怎么办，可惜了。” 梁晋看了看说话的人，说：“怎么说话的？她这些伤口不在脸上，怎么会毁容呢。”说话间，梁晋放下夹取玻璃片的镊子，拿起了缝针，他看了看准备的缝合线，说：“换线，用整形外科的缝合线。” “换线？”手术室里的人都一怔。这小女孩脑袋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可不少，用整形外科的缝合线，意味着手术更加精细，耗时更长，成本也较高。 梁晋看看众人，说：“伤者还年轻，尽量不要让她留遗憾吧。” 器械护士赶紧去换了新的缝合线。 外科主任道：“院长我来吧。” 梁晋道，“用不着，我来。” 这场手术下来，足足花了四个小时，耗时就基本在缝合上面。梁晋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说：“好了，送去单人病房吧。” “院长，这个病人看着很年轻，送进来的时候，医保卡也没刷，住单人病房会不会负担太重啊。”田娜娜问。 梁晋冷笑一声说：“那些事情大概轮不到她考虑，会有人给她买单的。” 他脱下手术手套和防护服，走到手术室外面，一眼就看见尹一承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发呆，尹一承一看见他，就弹跳起来，“怎，怎么这么长时间，她怎么样？” 梁晋瞥了一眼尹一承，说：“落在我手上，还能怎么样？” 尹一承知道梁晋的能力，呼了口气。就在这时，护士推着萧雪芽的病床出来了，两人赶紧让到一边。华子俊也过来了，他是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也等在手术室外。几个人看着病床，那女孩盖着被子，头上戴着网状的弹力绷带，半边脑袋都裹着纱布，脸色苍白，这小女孩本来就长得相貌绝美，现在包着纱布的样子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华子俊叹息，“哎哟，早知道就不安排她来了，这万一要是留个疤什么的，破了相，我的罪过就大了。” “这么看轻我的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梁晋说道，“谁说她要破相了？” 华子俊这才看见梁晋，说：“哎呀，梁院长，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啊。有您这句话就好。我刚才，这个心一直蹦蹦跳。这孩子才十九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她家里人交代啊。” 尹一承道：“你知道不好交代，干嘛还让她来参加这种任务。上次也是，你们警大没有别的学生了吗？” “哪里是我要她来的。一般出这种勤的都是低年级，我能怎么办？我让大家主动报名，这小丫头第一个举手。我能怎么办？” “你这班主任当的。”尹一承有些无力。 第五十五章：负伤（3） “你们就别争吵了。快点通知她家里人来医院，她现在天天要换药，我们医院的护士当然都很优秀，但还是自己家里人照顾更好吧。”梁晋这句话，让尹一承和华子俊都陷入沉默了，对他们来说，面对犯罪分子都没有这种事情让他们紧张。 梁晋看看他们，让护士和护工将萧雪芽推进了一间单人病房，留下不准打扰病人的医嘱，自己转身走了。 对于医生来说，要面对病人的家属也是一个特别难熬的过程，他可不愿意去费这个时间，对他来说，用医术挽救病人，他的责任就已经结束了。通常他会把面对家属这种事情交给仁安医院得力的护士们去做。身为一院之长，他在医院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今天抽出个空来做这个手术，纯粹是看在尹一承的面子上。 华子俊是萧雪芽的老师，是跟着救护车，把她送到仁安医院的人，联系萧雪芽的家属这种事情，自然是他的责任。在萧雪芽做手术的时候，他已经联系过了她的紧急联系人，现在也需要继续和学校那边汇报萧雪芽的情况。 这边尹一承也接到电话，让他回去汇报今天机场发生的事故过程，国际反黑组织会议现场的一些工作也等着他回去安排。尹一承分不开身，只能嘱咐了华子俊一句，“等她醒来告诉我一声。”自己离开了。 萧雪芽现在也算脱离危险期了，他心情没有那么急切了。走到电梯间去等电梯的时候，电梯门一开，一个少年急如风火一般地冲了出来。 尹一承看了一眼那少年，那少年怒气冲冲，眼睛都红了，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向手术室的方向冲过去。尹一承觉得，自己刚才，冲进手术室的自己，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尹一承回到了总部，直接向尹震汇报了机场事件的全过程，尹震面色凝重。 “看来唐辉说的没错，我们这边有人……不希望他回来啊。”尹震说。 尹一承点点头，没说话。 尹震看看他，有点奇怪，如果平时，尹一承已经主动提出自己的怀疑和建议了，但今天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看来今天的机场袭击事件给他的精神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毕竟警方有人受伤了。 尹震问起受伤的警员，尹一承也似乎不愿意多谈，只是说已经送到仁安医院了，伤势也无大碍。 亚洲反黑组织会议在东海市公安总部举办，会开了三天，尹一承不得不在总部待了三天，这三天不能回家，一方面是为了便于工作，另一方面，还是为了保密。 尹一承也没有办法去医院看看，只能在会议的间隙跟梁晋打电话。 梁晋说，“她还是个发育期的小孩儿，生命力顽强得很，又正好，在我们这儿，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家里来人了吗？” “来看她的人多了去了，我哪知道谁是她家人。” “你帮我多照顾点她。” “这个你放心，不过你怎么不来？” “……，我走不开，等我忙完了，就去看她。” 三天的会议一晃而过，对尹一承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因为在会议过程中他有点心不在焉，他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作为警界的精英，除了大会本身的正规流程，很多人也希望在会后跟他有所交流，但是，只要是到了会议的间歇，尹一承就离开会议室去打电话，让想和他交流的人也没法跟他搭上话。这引起了关越对他的不满，但是纪翔悄悄跟他说了点什么之后，关越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好不容易捱到会议结束，尹一承还必须送唐辉离开，唐辉在国内的一切安排都是风华酒店一手包办，而尹一承只需要代表警方送他到机场就可以了。 东海国际机场每日客流庞大，并不会因为四天前的一起袭击事件就停止运作，这里已经恢复了昔日的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 唐辉遇袭，让公安部都很震动，表示要彻查，至少要给他一个交代。 唐辉本人倒是无所谓，他对来送行的尹一承说：“这种事情我都见怪不怪了。反正我要走了，查不查也无所谓。不过，那个因为我而受伤的小警察，你能把这个给她吗？” 唐辉在会议的过程中曾经问过在东海国际机场受伤的警察的名字，毕竟对方也算是因为他才受的伤，但是尹一承没有说。 唐辉从秦坤手里拿过一个信封，递给尹一承，说：“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们连那个小女警的名字也不说。就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她吧。” 他从那个信封里拿出一张卡，说：“这卡里存进去了10万，是美元，密码是123456。” 尹一承没有接。 “不够？也是。我唐辉的命怎么只值10万。这张卡收好，如果需要用钱，我们还可以继续打钱。“ 尹一承道：“唐先生，我们是人民警察，这笔钱我们不能收，她是因公负伤，医药费自然是公家支付。如果收了您这笔钱，恐怕她将来就不能当警察了。” 唐辉默默地看了尹一承一会儿，淡然一笑，将卡收回，说：”这样啊，你们中国警察还真是……，那……就请转告我对她的感谢吧。” “您不必在意，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所在。” 将唐辉送上飞机以后，尹一承立刻驱车去了仁安医院。 做完手术的萧雪芽被送到单人病房里，来了很多人探视她。她的一部分同学和老师当时在现场，第一时间获知她受伤的消息。但仁安医院的院长梁晋说，在清醒以前，病人需要休息，不建议过多人探视。所以来看她的人尽管一茬接一茬，都被护士赶走了，其中包括她的家人，一个脾气暴躁的高个子少年。 华子俊是萧雪芽的老师，也认识梁晋，所以，唯独他可以进入单人病房。看见那个女孩子的样子，华子俊也和大多数人一样默默无语。 萧雪芽被剪掉了部分头发，额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也贴着纱布，因为她在和袭击者缠斗的时候，脸上也有些擦伤。 “她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个，要等她清醒了以后才能确认。” “脸上会不会留疤？” “伤在头上，用的整容外科的缝合线，不会留下疤痕。话说，她是个警察，又不是艺人。” 梁晋的语气有着轻微的揶揄，但是，华子俊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深深地看着昏睡中的女孩子，目光沉痛。 “把她弄成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学校说。” “都跟你们说了，她不会有事。” 第五十六章：负伤（4） 到了晚上，萧雪芽醒了过来，她睁开了眼睛。 她的意识还不是特别清醒，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是麻木的，人也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有些恍然。 一直等候在病房里的梁晋埋下头，向她问道：“怎么样，觉得好些了吗？” 萧雪芽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他穿着白大褂，白大褂里面是更加雪白的衬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领口系着深蓝色的条纹领带，看上去十分干练。他戴着浅蓝色的医用口罩，口罩上方露出的剑眉星目十分俊朗，但是眼神却有些冷峻的感觉，加上他的白大褂，让人有望而生畏的感觉。 因为病人没有回答，梁晋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笔形手电筒，照了一下萧雪芽的瞳孔，吁了口气。这小女孩被砸得头破血流，却没有什么颅内出血、颅骨骨折之类的毛病，他也给她做过脑ct扫描，确认她并没有什么脑损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不管怎么跟尹一承保证他送来的伤者没有大碍，尹一承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打个电话，逼得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来看她的伤势，再向尹一承汇报。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记得他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听得医生护士们都纷纷议论说这个病人长得很可爱，他还有些嗤之以鼻，他给很多明星名模做过手术，俊男美女看得多了。在他这个医生眼中，男人女人，都只是生病的躯体而已。 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啊，除了因为受伤失血，让那羊脂玉一样白皙细腻的肌肤显得有些过分苍白以外，这张脸可以说是造物的杰作。他很庆幸自己采用了美容缝合线，也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不会破坏这张脸的美。有这样一张脸的小女孩，居然去做警察，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她醒过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职业选择。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叫梁晋，你还记得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萧雪芽点点头，她还记得在机场的情景。 按照老师的要求，他们都要乔装成机场的工作人员。她主动请缨，伪装成奶茶店的售货员，因为她有在咖啡厅打工的经验，老师也同意了。这奶茶店其实也是机场内部的店铺，卖点小蛋糕、奶茶什么的，只有两个平方大小，不占地方。 第一次进入东海国际机场，她不免觉得好奇，机场里来来往往各种肤色的人都有，也有人跑到奶茶铺，看见她，好奇地盯着她看。 她卖了一杯热牛奶给一个可爱的外国小女孩，就听见骚乱的声音，抬头看时，一个男人向她这边奔了过来，那男人不要命地逃窜，撞到了好几个路人，后面追他的也有好几个人，包括机场保安。 于是，她没有过多考虑，就冲出去拦住那个男人，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警校学员，她不可能看着机场发生这种事情置之不理，更何况附近还有孩子。 两个人相撞的时候，都摔倒了，她被带着倒在地上，但还是本能地拖住了男人的腿。那男人比她高一个半头，也很健壮，恍惚中她看到他抓起了奶茶铺柜台上的玻璃杯，接着她便感受到头顶的剧痛和玻璃碎裂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流进眼睛里，那是她自己的鲜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无从应对，只有无边的疼痛从头顶蔓延到四肢百骸，眼睛已经看不清楚周围了。我要死了吗？太疼了，死了也没什么吧。这是她那一刻的想法。 后来的事情她不记得了，有人抱起她，有人把她放在床上，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疼痛。 长长的眼睫微颤，睁开眼睛的刹那，仿佛有细碎的星光泄露。漆黑的眼睛转过来，看着梁晋，不做声，略显苍白的红唇颤抖着，她发出微微的呻吟，“医生，我……好痛啊。” 只有这么一句，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 看到眼前的病人呼痛，竟让梁晋产生了难言的感觉，他面对过无数的病人，听过许多伤者的哀嚎，职业习惯让他能够对这些视若无睹，他不是那种特别感性的医生。他追求的是只是用精准的医术尽最大可能地挽救病人，尽最大可能地减少病人的痛苦。但除此之外，他对于病人，并没有抱持一般水准以上的感情。 安慰病人这种事情，他向来交给仁安医院得力的护士们去做。 现在，看着那女孩子因疼痛而呻吟，梁晋也没有什么言语能够安慰，想了想，说道：“麻醉药过去了以后，会比较痛，疼的时候你就深呼吸，会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你的伤在脑部，能够自己控制一下就自己控制一下吧。” 萧雪芽用力地深呼吸，但还是痛得哭了起来。 梁晋叹了口气，用纱布帮她擦拭眼泪，说：“别哭，当心感染。” 梁晋抬起手腕，卷起的白大褂袖子下面，露出的是一块百达翡丽的男士腕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梁晋问萧雪芽：“饿了吗？” 萧雪芽点点头，她看看周围，没有别的人，没有人来看自己吗？梁晋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说：“你的亲戚朋友都很激动，我让他们先回去了。这里也用不着他们，只会添乱而已。” 他对病人很冷淡，对病人的亲属就更不用说。 他按了铃，让护士送来了一些吃的过来。 仁安医院的住院病人可以自行选择病人餐，只要付得起钱，病人在这里可以享受到五星级酒店一般的待遇。 高薪聘请来的国际顶尖的医护人员，优厚的医疗待遇和研究条件，让病人几乎感受不到是在住院的舒适环境，以及无与伦比的保密和保安措施，仁安医院就是这样的存在。 梁晋帮她叫了晚餐，牛奶、水果、炖蛋，适合外科手术病人吃的营养餐很快就送到病房里来了，放在了病床旁的餐桌上。 梁晋看看这些食物，然后拿起那瓶牛奶，插了一根吸管，他把吸管放到她的唇边，说：“喝点牛奶，你需要补充体力。” 萧雪芽看看他，张开嘴，花瓣般的红唇含住了吸管，但是刚吸了一口，她就呛了一下，牛奶喷了出来，梁晋轻轻地拍拍她的胸口，然后用纸巾擦掉她唇边的牛奶。 第五十七章：家人（1） 喝了牛奶，萧雪芽开始有点精神了，就决定自己起来吃晚餐。 梁晋帮她把病床摇起来，让她的上半身抬起来，自己拿着勺子吃东西。 萧雪芽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个房间里只有自己躺的这一张病床，病床对面有液晶电视，还有双开门的冰箱、靠门的地方摆放了一套真皮沙发，沙发中间的茶几摆放着水晶花瓶，里面插着淡红色的百合花和粉紫色的绣球。离病床很近的地方有一扇玻璃门，门后应该是卫生间吧，这个单人病房有自己独立的卫生间。这样的病房她也见过，萧济住院的时候也住过这样的单人病房。她不禁有点不安，她也知道这样的病房很贵。 “医生，我为什么住在这里？” 梁晋明白她在问什么，说：“你当然是因为受伤了才住在这里啊。还能因为什么。” “可是，这样的病房是很贵的吧？”萧雪芽越发不安。 “这种问题你不需要考虑。” “为什么？” “有人会替你考虑。” “谁会替我考虑啊？” “嗯……你的学校啦，领导啦，你也算是因公负伤吧。” “可是，就算是因公负伤，也不会……” “你别‘可是’了，你是病人，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否则我辛辛苦苦给你缝合的伤口又要绽开了。”梁晋不耐烦起来。 或许是他形容得过于具体，他看到那个女孩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让他也有点后悔。 萧雪芽不再说话了，低头开始喝面前的蔬菜粥，虽然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也确实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问题了。梁晋说有人替她考虑，那就随他去吧。 她一口一口地喝粥，其实没什么胃口，伤口还是很疼，但是因为一天没吃东西，只能勉强自己喝了点粥，又吃了几块水果，就精疲力尽地倒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再吃点！”梁晋劝说她，语气依旧冷冰冰的。 “吃不下了。”萧雪芽闭着眼睛，“我好疼……”她又要哭了，“为什么这么疼啊？” “缝了那么多针，当然疼啊。但是忍耐一下吧，止疼药吃多了不好。” 萧雪芽不说话，房间里有一阵只有她的喘息的声音。 梁晋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女孩的脸，发现她居然又睡着了。 梁晋叫来护工，把萧雪芽没吃完的晚餐收拾了，又叮嘱负责vip病房的专属护士密切留意萧雪芽的状况，这才带上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等到梁晋把当天没做完的一些工作处理完了，走出办公室，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不过九、十点钟离开医院，几乎是他这个院长的常态了。 仁安医院地处市中心，即使时近深夜，依然是热闹非凡，毕竟靠近医院，很多门店都营业到深夜，便利店、快餐店、水果店依然是灯火通明。 在医院大门的旁边，有一间小小的咖啡厅，这是医院开的，方便医院的员工以及病人或者家属闲暇来买杯咖啡喝的，和医院开的便利店一样，咖啡厅是24小时营业的，白天经常人满为患，此刻虽然已经入夜，但依然有不少的顾客。 梁晋站在医院门口等车，无意间透过咖啡店的玻璃幕墙，梁晋忽然发现靠着玻璃墙的一个单人座位上，坐着一个少年，那长手长脚的少年坐在沙发上，因为外形抢眼，颇惹人注目，坐在他附近的一些年轻的女客人都时不时地看向他的方向，但那个少年却微微昂着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身子也一动不动。 梁晋看了看他目光的方向，毫无疑问，是仁安医院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大楼。 少年面前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大杯冰美式，这么晚还喝美式咖啡，看样子这晚上都不打算睡了。 梁晋依稀记得这个少年，是萧雪芽的亲戚，在病房外大声质问华子俊萧雪芽受伤的原因，因为太过于吵闹，梁晋不得不喊来了保安，让他们把少年劝了出去。 后来萧雪芽做完了手术，送进病房，那少年也要进来，梁晋依然拒绝了，说萧雪芽需要休息，不光是他，梁晋把那些心急火燎的探视者都赶走了，说他们影响病人的休息。几次被拒绝的少年大怒，却无可奈何。梁晋看他太年轻，还说：“这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能管的事情。”把少年再次气得不轻。但是梁晋说他影响萧雪芽休息，他就突然一声不吭了。 后来梁晋在病房外没有看见他，还以为他回去了。没想到少年居然等在这里。 仁安医院住院部的探视时间是早上8:00到晚上22:00，被拒绝进入病房的少年，是在这里，从白天等到黑夜的吗？ 梁晋忽然有点良心不安，便走进了咖啡厅。 咖啡厅里的员工看见是他，都在工位上向他点头致意。经理想要过来，也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梁晋径直走向少年，走到他坐的咖啡桌边，把手里的公文包随手放在空着的一张椅子上。 萧劲松察觉到有人走近，看了过来，眼中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光芒。但是他们彼此都认出了对方。 梁晋看看眼前的少年，和萧雪芽的相貌有几分相似，大眼睛、高鼻梁，但是毕竟不一样，无论身高和轮廓都超出女孩一大截。他看上去是一个发育良好，经常锻炼的男孩，应该在校园里是校草那样的存在。 “你是她哥哥？” 少年瞥了梁晋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带了怒容，这个男孩长得挺好，就是脾气暴躁，显得很不友善，这也是这么一个帅气的男生深夜独自待在咖啡厅里，别人却只敢偷看他，而无人愿意上去搭讪的原因吧。 怒归怒，他还是小声咕哝了一句：“表外甥。” 梁晋怔了怔，差点笑出声来。这两个孩子看上去几乎同龄，没想到是两代人。 “她辈分还挺高嘛。”梁晋说。 男孩脸上怒容更盛，他因为这个经常被同学嘲笑，看见梁晋脸上的笑容，本能地感到不爽。 梁晋却不管他的表情，问道：“她家人呢？” “我就是她家人！” “我是说，父母之类的。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又是……晚辈，她的事情，你做不了主吧。” 男孩沉默不语。 “她家人不在东海市吗？”梁晋继续问。 “……明天过来。” “那就好！”梁晋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准备离开咖啡厅。 第五十八章：家人（2） “我小阿姨她……伤势怎么样？”就在梁晋要走的时候，男孩又开口叫住他。 “不怎么样，没有大碍，大概需要休养两个星期，就可以拆线了。” “会破相吗？” 梁晋看了看那个男孩，说：“你们都很关心这个问题呢。” 男孩沉默了一下说：“她从小到大……都长得很漂亮的。” 梁晋说：“倒也是！这张脸啊，真的是上帝的杰作。她爸妈的基因应该很强大的。” 上帝的杰作，这个比喻相当厉害了，但梁晋并不觉得自己夸大。 男孩脸色一沉，眼眸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芒，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闷声闷气地又问了一遍：“会破相吗？” 梁晋一笑，说：“你明天看到她就明白了，我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毕竟——我也不想破坏上帝的杰作啊。” 听到这句话，男孩子似乎心一宽，双肩也垮了下来，低下了头，胸口微微有些起伏。 梁晋想起什么，忽然说：“说起来，你小阿姨她自己好像都不太关心这个问题呢。”他记得那个女孩子从昏迷中醒过来以后，一次也没有问他要过镜子来看，也没有问他自己会不会破相这种问题，他开始以为她只是疼得人有些糊涂了。但想想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在意过。 男孩道：“她一门心思要当警察，对于那种因公牺牲、因公负伤的军人、警察、烈士特别崇拜，小时候写作文，说长大了要向他们学习，要做他们这样的人什么的。” 梁晋不由得笑起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树立了这种远大的理想，这种反差，想想还真是让人有些感慨。 咖啡厅外传来“滴滴”两声喇叭，梁晋看了看，他的助理将他的车开到了医院门口。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说：“我先走了。你也还是先回去吧。明天我们住院部是8:30开门。” 男孩子没有回答。 梁晋走了以后，坐进车里，透过车窗，看见他还是坐在远处，翘首看着远处的住院部大楼，一动不动。 第二天，梁晋七点就上班了。 仁安医院的医生的正常上班时间是八点半，但是七点已经开放挂号了。他先去住院部的2310特护病房询问了萧雪芽的情况，负责特护病房的护士告诉他，萧雪芽夜里疼醒了几次，一个人悄悄地哭。 梁晋听了，也没啥反应，见值班护士一脸唏嘘感慨的样子，就说：“没事！她还年轻，恢复得很快的。”护士也习惯了他对病人的冷脸无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梁晋想起她那个“表外甥”，说：“待会她家人可能会来探病。注意不要让病人的情绪太激动。” 护士点了点头。 仁安医院的特护病房各种配套设施十分完备，加上梁晋的特别关照，专属护士会提供住院病人比家人更加周到的专业照护，即使是瘫痪病人也会受到良好的照顾。 梁晋忽然想起病房里的卫生间是有镜子的，便问那名护士，“她有问起她的伤口会不会破相这种问题吗？” 护士想了想，说：“没有呢。但我告诉她了，她的伤口是我们院长亲自缝合的，而且使用了美容缝合线。” “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无所谓。”护士说着笑了起来，“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呢。” 梁晋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中午，梁晋又去看萧雪芽，护士看见他都很惊讶，梁晋是外科的黄金手术刀，但是几乎不关心病人的术后护理，即便病人位高权重，也很难在手术结束后看到他。他却频繁出现在萧雪芽的病房，这让特护病房的护士都有点奇怪。但是院长的行为再古怪，也无人敢开口问他是为什么。 然而萧雪芽却又睡着了，大约晚上疼醒了好几次，没睡好。护士给她吃了消炎药，她就睡着了。 梁晋没说什么，离开了病房，在走廊上问护士她家人来了没有，护士说，一个高个子男孩子来过，自称是她的外甥，两人年纪差不多，大概也是个学生，萧雪芽让他回去上课，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男孩子气呼呼地走了。 听说两人的见面情况是这样的，梁晋也不由得扬了扬眉。 这时，一对老夫妇和一个中年男子迎面走来。那名中年男子拦住一名护士，问道：“请问2310病房在哪里？” 听到对方问2310病房，梁晋转过身来，就见那个中年男子对护士说道：“我们是萧雪芽的家人，请问她的特护病房在哪里。” 梁晋很惊讶，他走过去，问道：“你们是萧雪芽的家人？” 那对老夫妇中的老年男子说：“是啊，我是她舅舅，也是她监护人，我们接到消息说，小雪受伤了，特意从清源赶过来看她呢。” 梁晋道：“可是她现在吃了药，在睡觉，你们最好别去打扰。” “这样啊。那老公，我们还是去看小松吧。我都好久没看到小松了。”潘岚道。 萧望城道：“我们来都来了，总得看一眼小雪。” 潘岚说：“那就看一眼吧，人家医生也不让我们多看她，我们还得去看小松呢。” “看了小雪就去看小松。”萧望城说。 看着潘岚把萧望城拉走，潘峰看着梁晋，注意到他白大褂上的名牌，说：“原来是院长，能借一步说话吗？” 梁晋看看他说：“到我的办公室说吧。” 在梁晋的办公室里，梁晋先问道：“请问你们和我的病人是什么关系？”他记得那女孩子从来没有问起过她家人有没有来看她这种事情。 潘峰沉默了一下，说：“你刚才看到的那两人，是我的姐姐姐夫，也是萧雪芽的舅舅舅妈。” 梁晋怔了怔，才说：“只是亲戚吗？” “她没有父母，所以我姐姐姐夫收养了她。”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梁晋想起那女孩子总是幽深的眼眸，不禁陷入沉思。 “梁院长，方便告诉我小雪是怎么受伤的吗？现在伤情如何？”潘峰问道。 “她被玻璃瓶砸到脑袋，已经缝合好了，没有大碍，不过要在医院住一阵子了。” 潘峰眉峰耸动，沉默了片刻才说，“这样啊，那就让她住一阵子吧。住院费，就由我结清好了。” “住院费的话，没有问题，她是未来的警察，这次又是因公负伤，所以，医疗保险会支付的。我们医院虽然是私立的，但对于这样的病人，也有优惠。” “说实话，我打算让她从那个什么警校退学。那种学校不适合她。” 听到这样的话，梁晋怔了怔，说：“这样的话，是不是要征得她本人的同意？” “不用！她的事情，一直是由我们来决定的。” 第五十九章：探病（1） 尹一承将唐辉一行送上飞机，唐辉来的时候只有两人，去的时候，却有七个人，包括风华酒店的那名混血年轻男子也是他的随行人员，如此的小心翼翼，也是因为唐辉来的时候险些出事的缘故吧。不过，他们那边人多，倒也让尹一承这边省心不少。 离开东海国际机场之后，尹一承直接开车去了仁安医院，直奔顶楼的单人特护病房。 还没有走进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看来，今天来看那小姑娘的人挺多。他从病房门上的观察窗望进去，房间里起码有四五个青年男女，看来都是警大的学生，在病房里或站或坐，而他们的中心就是病床上的萧雪芽。 萧雪芽穿了件白色的条纹病服，靠坐在枕头上，脑袋上还包着弹力绷带，脸上贴着胶布，却笑意盈盈。 见此情景，尹一承捏了捏有些发热的眼窝，觉得三天没有放下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病房的门并没有上锁，他敲了敲门，里面不知是谁大声回应：“请进！” 尹一承推开门，刚刚还在说说笑笑的几个年轻人顿时鸦雀无声，大家“刷”地站了起来，向他行注目礼，齐声道：“尹教官！” 连病床上萧雪芽也坐直了身体，仰头看着他，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 尹一承自从答应到警大担任客座教官，让警大的学生着实兴奋了一阵子，虽然一天课也没上过，但学生们都对他充满热切的期待。 尹一承对大家点点头，说：“大家放松一点，我也是来探病的。” 他的目光转向病床上的萧雪芽，问道：“伤势怎么样？” “教官，我很好。医生说我下周可以拆线了。”萧雪芽说。 尹一承点点头，不知为何，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而且萧雪芽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悲观，似乎也不需要他安慰。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大家，包括萧雪芽在内，大约没有想到他本人会亲自来探病，每个人都用紧张、兴奋、激动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年轻人的目光炽热得能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尹一承只好游目四顾，他发现这间单人病房，已经被礼物堆满了。茶几上，床头柜上，还有摆放液晶电视的柜子上，放了好几束鲜花，桌子上是各种各样的营养品，还有薯片、饼干、巧克力、糖果等零食。沙发上还堆放着毛绒绒的玩偶熊，小熊的脖子上扎着丝带的蝴蝶结，显然也是探病的礼物来的。 看着这些，尹一承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说：“抱歉！教官忘记带探病的礼物来了。”他是从机场直接赶到医院的，一路风驰电掣，根本没空去想买礼物的问题。 他这么说，就像一根针戳破了病房里的有些紧张的空气，大家都呵呵地笑起来。 萧雪芽说：“教官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不用带礼物，而且大家已经送给我很多礼物了。” 尹一承看看大家，说：“你们下午都没课了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萧雪芽说，“我跟他们说了，就算下午没有课，也不用专门来看我，只要把笔记和课件发给我就可以了。毕竟我们学校跟市中心还是挺远的。但是他们还是来了。” 尹一承默默地看着这群孩子。 被他的目光这么看着，所有的年轻人都低下了头。 罗坚鼓足勇气说，“尹，尹教官，我们跟辅导员请过假的。” 尹一承没说话，却看了看萧雪芽，果然，她露出了不安和内疚的神情。 尹一承看看萧雪芽，又看了看这帮学生，说：“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学校上课吧，等……周末了再来看她。” 萧雪芽也说：“是啊是啊，不能缺课啊。我小时候，因为生病缺过课，后来掉的功课再想补，总是觉得学得糊里糊涂的呢。” 单婷婷说：“所以我们才要帮你把打印好的笔记和课件带过来啊。不然你怎么办，这里也没有电脑吧。”单婷婷看了看周围。 特护病房里的病人想要电脑也不是不能配备，但是考虑到病人一般需要静养，所以医院方面不会主动配置。 让同学给自己带笔记，这个的确是萧雪芽自己的要求，她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我没有让你们逃课来看我啊。”她的语气充满了内疚。 尹一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其他人，说：“大家还是先回学校吧，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也不需要这么着急补课。再说，教官在这儿呢。” “是的是的。”萧雪芽连连点头。 大家也没有办法，只好跟萧雪芽和尹一承告别，然后离开了病房。 尹一承看着这帮学生离开，隐约听到有人说：“真倒霉，逃了一次课，就被教官抓到了。”不由得微笑摇头。 年轻人走了之后，病房也安静了下来。 尹一承走到床边，把萧雪芽的脑袋扳过来看看，问：“疼吗？” 萧雪芽点点头，眼圈禁不住又红了。她虽然个性坚强，但是也很诚实。 尹一承想起梁晋说的，她晚上疼起来会偷偷地哭，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他本人虽然从警多年，却没有什么受伤的经历，所以也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经验可以用来安慰女孩子。 萧雪芽控制了一下情绪，抬头看着尹一承，问：“教官，那个人抓到了吗？” 尹一承一怔，他以为她不愿意回想受伤那天的情形，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犹豫了一下，说：“抓到了。” “那就好！”萧雪芽露出笑容。 尹一承说：“对不起！” “教官为什么要道歉啊？” 尹一承道：“那天我也在现场，还是让你受了伤。” “教官当时有任务吧。不是要保护那个老爷爷吗？老爷爷没事吧？” 尹一承没想到她看到了他，还看到了被他们严密保护的唐辉，便说：“老爷爷没事！他还说，很感谢你呢。不过他身份很特殊，没有办法亲自过来。他委托我传达对你的谢意。” “有什么好谢的，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啊。”萧雪芽笑起来。 尹一承看着她，有些感慨。伸出手，想抚摸一下这个女孩的头，可是看着这个女孩满头的纱布，却无法抚摸下去。 这时，有人没敲门就进来的，自然是仁安医院的院长梁晋。 第六十章：探病（2） “咦，你今天终于来了？”梁晋看着尹一承说。 尹一承看见他出现在病房里，也很诧异，问：“你来查房？” “医生来看自己的病人，有什么问题吗？”梁晋说。 “你来了正好！我还想问问你呢，你在电话里说，她没什么大碍。可是你看看她，头都包成这样了，头发还剪掉了这么多，这叫没大碍啊？亏你还是什么黄金手术刀呢。”尹一承说。 “头发会长出来的！”梁晋和萧雪芽异口同声。 梁晋看着萧雪芽，萧雪芽却看着尹一承，她不知道尹一承为什么一来就指责梁晋，这个医生虽然态度比较冷漠，但是对她这个病人却很好，每天都来帮她换药，他换药的技术比护士更好，换药的过程中几乎不会让她感受到什么疼痛。 偶尔也会和她聊天，虽然他不会对他说什么鼓励的话语，语气也总是冷冷的，但是却莫名地让她觉得很是安心。 她对尹一承道：“这个医生对病人很好的。” “医生最大的价值，不是对病人好，是不给病人留下任何遗憾。”尹一承说。 萧雪芽道：“教官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样对医生太苛求了，而且我也没有遗憾。” 那女孩这么说，令病房里的两个男人都转头看着她。 梁晋嗤笑道：“吃这么大的苦，还不觉得遗憾？不要因为他是你教官，就怕说出来得罪人，你还是个学警吧？” “虽然是学警，也是未来的人民警察，为了任务而受伤，死而无憾！” “你这孩子越说越说离谱了！”尹一承叱道。 “是教官先说什么遗憾不遗憾的。” “……” 梁晋毕竟是院长，并不能在病房里久待，他很快就被其他医生叫走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 尹一承关上房门，从观察窗外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回到病床边，压低嗓门对萧雪芽说：“说正经的。小雪，接下来，还会有人来看你，部里的领导也……可能会来。你呢，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在机场看到的事情好吗？这个任务是个秘密任务，很多细节不适合对……无关的人提起。” 萧雪芽眨眨眼睛，小声说：“好！” 她不知道尹一承为什么要她这样，但是，只要是他的要求，她当然就无条件服从，他可是教官呢。 尹一承每天都来看看她，虽然来的时间很晚，但作为医院院长的熟人，他似乎不受探视时间的约束。他只有第一次探病的时候没有带礼物，后来基本上每次来，都会给萧雪芽带点水果和零食什么的。 有一次他还带来了一个萌萌的小黑狗的钥匙扣，只有拳头大小的小黑狗通体漆黑，黑色的毛油光水滑，眼珠子也是乌黑发亮，像一只真的小狗一样，很是可爱。 “这是小默送给你的。” “哇！好可爱！” “小默是属狗的。他说他要把自己送给小雪姐姐。” 萧雪芽笑起来，“难道他叫小默，也是因为他属狗吗？” “可不是，生下来的时候也是黑乎乎的，又胖又壮。” “啊？你们家取名字很随便嘛。” “哈哈，不是，他生下来很爱哭，老人嫌烦，就给他取名叫小默，可能希望他安静一点，但是一点用也没有，话特别多。” “小朋友，话多一点也很正常的吧。因为爱哭，就给人家取名字叫小默，太不公平了。” “我们家人取名都很随便的。自己给自己改名字都可以呢。” “真的吗？”萧雪芽大笑起来。 周六下午，静夜思的咖啡馆里，没什么客人，乐队也没有演出，所以大家都默默地坐着。 “大家好呀！”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酒吧里的人都抬起头来看，从门口进来一个穿着半旧驼色大衣，戴着黑灰色礼帽的老人，手里拎着一个墨绿色的大纸袋。 看见他，静夜思里垂头丧气的工作人员都挺高兴。 “梁老先生，您回来了？” “是啊！” 梁老先生走进来，大家看见他，都围过来，连储慧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哎呀，梁老先生好久没来了。” “是啊，刚刚才从外地回来。来来来，这是我给大家的礼物。”梁老先生把手中提的那个墨绿色的纸袋递给储慧。 居然收到店里客人的礼物，储慧有点意外，一看纸袋里，居然是好几盒的“白色恋人”巧克力，这种来自日本北海道的巧克力，很受年轻人的欢迎，但是价格也不低就是了。 “梁老先生，这怎么好意思！”储慧说。 “没事没事，我女儿给我买的，我一个老头，吃不了这么多的甜食，正好带来分给大家。之前我也说了，要给你们带礼物啊。” “谢谢梁老先生！”大家围着梁老先生，纷纷道谢。 梁老先生挥挥手，呵呵笑着，径自走到自己常坐的那个窗边的座位上坐下。 他看了看静夜思的柜台，只有小方垂着脑袋站在后面，店里的客人少，乐队的几个人也都在乐池的附近休息。 “咦，大家都很没精神嘛。”梁老先生乐呵呵地说。 被客人这么说了，静夜思里的工作人员总算又支棱起来……一点点。 储慧走到柜台前，拍了拍小方的脑袋，“别耷拉着脑袋，去给梁老先生做咖啡。”又笑着对梁老先生说：“梁老先生送给我们这么好吃的巧克力呢，不谢谢怎么行呢？” 小方默默无语，做了一杯卡布奇诺端过去。 “今天……小雪没有来啊……”梁老先生看看面前的咖啡杯，和垂头丧气的小方，小心翼翼地问。 储慧叹息了一声，说：“小雪……出事了呢。” 梁老先生“啊”了一声，皱起眉头，说：“她这么一个小孩子能出什么事情啊？” 储慧勉强笑了笑，说：“上周，她没来，他们同学打来电话说，小雪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了，不能过来了。我问怎么回事，她同学也不说。我问伤得重不重，怎么受伤的，她同学说不清楚。我又问在哪家医院，想去看看她，听说是在仁安，我带着小方去过仁安医院，不过，医院方面说最好不要探视，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啦。”说着，储慧又叹了口气。 “仁安医院啊……”梁老先生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第六十一章：祖孙（1） 这天梁晋做完一场手术以后，他秘书小江来跟他说：“梁老先生来了。” 梁晋皱了皱眉，说：“他来干嘛？” 回到自己办公室，果然看见他爷爷已经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 “小晋。” “爷爷你怎么来了？” “爷爷问你件事情，你们医院有没有收治一个叫做萧雪芽的小女孩。” 梁晋怔了怔。“是爷爷认识的人？” “算是吧。你快说有没有这样的人。”梁仁安的语气很着急。 “有。” “她怎么啦？” “被人用玻璃瓶砸在脑袋上。” “这么严重？”梁仁安惊愕不已，“那么小的孩子怎么遇到这样的事情？” “您不知道吗？”梁晋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祖父。 “知道什么？” “她是警察，确切地说，只是学警，还不是正式警察，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犯罪分子用玻璃瓶正面击打到头部了。” 梁仁安有些惊奇，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已经给她动过手术了，破裂的地方也都缝好了，在医院里住一阵子应该就会好了。” “还有别的什么脑损伤吗，颅内出血呢？脑骨骨折呢？脑震荡呢？有没有这些问题？” “她很幸运，这些症状都没有。” “你检查得够不够彻底啊？” 对于梁仁安的质疑，梁晋只是“切”了一声，都不屑回答。 “那……ptsd，创伤后遗症有没有呢？” “她虽然年纪轻，但是个性却是让人意外的坚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迹象。” 梁仁安松了一口气，却又沉默不语了，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说：“那么漂亮的小女孩，却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父母应该很伤心吧？” 梁仁安的话让梁晋怔了怔，他想了想，说：“她……好像没有父母。” “咦？” 梁晋道：“从她被送到我们医院来以后，并没有所谓的父母出面，来和我们医院联系，都是她在学校的老师来负责签字，亲戚方面，只有外甥、舅舅舅妈这样的人出现啊。据她亲戚说，那孩子是没有父母的。” 梁仁安听着，越发不安了，说：“怎么她家里是这么个情况吗？可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是啊！”梁晋不知不觉地附和祖父的感慨。 “小晋，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想去探望一下那个小姑娘。” 梁晋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是医院的创始人，想去哪里还要安排吗？” 萧雪芽睁开眼睛，意外地看到床边有一个满面慈和的老人，微笑着看着她，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因为这个穿着西装，戴着礼帽的老者，明明是静夜思的梁老先生。 她正好处在头痛发作的过程中，伤口疼痛欲裂，她都没有力气表示惊讶了，“梁爷爷……”。 “还认识梁爷爷呢，真好！”老人笑了起来。 “好孩子，听说你受伤了，爷爷很担心哦。所以特地来看看你。”梁老先生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但是，看到那女孩子满头满脸缠绕的纱布，老人家又收回了手。想了想，梁老先生对她说：“你不用担心，这里的医院院长医术很高明的，一定能把小雪的伤都治好，也不会给这么漂亮的脸蛋留下任何疤痕，小雪只需要放心养病就好了。” “嚯，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夸我的医术高明呢。”梁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穿着白大褂的梁晋走进病房，萧雪芽看看他，又看看梁老先生，颇感疑惑，但是却说不出话来，似乎读懂了她的疑惑，梁老先生说：“他是我孙子，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你有什么要求，就跟他说，他都可以满足你哦。” 梁老先生亲切慈和的语气让萧雪芽很感动，她鼻子一酸，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梁爷爷，梁爷爷……”她叫着，“我好痛啊。” “别哭别哭！你脸上还有伤口，如果眼泪流过去的话，小心会感染的哦。”梁老先生说道。 萧雪芽“嗯”了一声，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梁晋见状说：“她还真听你的话呢。” “小雪一直都很乖！” 萧雪芽额头上的外伤需要每天换药，虽然换药的事情一般是由是护士来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梁晋每天都坚持来帮助萧雪芽换药。而周围的人都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梁晋先把病床摇起来，让萧雪芽半坐在床上，然后亲自动手，拆掉她头上的纱布，纱布拆掉以后。梁安仁连连叹气，少女头上的头发已经剪掉了一大丛，头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看了让人触目惊心。梁仁安看了看，那细若蚕丝的缝线和细密的针脚，几乎看不出来，梁仁安点了点头说：“你小子还算聪明，用了整容外科缝合线，要是破坏了小雪这么漂亮的脸，你就是千古罪人了。” 梁晋嗤之以鼻，但是他用镊子夹着蘸有消毒药水的纱布给萧雪芽清洗伤口，手势比平时更加轻缓，尽管如此，萧雪芽的身体还是颤抖起来，她用力地抓紧了盖在身上的床单。梁仁安拍拍她的手背说：“乖，不怕，这小子手很稳的。” 梁晋仔细地清洗了伤口，然后重新给她包上纱布。 “爷爷我的样子很难看吧。爷爷你都不怕吗？” “嗯？谁都没有小雪漂亮哦。”梁仁安笑嘻嘻地说。 “我可能会留下疤痕，但头发长出来盖住它就不会太吓人了。” “不会的。” “爷爷怎么知道。” “爷爷以前也是医生啊。” “爷爷也是医生啊？”萧雪芽大感惊讶，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以为爷爷是个作家呢。因为爷爷在咖啡馆里，就是只有看书而已啊。” 梁晋看了一眼自家老爷子，说：“原来你经常不在家，是去泡咖啡馆了吗？” “诶，因为小雪泡的咖啡特别好喝啊。” “咖啡？”梁晋有些奇怪。 “这个孩子是在静夜思老板那里打工的孩子啦，我们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忘年交啊。”梁仁安说道。 “什么忘年交，我都不认识梁老先生呢。” “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我知道你叫小雪，是个在警校上学的大学生，我呢，是个退休老医生，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小雪要好好养伤。我还等着你好起来，给我们煮好喝的咖啡啊。” 梁晋冷冷地说：“这样啊，那恐怕要等上一阵子了。话说，你很缺咖啡喝吗？” “你这小子还是这么讨人嫌啊。” 第六十二章：祖孙（2） 看着这祖孙俩斗嘴，萧雪芽不禁笑起来。“爷爷和院长的关系可真好。” 梁仁安道：“哪里，我孙子很多，但这个最讨厌。我们关系可差啦。” “我觉得不是，会经常吵架，才是关系好的证明。” 萧雪芽这话一说，梁仁安和梁晋都朝她看看，梁仁安问道：“小雪这么乖，如果是我的孙女，就算关系好也不用吵架啊。” 萧雪芽没说话，她想起在清源萧家，成天都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任何争端，她对待萧望城和潘岚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毕恭毕敬。可是萧劲松就丝毫都不需要那么礼貌，毕竟人家可是亲祖孙，自己在爷爷面前，才能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说话间，梁晋已经把萧雪芽的绷带重新缠好。然后他拿起身后托盘里的药袋子说：“这是今天的消炎药，来，张嘴，啊。” 萧雪芽“啊”地张开嘴，像等着投喂食物的小狗。 梁晋把药片倒到她嘴里，然后端起水杯送到她的唇边，说：“张嘴！”萧雪芽咕咚咕咚地喝水，把药片吞了下去。她喝水喝得有点急，梁晋放下水杯，拍了拍她的后背。 梁仁安在对面看着，微微笑着。他陪她聊了半天，萧雪芽吃的药里有点催眠作用，她很快就困了。梁仁安说：“那小雪，你先休息，爷爷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啊。” 萧雪芽点点头，说了声：“爷爷再见！”立刻阖上眼睛睡着了。 梁晋把被子拉上来给她盖上，然后把窗帘遮住。和梁仁安走出了单人病房。 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看见他们，都纷纷鞠躬。 “梁老先生，您来了！” 梁仁安笑容可掬地和众人打招呼，跟身边面无表情的梁晋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雪芽毕竟年轻，恢复能力很强，她脑袋上的伤口还没有拆线，但是已经能够下床了，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翻看大家给她的礼物。送给她的礼物中，绝大部分以吃的为主，有营养品，也有各种女孩子喜欢吃的小零食。 这天她在各种零食里翻出来一包香辣炸鸡腿，特别高兴，因为她每天都吃得比较清淡，白粥、蔬菜、水果、牛奶，这是医院给她安排的特别营养餐，但是天天吃，天天吃，也吃腻了。 她把包在锡纸里的炸鸡腿放到一个盘子里，用微波炉稍微热了一下，炸鸡腿的香味立刻溢满了整个房间。 她把盘子端出来，放到病床的餐桌上，餐桌上放着今天的午餐，鸡蛋汤面，紫薯银耳羹，山药炒蔬菜，豆腐汤，以及，一杯牛奶，一杯橙汁，五颜六色的，倒是挺好看，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 萧雪芽爬上床，盘腿坐在餐桌前，把放着鸡腿的盘子放在自己面前，热腾腾的炸鸡腿冒着热气，还有一小包调味料，看看外包装，是辣椒粉。原来这个所谓的香辣炸鸡腿的香辣味是另外洒的调味粉，萧雪芽撕开调味包，把鲜红的辣椒粉洒在金黄色的大鸡腿上，抓住鸡腿骨的尾部，深深地嗅了嗅那诱人的味道，刚要张大嘴咬下去…… “你在吃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怒吼，萧雪芽吓了一跳，这个声音再没别人，自然是可以随意进入病房的，她的主治医生，仁安医院的院长——梁晋。 她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梁晋站在门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鸡，鸡腿呀。”萧雪芽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梁晋走上前来，把她手上的鸡腿一把扯下来，动作粗鲁，然后叫道：“小顾！”声音里都潜藏着怒气。 顾晓青是特护病房的专属护士，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见是梁晋，脸都白了。 梁晋扬着那只鸡腿，说：“谁让你给她吃这种东西的？” 顾晓青看清楚院长手上拿着的居然是一只洒了辣椒粉的大鸡腿，吓了一跳。 萧雪芽也吓了一跳，赶紧说：“不是晓青姐让我吃的，是我自己从那里找出来吃的。”她指了指桌上的零食。她不安地问：“鸡腿是不好的东西吗？” 梁晋不回答，把手上的鸡腿“哗”地扔进了病房里的垃圾桶，又指着放了一桌子的零食说，“把这里面的辣的，油炸的，都扔出去。再让我看见她吃这种垃圾食品，你就调去普通病房。” 萧雪芽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顾晓青唯唯诺诺，只能说：“是，院长！” 梁晋转向萧雪芽，说：“你知不知道你的伤口还没好，吃这种……”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梁晋只好先接电话，只听了一句，他便说：“知道了！”他握着手机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冷冰冰地对萧雪芽说：“再敢吃油炸食品，我让你在这儿多待一个星期。” 萧雪芽一脸错愕。 等到梁晋的身影消失，她看着顾晓青惶然地说，“对不起！可是，晓青姐，炸鸡腿是不能吃的吗？” 顾晓青点点头，默默去检点桌上的零食，她是高薪聘请的特护病房护士。梁晋对护士的要求是，全权负责病人的衣食住行，不允许有丝毫的纰漏。梁晋还有句名言，别指望那些病人能记得住医嘱，但是护士应该记住。 看见顾晓青抱了一堆薯片和膨化食品出去扔，萧雪芽也是无可奈何，看着顾晓青说：“好浪费啊！” 是很浪费，可是，梁晋就是仁安医院的天，谁都不敢违拗他的命令。 正好，当天下午，梁仁安又来看她，萧雪芽便对他说了梁晋发火的事情。 “院长今天生气了。” “咦，为什么啊？” “因为我吃了别人给我的炸鸡腿。” “哦，那难怪他要生气，你吃了吗？” “没有，刚咬了一口就被院长扔掉了。” “那还好！”梁仁安说着，笑眯眯地，象征性地“摸了摸”她包着纱布的头发。 出去以后，仁安医院创始人直接把医院总务主任孙主任叫过来骂了一顿，说：“我们仁安医院高薪请你们来，是为了保障病人有最好的护理环境，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来迫害病人的。” 孙主任被骂得莫名其妙，叫来护士一问，才知道是炸鸡腿的事情。 梁仁安骂完了孙主任，又走到梁晋的办公室去。“小晋，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梁晋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啊？” 梁仁安道：“你也知道那小姑娘长的有多漂亮吧。落在你这种庸医手里，不知道有多可怜，你要是给她治破相了。真是枉费我当初对你的一片期待啊。” 梁晋翻了个白眼，冷冷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梁晋“叭”的一声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说：“倒是你啊，爷爷，你一天到晚到我们医院来晃荡是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这是你的医院，也是我的医院，我不能来么？” 梁晋又翻了个白眼。 第六十三章：拆线（1） 这一天是星期六，萧雪芽在警大的同学来医院探病。 她刚刚受伤的时候，四五个同学宁肯逃课也要来看她，还被尹一承撞见，赶回去上课了。 现在是周末，一下来了七八个同学，将单人特护病房挤得满满当当。 本来嘻嘻哈哈的一帮男孩女孩在看到萧雪芽的样子以后，却都默不作声。 刘心洁上次没有来，现在看到萧雪芽，抱着她哀叹，“小雪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变成什么样子了啊？”萧雪芽笑呵呵地问道。 “心洁是看到你包着这么厚的绷带很心疼而已。其实也没有怎么变化。”单婷婷道，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萧雪芽的脸庞说，“幸好小雪的脸上都没有很重的伤，还是我们漂亮的小雪啊。” 萧雪芽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绷带，说：“我听到护士说，我缝了100多针。100多呢，这个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啊。如果现在拆了绷带，会不会满头都是蜈蚣啊？” “瞎说什么啊？”刘心洁呵斥道，但是脸色变得很苍白。他们是警校的学生，有一定的医疗知识。知道缝的针数多意味着什么，“小雪你的伤那么厉害的吗？要缝这么多针？”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冷冷地道：“因为用的是整容缝合线，所以针数比较多，如果是正常的手术缝合线，是用不了那么多针的。” 大家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白大褂，相貌冷峻的高个儿医生，默默地站在门口。他的左胸悬挂着名牌，上面写着的是：院长梁晋。如此年轻的医生居然是院长，还是仁安医院这种顶级私立医院的院长，让所有的人都有点惊讶。但即使没有这个名牌，这个人，浑身上下也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萧雪芽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用多的那种呢？” 她清楚地记得受伤当天，在经历了皮开肉绽的疼痛之后，又要忍受针刺入肉的痛苦，想起来就让她浑身哆嗦。 梁晋走到病床边，看着萧雪芽，虽然头上依然戴着网眼绷带，但是脸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抬头向上看着他的眼睛清亮乌黑，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她刚刚送到医院里来的时候，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虚弱，现在那粉嫩的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红晕，像春风中的桃花花瓣一样，美丽，却又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脆弱的感觉。 为什么用整容缝合线，当然是为了……不在这张完美的脸上留下让人遗憾的疤痕啊。这导致手术时间大大延长。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孩子却不明白。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外科医生啊。 “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你留下疤痕。”梁晋淡淡地说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年轻人都相互击掌欢呼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小雪！”刘心洁也激动地抱住了萧雪芽。 萧雪芽摸摸脸，自己也觉得很开心。她虽然并不是那么在乎外表，但是能够不留疤痕也是一件好事。 萧雪芽指着桌上的很多零食、水果和饮料，说：“那个，请大家拿来吃吧。” 桌上有各种各样的饮料、饼干、巧克力、水果之类的东西，品种丰富，琳琅满目。 大家都说：“我们是来看病人的，怎么好吃病人的东西？” 萧雪芽道：“送给我的好吃的太多了，我都吃不完。平时吃不着，现在呢，医生又不让我吃。” 于是众人都看着梁晋，说：“院长院长，小雪都受伤了，为什么还不让她多吃点东西补一补啊？” 梁晋冷冷地说：“你们没有常识吗？有外伤的人不适合吃这种刺激性太强的食品，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大家明白了点点头，倒也无人去介意梁晋语气的冰冷，又纷纷转向萧雪芽说：“小雪你要听医生的话，医生叫你不要吃你就不要吃，等你好了，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们带你去吃。” 梁晋不禁莞尔。 一个男生道：“小雪真了不起，第一次出安保任务，就遇上拆弹，现在又碰上袭击。学校一定会再次嘉奖小雪的。” 听了那个男生的话，大家都发出了鄙视的嘘声，说“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小雪吃了很多苦好不好？” 萧雪芽也道：“就是啊，你觉得了不起，你跟我换啊。” 梁晋看着萧雪芽，若有所思。 到底是年轻，各方面的恢复能力都很快，在仁安医院待了两个星期，她的伤口就要拆线了。 这一天，尹一承又来看她，一眼看出她心事重重，“怎么啦？” “今天，院长说，要，要拆线了。” “那不是很好吗？”尹一承听了也很高兴。 “那个很痛吧？” 尹一承一时无言，说实话，虽然任职警界的高层，但尹一承一次受伤的机会都没有，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以前也不是说没有遇到过同事受伤，但那些人都是硬汉来的，怎么会和他讨论疼痛不疼痛这种话题。精明能干的特警队长意外地缺乏这方面的知识。 尹一承看看萧雪芽，他想起了两周前，她受伤的那一瞬间，她固然是痛得抽搐，哀嚎，而他，也清楚得记得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要抽离的感觉。可以的话，他绝对不想再次经历那种感觉了。 她尖锐的哭叫声，即使是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好端端地在面前，也会带给他让他无法释怀的心悸。 “我陪你去拆线好不好？”他小心地问道。 萧雪芽眼睛一亮，问：“真的！” 尹一承笑笑，“嗯！只要你到时候不哭，就带你去吃……你喜欢的任何东西。” “我想去吃炸鸡，上次没有吃到，被院长扔掉了。” 尹一承知道梁晋扔掉萧雪芽的炸鸡腿的故事，据说还带累到负责后勤的医护人员都被梁晋的爷爷——仁安医院的创始人梁仁安老先生骂了一顿，他笑了笑，说：“好，就带你去吃炸鸡。” “那我，我肯定不会哭的。”萧雪芽说道，“我就是有时候，想忍……忍不住……”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真的很没用。” “小雪已经很坚强了。”尹一承由衷地说。 第六十四章：拆线（2） 不一会儿，梁晋带着一名护士和一名护工来了，还有一架轮椅车，要带萧雪芽去外科手术室拆线。 尹一承道：“不好意思，我可以陪她去吗？” 梁晋默默地看着尹一承，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来……也好。” 尹一承看看萧雪芽，萧雪芽咬着嘴唇，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几个人推着萧雪芽的轮椅前往手术室，但越往前走，走在轮椅后面的他们就越能感觉到她明显的紧张，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尹一承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放松一点，深呼吸。” 萧雪芽抬头看看他，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她眼中明显的焦虑和畏惧让他的心也揪紧了。 梁晋冷眼旁观，说：“真的不用太担心！” 尹一承：“你到时候手轻一点。” 梁晋翻了个白眼，“你这么说，是对我的专业水平的一种侮辱。” 尹一承道：“我就是说说，你这么敏感干什么？” 他又低头对萧雪芽说，“这家伙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他叫你不用担心，就真的不用太担心。” 萧雪芽点点头说：“我不是担心，我就是本能地紧张。” 这时，走在萧雪芽身边的护士似乎听不下去了，说：“萧小姐，我们院长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被梁晋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讷讷地闭上了嘴。 萧雪芽没有听到下文，转过头来问：“院长是什么啊？” 梁晋随手把她企图向后扭的脑袋摆正，说：“别乱动，小心伤口。” 萧雪芽就一动不动了。 进了手术室，梁晋让护士先帮萧雪芽拆除绷带和给伤口消毒，然后他让尹一承到隔壁的办公室来。 “你来了正好，其实，我本来还想找个男护士来了。” “嗯？有什么事情吗？” “你也知道，她的外伤都在头上，而她……还这么年轻，所以我不想给她使用麻药，但如果那样的话，是有点疼的。” “有多疼？” “其实没有那么疼，但是有时候患者可能会紧张，感觉就会非常疼。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让她那么疼，但是没办法，她受伤的部位离大脑太近了。当初给她缝针的时候，她可是……拆线虽然没有缝针那么疼，但也是很疼的。” 尹一承问：“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到时候帮我摁着她。” 尹一承怔了怔。 “她很信任她的教官，让你摁着她，既是为了给她安慰，也是为了防止我在拆线的时候，她挣扎影响到我。” 尹一承沉默不语。 两人回到手术室，萧雪芽的绷带已经取下来了，护士用消毒水清洗过伤患处。萧雪芽正皱着眉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听到梁晋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女孩子的额头以上的部分是上横七竖八的大小伤口，然后是蜈蚣脚一样细密的针线。线极细，几乎看不出来。萧雪芽脸上是竭力忍住眼泪的表情，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这让她又想起了那天的遭遇，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 梁晋见状说：“别哭，别哭，线拆完了，伤口会慢慢长好的。什么都不会留下。” 萧雪芽“嗯”了一声，放下镜子，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 梁晋走到隔壁去做手部消毒。 尹一承走到轮椅边，看着萧雪芽说：“小雪，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萧雪芽又“嗯”了一声，说：“我可以紧紧地拉着尹教官的手吗？” 尹一承笑了，点点头。 这时，梁晋穿着白大褂，举着双手走进来，他戴着口罩，看了一眼尹一承。尹一承点点头，手术台旁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张沙发圈椅，尹一承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把萧雪芽的轮椅拉了过来。 萧雪芽的表情有点困惑，她看看尹一承，又看看梁晋，梁晋露在口罩外面的眼镜冷静如冰，没有任何表情。他旁边有一个盘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金属手术器械，剪刀，镊子，钳子，各种各样的器具，让她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她喘息起来。尹一承微微一笑，抓着她的手，说：“别怕哦。” 尹一承无论是笑容和语气，都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茫然地点点头，看着前面，一张戴着口罩的脸正在逼近，口罩外是一双冷静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萧雪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天，这双眼睛也是这样逼近她，带给她难以想象的疼痛。虽然她知道他是医生，但是害怕还是害怕的。她闭上了眼睛。 尹一承感觉到她全身都很僵硬，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这时，梁晋已经开始拆线了，他用极细的拆线剪刀剪断缝线，然后用拆线钳取出线头。虽然是拆线，但是，将异物从肉里取出，还是有点疼的。梁晋的动作相当快，只见他的手有节奏地一动一动，飞快地取出了线头，丢到旁边的盘子里。 萧雪芽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牙齿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终于，她似乎忍耐到了极限，“嗯，嗯”地发出了难耐的呻吟。身体也开始挣扎扭动。尹一承用一只手压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则固定她的头部。然后在她耳边道：“乖，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已经拆了好多了。” 在他强悍的按压下，萧雪芽的身体不能动弹，但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嘴唇颤抖，过了一会儿，呻吟已经变成了哭声。 梁晋依然用刚才一样的频率继续手上的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晋把手术剪刀放到不锈钢托盘里，然后用镊子夹了一块纱布，吸掉萧雪芽脸上的汗珠，说：“好了！” 尹一承放松了对萧雪芽的压制，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说：“好了哦，小雪很勇敢！” 对于他夸张的赞美，梁晋也不动声色。萧雪芽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胸口起伏，身上那件病袍上有着明显的汗湿的痕迹。 尹一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掌心里有几个月牙一样的小小的印子，是她拉着他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指甲留下的痕迹。 第六十五章：伤愈 萧雪芽拆线以后，本来以为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梁晋的建议却是再观察两天，对这个建议大家都表示同意。梁晋叮嘱她不要经常性地戴帽子，说这样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和康复。 她到底是个年轻人，加上仁安医院的护理十分周到，她的伤口好得很快，头发也长出来了一点，好在做手术的时候，他们给她剪掉的头发并不多，甚至只要换个发型就可以遮住头上的伤口。 这天，梁晋又习惯性地走向2310特护病房，就听见房间里传来萧雪芽震怒的声音：“你别管我的事！” 梁晋微微一愕，萧雪芽个性亲和，总是面带笑容，周围的人都很少看见她这样发脾气。 他走进病房，看见萧雪芽坐在床上，神情激动，胸口都在一起一伏。 而病房里还有一个男孩，居然就是萧雪芽那个表外甥萧劲松。身材高大的少年靠着窗户交抱着双臂，看着萧雪芽，同样是一脸怒容，两人显然在闹矛盾。 梁晋依稀记得，萧雪芽刚刚受伤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手术室外挤满了人，而窗边的那个少年，匆匆赶来的时候，胳膊底下还夹着摩托车的头盔，像雷霆一样冲到手术室，满脸的怒气和焦灼，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梁晋后来再去萧雪芽的病房的时候，发现这个俊朗少年就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雕像，锐利得可怕的眼眸一直盯着病房的门口…… 后来他也在咖啡店看见过他，才知道那个少年，看起来比萧雪芽的年龄还大一点，居然是她的外甥。 萧雪芽曾经指着他说：“我辈分比他高，是他的长辈，他要叫我小阿姨呢。” 当时那男孩没有吱声，看来是真的。 虽然是阿姨和外甥，那男孩却和她同姓，他叫萧劲松。 此时此刻萧劲松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萧雪芽大怒。 梁晋走到床边，看着萧雪芽说道：“大吼大叫地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病房里的两个人都没有了声音。梁晋瞥了一眼萧劲松，说：“她的伤口刚拆线，情绪最好保持平稳，不然不利于伤口的修复和治愈。” 萧劲松只是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病床上的萧雪芽说：“听见没有，医生都说了，你不要太激动，对你的伤口不利。”依然遭遇萧雪芽的怒吼：“关你什么事？” 萧劲松似乎觉得和萧雪芽难以沟通，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就离开了病房。 梁晋看着他离开，再看看萧雪芽，发现她居然哭了。觉察到梁晋的视线，她用被子角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看着他，啜泣着问道，“院长，尹教官什么时候过来啊？” 梁晋看着她，尹一承几乎每天都过来探视，但是，昨天他对梁晋说，有个任务要出差，要梁晋转告萧雪芽，这两天不能去看她。梁晋当时讽刺道：“这也值得特意告诉她，你又不是她家属。” 可是尹一承只是一天没来，她就这样牵挂？ “你这么着急他来不来吗？”梁晋微笑着问道。 萧雪芽抬起身子，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想了想，还是闭上嘴。 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梁晋微微觉得不快，“有什么事情不能跟医生说吗？“ 萧雪芽摇摇头头，“跟院长说没用！” 梁晋瞪着女孩子，说实话，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么无礼的话。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问：“说说看！” 被梁晋这么一问，萧雪芽突然泪水又充盈了眼眶，她低下头，“吧嗒”一声，眼泪又滴落在白色的医院被子上，那轻微的声音虽然几不可闻，但是梁晋看着萧雪芽，却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呜咽着说：“院长，院长，小松说，舅舅舅妈要我退学！” 听了这样的话，梁晋一时无言，他知道她是警校的学生，尹一承也跟他解释过她受伤的原因，说实话，当时他内心感到极其惊愕和愤怒，甚至对着有多年交情的尹一承也语带讥讽，“你们警察队伍没人了吗？” 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女孩，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警校，根本就不是她这样的人应该呆的地方啊。 “怎么办啊？”萧雪芽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瞅着梁晋，“当初我高考的时候，他们就不同意我报考警大，现在又要让我退学……” 她越想越伤心，又哽咽了，索性呜呜地哭了起来。 梁晋还没有说话，身后却有人说：“哎呀呀，小雪怎么在哭啊？又是谁惹了我们小雪啊？” 听到这个声音，梁晋不禁翻了个白眼，这是隔三差五就要跑到医院来，虽然很烦人，却没有任何人敢管的，仁安医院的创始人，梁仁安。 “小雪怎么啦？为什么又哭啦。乖乖乖，谁欺负你啦，有什么委屈跟爷爷说。” 梁晋见她又要扯被子，抽了张消毒纸巾给萧雪芽，说：“别用被子擦眼泪！” 萧雪芽接过纸巾，吸掉脸上的泪水，露出笑容说：“梁爷爷好，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我只是……”她想找个理由，却找不到，只好说：“伤口有点痛。” 梁仁安道：“晋，她伤口疼，你还站着干什么？你怎么做医生的？还不快去拿止痛针。” 萧雪芽有点诧异地看着梁仁安对梁晋呵斥，梁晋在仁安医院说一不二，医生护士自不必说，不管多大牌的病人，在他面前也只剩下唯唯诺诺的份，也只有梁仁安敢这么训斥他。 梁晋道：“打什么止痛针啊，她的伤在头上，你也知道止痛针打多了不好。” 梁仁安想了想：“说的也是，我一时着急忘了。”说完，又看着萧雪芽道：“乖乖，痛的话忍耐一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还小，打太多止痛针不好。” 萧雪芽“嗯”了一声，这个老人家待她极好，也可以说，是少数几个可以让她卸下心防的人，她问道：“梁爷爷你说过要带给我好吃的白色巧克力，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梁爷爷怎么会忘记跟你说过的话呢。” 梁仁安说着，把一个白色的铁皮暗扣盒子放在萧雪芽面前，盒子上印着雪花，这是日本的巧克力白色恋人。萧雪芽看着这个盒子，眼睛都在放光，“哇”，她叫起来。 看见这个女孩子一分钟前还哭得稀里哗啦，转眼就可以笑得如此甜蜜。梁晋也不由得摇头叹气。 第六十六章：退学 梁晋让梁仁安陪着萧雪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尹一承打电话。 “喂，是我！” “小雪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尹一承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直奔主题。 “……，她，她今天哭了。” “为什么哭，你不是说伤口都在好转吗？” “不是伤口的问题。伤口是在好转没错。” “谁惹她了吗？” “谁敢惹你尹长官关照的病人？” “晋，你别兜圈子，快说小雪怎么啦。” “是她家人，好像想让她退学。” 电话那边沉默了良久，半天，尹一承才无奈地发出一声轻笑，“可以的话，我也想让她退学啊。” “这是你身为教官应该说的话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尹一承道：“这话我也就对你说，小雪她，我第一次看到她爬到天花板上去拆炸弹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后悔让她去干这件事。当年她考警大面试的时候，我是她的面试官。其实那时候我就在想，她这样的女孩，或许根本就不应该上什么警校。……你知道吗？当我在机场，在机场……看到她被……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但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同意让她上警校。梁晋，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 梁晋沉默片刻，方道：“那她自己的想法呢，你有没有考虑过？”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 尹一承出差回来之后，就去东海警大报到。 东海警大的教职员工基本上都是他的前辈以及前同事，看见他来，都很高兴。尹一承却来不及说和他们叙旧，直接找到华子俊，刚准备和他商量一下萧雪芽的事情，就有校工领着一个中年男人来了，说是萧雪芽的家长，要找萧雪芽的班主任谈事情。 尹一承和华子俊相互对视了一眼。 两人在办公室旁边的一间会议室里，接待了这个叫做潘峰的男人。他自称是萧雪芽的舅舅。四十多岁的男人，似乎是个商人，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尹一承和华子俊先代表校方向潘峰表示慰问，称赞萧雪芽的勇敢和坚强，告知潘峰她已经快好了，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潘峰一脸冷漠地听着，面无表情。 华子俊为了准备这次面谈，还特地找来了萧雪芽的档案，看了看她的家庭情况，她的亲属一栏里，填的是外祖父，舅舅，舅母，却没有这个叫潘峰的男人。华子俊便提出疑问。 潘峰道：“我姐姐姐夫才是她的舅舅舅妈，她母亲……”潘峰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是我姐夫的妹妹，在她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 “她父亲呢？”尹一承问，他们都知道她是个无父无母，被亲戚抚养长大的孤女，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萧雪芽，然而只得到萧雪芽愤怒的一句“我没有爸爸！”，他就不敢再问了，现在对方既然只是亲戚，他还是问了这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潘峰沉默了片刻，才说：“作为亲戚，我们不是很知道她父亲那边的情况，据她母亲活着的时候说，不是个什么好人。所以也不是很想提起他。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尹一承和华子俊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档案上贴的照片，两寸单人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灿烂如朝阳，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又仿佛深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黑暗。 潘峰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我看老师们也没有必要太关心这个问题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来给她办退学手续。”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尹一承首先说道：“您做这样的决定，有跟萧雪芽同学商量过吗？” 潘峰面色一冷，说“她是个小孩，当然要听大人的话。” 华子俊道：“她是个非常热爱警察事业的学生，在学校成绩很好，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第一学期就得到了市局的嘉奖令呢。” 潘峰冷笑了一声，说：“嘉奖什么的就算了。都还不是正式的警察，不是遇到炸弹，就是被人打破了头，这样的学校，谁会放心自己的孩子在这里读书啊。” 潘峰的话，让尹一承和华子俊都有些赧颜，这个问题，他们自己也无法绕过去。 尹一承道：“您说这样的话，我也感到非常抱歉，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我向您保证，以后我们不会让她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了。” 潘峰道：“这种事情，谁都无法保证吧。” 华子俊沉默了。 尹一承不屈不挠，继续说：“潘先生，虽然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是不是选择继续当警察，应该由萧雪芽同学个人来决定吧。据我所知，她在住院的时候，一直有坚持学习和补课，她个人也期盼着能够早日回到学校来。她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们似乎不应该不经她的同意就代替她做这样重大的决定。” 华子俊看看尹一承，又看看潘峰，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潘峰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这孩子是我姐姐姐夫养大的，她从小到大，读什么书，上什么课外兴趣班，都是我们给她决定的。她……没有父母，直系亲人是八十岁的外祖父，难道我们，连让她退学这个决定，都不能替她做吗？” “潘先生，萧雪芽再年轻也有十八岁，她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除了她自己能改变自己的理想和意愿，谁也不能左右她。” “……”潘峰似乎被尹一承噎住了，怒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而且，即使是……要和她的亲属商量，也应该是她的直系亲属吧。您认为，她现在的情况，适合告诉在干休所的萧济萧老先生吗？” 潘峰的眼睛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萧济现在还不知道萧雪芽受伤的事情。那是当然的，这一老一小心连心，谁都不敢冒着风险去告诉快八十岁的萧济，免得刺激到老人，万一老人出什么意外，只怕萧雪芽也不会好。 尹一承看着潘峰，内心暗暗松了口气，他天天去和萧雪芽聊天，从她嘴里得知她不敢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给外公，也叮嘱过家人千千万万要对外公保密。因此，他很笃定潘峰不会就退学的事情去征询萧济的意见，能够对萧雪芽产生实际影响的人，大概也只有萧济了。 第六十七章：访客 不久尹一承来看她，告诉她她家里人暂时不会让她从警大退学了，不出所料，萧雪芽大喜过望。 解决了这个一直梗在心里的问题，萧雪芽的精神层面轻松了不少。 顶着一个稍稍有点奇怪的发型，她在医院各处跑来跑去，到处都可以听见她的笑声。梁晋放松了对她的各种严格要求，允许她吃一些油炸食品，允许更多的人来探望她。梁仁安时不时地到医院来，静夜思的员工也来看过她。 而没人的时候，萧雪芽就在病房里赶功课。单婷婷他们把她的笔记本电脑给她带过来了，老师的课件什么的也都会通过网络传递给她。 这天有个让她有点意外的人来看她，居然是钟信劼。 钟信劼来的很突然，萧雪芽坐在床上做功课，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 有人敲门，萧雪芽抬头看时，却发现钟信劼出现在门口。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高大男子看着她微笑。 “钟局？！”萧雪芽很惊讶，赶紧从床上下来，站直身体，向钟信颉行礼。 钟信劼依然是前呼后拥，他带了好几个下属，都挤在门外。 他呵呵笑着说，“我听说萧同学在做任务的过程中受伤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说着，他转身从身后的下属手中取过一束鲜花，递给萧雪芽。 “谢谢钟局！”萧雪芽接过鲜花，领导来看她，她也觉得很荣幸，摸了摸头，笑着说：“其实我已经快好了，马上就可以回学校了。” 钟信劼看着下属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萧同学聊聊。”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就退出去了，并且还把门给带上了。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莫名地就有了一种紧张和压抑的气氛。萧雪芽不知道要跟钟信劼这样的大领导聊什么，只能抱着花傻傻地看着他。 钟信劼倒是游刃有余，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看看在旁边站着的萧雪芽，说：“萧同学，坐！” 萧雪芽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挺着脊背，看着钟信劼。 钟信劼看看她，说：“小萧同学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却没有早点来看看你，真是很抱歉。——工作实在太忙了！” “没关系。钟局工作忙，我理解的。” “你的老师啊、同学啊有没有来看看看你啊。” “来过的。他们经常来。” “那就好！” 钟信劼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没话说的时候，萧雪芽也没话说。 “小萧同学当时是怎么受伤的啊？”钟信颉突然问。 “我……”萧雪芽刚一开口，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来看望她的人，大概是怕她想起那些可怕的往事，都不会主动问她受伤当天的情况。就算“有关方面”来调查，梁晋和尹一承也让他们去找华子俊，毕竟华子俊当时也在现场，更清楚来龙去脉。 “对不起！”钟信劼看着她笑笑，说：“让你回想起可怕的事情了是吗？” “没，没有……”萧雪芽摇摇头，忽然又想起尹一承对她的叮嘱，不要对任何人谈起那天的细节，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她那天看到的人和事，就说：“我都……不太记得了。” “随便说说嘛，能回忆起来什么就说点什么？”钟信劼鼓励地说道。 于是萧雪芽说了，说她按照老师的要求，扮成奶茶铺的小妹，在现场的时候，光顾着卖奶茶了，后来听见有人喊“抓住他”，就看见一个男人向自己这边跑过来，所以就主动拦截，没想到拦截失败，还被人打破了头。 她的语气很沮丧，要不是当时人多，自己根本无法拦住那个人，想想自己还真是个无能的警察啊。 钟信劼笑呵呵地说：“小萧同学不用那么沮丧，你还是学生，又是女生，拦不住人也正常。对方可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啊。你都敢主动出击，很勇敢啊。” 得到了领导的鼓励，萧雪芽还是高兴不起来。 钟信劼又问：“你在现场，有没有看到尹队他们？” 萧雪芽眨眨眼睛，再度摇了摇头，说：“我当时……有好几个客人来买奶茶，有个小朋友还打翻了牛奶，我在帮她擦。然后，那个人，那个人，就冲过来了……”就是因为小朋友打翻了牛奶，那个空玻璃杯才会放在那里。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被那个男人用玻璃杯打爆头，疼得在地上打滚儿，有人从地上把她抱起来，大声叫她的名字，她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人，应该就是尹一承。 “后来是不是尹队来救我的啊？”萧雪芽问，她在医院养病的时候，也很少向周围的人询问自己当天的情况，脑子里本能地不想去回忆这个事情。 钟信劼不回答，又问，“你在现场有没有看到尹队他们身边……有什么人？” 萧雪芽看着钟信劼，“他们身边有什么人啊？” 钟信劼道：“你们出来的时候，教官没跟你们说……任务的内容？” 萧雪芽有些迷茫，看着钟信劼，说：“教官说，让我们不要多问，要多看，看见可疑的人要报告。其他就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了。” 钟信劼镜片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萧雪芽，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但女孩那双乌黑纯净的眼睛，没有一丝尘滓，坦然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钟信劼才笑了起来，说：“是啊，萧同学只是去做现场的一些警戒的，没看到也很正常。”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啊。你已经很厉害了。接下来要好好养伤。说起来……”钟信颉环顾四周。 忽然，外面传来梁晋的声音，“你们是谁？站在这儿干什么？” 钟信颉赶紧站起来，迎了出去，说：“梁院长，是我，是我。” 梁晋盯着从房间里出来的钟信颉，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萧雪芽，才说，“噢，钟局啊，我说是谁带这么多人杵在这儿呢！” 梁晋语气中带着讥讽，也并不客气。但钟信颉并不生气，说：“我来探视一下受伤的萧同学，从她老师那里得到她的房间号，就直接过来了。” 梁晋看看萧雪芽，萧雪芽点点头，举起手中的花束，笑了。梁晋的表情缓和了很多，就说：“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回学校了。” “真是多亏仁安医院的照顾了，我代表我们公安部门谢谢你们医院。”钟信颉笑呵呵地说。 第六十八章：出院 钟信颉看了看身后的病房，说：“这种单人病房……”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口，看了萧雪芽一眼，笑了笑。 萧雪芽见他没说话，就说：“这种单人病房可好啦！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只是住在这样的病房里，就觉得病都好了一半啊。仁安医院真是太棒了！不过……”她看着梁晋说，“住院费应该很贵很贵吧？” 梁晋道：“这种事情用不着操心，我可是院长，我们仁安是私立医院，每间病房的费用由我决定。” 他说这话似乎在回答萧雪芽的问题，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钟信颉，钟信颉不由得又笑了笑，他看着萧雪芽说：“那就这样吧，小萧同学，你好好养伤，期待你早日康复。” “嗯，谢谢钟局！钟局再见！”萧雪芽点点头。 等钟信颉一行人走了之后，梁晋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远去的钟信劼等人的背影，冷笑着说，“这领导还真是关心下属啊，你都快出院了，才想到来探望。” 萧雪芽说：“院长别这么说嘛，钟局可是大领导、大忙人啊！”她低头看看手中捧着的花束，笑呵呵地说。 “那公安部的老丁心脏病发作，这大领导可是当天下午就赶过来了。” “老丁是谁啊？”萧雪芽问。 “你没必要知道。跟你没关系！” 萧雪芽撅起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都亮了，“院长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 “就是你刚才说钟局什么什么，中间又说了什么。” 梁晋看看她，笑着伸手揉了揉她那长长短短间杂的乌黑乱发，说：“是的，你没听错，你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嘢！”萧雪芽叫起来，开心地把手里的花束抛到天花板上，再伸手接住，许多粉红、粉蓝的花瓣掉落下来，纷纷落在女孩的头上，梁晋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萧雪芽在三天后出院了，帮她办出院手续的是辅导员云清，来接她的是萧劲松。 萧劲松平时油瓶倒了都不扶，这次倒是很体贴地帮她收拾行李。实在是不帮忙不行了，因为要从医院带走的东西多得不得了，根本打包不完。 萧劲松收拾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说扔掉就好了，可以重新买。 萧雪芽却不愿意，一定要带走，“这些都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我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呢。怎么能扔掉呢？” 后来还是在一旁的梁晋看不过去了，说让她先拣要紧的带走，剩下的，医院会帮他们寄回去。 萧雪芽听了很高兴，赶紧跑到一边的办公桌上，扯了张便笺纸，写下自己和萧劲松那间公寓的地址，还有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梁晋说，“院长，这是我和小松在东海的住所，您有空过来玩，和梁爷爷一起来。” 梁晋接过那张粉红色的便笺，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笑着说，“住的地方不错嘛？好啊。” 云清帮她办了出院手续，萧雪芽问自己花了多少钱，云清想了想，说：“花了多少钱都跟你没关系，你是因公负伤，国家花钱。”萧雪芽听了很高兴，就没再过问住院费的事情。 随后，医院帮他们叫了出租车，送萧雪芽和萧劲松回家。云清叮嘱萧雪芽好好休息，等状态完全恢复了再来上课。 但是萧雪芽第二天就去上课了。 大家看见她回来上课，都格外开心，而让整个警大更加开心的一件事情，就是警界的两大传奇，尹一承和纪翔，到警大来做客座教官了，虽然这两人是早有这个打算，也递交了申请，然而纪翔太忙了，之前去了国外执行任务，也是刚刚才回来。 纪翔听说了萧雪芽的事情，就让华子俊把她叫到教员办公室。 在教员办公室，看到小姑娘依旧眼神清亮，肌肤红润，一看就知道恢复得不错。就是发型乱糟糟的，有长有短，倒也别具一格，硬汉型的纪翔也有点唏嘘感慨，伸出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受苦了吧，小姑娘。” 萧雪芽摸摸自己的刘海，笑笑，不说话。 “已经全部都好了吗？” “都好了！”萧雪芽认真地看着纪翔说。 “没有什么后遗症？” “没有！” “心理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心理？”萧雪芽呆了呆，“这个我不知道。应该也没有吧。” “没关系，这是可以慢慢克服的。” “好！”萧雪芽点点头。 等萧雪芽走了以后，纪翔和华子俊继续商量教学方面的事情。 警大的副校长潘江灏走了进来，一脸郁闷，手里拿着份文件，唉声叹气。 “怎么啦，老潘？”纪翔直起腰来问。 华子俊道：“不是又被批了吧。”潘江灏刚去了市里开会，据说会上会发布东海国际机场袭击事件的处理结果。 “你们看看吧。” 潘江灏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们两个，华子俊接过来一看，发现这份红头文件居然是一份处分通知，处分对象是尹一承，因为在东海国际机场指挥不力，导致被保护人遇袭，惊扰了群众，现场还有警员受伤，给予该行动的指挥人尹一承警告处分。 “这这这……”华子俊瞠目结舌。 纪翔也说：“这也太过分了吧。现场的事情瞬息万变，谁能预料。怎么能怪一承，这是谁作出来的决定？” 潘江灏叹气，说：“是钟局！他在会场上说，这次虽然被保护人没出事，但是警员出了事，一样算任务失败。” “这什么话！一承没说什么？”纪翔问。 “尹队说接受组织的处分。” “哇，这么明显的打压，真亏尹队能接受？”另外一名警大的老师说道。 “唉，钟局本来连我们警大都要连带一起处罚呢，说……我们不该派出那种没有经验的学员去现场。认真追究的话，连华子俊都要背个处分呢，后来老部长替警大说话了，说让学员出现场本来就是一个让他们累积经验的过程，即使派的是没有经验的学员，也不能说是学校的错。”潘江灏道。 第六十九章：处分 “老部长也在？老部长怎么不护犊子？”华子俊纳闷。 “你们也知道老部长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踹自己亲儿子一脚已经算好的啦。” 大家都沉默了，尹一承自从投身警界以来，屡建奇功，荣获嘉奖无数，没想到会在这件事情上栽跟斗，大家都替他感到憋屈，但是提出处分的是位高权重的钟信颉，连他父亲尹震老部长都不站在他这边，他们这群人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说上话？ “后来尹队走了，还是有不少领导都替尹队说话，毕竟尹队这么多年的功劳摆在那儿，可是老部长说，尹队这一路走来太顺，挫挫他的锐气更好，再说毕竟是有警员受伤，身为现场指挥人员的确是应该负点责任。不然人家小姑娘不是白受伤了吗？钟局还在一边点头附和。” 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华子俊看看周围，说：“这事可别告诉那小姑娘啊，要是她知道自己害的自己尊敬的教官受处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大家又都纷纷点头。 尹一承受到警告处分，只有警界高层少数几个人以及警大的几个重要领导知道，再加上给他的处分本身也有些小争议，所以没有在公安局全局进行通报，普通警员自然一无所知，更别说警大的学生了。 另一方面，萧雪芽回到学校以后，再次受到校方的嘉奖。说她不忘初心，勇往直前，展现了当代年轻警察后备军的风采和精气神，郑阳辉又发了一张奖状给她，把萧雪芽高兴坏了。 周末，学员们各自回家。萧雪芽也回到她和萧劲松的房子，她买了很多菜回去。平时她住校，萧劲松也住校，但只要她回来，萧劲松一般也都会待在家里，萧雪芽会自己做饭给两个人吃。 那边储慧让她暂缓到静夜思打工，在家休息几天。所以这个周末，她就留在家里，打扫卫生，整理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 萧劲松从自己房间出来，看见她在哼哧哼哧地拖地，就说：“刚从医院回来，就不要做这些啦。家里又不脏。” “不行，屋子就要经常收拾，不能等脏了再收拾。”萧雪芽说。 萧劲松“切”了一声，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俩刚搬进来的时候，潘峰来看过他们两个，说可以给他们请个钟点工，但是被萧雪芽拒绝了。虽然房间很大，但是两个人平时都不怎么住，家具又都是那种简洁的北欧风格，萧劲松是看什么不顺眼了就直接扔掉的个性，所以家里杂物不多，打扫起来也比较方便。 接下来，萧雪芽又做了很多菜，然后叫萧劲松出来吃。 两个人就在厨房旁边的餐桌上吃晚饭，萧雪芽问起清源家里的情况，萧望城和潘岚来医院看过她一次以后就没有再来，潘峰来过两次，但自从他去过萧雪芽的学校，没有给她退成学以后，就没再来看过她了，可能有点生气，但是这样反而让萧雪芽松了一口气。 萧劲松告诉她家里都挺好的，她受伤的事情也帮她瞒着萧济。 萧雪芽听了很高兴，给萧劲松夹了很多菜。 吃完饭以后，她回自己房间去收拾东西。在她回家的第二天，仁安医院就将她的物品打包快递送过来了，都堆在她的房间里还没有收拾。 这些是众人来探病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其中零食之类的她请大家吃掉了，而送回家的东西中，最多的礼物品种就是香薰。各种的香精油、香薰蜡烛、香薰晶石之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当初萧雪芽在病房里，看到大家时不时地带给她香薰类的礼物，就很诧异，说：“现在很流行送香薰当礼物吗？为什么要送这么多香薰给我？” 梁晋因为在旁边，看了呵呵一笑，说：“大概怕你晚上睡不着吧。” 虽然对它们的实际功效有些怀疑，萧雪芽还是把这些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窗台上，这些瓶瓶罐罐大多非常精美，摆在房间里也很好看。 礼物里面还有好几个可爱的布偶，萧雪芽也把它们都摆放在床上。 她的房间里，只有床、书桌和衣柜，很少有这些女孩子的装饰物、玩具和化妆品。摆放了香薰蜡烛和玩偶以后，房间里的清冷感就一扫而空，增添了很多少女的柔美的感觉。尹默送给她的那只小黑狗的钥匙扣，她挂在了她平常背的书包的外面。 萧劲松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床上收拾东西的萧雪芽，以及放在窗台上的一排各式各样的香薰制品——包装都没有拆掉，就说：“那些东西留着没有用，点来试试嘛。” “小松你喜欢的吗？”萧雪芽诧异地问，“那你要点吗？”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走了。 晚上，萧雪芽洗了澡，想起萧劲松的建议，就从窗台上挑了一个香薰蜡烛，包装盒上写了它的香型“清雅白梅”，乳白色的蜡烛装在一个圆柱形的茶色玻璃杯里，点上之后，淡淡的清香就弥漫在房间里，让人莫名地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与她相邻的隔壁房间，是萧劲松的卧室，同样是风格简洁，只有必要的家具，以单色为主，萧劲松坐在一张松木的桌子前，手指飞速地在笔记本上敲击着电脑键盘，过了一会儿，他本能地去摸旁边的水杯，拿过来一看，杯子里却是空的。以前在家很少有这种情况，外婆嘘寒问暖，吴婶照顾周到，可是，这种照顾，莫名地却让他感到烦躁。现在独立了，跟萧雪芽住在东海市这个小区的房子里，却奇怪的有一种自由和舒畅的感觉。 他站起来，去客厅旁边的厨房倒水喝。客厅里静悄悄的，灯都关了。他看看萧雪芽的房门，门缝里也没有一丝光亮，这说明她已经熄灯睡觉了。他看着那扇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而窗外，墨蓝色的天幕上，一轮金黄的月亮，将柔和的光芒投射进这间房间，房间正中的单人床上，萧雪芽盖着被子睡得正香。床边的小柜子上，一个香薰蜡烛在静静燃烧，小小的火苗，温暖的光芒照着正在睡觉的女孩脸上，羊脂玉一样的皮肤仿佛都在发光，长长的眼睫在脸庞上投射下阴影，唇角微弯，仿佛它的主人正在做一个好梦。 萧劲松在黑暗中伫立了一会儿，默默关上门出去了。 第七十章：训练（1） 星期天下午，萧雪芽就要和往常一样赶回学校去了。 在玄关处，萧劲松看着她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换鞋子，说：“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明天白天再走也是一样，你们学校都说让你休息好了再回学校的啊。” “不行，绝对不能迟到。小松，我跟您说哦，我们这个周五啊，要进行射击训练了。要去总部的射击场，听说可远可远啦，一早就要出发。” “你们已经要开始进行实弹射击训练了吗？” “对啊，我们是警察，学习射击是迟早的事情。想想就很……兴奋。”她连声音都透着兴奋。 “小松明天也要去上课吧。” “我明天上网课，不用去学校。”萧劲松说。 “真的吗？你们还真是自由呢。” “现在很多大学都有网课，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是你们学校管得太死了。还有那些什么训练，太辛苦了吧。” “不许说我们学校的坏话，我们学校可好了。就算训练很辛苦，对我们未来的警察来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再说在学校我也过得很开心，每天都很开心。”萧雪芽说道，换好鞋子站起来，背上书包，冲着萧劲松做了个鬼脸，打开门出去以后，声音很重地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以后，萧劲松还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起自己的手机，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是潘峰。他就给潘峰回拨过去了。 “你小阿姨走了？” “嗯！” “精神怎么样？” “好像……还行，和从前一样。” “没有什么失眠之类的状况吗？” “没有，她挺好的，能吃能睡的。”萧劲松想起在淡淡的月色和烛光中映照出来的恬静睡颜，和那弯弯的唇角。他进了她的房间，她也没有醒，梦中还会笑的话，应该是睡得挺好的吧。 “吃得比平时还多，她说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和护士管她管得特别严，这也不让她吃，那也不让她吃，她都憋坏了。” 那边潘峰轻笑了一声，“你小阿姨从小到大，除了长得好，也就是没心没肺这一个优点了。” “……是！” “对了舅公，我记得您在东海市有家射击馆是吗？” “怎么，你想过来玩玩？” “是啊，以前舅公也教过我，我想再练练。” “你自己过来吧。” 在东海市市郊的桂东区，高楼大厦比较少，大多是五层以下的沿街建筑，是东海市有名的消费区，有一家名字叫“力源”的健身中心，不同于普通健身中心人进人出的热闹，这个三层的建筑隐藏在幽深的庭院里。周围是茂密的树木，车子可以开进内部的停车场，这种隐蔽的消费场所比较受富豪阶层的欢迎。 力源是严格的会员制的健身中心。有器材室，游泳馆，瑜伽馆，拳击馆等等，还有休息室，楼上还有餐厅，集健身、休闲、娱乐于一体。而这个健身中心的地下一层，还有一个射击馆。 高大俊秀的少年戴着耳罩和护目镜，正拿着手枪，对着30米外的射击靶开枪。 他“砰砰砰”连开五枪，不一会儿，对面显示屏上露出成绩，一个十环，三个九环，一个八环。45环的成绩，可以说相当亮眼。 “不错嘛。”潘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叼着一支雪茄，鼓了鼓掌。 萧劲松放下手枪，回过头来看着潘峰，叫了声：“舅公！”潘峰取下雪茄，说：“你都多久没玩了，上手的成绩就是这样，真的不错。” 萧劲松“哼”了一声，没吱声。 “记得第一次带你来玩枪，你就打出了四十环的好成绩，真不愧是萧家的后代。”萧家老爷子是军人出身。 萧劲松怔了怔，思绪却飘远。 他记得是小学毕业的时候，潘峰回老家创业，他脑子活络，看准了大家都渴望健身的潮流，就在清音河畔附近开了带射击场的健身中心，这就是“力源”连锁健身中心的第一家。有一天，萧劲松带着萧雪芽来找他玩。那个时候，他才十来岁，萧雪芽很怕潘峰，走到哪里都要跟着萧劲松，是个十足的小跟屁虫。 潘峰带着萧劲松去玩枪，第一次摸枪，萧劲松打出了四十环的好成绩，小少年很得意。小女孩在旁边看着，跳跃着说：“小雪也要玩，小雪也要玩。” 潘峰不屑，“女孩子玩什么枪。” “舅公，让她试一次吧。”萧劲松看着那欢呼雀跃的小女孩，忍不住开口。 “那好，让她试一次。” 萧劲松帮萧雪芽填了一颗子弹，然后握着她的小手，教她扣动扳机，巨大的轰鸣声吓坏了萧雪芽，但那一枪，是十环的成绩，萧雪芽开心地又蹦又跳。 一旁的潘峰看着女孩子若有所思。 后来萧劲松经常去健身中心玩，他喜欢打拳，潘峰就给他找了一个老师，专门教他练拳。 萧雪芽却再没来，她去上了一些音乐、舞蹈、绘画、手工甚至烹饪之类的课外兴趣班，学了一些有的没的，课余时间也排得满满当当。 周五，东海警大二年级的30名学员坐着大巴来到东海市公安局总部。 这是一幢巨大的环形建筑，有八十八层，顶楼有四个停机坪。 对于警大的学员来说，能够进入总部，让他们每个人都觉得特别荣幸。毕竟这里是他们梦想的栖息地啊。每个人都充满好奇，萧雪芽站在队伍里，也张大眼睛看着周围。这里似乎有无数的部门，无数的会议室，来来往往的人有的穿着制服，有的穿着便装，大多数人都有着锐利的眼神和高大的身躯，表情严肃，步履匆匆，多少有点让人望而生畏。 带队来的华子俊，在孩子们眼中也是高大威严的存在，但是和他们一起站在过道里的时候，好像也没了在学校的气势。 反过来，对于出现在总部大厦里这群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面庞稚嫩，却生气勃勃的孩子，周围的人就完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了，大家基本都不关注他们，最多瞟他们一眼，就从他们身边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平时来这里培训、交流的团队也不少，他们都习惯了。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这群学员中有个漂亮小姑娘，黑色眼睛明亮如星辰，而那看着周围的眼神中惊奇、崇拜、喜悦的光芒是如此明显，既像误入仙境的爱丽丝，又像一只活生生的小狗，实在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因此也有不少人回过头，看看那女孩，小声议论。 第七十一章：训练（2） 在过道里等了一会儿，学员们就被带进了一间教室，辅导员云清让他们耐心等候。 在等候的过程中，大家也坐在座位上，大气不敢出，不自觉地被“总部”的气氛影响着。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班主任华子俊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三个男人。 “起立！”罗坚发声，所有的学员都站起来，向教官敬礼。 萧雪芽看看跟着华子俊的那三个人，里面居然有纪翔。还有两个男人，一个人大概四十岁上下，面无表情，给人一种冷静、沉稳的感觉，另外一个则是三十多岁，一副年轻有为、意气风发的样子。 华子俊走到讲台前，说道：“各位同学，今天是你们第一天上实弹射击课，为了让你们有一个更好的开端，我们特意请了总部的枪王来为你们做特训，大家欢迎。”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转向那三个人，热烈鼓掌，大家的眼中都有着崇拜和好奇。萧雪芽不知道他们中间哪一个是枪王，不由自主地看向纪翔身边那个看上去非常冷静、沉稳，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枪王。 旁边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捕捉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说：“小姑娘，你是不是认为枪王是老高啊。” 萧雪芽用漆黑的眸子瞪着他，想了想，大声回答说：“是！” 华子俊忍不住伸手扶额，说：“是什么是啊，东海公安局总部的枪王是纪教官啊。” 华子俊接着介绍了那两个人，四十多岁的是射击馆的负责人，馆长高家耀警官，三十多岁的是东海市公安部的枪械专家贺刚警官。 萧雪芽看着纪翔，似乎很好奇，一副“这个人也可能是枪王吗”的表情。 贺刚在他身后轻笑。 纪翔走到讲台上，“好吧，今天就由我来跟大家上实弹射击课啊。” 大家热烈鼓掌。 高家耀说道，“同学们要珍惜这次学习机会，毕竟，这种机会平时可是没有的。因为纪教官平时是特警队的射击训练教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用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再度热烈鼓掌。 “好，现在大家打开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大家拉开自己座位上的抽屉，看见里面摆着一只皮箱，把皮箱抽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来一看，是各种枪支的部件。 纪翔走到前面来，面向大家，说：“练习射击，首先是学习组装枪械。我想问下，你们当中都有谁有开枪的经验？” 在座中的学员有一多半是军、警两界的人的后代，所以，很多人都举手了，但是最奇怪的是，连萧雪芽也犹犹豫豫地举手了。 大家看看她，都有些诧异。似乎没有想到她也有这个经验。 纪翔看着她说：“你也玩过枪？” 萧雪芽刚想点头，忽然想起潘峰的生意好像有点问题，不能随便说的样子，就说：“也不算是，就是那种，那种……在游乐场里，打气球，可以赢娃娃的那种。” 大家都笑起来，纷纷“切”了起来，说：“那种怎么算呢？” 纪翔在一旁看着这个女孩子，他觉得她在撒谎，可是，又半真半假地在撒谎，只不过，这样一个小女孩，应该也不大可能有什么射击经验。纪翔问道：“你很会打气球吗？” 萧雪芽笑笑，摇摇头。这时贺刚道：“现在教大家组装枪械。你们看着我的动作，要看清楚。” 贺刚说着，从枪械匣里拿出零件，咔咔几下，一把枪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动作快得惊人，而且洗练无比，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看看大家，说：“你们做一遍。” 大家纷纷拿起自己面前的零件，开始组装，动作远远没有贺刚熟练就是了。 三个女孩子中，反而是萧雪芽最快，她第一个把组装好的枪放在桌子上，其次是单婷婷和刘心洁。 “不错嘛！”纪翔看着她的手势颇为赞赏。 萧雪芽似乎也颇为得意，拿着那把组装好的手枪开心地摆弄着。 “好吧，现在，大家排队，出发，到射击馆。” 到了射击馆里，也并不是就能马上装上实弹开始射击训练的，首先练习的是还是基本功，瞄准，三点成一线。纪翔讲了要诀，学员开始练习。 练瞄准虽然并不是多激烈的运动，却意外的十分辛苦。 别人不知道怎么样，萧雪芽只觉得自己手抖得厉害，一直站立，脚后跟也开始疼痛，最糟糕的是，她的头也开始疼了。她有些奇怪，自己头上的伤口不是好了吗？为什么有一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为了忍住这种感觉，她觉得有点恶心想吐，但还是咬着牙拼命忍耐着。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纪翔和贺刚离开。高家耀去安排下午的实弹射击。华子俊叫他们停止训练，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排队到总部的食堂去吃饭。 一上午练下来，大家都觉得极其吃力。男生也少见的不再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大家都瘫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高家耀来了，带着他们去食堂。据高家耀介绍，总部的食堂不止一处，而他们去的这个是c区食堂，占地面积极广，桌椅板凳整整齐齐。在角落的一个区域里，有三十个左右的位置专门是给他们预留的。 刘心洁一坐下，就说：“妈呀，累死我了。怎么只是练瞄准都这么累！” 单婷婷道：“我也是，手都抬不起来了。小雪怎么样？” 并没有人回答，萧雪芽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眼睛里都没有神采了。 大家看看她，有些诧异，因为她很少有这样没精打采的样子，而且出发之前，她表现得最兴高采烈，最兴奋，华子俊笑道：“小雪已经蔫了呀。” 桌上有矿泉水，大家纷纷拿起来喝，萧雪芽把脑袋放在餐桌上，眼睛看着那瓶水，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撑起身子，然后拿过那瓶矿泉水，企图拧开瓶盖，但是手根本使不上劲。于是她把那瓶水又放回到桌上。 忽然，她站起来，捂住嘴，皱紧了眉，转身向餐厅外面冲去。 华子俊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说，“餐厅门口就有洗手池。” 刘心洁站起来，说：“小雪要不要帮忙啊？” 萧雪芽赶紧摆手，而且一脸嫌恶。 单婷婷拉了拉刘心洁，说：“坐下吧，谁也不想被人家看见自己呕吐的样子吧。” 第七十二章：训练（3） c区餐厅的外面，有长长的一排水龙头，是就餐人员洗手用的。 关越在一帮总部下属的簇拥下，陪着b市来交流的薛部长一行人走进餐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在餐厅外面那排水龙头的尽头，一个女孩子伏在那里，正在……呕吐。他们一行人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吐了一大口水出来。然后她把嘴凑到水龙头上喝了几口自来水，漱了漱口，就撑着洗手池的边缘大口喘气。那女孩子的背影纤细瘦小，头发都汗湿了，贴在脸上，因为呕吐，看上去更是柔弱堪怜。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不过在总部的训练基地，被训到呕吐、昏倒的事情是常有的事，这些人也都司空见惯，没有谁表现得特别惊讶。 但关越看着那个女孩，内心却有着隐约的触动。他想了想，还是走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被问的小女孩吃了一惊，回过头来。 一瞬间，关越竟然怔住了，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眼神复杂。 “啊啊啊，我没事！”萧雪芽站直了身体，注意到开口询问她的人，以及这个人身后的七八个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都是大领导。 她赶紧立正，抬手敬礼。 关越看看她，稚气未脱的脸，雪白的肌肤上滚动着水珠，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他问：“是过来培训的学员吗？” “是！” “哪里过来的学员？” “东海警官大学。” 这时出来迎接关越一行人的餐厅负责人赶紧迎上去，在他旁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大概就是告诉他今天有东海警大的学员过来做射击训练，现在在餐厅就餐。关越点点头，仍然看着萧雪芽说“射击训练，看上去是静止不动的运动，但是其实非常消耗体能。要注意补充体力。” “是！”这不知道是谁的大领导居然这样有亲和力，真让她意外。 “进去吃饭吧，注意多喝点水。” “是！” 关越说着，转身走进了餐厅，萧雪芽保持敬礼的姿势在原地不动，跟在关越后面的一干人也跟着走进去，但是每个人经过萧雪芽的时候，都用好奇的眼神地看着她。即使被长官这样看着，那小女孩明亮的黑眼睛也只是以一种坦然的表情回瞪着他们。 看见她这样，就有些人忍不住发笑。 等他们一行人全部走进餐厅旁边的一间包厢以后，萧雪芽才放下手臂，也跟着走进餐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吐出来以后，人也精神了一点。拿起桌上的瓶装水，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 这时，高家耀过来说道：“好了，同学们可以过来了。” 他叫学员过去是因为可以吃饭了。让他们排队去领饭。给学员准备的是套餐，有盐焗虾，牛肉丸和米饭，蔬菜是蒜蓉西兰花，汤是冬瓜排骨汤，还有香蕉、草莓等各种水果，分量相当足。大家排队领餐，端着餐盘回到座位上吃。 因为上午的训练付出了相当多的体力，所以大家都吃得很香。 刘心洁看着餐盘里的食物说，“没有小雪做的好吃。” 萧雪芽挥挥筷子，说：“我做的东西没有什么营养，还是这种套餐好啊。” 说着，又呼噜呼噜自己吃起来。 关越他们在里间的包厢吃饭，包房有一张大圆桌，铺着蓝白两色的桌布，房间的墙壁是单面玻璃，关越坐在主位，从他的方向，能够一眼看到外面，他注意到角落里那群吵吵嚷嚷的年轻人，一看就是来受训的警校学生。大部分是男孩子，也有几个女孩子，之前看到的那个女孩也在其中。 大家都有说有笑的。这帮孩子青春洋溢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羡慕。 因为到了饭点，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吃饭，看见吵吵闹闹的这群孩子，未免有些注目，而那个活泼漂亮的小女孩，更是极其抓人眼球，她和她的同学相处融洽，似乎是话题的中心，一边吃饭一边开心大笑，表情生动。 经过他们饭桌的人，都会忍不住有意无意地看两眼，然后便将头靠在一起议论纷纷。 餐厅的服务员将关越他们的点餐送进来，这是正儿八经的招待餐，圆桌旁的人级别都不低。 不一会儿，纪翔也进来了，向众人敬了个礼，在圆形餐桌边坐了下来。 “喂，小纪，你今年怎么心血来潮要去教警校的学生射击课啊，真是有够闲的啊。”圆桌旁有人说道。 “有什么关系，苗子要从小培养，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啊。”纪翔呵呵一笑说。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传道受业解惑的精神呢。” “你对我缺乏了解。” 这时又有人道：“现在警大招收的学员啊，能力不知道怎么样，但是东海警大那个小丫头还真是漂亮得出奇啊。到底是从哪里招来这么一个小家伙啊。” 有人提到这个，就像开启了什么话题开关，顿时大家都议论纷纷起来。 “是不是刚才我们在餐厅外面碰到的那个小女孩？” “除了她，还有谁这么漂亮。” “她将来要做警察，如果长得太漂亮的话，岂不是很危险？” “诶，可以，不做一线的警察，专门做警花啊、代言人什么的也很好啊。我们宣传处，需要这样出类拔萃的形象代言人。” 大家七嘴八舌，还不时地回头去看在外面吃饭的女孩子。 纪翔忍不住笑，关越却一声不吭只是吃饭。 他们都可以透过那面单面玻璃幕墙看到外面的情形。 那小女孩埋头大口大口地吃饭，一副胃口很好的样子。看她吃饭的样子，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开的那种。 b市来的薛部长是这次工作餐的招待对象，他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说：“说真的，与其跟你们这些大男人正襟危坐地一起吃牛排，我其实更想和那边那些孩子们，以及那个吃饭很香的小姑娘一起吃食堂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关越瞄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他忽然想了想，说：“反正上午的会议都完了，要不，下午去参观一下我们东海的学员培训。” 大家轰然叫好，贺刚拍了拍纪翔的后背说：“小纪，你可得好好表现。” 第七十三章：训练（4） 根据训练计划，实弹射击训练是从下午两点开始。在这之前，学员们就在射击馆后面的休息区就地休息。 射击馆的层高很高，所以显得格外空旷，而在休息区的上端，还有一个二楼，这里是观察室，透过厚厚的隔音玻璃，可以观看下面射击馆里练习射击的实况。 到了快两点的时候，关越一行人从二楼进入了观察室。高家耀作为射击馆的负责人，华子俊作为学员的领队，在领导们来视察的时候，自然是要上去陪同说明的。 两人来了以后，关越自然而然地问起学员们的训练情况，高家耀说上午主要是练习组装枪械和瞄准。 “这些孩子虽然是第一次练习，但是成绩都不错呢。”高家耀说道。 “他们有过射击经验吗？”有人问。 “多多少少都有点吧，毕竟很多都是军人家庭，警察家庭的子弟。”华子俊回答。 “那小女孩也是吗？”果然又有人问道。 关越心想，这女孩子还真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所以不管什么样的话题，兜兜转转都会拐到她身上。 华子俊道：“这孩子好像外祖父是军人，可能多少也会对她有些影响吧。” “嗯，她的动手能力也相当强，组装枪支很灵活呢，不过射击经验就完全没有，说只打过公园里的气枪。”高家耀的话让大家都笑起来。 “说到手很灵巧这件事，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上次在云涛饭店，帮着尹一承拆弹的那个一年级的学员？”公安部宣传处的杨志航问道。 “是！”华子俊点点头。 一时之间，观察室内掠过低声的惊呼。只是一年级刚刚入学的新生，而且还是女生，就敢爬过天花板的通道去拆弹，这件事，虽然因为涉及到当时在场的许多豪门富户，而被要求低调处理，但是在警界内部却已经传开了，很多人听到以后都觉得相当震撼。 华子俊道：“她个性还挺……大大咧咧的，自己都不怎么说这事情。” 关越忽然想起来什么，低声问华子俊，“一承最近那件事情，也是因为……她？” 华子俊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有人问：“一承最近有什么事情啊？” 关越却不做声了。他不说，别人自然也不问了。尹一承的内部处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人敢公然议论。 好几个人都忍不住俯身向前，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下方，在一众高大的男生女生中，那个纤细灵巧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出。学员都是按身高排队的，三个女生排在队尾，而她排在最末尾。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嘛。有没有成年啊，就来上大学了。”大家戏谑地说。 “你看，观察室有人诶。”刘心洁小声对萧雪芽道。 “我们这种人训练也会有人来参观啊。”萧雪芽不解，二楼有人，她也有所察觉，但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二楼观察室里都是些什么人。 “谁知道呢？”刘心洁耸耸肩。 “糟糕！我有点紧张了呢。”萧雪芽苦着脸说。 这时纪翔已经走进了射击馆。他穿着警服，右边腋下的枪套十分醒目，平时看上去总是笑容满面似乎极具亲和力的他，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威压感。 全体队员立即整编队列，齐声道：“教官好！”雄壮的男声盖过了尖细的女音。 纪翔简短地说：“好，大家也都练习了一上午，现在开始实战射击。我先做示范。” 他走到第一个射击位，戴上隔音耳机。电子音传来，“射击手就位，准备！” “大家先捂住耳朵”贺刚道，“第一次听到枪声的人都会有点受不了。” 就见纪翔忽然掏出手枪，动作快得惊人，几声枪响之后，电子屏上显示出“01号位成绩：50环”的字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纪翔回过头来，看着学员，从右往左，排在最末尾的是萧雪芽。纪翔就站在她斜对面，她放下鼓掌的双手，眼睛亮晶晶的，清清楚楚地写着“崇拜你”三个字。 纪翔指指她，“你，出列！” 萧雪芽没有想到纪翔让她第一个练习，顿时有些惊慌，“教官，我，我吗？” “对呀。” 萧雪芽犹犹豫豫地出列，想了想，问：“能不能让班长第一个来啊。” “为什么？” “我我我，我刚才没有看清楚。” 她的语气让大家发笑，女孩子显然有点胆怯。 纪翔说：“不行！你是第一个就是第一个。” 那女孩看看他，她的身躯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似乎颇感不安，而近距离的纪翔看见她嘴唇包裹着牙齿在咬自己。他知道很多新生第一次实弹射击都会紧张不安，但这女孩子的反应还真是有趣。 大家看着她，也似感稀奇，因为组装枪支的时候，萧雪芽还很得意自己的神速，现在却又这么抗拒第一个开枪。简直是莫名其妙。 纪翔把自己的隔音耳机取下来，给那女孩子戴上。然后把自己的枪递给她，说：“还记得怎么装子弹吗？” 萧雪芽点点头，说：“记得。”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迈着迟疑的步伐走到射击位上，射击位上有子弹匣，萧雪芽把子弹匣装上。举起来，瞄准，“砰砰砰”几声，她很快把五发子弹全部打光。不一会儿对面电子屏上显示成绩：0环。 “咦？！咦咦咦——”萧雪芽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她哀叹，似乎觉得这个成绩很不可思议。身后的一众学员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但个个都忍俊不禁。 纪翔摇头，说：“你的五发子弹全部脱靶。” “这小姑娘原来很害怕开枪啊。”观察室里的众人也大笑起来。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结束了全部射击训练的学员要乘坐大巴返回学校了。 因为成绩垫底，萧雪芽心情很不好，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她是今天唯一一个打出“0环”成绩的人。 高家耀、贺刚和纪翔送他们出来，看见那个女孩子低头跟在后面，纪翔又恢复了轻松戏谑的表情，“小姑娘别那么丧气，第一次嘛。” “别人也是第一次啊。都没有我那么差劲。” “你多来几次不就好了吗？”高家耀说。 萧雪芽似乎还是不能释怀。“这种机会很少吧。” 纪翔看着她，只是笑了笑。 第七十四章：咖啡 回警大的大巴上，萧雪芽也一声不吭，谁跟她讲话，她都不理，只是把脑袋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发呆。 大家也比较累，所以车上一片沉默，都靠在椅子上休息。 进入市区以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因为当天是周五，好几个家在东海本市的学生就提前下车回家了，大巴进入金潭区以后，萧雪芽也说：“我要下车。” 周五也是萧雪芽打工的日子。下了大巴，她一路飞跑，去“静夜思”打工。静夜思的夜场早就开始了。门外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萧雪芽很少迟到，她内心也有点歉疚，觉得对不起一直很照顾她的慧姐。 她走进静夜思，这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慧姐正在柜台里低头忙着什么，萧雪芽走进去，尽管脚步放得很轻，但还是有好几处座位的客人抬起头，向她的方向看过来，想到自己的到来惊扰了客人，萧雪芽觉得很内疚，因为，平时这个时候，她都已经穿好了服务生的制服，开始在后厨的操作间忙碌起来了。 萧雪芽走到柜台边，慧姐抬起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说：“小雪来了！” 住院的时候，储慧代表静夜思的员工来看过她，还带给她店里做的轻乳酪蛋糕，是梁晋允许她吃的少量几样食物之一。她出院以后，特意来静夜思看过大家，所有的人看见她都特别开心，萧雪芽本来打算立即复工，但是储慧坚持让她休息一个周末，说她这样连续工作会很辛苦。昨天她特意跟储慧打过招呼，说今天晚上会来打工，没想到却迟到了。 “对不起，慧姐，我们今天，今天是去……很远的地方上课，所以回来晚了。” “没关系！”慧姐微笑着，这个女人任何时候都那么优雅。“不过呢，下次遇到这个情况，先打个电话过来，我们都担心小雪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呢。” 萧雪芽默默点个头，说：“我去换衣服了。” 她低着脑袋去后台更衣室了。 “小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么没精神，还真是少见呢。”招待员小廖看着她那蔫头蔫脑的样子说道。 储慧看看她的背影，说：“好像是呢。” 萧雪芽到了更衣室，脱下了自己的常服，换上了连衣裙，和白色的围裙，回到了操作间。操作间里已经忙成一团了，大家看见她，虽然很开心，却来不及寒暄，宋大星说道：“小雪，麻烦你煮咖啡，有客人点了，因为你没来，所以都还没上呢。” 萧雪芽想说谁煮咖啡不都一样吗？但是她今天很疲倦，心情也不好，所以就没有吱声。从橱柜里拿出咖啡豆。静夜思的咖啡豆是储慧直接飞去国外采购的，价格也是相当的“不菲”。宋大星告诉她咖啡豆价格的时候，让她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害怕浪费了这么珍贵的食材，她专门研究过了咖啡的煮法，到网上去下载各种各样的煮咖啡的视频，每次煮咖啡前，她都会仔细地用食品秤精准地称量适量的咖啡豆，加热的时间也用计时器精准控制。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有客人直接点名要喝她泡的咖啡，所以，如果有客人点咖啡，储慧就会让她丢下其他的活，去做咖啡。 萧雪芽看了看订单，8号厢座5杯，10号单人座1杯，14号情侣座2杯。量还真不少。萧雪芽按照订单的顺序开始做咖啡，5杯咖啡中有三杯是卡布奇诺，要用很多奶泡，还有两杯是拿铁。萧雪芽把咖啡煮好，然后做奶泡，她从消毒柜里拿出五个英国瓷杯，消毒柜是恒温状态，咖啡杯是热的。她把咖啡倒进去，适量的奶泡，一直浮到杯口。她没有拉花，这门技艺她反而不是很擅长，好在喝她做的咖啡的人并不计较，比如梁仁安就说，“小雪做的咖啡样子虽然朴实，但是味道却很好呢。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萧雪芽把瓷杯放到白色的木制托盘里，端着前往8号厢座。 8号厢座在大厅的角落里，相对来说比较隐蔽，有五个客人，都是男人。每个人都深埋在沙发里，他们西装革履，似乎都是商界人士，大概是借着这个地方来开会讨论工作的，所以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个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表格和曲线图，ppt什么的，正中间的单人沙发上，有一个男人背靠着沙发，似乎正在沉思，其他人都在看他，那个男人用一只手支着额头。他的手指修长，食指上戴着一只较宽的金戒指。这个男人戴着这种戒指，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非常权威的感觉。 “咖啡来了！”萧雪芽说。 几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她，因为逆着光，她看不清黑影里的几个男人，几个人看看她，莫名地似乎相互交换着眼神。萧雪芽埋下头去，把五杯咖啡放在桌子上，她左手端着托盘，右手放杯子，平时做这些事情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今天因为她的右手在练习瞄准时候的酸痛感还没有消失，所以有点无力，咖啡杯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因为相互撞击发出轻微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厢座的射灯照到茶几上，也照到萧雪芽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右手戴着金戒指的男人看着她的手，又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看她的脸，萧雪芽却没有看他，她的表情很淡漠，似乎显得很疲惫。男人没有说什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笑了，“谢谢你！” 萧雪芽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后面还有好几个客人的咖啡等着做呢。 她走了以后，8号厢座的人的目光转回到了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纷纷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有人问到：“焱哥，什么咖啡，值不值得我们等这么久啊。” 林志焱淡淡地说：“你喝喝呗。” 问话的人端起咖啡喝了一杯，“嗯”了一声，说：“是哦，不错，不过……” 林志焱说：“别说了，说说你怎么改你这个宣传计划。” 第七十五章：安慰 回到工作状态的大家都正襟危坐起来，广告总监陈智放下咖啡杯，看着自己的电脑说，“目前还没有什么太好的方式，我们投拍的这部音乐励志偶像剧，虽然请了现在的两个流量明星，但还是感觉哪里有点平。” 林志焱点点头，说：“那两个明星，庄曦琛和岑菲菲都是今年选秀出道的是吗？” “是！都能歌善舞的，粉丝也很多。应该……还是很吸引人的。” “有没有话题性？”公关部的曾启亮问。 “现在选秀你也知道的，粉丝争风吃醋，互相攻击，就是最大的话题了。” 林志焱鼻子里发出轻哼，似乎颇为不屑。他的目光又飘远了，看着柜台的方向。柜台里的女孩子一直在咖啡机前低头忙碌着，没发出声音。她有一个多月没有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大家都知道她只是个在这里临时打工的孩子，时间上可能不那么自由，也都不强求。 今天他带着几个下属到这个比较僻静的咖啡馆里谈事情，点了咖啡，听见服务员之间议论说小雪终于要回来了，小雪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她果然回来了，只是到的晚了一些。一来就静悄悄地开始了工作，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都不怎么说话。 从前她不是这个样子，以前就算手头的活很多，她也是一边干，一边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那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这间光线昏暗的咖啡厅就仿佛注入了阳光一样，看见这样的笑容，人的心情都会变好。她压抑着分贝的笑声清脆甜美，宛如绿色森林里漏下来的阳光，让人一点都不会觉得烦闷。 她又做好了三杯咖啡，连同一个甜甜圈，放在托盘里，先将那对情侣点的咖啡送了过去，端着剩下的一杯蓝山咖啡走向10号座位。 10号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老人，正在射灯的半圆形光芒下看书。那个老人来了很久了，他也是静夜思的常客。林志焱知道，也有人和他们一样，固执地等着静夜思的小姑娘回来给他们泡咖啡。 萧雪芽走到10号座位边，看看那个老人家，不由得又惊又喜，说：“梁爷爷来了！这是您的蓝山咖啡，这是您点的甜甜圈。” 在射灯下看书的老人抬起头来，看着萧雪芽，微笑。之前他们都以为梁老先生是一个只能泡咖啡馆的孤独老人。当然，现在大家都知道梁老先生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孤独的老年人，他大名叫梁仁安，是大名鼎鼎的私立医院仁安医院的创始人，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脑外科专家。有个孙子叫梁晋，是仁安医院的现任院长。 萧雪芽把梁老先生点的蓝山咖啡放到老人面前的小茶几上。 梁老先生合上书，抬头看着萧雪芽说：“我们小雪今天不开心啊？” 萧雪芽望着梁老先生，满头银发的老人家慈和地看着她微微笑，他今天依旧穿着有点旧的西装，但这个老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儒雅和亲和的气质，让她想起家乡的外公。萧雪芽看着他，被老人家那么一问，积累了一天的的紧张、焦虑、沮丧顿时四散开来。她鼻子一酸，突然抽泣了起来。因为怕影响到周围的客人，她还在努力压抑，为了避免失声哭出来，她忍耐得全身都在颤抖。 梁老先生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接过萧雪芽手中的托盘，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拉着萧雪芽的手说：“哎呀哎呀，好孩子别哭，有什么事情，跟爷爷说说好不好？”他拉拉她的手，想让她坐下来，于是，自然而然的，萧雪芽坐在了老人对面的圈椅上。萧雪芽正在伤心着，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坐在哪里，只是伤心地啜泣着。 这时周围有人注意到了她在哭，开始窃窃私语。储慧也注意到了，立刻和小廖走过来，看见萧雪芽居然坐在梁老先生的对面哭，都大感诧异。 小廖问：“小雪怎么啦？” 储慧对萧雪芽说：“别在这里哭。会打扰到客人哦。” 然而，梁老先生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说：“没关系没关系，不会打扰到别人。小雪是在哪里受了什么委屈吗？来，跟爷爷说说，别憋在心里，憋在心里更难受。” “我，我……”萧雪芽哽咽着，她一哭起来，脑子就没有别的，说：“我今天，我今天……”她哭得直抽抽，话都讲不完整。梁老先生站起来，耐心地抚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我今天有个……测试，只得了0，0分……”她哭着说出的原因让大家怔了怔，却又忍不住发笑。 梁老先生不动声色，问：“是什么课程得了0分啊？” “我，不能说。”尽管哭的头昏脑涨，萧雪芽好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训练课程是保密的这种事情，“总之很丢人，一塌糊涂，一塌糊涂。我……我……” 她在哭，周围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小廖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啊，这点小事也值得哭，真是醉了。我读书的时候可是经常考0分的。” 梁老先生温和地看着小廖摇摇头，说：“小雪，你听爷爷跟你说啊，你呀，现在还小对不对，你学校……比一般学校要严格也说不定，不管是考0分，还是遇到什么别的事情，都不是很重要的，因为你还可以重头再来。只有不放弃，就有重来的机会对不对？” 梁老先生循循善诱的语气，让萧雪芽激动的情绪有所平复，她看着梁老先生，虽然泪眼婆娑，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但还是“嗯”了一声。 储慧递上一沓纸巾，说：“擦擦眼泪，眼睛哭得那么肿，都不漂亮了哦。” 萧雪芽接过纸巾，用力地擦拭着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梁老先生的对面，赶紧站起来，“对不起，梁老先生，我，我打扰你了吗？” 梁老先生微微一笑，说：“没有关系哦。我如果有个小雪这样的孙女，一定很开心她在我面前哭呢。” 萧雪芽眨眨眼睛，忽然看见桌上的托盘，“啊”了一声说，“我还有活没干完呢。”说着就拿起托盘，继续冲回到柜台里。 剩下三个人看着她的背影，梁老先生说道：“她今天好像有点累，又有心事。如果可以，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吧。毕竟……”毕竟之前还受过伤，不过梁老先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第七十六章：释怀 到了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储慧说：“小雪，你今天既然累了，就先回家吧。” “对不起，慧姐！给您添麻烦了。”萧雪芽鞠躬。 “没事，你还是个学生嘛，所以，不能要求那么多。” 听到储慧这么说，萧雪芽觉得更加沮丧了。为什么要对她宽容呢，因为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吗？就像射击一样。留下来也只会给他人添麻烦的不是吗？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更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背上包包，向储慧告别。 储慧看看她，笑着说：“小雪，做人呢，有时候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轻松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方提了个塑料袋出来，说：“慧姐说的是，你这孩子就是心事太重，来，这个给你。” 萧雪芽接过那个食品塑料袋，问：“是什么啊？” “我亲手炒的海鲜炒饭，吃了能让你恢复精神与活力。” “谢谢小方哥。” 提着塑料袋要走，因为梁老先生安慰她，她又特意向梁老先生告别，向其他客人告别。甚至向角落里的那五人小组告别，她知道因为自己迟到的原因，也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困扰。就走过去，说：“先生，对不起，今天晚了。下次请继续来喝咖啡啊。”也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她就走了。倒是8号座上的五个客人，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默之中。 因为是周五，萧雪芽晚上直接回了滨江花园小区。她坐地铁到滨江站，还要走大概十多分钟才到小区门口。 入夜时分，这个小区里到处都是景观灯，华丽得一如白昼。小区门口有长长的车道。不时进出的车辆，一看都是豪华私家车。像萧雪芽这样走路回来的居民几乎没有。她穿过车道的时候，还差点被一辆从小区里开出来的私家车给撞到。小区楼栋门口也有保安，进门的时候，门卫向她敬了个礼，让她进去了，感觉到门卫的目光胶着在她身后，大概门卫先生对于小区突然搬进来的这两个年轻人，也觉得是让人极其迷惑的存在吧。 萧雪芽坐电梯到了36楼，一路上，电梯里都没有什么人，这个豪华的小区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萧雪芽不禁有些好奇。萧劲松的家是36层的南侧a座，萧雪芽记得萧劲松跟她说过是密码锁，她刚开始按密码，门就打开了，萧劲松站在门口，一脸阴沉，问：“怎么才回来。” “都跟你说我要去打工啊。”萧雪芽就直接进屋了，边脱鞋边说，“而且，我很累，今天不要跟我说话。” “你现在才回来，我都没吃饭。” 听萧劲松那么说，萧雪芽立即惊慌起来，“你还没吃饭吗？那怎么办，现在做已经晚了啊。” “所以叫你以后不要那么晚回来啊，我都饿坏了。”萧劲松恶狠狠地说。 萧雪芽忽然“啊”了一声，她拿起自己丢在门口鞋柜上的一个纸袋子说：“对了，我有从静夜思带回来的海鲜炒饭，你吃不吃。”说完想了想，又恶意地说：“是我吃剩的呢，我本来准备留着明天当午饭吃的。” 萧劲松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办法。”说着一把抢过萧雪芽手中的纸袋。走到餐桌旁，看样子他真的饿了，从纸袋里拿出装有海鲜炒饭的打包盒，拿出一个大碗，把海鲜炒饭倒在碗里，放进微波炉，要拧定时键的时候，他问：“喂，这个要定几分钟。” “三分钟吧，热乎乎的比较好吃。”萧雪芽说着，进自己的卧室里，换了居家的衣服出来，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过垫子抱在怀里，陷入沉思。 “叮”三分钟到了。萧劲松把碗拿出来，端到桌子上。拉开抽屉找了一只调羹出来，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萧劲松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饭，看样子真的饿了。萧雪芽见他吃得这么香，很开心，就说：“怎么样，我打工的地方的海鲜炒饭很好吃吧，这个可是招牌菜，我们那里大厨的手艺哦。” 萧劲松似乎噎了一下，说：“不是你自己炒的。” “我也不是什么菜都会做啊。我主要是做咖啡啦，煮意面啦，这些。还有擦桌子，扫地，收拾厨房，给大星哥打下手。” 萧劲松冷哼了一声，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说：“居然每一口都有虾仁，你们店里的海鲜炒饭还真是不惜血本。” 萧雪芽伸着脑袋看看，有些不可思议地说：“咦，是哦，平时没有这么多虾仁在里面的，是不是炒的时候没有散开啊。不对啊，我们家的炒饭用的都是新鲜虾仁啊？” 萧劲松看着面前的炒饭，若有所思。 吃完饭了以后，萧劲松拿了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萧雪芽正拿着冰袋再敷眼睛，见她那副样子，就问：“怎么啦，是不是还哭过了。谁惹你了。” 萧雪芽抬头看着萧劲松，眼底慢慢又积蓄了委屈。 萧劲松看着她，纯黑的眸子精光闪烁，问道：“怎么啦？” 萧雪芽看看他，继续用冰袋盖在眼睛上，说：“我今天，射击成绩只得了0分。” 一阵沉默之后，萧劲松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讨厌！”萧雪芽丢了一个抱枕过去，萧劲松随手抓住，但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要去睡觉了！”萧雪芽大叫着，走进自己的卧室，并且“砰”的一声关上门。 周一，萧雪芽回到了学校里。 她刚走进教室，大家都围过来了，“小雪没事吧。” 萧雪芽怔了怔，说：“什么事。” 刘心洁道：“射击成绩啊，你不是最容易纠结排名啊，成绩啊这些东西的吗？” “那个啊，我已经不在意了，有个很智慧的老爷爷跟我说，只要不放弃，就还有机会，所以没有必要沮丧。” 大家发出嘘声，单婷婷说，“小雪就是这样的，很容易就沮丧，也很容易就又振奋起来。” 萧雪芽道：“嗯，是的，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纠结，对吧。”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第七十七章：伤痕 “梁爷爷，谢谢你！” 一个周六下午，梁老先生又来了，萧雪芽给他煮了他喜欢的蓝山咖啡，又将刚烤好的甜甜圈给他端了一盘过去，放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向梁仁安表达了谢意。 上个星期是她自出院以后，第一次回静夜思打工，但是那天她刚好因为射击成绩不佳，情绪低落，也顾不上别的。又过了一个星期，她已经从那种纠结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了。 “咦，小雪为什么要谢我啊？”梁仁安阖上正在看的书，笑呵呵地问。 “因为，梁爷爷的医院治好了我的伤啊。” “哦哦，医院当然就是要治病救人的啊。” “可是，梁爷爷的医院特别厉害啊，不仅治好了我的伤，而且你看，我什么伤疤都没有留下来。” 萧雪芽把托盘用一只手拿着，右手撩起前额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梁仁安“呵呵”地笑起来，“要是在小雪的脸上留下丑陋的伤疤，那仁安医院的罪过就大了。” 但是说到这个问题，萧雪芽忽然问，“那，小莱脸上的伤痕有没有办法弄掉呢。” “小莱吗？”梁仁安沉吟着说，“小莱的脸，是被人划过的吧。” “被人划过？”萧雪芽大吃一惊。 “从她这个愈合程度来说，其实还算好，但如果要重新做整容修复，有点困难了。” “梁爷爷也没办法吗？” “梁爷爷也没办法啊。抱歉啊，孟莱。” 孟莱刚好从他们旁边经过，听到他们俩谈论自己，就默默地站在后面。萧雪芽没看见，梁仁安倒是看见了，所以最后那句“抱歉”是看着孟莱说的。孟莱笑了笑，她还不知道是这个情况吗？“没关系，这样……也好！”她扬了扬脸，紫色的短发飘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颊。她拿起桌上的烟盒，离开了房间。孟莱有抽烟的习惯，萧雪芽说过她好几次，但是孟莱可不是轻易就听人劝的个性。萧雪芽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孟莱一般抽烟都是到外面的吸烟区去抽。她经过乐池的时候，台下有人鼓掌，台上，陈瑶刚刚结束了一首舒缓的情歌，在这里驻唱了三年多，静夜思很有些客人是她的粉丝。几乎每天晚上都来捧她的场。 陈瑶笑着致谢，灯光暧昧，照着她那年轻姣好的容颜，充满弹性的光润肌肤，以及灿烂的笑容。孟莱看了看她，推门出去了。 陈瑶下去了之后，其他的乐手收拾了话筒。就到后台的一个小小的更衣间去吃饭。 小方和萧雪芽给他们准备了简单的晚餐，因为短暂的休息之后，马上就要进入夜间营业时段了，晚上是乐队最忙的时刻。更衣间中间的小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他们的晚餐，按照惯例，周六、周日的晚餐，都是萧雪芽帮他们准备的。因为周六周日，小方作为大厨，比较忙，根本来不及。 “今天是青菜猪肝面，不是意大利肉酱面啊？”朱皓看着面前的大碗说。他们乐队一人面前一个大碗，一大碗水煮面，上面放着菠菜和猪肝，另外还有几样菜。 萧雪芽有点不安，说：“小朱哥不喜欢吃菠菜猪肝面啊？” “也不是不喜欢，不过我更喜欢肉酱面。” “我觉得小朱哥你吃的肉太多了，要吃蔬菜和别的。”萧雪芽说。朱皓吃东西特别挑，基本上只吃肉类，身材也日渐发福。 陆中元“哈”的一声笑出声来。翟佳拿着筷子，默默地吃面，钱达霏说：“这个面很好，别管他。” 得到大多数人的肯定，萧雪芽很高兴，又到厨房里去端出一大碗炒酱来，说：“这个也是配着面吃的，光吃面没有营养，你们也吃点菜。” 炒酱是炒过的一碗杂烩，里面有香菇、肉末、黑木耳、黄花菜、猪血等东西。萧雪芽把那碗炒酱放在桌子中间，就回厨房干活去了。 陆中元看看萧雪芽的背影，说：“说实话，之前呢，觉得在东海漂着，花的比赚的多，真想回老家算了，生活又辛苦。可是看看人家小雪，遭了那么大的罪，还是初心不改地想要当警察。我就觉得啊，生活，也没那么难。” 一向不爱说话的翟佳也沉默地点点头。 朱皓说：“我觉得生活挺好的，你看我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地方睡觉，有地方吃饭，还有人关心你吃肉太多，吃蔬菜太少，这样的生活不好么。” 大家都呵呵呵地笑起来。 朱皓看看周围，问：“小莱怎么不来？” 钱达霏舀了一勺炒酱，放在自己的面上，看了看窗外说，“算了，她抽烟去了。” 朱皓说：“不是我说她，她好歹也曾是个原创型的歌手，这么抽烟，不怕坏嗓子啊。她要是上台，比瑶瑶唱得还好。” 钱达霏叹了口气，说：“我想，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想上台了吧。” 大家都沉默了，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休息室里突然沉默，众人才觉得哪里不对，回头一看，就见陈瑶咬着嘴唇站在门口。 朱皓顿时有几分尴尬，说：“那个，瑶瑶，我……”想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尴尬地闭了嘴。 陈瑶默默地走上前来，把剩下的两碗面的其中一碗端到自己面前，搅拌了一下，挑了一筷子送到嘴里，然后冲着厨房的方向喊道：“小雪，你煮的面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啊！”萧雪芽在厨房里回了一句。 当然晚上，乐队的演出似乎更加投入了，陈瑶也唱得格外用心，连续唱了好几首劲歌，不时引起阵阵欢呼，每次结束的时候，客人都给她热烈的掌声喝欢呼。 厨房里好几个人被外面的掌声吸引，也从厨房里跑出来，站在角落里，萧雪芽站在人群中，抬头看着台上的陈瑶劲歌热舞的样子，开心地鼓掌，伴随着鼓点给她打拍子。 在酒吧的角落里，灯光昏暗，几个客人是少数没有参与现场狂欢的人，但他们的目光却捕捉到了从厨房里跑出来的萧雪芽，黑暗中，几个人交换着暧昧不明的视线。 第七十八章：招揽 第二天是星期天，静夜思里静悄悄的。和夜晚的喧嚣截然不同，周日下午人比较少，连梁老先生都没有来，只有少数几个客人在喝咖啡。 储慧见没什么客人，就嘱咐了小方、小廖和萧雪芽几句，说自己要出去一下，这女老板平时一天24小时都守在店里，很少出去，所以萧雪芽和小方都赶紧应承，让储慧安心出门办事。 储慧走了以后，店里显得更加冷清。 “小姐，点单！”有个顾客进来以后召唤服务员。 平时招呼客人是小廖的事情，但是因为今天人少，老板不在，小廖都躲在柜台后面刷手机去了。萧雪芽看看小廖，对方叫“小姐”，显然是在叫她，她只好到柜台里拿了菜单给那个顾客送过去。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人，穿着很花哨的西装，白色t恤，时髦的大背头，腋下夹着皮包，说是上班族，又不太像，看不出来是做哪一行的。 “先生要喝点什么？” “一杯拿铁。” 对方不是熟客，萧雪芽赶紧回到柜台，做了一杯拿铁咖啡，用托盘端着，给那个新进店的顾客送过去。那顾客自己选了比较角落的一个单人座位，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萧雪芽把他点的拿铁咖啡放在他面前的小圆桌上，顾客说了声“谢谢”，眼睛却看着萧雪芽，忽然他很直接地说：“服务员小姐，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歌唱比赛啊。可以出道做艺人的那种。” 萧雪芽愣了愣，看着那顾客没吭声。 那顾客神情淡定，笑呵呵地看着萧雪芽。 萧雪芽看着他，说实话，从小到大，用这个话题来跟她搭讪的人可是数不胜数。里面还真有些人拿出了名片或者证件，确实有些是什么导演啊、制作人啊之类的人。 那人看着她默默无语的表情，笑了笑，“我不是骗子，我是……” 他把手伸向自己的西装口袋，还没等他掏出什么来，萧雪芽便后退一步说：“我不！” 被这么拒绝的男人怔了怔，有些无奈，说：“你，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是觉得，你外形很好，而且也很会唱歌……” “我是不会去做艺人的。”很奇怪对方会说她很会唱歌，萧雪芽还是拒绝得斩钉截铁。 “先生我还有工作，我先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她对着那个男人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留下那个男人一脸错愕，他掏出的名片还夹在指尖，上面写着： 星火娱乐传媒（东海）有限公司艺人开发部总监辛诚 星火公司是东海，乃至全国都排得上前三的娱乐公司，这公司名称的意义也是十分明显，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它的总部是在东海市中心的银湾大厦。 这天，公司董事长林志焱正召集公司中高层开会，商讨星火公司即将举办的“星海之梦”歌唱选秀大赛。这场选秀大赛是和东海电视台合作，在全国公开选拔能歌善舞的歌手，规模庞大，倍受瞩目。星火公司多次举办过选秀比赛，也造就了多位正当红的歌舞明星和影星。 “全部由观众投票决定选手名次？这太大胆了吧？”音乐总监陆明说道。 “有什么关系，现在观众喜不喜欢是王道啊。”营销部的刘梦雅说。 “可万一……尽是些只会刷票的人来了怎么办，那这个节目的音乐性可是不够看。” 这时，有人走进了会议室，大家看向来人——开发部的辛诚。 “辛诚，怎么样？”开发部经理叶子为问道。 辛诚有些颓唐地在会议桌旁坐下来，搓了搓脸说：“没戏。” 坐在主席位置上的林志焱没有做声。 “那小孩不愿意啊，这么好的机会。” “她压根都不听我详细说。就把我给拒了。”辛诚说道，“不过啊，老板的眼光是好哈。这小孩儿，确实是漂亮，她只要往台上一站，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如果她肯来参加选秀，绝对是我们这个节目的最大亮点。” “有没有老辛说的那么夸张啊。” “一点也不夸张。” “可是有什么用呢。”林志焱笑道，“人家不理啊。” “老板，我有个主意。”曾经和林志焱一起去过静夜思的营销部经理康凯说道。大家都齐刷刷地转向康凯。 “我记得那个酒吧里面有个乐队，也有个驻唱歌手，不如我们把橄榄枝丢给她，让她带乐队来。” “可是她又不在乐队里面，她不肯来怎么办。” “那小女孩会弹琴，上次你们也看见了。我昨天晚上注意到，他们那个乐队的键盘手，脸上有伤疤的女孩子，好像很不喜欢抛头露面，平时弹琴都只会躲在后面，虽然技巧没得说。如果那个键盘手不肯来，说不定她肯来滥竽充数哦。”有人说。 “什么滥竽充数，你这成语用的。”大家纷纷发出“切”的声音。 林志焱思考了一下，说：“不管怎么样，值得一试。” “渴死了。”陆中元叹着气，在台阶上坐下来。 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在商业广场的户外表演，主办方给他们结算完了费用以后就收拾东西走了，他们收拾了乐器，坐在广场的台阶上，此刻已是夏天，天气酷热。因为是工作日，逛街的人并不多，有些人好奇地看他们一眼，大多数人都无视地匆匆走过。 “还是在静夜思好，我现在好想喝小雪泡的冰咖啡。”朱皓感慨着。 大家点点头。 陈瑶靠在喷水池边，也是觉得又热又渴，她因为是主唱，更比别人觉得饥渴难耐。正叹气，面前多了一瓶矿泉水，是翟佳递了自己的矿泉水瓶子过来。 “谢谢！”陈瑶接过矿泉水，笑着说。翟佳平时不言不语，但关键时刻还是特别有爱。 陈瑶咕咚咕咚喝着矿泉水，一气儿喝了大半瓶水，说：“确实，这种路演太累了。还是在静夜思好，唱完了，小雪还会帮我准备热柠檬水。” 翟佳点点头，他刚想说什么，一转身却吓了一跳，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边。 “你好，请问，您是陈瑶小姐吗？” 陈瑶看看这个陌生人，有些惶惑，“……是我？” 第七十九章：选秀 乐队其他人见有陌生男人接近陈瑶，也都向陈瑶这边靠了靠。 只有孟莱站得远远的，在广场上的吸烟区抽烟。 那男人微微一笑，从手里提着的电脑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瑶说，“这是我的名片！” 陈瑶接过来，名片中间有星星和火焰拼成的图案，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是星火传媒的标识，星火传媒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近几年更有向国际市场进军的趋势，旗下有十来个国内一线的明星，业务范围更是涵盖电影、电视，广告制作等方面，但他们家最出名的还是综艺制作。星火传媒制作的综艺节目，因为关注度高，流量高，甚至可以让已经过气的老牌明星重新翻红，所以大牌明星无不以上星火传媒的综艺节目为荣为幸。 名片上，星火传媒的lg下印着这个人的头衔：星火娱乐传媒（东海）有限公司艺人开发部总监辛诚，后面还有电话号码、邮箱地址、公司地址什么的。公司地址是金潭区银湾大厦，这是星火传媒的总部所在地啊。 陈瑶有些惊奇，抬头看着辛诚，内心不由得开始砰砰跳。“您……” “我是星火传媒的工作人员。”辛诚的语气倒也十分谦和，“请问，陈小姐有没有听说过‘星海之梦’音乐选秀大赛啊。”他看看陈瑶，又看看其他人，似乎这个问题也在问其他人。 “当，当然！”陈瑶都有些结巴了，她当然听说过“星海之梦”选秀大赛，也动过心思想要报名参加，但又听说“星海之梦”是星火传媒举办的音乐选秀大赛，关注度非常高，但不知道是不是星火传媒只是在试水，条件非常严苛，参赛者需要通过面试，还要自带乐队，虽然条件苛刻，但还是有全国很多音乐学院的学生跃跃欲试，可谓是万众瞩目，想到会有全国各地的音乐人才云集东海，这点，让她有点打退堂鼓。 陆中元哈哈大笑，说：“星海之梦？这就是给无数音乐人造梦的，但是能不能梦想成真，就要个人凭本事和运气了。怎么，你们看上瑶瑶了？” “中元哥你说什么啊？”陈瑶嗔怪，恼怒他的粗鲁。 “我们这次选秀大赛，除了自主报名以外，也希望有真正热爱音乐，富有才华的音乐人参加。所以，这次为了提升节目的音乐性，要求参赛者自带乐队。”辛诚说着，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也就是说，我们希望参赛人员至少是玩过乐队的。” 朱皓道：“你们这一招狠啊，至少要淘汰80%的报名者吧。” 辛诚微微一笑，说：“是音乐选秀节目，当然希望选出来的是音乐人啊。” “那您……”陈瑶讷讷地问，心脏跳得越发快了。 “其实为了这次选秀比赛，我们公司也主动进行了一些寻访，你们是静夜思那间酒吧的驻场乐队是吧。我们去看过你们的现场演出，陈瑶小姐的外形好，……唱功也很不错，我们作为主办方是很希望你……带着乐队来参加这次比赛的，如果获奖的话，我们公司会和前三名歌手签约，签约以后，就可以正式出道了。” “是和歌手签约，而不是和乐队签约是吗？”朱皓突然问。 辛诚沉默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大家沉默了。 陈瑶看看大家，说：“那辛先生，让我们考虑一下好吗？” “好的，考虑好要参加的话，打名片上的电话给我。” 在静夜思的休息室里，大家面前放着一沓文件，这是辛诚临走时从包里取出来给他们的，里面有“星海之梦”音乐选秀大赛的报名条件和参赛流程。 静夜思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围在一边，包括储慧。 宋大星、小方、小廖包括萧雪芽，虽然觉得事不关己，但毕竟和娱乐圈搭界，大家也很有兴趣地在一旁围观。 “大飞哥，你们……”陈瑶站着，怯生生地问，星火传媒的邀约更主要是给她的。 “我觉得可以参加啊，一共是一个半月的赛程，六个周末，现场直播，最重要的是，也有出场费啊……”朱皓首先说道，“一个晚上就是三万元啊，比我们平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钱达霏看看大家，虽然他们这只小小的乐队并没有队长之类的人，但是大家却不约而同地认同钱达霏为队长。 钱达霏思考了一下，说：“也不能光看钱啊，周六晚上，我们在静夜思还有演出呢。” 在一边默默聆听的储慧笑道：“没关系，我作为静夜思的老板，很支持哦。” “可是慧姐，周六可是晚上生意最好的时候。”钱达霏道。 “我已经想好了，你们如果去参加比赛，我可以放比赛的直播节目给大家看啊。说实话，你们在我这里演出了这么久，我这些客人还不都是你们的粉丝，应该也很支持你们吧。店里的生意不会因此受影响的。” 静夜思的店里有超大的液晶电视，有时候会放点足球比赛什么的。 “太好了，慧姐！”陈瑶开心地拉住储慧的胳膊。 储慧拍了拍她的脸说，“每个年轻人都有梦想，我们要支持瑶瑶的梦想啊。” “谢谢慧姐。”陈瑶说。 “太好了，瑶瑶！”萧雪芽觉得自己说不上话，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这时听了慧姐的话，也很替他们高兴。 然而钱达霏说：“还有个问题，小莱……”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孟莱。孟莱甩了甩短发，说：“我不参加！” 陈瑶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孟莱是键盘手，没有她的话，乐队的力量有点单薄。 “小莱，你……”陈瑶急了，孟莱侧过脸，露出左脸上的刀疤，说：“你觉得我这样适合上电视吗？” “你，你只是……乐手，不，不用在前面的。”陈瑶急得结结巴巴。 “对啊小莱，就像你平时一样，你弹琴的时候，头发垂下来，根本看不到呢，而且样子还很酷呢。”萧雪芽帮着说话。 “我说不会去就不会去。你们别说了。”孟莱冷冷地说，拿起一旁的打火机和香烟，出去了。 “小雪……”陈瑶无语凝噎了，抱住了一旁的萧雪芽。 第八十章：纠纷 “没事没事！”萧雪芽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我们再劝说一下小莱。” 她看看一边的钱达霏，说：“大飞哥，要不……你劝劝小莱。” 钱达霏沉默片刻，说：“这个是小莱的个人选择，我们也不好干涉啊。” 陈瑶泫然欲泣，大家看着她，也都露出为难的神情。陈瑶和孟莱是乐队唯二的两个女孩子，孟莱个性比较我行我素，陈瑶则温婉可人。其他都是男人，平时也都比较让着她俩，现在她俩起了矛盾，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萧雪芽看看这情景，便插嘴说，“小莱可能顾虑比较多，毕竟，这是个直播节目嘛，她，她当然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不是！”陈瑶忽然说，“她就是太自私了。”她含着眼泪，愤愤地说，“她肯定是觉得，如果得了奖，能出道的也只有我而已。所以她不想帮我。” “不会的，小莱不会那样想的。”萧雪芽赶紧说道。 正好这时，孟莱走了进来，陈瑶赶紧闭嘴。 其他人也没有话，只好沉默而尴尬地看着她俩。孟莱拿了自己的包，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她站住了，比冰还要寒冷的声音说道：“我不是不想帮你，但是我有我的顾虑，抱歉！”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留下大家沉默无语。 这天晚上，现场的气氛很冷，陈瑶也唱得不开心，孟莱更是压根没有出现了。 或许是台上的表演情绪感染到台下的顾客，就有顾客开始喝倒彩了，嘘声四起。 陈瑶本来就情绪低落，见状更是不知所措。 “怎么滴，我们是消费少了还是不配听歌啊，怎么连乐队都稀稀拉拉人不全了呢。”有人说道。 储慧赶紧出来打圆场，说：“不好意思，我们有个乐手临时生病了，多包涵。” “慧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也是工作了一天，就想来喝喝酒，听听歌，结果……酒也不来，歌也不好听，更没劲了。”顾客还是不依不饶。 萧雪芽正好代替小廖过来送酒，说：“大哥你别生气，酒来了，酒来了。” 那顾客正想寻酒吧的晦气，酒吧昏暗，忽然有一个光**人的女孩子冲着他笑得灿若朝阳，那笑容真是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那名顾客呆了呆，竟然一下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把怀里抱着的几瓶啤酒放在那顾客面前的吧台上，她回头看了看乐池那边，说：“大哥你喜欢听什么歌，我们演奏给你听啊。” “啊？啊啊？……”被这张天使一样可爱的脸盯着，那顾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喜欢那个，那个……呃，呃，《小苹果》。”说完这句话，那顾客居然脸红了，只是酒吧里光线昏暗，看不出来。 萧雪芽说：“《小苹果》啊，好啊，我去跟他们说说。” 萧雪芽走到乐池边，对钱达霏说：“大飞哥，那边有个客人想听《小苹果》。” “《小苹果》啊，倒是挺热闹，不过，我们乐队人不够，唱不出那个热闹劲儿。” 陈瑶道：“什么《小苹果》啊，多少年的老歌啊。” “你不会唱啊？” 陈瑶白了她一眼，“你也小瞧我？” “我怎么敢呢，我那是疑问句，不是反问句，那唱吧，正好现在大家好像有点不开心，唱点开心的歌，让大家high起来。” 陈瑶看看周围那些指指戳戳的顾客，也有点发憷，说：“好！” 萧雪芽跑到键盘后面，说：“大飞哥，我……那个，我也会一点儿键盘，我帮你们啊，这样显得热闹。” 乐队里的人看见她上来，都挺高兴，“小雪也会键盘啊。” 大家上次听过她唱歌，都对她的嗓子称赞不绝，却没有想到她还会乐器。 萧雪芽说：“乐器，我就会点古筝和电子琴。” “古筝？你还会古筝？”朱皓很惊奇。 “嗯！”萧雪芽点点头。 “为什么会学风格这么有差异的乐器啊。” “因为家里有啊。”萧雪芽笑笑。 她不太想谈这个话题，站到电子琴后面，开始弹奏《小苹果》，《小苹果》是好多年前流行的一首歌曲，很多广场舞爱好者都喜欢采用这首舞曲，全民都会唱，被誉为当时的“神曲”。萧雪芽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小苹果》的旋律，然后搓了搓手，开始弹奏起来。她起了头，其他人立刻就跟上了。 在热闹的酒吧里突然响起了《小苹果》的旋律，让所有的人都愣了愣，静夜思酒吧里演奏的歌曲基本上是以欧美流行歌曲为主，却很少有这种烂大街的流行歌曲。但是因为大家对这首歌的旋律十分熟悉，都“嗷嗷嗷”叫起来，现场顿时热闹起来。 多了一个键盘手，现场的演奏总算热闹起来，陈瑶有些开不了口，她不喜欢唱这些广场舞大妈经常跳的舞曲，总觉得跟自己的风格格格不入，但是现场的气氛已经high起来了，这时，身后的几个人看她迟迟不开口，怕冷场，都开始唱起来了，“我种下一颗种子，今天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说来也怪，虽然是首烂大街的歌，但是因为人人都会唱，奇异地调动了大家的情绪，大家都跟着一起唱起来，陈瑶看看现场的情况，也只好站到话筒前，跟着一起唱起来。 大家一起合唱，这首歌节奏感强，歌词朗朗上口，热闹欢腾，现场大合唱的气氛超好，唱得最起劲的就是一开始闹事的那个客人，又蹦又跳不知道多投入。而且，在台上的几个人中，多了一个弹电子琴的小姑娘，她站在台上就亭亭玉立，一边弹琴一边唱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不自觉地就跟着她一起蹦蹦跳跳起来。孟莱当然也是很好的键盘手，但她平时演奏都在后面，也从来不会跟观众互动，有点高冷。 一曲终了，大家热烈鼓掌，大飞、朱皓也冲萧雪芽挑了挑大拇指。 萧雪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冲大家鞠了个躬，就要下去。客人鼓噪起来，说：“别走，别走。”意思是让她别走。 客人的挽留让萧雪芽有些触动，她站在台上，笑着说，“不行，我要做饭呢。” “再唱一首！”大家又哄闹。 “可是……” 储慧这时说：“好了好了，人家是小孩，待会还要回家呢，下次有机会再唱啊。” 第八十一章：劝说 晚上九点多，萧雪芽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静夜思回家，直到她走，孟莱也没有再露面，钱达霏对萧雪芽道歉，说孟莱太任性。萧雪芽道：“我无所谓啊，但是小莱参不参加比赛，对瑶瑶比较重要。大飞哥，你就不能再劝劝小莱吗？” 钱达霏笑笑，说：“参不参加比赛，我们都还要考虑一下了，小雪就别操心了，先回去吧。” 萧雪芽觉得这事的确是自己没有办法掺和的，点点头说：“大飞哥再见！” “小雪再见！”大家跟她告别。 朱皓说：“下次有机会希望跟小雪一起表演啊。” 静夜思的很多客人也都认识这个只有周末才会出现的“打工小妹”，知道她还是个学生，都很友善地跟她告别。 萧雪芽离开了静夜思是晚上9点半。对于东海这样的城市，9点半其实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依旧是人流如织，灯红酒绿，车来车往。 萧雪芽匆匆穿过在马路上悠闲散步的男男女女，向着地铁口奔去。 旁边传来两声喇叭的声音，萧雪芽回过头，一辆白色的奥迪停在她旁边的车道上，尹一承从车里探出头来，“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语气里透着不高兴。 “尹队？！我这就回去。”萧雪芽看见尹一承，觉得很高兴，赶紧跑上去。 尹一承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往前面走一点，萧雪芽依言走到前面，尹一承把车开到前面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下，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这是示意萧雪芽上车。 萧雪芽有些愣神，说：“尹队，我，我坐地铁回去可以了。” “上车！” 听到尹一承的声音严厉起来，萧雪芽不敢违拗，上了车，非常自觉地把安全带系上，问：“尹队，你去哪里啊？” “先送你回学校。” “对不起！” “我说你啊……”尹一承好像没有听到萧雪芽的道歉，问她：“你没看到后面有人跟着你啊？” 萧雪芽一惊，不由得回过头来看看，马路上人来人往，也看不出谁是跟踪狂。她却又笑了，“跟着我？这种公众场合，跟着我也不能干什么。再说了……我还是个警察呢。” 尹一承看看萧雪芽，有些没好气，“你这个毛病得改改，不能太大大咧咧。” “好的，尹教官！”萧雪芽很高兴地说。 第二天，萧雪芽来打工的时候，陈瑶好像已经在等待她了，看见她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到一间小储物间。 “小雪，你能不能来乐队帮我参加这次选秀大赛啊？” “怎么可能，我是学生啊。” “不需要你一周七天，你只要，你只要……平时抽空练习一下我那天要唱的歌曲，然后再来参加周六晚上的直播就可以了，一周只占用你一天的时间，不麻烦的。” “不麻烦是不麻烦，可是……我，我还要打工啊。” “你可以跟慧姐请假啊，慧姐一定准的，她也说要支持我的梦想。再说了，你来参加节目，也有钱的。” “这个不是钱的问题。” “我知道不是钱的问题。可是，这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啊。”陈瑶说得激动，眼圈也红了，“如果你不都不支持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别急啊，咱们不是说好再去劝劝小莱的吗？” “不行，大飞哥也找她谈过了，她……她根本不听——她就是这么自私。” “你别这么说小莱。她不是这么自私的人。”萧雪芽道。 “你们都不肯帮我，我，我……我怎么办？”陈瑶哭泣起来了，用手绢捂住了眼睛，“小雪你知道吗？有很多歌手都是通过选秀节目才开始走红的，我要是丧失了这些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怎么会没有机会呢？”萧雪芽说，“现在好多电视台都有选秀节目，选秀比赛，挺多的呀。” “你懂什么呀！”陈瑶有些恼羞成怒，吼了一句。 萧雪芽闭嘴了，她虽然小时候学习过乐器，但是对于所谓的娱乐圈实在是不太了解。女同学们聊这个的时候，她也基本不参与，所以确实不太懂。 陈瑶似乎也感受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何况现在还有求于人，看了一眼萧雪芽，说：“对不起……小雪……” 萧雪芽知道她急了，笑着摇摇头。 “你不知道，这个星火传媒在业界很有名的，有实力，有势力，他们有足够的资源可以捧红一个人，也能轻而易举地让人在娱乐圈消失不见。现在他们主动来找我，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我，我如果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参加，可能我以后都不会遇到这样好的机会了。” 陈瑶越想越伤心，往地上一蹲，“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瑶瑶，要上场了！”朱皓敲了敲休息室的门，推门进来，看见陈瑶蹲在地上哭，顿时愣住了。 萧雪芽赶紧说：“小朱哥，瑶瑶马上就好。” 当天晚上的演出，虽然孟莱回来了，大家也卖力演出，但是陈瑶的状态显然不太好，因为哭过，她嗓子也有点沙哑。 晚上的演出结束后，孟莱依旧不管不顾地先走了，看样子她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钱达霏倒是拦住了萧雪芽，“小雪，找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啊，大飞哥。” 钱达霏领她走进了那个杂物间，朱皓、陆中元、翟佳都在。 “关于瑶瑶的选秀比赛，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虽然最终他们只是要和歌手签约，但是我们想要支持瑶瑶参加。” “真的吗？大飞哥，太好了！” 钱达霏笑笑，说：“地下音乐人不容易，能有多少人可以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了。如果瑶瑶有这个机会，多少还是应该抓住它是不是？” “是！”萧雪芽用力点点头。 “不过，键盘手是一个乐队不可或缺的角色，可是孟莱……应该是不会来参加这个活动的了。” “为什么，就因为……”萧雪芽小心翼翼地问。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受过那样的伤，能够站在人前就已经需要足够的勇气了，更何况她……”钱达霏停住了，似乎在犹豫该说不该说。 第八十二章：往事 孟莱有着那样的伤疤，显然有什么故事，可是平时大家都不敢问。 于是，储物间里的四个人，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钱达霏。 “我跟孟莱都是北城音乐学院出来的，所以我们是同学，也是老乡，在我们那个地方，孟莱从小时候起，就有很高的音乐天赋。四年前，我们那个城市也举办了选秀比赛，虽然是二线城市的比赛，但孟莱靠原创歌曲得了第一名，也因此，在我们市里声名鹊起，那个时候，我记得我们市中心的广场大屏幕上都在播放孟莱的演出视频，火得不得了，而且，已经有b市的娱乐公司要来找她签约了。可是，选秀比赛这种东西，不可或缺的就是各种黑幕和暗算，那时候，因为她选秀成绩最好，粉丝最多，一路有很多人支持她，关于她的谣言就特别多，最离谱的就是造谣她的家庭，说她家怎么贿赂主办方，其实她家环境不算太好，但是家里人一直指望着她能够一举成名，还有说她为了上位和节目组的导演有瓜葛。 这些谣言，后来扒出来，是她的同班同学，还是她的好朋友散播出来的，所以也不由人不信。 她当时有个男朋友，是她高中同学，她的男朋友因此特别生气，就在她演出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在舞台上，用刀捅伤了她，还划伤了她的脸。” “啊？”萧雪芽大吃一惊。大家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没想到孟莱的过往这么可怕。 “出了这种事，孟莱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她没签成约，而为了给她做整容手术，得的奖金，以及他们家的钱，都花光了。因为脸上有伤，孟莱在家乡找不到工作，她就出来了。我当时在东海漂着，她就来找我。我呢，也没啥本事，只能带着她来找慧姐。还好慧姐也能理解她的遭遇，就收留了她。一直到现在。” “那，那，那个犯罪分子呢？”萧雪芽问。 “犯罪分子？哦，你说她那个男朋友？那个男人后来被抓起来了，判了5年，在我们市里坐牢。” “哦哦。”萧雪芽点点头。 朱皓道：“那小子才判5年，小莱却相当于被毁了前途。” “所以，小莱不想参加这个选秀活动也是有道理的啊。”萧雪芽点点头。 “是！可是瑶瑶的事情怎么办？她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也很可惜。”钱达霏说。 大家又一起看着萧雪芽。 “啊？！”萧雪芽张大了嘴。 坐在回警大的地铁上，萧雪芽脑海里还一直想着孟莱的事情。真的没有想到孟莱有这么悲惨的过往，平时看她对人冷漠，甚至有点无礼，现在想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被自己身边的人陷害，还要受这么严重的伤，也难怪她对人缺乏信任。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又响了一下。掏出来看时，却是陈瑶发过来的一段一段的微信。 “小雪，求你了，你决定着我梦想实现的可能啊。” “小雪，你人最好了，你可不能像小莱一样自私啊。” “小雪，帮帮我吧，我要是签约成功，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 一条一条又一条的微信，都是在恳求她。看着那条说孟莱自私的微信，萧雪芽多少觉得有点刺眼，很想回陈瑶一条微信，解释孟莱的状况，但她又想起钱达霏的叮嘱，“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让瑶瑶知道。” “为什么不让瑶瑶知道。” “她……嘴不严，现在两个人又在冷战中，小莱肯定不希望瑶瑶知道自己的往事。” 既然答应了保守秘密，萧雪芽也不能说什么了。只好回了一条微信说：“这个我不能决定，我要回去问问老师。” 回到警大以后，萧雪芽先去咨询了一下辅导员云清的意见，没想到云清说：“星海之梦选秀大赛啊，这个活动我们也知道，听说不仅有社会歌手，还有很多高校的校园歌手参加。比赛是在暑假期间吧，萧雪芽也要去参加这个选秀比赛，好事啊。老师支持你去。” “不是我要参加，是我的朋友要参加，她想让我去当她的乐手。” 云清听了，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萧雪芽，“你也会乐器吗？” “会一点儿电子琴。” 云清思忖片刻，说：“说实话，你要是想参加这个比赛，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你只是给朋友帮忙，那么，前提是不能影响学习。” “不会影响学习的，直播是周六晚上，我只需要白天过去彩排一下就可以了。” “那你去吧。” 萧雪芽又去询问华子俊的意见，华子俊的反应也跟云清一样，一开始还以为是萧雪芽自己要参加选秀，惊愕之余还很兴奋，但听说她只是作为乐手帮忙，反而显得有点失望，不过也同意了。 于是萧雪芽郑重地回复了陈瑶，表示可以参加乐队，陪她去比赛。 陈瑶回复了她许多个爱心的表情符号。 接着，陈瑶正式报名“星海之梦”选秀大赛，她的乐队就是钱达霏几个人组成的乐队。陈瑶是作为歌手报名的正式选手，乐队是歌手附带的，由参赛歌手将乐队的名称，和乐队成员的名字报上去。 在萧雪芽的建议下，他们给乐队取了个名字，叫青鸟乐队。 陈瑶问：“青鸟乐队？听起来很普通啊，为什么要叫青鸟啊？” 萧雪芽道：“青鸟是凤凰的前身，是我们中国神话中的一种传递幸福的吉祥鸟，叫这个名字呢，象征着我们乐队，现在虽然还只是一只小小鸟，但我们能给大家带来幸福的音乐，而且，我们迟早会像凤凰一样翱翔九天。……或者像凤凰一样，不屈不挠，浴火重生。” 大家都觉得这个意义不错，纷纷叫好。 “那为什么不直接叫凤凰乐队呢？”陈瑶又说。 “那样太直接了。我们要低调一点。”萧雪芽说。 大家又点点头。 赛制需要进行六周。历时一个半月，钱达霏初步帮她选择了适合她声线的一些中外歌曲。陈瑶将歌单发给了萧雪芽，并告诉她，初赛定在了半个月以后的7月3日，周六。 第八十三章：练歌 单婷婷和刘心洁听说萧雪芽要作为乐手参加选秀大赛，都非常感兴趣。 “小雪，我们都不知道你还会弹琴的呢。”单婷婷说，“说，你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技能没有解锁？” “我也就会点电子琴了，对了，还会一点儿古筝。” “你怎么还会古筝呢？”单婷婷问。 “是这样的，我们家里……我家乡是那种古镇嘛，就是古色古香的古镇，我跟你们说过的吧，有好几部古装电视剧是在我们家那儿拍的呢。然后我家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古筝这种东西，我小时候在一个库房里找到了，就把它拿出来弹着玩，我舅舅听见了，问我想不想学，我说想，他就带我去少年宫报名了。少年宫里有教古筝的，有教电子琴的，我就学了这两样。老师说我在这方面的天赋还挺高，让我一直学，不能断。可是后来要考大学，就放弃了。” 她想起往事，有点难过，说：“我下次放假回老家，要去看看我的少年宫老师。” “你要是参加选秀，获得了名次，你就可以在电视上说，感谢我的启蒙老师某某某了。”刘心洁开了句玩笑。 萧雪芽说：“都说了，不是我要参加选秀，是我的朋友要参加选秀。这一幕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自从萧雪芽答应陈瑶参加乐队演出，陈瑶去提交了报名表，不久，她将一个歌单和乐谱发给了萧雪芽，这是她准备参赛的作品，还附着她的要求，说：“小雪，你千万要把这些歌练练熟，到时候可是直播节目，一点都不能掉链子的。” 萧雪芽看了只有叹气，让她去练曲子是没问题，可是她没有电子琴啊，怎么练习啊。 不过，所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答应了陈瑶参加乐队，就只好做到底了。她问了问单婷婷和刘心洁，两个女孩也不知道在学校的哪儿能弄到乐器，就陪着她去找辅导员云清。 年轻的辅导员云清托着下巴想了半天，说：“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诶，这学校的哪里好像是有一家音乐教室来着，里面好像有点乐器什么的。” 三个女孩眼巴巴地等着他想起来。 平日里的爱好是篮球和足球的辅导员云清又打了电话问了问教务处，才搞清楚，学校大礼堂北侧确实有个音乐教室，里面有些钢琴，电子琴之类的乐器，“但是很旧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弹得响。……你们也知道，我们学校是男生居多，体育器材每年都要购买不少，这个乐器就……” 他又打了几个电话，最后让她们三个到总务处的张老师那里去拿音乐教室的钥匙。 在总务处，分管校内资产的张老师是个年近花甲的老教师，萧雪芽说明来意。他就戴上老花镜，先从自己衣服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抽屉，抽屉里放满了无数无数的钥匙，一把一把都贴着标签，他一边找一边说，“哎呀，居然有人想起那间音乐教室，还真是少见呢。让我找找啊……” 张老师找了半天，翻到一把看上去就很旧的铜钥匙，“好像是这把。”他把钥匙递给萧雪芽，说：“那里面估计已经是布满灰尘的啦。平时没人用，所以不会有人进去打扫。” “没关系，我可以打扫。”萧雪芽说。 听说她愿意打扫，张老师笑呵呵地说，“那好啊，你这个女同学真不错，会弹琴，多才多艺，还爱劳动，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萧雪芽歪歪脑袋。 “怪不得大家都夸奖你呢。”张老师笑眯眯地说，“像你这样的学生多一点的话，我们这个学校就好办了。” “谢谢张老师！”萧雪芽接过钥匙，又问，“那我可以用到几点钟？” “你想用到几点钟？” “我……我这一段时间都要练习弹琴，所以，能用到几点钟就想用到几点钟。” “这样啊。”张老师想了想，说：“你就先保管着这把钥匙好了。等你用完了，再还到我这里来。” 萧雪芽惊呆了，真没想到学校可以这样决定，她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吗？张老师，我可以拿着这把钥匙？” 张老师又呵呵一笑，说：“是啊，我相信那些琴啊什么的，也很希望有人去使用它们吧。” 萧雪芽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拿着钥匙，她们仨个转身就奔向大礼堂，果然在北侧找到了那个音乐教室，打开门，几个女孩子都有点吃惊，厚厚的一层灰，覆盖着无人问津的乐器，乐器的种类还挺多，有钢琴、凤凰琴、电子琴，也有吉他、小号，等等。因为灰实在是太大了，萧雪芽和单婷婷、刘心洁不得不先打来水，找来抹布给音乐教室做清洁。 这音乐教室面积挺大，器材又很多，三人足足干了一下午才收拾完。 单婷婷和刘心洁帮着把水桶和抹布送回到卫生间，再回到音乐教室，萧雪芽已经把电子琴的电给插上了，她随手弹了一段几个音符，惊喜地说：“这琴还能用，音色也很准呢。真难得。” “小雪你给我们弹一段吧。”刘心洁说。 “好呀，弹一段……什么呢……”萧雪芽站在“焕然一新”的电子琴前，想了想，开始弹一首流行歌曲，这是陈瑶发给她的曲目之一，《我要飞》，一首流行歌曲。 一开始她手还有点生，但很快她就熟练起来，一个一个的音符从她手底下飞出，单婷婷和刘心洁也会唱这首歌，就站在电子琴前，跟着她唱，“虽然我只是一只小鸟，心中也有大梦想，无论山有多远，天有多高，梦想总有一天会达到……” 吃完晚饭的警大学生，走出食堂的时候，就听到了从隔壁小礼堂的角落里飞出来的歌声和琴声，议论纷纷：“诶，你们听，真有意思，我们这里居然会有音乐的声音。” 有些学生就循着声音找过去，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音乐教室里正在唱歌的三个女生，纷纷趴在窗户那儿看。三个女生发现了。个高的刘心洁走过来，毫不客气地一把拉上窗帘，结果外面响起了“啪啦啪啦”的鼓掌声，回荡在夏日的清风里。 第八十四章：参赛 为了好好练习陈瑶的“参赛曲目”，萧雪芽抓紧不多的时间，在音乐教室练习演奏电子琴。回到宿舍里，她也会时不时地趁没人的时候哼上几句歌词。 在水房里洗衣服的时候，她边洗边唱歌，如果有人来了她就不唱了，结果大家都对她说，“你唱吧，没事的。” 这样练习了一段时间，迎来了7月3日的“星海之梦”初赛日。 比赛的时间是在暑假里，萧雪芽对家里说，她要留在东海打暑期工。 家里并没有反对，因为萧劲松也说要留在东海，也是说学校有什么项目要做。潘岚便叮咛了萧雪芽要照顾萧劲松，萧雪芽一口答应。这小少爷自从搬到东海来住以后，倒是收敛了很多他的少爷脾气，生活方面也很自立，照顾起来并不困难。 7月3日是周六，一早，萧雪芽便赶往陈瑶给她的地址，东海市星光剧场。 到了星光剧场，才发现这里简直是人山人海，无数的人挤在外面，有参赛选手，也有来给选手助威的家人、朋友。 虽然参赛的都是素人，并没有什么明星，主办方为了维持现场秩序，出动了不少穿制服的保安。 有陈瑶给她的通行证，萧雪芽倒是非常顺利地进入了大厦的内部，里面也还是人多，不同的参赛队伍已经东一堆，西一堆地在大堂里等候了。 萧雪芽东张西望，在大堂的角落里看到陈瑶和钱达霏他们，大家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小雪这边，快过来！”朱皓冲她招手。萧雪芽赶紧奔过去。 “哎呀，你怎么才来啊。”陈瑶拉住她的手，着急地说，“我都担心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呢，答应你的事情就要做到啊。”萧雪芽擦着汗，又看看周围，说：“参赛的人好多啊。” “这就算多啊。我告诉你，要不是说参赛选手要自带乐队，选手会比现在多一百倍不止。”陈瑶说。 “所以，我们已经打败了99%的人是吗？”萧雪芽笑呵呵地说。 这时，一群人走进了大堂，有男有女，这些人看架势就是主办方，这一群人站到了一个比较高一点的台阶上。 “大家安静一下。”为首的一个男人说道。 于是，正在交头接耳的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都集中到台阶上。 说话的男人三十多岁，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打着领带，抹了发蜡的头发纹丝不乱，腰杆挺拔，穿着一身稍显花哨的西装。 萧雪芽看着他，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各位选手大家好！我是这次‘星海之梦’歌唱选秀大赛的主办方之一——星火传媒的艺人总监辛诚。首先，我代表我们公司欢迎各位选手参赛，也希望大家都能取得好的成绩，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成为星火传媒的一份子。这次比赛，选手们是以乐队的形式组团参赛，我们会为大家准备好相应的乐器，不过，如果你们更希望使用自己的乐器，也可以……每场比赛之前……” 萧雪芽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说：“幸亏他们给准备乐器啊。” 钱达霏也道：“我也听说了，星火公司举办选秀比赛，在硬件方面投入比较多，乐器都是业内顶尖的品牌。我还很期待呢。” 陈瑶点点头，说：“人家是大公司嘛，才不在乎这一点点投入呢。” 辛诚讲完了比赛的注意事项，就有好几个工作人员上来，按照花名册叫各组参赛选手，带他们去做准备。 一个年轻小伙子拿着文件夹过来，找陈瑶。 “我是我是。”陈瑶赶紧迎上去。 “你是参赛选手吗？” “是，我是！” “我姓罗，你们可以叫我小罗，你们这一组是我负责。请选手跟我过来一下，我要带你去见一下导演，待会有化妆师和服装师会过来帮你挑选衣服。” 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在场的选手们，尤其是女孩子们都很兴奋，她们绝大部分都是素人，对自己的唱功是很有信心，但是谈不上有对于化妆和服装的经验，现在有专人负责，至少在形象打造方面是不用愁了。 “谁是乐队负责人？”又有一个工作人员站出来问。 钱达霏默默地站了出来。 “你过来跟我确认一下乐器。”那名工作人员说。 钱达霏叫上翟佳，跟着那名工作人员走了。 不一会儿，两人回来，钱达霏就说了一句：“不愧是星火传媒！” 陆中元和朱皓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说要去抽烟，就对萧雪芽说，“小雪，我们去抽根烟，麻烦你看一下东西啊。” 萧雪芽说：“没问题。” 一上午的功夫基本上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选手们有的就在原地练习自己晚上要演唱的歌曲，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因为太紧张了，就在原地发呆。 过了一会儿陆中元和朱皓回来了，让萧雪芽四处去转转。 萧雪芽倒是有点惦记静夜思里的情况，平时周六，店里是最忙的。现在乐队不在，她也不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她就跑到走廊的一根柱子后面，打了个电话给店里。 接电话的是小方，小方大声嚷嚷，“小雪，我都快忙到飞起来了，还有无数个客人问你去哪儿啦，我说你去参加选秀比赛去了，他们说你果然还是去当明星去了。” “谁要当明星啊？我只是来做乐手的啊。小方哥你在说什么啊？那你再坚持一下，我明天就回来帮忙。” “我说小雪，你都到电视台了，就别老想着静夜思的事情。你四处看看，有没有电影导演什么的，认识一两个。就凭你的条件，去拍个电影，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肯定能够爆红啊。” “小方哥你再胡说我就挂电话了。” “挂就挂吧，我也要回厨房了，没空接你电话。再不回去，慧姐快要把我撕了，你不在，小廖都到厨房来帮忙了，慧姐亲自上阵做服务员了。真是见鬼了，平常周六也没这么多人。” 第八十五章：试探 挂了小方的电话，萧雪芽收起电话，一回头，她身后不知道何时站了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站在她面前的这几个人，居然是之前来给他们讲比赛规则的那个星火传媒艺人总监辛诚。身后跟着的几个男男女女，大概是他的秘书和下属之类的。 对方是星火传媒的高层，萧雪芽礼貌地点了个头。 辛诚微笑，“你不认识我了？” 萧雪芽怔了怔，对方这么说，莫非他们之前认识？但是自己并不认识他啊，只是觉得眼熟而已，这人是…… “我在静夜思酒吧见过你。”辛诚说。 原来是静夜思的客人，萧雪芽张开嘴，点了点头，又歪了歪头。 辛诚看着眼前这小女孩一脸“我好像有点印象”的表情，有些无奈，他在星火公司是相当于星探的角色，走到哪里，如果他主动跟人搭讪或者什么的，很少有人反映这么平淡的。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萧雪芽问。 “……看样子你都不记得了，我之前也找过你，因为……我们在酒吧看到过你唱歌。所以，我有试着去接触你，就是希望你来参加我们这个比赛，以你的条件，一定能够在这次比赛中取得很好的成绩。” 萧雪芽再度张大了嘴，满脸惊讶，对方居然也想让她参加这个选秀，她赶紧摆摆手，“我不行的。“ “怎么这么说呢？”辛诚笑着问。 “我，我不是个歌手，我是个乐手啊，参赛选手陈瑶的乐手。” “我知道！” “而且我不是学音乐的，我们瑶瑶才是音乐学院的科班出身。她唱得又好，人长得又漂亮，她才适合这个比赛，我不行的。” “别那么妄自菲薄吗，其实音乐和艺术，和你是不是科班出身关系不大，我们举办过很多类型的选秀活动，科班出身的庸才比比皆是。我们希望找的是有天赋、有灵气，以及适合这个行业的人才，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们公司的实力吧。” 萧雪芽眨眨眼，想起陈瑶对她说过的关于星火传媒的事情，点点头。 “我们星火传媒，号称即使是顽石，也能让它脱胎换骨成为价值连城的美玉。但其实，并不是我们的包装能力强，而是我们更善于在芸芸众生中找到有才华，有灵气，有发展潜力的人。然后通过我们有针对性的艺人运作，把他们推向市场……” 辛诚侃侃而谈，萧雪芽却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不容易，辛诚结束了自己的演讲，看着萧雪芽说：“我们其实也在静夜思酒吧看到过你唱歌和表演，我可以向你保证，凭我们在这个行业十多年的经验，你是一个非常适合走这条路的人，之前被你一口拒绝，也没有办法，可是你现在为了朋友都到这儿来了，何必只是躲在幕后做一个乐手呢，只要你愿意参加比赛，我们可以帮你补办参赛手续，我们老板……” 听到对方这么说，萧雪芽不由得张了张嘴，讷讷地说：“先生！先生！” 辛诚停下来让她说。 “对不起，先生，我是真的对这方面，这方面……没有这个意向。我一点也不想成为歌手，或者艺人，但是我的朋友是有这方面的梦想的。她也很有才华，很有激情，长得也很漂亮，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来帮她的忙。所以，真的很感谢您的好意！” 她话说得犹犹豫豫，但是眼神却很坚定，末了还给辛诚鞠了一躬。 辛诚内心叹息了一口气，说：“那好吧，这种事情也不能勉强，希望你……享受这段时间。” 说完，辛诚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他们一行走进电梯间，辛诚就掏出电话来打，“还是没用。” 辛诚走了，萧雪芽自己也打算回到化妆间去，吃饭时间快到了，她也饿了，离开走廊的时候，她在转角处遇到了陈瑶，不由得吃了一惊，“瑶瑶！” 陈瑶回过头来，她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萧雪芽，目光幽深如湖。 萧雪芽心里有些发憷，她不知道陈瑶刚才有没有听到她和辛诚的对话。“你，你来找我吗？” “……是呀！”陈瑶扬起嘴角笑起来，“工作餐送来了。大飞哥让我来叫你一起去吃饭。” “好啊好啊。”萧雪芽连声答应，说：“我都饿了。” 化妆间里人太多了，很多人都没有地方坐，更别说有吃饭的地方了。好多人都是随便找地方就开始吃饭了。 “瑶瑶坐！”萧雪芽把陈瑶按在一张小桌子前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朱皓将她的那份盒饭递给她，她就一只手托着盒饭，用牙齿咬开一次性筷子，打开盒盖一看，说：“还不错诶，这么多菜？”这里的工作餐是一份一份的盒饭套餐，两荤两素，一个鸡腿，一个芹菜炒鱿鱼丝，素菜是清炒西兰花和西红柿炒蛋，还有一个汤，也不能算差了。 陆中元呵呵一笑说，说：“这星火公司算大方的啦，不过，我更喜欢吃小雪给我们做的面条。” 萧雪芽说：“光吃面条营养不够，这个有肉有菜，还有这么大一个鸡腿。”她托着盒饭，站在桌子边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低头看陈瑶，她坐在桌子边，默不作声地吃饭，好像情绪不高。 “瑶瑶快点吃啊，那个工作人员小罗不是说，待会你还要去化妆呢。下午有带妆彩排呢。” 陈瑶抬头看着她，她的目光有些幽怨，但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笑了笑说：“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盒饭，萧雪芽主动收拾残局。 陈瑶说：“麻烦你了小雪，我先去化妆了。” “不麻烦，你忙你的去。” 等陈瑶走了，萧雪芽将大家吃剩的盒饭收集起来，准备送到垃圾桶去。 钱达霏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垃圾分类啊。” “知道！”萧雪芽捧着一叠乱七八糟的餐盒走了。 朱皓说：“带着小雪来是对了，啥活儿都肯干，一点不挑，像个小助理似的。” 大家呵呵笑了。陆中元说，“小雪也是乐手，不能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干，人家还是个女孩子呢。” “说的也是，我过去帮她。” 第八十六章：化妆 陈瑶去了选手专用的化妆间，今晚一共有20只队伍会轮流上台表演，陈瑶抽到的是第八组，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后。 化妆间里，很多选手已经开始化妆了。 “老师好，我是第八组的参赛选手，陈瑶！”陈瑶先打招呼。 一个短头发，头上插满了发卡，给人一种特别干净利落的感觉的女人站了起来，招呼陈瑶，“你过来，坐在这里。” 陈瑶赶紧过去，坐在了化妆镜前，那个女人在镜子里对她笑了笑，说：“我叫姚敏，你也可以叫我艾米。” “谢谢艾米姐。” 姚敏上来第一个动作就是给陈瑶卸妆，选手们来的时候多少都化了点妆，这点妆容在专业化妆师的眼中显然不够看，姚敏用化妆棉蘸取了化妆水，在陈瑶脸上擦拭着，擦掉脸上的化妆品之后，露出本来的肌肤底色。 “你皮肤很不错嘛。”姚敏说。 “谢谢！”陈瑶笑了笑。 把她把原有的妆容擦干净，姚敏给她涂抹了水、精华液、面霜、眼霜，一层一层地涂上来，陈瑶不禁感慨，不愧是大公司的专业化妆师啊。 姚敏一边涂一边说，“你们年轻小姑娘啊，化妆前千万不能省掉基础护理，否则，直接接触化妆品，很伤皮肤的。” “是！” “我们刚刚也给几个小姑娘化妆，进来的时候那粉厚的，卸了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吓死个人。平时大概也不注意清洁和保养，脸上的痘痘一颗一颗，什么牌子的遮瑕膏都遮不住啊。”姚敏说着叹气，“你皮肤比她们好多了。” 陈瑶笑，被专业化妆师夸奖自己皮肤好，实在是一件令人很开心的事情，毕竟，她可是打算出道做艺人的，光有唱功，没有颜值，恐怕也没有出头之日。 这时，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好像是姚敏的助理一样的年轻姑娘走过来，手上拿着好几样化妆品，她走到梳妆台旁，把梳妆台上的一些空掉的瓶子清出来，再把新的补充进去。她听见了姚敏的话，便说：“说起这个，你们有没有看到，不知道是哪只队伍里有个小姑娘，那皮肤才真是叫好呢，都看不到毛孔，让我想起一个词，天生丽质，粉雕玉琢。长得也好看，比这里任何一个选手都好看。” “你说的是不是今天来的那个穿白t恤，胸前有个粉红色大问号的小姑娘，我也看到了，跟莉莉说的一样，确实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活人。”其他正在忙活的化妆师也加入议论。 “谁呀，是选手吗？” “我开始也以为是。你们也知道老板们有时候会邀请那种有点名声的素人选手来参加这种选秀活动的嘛。如果是他们那队，光看颜值就能赢很多票了。但她居然……不是选手。” “不是选手？那来干嘛的。” “不知道。那小姑娘是纯素颜啊，我在洗手间看到她，她居然在那洗脸。一点妆都没化。完全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啊。” 姚敏一边往陈瑶脸上涂粉底液一边说：“到底谁啊？就没一个人知道？” 陈瑶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笑笑，说：“我猜，她们说的是我们乐队的小雪，萧雪芽。小雪年纪小，皮肤的确是好得没话说，我们平时都说她是白雪公主的真人版呢。” “她怎么只当乐手，不当选手呢。”莉莉问。 陈瑶想了想，说：“小雪说，她有自己的梦想，不想成为歌手或者艺人。她是我的好朋友。所以这次就以乐队键盘手的身份参加了。” “那可太可惜了。”在洗手间遇到过萧雪芽的那名化妆师说，“她那张脸，真是老天爷天生赏饭吃。不过，她不参加也好，她要是参加的话，其他选手也不用比了。我要是观众，就只投票给她了。” 化妆间里响起了愉快的笑声。 晚上八点，“星海之梦”歌唱选秀比赛的直播开始了。20组选手轮流上台，既有观众现场投票，也有专家评审，两者结合起来，各占50%，将决定选手们的名次，六周的节目，分别是20组，16组，13组，10组，7组，5组，直到最后，从5组选手中选出3组，角逐前三甲。 因为是这种淘汰赛制，所以比赛相当激烈。每年的选秀，都会爆出很多黑幕、丑闻什么的，客观上满足了观众的好奇心，这也是观众对这种选秀节目津津乐道，乐此不疲的原因。 “第六组选手上场，第八组选手准备。”工作人员到化妆间通知。 萧雪芽腾地一下站起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小雪你干什么啊？”陈瑶埋怨。 “我……我有点紧张。” “你这样，弄得我也有点紧张了。你不是说你经常上台表演，不害怕的吗？” “那，那个只是学校的小舞台，不是直播。” 钱达霏看着萧雪芽笑笑，说：“不用太紧张，就像你在静夜思的舞台上一样表演就好了。” “谢谢大飞哥。” 萧雪芽站直身体，深深地吸了口气。 静夜思的周末夜晚，向来人多，小方、小廖忙得失魂落魄，储慧也加入进来帮着做些送酒，招呼客人的活儿。 “老板娘，你们乐队去哪儿啦，小仙女也不见了，这……这让我们到你这儿来喝酒还有什么味儿。”喝得醉醺醺吐槽的客人是老严，他自从在这儿唱了一首《小苹果》，就特别热爱周末晚上到静夜思来喝酒。说来这儿听听歌，看看小仙女，就觉得特别解压。小仙女是他对萧雪芽的称呼，他之前叫她“小美女”，被萧雪芽反对，就改口叫她“小仙女”，还是被萧雪芽反对，老严就不敢当着萧雪芽的面叫了，但如果萧雪芽不在场，他就还是叫她“小仙女”，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储慧放下手中的盘子，呼了口气，说：“想看乐队和小雪啊？”她看了看手表，拿起吧台上遥控器，随手开了电视，在酒吧天花板下方，巨大的led屏幕开了，里面传出来女歌手唱歌的声音。 “老板娘你不能用电视节目糊弄我们。” “谁糊弄你们了，我们瑶瑶啊，还有大飞他们，从今天开始，要在更高的舞台上唱歌了。”储慧笑眯眯地说。 第八十七章：上场 经过专业化妆师的妙手，各个选手仿如脱胎换骨一样，让人眼前一亮。 这些选手绝大多数都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各有各的风格，但大多数都年轻漂亮，有的冷艳动人，有的天真活泼，有的妩媚娇艳。毕竟，这二十个人也是从千万报名者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 陈瑶今天的参赛服装是白色衬衣，黑红格子的短裙，领口系着小领带的项链，像清纯可爱的女学生的感觉，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也经过发型师精心的打理，又平添很多妩媚的感觉。 乐手的人数比较多，服装是以自备为主。除了少数几只乐队，不可能人人都能准备专业的服装，不过，乐手因为基本不出镜，在服装上面也不用太过讲究， 青鸟乐队的钱达霏他们还是穿着自己平常的“演出”服装，他们平常有一些路演的工作，也会准备几套衣服。萧雪芽则是穿着一件胸前有粉红色大问号的白色长t恤，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球鞋。长长的黑发编成了辫子。 在来之前，她有些担心自己的服装会不会太简单，给陈瑶的表现造成不好的影响，很担心地问了这个问题，“瑶瑶，我的衣服只有这样简单的，虽然也有一件小礼服，但那件礼服又太华丽的感觉，好像跟大飞哥他们的风格不是很搭。” 那件小礼服，自然是她花了500元，从肖劲柏那里“买”的那件“天衣”的裙子。 陈瑶看看她，笑了笑，说：“小雪这样子就很好看啊！” 朱皓在一旁道：“可惜小雪是乐手，否则，就算她穿得这么简单，一上台也一定能够艳惊四座。” 萧雪芽笑，“我又用不着惊到什么人，要那么艳干嘛？我们做好瑶瑶的乐手就好了。” 大家点头称是。 晚上八点，“星海之梦”歌唱选秀比赛的直播开始了。20组选手轮流上台，出场顺序以抽签的方式决定。既有观众现场投票，也有网络投票，还有专家评审，投票和评审结合起来，各占50%，将决定选手们的名次，六周的节目，分别是20组，16组，13组，10组，7组，5组，直到最后总决赛，从5组选手中选出3组，角逐前三甲。 这种淘汰赛制的歌唱比赛，赛程相当激烈。 每年的比赛，往往都会爆出很多黑幕、丑闻什么的，客观上满足了观众的好奇心，这也是观众对这种比赛节目津津乐道，乐此不疲的原因。但娱乐圈的热点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各大娱乐公司都要不断地制作新的综艺节目来刺激观众的新鲜感。 在正式出场前，所有的选手和乐队都挤在化妆间里等候工作人员通知。 “第六组选手上场，第八组选手准备。”大约9点左右，工作人员到化妆间通知。 萧雪芽腾地一下站起来，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小雪你干什么啊？”陈瑶埋怨。 “我……我有点紧张……” “你别这样！你这样弄得我也有点紧张了。你不是说你经常上台表演，不害怕的吗？” “那，那个只是学校的小舞台，不是直播。” 钱达霏看着萧雪芽笑笑，说：“不用太紧张，就像你在静夜思的舞台上一样表演就好了。” “谢谢大飞哥。” “来，做个深呼吸。” 萧雪芽站直身体，深深地吸了口气。 静夜思的周末夜晚，向来人多，小方、小廖忙得失魂落魄，储慧也加入进来帮着做些点单、送酒，招呼客人的活儿。 “老板娘，你们乐队去哪儿啦，小仙女也不见了，这……这让我们到你这儿来喝酒还有什么味儿。”喝得醉醺醺，吐着槽的客人是熟客老严，他自从在这儿唱了一首《小苹果》，就特别热爱周末晚上到静夜思来喝酒。说来这儿听听歌，看看小仙女，就觉得特别解压。 小仙女是他对萧雪芽的称呼，他之前叫她“小美女”，被萧雪芽反对，就改口叫她“小仙女”，仍然被萧雪芽反对，老严就不敢当着萧雪芽的面叫了，但如果萧雪芽不在场，他就还是叫她“小仙女”，大家也见怪不怪了。 储慧放下手中的盘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想看乐队和小雪啊？”她看了看手表，拿起吧台上遥控器，在酒吧天花板下方，巨大的led屏幕开了，里面传出来女歌手唱歌的声音。 “老板娘你不能用电视节目糊弄我们。” “谁糊弄你们了，我们瑶瑶啊，还有大飞他们，从今天开始，要在更高的舞台上唱歌了。”储慧笑眯眯地说。 星期六的晚上，尹一承也回到他的父母家。 这是在中心闹市区的一幢独栋的小楼，周围梧桐掩映，前后有很大的花园。 尹一承刚走进客厅，就听见段一平的声音，“哎呀，这都唱得什么玩意儿啊。” 尹一承皱了皱眉，这个表弟聪明绝顶，就是太贪玩，什么都喜欢，什么都要尝试，因为是外祖父家最小的孙子，自小很受宠，没有人管得了他，他谁都不服，包括段一平自己的父母。不过段一平却很听姑父、姑母也就是尹震和段雨心，以及尹一启、尹一承两个表哥的话，所以他的父亲，也是尹一承的小舅父段弘仰生怕小儿子变成了败家子，一狠心把段一平送到东海来上学。 “看什么呢。”尹一承进入客厅的时候，看见母亲和表弟居然在看电视，很吃惊。 “平平说要看电视，我陪他看会儿。”段雨心道。 尹一承看了看客厅的液晶电视，似乎在播放一个歌唱比赛，现场欢呼声不断，但他对各种娱乐节目都不感兴趣，摇了摇头，说：“我上去洗澡了！一平别看太久。” 这是“星海之梦”的初赛，段一平看着电视，不时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说：“姑妈你看，太好笑了，这种水平也能上电视？” 段雨心看了看电视，说：“这种水平？平平你是看不上，可是，观众看了，觉得很开心，上网讨论，甚至上网吐槽，收视率就上去了。广告商就来了，节目制作方是故意的吧。” 段一平笑笑，说：“当然是故意的，星火传媒不管是做选秀，还是做综艺，风格完全不一样，但都无一例外取得了高收视率啊。” 第八十八章：初赛 按照抽签顺序，20组比赛选手轮流上台表演。 段雨心看了一会儿电视，就有人打电话给她，是某杂志的编辑来索要稿件。段雨心叹气，“连个周末也没法好好过。”她离开沙发，走到客厅里的一张桌子旁，那里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她打开笔记本，开始写稿子。段雨心是个作家，时尚杂志编辑，她有个习惯，她不喜欢安安静静地在书房里写稿，而喜欢旁边有人，她可以一边写稿一边跟人讨论，所以她的笔记本一直放在客厅里。 而段一平继续看他的电视。 一组选手唱完以后，主持人接着说，“下面，我们有请第八组选手，陈瑶和她的青鸟乐队。共同为我们带来歌曲——《我要飞》。” “青鸟乐队？”段一平笑起来，“这都什么名字啊！” 段雨心道：“乐队嘛，不起个简洁有力又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可是不大容易记得住。现在好多乐队的名字都很古怪，可是我也没记住。” 段一平笑：“以为起个特别点的名字就能让人记住啊，这怎么可能。能不能被人记住，还得看实力。” 一个二十出头，活泼可爱的女孩走上舞台，她穿着白色衬衣，红底黑格子的的短裙，长长的波浪卷的黑色长发，一张妆容精致的脸，长睫毛、大眼睛，粉嫩的脸蛋，相貌称得上漂亮，经过化妆还有点性感的感觉。 由于都是素人，选手上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粉丝欢呼，只有观众礼貌的鼓掌。她先自我介绍，名字叫陈瑶，二十三岁，毕业于南方的一所音乐学院，表演曲目是《我要飞》。 “下面，我还要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乐队，他们都是平时和我一起工作的好朋友，我们乐队的名称叫青鸟，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因为青鸟是一种可以带来幸福的鸟。我们也希望用我们的歌声给大家带来快乐和幸福。” 接着，音乐响起，乐队开始演奏，歌手陈瑶开始唱起歌来。 段一平一开始还在笑，过了一会儿，他把盘在沙发上的双腿拿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段雨心看看他专注的表情，说：“怎么啦？这女孩子唱得不错？” “啊？”段一平怔了怔，说：“这女孩马马虎虎啦。不过她有个很可爱的和音兼乐手呢。” 段雨心看了看电视，画面已经切换到唱歌的女孩子脸上了，乐手和和声歌手毕竟是配角。段雨心也没太在意，就低头去看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继续写稿了。 段一平的手又拍在了大腿上，“奇了怪了，该参加比赛的人没参加。林志焱的眼光不行啊。” 直播过程中，现场的多台摄影机将舞台上的各个方向的画面摄入镜头，并传回后台的导播间。 林志焱坐在导播间里，看着眼前的监控屏。整整十六个小屏幕，中间是一块大屏，传回来现场各个机位、各个角度的直播画面，中间的大屏是最后切出的实时画面。大部分屏幕上都是正在台上演唱的陈瑶的远景和近景，还有现场观众的远景和近景。只有第三排最后一个监视屏，是自始至终对着乐队的。林志焱就看着这个监视屏。乐队给的是暗光，所有的人都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包括在电子琴后面的萧雪芽，这年轻女孩今天只穿着白t恤，蓝色牛仔裤，和乐队的大多数人一样，低调朴实。但是，年纪轻轻的她，那难以掩饰的青春和美丽，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似乎隐藏不住。因为她本身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她按动着眼前的键盘，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陈瑶，身体随着节奏轻轻地摇摆着，即使这样小幅度的舞动，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她是真正地在享受音乐。 “老板，这女孩子唱得还行，长的也不错，看样子能包装出来，您觉得呢？”程睿东走近他，低声说。程睿东是这个节目的创意总监。 “啊……”林志焱突然被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困惑地看了一眼程睿东。程睿东冲着当中大显示屏上的陈瑶抬了抬下巴。 “……大概吧。”林志焱心不在焉地说道。 萧雪芽站在一架电子琴的后面，正在认认真真地弹着琴，突然，一名舞台上的摄影师来到乐队的附近，大概想拍摄一点乐队成员的特写。他走到萧雪芽的身边，将镜头对准她的时候，萧雪芽却转开了头，看着远处的陈瑶，直接让摄影师拍了个后脑勺。 那名摄影师放下机器，满脸失望。 《我要飞》这首歌结束了之后，陈瑶鞠了个躬，退下舞台。 这一部分结束后，接下来是广告时间。舞台上的人也趁此休整一下。 主持人走到一边去喝水，台上的其他人也都趁机松弛一下。因为陈瑶的演出部分结束，青鸟乐队也准备离开了，下一批演出队伍就要上场了。 广告响起来的时候，那摄影师却还没走，他对萧雪芽说：“小姐你怎么回事啊？”语气颇为不善。 萧雪芽看着他，一脸问号，“诶？” “我要拍你的特写，你躲什么躲啊？”搞技术的人一般脾气都有点暴躁，看来这个摄影师也是。 “我没有躲，我在看瑶瑶啊。”萧雪芽道。 “你看她干嘛呀！”那名摄影师更加没好气了，对着萧雪芽大吼。 这时，摄影师戴的耳机里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钱华，你好好说话！” 摄影师钱华愣了愣，这个声音分明是老板的声音，老板居然注意到他在舞台上的动静，这让他既惊讶，又有些惶恐。 他看看眼前的女孩子，瞪着一双小鹿一样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他，他自己也察觉自己的态度不是太好。按捺了一下性子，说：“我拍你的特写不好吗？你干嘛转开头？” “我只是个乐手啊，你干嘛拍我的特写啊。” 摄影师钱华不由得看了看面前的女孩，作为舞台摄影师，他很清楚，只要站到这个舞台上，大概就没有人不想出镜吧，很多选手，也包括乐手，在看到摄影师向自己走来的时候，都想方设法想要在镜头前表现自己，至于是何种表现方法，就因人而异了。 第八十九章：热搜 眼前的女孩子，明明长得这么可爱，就是那种让摄影师看见了就会忍不住有想要拍摄她的冲动的人，因为她实在是太抢眼了。可是她好像完全没有在镜头前表现自己的意识，于是他决定耐着性子好好地开导她一下。重新提起自己的摄影机，钱华对女孩子道：“我的摄影机呢，其实就相当于观众的眼睛，我呢，负责把他们想看的画面传给他们，观众通过我的镜头看到舞台上的一切。所以，你不能躲避我的镜头，你躲避我，就是在躲避观众，知道吗？” 萧雪芽看着那摄影师，脸上是似懂非懂的表情，但还是点点头。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其他那些选手或者乐手的表现。当他们看到我的摄像机过来的时候，他们会主动过来和摄影机做一个对撞。就是在镜头前搞搞怪啊，做鬼脸啊，招手啊，飞吻啊……怎么样都行，其实就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和观众互动。”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我为什么要和观众互动啊，我不是，就是一个乐手吗？” “可是，观众想看到的是舞台的整体，还有比赛场上的各种细节，乐队和乐手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啊。” “……哦” “那下次我来拍摄你的时候，你可不要躲开了。” “好的。”萧雪芽点点头，然后问，“我可以走了吗？”后面的队伍急着上场做准备，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钱华看看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看上去是听进去了他的劝告，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二十只队伍，每个队伍只有一首歌的表演机会。陈瑶当天晚上唱完了《我要飞》之后，乐队的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萧雪芽也赶紧回家了。投票结果会在网络上公布。进入前十六名的队伍才有可能进入下一周的表演缓解，而最后四名，直接就不用来了，可以说是相当残酷的赛制。 她搭乘末班地铁，终于赶在十一点前回到了在滨海花园小区的家。 门刚一打开，萧雪芽就吃了一惊，因为萧劲松就站在客厅的中央，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大门口，面露不豫之色，不过，因为他经常不给她好脸色，所以她也习惯了，久而久之，再看到萧劲松这样，她就直接无视。 “小松你还没睡啊。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萧雪芽脱掉鞋子，换上门口的室内拖鞋，这是一双有着毛茸茸的小狐狸头的紫色拖鞋，是他俩一起去买的。萧劲松非要在一家比较知名的家具品牌店“安心家”买生活必需品，萧雪芽却觉得那家店的商品太贵，想要去超市买。两人大吵一架，终究还是拗不过萧劲松。但在那家品牌店里，萧雪芽看见这双拖鞋，非常喜欢，这双鞋质地柔软，脚伸进去的时候，觉得疲劳都释放了。 萧雪芽把包包扔掉，跑到厨房间去倒水喝，说：“我今天累死了，我要洗澡，我要睡觉，还好明天是周日，我要睡到自然醒。” 萧劲松却仍和刚才一样，看着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忽然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去参加选秀？” 萧雪芽一愣，说：“我什么时候参加选秀了，我都跟你说过了啊，是去帮助选秀的朋友做乐手啊。” “你过来！”萧劲松上前一把拉起瘫在沙发上的萧雪芽，他力气很大，而且整个人又好像处在一种愤怒的状态中，萧雪芽虽然内心惊奇，但却身不由己地被他拉起来，进了他的卧室。 和她的卧室一样，萧劲松的卧室更加简洁，只有必要的家具，床，桌子，椅子，桌上放着他的笔记本。 萧劲松走到桌子边坐下，“啪”地敲响了笔记本键盘。显示屏亮了。萧劲松将显示屏转过来面向萧雪芽，冷冷地看着她。 “什么呀？”萧雪芽弯下腰，凑上去看笔记本。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的是著名网站“千搜”家的娱乐版块，千搜的搜索热度往往是红人、热点的风向标。也有很多艺人希望借助千搜打开知名度，会去购买千搜的热搜榜单。而今天排名前几位的热点是：#歌手瑶瑶的乐手#、#星海之梦神秘的音乐女孩#、#星海之梦的女乐手#这三个。 “咦，这是什么？” “这是今天千搜的热搜榜单。” “瑶瑶的乐手，是说我吗？不可能吧，也许是说大飞哥呢，大飞哥可是圈里有名的人物啊。”他们那一拨人里，能说得上有点名气的，也就是钱达霏了。 萧劲松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下，显示屏上出现了照片，是黯淡光影中，她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在弹电子琴的样子，和陈瑶一起唱歌（其实是给她和音）的样子，还有很多很多张，这些都是屏幕的截图，连正面照都没有，但是网友还是很激动地讨论着，说在星海之梦的选手瑶瑶的乐队发现了一个神秘的音乐女孩。 萧雪芽看着，真是觉得既惊讶又好笑。 “这个节目还真有趣呢，第一期节目还没有结束吧，已经有这么多网络讨论了吗？” “你比人家正牌选手的讨论度还要高。”萧劲松道。 “怎么可能！”萧雪芽嗤之以鼻，她打了个哈欠，说：“哎呀，管它怎么样呢。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洗澡了，我要去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说着，她就打着哈欠离开了萧劲松的卧室。 萧劲松静静地看着她离开，叹了口气，又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笔记本，那个论坛上，无数的网友还在积极地搜索和讨论关于“神秘的音乐女孩”的点点滴滴。 “给陈瑶唱和音的女孩好可爱啊。” “声音真好听，还会弹电子琴，真是太有才了。” “她长的就是那种理想的女朋友的脸啊。” “女朋友？你就做梦去吧。” “她怎么不当选手啊，主办方真的太没眼光了！” “我也是觉得，她更适合在前台唱歌跳舞啊。” “她要是当选手，我要疯狂给她投票。” “有人知道她是谁吗？”终于有人问出这个问题，但是暂时还没有人回答。 萧劲松看着网络上的这些议论纷纷，脸色异常阴沉。 第九十章：争议 第二天是周日，萧雪芽睡到自然醒，一直睡到早上十点钟，起床就看到了网上的结果，陈瑶和青鸟乐队进入前十六名，成功晋级第二周的比赛。他们正好是第十名。萧雪芽看了很高兴，就还是去静夜思打工。因为比赛不能去酒吧帮忙，让她觉得很有点对不起储慧了。 进入暑假了之后，东海的天气也变得炎热了，街面上的人都变少了，来逛街的人也相对减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静夜思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小方依旧很忙，看见萧雪芽来了，说：“哎呀，小雪你总算回来了，我快要累死了。” 储慧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别理他，昨天怎么样？” “昨天……我觉得瑶瑶表现很好。而且，我们成功晋级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说：“她是不错。但是昨天晚上的客人都在说，更应该参加比赛的人在乐队里。”这个声音是孟莱。 因为陈瑶去参加选秀了，第二天请假休息，所以乐队其他人也都请假了。孟莱无事可做，也帮着店里做做服务生的工作，不过她因为脸上有刀疤，所以也不负责端盘子给客人，其他冲调饮料，做饭做菜，她也不会，帮小方洗茶具，又差点打碎了杯子。 忙了一阵子以后，储慧还是请她到一边坐着休息。 萧雪芽看看她，说：“我觉得小莱更适合参加比赛，那你为什么不参加呢？” “我有我的理由。” “所以我也有我的理由啊。” 孟莱翻翻白眼，就走开了。 “小雪快点来帮忙啊！”小方声音凄厉地叫。 萧雪芽赶紧过去，就发现要做几十杯冰咖啡，据说是某单位定的外卖。她赶紧忙碌起来。孟莱总算也找到点活儿干，帮着他们准备塑料杯，往杯子里加冰块，在杯盖上贴标签纸，准备打包的塑料袋和底座。忙得不亦乐乎，把这些紧急订单做完，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刚坐下来，店里的门发出“叮铃”的声音，有客人推门进来了。几个人只好又站起来。 不愧是星火传媒制作的选秀节目，从第一个星期开始，就引起热议无数。 大家在网络上热火朝天地议论选手，也议论乐手，选手们在海选的时候的影像资料也被翻了出来，被广大网友们津津乐道。 但是，几乎和任何选秀比赛差不多，一开始，大家只是有各自心仪的选手，在网上表达，吸引了一帮同好。推崇自己的偶像的时候，免不了对别的选手说两句坏话。 结果自然而然地就有了派别之分，不同选手之间的粉丝开始互相攻击了。第一周淘汰了四队选手，自然也有很不甘心的人和粉丝，爆料赛程不公，爆料节目有黑幕，越来越多的人对这节目感兴趣。 比赛中，观众投票和评审投票都是公开发表的，也有的选手说“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人气最高的选手是童星出身的董楚恬，紧随其后的从国外音乐学院回来的音乐才女夏沐晴，某综合性大学的校花邱妍妍，还有一名外语学院的大一新生樊逸馨，她们在网络上讨论度最高，也有了自己的粉丝和拥趸。 这就是网络时代的娱乐经济，但由于后面三个毕竟是初次参加比赛，她们的粉丝数量远远比不上董楚恬。她有许多从她的童星时代就“看着她长大的”粉丝，在网上声称“一定要让甜心宝贝进决赛，夺冠军”。 “冠军就一定是董楚恬的吗？”其他几家粉丝不屑。 “什么甜心宝贝，我吐，我们逸馨才19岁，才是真正的甜心宝贝。董楚恬都22了。” “我们沐沐可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这种音乐类的冠军奖项只有颁给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才算实至名归。” “说的谁不是音乐学院出身的似的，我们瑶瑶也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陈瑶虽然排名靠后，但也有粉丝替她说话。 “陈瑶唱跳都一般，这种人算高材生，那音乐学院满大街都是高材生了。” 在静夜思，陈瑶和乐队的其他人围着一台笔记本，也都看到了网络上的这些言论。 主办方为选手提供了住宿的酒店。乐手在比赛结束后就回去了，这天陈瑶是来静夜思找他们商量下周的彩排曲目的事项，正好就看见他们几个人围着钱达霏的笔记本在看那些网络言论。萧雪芽不在，因为她平时都在学校练习。 陈瑶凑上去一看，正好看到关于自己的讨论，气得她捏紧了拳头，手掌心都捏出了几个指甲印也不觉得疼。 翟佳在一旁说：“你别生气，网络嘛。” “这就是选秀啊！”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在一边说道，是孟莱，她道：“你攻击我，我攻击你，粉丝之间，选手之间，都免不了相互攻击。网络嘛，谁也不知道谁是谁，谁都可以发言，哪怕是造谣、污蔑。” 大家都看着她，孟莱却不看众人，只管拿着香烟出去了。 陈瑶觉得孟莱的语气好像有点幸灾乐祸，更加生气了。她对翟佳说，“你看，他们不仅仅是攻击我，也攻击我们乐队呢，你不生气吗？” “我……我当然生气。”翟佳推了推眼镜。 “生气的话，就上网去反击啊。”陈瑶推了翟佳一把。 翟佳不知所措，“怎，怎么反击啊？” “你连反击也不会啊。回怼啊，对骂啊。他们骂我们什么，我们就骂他们什么啊。” “啊，这个，我还真的不会呢。” “你真没用！” 陈瑶说着，气得摔门出去了。 在静夜思的门口，她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赶紧站住了，看着那个差点撞倒自己的人，气呼呼地说：“我们还没开门呢，闯什么闯啊？” “对，对不起！”对方被她的气势镇住，结结巴巴地道歉。 陈瑶跺跺脚，刚要离开，那个人却说：“对不起！你，你是瑶瑶吧？” 陈瑶怔了怔，看了看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长得胖乎乎的，脸也圆圆的，身材也圆圆的，穿着一件横条纹的t恤，反戴着一顶棒球帽。 “我认识你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她问。 “我是专门到这里来等你的。” “等我？”陈瑶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胖青年。 第九十一章：对骂（1） “是这样的，我曾经和朋友一起来这里喝过一次酒，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唱得也好。”那个胖胖的男青年结结巴巴地说道。 陈瑶心情正不爽的时候，忽然有个陌生人跑出来夸奖自己，顿时如同大夏天喝了一杯冰水，整个人都开始畅快起来，她站住脚，说：“是吗？那您后来也来过吗？我看你怪面生的。” “我后来？你们店里酒也有点贵的。我刚刚上班，还不大消费得起的。不能常去。”男青年搔搔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没想到对方也是刚参加工作的上班族，陈瑶只好点点头，“也是啊，年轻人嘛，哪能经常来酒吧这种地方呢。” “不过，我一直都希望再见到你。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星海之梦的选秀歌手。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时候都惊呆了。真，真的是太好了。我可以在电视里的舞台上听你唱歌了。”那男青年激动地说着，身体都微微颤抖。 陈瑶笑起来，能够遇到自己的粉丝，也真是一桩好事，她笑了笑说：“那你也要支持我啊。” “那是当然的。我一定会全心全意为瑶瑶投票的，我相信你一定会赢得‘星海之梦’冠军的。” “太感谢了！”听了对方的话，陈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主动伸出了手，那男青年微微一愕，随即激动地伸出双手，握住了陈瑶的手。 这双手又肥又厚，因为天热，还沾满了汗水。陈瑶内心有点膈应，但没让这点情绪流露出来。 静夜思里，钱达霏他们还在继续围着笔记本电脑看网上的评论。翟佳偶尔回了一下头，隔着窗户，看见陈瑶和那个小胖子男青年，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大家又都习惯地聚在静夜思里。早上店里的人非常少，乐队更是没啥事情可做，大家也不过聚在一起练习一下演奏曲目而已，钱达霏倒是出去了。只有朱皓和陆中元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练习。 不一会儿，陈瑶也来了，依旧是没精打采的样子。朱皓见状，就劝她说：“瑶瑶，其实你真没必要为网上那些言论介意。” “大家都是选手，为什么只有我受攻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没背景，粉丝太少。” “别这么说，粉丝也是慢慢培养的，你才上了一次舞台而已啊。再说，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受攻击。其他几个人，别看人气高，但是也都各有各的缺点，比如，董楚恬太做作，夏沐晴太高冷，邱妍妍动不动就撒娇，大家不是都有些人议论。” “你会在这里说这些，怎么不到网上去说。”陈瑶问。 陆中元呵呵一笑，说，“我好歹是个大老爷们，攻击几个小姑娘，胜之不武。何况，凭我们几个，肯定干不过人家成千上万的脑残粉。” 陈瑶越想越气愤，紧紧地抿着嘴，不说话了。 这时，翟佳走了进来。 “瑶瑶！”他叫她。 陈瑶不理。 翟佳便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几张纸。 “什么啊？” “你看看！” 陈瑶没好气地接过那几张纸，发现那是一篇关于“星海之梦”几名选手的优劣分析，不仅有选手，还有乐队，都从专业的角度进行了剖析。主要分析对象是董楚恬和夏沐晴。 “这是你写的？”陈瑶没看几行，就激动地站起来。 翟佳点点头，说，“那天回来，我就记了一下，其实，本来是为了我们复盘我们当天表现用的。” 朱皓走过来，将那几张纸接过去，看了看，说：“真不愧是专业的音乐学院毕业生，写得挺中肯的，我现场看她们两个的表演，也觉得有这些问题，乐队更是了，一看就是临时拉来凑数的，根本没有磨合好，夏沐晴还算可以，毕竟是音乐学院的。那个董楚恬，唉，十足的小公主一个。” “快，快把这个发到网上。”陈瑶说。 “诶，要发到网上吗？”朱皓呆了呆。 “当然要发啊。” “这不太好吧。”陆中元和朱皓相互看看。 “为什么不太好，他们攻击我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的。” “好多都是粉丝们乱来，咱们好歹是个选手，就别掺和这种事情了。”朱皓劝说道。 “不行！”陈瑶斩钉截铁地说。 翟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推推眼镜，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算了吧，瑶瑶，现在网络关于星海之梦的各种争吵已经挺多的了。”陆中元说道，“我们何必火上浇油呢？” “就是要火上浇油！”陈瑶说道。 陆中元和朱皓相互看看，呵呵呵地笑了笑，这是他们俩不认同别人，打算糊弄过去的惯用招。 陈瑶把翟佳揪出去商量，“翟佳，你一定把这篇文章的电子稿给我。” “可是小朱哥说……” “别听他的，这关系到的是我的前途，不是他的。翟佳，你也希望我进前三，签公司，然后走红对不对？” “……对。” 不久，网络上就出现了一篇《从专业角度分析星海之梦几名选秀歌手的真实实力》，署名是“热爱音乐的人”。文章用词专业，看得出作者具备一定的音乐素养，从专业的角度剖析了董楚恬和夏沐晴这星海之梦两大人气选手的唱歌特点，但着重强调的是缺点，比如董楚恬和她的乐队默契度不够，唱功也不行，一到高音，就跳舞卖萌混过去等等。夏沐晴则是过于自信，沉迷于炫技式的演唱风格，根本不考虑和乐队的配合度。 这篇文章一经发出，立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把文章转帖到各大论坛，粉丝们都疯狂了。 有的人说，这篇文章写得十分中肯，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真是“心有戚戚”。 有的人说，这篇文章分明就是挑刺，而且专挑两大人气王的，显然“别有用心”。 董楚恬和夏沐晴的粉丝自然不干了，由于这篇文章只提到了她们俩，所以也说不上来是哪家粉丝干的，何况对方的用词用语显然是学音乐的。 第九十二章：对骂（2） 大多数粉丝其实是只有热情，并没有什么专业音乐知识的普通人，于是董楚恬和夏沐晴的粉丝也开始了反扑，他们攻击除了这二人以外的一切选手，因为文章里面对二人的乐队也提出批评，所以粉丝的攻击火力已经不限于选手，也波及乐手了。 “甜心宝贝的乐队可是已经出道的专业乐队，你们没有这种条件，羡慕嫉妒恨吧。” “这篇文章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排名在十名以外的粉丝团队写的。” “懂不懂什么叫专业，沐沐居然连自信也有错？你弱你有理？怪不得排名垫底。” 被董楚恬和夏沐晴的粉丝攻击的选手粉丝自然不甘心，也在网络上回怼。虽然其他家十来个选手的粉丝数不及这两家多，但胜在大家临时抱团，共同狙击那两家，声势也算浩大。 一时之间，网络上充斥着这种宣泄情绪的谩骂，枪林弹雨，刀来剑往，每家都挨了不少骂。 这天，在“千搜”网站的娱乐版，“选秀节目”的“星海之梦”专版。又有粉丝在“引战”。 一个网名叫“鹰击长空”的网友开了个贴，题目叫《关于星海之梦不得不说的实话》，内容是：“你们骂就骂吧，你们就是嫉妒。说实话，这选秀节目，除了前面三个，后面的人真是不够看，别看都是些音乐学院毕业的，大家都知道，这年头，学艺术的，毕业即失业，真以为那么高贵啊，说不定在什么酒吧卖唱呢。” 在静夜思的库房的一角，陈瑶抱着一个笔记本——她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去浏览网页上关于自己的评论，有时候还要披上马甲去对骂。看着这些言论，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刺心，手放在键盘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怼。 这个人虽然说得难听，但也说中了部分现实。 她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长得漂亮，旁人都赞她有天赋，说她将来一定做明星。她也对此坚信不疑。但她家里条件一般，父母完全不相信她会成为明星，劝她现实一点，考个普通大学。但她坚持要上音乐学院。音乐学院毕业以后，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工作。最糟糕的是，父母在她上大学期间离异了，各自组织了家庭。她是成年人了，也谈不上要谁抚养，就自己一个人出来闯荡，在东海“漂”了一阵子，才找到静夜思这里驻唱，有地方住，有饭吃，也算“稳定”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个从小在心里燃烧着的明星梦，好像也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冷却。 很多时候，她在台上卖力演唱，下面的客人却只顾着吃吃喝喝，谁都不曾注意过她。 经年累月，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做歌手、做明星的天赋了。直到参加了“星海之梦”的选秀，她经受了冰火两重天，一边是终于也有粉丝为自己呐喊，为自己鼓劲，为自己加油了，这说明，终于有人听自己好好唱歌了。 可是，有了粉丝的同时，也有了黑粉，黑粉对自己的攻击谩骂，像匕首一样戳心戳肺。 她正在沉思，就见论坛上，“鹰击长空”又有发言了：就拿陈瑶来说吧，看简历也是正经音乐学院出身，唱歌不知道为什么就显得特别油，还有一种讨好献媚的感觉，有点用力过猛。虽然化妆师给她打扮成学生妹，但也压不住这种感觉。 陈瑶大吃一惊。 这时，另外一个叫做“杜晓胖”的网友立刻发言了：你居然攻击瑶瑶，你根本不懂瑶瑶的魅力。瑶瑶才是名副其实的唱跳俱佳，跟乐队的合作也非常有默契，一看就是长期合作过的，就像行云流水一样。 跟乐队合作的默契度，是之前那篇长文用来攻击董楚恬的点。立刻董楚恬的粉丝不高兴了，“什么默契不默契的，那也要看是什么乐队好吗！楚恬带着专业乐队过来，专业的懂不？不能说你们没有，就嫉妒吧。我看陈瑶那个乐队，就是个草台班子，名字也土得要死，叫什么青鸟。是在讽刺自己是鸟人吗？” “你这种九漏鱼，纯粹是在给董楚恬招黑，青鸟的美好寓意你懂吗懂吗懂吗？” “寓意美好有什么用。看看那只乐队，吉他手满头脏辫，邋遢得要死；鼓手脑满肠肥，一副蠢像；贝斯手瘦得，活像个吃药的；还有个戴眼镜的，成天面无表情，阴沉得要命。他们哪里美好了？还有前面老鹰兄说得对，陈瑶唱歌就是太油了，脸上的表情太多，好像时刻都在注意观众的感受，专心致志唱歌不行吗？” 这一连串攻击，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这时，一个新注册的小号“江南无所有”发了一贴：还有一个呢？ 众人不知道他的帖子是什么意思，都没接话。 “江南无所有”又发了一个帖子，青鸟乐队不算主唱一共五个人，还有一个人怎么不说了？ 一时之间，又没有人接话。似乎对他抛出的问题有点猝不及防。 这时有人发帖了：对的对的，那只乐队，还有一个键盘手，就是那个神秘的音乐女孩。 他起了个头，就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源源不断的帖子发了出来。 “那小姑娘长得真是好看，比董楚恬更漂亮。” 话说，“比董楚恬更漂亮”这句话，就连董楚恬的粉丝也不好出面反驳。 “唱得也好，帮陈瑶和音的那几句，整个让这首歌的效果上了一个层次的感觉。” “我平生第一次，希望多给乐队镜头，而不是选手啊。” “平心而论，陈瑶那场，已经给他们乐队好多镜头了，但那小姑娘不喜欢看镜头啊。” “青鸟乐队整体都很低调啊。” “太低调了，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正喜欢音乐的人啊，也是真心实意来给陈瑶做乐队的。” “是的是的，我们瑶瑶的乐队是素质最高的。” “我觉得她比陈瑶更适合当选手，怎么只躲在幕后当乐手呢？” “是啊是啊，电视上她一出现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想法，和音部分她一开口，我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第九十三章：对骂（3） “我本来以为她空有颜值，所以不参赛，可是人家明明声音好听，还能弹电子琴。为什么不当选手，直接参赛啊。” 有人弱弱地说，“我倒是觉得她键盘的水平有点弱……”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语气也很小心翼翼，却引来了如潮的反击。 “她水平哪里弱了，人家好歹是能上直播节目的水平。你行你上啊。” “颜值即正义，她只要能站到舞台前，我就心满意足了。” “人家可不是空有颜值，她嗓子真是太好了，和音的那几句，真是让人心醉啊。” “老天爷赏饭吃，说的就是这种人啊。” “她才是这个选秀节目里最具冠军相的人好吗？” “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吗？” “不知道啊，有选手简介，但是没有乐手简介呢。” 一条一条的跟帖，都是赞美，偶尔有小争执，也被铺天盖地的反驳贴子盖住了。大家似乎连这条帖子原来的主题都忘记了。 陈瑶看着电脑，不由得呆住了。 同一时间，萧劲松看着面前的电脑，冷冷一笑，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由于队伍减少，每个队表演的节目就有所增加，第二周比赛每个选手要演唱两首歌。陈瑶的参赛曲目也是两首，一首是校园歌曲《初恋的滋味》，一首是比较劲爆一点的舞曲《夏日浪潮》，萧雪芽都不太熟悉，只能把自己关在警大那间音乐教室里日夜练习。 虽然是暑假期间，但学校的一些社团、考研的高年级学生，都还在学校里，再加上还有一些老师暑假期间也有工作，校园里还是有很多人。学校也为留校人员开了一个小食堂，所以吃饭是不愁的。唯一让萧雪芽有点困扰的是教室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夏天非常热，可是音乐的声音太大，也会干扰别的人。她只能关上门窗，忍着热练习，经常练得满身大汗。 到了晚上，她还要回滨海小区去做饭，如果她不做饭，萧劲松就会叫外卖，她可不敢让萧家小少爷随意在外面吃喝，饿瘦了他，她又要被潘岚责怪。 一周时间飞逝而过。第二周的比赛开始了。 周六，萧雪芽再度从家里出发，前往星光剧场。 因为上周那名摄影师说过，会拍摄乐队的特写，萧雪芽当然不好还是穿着上次的t恤去比赛，她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早上出门的时候，萧劲松说：“外面太热了，你做好防晒再出门。” “防晒？”萧雪芽怔了怔。 萧劲松往她脑袋上扣了一顶藏蓝色的宽边遮阳帽，夸张的是，这遮阳帽还有面罩和领护，全部穿戴起来的话，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有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啊。”萧雪芽站在玄关处，看着镜子里戴着遮阳帽的自己忍不住笑。 “有必要！”萧劲松说，又递给她一副墨镜和一把伞，说：“你呀，还是把自己当个女孩看比较好。” 坐公交、换地铁，她在上午九点左右赶到了剧场。和第一期不同，此刻的星光剧场外面，挤满了粉丝。明明进不了剧场内部，这些热情的粉丝还是挤在剧场外，冒着三十六、七度的高温，为自己的偶像应援。 他们举着自己做的选手手牌，还有充气棒之类的道具，心急火燎地看着远处。 选手们在比赛期间都住宿舍，到了比赛日，星火传媒会派车专门接送，她们在大门口下车，每出来一个人，就引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和尖叫。出现最多的手牌还是董楚恬和夏沐晴，邱妍妍稍微少一点，其他人又少一点，从粉丝手中的手牌数量，就可以看出选手的人气高低。 萧雪芽从这些粉丝的身后走过，从工作人员通道进入剧场内部。 剧场内部和以往一样，到处充斥着练习乐曲的声音，工作人员紧张地跑来跑去。她觉得周围的气氛略微有一点不一样了。和之前那场，大家都是参赛选手不一样。经过一轮的比赛，通过投票和专家评审，她们已经有了“排名”，因为名次、人气的高低，选手之间已经显露出轻微的不同。 陈瑶告诉过她，她和乐队其他人都在10号化妆间，萧雪芽找到10号化妆间，推门进去，“嗨”了一声。 大家看到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走进来，都怔了怔。 萧雪芽自己也怔了怔，因为化妆间里还有别人——那个星火传媒的艺人总监辛诚，他正在和陈瑶说着什么，听见萧雪芽的声音，他也回过头来。 萧雪芽取下太阳帽，大家才看出来是她，哄笑了一下。 萧雪芽看着辛诚说：“辛总监好！” 辛诚站起来，看着萧雪芽说：“你来了！歌练熟了吗？” 钱达霏说：“小雪一直抓紧时间练习，已经很纯熟了。我们昨天也合过了。” 萧雪芽点点头。 陈瑶道：“辛总监，你刚才说到我的表演风格，您继续说。” 辛诚继续道：“《初恋的滋味》是一首轻松的校园歌曲，和《夏日海浪》的舞曲风不同，你要注意区分，也要有连贯性，不能说两首歌一静一动，你就呈现出迥异的风格。你要把握好你的定位，在唱歌的过程中，不用太在意观众的反应，可以和乐队多一点互动。” 陈瑶微微有些变色，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的，辛总监。” “那你抓紧时间再酝酿一下情绪，我先去别的选手那里了哦。” “好的，辛总监。” 大家都站起来送辛诚，萧雪芽挥了挥手，说：“辛总监再见！” 辛诚看看她，伸手指了指她说：“记得不要躲镜头哦。” “啊？”萧雪芽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子，大家又哄笑了。 等辛诚走了，萧雪芽问辛诚来干嘛，朱皓说：“那个总监说，虽然我们只是乐队，但是在直播的过程中，也要注意和观众的互动，乐队和歌手是一个整体。” 陆中元说：“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钱达霏也点点头。 萧雪芽道：“肯定是因为我上次躲镜头，他才特意跑来说这些。对不起瑶瑶！”她在想会不会因为自己第一场的表现不好，导致节目主办方特意跑过来跟他们说这些话。 陈瑶笑着摇摇头，说：“没关系的，小雪已经很努力了不是吗？” 第九十四章：互动 第二场直播比赛开始了。 选手们演唱两首歌，本来陈瑶的第一首歌是《初恋的滋味》，但是主办方临时又更换了曲目，为了热场，将比较欢快的舞曲《夏日浪潮》转到前面来播，出场顺序则是第七个。 陈瑶今天因为走舞曲风，化妆师给她的服装风格是“热带风情”，白色无袖v领上衣，大花裙子，头上戴了缠枝花卉型的精美头饰，大串的珠宝。 姚敏仍旧是主化妆师，她对她说，“这些珠宝是品牌赞助给我们活动的，要小心佩戴哦。” “好的，艾米姐。” 《夏日浪潮》的前奏一出来，现场的气氛就很热烈。在活动现场，是有两百左右的观众，已经欢呼起来了。 “夏天来了，夏天来了，热潮一浪接一浪，我心飞扬，我心飞扬，想要去冲浪。”动感的乐曲瞬间引爆全场，陈瑶边走边唱，挥舞手臂，现场观众也随着音乐律动，挥舞手臂。现场呈现出一种如火如荼的欢快气氛。 摄影师更是全场游走，捕捉着欢快的画面。 上一次的摄影师钱华也在，和以前一样拎着摄像机东走西看。 萧雪芽瞥见他的身影，内心不由得有点慌乱。但是想到朱皓说的那句“乐队和歌手是一个整体”，她便默默告诫自己，“不要慌，萧雪芽，乐队和歌手是一个整体，千万不能因为你影响了瑶瑶和整个乐队的发挥。” 她专注在眼前的键盘上，让自己放松心情，这时钱华来到她身边，将摄影机扛在肩头，对准了她…… 看着黑而亮的镜头，想到钱华之前说的，“和摄影机交流就是在和观众交流。”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去和“代表着观众”的摄影机交流，情急之中，就眨了一下右眼，微笑了一下。 钱华用空着的右手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得到这个坏脾气的摄影师的肯定，萧雪芽才算松了一口气。 “星海之梦”音乐选秀比赛不仅是在东海电视台直播，在网络平台上也进行了直播，这是现在做综艺节目的套路，能够最大程度地吸引观众。 刚才那一幕，也出现直播的电视节目和网络平台上。 一瞬间，在网络平台上，节目的画面就被铺天盖地的弹幕遮蔽了。 “要死了，刚才那一眨眼，我烟都掉下来了。” “爱啦爱啦，怎么可以那么可爱啊？” “终于看清楚神秘的音乐女孩的真面目了。” “所有选手的颜值捆在一起也不及她一个人能打。” “我终于体会到古人说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意境了。” “不行了，我要投票，我要给她疯狂投票。” “哈哈，我也想给她投票，在哪儿可以投票啊？” 一行一行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上。 林志焱坐在导播室里，看着监控画面，旁边放着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一边看着监控屏上的画面，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即时弹幕。看着那一行一行热情的发言，不由得笑了笑，摇了摇头，却又叹了口气。 《夏日浪潮》这首歌结束了之后，现场的掌声经久不息。 青鸟乐队的成员和陈瑶都下去的时候，经过选手等候区，董楚恬和夏沐晴都在一边候场，她俩是第一场比赛的第一第二，萧雪芽还记得她们，上周的时候，大家是按照抽签上去演出的，还一起加油鼓劲过。她冲她们招招手。 董楚恬到底是童星，回报以甜甜一笑，这笑容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夏沐晴却仿佛比平时更高冷了，她个子也高，冷冷地瞥了萧雪芽一眼，什么都不说。 萧雪芽稍微有点愣怔，陈瑶却拉了拉她，说：“小雪，我们走。”把她扯走了。 经过第二场比赛以后，陈瑶的人气升到第6名，如此大幅度的跃升，让所有的人都为之吃惊。但是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基本上还是围绕着青鸟乐队和神秘的音乐女孩身上。 虽然大批网友强烈要求，但是主办方仍旧拒不公开乐手的名字。 或许因为如此，关于“神秘的音乐女孩”的讨论度越来越高涨。 很多网友就在网上问： “真的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就是啊，总会有认识她的同学啊、朋友啊，上网的吧，就不能在网上爆个料什么的？” “有没有人知道她读什么学校呢？” 有人战战兢兢地说：“我是看见过她的，但是我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 “不敢说就是不敢说。” 有一个id叫“严守心中的秘密”的人说：“是的，我也见过这个小仙女，我也不能说。” 这些扑朔迷离的发言让其他人对她更加感兴趣了。 有的粉丝是去过现场的，很兴奋地在网上贴出照片。 “我去了现场，撞到过她，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真的像精灵一样呢。眼睛又黑又亮。” “我悄悄拍了她的照片，但是被她发现了，被她瞪了，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多说点多说点。会说你就多说点。” “嗯，是个很有礼貌的小姑娘，对谁都很有礼貌。见到熟人会主动打招呼。” “她对剧场的工作人员，无论是大名鼎鼎的辛总监，还是普普通通的保洁员阿姨，态度都是一视同仁的热情，是个好孩子啊。” “对啊，我还遇到过她在扔垃圾呢。看到她捧了很多吃剩的饭盒去扔。” 这个粉丝的发言引起了一阵惊呼。 “扔垃圾，陈瑶的乐队可是有四个大男人啊，让个小姑娘去扔垃圾，她是不是被欺负了啊。” “哇，谁会忍心欺负那样的小天使啊？真是不可原谅。” “什么话，他们乐队的人对她可好了。挺照顾她的，也很保护她。” 有个人贴了张照片上来，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站在一排垃圾桶前，正在往湿垃圾桶里倒饭盒里的残渣。 “你看，她还会垃圾分类呢。就问你棒不棒？就问你棒不棒？” “好可爱啊。我从来没觉得看人倒垃圾也觉得这么可爱呢！” “啊，我今天中午吃了盒饭，没有分类就扔掉了。我惭愧！我错了！我检讨！我要向她学习，我这就去分类。” “怎么肥四，我又想要这样的女朋友，又想要这样的女儿啊。” “你做梦吧。” “好羡慕她的家人啊，家里有个这样的天使宝贝，天天看着，该有多赏心悦目啊。” 第九十五章：热度 尹一承去总部的时候，总部网络安全科的同事赵凡生从后面叫住他，“喂，尹队，你们那个小姑娘最近在网络上很火啊！” 尹一承一愣，说：“什么？”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诶？她都已经快火出天际了，你还不知道？” 尹一承隐约觉得对方说的是萧雪芽，但是不知道赵凡生在说什么，皱了皱眉，看着赵凡生问，“你在说什么？” 赵凡生叹了口气，打开手上的pad，操作了几下，举起来给尹一承看。 尹一承看了看，赵凡生的pad上是千搜网的娱乐版块，准确地说，是娱乐版块里“选秀节目”的“星海之梦”选秀节目专题版块，顶在前面的几个帖子是： 《有没有人知道星海之梦里的神秘音乐女孩的背景资料啊》 《终于看到正脸了，还有那个眨眼，实在是太**了》 《大概这就叫做一眼万年吧。》 赵凡生随后点开一个帖子，主贴上的照片，萧雪芽的大头照扑面而来，站在电子琴后的女孩，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连衣裙，一眼开，一眼闭，笑容如夏花一般灿烂，而这个灵动的眼神，即使只是看照片，也是会让人心脏漏跳一拍的。 尹一承匆匆扫了一眼帖子的内容，不禁怔了怔，说：“她去参加选秀节目了？” “嗯……也不能算参加，她是某个参赛选手的乐手，并不是选手。” “哦？”尹一承点点头，说：“我以为她放暑假后，就直接回老家去了。” 赵凡生“啧啧啧”叹气，道：“真亏你还是她的教官，这么不关心？她虽然只是乐手，可是已经比正式选手还要受关注呢。” 自从萧雪芽伤愈回学校之后，尹一承才开始在警大授课，他只是警大的客座教官，一周只用去警大授课两次。他平时工作繁忙，根本没有空在警大多逗留，更别说去关心学生的动向了。但是看到那女孩子活泼的样子，他就没再多关注其他了。 她放暑假都没回家，这是尹一承没想到的。伸手接过赵凡生手上的pad，他仔细地看了看那些网络言论，发现夸得多，骂得少，而且，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和个人信息，这让他安心不少。 “小姑娘嘛，喜欢参加这些活动也正常，又是暑假，相当于暑期实习嘛。”尹一承把pad还给赵凡生，说，“我倒是不知道她喜欢唱歌跳舞。” 赵凡生说：“这小姑娘才艺多了去了，充满无数的可能性。不过，这种选秀活动，引发的网络暴力也很多——毕竟是比赛。这些选手还没出道，都已经有了粉丝。以往的选秀活动，粉丝之间互相攻击，各种抹黑选手的言论匪夷所思，有些当事人被逼得要寻短见。我们的报警平台收到的报警信息，涉及选秀的也很多呢。” 尹一承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新闻，但也不算不食人间烟火，他毕竟是个警察，这些社会性新闻他也是知道的，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过呢，你们家小姑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太多的负面新闻，网络上关于她的言论，铺天盖地的都是赞美，而且她身边的人也挺保护她的，都没有人泄露她的真实身份、家庭住址什么的。” “你帮我多盯着点。” “没问题。” “小柏，小柏！” 从机场的闸机口出来的少年，个子挺高，相貌清秀，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旁边的中年男子提着自己的电脑包，小心地跟在一边。 见此情景，肖老太太捂住了嘴，热泪盈眶。少年抬头看见她，叫着，“奶奶！”加快了脚步。肖老太太赶紧上前，扶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在一旁的肖寒钢说：“妈，早就跟你说过，小柏现在不靠轮椅也能走路了。怎么还这么激动呢。” “小柏是我的心肝宝贝，他病了多少年，现在好端端的，我能不激动吗？”肖老太太掏出手帕擦拭着眼泪。 “奶奶！你哭什么，人家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呢。”肖劲柏搂住肖老太太。 “奶奶很惊喜。” 肖寒钢道：“医生说了，小柏年纪轻，康复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要坚持锻炼。” “锻炼，我们锻炼。我们坚持。小柏一定能完全康复。”肖老太太说。 元叔在一旁，将电动轮椅推上来说：“少爷，从这里到停车场还挺远的，您刚刚回来，还是坐轮椅过去吧。” “还是老元想得周到。”肖老太太赞叹。 元叔两口子从小就照顾肖劲柏，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肖劲柏也不客气，坐上了轮椅，将拐杖收起来，放到了一边。 肖寒钢搀着肖老太太，走在轮椅的一旁。父子俩的行李已经由肖寒钢的秘书去取了。 轮椅转过来的时候，肖劲柏忽然怔了怔，前方，航站楼的玻璃幕墙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led的电子屏，屏幕上似乎在播放一个综艺节目，穿着大花裙子的年轻女孩子正在舞台上载歌载舞，她的身后的不远处，有三个女孩子也站在立式麦克风前，她们是和声歌手，站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注视着在前面劲歌热舞的歌手，认真地为她伴唱。 肖劲柏看着这块led电子屏，不由得惊呆了。 候机厅里，很多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旅客都抬头看着这块大屏幕，甚至一些拉着行李箱匆匆赶路的旅客也抬头看屏幕。 元叔看了看肖劲柏，说：“这是最近电视台在播的一个很火的选秀活动，叫星海之梦。” 肖老太太说：“是啊，到处都有人议论这个选秀节目，不过我没怎么注意，这节目太闹腾，一群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也分不清谁是谁。” 肖劲柏抬头看着，led的画面已经转换了，变成了歌手的大特写。 元叔要推动轮椅。 “元叔等等嘛。”肖劲柏说。 “没有了！”元叔笑着说。 “什么没有了？”肖老太太好奇地问。 肖劲柏就笑笑不说话。 第九十六章：重逢（1） 随着赛程的推进，淘汰的选手越来越多，而入围选手的表演曲目也在增多。 前三场比赛结束了之后，20只乐队淘汰了一半，为了演出效果，主办方允许入围的10只乐队使用剧场的练习室，而选手和乐队都可以入住主办方为其准备的酒店房间，这酒店叫辰星大酒店，就在星光剧场对面。 尽管现在还在比赛过程中，很多选秀歌手已经开始有了一定的人气和知名度，大家偶尔出去，都会有粉丝高喊她们的名字，挥舞有选手形象的手举牌，赠送她们礼物。 董楚恬有自己的经纪公司，是亲戚开的，已经将她严密保护起来了。 夏沐晴则作为高人气选手，早早住进了星火传媒为选手准备的酒店公寓。 随着选手的人气高涨，乐队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拥趸。为了不影响彩排效果，星火公司征求了个人意见之后，将乐队也纳入集中住宿的范围。 基本上所有的乐队成员都入住了。 青鸟乐队的成员本来在东海市租房子住，日常吃饭在静夜思。现在主办方提供食宿，何乐而不为。随着陈瑶人气的高涨，青鸟乐队现在也已经无法像往常一样，回到静夜思正常表演了。 但是储慧表示理解。她说，自从乐队离开之后，静夜思的人气不知为何，不降反升，来了不少客人，现有的工作人员都忙不过来了，乐池也临时摆放了些桌椅。 萧雪芽却还是每天回滨海小区的家。 这天傍晚，萧雪芽结束了排练，离开剧场，准备回家。青鸟乐队，包括比赛的声乐老师，都不会留她太晚。 七月底的东海，虽然时近傍晚，但阳光依旧很强烈，萧雪芽习惯性地穿上一件深酒红色的防晒衣，一来为了防晒，二来，她隐约觉得，因为这场选秀比赛的原因，也有不少人关注到了自己，会有人专门跑过来跟她打招呼。为了避免这种麻烦，她就穿着防晒衣，戴着遮阳帽和墨镜进出星光剧场。不过，对选手和乐队实施了闭环管理以后，聚集在剧场外面的粉丝日常就不怎么看得到的。 她刚走出剧场的正门，就听见有人叫她：“嗨！” 萧雪芽回过头，看见剧场外的空地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车身旁站着一个身材很高、肤色白净的少年。他穿着白色t恤，看着清爽而挺拔。双手交叠，放在车顶上，脸冲着大门口的方向，本来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见她，他抬起手来，冲着她挥了挥手。 萧雪芽不由得又惊又喜，“肖劲柏！”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肖劲柏了。 尹一承曾经提起过，肖劲柏参加了高考，但是后来却被家人送去m国学设计，而之所以要去留学，是因为他们家似乎有亲戚在那边的医学院工作，肖劲柏过去可以边读书，边治疗。 萧雪芽穿过剧场正门口的车道，奔向肖劲柏，她眼睛只顾看着前面，没有看见从右边开过来的一辆黑色的奔驰，这车子差点撞到她，但好在司机反应机敏，来了个紧急刹车，车轮擦地的声音尖锐刺耳。 她吓了一跳，赶紧站住脚步，司机从驾驶室里伸出头来，冲她嚷嚷：“你长没长眼？！” “对不起！”萧雪芽惊魂未定，赶紧道歉。 有人在后面拍了拍司机，司机把头缩回去，把车开走了。 萧雪芽这才过了马路，向着肖劲柏奔过去。 肖劲柏也从车后面走出来，高大俊秀的少年，拄着一根拐杖，走路仍然有点异常。他看着萧雪芽说：“小雪你小心一点啊，你刚才差点吓死我。” 但萧雪芽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惊喜，“肖劲柏，你可以走路了？” “还走得不太好。” “但是已经可以不用轮椅了是吧。太好了！太好了！” 萧雪芽拉住肖劲柏，高兴得又蹦又跳。 肖劲柏被她拉扯着，差点摔倒。元叔赶紧从车里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肖劲柏。 “对不起！”萧雪芽一迭连声地道歉，也跟着扶住了肖劲柏，心想今天自己是怎么啦，这么鲁莽。 “刚才那个差点被我们的车撞到的女孩子也是你们节目的选手吗？”坐在黑色奔驰车里的一个比较肥胖的五十多岁的男人问道。 坐在他身旁的林志焱叹息一声，说：“可惜不是。” “我看她外形不错啊，就算唱功差一点，也可以参与进来，能提高星海之梦的观赏度和人气。” “她唱歌不错的！” “那为什么不参加比赛？” “她也不算不参加吧，她是乐队的乐手。不过，她只做乐手。”林志焱用有些无奈的语气说。 “还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古怪。”对方笑了起来。 这人是综艺节目的大导演许廷颂，林志焱特意请来指导现场的。 许廷颂和林志焱同时回过头去看了看后面，就看见萧雪芽拉着肖劲柏的手蹦蹦跳跳的样子，不由得都有点诧异，相互看了看。 林志焱眯着眼睛看了看后面，说：“咦，那个，好像是肖家的孩子吧？” “哪个肖家？”在前面负责开车的程睿东问，他也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情景。 他刚才差点撞到那个穿红色防晒衣横穿车道的女孩子，情急之下开口骂人，被老板制止了之后还忍不住嘟囔，“现在的年轻人过马路都不左右看的吗？” “是那个肖氏集团家的小少爷吗？不是听说腿有毛病，一直在国外治病吗？”许廷颂道。 林志焱耸耸肩，他也不甚了了。 “看来那小姑娘搭上了贵公子啊，怪不得不肯来参加比赛啊。”许廷颂道，笑容里似乎别有意味。 “您别这么说，她还年轻！而且她不是那样的人。”林志焱隐约觉得不快。 “年轻？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很有心计了。”许廷颂说道，“看吧，难得看见一个贵公子，就上赶着拉着不放。这种女孩子我见得多了。” 林志焱轻声道：“不过，好像她认识的本城的贵公子，也不止这一个。” “蜜蜂爱采花，但凡有些漂亮的，不安分的多，别看年轻。”许廷颂哈哈大笑起来。 林志焱没有跟着一起笑，目光转向窗外，不说话了。 “对了，你听说过老霍要回来了吗？”许廷颂自己转变了话题。 “是，听说回来要指导一部音乐偶像剧的拍摄呢。” “这老家伙，想必是在m国珠围翠绕，乐不思蜀。终于也舍得回来了。”许廷颂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十七章：重逢（2） 萧雪芽上下打量着肖劲柏，对这个不甚健壮、秀丽苍白的少年，她总有点莫名的关心，“你长变了一点点。” “是吗？”肖劲柏笑，“哪里变了？” “好像长高了一点。” “你从前也不知道我有多高啊。” “那倒是。”萧雪芽笑起来，“就是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些。” 7月底的天气，两人只是站在室外就开始出汗了。 坐在车里的元叔说：“你俩要不要到车里说。” “不用了，热的话，元叔你带着肖劲柏先回去吧。” 虽然看见肖劲柏很高兴，但两人毕竟不算有什么深刻的交情。萧雪芽本能地拒绝上他的车。 “不要，我好不容易过来见一趟小雪呢。”肖劲柏说着，无意识地轻轻扯了一下身上那件白色t恤的胸口——他也是忍着热站在车外的。 “那你稍等一下。”萧雪芽说着就跑了，留下肖劲柏一脸诧异。 萧雪芽奔去剧场附近的一家便利店。过了一会儿，她带着三个甜筒冰淇淋回来，给了肖劲柏一个，又拿了一个给车里的元叔。 “我，我不用了。”元叔结结巴巴地说。 “元叔你吃嘛！我请你的。”萧雪芽固执地说。 元叔接过冰淇淋的时候，表情有点微妙，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和这可爱的小玩意儿有什么关系。 肖劲柏在萧雪芽身后，舔着那个冰淇淋，看着元叔笑。 拗不过萧雪芽，元叔到底还是接过了那个冰淇淋，坐在车里吃起来。 萧雪芽则和肖劲柏站在车外，两人边吃边聊，萧雪芽问肖劲柏这一年是不是在m国治病，肖劲柏说是。 “我堂哥在m国当医生，不过他最近要回来了，我就跟着一起回来了。他说我的腿也可以在这边治疗。” “那你学习怎么办？” “远程教学。到开学还是要回去上课了，我学的是设计类的专业嘛。” 萧雪芽不甚了了，“哦”了一声，继续舔着自己的冰淇淋。 肖劲柏看看她，“小雪呢？” “我，我还是老样子啊，暑假过完我就大三了。听说大三可以去派出所实习，也可以出简单的任务了呢。”她语气兴奋地说。 “小雪真了不起！” “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这就是学校正常的教学安排。” “那这个……”肖劲柏看着对面，星光剧场的圆形屋顶外悬挂着的“星海之梦”巨幅广告宣传画。 萧雪芽笑笑，说：“我朋友参加了，我是她的乐手，也算是一种暑期打工、社会实习，都行。” 肖劲柏点点头，沉默着吃着自己的甜筒冰淇淋。 星海之梦的选秀节目一路人气高涨，无论在网络上还是现实中都引起了超高的关注度。 这节目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不少品牌商赞助，但几乎每个星期，星火传媒的商务公司还是会接到新的品牌赞助申请。 这天，视觉总监黄雁鸿告诉选手一个好消息，从第四期开始，著名的服装品牌“云锦天衣”将会赞助选手所有的服装。 所有的人都很高兴。 云锦天衣主打年轻女性的时装，在女性消费者中非常有人气，其品牌地位已经和国外一些大牌服装的地位不相上下。 而且它不仅赞助选手的服装，连乐手的服装都有。 初次听到这个消息，萧雪芽有点惊讶。她知道云锦天衣和肖劲柏有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肖劲柏一回来，云锦天衣就赞助了星海之梦。 那天肖劲柏到剧场来见了她一面，两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还交换了手机号。所以趁着排练空隙，萧雪芽就跑出去和肖劲柏打了个电话。 “肖劲柏，你知不知道你们家的品牌云锦天衣成为我们星海之梦节目的赞助商了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 “为什么呀？” “因为星海之梦的选秀活动最近爆火，知名度高，话题度高，选手都是年轻女性，和我们的品牌定位很吻合，所以我们当然也想通过赞助你们的活动来继续扩大品牌的知名度啊。” “你们云锦天衣还需要知名度啊，它已经够有名了。你看，连我这种不怎么买衣服的人都知道它。” 电话那头，肖劲柏拿着手机，听着这样的话，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画板，画板上夹了一张纸，他正在画一张设计手稿，白纸上，是一个穿着薄荷绿薄纱连衣裙的少女画像。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画面上寥寥数笔勾勒的模特面部不清，但因为这件衣服，显得活泼俏丽。膨起的裙摆宛如花苞，颜色又给人夏季的清爽感觉。 肖劲柏笑笑，用左手拿着手机，右手用彩铅继续给服装上色，边上色边说：“就算是知名品牌，也需要不断地打广告啊。你看世界杯足球赛，出现在围栏上的广告哪个不是知名品牌。人家可不会因为自己是知名品牌就放弃了做广告哦。” 萧雪芽想了想，还真是。 “星海之梦这么火的节目，很多赞助商都想要加盟了，我们云锦天衣怎么能落后呢，如果被其他的成衣品牌抢先一步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云锦天衣很没有实力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 “是啊，所以我父亲提出赞助星海之梦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高兴。” 肖劲柏撒了个小谎，赞助“星海之梦”是他的提议，肖寒钢不太关注营销这一块，但听了肖劲柏的建议以后，立刻就同意了。肖劲柏是他们这一房的继承人，身体虽然有缺陷，但脑子却很好，肖寒钢也有意识地培养这个儿子，所以，虽然肖劲柏还是个学生，他的意见也得到了充分尊重。老板开口，肖氏集团的营销部门就立刻和星火传媒那边联络了。云锦天衣的服装历来被明星、名人追捧，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所以很快就谈妥了赞助合同。 “那……谢谢你们家的品牌赞助了。”萧雪芽说，“说实话，每星期要想着穿什么衣服出场，也很烦呢。” “为什么啊？”肖劲柏笑：“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换新衣服的吗？” “有些人喜欢，有些人不喜欢。”萧雪芽只能这么回答。 第九十八章：应援 转眼间，就迎来了“星海之梦”总决赛。 参赛队伍经过前五轮的淘汰，最终只剩下五名选手，董楚恬、夏沐晴、邱妍妍、陈瑶，以及一个日常不太引人注目，但却是绝对凭实力唱功挤入前五的选手陆晓秋。经历过五周的比赛，所有的选手都获得了长足的进步，也积累了相当的人气，包括个性低调不太爱卷入争端的陆晓秋，董楚恬和夏沐晴仍旧是当之无愧的人气王。但邱妍妍和陈瑶也势均力敌。 于是情况就变得很微妙了。因为单纯凭投票的话，毫无疑问董楚恬和夏沐晴是头部选手，但两家粉丝为了争谁是第一第二也是争得不可开交。第三名的位置，却不好说是邱、陈、陆三个中的哪一个了。粉丝也都摩拳擦掌，明争暗斗。 陈瑶特别紧张，虽然比不过董楚恬和夏沐晴，但是她和邱妍妍还是能够拼一拼的，陆晓秋因为不声不响，只是唱歌，人气一般，她倒没怎么放在眼里。 决赛，五个人要表演三首比赛曲目，每个人还要再准备一个清唱节目，预防被淘汰的时候返场，最后是合唱节目，但合唱节目的乐队由主办方负责。 为了准备三首歌曲，青鸟乐队的成员都抓紧了练习，天气愈发炎热，日夜不停的练习让大家都很疲惫。 一些粉丝也注意到了选手的辛苦和紧张，送来许多慰问的礼物给自己的偶像，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五只队伍现在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练习场地，相距不太远。这些礼物被工作人员送到选手的练习场所的时候，无一例外都引起了阵阵欢呼。 这天，陈瑶的粉丝也送来了包装精美的六份礼物，是蛋糕和用陈瑶的演出画面做的精美小扇子，食品、饮料、用选手形象做的小东西，这些是最常见的应援物。其实这些东西的制作多少有点侵犯选手本身的肖像权，但是她们在积累人气的阶段，无人会去在意这种问题，毕竟粉丝的热情凝聚不易。 平时收到这样的礼物，无论是什么的都让人开心不已。她们毕竟都还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收到这些礼物，代表着有人支持。不过，总决赛在即，所有的选手们都非常紧张。 陈瑶心事重重，收到粉丝的礼物也开心不起来。她经过其他选手的练习室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乐队练习的声音，不由得叹息，大家看起来都很拼的样子。可是走到自己的练习室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声音，她推开门一看，发现朱皓和陆中元不见了，这两个人最近因为练习得比较晚，烟瘾特别大，有点空就出去抽烟，钱达霏和翟佳还在，但是也只是在乐谱架前聊天。再看看旁边，萧雪芽躺在一张椅子上睡着了。 别人的乐队都那么努力，自己的却……陈瑶一看就气也不打一处来。 工作人员放下慰问礼物以后出去了。钱达霏和翟佳都看过来，笑着说，“又有礼物了？最近的粉丝还真是热情。” “大飞哥，翟佳，你们吃吧。” “叫小雪一起吧。” 陈瑶过去，拍了拍躺在长椅上的萧雪芽，叫着她：“小雪！小雪！” “嗯？”萧雪芽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你怎么又睡着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练习啊。”陈瑶忍不住说。 “对不起。” 钱达霏说：“小雪也很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是啊，我看小朱哥和中元哥也挺辛苦的，他俩本来都不怎么抽烟了的。”翟佳也说。 陈瑶的胸口有些起伏，说：“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现在一刻也不能松劲啊，否则，就可能前功尽弃啊。“ 萧雪芽点点头，“嗯”了一声。 练习室里有一张小圆桌，他们平时在这里吃盒饭，喝喝饮料什么的。翟佳把那些吃的东西都拿过去，自己去叫朱皓和陆中元两个人去了。萧雪芽坐在小圆桌旁，帮着钱达霏从纸袋子里把蛋糕取出来。 朱皓和陆中元都回来了，看见吃的，大呼小叫地很兴奋，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只有萧雪芽好像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陈瑶在一边看着，莫名觉得非常焦躁。她上前拉住萧雪芽，说：“小雪你跟我来！” 萧雪芽刚要把一口蛋糕往嘴里送，被她拉住胳膊，差点呛到。 她被陈瑶拉着，两人向外走去。 陈瑶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发现还挺难。剧场里到处都是人，因为进入总决赛，各方面的规格都上去了，工作人员也比以往更多。四处看了看，就拉着萧雪芽进了试衣间。这试衣间特别大，中间是一排一排的衣架，这些都是云锦天衣品牌赞助的，左边是女选手试衣间，右边是男选手试衣间，防护非常严密。 陈瑶拉着萧雪芽走到试衣间的一个角落里，开门见山地说：“小雪，你怎么回事啊？” “对不起！” “明天可就是总决赛了啊，你怎么反而越来越没精神了呢？你这样让我很困扰啊。” “我今天早上起得有点早……” “我们都在努力，都在拼命！你要是在这个时候掉链子，那我们这一路走来的辛苦，岂不就白费了吗？” “对不起！” “你怎么总在犯困呢？” “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练习啊，你看小朱哥和中元哥，他们困了，就出去抽烟，回来就精神抖擞了。” “我我我，我又不会抽烟。” “谁要你抽烟了，你不会多喝几杯咖啡吗？” “……”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说：“让发育期的青少年喝太多咖啡可不太好哦。” 听到这个声音，萧雪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陈瑶不知道是谁在插话，有些恼怒，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一步一步从门口走了过来。这个年轻人光看脸的话，倒也十分俊秀，可惜的是拄着拐杖。 陈瑶皱了皱眉，说：“你是谁啊？” 萧雪芽赶紧过去，先拖了个凳子过来，放在一边，“肖劲柏你要坐吗？” 肖劲柏笑笑，说：“谢谢小雪！” 萧雪芽又跟陈瑶说：“他，他是……” 第九十九章：服装（1） 这时，星海传媒的高管之一，视觉总监黄雁鸿忽然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两瓶冰冻矿泉水，叫着，“小肖少爷，小肖少爷。”看见肖劲柏，她问：“小肖少爷，我不是让你等等我吗？您怎么直接过来了？” 对于选手来说，星火传媒的管理人员都是她们现阶段非常尊敬的人，毕竟她们在舞台上的任何表现，都和这些幕后工作人员分不开。 连高冷的夏沐晴，在星海之梦的工作人员面前也不得不放下架子。 陈瑶开始见对方是一个身有残疾的少年，还以为是哪家的粉丝透过关系进来探班的，但是看到黄雁鸿对这个年纪轻轻的高个子男孩非常恭敬，不由得有点困惑。 “鸿姐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随便看看，也不要叫我小肖少爷，叫我劲柏就可以了。我还年轻，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肖劲柏也十分客气。 “鸿姐，他是……”陈瑶问。 “跟你们介绍一下，他是肖氏集团的小少爷，肖劲柏，肖氏是我们这个节目后半程的服装赞助商。选手和乐手的服装都是肖氏的云锦天衣赞助的。” 原来是金主，怪不得黄雁鸿恭恭敬敬。 云锦天衣是本土品牌，近几年在国际上声誉鹊起。比起国外大牌，它的设计风格更符合亚洲人的喜好风格，还有很多设计巧妙地在时装上融入了中国的民族元素，因为这个，又在国际上深受喜欢中国元素的国际买家的青睐，称得上是左右逢源。 云锦天衣加入赞助商的行列之后，网友对“星海之梦”的评价是：舞台整体效果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选手们的形象也更加令人瞩目。有些网友的评价比较刻薄，说，连那些比较土气的选手看着都变得洋气了起来。虽然侧面也说明了选手在形象方面的进步，但却多少有点膈应人。 陈瑶也在网上看到过关于自己的评论，说她第四场、第五场的气质和前三场相比，有一种破茧成蝶的“蝶变”感，唱功、妆发、服装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越来越有偶像的气质，让她自己看了也觉得比较开心。 云锦天衣是服装界的大牌，可真没想到他家的幕后小老板是如此年轻的人物，他看上去更像个在校就读的大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腿脚有残疾。 这时肖劲柏说道：“是我们云锦天衣有幸赞助了星海之梦这个大热的节目。我们公司有很多员工，包括我自己，都是这节目的粉丝呢。” 肖劲柏年纪轻轻，说话已经非常圆滑世故，颇有一种富裕家庭教导出来的孩子的良好教养感，以及多多少少的优越感。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你们两个，还不谢谢小肖少爷，啊，肖劲柏先生。他今天特意来，就是来视察明晚总决赛的服装准备情况的。云锦天衣可是为每位选手准备了五套衣服呢。就连乐手也都有3套衣服的选择。而且他还送了很多瑞士巧克力当慰问礼物，人人都有份哦。你们还不说谢谢？” 果然是大集团的少爷，出手就是不一样。 陈瑶和萧雪芽相互看看，齐声对肖劲柏说了句：“谢谢！” 肖劲柏笑笑，说：“不用谢，我们云锦天衣的衣服能被星海之梦这么多美丽的选手穿上也是品牌的荣幸。” 萧雪芽问：“对你们家的品牌有帮助吗？” “小雪？！”黄雁鸿觉得她问得唐突，“你都在说什么啊？” 肖劲柏先看着萧雪芽说：“当然啦！”又转头对黄雁鸿道：“没事的，鸿姐。赞助星海之梦对我们品牌来说，当然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啊。小雪说的没错。” “咦，你们认识啊。”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我出国之前就认识小雪啦，还很有渊源呢。” 当然有渊源啦，因为打架闹到博物馆保安那里去，在拍卖会现场遇到炸弹，相互竞拍昂贵的古董，都是不寻常的场合。萧雪芽想着前事，不由得笑起来。 黄雁鸿点点头，不由得又看了看旁边的萧雪芽，这小姑娘天生丽质，天资聪颖，连老板都极度看好，还认识肖劲柏这样的富二代，内在外在的条件都不知道比别人优越多少，却死活不肯参加比赛，真可谓是这届星海之梦选秀比赛的最大憾事了。 既然知道肖劲柏和萧雪芽是旧识，黄雁鸿这种人精，随便看看也知道肖劲柏今天说要过来探班显然另有目的，便说：“这样的话，劲柏少爷您正好和小雪叙叙旧。瑶瑶，你过来，我来和你讨论一下你们组明天的演出服。” “我们组的？小雪不一起吗？”陈瑶看了看旁边的萧雪芽。 萧雪芽也说：“对呀！我不要一起讨论吗？”她刚刚被陈瑶责怪练习不够认真，特别紧张。陈瑶说，舞台表现是一个整体，不光是演奏技巧，也包括服装、妆容、乐手的精气神，所有的部分都会影响最终的分数。 这时肖劲柏说道：“小雪明天的衣服吗？我有专门带来，是我送给小雪的礼物呢。” “哈？”萧雪芽很惊讶。 陈瑶也很惊讶。 黄雁鸿便说：“这样的话，那你和小雪先叙叙旧，瑶瑶我们走吧。”说着，拉着陈瑶走了。 肖劲柏看着她们离开，刚才端着的彬彬有礼的样子似乎松弛了不少，他在萧雪芽刚才给他推过来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把拐杖放在一边，把腿伸直，热情地招呼萧雪芽，“小雪，快坐快坐，你们这个后台还真是大，走都走了好半天的说。” “那你干嘛还来探班，明天就要总决赛了，我们的时间很紧张的好吗？都没有时间练习了。”萧雪芽在他对面坐下。 “小雪你又不是选手，干嘛那么紧张？” “那我也是乐手啊，明晚就是夺冠之战，能不紧张吗？” “我来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啊。”肖劲柏说。 “什么重要的事情？” 肖劲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元叔，把那个拿进来吧。” 不一会儿，元叔推门进来，送来一个纸袋子，放在桌子上，对萧雪芽点了个头，就出去了。 第一百章：服装（2） 肖劲柏站起来，从纸袋子拿出一个专门放礼服的塑料袋子，这袋子前面是透明塑料膜，能看出来里面装了一套薄荷绿的连衣裙，“这是我设计的礼服，小雪要不要试穿一下，是我送给你的决赛表演服装。” “啊，你又送给我衣服。这个不行的吧。你们家的衣服都那么贵。”她这段时间和星火传媒的工作人员以及选手们相处久了，对云锦天衣的衣服品牌和价位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只是我做着玩的，小雪就帮忙试穿一下嘛，你也知道，我们赞助节目，也是为了打品牌，我在国外学设计，因为将来我要继承家业，创建我的个人品牌呢。小雪你该不会觉得我只是一个无名设计师而看不上我做的衣服吧。”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设计的衣服很好看，也不夸张，就很自然。穿上了以后，人见人夸呢。而且那些舞台服装，也都很漂亮，不像之前的服装，千篇一律的蓬蓬裙，公主裙，好像人人都是公主，怎么可能呢？你不知道你们的服装送来以后，那些选手穿上去都兴奋成什么样子了。” “谢谢夸奖！那小雪就是接受了我的礼物了是吗？” 萧雪芽呆了呆，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肖劲柏就是有这种让人不知不觉接受他的本事。 陈瑶跟着黄雁鸿去了旁边的女装试衣间，负责服装和化妆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候在那里了。黄雁鸿让她试穿了云锦天衣送来的五套衣服。一一试穿这些演出服，陈瑶兴奋得脸都红了，这些衣服造型都相当的华丽，也很能激发人的少女心。 不一会儿，董楚恬、夏沐晴、邱妍妍、陆晓秋等选手也来了。除了这五大选手以外，还有之前淘汰的十几名选手，也将作为嘉宾出现在决赛现场。 董楚恬看见陈瑶，愣了愣，说：“她先选吗？” 这句话让陈瑶也愣了愣。的确，现在已经接近比赛的尾声了，而选手之间，仿佛也形成了某种约定俗成的默契，就是人气高的选手有权先挑选衣服，先挑选场地，先挑选化妆间，她都差点忘了这个“潜规则”。 黄雁鸿皱了皱眉，说：“不是，瑶瑶只是正好在这里而已。” 董楚恬“啧”了一声，“那我挑衣服了。”说着，董楚恬就开始动手扒拉衣架上悬挂的衣服了，而这些衣服是陈瑶刚刚试穿过的。 陈瑶看着她，禁不住又捏紧了拳头。 黄雁鸿却说：“不用了。楚恬，你的衣服在这边。云锦天衣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已经分配好了。你们几个身材也不一样，他们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就是根据各人的身高体重来的。” 听到这里，陈瑶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大家各自选定了正式比赛的衣服，离开了试衣间。在试衣间的大厅，萧雪芽和肖劲柏已然不见了。 挑好的衣服，会由星火传媒的工作人员专人保管，因为在以往的比赛中，曾有人因为嫉妒人气高的选手，悄悄破坏了对方的演出服，导致直播时选手出乖露丑。搞破坏的人被揪出来以后，基本上也相当于社死了。所以星火传媒从节目一开始，在某些方面就严防死守，避免出现这些选手之间勾心斗角的丑闻。 陈瑶慢慢向自己的练习室走去，一想到董楚恬的嘴脸，就觉得心里发堵。 远处传来女孩子清脆的笑声和议论声，陈瑶看了看声音的方向，剧院走廊的角落里，摆放着几盆高大的棕榈树，旁边是一圈造型别致的沙发椅，还有一张圆桌。前几轮比赛已经被淘汰的选手，总决赛又被主办方邀请回来做嘉宾的几个女孩子，一人捧了一杯冰冻奶茶，正围坐在那里叙旧。女孩子一旦开始投入地聊天，就不大顾忌周围，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远处走来的陈瑶。 比赛的时候可能会勾心斗角，但淘汰之后的同病相怜，反而让大家滋生了奇妙的友谊。 陈瑶隐约听到她们的对话中提到了选手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闪身躲到棕榈树的后面。 “你看董楚恬那个样，真恶心，好像她已经是冠军了似的。” “夏沐晴不也一样嘛？她眼睛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别人。” “她看评委、老板还有辛总监他们，可是正常得很呢。” “谁说不是呢。” “可是董楚恬确实人气最高，这届冠军十之**就是她了。夏沐晴也极有可能是亚军。”有的人怅惘地说。再说选手的坏话，她们也是晋升到决赛的选手，不像她们这些被淘汰的人。 “那可不好说。比赛结果瞬息万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说实话，董楚恬不就仗着自己曾经是童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才能干掉我们这些纯素人的嘛。” “我要是个明星，我的人气不一定比她差啊。” “说起人气，你们有没有看网络上的评论？” “什么评论啊？” “真要看人气的话，就连董楚恬也比不上那个人啊。” “你是说青鸟乐队的那个人吗？” “就是她啊。网络上关于她的讨论不也是铺天盖地的，只是关于她的信息比较少，讨论不出实质来而已。” “她要是直接参加比赛，别说你我，董楚恬和夏沐晴都没的玩。” “陈瑶本来一开始的成绩也没那么好，还不如我呢，还不是沾了她的光。” “是啊，我要是有这么个编外的人气王就好了。” 几个年轻姑娘笑做一团，刚开始被淘汰的时候，她们也曾泪洒现场，也曾拥抱痛哭。但是，过了一两周，这些伤痛也都淡化了不少。星火传媒也很厚道，不仅邀请她们回来参加总决赛，让这些所谓的“好姐妹”叙叙旧，更重要的是，总决赛之后的庆功宴，还有很多娱乐圈的大佬也会出席。星火传媒只签前三名，其余的还保持自由身，这也是把她们引荐给业内人士的意思。圈内人士都说星火传媒比较厚道。 陈瑶站在棕榈树后，听着这些昔日同台竞争的对手吱吱喳喳，不知道为什么却心情沉重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赛前 陈瑶慢吞吞地回到练习室，看见大家都在，萧雪芽也回来了，正在开心地向大家展示一件衣服。 陆中元说：“小雪这条裙子很好看，很出众呢！” 陈瑶的内心突的一跳，赶紧说：“小雪，你的衣服是不是应该和我的演出服匹配一下再做决定比较好。不能自行决定。” “诶，对诶。”萧雪芽说，“瑶瑶你是什么衣服啊。你看看我这件跟你的衣服比怎么样啊？” 她举着衣架，将那件衣服展示给陈瑶看。 陈瑶不禁哑然，这是一件薄荷绿的连衣裙，简单的缎面裙子，花苞一样膨起的裙摆，和她那几套华丽的演出服没法比。却有一种简单清新的感觉。 钱达霏说：“我们四个的衣服色调和小雪的差不多，是浅色系和蓝色系。” 翟佳说：“衣服挺好的，和我们最后一场的主题‘夏天的回忆’很吻合。” 朱皓说：“是不错，我感觉我穿上去都变帅了呢。” 大家哈哈笑起来。 陈瑶只好说：“嗯，大家选定了衣服就好。” 萧雪芽说：“大家加油，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一起留下美好的，夏天的回忆吧。” “加油！” 鼓劲完了以后，萧雪芽把自己的服装送去给服装部的工作人员管理。 陈瑶则被工作人员叫到声乐室去和声乐老师继续磨歌。选手们的声乐老师田清澈，来自东海音乐学院，比赛期间选手们都相当于是她的学生，田指导平时对待选手很亲切，但是一旦进入声乐室，指导起学员来却非常严厉，选手对她多少有点爱恨交织的感觉。 工作人员过来叫陈瑶的时候，看了看练习室，说：“萧雪芽不在？” “要叫她吗？”陈瑶问。 “嗯，田指导特意交代，要叫她，纯雅和妮妮也在。”许纯雅和方妮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也是这次比赛整场的和声歌手，还有一个叫周晓荟的女孩子，是已经毕业的音乐学院的学生，第一场的时候有事情没有来，萧雪芽临时顶替过她。后来田老师就直接要求萧雪芽作为陈瑶的专属和声歌手了。 “小雪去送衣服去了。” “那你先跟我过来，大飞哥，待会萧雪芽回来，让她到琴房来。” “没问题！”钱达霏一口答应。 陈瑶和工作人员来到琴房，前面一组选手刚好从琴房推门出来，是夏沐晴，她还是一副冷冰冰，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两人也没打招呼，夏沐晴直接走了。 陈瑶推门进去，向坐在钢琴后面的田老师打招呼，“田老师好，纯雅，妮妮。” “咦，小雪呢？” “她过一会儿来。”陈瑶说道。 田老师说，“陈瑶，决赛的表演曲目比较重，我知道你们都有些疲惫。但还是有些东西，我想要改变一下。对节目的演出效果来说可能更好。” “老师您说。”总决赛至关重要，能够提升演出效果，何乐而不为。 “是这样，从《遇见他的下雨天》这首歌开始，我要加大和声的部分，然后中间其实有一段自言自语的唱段，我把它改成了对唱，你和小雪可以一起唱。” “和小雪……一起唱？” “是的，然后接下来才是和声，还有一人一句的对唱部分……” “这样的话，和声，对唱的部分是不是太多了一点，田老师？”陈瑶提出质疑。她把整首歌都练得很熟，为什么要和别人对唱。 田老师说，“的确这样会削弱你的部分，但是这样出处理，整首歌的表演性会提高很多。会更有看头。” 陈瑶一动不动。 琴房的门被推开了，萧雪芽把头伸进来，说，“田老师，你找我？” “进来！”田老师招呼她。 萧雪芽进来，跑到许纯雅和方妮身边站好。田指导便将刚才对陈瑶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果然，萧雪芽听了田老师的安排，有点犹豫，“这样会不会减少瑶瑶的演出部分。” 陈瑶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首歌的表现是整体的。最重要的是呈现给观众他们想看的效果。” 萧雪芽有点犹豫。 田清澈却不耐烦起来，说：“你们还想不想得好成绩了。” 这么一说，大家都没有话了。所有人都赶紧按照她的方案开始练习起来。 八月中旬，是东海最热的高温天。 比天气更加炽热的，是网络上关于“星海之梦”总决赛的的各种讨论，粉丝们或为偶像摇旗呐喊，或鼓劲加油。彼此之间也有各种争吵，伴之以黑幕、爆料之类的网络新闻。 不过，进入总决赛的五个选手的粉丝都自信满满，坚信这个冠军非自家偶像莫属。 周六直播是晚上，但是大批粉丝已经从一开始就拥到星光剧场的外面，在这里拉出横幅，支起易拉宝，一边为支持的选手加油，一边苦苦等候。 而在星光剧场内部，选手和选手之间也暗流涌动。 陈瑶向来待人和善，但是今天，她也觉得面对对手的时候，有点笑不出来，成败就在今晚。能不能跻身前三，顺利签约，就看今晚了。 下午，在化妆间里，化妆室正在给五位选手做总决赛的化妆，从一开始大家闹哄哄地挤在一个大的化妆间里，到每个人开始有了自己专属的位置，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只围着这五个人转，陈瑶想，也许这就是成功的甜美滋味，而自己，已然通过一个月的辛苦练习走到这里，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哇！”旁边忽然响起了姑娘们的赞叹和欢呼。 大家纷纷转头去看。 就见萧雪芽正从更衣室的帘子后面转出来，她换上了那件薄荷绿的连衣裙。 立刻引发了负责和声的三个小姑娘的欢呼，“小雪，你这条裙子真漂亮！” 萧雪芽在化妆间的全身镜前转了一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件连衣裙其实和许纯雅、方妮和周晓荟她们三个的服装风格一致。她们是和声歌手，是站在后面的表演人员，在服装上和舞台主角的选手有所区别，四人都是单色的长连衣裙，一直拖曳到地，有一种简洁又优雅的感觉。萧雪芽这条裙子，看风格也和其他三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着的人更特别一些，她像一支亭亭玉立的清荷，清新脱俗，淡雅宜人。 第一百零二章：议论 “大家都是单色连衣裙，为什么小雪穿起来这么好看呢。”方妮说，方妮和萧雪芽同岁，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 “我也觉得很好看。”萧雪芽笑起来，开心得脸都是红红的。 “因为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胖乎乎的周晓荟说。 大家又都笑起来。承认周晓荟说了句实话，风格、形式相似的衣服，人和人穿起来真的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钱达霏来找萧雪芽，说青鸟乐队要再合一下晚上演出的合奏部分。萧雪芽就跟着钱达霏走了。 化妆间里的姑娘们还在议论着不同的衣服，忽然方妮说：“对了，我们三个人的衣服，明明是云锦天衣统一送过来的，我记得当时只有三件连衣裙，没有小雪穿的这件啊。” “对哦。”许纯雅说，她们三人去挑衣服，三人都是一眼相中了这种连衣裙的风格。各自挑了一件，当时也有人提出了萧雪芽的服装问题。因为陈瑶演出的时候，她会代替周晓荟出演。但黄雁鸿让她们不要操心这些问题。 这时，坐在化妆镜前的陈瑶笑着说：“当然啦，小雪的衣服可是云锦天衣的小少爷亲自送过来的礼物呢。” “啊，还有这种事？”姑娘们都惊叫起来。 “对啊，小雪好像……认识好些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呢。”陈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这么说了。正在给她脸上扑散粉的姚敏微微一怔，看了她一眼。 “真的吗？那他们该不会是……”周晓荟说，这个心直口快的胖姑娘很喜欢吃东西，正在往嘴里填巧克力饼干。陈瑶看看她，内心有点鄙夷，想幸亏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和声。 “我就说嘛，她长得那么漂亮，男朋友肯定不是普通人。”方妮说。 “男朋友？”陈瑶呆了呆，不知道怎么回答，思索了一下，说“那个人，应该也不是小雪的男朋友吧。” “不是男朋友，那还专程来送衣服给小雪。谁信啊？”姑娘们哄笑起来。 “那个人，虽然很年轻，看着也挺不错的样子，可是，毕竟是个残疾人，小雪应该……看不上这样的人呢。” “残疾人啊？”姑娘们都颇为吃惊，“怎么会是个残疾人呢？” “大概……小儿麻痹症之类的吧。”陈瑶回想着肖劲柏拄着拐杖走路的样子。 这是，化妆间的门忽然开了，黄雁鸿走了进来，说：“姑娘们，我们的服装赞助品牌，云锦天衣的肖劲柏先生过来看望一下大家。” 大家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都吓了一跳，想到刚才还在议论他的残疾，都有些惴惴不安。只见跟在黄雁鸿后面从门口走进来的，是拄着拐杖的年轻人，看上去和她们这帮小姑娘也差不多年纪的样子。相当的俊朗帅气，脸上微微含笑，非常阳光帅气，皮肤稍微显得过于白净，最可惜的就是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一只脚微微有点使不上力的感觉。 “大家好啊，我是肖劲柏。” “肖先生好！”大家还是乖巧地打招呼。 “叫我劲柏好了，我应该跟大家差不多年纪吧。” 邱妍妍见他性情温和，就问：“你多少岁啊？” “我今年20岁，不过因为生病耽误过学习，所以今年才上大一。” 没想到对方还是个在校大学生，比某些选手还要小，一时之间，房间里的姑娘们都对自己刚才的想象有点不好意思，方妮最是心直口快，很直接地问道：“肖劲柏，你是小雪的男朋友吗？” 肖劲柏微微一怔，说：“我？不是啊。” “那为什么送她衣服呢。”方妮继续问。 周晓荟说：“听说还是你亲自送过来的。” 肖劲柏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他相貌清秀，这一笑也很阳光灿烂，“我跟小雪是好朋友。其实，我不知道她认不认为我是她的朋友，但我希望是她的朋友。” 一个大企业的富二代，居然这么谦卑，姑娘们都有点意外，但想想，对方是个残疾人，心态上自卑一点也不奇怪。 “我是去年才出国去留学的，一个月前刚刚回来。小雪……是我在出国前就认识的朋友，她曾经给过我很多的帮助，很多很多！也是她给我信心，我才有勇气跨出出国读书这一步的。我要感谢她，这次赞助‘星海之梦’，本来只是我们企业的一次商业行为，但我没想到小雪也在乐队里，所以，就特意带着赞助的礼服来探望一下大家和小雪。” 肖劲柏的语气非常真挚，让大家都很感动。 “那你今天晚上会到现场来看决赛吗？” 总决赛之夜，主办方宣布排名全部由观众的网络投票+专家的评审决定，现场的观众，全部由嘉宾构成。 这些嘉宾的来头也不小，各大娱乐公司的巨头，赞助商的代表，还有各界文化名人，影视明星，等等等等。 肖劲柏微微一笑，说：“当然，我们也收到了星火传媒的请帖，我是一定会参加的，我也希望亲眼见证……各位选手取得佳绩。” 大家“嘢”了起来，均觉得这个富二代无论个性还是谈吐都非常讨人喜欢，要不是个残疾人，简直就是个完人了。 到了晚上，各路嘉宾均已到场。总决赛的大幕即将拉开。 比平常更加华丽的舞台，更多的摄影机机位，也营造出了更紧张的氛围。但好在，剩下的五位选手，董楚恬、夏沐晴、邱妍妍、陈瑶、陆晓秋，经过一轮一轮的比拼，她们的心态已和初赛时大不相同。每个人眼中都闪耀着光芒。董楚恬更加妩媚可爱，夏沐晴依然清高冷漠，邱妍妍更加娇俏动人，陈瑶愈发自信可人，只有陆晓秋，一如既往的淡定。 几个人仿佛都经历了“蝶变”的过程，今夜，她们将登上更高的舞台。 林志焱站在舞台的嘉宾室门口，看着手表，微微皱眉。 他的秘书齐娜拿着手机过来，说：“董事长，霍导的助理打电话过来说，霍导的飞机晚点，可能赶不上节目开场了。” 林志焱叹了口气，说：“那就算了。开场吧。” 第一百零三章：表演 综艺节目的惯例，决赛现场会邀请很多业内人士出席。 而今年，由于“星海之梦”非常火爆，除了主办方邀请，很多业内人士主动联系星海传媒，要求到现场观摩决赛场。林志焱基本上也是来者不拒，星火传媒是只和决赛现场决出来的前三甲签约，这个是在活动开始前就宣传出去的。不到最后关头，也不知道谁是最终的赢家，这是是节目的看点之一。 即使决出了三甲，但是排在后面的17位选手，也都还是颇有天分的好苗子，如果被其他娱乐公司看上，签了约，捧红了，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说起来也是“星海之梦”这个选秀节目出去的。 决赛的主持人，是东海电视台的著名主持人秦洁，她多次主持过全市大型活动，曾获得许多主持人的奖项，是业界的资深主持人。和她搭档的是“星海之梦”的常驻主持人何铭，今年二十七岁，主持风格风趣幽默，言辞犀利又接地气，是一个很有人气的年轻主持人。 “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星海之梦’决赛现场！”随着秦洁铿锵有力的声音，决赛拉开了序幕…… 决赛的形式是五名选手轮番表演三首歌，每一轮都要现场公布排名，排名以网络投票、手机投票的合计数目为准。三场累计票数前三的即为前三甲。 陈瑶是第四个出场，比较偏后。 她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语。 青鸟乐队的队员们也都坐在椅子上，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若有所思，大赛在即，每个人都很紧张，萧雪芽站在角落里，她闭着眼睛，仔细地重温自己的歌曲。 陈瑶表演的决赛曲目第一首是《遇见他的下雨天》。 邱妍妍的队伍表演完以后，青鸟乐队上场了。 前面三个人表演的时候，台下的观众的欢呼声不是没有，但并不多，毕竟坐在台下的都是娱乐公司老总，知名歌星、影星，娱乐新闻记者等业内人士，大家见多识广，不可能像粉丝一样咋咋呼呼。 陈瑶上来之后，也是如此，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阵掌声，坐在下面的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子，他们看着台上的选手，眼光都有一种品评的意味。 看见这种情景，陈瑶都忍不住有点心慌。 “瑶瑶，瑶瑶！”萧雪芽在后面小声地叫她，她回过头，萧雪芽对她捏了一下拳头，“加油！” 陈瑶点点头。 在音乐声中，光彩夺目的陈瑶走到了前台，身后，静夜思的乐手也各自就位。 音乐开始，陈瑶开始演唱。《遇见他的下雨天》是一首舒缓的情歌，讲述一个女孩子在雨中遇见自己心仪的男孩，怦然心动，不知道要不要去主动告白的内心独白，但是音乐指导田清澈将它改成了一首对唱歌曲，并不是男女对唱，而是一个女孩子对另外一个女孩子讲述自己在雨天遇见爱，以及好朋友鼓励她勇敢追爱的故事。 “那天我打着我的红伞，经过咖啡馆外，你从我的身边经过……你被雨打湿了头发……我被你润湿了心情……” 歌曲的前半部分轻柔舒缓，画面感很强，初恋的心情忐忑不安，犹豫不决，也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女孩子在纠结的过程中，转而向自己的朋友求助。 “每天脑海里都是下雨的那一天，我要如何忘记他。” 陈瑶唱到这里，便开始向乐队的区域走，正在弹电子琴的萧雪芽就抬起头来，整理了一下耳麦，这时，一旁的摄影师已经立即赶过去，将镜头对准了两人。 “啊，你问我吗？”萧雪芽张大眼睛，唱出这句。 大屏幕上的出现的她，瞪着清澈的眼睛，微张着小嘴，一脸惊讶的表情，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 陈瑶将自己的手持话筒递给萧雪芽。 “如果回忆是美好哒，为什么要忘记他？”萧雪芽对着话筒唱到，这是她的独唱部分。 “被拒绝怎么办，我彷徨又难过。” “被爱是幸福，勇敢追爱更幸福。” 两个女孩子一人一句的对唱，引发了全场的阵阵掌声。 两人相视而笑。清丽素淡的女孩和全副舞台妆的女孩的两张脸靠在一起，宛如一朵雪白的牡丹和一枝艳丽的芍药，美得令人感动。 坐在下方观众席第一排的林志焱一边看着台上的表演，一边看着手机里的网络留言。每一个选手出来的时候，屏幕上都会飘过很多弹幕。但是从刚才开始，屏幕上的弹幕多到根本看不清弹幕本身。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一条接一条。 “出来了出来了，她终于出来了。” “我等了一个星期，就是在等这一瞬间啊” “是的，她今天真好看啊，这条绿裙子，真是亭亭玉立啊。真的太可爱了。” “是的是的，比选手更好看啊。” “这嗓音没话说了，是被上帝吻过的嗓音。” “表情也超可爱，我想看她在大屏幕上演电影啊。” “你们发的弹幕太多了，我都看不见屏幕了。“ “你不会关了弹幕吗？” “我不想关，我想和大家一起花痴小仙女。” …… 林志焱看着这些弹幕，禁不住摇了摇头，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总说：“怎么我前面没有注意到有这个女孩子，老林，你可是捡到宝了。” “哇哦！”林志焱身边，程睿东发出感慨，“这小丫头明显更适合出道，随便包装一下，不包装也没事，就凭这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样子，也能大红大紫啊。喂，老板，我们跟她谈一下吧。” “你谈得动就去啊。”林志焱冷冷地说。 《遇见他的下雨天》一曲终了，掌声经久不息。 林志焱看着电子计票机上显示的票数，正在疯狂地向上涨。 “我要投票，我要给她疯狂投票” “老兄冷静点，你要给谁投票啊？” “啊，对哦，她不是选手啊。” “怎么办，我只想给她投票。” “你可以给瑶瑶投票啊。” “可是我喜欢的歌手不是瑶瑶啊。” “她是瑶瑶的乐手，瑶瑶如果票数低，不是也说明她的乐队不行吗？” “说得对，那我给陈瑶投票。我要给陈瑶投票。” …… 第一百零四章：三甲 《遇见他的下雨天》表演结束后，现场的掌声雷动。包括台下观看节目的嘉宾们，其中最为激动的就是坐在第二排的肖劲柏，他热烈鼓掌。 旁边一个娱乐圈公司的老总说：“这么喜欢这个选手，签她做你们的代言人啊。”随即说道，“这小姑娘长得还行，就是没啥特点。” 肖劲柏笑笑不语。 五个人的三轮表演曲目结束。 秦洁道：“下面我们将迎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即将揭晓202x届‘星海之梦’歌唱比赛总决赛的前三甲。现在，场外的投票通道已经关闭，本次投票由东海市公证机构的两位公证员全程公证。我们现场的五位选手，到底哪三位会是今晚最幸运的人呢？让我们拭目以待。现在，有请五位选手。” 五名选手走上舞台，按照表演顺序站成一排。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十分强烈，五个人都各有风格，青春靓丽的女孩，重新补过妆，换过一套表演服装，灿烂华丽、耀人眼花。 舞台后面的电子屏切换成了公布结果的画面。 倒计时开始。 现场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场内一瞬间安静到了极点。 “三、二、一”，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大屏上出现了五人的投票结果。 全场爆发出惊呼的声音。 让人意外的是，夏沐晴高居第一，排名第二的是一直低调的陆晓秋，排名第三的是陈瑶。排名第四、第五的是董楚恬和邱妍妍。 见此情景，董楚恬和邱妍妍当场失声痛哭，而同样开始哭泣的，还有陈瑶，她没想到能够进入前三，三个人心情都是大起大落。 场面差点失控，也有点滑稽。高冷的夏沐晴和陆晓秋，看着身边哭成泪人儿的三个伙伴，冷眼旁观。 在这五个人中，董楚恬的心理落差最大，她没有想到自己会从人气王变成第四名。 三甲决出，本来应该上演五人相拥的感人画面，但是董楚恬却坚持站在原地痛哭，以至于其余三人都很尴尬，工作人员只好请董楚恬和邱妍妍下去，董楚恬是有自己私人的经纪公司的，她的经纪人立刻上来将她带离现场，几个人簇拥着她，向后台走去，就听见董楚恬尖锐的哭泣声和一声声的控诉“这不公平”“一定有黑幕”。 邱妍妍也很失落，她下台以后，就哭着奔向自己的父母，在其母亲的怀中伤心的哭泣着。 陈瑶看着这一幕，禁不住咬了咬嘴唇，总决赛的现场，很多选手的父母都来了，期望见证女儿的光荣时刻。五个选手，只有她的父母没有来。倒也不是他们冷漠，比赛第一场，节目火爆全国，她的父母就分别给她打过电话。她父母离异后，各自组织家庭，还各自生了小孩，说看到她上电视了，都很为她骄傲，想要带着弟弟妹妹来看她。 她直接拒绝了，还说了几句重话，说他们当初不管她，现在何必来假惺惺，把她爸妈气得够呛，所以，每场比赛，别人成绩好成绩坏，有父母安慰鼓励，但是她没有。好在每次都有青鸟乐队的人陪着她庆祝，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空虚寂寞冷的感觉。 现在到了决赛，她终于得偿心愿，可是看着台下，夏沐晴的父母和陆晓秋的父母，都在台下向自己的女儿挥手、竖大拇指“点赞”，她内心又有了莫名的感觉。 移开视线，她看到场外，已经表演完了的乐队乐手们就聚集在那里，萧雪芽探出身子，拼命冲她的方向招手致意。青鸟乐队的其他人也都向她微笑，看见他们，陈瑶觉得自己内心那种有点堵的感觉似乎疏通了一条，她伸手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台下的哭泣、叫嚷，这些画面，都不会被网络和电视机前的观众看到，镜头呈现给万千观众的，仍然是舞台上光彩照人，志得意满的前三甲的画面。 本来还有淘汰选手的表演环节，但是董楚恬和邱妍妍的状态，显然无法继续，所以就直接进入颁奖环节。 最后的颁奖典礼，仿效选美比赛，颁奖嘉宾会为三名获奖选手戴上王冠，赠送奖杯和花束。由“千搜”网站的老总傅启明，综艺大导演许廷颂，以及星火传媒公司总裁林志焱为前三甲颁奖。林志远很谦虚地为第三名陈瑶颁奖。 等傅启明和许廷颂颁完奖以后，林志焱走上台，将镶满水钻的王冠戴在陈瑶乌黑的卷发上，然后将镌刻有“202x年度星海之梦歌唱比赛铜奖”的水晶奖杯递给陈瑶，看到陈瑶哭花的眼妆，眼中仍然滚动的泪水，林志焱笑了笑，说：“恭喜，加油啊。” “谢谢林总。”陈瑶举起水晶奖杯。 现场再度响起热烈的掌声。 林志焱从舞台上以后，助理小赵气喘吁吁地找到他，“林总林总，霍导终于来了。正赶过来。” 林志焱叹了口气，说：“来了有啥用啊，我都替他颁奖颁完了。” 小赵一愣：“霍导给第三名颁奖，这个咖位不对啊。” 林志焱有些没好气，白了小赵一眼。 小赵这才领悟，霍达人、傅启明、许廷颂是原先预定给前三甲颁奖的嘉宾。只是霍达人在m国，飞机晚点。林志焱才顶替上去，林志焱作为主办方的负责人，比较谦逊，自己颁奖给第三名。虽然现场也来了不少娱乐公司的老总和业界的大咖，但是颁奖嘉宾的咖位要旗鼓相当，否则也对不住另外颁奖的两位。 接下来，秦洁请前三甲发言。 发言顺序是从陈瑶开始。 陈瑶左手手捧鲜花，手举话筒，眼中还有热泪，她说：“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我首先想说的是感谢。感谢主办方，星火公司，给了每一个有梦的音乐人实现梦想的机会；感谢一路走来，陪伴我的粉丝们，因为有你们，我才能站在这里；……感谢我的父母亲人，虽然他们今天没有来到现场；也感谢一直为我伴奏的朋友们——青鸟乐队。谢谢大家！。”陈瑶鞠了个躬。 夏沐晴、陆晓秋的发言，也同样是感谢了一通主办方、感谢父母亲人，感谢老师朋友，也感谢粉丝支持，发言的风格很符合两个人的性格，平平淡淡。 何铭将来到现场的其他选手嘉宾也请上台，现场有一个回忆环节，前面五场比赛的视频剪辑，倒也十分感人。十几个女孩一起合唱了一首经典歌曲《爱让我们相聚》，自然，董楚恬和邱妍妍都没有出现。 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秦洁便宣布本届“星海之梦”选秀比赛正式结束。 第一百零五章：霍导 接下来是庆功宴。 这场庆功宴由星火传媒举办，在星光剧场舞台隔壁的招待大厅，选手以及被邀请回来的淘汰选手都被邀请参加。 但也有些嘉宾先行离开了，比如肖氏集团的小少爷肖劲柏，肖劲柏才二十出头，本身又有残疾，肖老太太不放心宝贝孙子这么晚还在外面，早早派了元叔来接人。 肖劲柏便跟林志焱打过招呼，打算先回家了。 走的时候，碰到许廷颂，两家是旧识，肖劲柏乖巧地叫了一声，“许叔叔！” “怎么，要走啊。不留下来看看漂亮小美眉。” “不用了！谢谢许叔叔。”肖劲柏呵呵一笑。 “可惜你这个千金大少爷，长得也不错，偏偏是个跷脚。” 肖劲柏微微变色，但还是笑着说：“是啊，所以这种场合，还是许叔叔如鱼得水。希望您今天晚上玩得愉快。我先走了。许叔叔再见！” 他拄着拐杖向门外走去，却忍不住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那个薄荷绿的身影，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元叔看见他，向他奔过来，说：“小柏，我听说活动结束了，快走吧，老太太都等急了。” 肖劲柏叹了口气，跟着元叔走了。 嘉宾和选手就被请到隔壁的宴会厅去了。 工作人员上来收拾乐器，整理舞台。 林志焱在台下看着工作人员收拾舞台，忽然想起什么，叫来自己的助理小赵说：“你去跟前三名说，让她们把乐队也留下。一起参加庆功宴，要她们一定这么做。” “……是，林总。” 比赛结束后，青鸟乐队的人都换掉了自己的衣服，萧雪芽本来要和乐队的其他人一起离开。但是陈瑶却跑来说，主办方一定要留他们参加庆功宴。 虽然有点意外，但是大家都觉得，如果能够白吃一顿好的，也不错。于是都留了下来。 整理现场有很多乐器要整理搬运，乐队多以男生为主，都过去帮忙了，准备帮完忙再一起去吃饭。萧雪芽本来也打算帮忙，但是她毕竟是女孩子，其他人坚持让她留下了。陈瑶更加不可能参与搬运。 萧雪芽却不愿意去参加庆功宴，她对陈瑶说：“庆功宴是选手参加的，我们干嘛要参加，我都出来一晚上了，我要回去。”回去晚了，萧劲松又要说话了。 “小雪，你不会这么没情谊吧，在我这么重要的出道之夜，你居然说你要先走，还是不是好姐妹。”陈瑶说。 “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 “小雪，求你了，等我红了，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只是不忘记我吗？” “大家，还有大家！” “对呀，做人不能忘本，也不能忘了静夜思。苟富贵，勿相忘啊”萧雪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啦。” “那……你请我吃根雪糕，我就答应你。” “没问题没问题！”陈瑶转身跑了，不一会儿拿回来一支巧克力脆皮甜筒，“哪，给你。” “谢谢！”萧雪芽接过来，开心地笑成一朵花。 “那你就乖乖地先呆在这里，待会宴会开始了，我再来找你啊。” “……好！” 交代完萧雪芽，陈瑶又不见了。 “这就是要红的节奏吧。”萧雪芽看着她的背影，禁不住感慨。 既然答应了陈瑶，她也就只能等在原地。男生们都去帮忙了，萧雪芽看看周围，她现在呆的地方是舞台的一角，凌乱地堆放着一些电线、插座什么的，还有一台旧的三角钢琴，却连一把椅子都没有——节目结束后，这些桌椅板凳都被清理掉了。 她没地方可坐，看看四周，就跳到那铁架栏杆上面坐着，撕开巧克力脆皮甜筒的外包装，边吃雪糕边等着陈瑶。 还没吃两口，忽然旁边有个声音道：“在空调房里这样吃冷饮，你不怕坏嗓子吗？” 萧雪芽回头看看，不知道何时，进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都有点秃了，半白的胡子，戴着眼镜，看着很斯文，却又有点邋遢，身上穿的西装皱巴巴的，看不出来是什么身份。 这人大约把她当成歌手了，萧雪芽觉得有点好笑，她看看那个男人，故意咬了一口脆皮甜筒快融化的糕体，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睛里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那男人看着她，扬了扬眉，露出了觉得这很有趣的眼神。 萧雪芽舔着冰淇淋，看着他，说：“我不是选手哦。” “哦？”那个人似乎更加惊讶，说：“怪不得没有见过你。那你是……粉丝？不会吧。” 对方居然认为她是粉丝，萧雪芽说：“嗯，你这么说也行。但是我也不是纯粉丝，我是乐手。” “乐手？” “对呀。新晋的星海之梦歌手大赛季军陈瑶的乐手啊。” 男人看着她，沉思着。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们是瑶瑶的专属乐队。” “哦，那个季军啊，我知道。” “今后的话，会有更多人知道瑶瑶的名字，瑶瑶唱歌很好听，长得又好看，她一定会变成特别红的偶像明星的！” 那男人看看萧雪芽，眼底似乎有了更多的兴趣了，他问：“那你呢，你怎么不参加选秀？” “我？”萧雪芽看向那个男人，说：“我干嘛要参加？我只是来做乐手，帮忙的。” 那男人想了想，说：“不参加选秀也没什么，反正选秀也就这么回事。小姑娘你想不想演电影呢？” “不想！”萧雪芽一秒钟都不考虑，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男人又怔了怔。 他推了推眼镜，上下看看萧雪芽，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不知道！”萧雪芽说着，继续吃她的雪糕。 男人似乎有点受打击，但小女孩却认认真真地舔着她的雪糕，连看都不看男人一眼。 男人叹了口气，他这大半生，遇到的都是大名鼎鼎的明星、演员来求他，想上他的电影。声名赫赫的投资方、品牌赞助商为争冠名权、赞助权上赶着来找他，还真没碰到这么干脆对他say“n”的人。 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她不认识他。于是，他决定好好地劝说她一番。 “不要这样嘛。哪，我告诉你，我姓霍，我拍过很多电影，而且还经常到国际上去参展哦，如果你来拍我的电影，说不定你很快就会变成万众瞩目的偶像哦。然后，接下来，你就会成为国际瞩目的大明星，名噪天下，名利双收。” 萧雪芽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吗？” 第一百零六章：三人 男人又噎了一下。说实话，这种劝说别人的话，他以前几乎没有对人说过，因为没有必要说。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是哄骗小孩的坏人。但是看看眼前的女孩子，又漂亮又可爱，说话直率，反应敏捷，穿着一条简简单单的花裙子，坐在栏杆上吃雪糕的样子，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正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你考虑一下嘛，我可以找人按照你的类型来专门为你写本子哦，你只需要本色出演就可以了。” “我不要！” “为什么那么抗拒啊？你知不知道你……” “霍导！”有人走了过来，叫了一声。 萧雪芽和霍达人都向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只见有两个人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而站着前面那个人，在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也怔了怔。 这两个人是林志焱和他的助理小赵，他们是从宴会现场专门出来迎接因飞机晚点晚到的国际知名大导演霍达人的。 因为逆光的关系，萧雪芽看不清走进来的两个人的面貌。她以为进来的两个人和跟她搭讪的这个男人是熟人，就不想再跟他们说话了。转而继续专心致志地吃自己的雪糕。 “志焱，你过来正好，过来帮我劝说一下她，我想让这个小丫头参演我的下一部音乐电影，她她她……她居然不答应。” 林志焱走过来，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萧雪芽见是他，不由得怔了怔，“咦，是你呀？你不是颁奖给瑶瑶的那个……那个……老总，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志焱是星火传媒的老大，平时自然不会随便跑到选手的练习场地，萧雪芽认识辛诚，却不认识林志焱。 林志焱看看她，微微一笑，说：“我刚好也有参与这个节目制作。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吗？” 萧雪芽说：“我才不认识他呢。我在这里等着瑶瑶，这个人突然走过来，说什么要让我拍电影，真奇怪！” 她不客气的批评让林志焱轻笑，说：“不好意思，我来给两位介绍。这位是我们这次‘星海之梦’总决赛的特邀嘉宾霍达人导演，霍导本人导演过多部大片，获得过多次国际大奖呢。” 他这样说，萧雪芽不由得看着霍达人，说：“哇哦。”，一副“这个人居然也是什么国际知名的导演”的样子。 霍达人问：“志焱，你认识她？” 林志焱说：“哦，这是萧雪芽小姐。萧小姐是我们本次大赛的季军陈瑶的助唱歌手和乐手。我们，以前曾经在某些场合认识过。萧小姐很多才多艺，钢琴、电子琴都很棒，歌也……唱得很好。” “哦，这么棒，为什么你们不找她来参加比赛，她肯定比现在的那几个冠军、亚军、季军更厉害。”霍达人道。 林志焱愣了愣，霍达人因为飞机晚点，到比赛结束前才赶到现场，居然也知道三甲是谁吗？ 霍达人看看他，说：“我在手机上看了点，冠军、亚军还行，唱功都够格，就是看着冷冰冰的，你们是选了两根雪糕出来吗？季军倒是瞅着怪热情洋溢的，但是唱跳真的一般。” “喂，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瑶瑶，瑶瑶很厉害的好不好？她是万千粉丝投票选出来的季军啊。”萧雪芽瞪大黑眼睛，看着霍达人说。 霍达人看看她，那女孩子的眼睛里蕴含着明显的怒意，腮帮子也鼓起来了，像一只气鼓鼓的小仓鼠。霍达人便说：“好好好，对不起，贬低了你的朋友。” 对方这么诚恳地道歉，萧雪芽也只好作罢。 林志焱道：“萧小姐，我们正在举办庆功宴，请你也和我们一起出席好不好。你是陈瑶的助唱歌手和乐手，也可以说是推她上季军宝座的人，务必来参加这个庆功宴。” “瑶瑶也这么说。我就是在等她。” 林志焱怔了怔，说：“庆功宴已经开始了，你还不去？” “咦，那她为什么不来叫我。我都快饿死了。” 林志焱说：“那没关系，你可以跟我和霍导一起进去。”林志焱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雪芽确实饿了。她跳下栏杆，把吃完的雪糕小棍随手一扔，小棍帅气地飞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她拍了拍手，说：“瑶瑶不来叫我，我都要回去了，但是如果有免费的吃的东西，那我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好。” 林志焱点点头，说：“是！”他忽然看看她的脸，递上来一块熨烫平整的男式手帕。 萧雪芽脸红了，她估计自己脸上还有雪糕的污渍，看看对方手里那块干净的手帕，她没有接，说：“我有纸巾！”从自己的随身斜挎小包里掏出纸巾来，用力擦了擦嘴唇，刚刚吃过雪糕的嘴唇更加红艳了。 霍达人在旁边看着她，摇摇头，叹口气，说：“你看看她，要是让她拍我的片子，就冲这张脸，我的票房也有保证。志焱，你就帮我劝劝她吧。她长成这样，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不演戏真太可惜了。” 萧雪芽看看他，头歪了歪，说：“就不演。我的理想又不是当演员。我也有别的梦想好不好？” “什么梦想啊？” “不告诉你！” 霍达人摇摇头，直言：“可惜，可惜！” 萧雪芽冲他翻翻白眼，然后说：“别可惜了，走吧，我们去吃好东西，吃饱了你就不觉得可惜了。”说着，她一把挽住霍达人的胳膊，然后向前奔。奔了两步又停住，回头问林志焱，说：“在哪里啊？” 林志焱苦笑了一下，向前走去，说：“我来为两位领路。”说着，他走在了前面，小赵在后面惊奇地看着自己的老板当先推开舞台角落的大门。光照射了进来，音乐和人声都流泻了出来。 “走走走！”萧雪芽拉住了霍达人的胳膊，“我们去吃东西！” 宴会厅就在中心舞台的隔壁。 此时此刻，宽敞的宴会厅里摆满了一张张圆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精致食物。参加完比赛的选手、赞助商、广告商、明星名人、准备来补充新鲜血液的各娱乐公司的老总，此时此刻，都在宴会厅里端着酒杯，相谈甚欢。因为是娱乐行业人士，所以，来来往往的女性都有着明媚的容颜，画着精致的妆容，而男人也大多西装革履，器宇轩昂的样子。 侧门忽然打开，正端着酒杯，三五成群，正在交谈着的红男绿女们都向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宴会 站在前面亲手推开侧门大门的，居然是本次活动的主办方——星火传媒的老总林志焱。而这个娱乐圈大鳄，居然亲自开门，为人引路。随后进来的，当然也非等闲之辈，竟然是久负盛名的大导演霍达人。 霍达人本人个性随意，不修边幅，但只要他出现，娱乐圈里不管是超级偶像，还是当红巨星，还是娱乐圈的大老板，都要执礼甚恭，因为霍达人的影响力，已经大到可以直接影响一个人，一家公司在业界的前途的地步了。 据说有个当红女明星，很想上霍达人的新电影，但是在公共场合一句话没说对，霍达人当场甩脸，这女明星立刻就失了风头。 他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压对方，但娱乐圈跟红顶白，谁也不敢得罪霍达人不喜欢的人。很快这女明星就没戏可演，惨淡度日。 然而令所有人都惊诧的是，霍达人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花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子，她居然拉着霍达人的胳膊，开心地直往前冲，看上去，就像是她把霍达人拖进宴会厅一样。这和霍达人平日里珠围翠绕，众星拱月的架势完全不一样。众人不免诧异，但是那女孩子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明星大腕，但却清丽动人。她拉着霍达人跑进来，看见宴会厅的人，人人手里不是端着酒，就是拿着点心，着急地跺跺脚说：“哎呀！你看看你看看，别人都开始了。搞不好好吃的都没剩下什么了。我们快点……” 她还没来得及“快点”，迎面已经被一大群男男女女围住。大家纷纷跟霍达人打招呼。 “霍导好！” “霍导您来了！” “大家都在等着霍导您光临。霍导您不来，今天的庆功宴就不是庆功宴了。” 没想到旁边这个人这么有名，萧雪芽有点诧异，只好停下脚步，她想，这些人都是这个什么“霍导”的熟人，但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就想从他身边溜走，自己去找点吃的，毕竟她已经饿了好半天了。 然而她刚把手从霍达人胳膊上拿下来，霍达人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拉住她，还一边笑容可掬地向周围点头微笑。 众人自是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纷纷问道：“霍导，这个漂亮小女孩是谁啊？介绍介绍吧。” “不是新电影的女主角吧，哎哟哟，这可是铁板钉钉的票房保证啊。” “霍导果然是慧眼识人，从哪里找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来啊。” 大家七嘴八舌，让萧雪芽有点不知所措。霍达人却拉住她，对大家笑笑说：“这个嘛，她，她是我的干女儿哦。” “谁是你干女儿啊？”萧雪芽大吃一惊，立刻说道。 大家纷纷发出惊讶的喟叹。 娱乐圈有种不成文的风气，男女演员，特别是正当红的，都喜欢拜娱乐圈的大腕做干爹，这其实也是给自己找靠山，攀交情的一种方式。霍达人身为名导演，自然也收了不少干儿子，干女儿，他本人未婚，无子女，又是广东人，喜欢“上契”，结干亲。所以也没什么好非议的。别说娱乐圈的新晋明星，就是大腕明星，也都想拜他做干爹，他那些干儿子干女儿，也基本上都是大红大紫的偶像明星。 而这次霍达人当着众人主动说这女孩子是他干女儿，这女孩居然一口否认，众人不免诧异。 虽然被萧雪芽当面否认，霍达人倒也不觉得失了面子，他是娱乐圈的至尊人物，哪在乎这点小事，呵呵一笑说，“没关系，现在认也行啊。大家也做个见证，以后在圈里给我干女儿一点面子啊。” 大家都“呵呵呵”地笑起来。 许廷颂说，“这个孩子我早就看上了，没想到被你抢了先。” 萧雪芽睁大眼睛，看着霍达人，有些好笑，“你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诶。为什么平白无故要认个女儿，你没有孩子吗？” “亲生的没有的，干的呢，就有很多。” “要那么多干什么啊？你真的很奇怪！” “其实你不吃亏的。以后你亲爹照顾你，干爹也照顾你，多好啊。”霍达人道。 萧雪芽却怔住了，眼眸也低垂了下去，仿佛霍达人的话让她有点不开心。她吸了口气，突然甩开了霍达人的手说：“我才不要呢！”转身从人堆里走了。 “嗨，这孩子！”霍达人叹气。 林志焱走上前来，笑笑，说：“霍导，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想收这个小女孩儿做干女儿。不管怎么说，这个干女儿我收定了。志焱，她也算跟你有缘，你可得把她给我看紧了。” 跟他有缘？林志焱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只好苦笑。这小女孩的背景他已经调查过，她本人倒没什么复杂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跟本城的几个名流富豪的公子却有着牵扯不清的瓜葛。他能不能把她“看紧”，还难说的很。 萧雪芽奔出人群，四处看了看，就见这次比赛的前三甲，以及其他几个邀请回来做嘉宾的女孩子，在角落的那一桌。 女孩子们都注意身材，所以虽然手里都端着饮料和食物，但是基本上没怎么吃。 她们都是娱乐圈的新人，顶着稚嫩姣好的面庞，还有处于青春期的美好身段，青春靓丽动人。只不过，这些女孩子，拥有青春、美丽、才华、魅力，走出去会引发粉丝们的尖叫与欢呼，但在这里，她们却只能安静地等候在大厅的角落里，因为自有比她们这些娱乐圈新人更具分量的人，占据着大厅的主要位置。 “瑶瑶！”萧雪芽冲陈瑶摆手，向她奔过去。 陈瑶穿了件淡粉色的薄纱小礼服，纤腰如素，手中捧着一杯橙汁，妆容比之前在台上的舞台妆淡了一点，但依然是精致如画。 陈瑶看见萧雪芽向她奔来，露出抱歉的笑容，说：“对不起啊，小雪，我本来要去叫你的。可是公司让我们给几个导演敬酒，就顾不上了。” “没关系，没关系，大飞哥他们呢。”萧雪芽问，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桌上的蛋糕、果酱、奶油和沙拉。“大飞哥在工作人员那一桌，他们说如果你来了，就告诉他们一声。”陈瑶说。 第一百零八章：抢劫 “那好，我先给大飞哥发个短信。”萧雪芽掏出手机来，给钱达霏他们发了短信，说自己已经碰到陈瑶了，待会去找他们。 发完短信，她看着陈瑶身后的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甜品，每桌上的食物都不太一样，她们这一桌明显准备了更多女孩子喜欢的甜点，她就问：“我可以吃你这桌的东西吗？” 邱妍妍道：“小姐，你又不是艺人，你怎么能吃这边桌上的东西呢。你去工作人员那边吃吧。” 今晚决赛淘汰掉的两个人，董楚恬和邱妍妍，董楚恬并没有出现在庆功宴上，董楚恬的母亲在女儿落败之后，气愤地面对所有人丢下一句，“这里面一定有黑幕！”就离开了。 邱妍妍和董楚恬不一样，她的人气虽然一开始在陈瑶之上，但后来一直起起伏伏的，陈瑶却后期势头很猛，她和陈瑶谁三谁四，一直被说成是本届星海之梦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她本人也知道，因此也是做好了进前三和不进前三的两种准备的。比赛结果刚出来以后，她确实因为接受不了而当场痛哭，但是经过父母的劝慰开导，也已经缓过来了。她本来就有志进入娱乐圈的，所以经过心理调适之后，还是在补过妆以后，光彩照人地出席了招待会。 陈瑶似乎觉得邱妍妍这么说不太好，嗔怪地叫了一声：“妍妍！” 萧雪芽看看所谓的工作人员区，不禁哀叹一声：“啊，可是——那么远啊。”她没觉得邱妍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单纯觉得那边太远。 陈瑶赶紧说：“没事没事，小雪你就在这边吃吧，要不，你先喝口我的果汁，还没动过呢。”她把一杯冰冻的橙汁递给萧雪芽。 萧雪芽说“好”，接过陈瑶手里的果汁杯，“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去。 “你别喝这么急啊？来，吃点东西，你还没吃晚饭吧。”陈瑶又端了一盘点心给萧雪芽，盘子里面是夹着雪白奶油的金黄色瑞士卷，旁边放着小叉子。 萧雪芽喝完果汁，用手背抹抹嘴，然后又用叉子叉起一块小蛋糕放进嘴里，因为太饿了，她咬了一大口，两腮鼓了起来，嘴里还在嚼着，她露出笑容说：“这个蛋糕好好吃，快赶上我们店里的啦。” 陈瑶微微色变，假装没听见她的话，也不接话。 看着萧雪芽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块蛋糕，她又端了一杯矿泉水给她，小心翼翼地问：“小雪，你认识林总和霍导啊？” “林总，哪个林总？” “……就是刚才带你和霍导进来的林总啊。” 萧雪芽怔了怔，看了看远处，刚才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进来的那个男子，此刻正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和几个人交谈，他西服笔挺，身姿挺拔，一手闲闲地插在裤袋里，另外一只手握着一只酒杯，端酒杯的那只手上戴着一只戒面很宽的金戒指，但是完全没有给人俗气的感觉，反而更像一名社会精英。他专注地听别人讲话，但当他一开口，别人都不作声，都看着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似乎意识到了萧雪芽的目光，眼光无意中转向她的方向，然后向她微微一笑。 萧雪芽恍然大悟，“哦，对哦，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见过。” 而且不止一次。 陈瑶睁大眼睛，似乎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她又问：“……霍导，你从前也认识？” “霍导？”萧雪芽吃着蛋糕，看着远处，被一群人围得密不透风的霍达人，说：“你说那个人啊，很奇怪的，他喜欢拉着人乱认干女儿。” “哦？”陈瑶怔住了。 “瑶瑶，我听说娱乐圈里面，那种认干爹什么的，都挺……挺……不好的，你可要当心，要好好保护自己哦。” 陈瑶看看萧雪芽，微笑了一下，说：“你说的是，我会当心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万一你遇到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啊，我可是警察啊。” 陈瑶笑笑，说：“好的，我要是有事情，一定会来找小雪的。” 萧雪芽把桌上的点心吃了好几块，缓解了饥饿的感觉。她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快11点了，她想回去了，就给钱达霏打电话，问他们走不走，结果那头说，他们一帮搞乐队的人在一起吃饭，聊得很投机，暂时还不想走。萧雪芽就表示自己先回去了，钱达霏说好，剧院附近就有地铁站，交通方便，钱达霏他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的。 她觉得还是要跟林志焱说一下，就奔到林志焱身边，跟他说：“林先生，我要走了啊，谢谢你，你们家的蛋糕真好吃。” 正在与人交谈的林志焱微微愕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萧雪芽就挥了挥手，然后背上包包跑掉了。 “她要走了吗？”远处的霍达人也看见她要走，赶了过去，“喂，喂，丫头！” 萧雪芽却冲他挥挥手，转眼就不见了。 霍达人追了出去，林志焱怔了怔，觉得自己的嘉宾就这么出去追人家，有点不放心，也跟了出去。两人的助理随时要注意老板的动向，见状也跟了过来。 因为两个人都是业界大佬，剧场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赶紧拉开大门，让他们出去。 剧场外面灯火通明，还有很多粉丝徘徊不去，高举手牌，今晚最开心的当然是夏沐晴的粉丝，还有陈瑶以及陆晓秋的粉丝。他们渴望看到自己的偶像，哪怕是她们乘坐的车辆，所以一直在外苦苦等候。 林志焱和霍达人从这些粉丝身旁走过，粉丝可不认得这两人。 走到街上，两人向远处眺望，就见萧雪芽已经向地铁站的方向走过去了。 霍达人叹气，“这孩子脚程还真快！” 林志焱笑：“算了，霍导，人家也要回家。”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年轻人向他们走来，大热天还穿连帽衫，让人有点诧异，在和林、霍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抢下了霍达人握在手上的手机，拔腿就跑。 “喂，你……”霍达人一呆。 林志焱见状，赶紧打手机，“小赵，你们派人过来，有人抢了霍导的手机。” 那穿连帽衫的年轻人抢走了霍达人的苹果手机，便向着地铁站的方向奔去，地铁站人流量大，他一旦混入人群，就基本上不容易找到了。 “喂，你站住。”霍达人大叫，也追了上去。他的手机里有很多名人和影视红星的联系电话，十分私密，他不能让它落到外人手里，否则会引发大事件。 第一百零九章：演出 听见霍达人的声音，萧雪芽回过头来，看他追着一个穿连帽衫的年轻男人狂奔。但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显然跑不过那穿连帽衫的年轻人。 那年轻男人向她的方向奔来，手里攥着一个手机，萧雪芽一看就知道那人是个抢手机的惯犯，她想也不想地就拔足追上去。 霍达人一怔，停下脚步，大声说：“哎，你可别去！” 抢手机的男人见霍达人不追了，放慢了脚步，冷不防后面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萧雪芽追上那年轻人，跳下来一脚踹向那男人的后背，那人扑通一声摔倒了。他惊讶地想要回过头来，萧雪芽用膝盖压住他后背，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向后一扭，男人惨叫一声，而当他发现扭住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年轻女孩子，更是万分惊讶，正要挣扎起来，霍达人和林志焱已经赶到了，两人的助理也追上来了，他们也帮忙按住穿连帽衫的男人。 萧雪芽站了起来，伸手从那男人的手里抢过手机，手机晃动时，屏幕亮了，显示的待机画面是霍达人的头像，她便将手机递给霍达人，“给你！” 霍达人接过手机说：“啊，谢谢你，要不是你……” 萧雪芽不理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喂，110吗，星光路地铁站，星光剧场附近，我们抓到一个抢手机的小偷，已经被制服，麻烦你们派人来一下，我是谁？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霍达人忽然将萧雪芽手中的手机夺了过去，萧雪芽一怔，霍达人对着萧雪芽的手机说：“警察同志，小偷已经捉到了，你们可以派人来把他带回去，后续进一步的情况，星火传媒的工作人员会跟你们讲述的。”说着，他就不由分说把电话挂了。 “喂，你干什么？”萧雪芽跺脚。她想把自己的手机抢回来，然而霍达人举高手臂，轻而易举地回避了她的抢夺。 霍达人自顾自地拿着萧雪芽的手机上一顿操作，不一会儿，他手中自己那部手机响了。原来他用萧雪芽的手机给自己拨了号。然后他按掉手机，继续在萧雪芽的手机上操作着。 萧雪芽不禁看呆了，不明白个男人到底想干嘛。 过了一会儿，霍达人将手机塞回到她手里，说：“丫头，干爹把手机号码存在你手机里的，你的手机号我也存了。你要是想通了，愿意拍个电影来玩玩，或者，退而求其次，mv啊，微电影啊，都行，随时可以联系干爹哦。” “我才不会联系你呢？”萧雪芽说道。 她忽然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啊”了一声说，“末班地铁要到了，我要走了哈，林先生，林总，小偷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哈。” 林志焱笑笑，萧雪芽挥挥手，转身奔下了地铁站的楼梯。 “怎么办啊，志焱，我对这小丫头越来越感兴趣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她弄过来拍电影。”霍达人看着萧雪芽远去的背影，对林志焱说。林志焱淡淡一笑。 “星海之梦”结束了之后，前三甲正式签约了星火传媒公司。而其余17名选手，也有10名选手签了本城三家娱乐公司。其中包括大热选手邱妍妍，签了许廷颂的“风影娱乐”，年纪轻轻的樊逸馨则选择回学校继续读书，她之前也累积了不少人气，粉丝虽然遗憾，却也表示理解。最冷门的是董楚恬，据说董楚恬因为在决赛失利，坚持不相信比赛结果，以至于情绪失控，比赛之后直接进了医院。 按照以往惯例，比赛结束后，三甲将参加由星火传媒举办的专为答谢粉丝的大型演唱会。该演唱会的表演者只有18名，缺席的二人，便是已经返回学校的樊逸馨和依然不相信比赛没有黑幕的董楚恬。 答谢演唱会正式演出前，星火传媒组织了媒体见面会。 问夏沐晴成为新任选秀王的感受，夏沐晴只是冷冷淡淡地说：“很好啊！感觉不错。” “沐晴！”星火传媒的公关经理杨秋月在后面小声提醒，毕竟女孩子们现在都是出道的艺人，不比从前在学校里，或者在粉丝面前，不能任性而为。 相比夏沐晴，陆晓秋虽然个性淡然，但却非常的有礼貌，有问必答，言辞干练，赢得了记者的不少好感。 陈瑶的个性是这三人中最好的。每当有记者询问，她都仔细聆听，认真回答，配合度之高，让杨秋月也频频点头。 几家当地娱乐版的记者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以后，一家晚报的记者突然问道：“陈瑶小姐，你在这次比赛中带来的乐队，也非常受关注，都说，你的人气也是乐队给你带来的，你对此怎么看？” 陈瑶微微一怔，现场的气氛一时之间有点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瑶微微笑道，“我和我的乐队合作很久了，我们是一个整体，他们能够受到大家的喜爱，我也很开心啊。” “乐手也会参加这次的巡演吗？” 这个问题，艺人本身无法回答。杨秋月出来说，“我们这次的星海之梦巡演，因为表演曲目很多，也向很多乐队发出了邀请。其中也包括比赛时的青鸟乐队。” 杨秋月这么说，很多记者都兴奋起来，说：“那我们会在现场再次看到决赛和陈瑶对唱的神秘的音乐女孩吗？” 到现在为止，没有外人知道萧雪芽的姓名，她出现的时候，荧屏上字幕打出来的都是“青鸟乐队”。 陈瑶看了看杨秋月。 杨秋月笑笑说：“目前我们还在和一些乐手联系中。” 杨秋月耍了个滑头，答谢演出决定以后，需要有专业的乐队参与演出，星火传媒并不缺专业的乐手，公司常年是和国际国内的一些顶级乐手打交道，但因为比赛中的这些乐队中也不乏优秀的乐手，星火传媒便立即向前三甲的乐队中的个别他们看中的乐手发出了邀请。 不过，也并非人人收到邀约，青鸟乐队就只有钱达霏收到邀请。 星火传媒也咨询了萧雪芽，不出所料，那小姑娘一脸惊讶，说：“9月份开始演出。我要上学了呀。怎么可能参加啊。” 一口拒绝，谁说都没用。 参加完庆功宴以后，这女孩子就回家了，等到节目主办方再联系她的时候，她说她已经回老家了，着实让人无奈其何。 第一百一十章：传闻 比赛结束的第二天，萧雪芽和萧劲松回了清源老家。 外孙放暑假也不肯回家，潘岚已经极度不满，后来听说萧雪芽去参加了选秀比赛，更加生气，说她不务正业，还带坏了萧劲松，天天打电话催他俩回家，当然主要是催萧劲松，萧劲松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回事。萧雪芽忙于参加比赛，也经常顾不上接潘岚的电话。 现在暑假快结束了，还剩了十来天的假期。比赛也结束了，萧雪芽就和萧劲松还是回清源了，两个人还都是在校大学生，一直不回家也不太好。 回到清源，潘岚看见宝贝外孙终于舍得回来了，十分高兴，也就没追究萧雪芽去参加选秀比赛的事情。 两人回家以后，萧劲松主要是去找同学玩耍，不怎么待在家里。 萧雪芽在老家没什么特别要好的同学或者朋友，她回来，主要还是去疗养院看萧济。 萧济看见外孙女终于回来看自己了，特别开心。 萧雪芽去了疗养院，就开始帮萧济做卫生，夏天天气热，但清源疗养院的条件不错，每间屋子都配了空调，虽然老人不能吃冷饮、冰冻水果之类的东西，但是疗养院每天都会为老人准备绿豆汤之类的消暑饮品。 萧济对萧雪芽道：“小雪，你别一来就干那些事了，院里有护工，会帮我们干的。你看看冰箱里，外公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萧济的房间里有一个小的双开门的冰箱，萧雪芽去洗了手，打开冰箱冷冻室一看，里面有个冰淇淋，是那种碗装的。 “外公你这里为什么会有冰淇淋啊？” “呵呵，知道你要来，拜托护工去帮我买的，专门留给小雪的。” “谢谢外公！” 她拿出冰淇淋，开心地吃起来。小时候，萧济还没中风前，带她上街，总会给她买个冰淇淋，她每次都要跟萧济分享，萧济却说老人吃不了冰淇淋，开心地看着她一个人吃掉一整个冰淇淋。跟外公在一起的时光，是她从小到大最快乐，最自由自在的时刻。 “之前也给你买了，可是小雪一直没回来，就请护工小王吃掉了。这个是刚买的。” “外公对不起，我在学校还有点事情所以放假以后没有回来。” “知道知道。你呀，你就应该和你同学、朋友在一起多玩玩，没必要老是跑来看我这个老头子。” “那怎么行？” 爷孙俩聊了一会儿，萧济毕竟年纪大了，一到中午就要睡午觉了。 萧雪芽自己跑到疗养院财务科，问萧济的费用还有哪些没结清。 财务科的人大多数都认识这个漂亮小姑娘，见她一个人要来结费用，很惊奇。吴会计便说：“平时不都是潘先生来结萧老的费用吗？” “我也可以结啊！”萧雪芽说。 “可你还是个学生吧。” “我打工挣了不少钱呢。” 她讲话如此直白，让财务科的人都笑起来了。 清源是个小地方，财务科的工作人员也都是些四五十岁的家庭妇女，不怎么关注网络新闻，看看这个漂亮小姑娘自信满满地说自己挣了不少钱，不免浮想联翩。 “你个小孩子家，能赚什么钱啊，你可别走邪路。” 萧雪芽一看她们的表情，多少也能猜到她们的想法，说：“吴阿姨，我不会走邪路的。我可是未来的警察呢，警察不会走邪路的。” “这可不好说。”吴会计说着，操起电话，说：“我得打电话问问潘先生。” “舅舅在国外。” 吴会计放下电话，看看小姑娘，“那，你要真想给你外公尽份孝心，你付了这800块钱的降温产品费，天气热，院里给老人增加了一些防暑降温的东西。” 萧雪芽本来想说，比800元更多也可以，但看财务科的人似乎都不太相信她能挣钱，搞不好还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就没再坚持，掏出手机，扫码付钱，吴会计开了张收据给她。 等她走了。 财务科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萧老家的这小姑娘，长得漂亮，心眼好，又懂事又听话，可惜命苦，跟她妈差不多。” “她妈怎么了？” “小张你是刚来我们这儿，不知道他们萧家的事是吧？” “不知道啊？听说萧老的女儿女婿死得早，只留下个外孙女。还好他侄儿厚道，收养了孩子，孩子这才没送到福利院去。” “什么女儿女婿？萧老的女儿，就是小雪她妈，那倒是死得早，女婿，没人听说过是谁，萧家从来不提。所以小雪跟着她妈姓萧呢。” “啊？她妈是被渣男骗了？” “不好说。” 吴会计和小张的这几句话，瞬间点燃了财务科的几名工作人员的熊熊八卦之心。 “我就觉得奇怪，这镇上的人一说起萧家，就好像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样子，他们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吗？” 吴会计叹息了口气，“你们看小雪这孩子，是不是特好看，特漂亮，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是啊，这样的孩子，谁家不想要啊。怎么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呢？” “我跟你们说，二十年前，她妈也是一样一样的。那可是我们镇上最好看的姑娘。走在街上，就没有人不回头的。” “我看小雪的样子，就觉得她妈妈绝对是个美人儿，再说萧老，现在八十几的人了，也是仪表堂堂啊。” “萧家是出了名的相貌好，她外婆也好看的。我们镇上的人都说，他们家人是基因里就好看的。” 一个年纪比较老的工作人员说：“小雪的妈妈确实漂亮，现在看起来，小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妈妈还漂亮呢。” “那说明她爸爸的基因也不差啊。” “嘘，别提她爸爸，萧家人提起小雪的身世，就会直接翻脸的哦。” “为什么呀？” “谁知道呢？” “她妈妈是做什么的呀。这么漂亮的话，不会是个电影明星，被男人骗了，被抛妻弃子了吧？” “……，她妈妈听说，也是个……警察……” 财务科的人这些议论，萧雪芽自然听不到，探视完了萧济，她又跑去找吴婶玩。吴婶在暑假期间，也回到自己本家，她的侄儿承包了几亩荷塘。夏天是农忙时节，吴婶就请假回去帮忙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荷塘 路越来越窄，沈涵的车开不动了，他只能停下来。从车里出来，靠在车前，看着眼前的荷塘，真的就像古诗文中写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荷塘边杨柳依依，石桥飞虹，夕阳金色的余晖洒在红花绿叶上，一切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子。 这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对他来说，眼前的一切是他不曾见惯的风景。只是，到底古镇老旧了些，不知怎么七转八转就转到这里来了。他的助理peter也是在国外长大的，对这种地方也不熟，因为怕gps导航不行，还给了他一张地图，结果发现gps果然不行，给他的路线图也完全错误，而周围除了荷塘就是小路，连指示牌也没有。 周围一个人也看不见，沈涵从车里拿出香烟，点着了，靠在车门上抽，看有没有村民经过。 眼前的荷花摇荡起来，一艘当地的小木船分花拂叶地向岸边驶来，船头摆着两大箩筐的莲蓬，这是这个季节的特产。 船靠了岸，从船上下来两个人，一个老婆婆，一个小姑娘。一老一小，都戴着草帽，老婆婆把船拴在岸边，拿起扁担准备去挑那两大篓的莲蓬。小姑娘拉住她扁担上的绳子，说：“我来背。” “你背不动！”老婆婆推开她。小姑娘不动，倔强地站在一边说：“我背得动。”说着硬拉过老婆婆手上的扁担，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 沈涵看着这情景，不由得笑了笑，同时在想，这个小镇居然还保存着这么古朴的民风，也真是难得。他走上前去，“不好意思！”叫了一声。 挑着扁担的女孩子抬起头来，看着他。 金色的草帽下，有一张让壮丽夕阳都为之失色的清秀无伦的脸，饶是阅人无数的沈涵，看着那女孩时也怔了怔。 因为抬起头来，那女孩伸手按住自己脑袋上的草帽，看着沈涵，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溶入了星光一般的灿烂。 从外人眼中看，沈涵也是人中极品，1米88的身高，高大威猛，相貌堂堂，五官立体，鼻梁高挺，眼眶深邃，比时下的硬汉派明星更具风采。一身兰开斯特的夏季休闲服，手腕上的钻石名表，身后的兰博基尼跑车，无一不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先生有什么事？”女孩问他，声音清脆。 “我是从国外来……观光的，想去江南大饭店，走到这里有点搞不清楚方向了。”沈涵说道，拿出地图给女孩看。 “江南大饭店在镇中心，你都走到镇郊来了。”女孩子说。 “是吗？那请问，怎么样回到镇中心去呢。” 那女孩抬眼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兰博基尼跑车，说：“那种车子只能走大马路呢。” 沈涵点点头。 女孩子想了想，把肩膀上的扁担放了下来，她的个子就女孩来说，其实相当高挑，只是在高大的沈涵面前，脑袋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她看着沈涵问道：“你有笔吗？” 沈涵转身从车里的阿玛尼西装外套里拿出一支万宝龙的金笔，递给女孩子。那小姑娘把地图放在兰博基尼跑车的车前盖上，拿着笔开始在上面画起来。沈涵凑到她身后，看见她在地图上画线。靠近那女孩的时候，可能因为她刚从水塘里上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泥土和水的味道，还夹杂着荷花的香气。 “好了！”女孩忽然抬起头来，重又把那张地图递给他，还用笔尖点着地图说明了一下，“你看，你现在在这个地方。本来去镇中心还有别的近路，但是你现在开车去，所以只能从大马路走，你就按我跟你说的这条路走吧，就可以找到江南大饭店了。” “谢谢！”沈涵低头致谢！ “不用谢！”小姑娘一脸笑容，媚若春花。把笔和地图都还给了沈涵，弯腰挑起那两筐莲蓬，忽然想起来，她从筐里拿出来一个莲蓬，递给沈涵说，“这个送给你！”沈涵一愕，女孩抿嘴笑道：“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送给你尝尝。” “哦，……谢谢” 沈涵接过那枝莲蓬，刚采摘下来的莲蓬，清新碧绿，散发着新鲜的味道。 那女孩招呼一直等在旁边的老婆婆说：“吴婶，我们走了。” 走之前，她还热情地对沈涵挥了挥手，真是个热情洋溢的女孩子。 沈涵钻进自己的兰博基尼跑车，看着地图，按照女孩的笔迹，应该要往回开，退到他刚才开过来的大马路上，再往左转，那挑着莲蓬的女孩和老婆婆是往右走的，有一会儿，沈涵并没有发动汽车，他看着自己的后视镜，镜子里的女孩子走远了，装着莲蓬的竹筐晃晃悠悠的，一点一点地晃出自己的后视镜，他才发动了车子。 按照女孩子的指示，他只开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江南大饭店，一幢七八层的建筑，黑瓦白墙，倒是有些“江南”的特色，但是又装了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感觉有些不搭。门口有服务员恭候，沈涵将兰博基尼跑车停在门口的停车场，将钥匙交给酒店的服务人员，向大门口走去，服务员替他拉开金色的大门，恭恭敬敬地请他入内，在进门之前，他看了看身后，暮霭像黑云一样压下来，压着这个古色古香的水乡小镇，他走进大堂，走进属于他的那个世界。 刚刚在荷花塘边的邂逅，只不过是他惊涛骇浪一样的人生中一朵连浪花都算不上的涟漪而已，当时的沈涵这么想。 他走进饭店，peter已经等候在大堂里了，大堂里还有一群男男女女，一看就是当地政府官员，为首的一个穿着浅灰色短袖衬衣，肚子微突，头发微秃的中年男子，看见沈涵，大老远的就伸出手来，热情地说：“沈涵沈先生是吗？你好你好，我是清宁市旅游局的庞子健。之前和您通电话的就是我。” “庞局你好！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了！真不好意思，我开车有些迷路了。”沈涵客气地回应。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这种古镇，确实容易迷路。来来来，宴席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合作 在江南大饭店一楼一个可以摆放三张大圆桌的包厢里，清宁市旅游局，清源镇政府的官员，一行十来人，招呼沈涵和他的助理peter入座。圆桌上摆满了富有江南特点的菜肴。 清宁市旅游局的庞副局长让沈涵坐首席，沈涵很谦逊地推辞了，坐到了次席，大家依次落座。 庞副局长说：“我先说两句啊。” 大家都不做声，等待领导发言。 “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欢迎来自红枫国际酒店集团的沈涵先生。大家欢迎！” 在座的人都鼓起掌来。沈涵也只好面露微笑地点点头。 庞子健继续说道：“真的是非常开心。沈先生你不知道，我们局里接到郭先生的电话的时候，叶局也开心得不得了，真没想到，红枫国际酒店集团居然想要来我们清源投资建设酒店，这可实在太好了。” 清源镇镇长陶展说道：“没错！今天在这个地方摆这个酒席招待沈先生，说实话有些惭愧。清源这地方，山好水好，可是毕竟是小地方，以前连个正经的酒店都没有。大家开车到这里来玩，晚上都还得去东海市住。这不是把大好的资源都让给东海吗？” 庞子健说：“可不是嘛，可是我们招商招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公司愿意到这里来投资兴建酒店，一来，清源这地方吧，离东海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二来，清源太小，东家长，李家短，说是镇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晚上一镇的人都知道了；三来，也没有什么文化历史资源。” 庞子健平时做汇报做惯了，喜欢说些一二三，他忽然醒觉，自己数落清源这么多不好，万一沈涵不肯投资了怎么办。赶紧又说：“我们清源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空气新鲜，水产丰富，我们清源出产的藕啊，莲子啊，都比别的地方大，比别的地方好吃……” “莲子？”沈涵微微一怔，想起了荷塘边的小姑娘送给他的那个莲蓬。 “对，莲子，就是莲蓬里剥出来的果实。” “这个我知道。”沈涵有些啼笑皆非。 “那玩意儿吃了很补的，所以我们这儿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老人长寿的也多。在这儿开酒店，只怕人家住进来就不想走了。”陶镇长呵呵地笑着说，笑容有些谦卑。他心里有些埋怨庞副局长刚才说的那一二三，平时他们去市里要资源，市里也这么回复他们，可面前坐的是大投资商，怎么能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呢。 沈涵思考了一下，说：“我来之前，也开着车出去转了转，地方小，离东海市近，都不是问题。在我看来，这恰恰是优点。开一家好一点的酒店，也许能带动一整片区域的发展，把东海市的游客资源吸引过来，用不着等区域发展了才有动作。真等发展好了，再来开酒店，我们恐怕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庞子健伸出食指指着沈涵，晃动了几下手指，看着众人，无限感慨，“要不怎么说是国际酒店集团的大老板呢，看看人家这格局，这思路，这前瞻性……” 大家都点头称是，一片赞扬。 沈涵忽然又转向陶镇长，说：“关于庞局说的第三点，我有点好奇，清源镇看上去也是古色古香，有些年代了，真的没有什么文化历史方面的资源吗？” 他这话问出来，陶镇长一时有些尴尬，他平时忙于工作，也没有太多空去了解清源镇的历史文化，就看着分管文化这一块的副镇长老杜。 杜副镇长想了想，说：“前两年我们请了一批老专家，挖掘了一下清源的历史，这地方过去是个水乡，也没出什么文化名人，哦，清朝乾隆年间，出了个姓黄的进士，官也做得不算太大，到知府就到头了。还出了个妃子，明朝的哪个皇帝的宠妃，袁贵妃，不过不是什么正面人物，没有太多宣传的价值。所以说，这方面啊，清源有短板。” “那近代呢，现在呢？”沈涵忽然问，目光幽深。 “现在？”大家都各自沉思，在脑海里思索。 沈涵看看大家，说：“没有什么本地名人吗？” “我们这里地方小，哪有什么名人啊。要说名人……”陶镇长摸着下巴思索，说：“我们这儿最有名的名人，有个老干部，叫萧济。” 沈涵双眉微微一挑。 “萧老啊？”杜副镇长说，“他倒是我们本地的名人。正儿八经的军队离休老干部，每年八一，镇里都要去疗养院慰问的。但那个跟旅游也没啥关系。” “他们家那房子，好像倒是文物资产，有些年头了吧？”陶镇长说。 “是文物，也是人家的房产啊，现在他侄儿一家不还住着吗？” “也是……” 陶镇长觉得自己管辖的这个小镇实在挖掘不出什么新鲜的旅游资源，不免沮丧，就招呼沈涵，说：“沈先生，吃菜。这是我们这儿当地有名的一道菜，酥肉，您尝尝。” 陶镇长用公筷夹了一块红亮油滑的酥肉放到沈涵面前的碟子里，又说，“你们国外回来的人是不是都不喜欢别人给夹菜啊，我用公筷啊，公筷。” “谢谢陶镇长。” 沈涵外形高大威猛，一身名牌，一副国际精英的派头，但是性格倒也不是特别的高高在上，很得周围一众官员的好感。 他使用檀木筷子，也十分娴熟。之前旅游局的人问过他，尊重他的饮食习惯，是不是要招待他吃西餐，被他拒绝了，“我是华人，当然吃中餐。” 沈涵拿着筷子，吃了陶镇长夹给他的酥肉，说：“这个酥肉味道真不错！那位萧老是什么人啊？” 陶镇长见沈涵对清源镇感兴趣，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萧老啊，是我们镇上的一位老干部，正儿八经的军队离休老干部，那可是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萧老本来有个哥哥，死得早，三个侄儿侄女都是萧老拉扯大的。二十多年前，提起萧家，谁不竖着大拇指，一家老小，在清源镇那是备受敬重啊。” “二十多年前受敬重，现在就不敬重了吗？”沈涵问。 “他们家……好像二十年前出了些什么事情，先是老太太去世了，留下个女儿，后来女儿也死了，萧老受了刺激，中风了，住进了疗养院。” “女儿……死了……”沈涵一呆。 “是啊，听说是难产还是怎么的。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沈涵筷子上夹的酥肉掉到了碟子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扫墓 8月底，暑假结束了。萧雪芽和萧劲松又要回东海去了。 临走前，萧雪芽照例去清平园给外婆和母亲扫墓。往常她都是自己去，不过这一次，萧劲松不知道为什么，非说要陪她去。 潘岚自然是不让他去的，她从前，即使是冬至、清明，也不让萧劲松去墓园，说小孩子去阴气重的地方不好。 潘岚口中的小孩子，也只有萧劲松一个人而已。 但这次萧劲松很强势地对潘岚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居然把潘岚也震住了。 潘岚管不了萧劲松，只能转身抓着萧雪芽，把她训得蔫头蔫脑的。 “你都要回学校了，多少事情还没有收拾，就惦记着去扫墓。扫墓有那么重要吗？我跟你舅舅跟前，你也这么孝顺就好了。” 萧雪芽一言不发。潘岚见状越发来气，“又跟我来这一套是不是？要不是因为你，因为你那个死鬼爹，你妈会死得这么早吗？我跟你舅舅也不至于……” 正说着，萧劲松走进来，一把把萧雪芽拉走了。 潘岚又惊又怒，伸着一只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们俩的后背，说：“你你你，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小冤家真是要把我气死。” “什么事啊，一大早的就吵吵！”萧望城从书房里走出来，很不解地看着潘岚说。 “还不是那个死丫头，哎哟，她真是想把我气死，我们真是白把她养这么大了。” 萧劲松把萧雪芽拉出自家的大门，看着她脸色苍白，眼睛里的泪水滚来滚去，一句话也不说。 他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素来性子蛮横，也不擅长安慰别人，对她……也是如此。 跨上自己停在门口的摩托车，他戴上头盔，一边绑头盔的带子，一边说：“上来！” “你还是别去了！”萧雪芽站在摩托车旁，抽噎着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去的。” 萧劲松一言不发，拿起另外一个头盔给她戴在头上，帮她系好带子。 他转过背去，给了她一个沉默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后座一沉，她爬了上来，坐在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他的后背抵上来什么，似乎她戴着头盔的脑袋压在了他的后背上。 萧劲松发动了摩托车。 摩托车奔驰在水泥马路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有夏日的清风从耳边掠过。 骑了快一个小时，到了清平园，因为是夏季，没有什么人在这个时间扫墓。 萧劲松看见远远的一辆跑车绝尘而去，他也没太在意，把自己的摩托停在墓园的门口，萧雪芽从后座爬下来，摘下头盔还给萧劲松。 萧劲松取下自己的头盔。看了看周围，青山寂寂，偶尔能听见的只有一两声鸟鸣。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耸立的碑林，庄严肃穆。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来吗？” “嗯！” 萧劲松不说话了。 萧雪芽却突然“啊”了一声，说：“我忘记在路上买点东西了。” “要买什么东西啊。” “给我妈妈和外婆的东西。” “要买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我以前都是买的很便宜的东西。荷花啊，莲蓬啊，点心啊，就在路边买的，有什么买什么，我觉得妈妈和外婆也不会怪我的。走吧。” 萧劲松跟在萧雪芽的后面，沿着碑林中的通道，走向东北角的边缘，墓园实在太安静了。他不禁在想，萧雪芽平时一个人来这里是什么心情。一般人都是清明或者冬至才会来给家属扫墓。萧雪芽却有事没事就跑这边来。 她小的时候被潘岚骂到离家出走，潘岚说清源是个小地方，根本不怕丢，后来吴婶出去找她，把她带回来，说她就跑到墓园去了。 远远的，他看见并排立着的两块墓碑，他视力很好，能够看到墓碑上的名字，但同时，他也不由得怔了怔，“咦”了一声。 萧雪芽因为今天忘记买东西了，有些不开心，低垂着脑袋。听见萧劲松的声音，抬起头来。 只见不远处的萧望月和宋梨云的墓碑前，摆放着两大捧新鲜的白玫瑰，目测每捧玫瑰都有几百朵，这两把花应该价值不菲。 “有人来看过太外婆和姑外婆了？”萧劲松说。 虽然萧济是萧望城的叔父，但因为二人情同父子，所以萧劲松还是管萧济叫“太外公”，因而管宋梨云叫“太外婆”，萧望月是萧望城的堂妹，所以萧劲松叫“姑外婆”。 “嗯！”萧雪芽点点头。看她似乎并不怎么惊讶，萧劲松有些奇怪。 “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 “那……”萧劲松心里有点惊异，八月份，谁会到墓园来给这两个人献花，是萧家的熟人？但家里最近并没有访客。 “从前，妈妈的墓前也有不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花束呢。”萧雪芽说，她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谁，但也无所谓，有人还记得妈妈，总是好事。 萧劲松想起刚才那辆跑车，不由得皱了皱眉。 “妈妈，对不起，我今天没有带花来。不过，是不是有认识你的人来看过你了？他送的花真好看呢，妈妈你喜不喜欢？” 萧雪芽在萧望月的墓碑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把那束玫瑰抱过来，她不认识这是名贵的芬德拉白玫瑰，每一朵玫瑰的花瓣都晶莹透亮，纯白如玉，就像一捧纯净的月光。 萧雪芽把花抱起来闻了一下，淡淡的甜美香气四散开来。 “妈妈，我前两天去看了外公，外公的身体还不错。他们疗养院给每间病房都安装了空调，一天都不热哦。” “妈妈，我下学期就大三了，我们马上要去派出所实习了。还可以出一些简单的任务了呢。我会好好实习，做一个好警察，像你一样。” “妈妈，今天小松陪我来的。你一定还记得小松吧。他今天因为陪我来，被舅妈骂了。” 她一句一句地说着，就好像在跟她的母亲聊天一样，虽然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萧劲松站在一旁，默默无语，看着萧雪芽，萧雪芽仰头看着那块黑色大理石的墓碑，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一直都洋溢着笑容，眼睛里仿佛有一颗一颗的星星。 第一百一十四章：大三 9月份，新学期开始。 开学以后，萧雪芽最大的变化就是，她停止了在静夜思的打工。 一来，升上大三以后，学习任务加重，还有很多实习，她的时间实在顾不过来。 二来，星海之梦的选秀节目躁动了整个夏天，也捧出了几颗新星。陈瑶已经正式辞职，但还是有很多粉丝和顾客跑来静夜思想要“看明星”，这种情况下，萧雪芽也不适合继续在这里打工了。因此，萧雪芽也只能向储慧辞职了。 青鸟乐队还是留在静夜思，其中钱达霏暂时需要去参加“星海之梦”的答谢演出，其他人因为这场比赛，在业界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接到了很多演出的邀约。 对于萧雪芽的这个决定，静夜思所有的人都表示了理解。 就连梁老先生也发话了，说：“小雪这个孩子是很好，我也希望她在这里，继续给我们泡好喝的咖啡，可是她还有她的人生轨迹，她小小年纪，本来就应该把时间用在学习和自己的生活上啊。就算有点业余时间，也应该去享受生活，去挥洒青春，玩，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好多顾客也纷纷表示赞同。于是萧雪芽和静夜思的员工照了一张大全家福，就正式从静夜思辞职了。 警大的教学安排，是大三开始半教学、半实习的模式。学员们分配到各个派出所，一个星期与当地的警察共同工作2-3天。 按照规则，每名实习警员要和一名老警察搭档。这老警察将会成为学员的实习评分鉴定员。所以每个新警员都会特别紧张自己的搭档是谁。 在教员办公室，萧雪芽听说自己的搭档是57岁的老警察柯荣，人称“柯爷”，或者“柯叔”，她默不作声。 “怎么？你不愿意跟着柯叔？”华子俊问她。 萧雪芽低下头，仍旧默不作声。 华子俊问：“怎么，你嫌柯爷年纪大了，可以做你爷爷了是吗？” 萧雪芽赶紧说：“柯警官年纪哪里大了，他才五十多岁，怎么能做我爷爷，我外公都八十多岁了。”听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办公室里扬起一片低低的笑声。 “那又是什么问题呢。” “我是觉得，柯警官和别人的搭档相比，年纪是大一些，我，我又很没用，如果我们两个出去巡逻，出去巡逻……” 华子俊瞪着她，总算弄明白了她的意思，女孩担心他们这种“老弱”的组合，不够有威慑力。华子俊笑了起来，伸手用卷宗在萧雪芽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你这小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啊。告诉你，柯爷的经验很丰富，你能跟着他是你的福气，柯爷虽然过两年就要退休了，但是他能教给你很多东西呢。跟着柯爷最妥当不过了。” “哦！”萧雪芽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她敬了个礼，离开了办公室。 见她走了，华子俊才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完全不知道我们的苦心呢。” 教导主任走过来，“是啊，她在网络上走红，但她自己本人大概还不太有这方面的意识。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她那种喜欢冲在前面的个性。只怕搞不好就让自己又陷入什么事件里面，让她跟着快要退休的柯叔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柯叔是出了名的照顾后辈，又最喜欢小孩子，应该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吧。” 办公室里的议论纷纷。这时，正要走进办公室的两个人，尹一承和纪翔站在门外默默地听着这一切。 纪翔禁不住笑起来：“明明是个警察，却变成了需要保护的对象，可真是让人觉得好笑。说起来，她应该算是你招进来的，一承，你要怎么负责任啊？” 纪翔冷冷地哼了一声说：“嫌她是个麻烦，随时可以找理由让她退学啊。”说着，他便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纪翔赶紧跟上，说：“真亏你说得出口，人家小姑娘可是满腔热情，一心一意想要当个好警察啊。退学？那怎么行，几十年也没碰到这么好玩的学生了。我都放下工作跑来当教官了，怎么可以放她走？” “你这也是教官应该说的话吗？” 不久，各个组合好的搭档就开始离开警校去实习了。为了让新学员掌握各个警种的工作内容，他们的工作包括在大街上巡逻，到小区里做安全防范讲座，在各个景点、大型活动现场维护治安，向交警学习交通指挥等等等等。 萧雪芽发现，她和柯荣这一组，不知道为什么外出的次数不是很多，他们经常去派出所，帮忙整理文件，或者接一下110的电话，或者去社区搞搞宣传活动，总之就是以室内的文职工作为主。 这让她有点不开心。 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同学之间互相交流，有些同学在派出所参加了抓捕行动，有的去了刑案现场，听起来都很刺激，就连女同学的单婷婷和刘心洁，也参与了东海市重要会议的现场安保工作。同学们的“待遇”实在让萧雪芽羡慕不已。 当然她也记着，暑假回家的时候，去疗养院看外公，外公对她的叮嘱，让她不要急于事功，把基础的事情做好，把小事情做好，其他的事情慢慢来，不着急，说平凡的事情也是为人民服务，不要对工作内容挑三拣四。 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只是和同学比起来，内心还是难免失落。 都是大三的学生，怎么就不一样呢，自己和同学，是哪里不一样呢？ 她前两个学期，得过两次奖状，内心还是颇为自信的，觉得自己如果参与实际工作，一定能做个好警察。可是进入大三以后的实习，这点儿自信就完全被摧毁了。重要的工作完全“摊派”不到她头上，到了派出所，每天做些输入电脑，整理资料，宣传策划，接听电话的事情。 在派出所实习的时候，有时候需要出警，一干老警察就冲在前面，包括她的带教警察柯荣，但他也不带她，她有好几次主动请缨，他就拍拍她的脑袋，说：“小萧同学，你现在去现场还为时过早，先等等，先等等。” 她也不好说什么。但内心实在很郁闷。 第一百一十五章：鼓励 作为大三的学生，按照惯例，警大的学生要完成一定时间的校园劳动。比如整理花圃，到食堂帮忙等等。整理花圃也就算了，毕竟是力气活，男生们一般也觉得义不容辞，但是到食堂帮忙就有很多男生不愿意。好几个男生就和班上仅有的三名女同学商量，想跟她们更换劳动项目。结果三个女生中，只有萧雪芽同意了交换。单婷婷和刘心洁也不愿意参加食堂的劳动，嫌它琐碎。 星期三的中午，纪翔因为在总部开会，到警大已经是快下午一点的光景，他不确定食堂是不是还开着，如果不开的话，就得开车出去吃，想想还真是麻烦。 在总部的时候，部里的同事让他留下来吃饭，他还是拒绝了。他在警大待的时间虽然不长，差不多是和尹一承同期来的，每周只上两天课。但是，他就算离开了一小会，就已经开始怀念那里的气氛。校园里吵吵嚷嚷的学生们，图书馆里看书的身影，操场上打篮球的加油声，这些都是年轻的味道，相对于总部那种紧张的工作气氛，这里能让他感到莫名的放松。 最近，在食堂里帮忙的学生也是大家议论的对象。作为学生，到食堂做义务劳动也是惯例，纪翔本人并不是警大毕业的学生，记得也有警大毕业的同事说过自己也曾经做过这种事情，但是对于男生来说，这可是让人觉得郁闷而不愿意去做的琐事。很多男生被分配到食堂帮忙都是唉声叹气。 但是，最近来帮忙的女生，却永远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当然，她不管做什么都很开心的样子，这种笑容是很能感染人的。有的教员说：“光是看着那个小姑娘笑呵呵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很下饭。” 这也使得近期食堂里吃饭的人很多。 纪翔走进教工食堂，看见食堂里已经空无一人，打饭的窗口都没有人了。他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得不出去吃啊。 后面有人问道：“纪教官来了，难道您还没有吃中饭吗？” 纪翔回过头来，看见萧雪芽站在后面，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围裙，头上还戴着防尘的头巾，手里也端着托盘，里面放着空碗和空盘。 纪翔还没有回答，萧雪芽就放下托盘，然后跑回厨房里去，不一会儿，她就端着餐盘出现了，她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说：“您吃这个可以吗？” 餐盘里有竹荪鸡汤，清蒸鱼，咕咾肉，还有清炒藕片，凉拌黄瓜，和一碗米饭。 “这是剩下来的。有些菜没了。”萧雪芽坦白地说。 纪翔却很高兴，省了出去吃饭的麻烦，他说：“谢谢小雪！” 他坐下来开始吃饭。因为已经一点多了，他是青年男子，过了饭点吃饭，当然比较饥饿，教工食堂里的饭菜比学生食堂的又丰盛一些，所以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很香。吃了一会儿，他觉得身边有点异样，侧头一看，萧雪芽站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吃饭，黑黑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湖水。 纪翔放下筷子，问：“有事吗？” 萧雪芽眨眨眼睛，她的表情，明显就是有事的样子，但是，她又默不作声。 纪翔招了招手，萧雪芽走过来，在他的桌边站定。 “坐下吧。”纪翔说，“有事情就说吧。现在是休息时间，不用那么拘谨。” 萧雪芽在纪翔对面坐下来，把手里的抹布放在桌子上，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太好，就又把抹布攥在手里。 纪翔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说：“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那个……”萧雪芽抬头看着纪翔说：“教官，为什么不安排我出去巡逻呢？” 纪翔正在夹咕咾肉的筷子停住了，他抬眼看着对面的女孩子。 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说：“是因为柯爷太老了，我太小了，又是女生，是吗？” 纪翔夹起那块咕咾肉，放到嘴里，继续吃饭。 “柯爷说，我现在做的事情也很重要，宣传啊，防范啊。我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如果，如果只做这些，我就不会成为合格的警察对不对？” 纪翔默不作声。 “还是因为有什么别的原因呢？”萧雪芽看着纪翔，她的眼眸清澈明亮，却写着明显的困惑和焦虑。 “是因为你太弱了。”纪翔说了这一句，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萧雪芽仿佛被打击到了，看着纪翔，说不出话来。 “出去巡逻，并不是开着车到处跑跑就完事了的。一旦坐上巡逻车，就是一线警察，一线警察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不能逃避，全部都要处理，他有可能比重案组更先面对凶案现场，也有可能要要追捕现行犯人，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 萧雪芽默默无语。她的搏击课、射击成绩都不算太好，她觉得纪翔是不是在说这个，射击也就算算了，毕竟纪翔每次都亲自指导她，也算有进步。但其他体能训练课的成绩，实在乏善可陈。 她低下头，说：“我也想要成为强大的人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考进警校来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看着这个纤弱如花瓣一样的少女，说自己想要成为强大的人，纪翔的内心产生了异样的感受。他想了想说：“变强都需要一个过程，你应该抓住在学校的每一分机会，好好地磨炼自己。” 受到这样的鼓励，萧雪芽的精神又振奋起来，她抬起头来，用力地点点头，说：“是！” 她又说：“教官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很强的哦。” 纪翔笑笑，说：“我知道！” 萧雪芽看着纪翔的餐盘，保温汤盅里的竹荪鸡汤已经喝光了，她说：“那个，教官，我再给你盛一碗汤好不好。” “好啊。”纪翔微微一笑。 萧雪芽奔进厨房，不一会儿就又端来一大碗鸡汤，放在纪翔面前。教工食堂里各种食物是自助式的，想吃多少都行。 纪翔想想，说：“饮食方面也要注意，什么都要吃啊，尤其要多喝牛奶，补充钙质。不要偏食。” 萧雪芽怔了怔，说：“教官怎么会知道我偏食？” 纪翔微怔，随即笑道：“这个……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啊。” 萧雪芽低下头来，说：“是，我以后一定多喝牛奶，多吃蔬菜！” “对！” 看着刚才还一脸郁闷的女孩子又开心起来，纪翔也禁不住笑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柯叔 这天，萧雪芽和她的带教警察从社区回来，照例是柯荣开车，她坐副驾驶。 柯荣已近退休年纪，他个不高，剪得很短的寸头一半花白了，但是常年跑社区，身体很结实，皮肤黝黑，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年轻。 直到快退休的年纪都只是一个一线警察，未免让人觉得他进步得不够快，但他个性开朗，似乎不是特别把自己的级别当回事。他说自己喜欢社区工作。 他们在社区的时候，看得出来柯荣非常受居委会的阿姨妈妈们喜欢，小孩子也喜欢叽叽喳喳地围着他，叫着“柯爷爷，柯爷爷”的。 萧雪芽坐在副驾驶座，她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手里拿着一个小娃娃，这个娃娃，是一个在随处可见的抓娃娃机里可以看到的小布偶。造型是一个蓝色的小鲸鱼，圆圆的脑袋上有个红嘴唇，背上的鱼鳍是两只胖胖的小手。鲸鱼可以做得这么可爱也是很特别。 他们刚刚在市立红苹果幼儿园举办了一场面向幼儿的防诱拐宣传，教导幼儿园大班的孩子辨识坏人，防止拐骗。这是分局宣传科请他们配合完成的任务，要用情景剧的形式来演一出小戏。萧雪芽演孩子，柯荣演坏人，宣传科的两名宣传干事演爸妈。 小朋友围坐在操场周围，看他们的演出，不时地发出阵阵欢笑，鼓掌，看见柯荣演的“坏人”要把萧雪芽演的小孩“小雪”骗走的时候，孩子们激动起来，连连摆手，跺脚，说，“不行！不行！”“姐姐不要去！”“是坏人，打坏人。”有的小朋友甚至跑到场地中间，牵住了萧雪芽的衣服。 让台下的家长和老师笑成一团。 演完了这个小情景剧以后，为了避免给孩子们造成真实感，他们也为孩子们送上了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作为礼物。而作为情景剧中的“孩子”，萧雪芽也得到了一个小鲸鱼。 宣传科的干部发给萧雪芽的时候，萧雪芽有点尴尬，说：“这是给孩子们的，我不用了吧。” 结果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姐姐收下吧。”萧雪芽才接过。 柯荣在旁边开着车，见她看着窗外，脸上没啥表情，就问：“怎么，不喜欢这个小娃娃？” 被柯荣这么问，萧雪芽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小鲸鱼，脸上露出笑容，说：“怎么会呢？很少有人送给我这么可爱的礼物呢。我很喜欢！” 柯荣笑笑，说：“小孩子都喜欢这种玩具。” 被柯荣这么一说，萧雪芽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撅起嘴，“我不是小孩！” “这么容易就不高兴？还说自己不是小孩，这不是很可笑吗？” 萧雪芽不做声了，想了想，她问：“柯爷，是不是因为我年纪比别人小一些，然后又是女生，我们才……” “才什么？” “才整天尽做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你是说安全讲座，安全督导，这些工作吗？” 萧雪芽垂下头，说：“这些工作，一般人都能做吧。” “你错了！”柯荣开着车，仔细地看着路况，说：“你刚才做的事情，让局子里那些大老爷们试试。他们不想死才怪。”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雪芽嘟起嘴。 柯荣想了想，说：“小雪……当警察呢，要循序渐进，可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你觉得那些工作很无聊，但却很重要，任何时候，教给市民防范的知识和技能，如果能够提前避免不幸的事情，那比你在现场侦破10个案件还要有意义，知道吗？” 萧雪芽怔怔地看着柯荣，良久，她脸上才浮现出笑容，说：“您说得也很对……” 柯荣点点头，说：“明天周末，今天的事情结束了，不用回宿舍的话，送你到家吧。” “好啊！” “你住哪儿？” “滨海花园小区。” 柯荣怔了怔，说：“那个小区很高档呢，你家……很有钱吧。” “有什么钱啊，有钱也不是我的。那个房子是我亲戚的，我只是借住在里面而已啊。” 柯荣想起警大学生处的教师华子俊在将萧雪芽的资料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对他说过的话，“这孩子没有父母，是被亲戚养大的，所以性格比较敏感，柯爷你多看顾着点。” 柯荣没说什么，默默地开着车。 柯荣的驾驶技术十分好，看着也不怎么抢道，但是却能一路超过很多车辆。而且开得很稳。萧雪芽一手捏着小鲸鱼的一条腿，让它在自己两手间翻筋斗，看着前面说：“柯叔，怪不得他们都说您的驾驶技术特别厉害，果然很厉害哦。” 柯荣笑笑不做声。 “也教我开车好不好？” “好啊，等你……”柯荣看看萧雪芽，那漆黑的眼睛殷殷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软了一下，说：“好，有空我教你，不过，不准到外面去开啊。” “太好了！”萧雪芽很振奋地说。 看着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女孩子突然又变得这么生气勃勃，柯荣也觉得很开心。 车子不一会儿就到了滨海花园小区，萧雪芽下了车。柯荣问她：“到这里就可以了吗？” 萧雪芽点点头，柯荣伸头看了看滨海花园小区直上云霄的高楼以及小区周围高耸的围墙，围墙上伸出来的探头，点了点头，说：“不愧是高档小区啊。那你小心，明天见。” 萧雪芽回到家，换了衣服就钻到厨房里去做饭。难得早回来一天，可以提前做饭等着萧劲松回来吃。 家里的冰箱里各种食材一应俱全，滨海花园小区本身功能很齐备，有各种快递上门的服务。冰箱里永远有牛奶、青菜和水果。她做了奶汁烤菜、香煎鱼和小炒肉，煮了米饭，还有一个青菜是口蘑菜心，她准备等萧劲松回来再做，就给萧劲松发了信息。 萧劲松骑着摩托离开学校的时候，快六点了，手机响了，萧劲松停下摩托，掏出手机来看，发现上面写着：我早回来了，你回来吃饭吗？ 看见这样的字句，萧劲松竟然一时怔住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放回到自己的衣袋里。然后继续向前冲去，他的速度比刚才快了很多。 第一百一十七章：巡逻 回到家，他按动密码锁，进了家门。一进门就看见萧雪芽在厨房间里忙碌，她穿着在家的休闲服，围着红白格子的围裙，正从烤箱里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豆绿色的方形大烤盘。浓郁的烤奶酪的香气飘散在客厅里。 萧雪芽回头看见他，露出笑容，说：“小松你回来了，正好，你放下东西，洗手吃饭吧。我还有一个青菜炒好了就好。”说着，她走到餐桌边，小心翼翼地把烤盘放到餐垫上。 萧劲松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房间，放下书包，换衣服，洗手，回到餐厅里，坐在餐桌旁。 不一会儿，萧雪芽炒好了口蘑菜心，放到餐桌上。黄龙纹的平口盘子里，菜心整齐地摆放了一圈，然后中间堆着油亮亮的黑色口蘑。萧雪芽盛了两碗饭，放了一碗在萧劲松面前。 两个人开始吃饭。 萧雪芽问起萧劲松学校的事情，萧劲松皆不屑回答。 萧劲松目光转开，忽然看见沙发上有一个粉蓝色的小鲸鱼布偶，有点奇怪，说：“哪来的？” 萧雪芽就把今天的事情讲给他听，萧劲松默默地听着。萧雪芽最后伸手拿过那个小鲸鱼说：“这就是我今天的收获哦，很可爱吧。” 她把那个小鲸鱼对着萧劲松摇了摇。 萧劲松看着她，说：“你喜欢这种东西吗？” “谁会不喜欢啊，这么可爱！我很少收到这么可爱的礼物呢。” 萧劲松看看她，低头继续吃饭。 萧雪芽想，男生就是男生，对这些东西可能不感兴趣。就把那个小鲸鱼拿到自己卧室里去放了起来。 柯荣果然没有食言，他在巡逻和值勤的间隙，开始教萧雪芽开车的技术。开车其实并没有太难的技巧，但是精通就需要时间练习，萧雪芽掌握得很快。 “你有空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去考个证出来了。”柯荣说。 “谢谢柯爷！”萧雪芽很是开心，说：“能够和柯爷搭档，我真是太幸运了。” 她想着最初自己还很抗拒跟柯荣搭档，内心十分惭愧。 与此同时，她也加强了体能训练，更加刻苦地练习搏击术。而且，她的搏击术是警校的“全能王”纪翔亲自教的。纪翔的指导十分严格，经常把她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她开始有机会和柯荣一起出去巡逻了。 作为老警察，柯荣下班后，会和警校的老教员或者以前工作过的派出所的退休老同事去喝一杯。 这天，他们在派出所附近的一家火锅店里聚会。 “喂，老柯，听说你最近又开始了保育员的角色啊。”退休的老所长曹南山笑着开玩笑。 “可是，大家都很羡慕老柯呢。”另外一名老警察说道。“因为跟他搭档的是……”那老警察看着柯荣笑笑。 “我听说了，是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姑娘。”另外一名老同事抢着说道。 “洋娃娃也可以当警察吗？”大家哄笑起来。 柯荣喝了口酒，又吃了点菜说：“是很有毅力的小姑娘，因为入学的时候年纪比较小，看起来比一般的学生要弱小，但是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我最近已经带着她出去巡逻了。” 实习学员都要巡逻，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但是警校的几名退休教员却说：“哇喔，带她出去巡逻会不会有压力啊。” 曹南山道：“为什么带着小姑娘出去巡逻，就有压力啊。” 警校教员曾东航说：“你们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子，漂亮得不像话哦，听说在网上也很出名。如果她作为警察出去的话，只怕不能平息事端，反而会挑起事端啊。” “你们都太夸张了。”柯荣道：“她虽然很年轻，但是很会办事呢。个性也很认真，一板一眼的。我昨天带她到南山区去检查违停，你们也知道，南山区是有名的富人区，那边的违停可是很容易碰到刺头的，但是我昨天查了好几个，每个人都乖乖交了罚款，没有一个跟我们搞的，可能这就是带着漂亮小姑娘出去的好处吧。” 大家想了想，都纷纷点头。 “可是，如果是她的话，会不会遇到有人上来挑衅啊。” “目前还没有遇到，这不是还有我吗？”柯荣说道。“再说，她自己也有练习搏击术，那，可是我们警界的全能王，纪翔教官亲自教授的。就算她是个女孩，也还是有点用的。” “哇，被你们说的，我们也想去看看这种小姑娘啊。什么时候老柯你再出来巡逻，跟我们说一声。”好几个警察说道。 “哎哟哟，什么时候我们派出所这么清闲了。”柯荣嘲讽地说道。 大家又哄笑起来。 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巡逻车上下来，肖劲柏道：“元叔，把车靠边停吧。” “少爷，路边不好停车的。” “没关系！” 元叔把车停在路边，果然，眼尖的小女孩一眼就看到了，她整了整帽子，向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萧雪芽敲了敲前排右侧的车窗。肖劲柏把车窗摇下来。 “咦，是你呀！”萧雪芽看见是他，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肖劲柏道：“小雪你已经开始巡逻街面了啊？” “对！”萧雪芽笑道，看看自己身上的制服，抬头看着肖劲柏，她脸上流露出的光彩让少年都为之炫目。 “真了不起呢。”肖劲柏由衷地感慨。 听了肖劲柏的夸奖，萧雪芽很高兴，说：“虽然你夸奖我，不过，我还是要说，这里不可以停车哦。” “啊，对不起，我因为有点不舒服，所以让元叔靠边停了一下。” “你哪里不舒服啊。” “因为一直坐在车里，可能有点热吧。”肖劲柏随口编着理由。 “是不是中暑了啊？”萧雪芽问道。 “嗯，可能有点。” “我巡逻车上有药，我去拿过来给你。”说着，萧雪芽就跑了。她从自己的巡逻车里拿了十滴水和藿香正气水，想了想，又在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两支雪糕。 拿着这些东西，她回到肖劲柏的车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塞给肖劲柏，当肖劲柏看见她拿来的东西里还有两支雪糕，不禁笑了，这姑娘看样子十分喜欢雪糕。 第一百一十八章：安保 “还有雪糕啊，太好了，你一支，我一支？”肖劲柏问道。 “不是，你一支，元叔一支，元叔这么大热的天还穿西装，应该也很热吧？我们警察执勤的时候不可以吃东西的。” “啊？” “你要是中暑了，就赶紧让元叔带你回家吧。我还要工作，那边有一家店，说是有安全隐患，我先走了啊。” 坐在车里，肖劲柏看着萧雪芽的身影走远，逐渐消失在街道的转角，顿时感受到强烈的失落感，他默默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仿佛她的身影还留存在他的视线里。 “少爷，雪糕再不吃的话，可是会化的哦。”元叔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 肖劲柏扭回头看着元叔，又看看手里的两根雪糕，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是滋味，她待人好是没错的，但是她对别人的好有一种普遍性，所以一点都不显得他有什么特别。 他说：“元叔，你不会也想吃雪糕吧？” “老元不敢，这是萧小姐给少爷买的。”元叔呵呵地笑起来。 肖劲柏捏捏手里的雪糕，有点软了。他拉开车上的小冰箱，把雪糕放进去。她给他的那些药也都放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萧雪芽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喃喃自语，“她都……变黑了一点点呢。” 元叔道：“警察巡逻经常要在日头下曝晒，所以会变黑啊。” 肖劲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啊。” 这天，萧雪芽刚到派出所，柯荣就说，“今天上午休息一下，晚上有任务。” 听到“任务”两个字，萧雪芽眼睛都亮了，“柯叔，什么任务啊？” “安保！” “晚上吗？” “是。” 萧雪芽很高兴。来了这么久，终于要出去执行任务了呢。 上午在派出所没有事情，她就帮户籍警录入居民信息，不一会儿，她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星火传媒的公关经理杨秋月打过来的，杨秋月开门见山地问她现在在哪儿，地址是什么，晚上有没有空。 萧雪芽便说：“杨姐，我现在在长平派出所实习呢。” 杨秋月说，晚上在东海体育场举行“星海之梦”答谢演唱会，问她有没有空来参加，可以送vip的票给她。 萧雪芽婉言谢绝，说：“杨姐，我晚上要出警。” “……不能请假吗？” “我是个实习警员，请太多假不好吧。” 电话那头，杨秋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这孩子，还是老样子。” 到了下午，柯荣告诉她，晚上的任务就是去东海体育场负责一场演唱会的安保工作。 萧雪芽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是不是听说是演唱会的安保工作所以特别开心。”大家都笑她。 做演唱会的安保确实是比较开心的，只要不发生观众骚乱事件，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可以进入内场，免费看到一场演出。“星海之梦”答谢演唱会的门票在网络上炒得很厉害，一票难求，据说vip的门票已经被黄牛炒到六千多元一张了。 “……是。” 周五晚上，万众期待的“星海之梦”答谢演唱会在东海体育场举办。 由于演出人员都是新近爆红的选秀歌手，新鲜**，粉丝众多。主办方也特别注意现场的安保，当地派出所也派出民警进行支援。 “瑶瑶，瑶瑶！”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在通道上等候媒体采访的陈瑶诧异地回过头来，看见身后站着一个戴口罩的安保人员，口罩外是一双熟悉的明亮的黑眼睛，她不由得怔住了。 萧雪芽摘下口罩，呵呵一笑，说：“我是小雪啊。” “啊？”陈瑶怔了怔。自从比赛结束后，她们就没有见过面了。两个人都从静夜思辞职了。 “我现在在派出所实习，所里也派我来参加这次的行动了。” 陈瑶看看她，萧雪芽穿着淡蓝色的短袖制服，深蓝色的长裤，左肩上别着对讲机，戴着帽子和口罩，乍一看，和周围其他的安保人员没有什么两样。 萧雪芽见陈瑶打量她的衣服，自己也很得意，说：“看吧，我们新发的夏季制服很好看吧。” 陈瑶过了一会儿，才说：“是啊！” 这时，杨秋月跑过来，对陈瑶说，“瑶瑶，该去采访现场了。” 陈瑶点点头。对萧雪芽说：“见面再聊。” 萧雪芽说“好”，又看着杨秋月说，“杨姐好！” 杨秋月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萧雪芽，听见她的声音，看了身边这个“保安”一眼，不由得一怔，“小雪？” “嗯！”萧雪芽点点头。 杨秋月上下打量她一眼，惊讶地说：“你说晚上有任务，要出警，就是……干这个。” “对呀！我也没想到呢……” “你，你这孩子……”杨秋月颇有点感慨，“你放弃我给你的vip票，就是为了到这里做安保。” 萧雪芽笑起来，“对啊，我也没想到呢，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我没有耽误执行任务，我还可以看到表演，一举两得，一石二鸟啊。” “你这是什么成语啊？” 萧雪芽呵呵地笑起来。 采访即将开始，杨秋月也只能带着陈瑶走了，她们前面是金碧辉煌，灯光绚烂的舞台。 萧雪芽留在原地，她挥了挥手说：“杨姐再见！瑶瑶再见。” 杨秋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站在灯影之中的萧雪芽，忍不住说：“小雪，你真的不后悔你的选择吗？” 她这话一说，她身旁的陈瑶忍不住看了看杨秋月，目光幽深。 萧雪芽呵呵一笑，说：“为什么要后悔？这是我的理想啊。” 杨秋月轻叹一声，拉着陈瑶走了。 萧雪芽也转身走了，去找柯荣。 在群访现场，主要采访对象还是前三甲，来自电视台、电台、报社以及各家网络平台的媒体记者将三人团团围住。 问她们今晚的表演曲目，问她们参加这种大型演唱会的心情，问她们今后将出什么样的新歌等等，经过一个多月的历练，三人的气质都成熟了很多。连夏沐晴也变得亲切了。 有记者问：“今晚青鸟乐队会参加演出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舞台 别的乐队都不问，单独问青鸟乐队，这已经成了“星海之梦”这届比赛选手举办媒体见面会时的惯常现象了。 被问乐队方面的问题，当然不需要选手来回答。夏沐晴神色冷漠，陆晓秋表情淡然，陈瑶若有所思。但今天晚上，精明能干的公关经理杨秋月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不在状态，她站在选手身旁，有点失神，没有立即回答问题。 被助理碰了碰，杨秋月才回过神来，以非常专业的态度回答，“青鸟乐队的贝斯手钱达霏将会参加今晚的演出，其他人因为一些个人方面的原因，不参加今晚演出。” 她这么回答了以后，大家发出喟叹声，似乎显得非常失望。记者们也没什么问题可问了。 采访结束了之后，记者们散去。 演出人员都聚集在后台做准备，邱妍妍忍不住说，“青鸟乐队，青鸟乐队，这些记者烦不烦啊，我们才是正式演出人员好不好。” “就是啊！”另外一个参加演出的选手祝嘉慧说道，“这些观众买票进来，是要来看我们演出，记者老盯着跟演出没有关系的人问也是奇怪。” 听到这些纷纷议论，陈瑶只是淡然一笑，说：“大概他们对青鸟乐队的人感兴趣吧。” 陈瑶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让另外一些人有些不高兴。 跟祝嘉慧比较要好的姚婉琼道：“算了吧，选秀嘛，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青鸟乐队是某人的加持，你看，没有青鸟乐队，她跟我们也差不多，还不如妍妍呢。” 选手的人气，从现场的粉丝数就能看出来，夏沐晴当然还是人气王，陆晓秋不知道为什么，比赛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人气，但是比赛以后，她那种淡定谦和的态度却很惹人好感，吸引了不少粉丝。 “说的就是啊。”祝嘉慧道。祝嘉慧和姚婉琼在比赛的时候跟邱妍妍的关系不错，她俩签了一家小一点的娱乐公司。 邱妍妍笑道，“快别这么说，人家可是第三名。跟我们不好比的。” “有什么不好比的？” 陈瑶叹了口气，前三甲是签约了星火传媒的，和其他没有签约的选手多少有点隔阂，而没有签约的选手，又有一部分也签约了其他公司，完全没有公司签的选手也有几个。签约同一家公司的选手相对又会关系密切一些，没有签公司的女孩子也会抱团，就这样，十来个女孩子之间已经形成了各自的派别。她讨厌这些尖酸刻薄的“同伴”，但也知道，只要演唱会一结束，她们就会各奔东西，所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成为前三甲，签约大公司，对陈瑶来说，这几乎是长久以来的梦想实现了一半，可是为什么，她的内心中却仍旧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演出开始的时间是八点，她在舞台的一侧等候，她的站位能够清楚地看到台下的情景。 忽然，她又看到了萧雪芽。 萧雪芽站在一群安保人员中间，他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短袖蓝色制服，记得萧雪芽说过那是他们的夏季制服，因为是制服，还戴着帽子和口罩，在人群中完全看不出来谁是谁。她背着手，站立着，抬头仰望着舞台，那挺拔的身姿在夜色中也非常的清晰。 她又想起杨秋月问萧雪芽的那个问题，“小雪，你真的不后悔你的选择吗？”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怕知道她的回答。 “陈瑶，开始了。”后面的舞台导演提醒她，她收回自己的心思，看向属于自己的舞台。 这天，萧劲松放学回来，餐厅里的餐桌上有饭有菜，但是，萧雪芽却已经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着了。桌上留了纸条让他先吃饭。这让他很不快，他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他走到沙发边，看见萧雪芽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学校里的功课和校外的实习想必很累，好几次回来，她都是倒头就睡。 房间里开了空调，他走进她的卧室，去拿毯子，她的卧室依旧冷冷清清。但是，也有了很多改变。床头的床架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好几个小玩偶，其中有那个蓝色小鲸鱼。这是这个卧室里唯一看起来非常女孩子气的装饰物。 萧劲松拿起床上那条白色的羊毛毯，回到客厅，看着睡在沙发上的萧雪芽，那淡淡的，光滑细腻充满弹性的肌肤，如同蜂蜜一般闪耀着光泽。 他展开毯子，盖在萧雪芽身上。自己则回到餐桌边，把萧雪芽留给他的晚餐都吃了。 吃完晚饭，他看着桌上的碗盘，想了想，还是收拾到水槽里，开始清洗。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当然并不熟练，脏兮兮，油腻腻的盘子让他觉得很不愉快，好像随时要滑下去的感觉。而且，不管用多少水都冲不干净。水槽边有各种各样的瓶子，但是分别是干嘛的，他不知道，也不是很愿意去搞清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冲洗着，水花溅得四处都是。 “你那种洗法，是洗不干净的。” 声音从后面传来，刚才那些杯盘撞击的声音似乎吵醒了她。她从沙发上坐起来。 萧雪芽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盖着毯子，这毯子不用说是萧劲松给她盖的。居然这个小子也知道关心人啊。而且，更让她大跌眼镜的是，萧劲松居然在洗碗。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水槽边，卷起袖子，从萧劲松的手上拿过碗，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萧劲松让到一边，背过身靠在水槽上，却忍不住回过头看着她挽起袖子的胳膊，蜂蜜色的胳膊上，乌青的瘀伤十分明显。 “那个，是怎么弄的。”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诶？”萧雪芽怔了怔。见他看着自己的胳膊，说：“这个啊，训练的时候留下的，没什么啦，过几天就好了。” “……” 她撒了谎，在“星海之梦”演唱会现场，为了阻止粉丝冲上舞台跟偶像近距离接触，她拼命挡在演出人员的前面，被那些激动的女粉丝掐了好几把，脚都踩肿了。 “家里有药吗？涂点吧。” “有，在学校里也涂过了。” “那今天就不要洗碗了。不洗碗也没什么吧。” “不行，每天的事情要每天做完，不过，今天，小松真是特别乖呢。” 萧雪芽洗着碗，侧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萧劲松。萧劲松低下头来，看他的表情，被她夸奖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愉快。 第一百二十章：中暑 这天，是射击训练课。 纪翔照例在一旁督导，射击训练很大程度上都是在练瞄准，要长时间端枪，一动不动地瞄准靶心。纪翔看着排在前面的萧雪芽，目光微微凝注，她卷起衣袖的胳膊上，有着异样的瘀伤。 过了一会儿，他下达命令“休息”，所有的学员都开始放下枪，活动胳膊，因为“瞄准”这个动作十分累人。 萧雪芽甩了甩胳膊，想去擦额头上的汗，不由自主地“哎哟”了一声。纪翔走过来，看着她说：“怎么弄得胳膊上都是伤？” “伤？”萧雪芽呆了呆，然后说道：“搏击课啊，没什么，过几天就会好。” “开什么玩笑，我没把你摔成这样。你这分明是被人掐的吧。” “前两天在演唱会做安保呢。粉丝太热情了，完全招架不住。” 纪翔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只是凝视着萧雪芽的脸。“还黑了点。” 听到纪翔的声音，同学们都围了过来，一个学员说：“对啊对啊，小雪最近也跟派出所的柯叔出去巡逻了，晒黑了点。以前像如假包换的白雪公主，现在像……出去度完假的白雪公主。”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黑不好吗？显得多健康啊。我们是警察啊，要那么白干嘛啊？”萧雪芽得意地说，“这是我越来越接近一个合格警察的证明。” 在周一的教学例会上，各年级的教师沟通训练课程的内容。因为事情比较多，开了一上午。到了上午十二点，总算会议结束了。 大家都散去，赶去吃午饭，纪翔却拦住了尹一承和华子俊。 纪翔看着二人，露出挑衅的神色，说“我说你们啊，能不能把大三的训练课安排得合理一点。” 华子俊看看纪翔，问：“纪警官的意思是？” “你们啊，要么把孩子弄得满身是伤，要么就把她晒得像个菲律宾人，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华子俊看看他，冷笑一声，“那么是谁让她胳膊肿了，连筷子都抬不起来？” 尹一承微微怔了，他负责安排教学实习，安排好了以后，他回总部去执行一个任务，基本并不知道萧雪芽的训练情况。他道：“我是觉得她最近有点不对劲。” “我们安排的训练课程太满了，这是成年男子的训练量，她还是小姑娘啊。”纪翔道。 尹一承看着纪翔，冷冷地说：“我并没有逼她，是她自己要加大训练量的。倒是你，射击课还是不要指望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我还要回总部，今天也没有搏击训练课，你满意了吧。”丢下这句话，尹一承走出了会议室。 华子俊却看着纪翔，说：“你说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说完也走出了会议室。 纪翔坐在会议桌边，看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苦笑了一下，说：“小纪啊小纪，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婆婆妈妈的人了。” 尹一承走出会议室，就见很多人都向食堂的方向奔去。食堂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随口问一个奔跑过去的学生，“出什么事了？” 那学生看见他，只能停下来规规矩矩地敬礼，然后说：“在食堂帮忙的漂亮小姑娘昏过去了。”说着放下敬礼的手，向食堂的方向奔过去。 尹一承怔住了，手里拿的文件差点没拿住，心脏像被重击了一下。他定了定神，也向食堂奔去，尽管一个小时后他在总部还有一个重要会议。 食堂门口有一排水槽，吵吵嚷嚷的，好多学生围着。尹一承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人群中似乎躺着一个人，他沉声道：“都让开。” 学生们散开来，尹一承看到萧雪芽躺在地上，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闭着眼睛。 尹一承走到她身边，半蹲在地上，把女孩扶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去掐她的人中，不一会儿，萧雪芽的眼睛睁开两条缝，但是眼神毫无光彩。众人发出惊喜的声音。萧雪芽张开眼睛，看见尹一承扶抱着她，她喘息着说：“对不起，我又吐了。”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但是大家还是听见了。尹一承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单婷婷道：“小雪刚才说她想吐，她跑到水槽边吐，吐完了就晕过去了。” 这时，纪翔走过来，边走边说：“喂，一承，总部问你为什么还不去开830行动的部署计划会。”他话音刚落，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禁睁大了眼睛。 “她可能中暑了，得有人带她去看病。但我现在要回总部去开会。”尹一承急切地说着，他单手就把萧雪芽抱起来，递到纪翔的手上。纪翔本能地接住，惊愕地看着半昏迷的少女，她脸色苍白，满脸的汗，打湿了头发，而额头上居然还有一个鼓包，脸上有斜纹状的擦伤，显然是撞击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纪翔口吃了。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纪翔抱着女孩转身离去，其他同学跟在后面。在校医院，常驻的只有一个护士，她看到纪翔抱着萧雪芽来到，很是吃惊，纪翔把萧雪芽放在校医院的病床上，脱掉她的鞋子，把腿放在床上，然后把枕头垫在她的脚下，对那护士说：“中暑。” 护士呆了呆，说：“是！” 纪翔觉得护士的反应很迟钝，但是懒得去纠正，直接打开药柜，找到藿香正气水，拿出里面的玻璃瓶，打开瓶盖。他走到床边，轻轻扶起萧雪芽的头，把玻璃瓶凑到她嘴边，说：“张嘴！”萧雪芽意识是半清醒的，但她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所以没有任何反应，纪翔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把藿香正气水灌进她嘴巴里。见那护士仍旧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禁颇感烦躁，又问道：“有冰袋吗？” 护士赶紧跑到冰箱里取来医用冰袋，纪翔接过冰袋塞到萧雪芽的腋下。又拿了一个冰袋，放在她额头的鼓包上，因为这种刺激，那女孩哆嗦了一下。纪翔安抚地拍了拍她。看见那苍白的脸色已经渐渐地开始恢复红润，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停止了，他总算松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休息 “纪，纪教官，还需要什么吗？”没有任何作为的护士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 纪翔看看她，有些生气，关键时刻，警大的校医却不见踪影，他问，“陈医生呢？” “他，他去仁安医院参加交流会去了。” 纪翔无语了，想了想说：“算了，幸好没事！你去忙吧。我来看着她。” 护士鞠了个躬，战战兢兢地走了。 纪翔看看周围，拉过一张椅子，在床前坐下，萧雪芽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纪翔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着一点。仅仅这么一会儿，她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枕头。纪翔不禁叹了口气，女孩的眉头微微皱着，皮肤的确有些曝晒的痕迹，额头上发际线下面都有些晒爆皮了。 纪翔摇头叹息，低声道：“对不起。” 这时，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有人闯进了医务室，是华子俊和云清，还有单婷婷和刘心洁。云清让她俩来看着萧雪芽。 两人冲到病床边，看着病床上的萧雪芽，急切地问道：“小雪怎么样？” “缓过来了。”纪翔恢复了淡淡的语气。 华子俊伸手摸了摸萧雪芽的额头，触手生凉，并没有发烧。面颊也有了血色，她看起来似乎只是在睡觉。他松了口气。 沉默片刻，华子俊才道：“让她这么辛苦，是我们的错吗？” 总部的多媒体会议室里，一级警监曹南威正在部属830行动计划，830行动计划是针对一个海外贩毒组织的扫清计划，列席会议的都是警督以上的高级警务人员。 尹一承坐在会议桌旁。纪律部队，他们不可能随便缺席重要会议。但是坐在会议桌旁，他陷入沉思，心思仿佛完全不在曹南威的讲话内容上。 坐在对面的关越注意到这一点，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尹一承只好稍微端正了身形，集中注意力听领导讲话。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尹一承就离开会议室，他急切的样子让在座的其他参会人员都为之侧目。 尹一承走到走廊里，才掏出手机，打给纪翔。 “纪翔，她怎么样？” “中暑而已，已经缓过来了。”纪翔这么回答。 纪翔似乎是在病房里，因为尹一承清楚地听见手机里传来旁边小姑娘撒娇的声音，“教官教官，如果是中暑的话，可以吃冰淇淋吗？” 尹一承一下靠在了墙壁上，听到那充满生气和活力的声音，让他瞬间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从水底回到了水面上一样。 “一承！”有人在背后叫他。 尹一承回过头来，是关越。 关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你怎么回事？开会心不在焉的。” “对不起！关哥！”尹一承正色回答，却已经掩饰不住眼底的轻松和笑容。 关越摇摇头，回到了会议室。 萧劲松放学回家的时候，餐桌上没有食物，厨房里没有人，他以为萧雪芽还没回家。有些颓废地丢下书包，他失望地倒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每个周末，他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推开门，能够看到她站在客厅里迎接她，或者是在厨房里做饭的她。他的好友欧阳旭说，那不就跟普通家里的爸妈做好饭等着儿子回来吃一样吗，有什么稀奇。可是，她明明不是他的父母，他就是渴望看到这一幕而已啊。 萧雪芽的房间却似乎有什么动静，他站起来，推开那扇枣红色的大门，却大吃一惊。 因为萧雪芽就睡在床上，还盖着被子。房间里没开灯。黑压压的。 他开门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光进去了，他的脚步声也惊醒了她，她从枕头上抬起头来，看着他说：“松，我今天病了，所以先回来休息。你自己叫外卖吃好吗？” 他一惊，打开卧室的大灯，萧雪芽似乎觉得灯光过于刺眼，呜咽了一声，用被子蒙住了头。 “怎么回事？”萧劲松坐到床边，看见她用被子把自己盖得头脚不露，难以控制内心的焦灼和不安。他想了想，手从被子下面伸进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萧雪芽却受不了了，拉下被子说：“你干什么？” “你怎么啦？”萧劲松俯视着她，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她显得有点疲倦，但是并没有发烧或者感冒的症状。 “我今天在学校中暑了，还吐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休息了。” 萧劲松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不做声。 “吃过晚饭了吗？”他问。 “不想吃！” 萧劲松转身走出去了，萧雪芽看看他，也懒得管他去干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又进来了。 萧劲松并不会做饭，所以他直接叫了外卖，他自己草草吃了晚饭，因为心里有事情，他吃了些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他叫的外卖里有粳米白粥，配的小菜则是咸蛋、香肠、凉拌黄瓜。这是夏天吃的清淡食物，咸蛋可以补充盐分。 他到厨房里找出萧雪芽自己用的那个白瓷碗，把放在方便盒里的粥倒在里面，小菜也都放在小的瓷碟里，然后用刀切开咸蛋，咸蛋腌制得很好，切开以后，金色的黄油流淌出来，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他突然想起了从前，他们还在清源老家的时候。 因为萧望城经营不善，家里的工厂倒了，要负担萧雅诗的留学学费以及两个四、五岁的孩子，支付吴婶的工资，家境不算很好，过得相对拮据，但再拮据，外公外婆也不会让他吃一点苦。 萧雪芽平时是个很乖的孩子，基本不挑食。但是到了夏天，她就不太喜欢吃饭，不像他，到底是男孩子，运动量大，一年四季都胃口很好。 她不吃东西，潘岚也不是很在意，萧望城觉得她变瘦了，但是也没太在意。 吴婶却很心疼，就总是给她煮粥喝，而配着白粥吃最好的佐餐小食就是咸蛋。 他看见了也要吃，而且他喜欢吃蛋黄，萧雪芽就让他吃蛋黄，她自己吃蛋白。 吴婶让他留点给小阿姨，萧雪芽却总是说，不用，我就喜欢吃蛋白。 第一百二十二章：照顾 萧劲松端着托盘进了萧雪芽的卧室，把她叫起来。 “干什么？”被吵醒了的她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叫了外卖，吃点东西吧。不吃没有体力。”萧劲松把托盘放在床上。 萧雪芽道：“我也没有体力吃东西。等明天再说吧。” “不行！”萧劲松又强势起来。 “你真讨厌，我可是病人！”萧雪芽愤愤地说。 “病人就应该听话。”说着，萧劲松左手把托盘拉近，用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送到萧雪芽的嘴边，说：“啊，张嘴。” 萧雪芽斜眼看看他，似乎有些无奈。她张开嘴，萧劲松的勺子刚一碰到她的嘴巴，她就哆嗦了一下，明显是烫到了。 “对不起！”萧劲松道了歉。禁不住自言自语，“外卖的粥还这么烫啊。” 萧雪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勉强说了句：“我自己吃吧！” 萧劲松把她扶起来，再把枕头竖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靠枕上靠着，端起那碗粥，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又用嘴吹了吹，然后重新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这才送到萧雪芽嘴边。 萧雪芽伸手接过勺子，吃了几口粥。 萧劲松放下碗，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咸蛋黄，送到萧雪芽嘴边，萧雪芽看见咸蛋黄，很开心，张开嘴吃掉，脸上露出笑容说，“夏天白粥配蛋黄，我可以吃三碗呢。” 听到她这么说，他心里忽然有点疼痛，但是脸上却不露声色，说：“那样的话，就多吃一点，我订了很多。” 但是萧雪芽只吃了半碗粥和一个蛋黄就说够了，她中午刚吐过，肠胃还很虚弱。萧劲松拿走她的靠枕，扶着她躺下，拉过毯子给她盖好。没有一分钟她就又睡着了。萧劲松调暗房间里的灯光，把餐具拿出去。随随便便地用水冲了冲，就丢下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潘峰来了。 他最近的工作重心都在东海市，人待在东海市的时间也远远多过清源镇，这一点自然让萧望城和潘岚都很高兴。 潘峰也有这间房子的密码，所以他直接开门进入到房间里，而且走进了萧雪芽的卧室，看到的情景是，女孩子在床上睡着，萧劲松则坐在床前的地板上，靠着床睡着了。 见此情景，中年男子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看了看这间卧室，里面简单到只有必要的家具，如果硬要找有什么和年轻小姑娘相匹配的东西，就是床头的一个粉蓝色的小鲸鱼布偶。他又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女孩子。萧雪芽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她翻了个身，嘴里吧唧了一下，用极轻微的声音叫了声：“妈妈……” 听见她的声音，萧劲松醒了过来，很惊奇地发现潘峰居然来了。 潘峰说要带萧雪芽回清源，两个孩子都不愿意。萧雪芽说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病，只是天气太热，中暑了。 潘峰说她住在这里没人照顾。 萧劲松说：“我会照顾她。” 潘峰拗不过两个年轻人，只能作罢。不过他叫了一个钟点工陈阿姨过来替他们打扫房间做家务。 陈阿姨打扫了房间，给萧雪芽煮了粥，又烧了中饭，就回去了。 萧雪芽喝了点粥，还是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潘峰和萧劲松则在外面餐厅吃中饭。萧劲松问潘峰怎么知道萧雪芽病了。潘峰说：“他们学校联络了我，说她病了，让我关注她的病情，所以我就过来了。” “他们学校为什么会联络舅公啊？” “你小阿姨上次出事了以后，我就跟他们学校说，我是她在东海市的唯一长辈亲人，让他们有事情第一时间联络我。” 萧劲松点点头。 潘峰问萧劲松是怎么吃饭的，萧劲松一一回答了，末了又说：“舅公你别担心我们，我们在这儿挺好的，我比以前更高更壮了呢。她也……长高了一点。” 潘峰端着饭碗，看看萧劲松，笑笑说：“看得出来。” 想了想，潘峰忽然道：“小松，怎么你小阿姨黑了很多。” 萧劲松一怔，说：“……是吗？” “你大概跟她朝夕相处，所以看不出来，我是觉得她没有以前那么白白嫩嫩的感觉了。” 萧劲松想了想，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肤色变化问题。而且，在他看来，那蜂蜜般细腻滑润的肌肤，也非常的好看。 “她有说，最近开始巡逻的工作，要到街上去抄车牌，检查违停之类的，大概这样晒黑了吧。” 潘峰哼了一声，说：“放着好好的大小姐的生活不过，干嘛要来受这个罪，真是。” 萧劲松说：“这是她喜欢的生活，我们也没办法管她。” “她要过这种日子，也只能暂时由她，只不过，小松，既然你们两个住在一起，要互相照顾一下。她现在正好是比较敏感的青春期。可能现在这种状态对她并不是很好。” 说着，潘峰取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说：“这些钱，你帮她买一些护肤品或者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回来吧。” 萧劲松把钞票推了回去，说：“钱我有。” 潘峰看看他，笑笑，收回了那叠钞票。 午饭以后，潘峰回去了。 睡了一晚上和半个白天，萧雪芽总算睡饱了。她睡醒之后，人的精神恢复了很多。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的感觉。 “睡醒了？”萧劲松在床前看着他。 “嗯！”萧雪芽点点头，依稀记得昨天晚上他给她倒水，还有早上帮她说服潘峰让她留在东海市。想起这些，她内心都充满了感激，看着萧劲松，她笑笑：“谢谢小松，给你添麻烦了。” 萧劲松撇撇嘴，似乎不太喜欢她这套客气而且疏远的话。 “睡了快一天，要不要吃点东西，陈姨给你煮了新鲜稀饭。” 萧雪芽却说：“我饿了。我要吃米饭。” “也有米饭和菜，陈姨做的，都还热着，你要不要吃？” “要！” 萧雪芽穿上拖鞋，跑到餐厅里，看见桌上放着米饭，还有盖着的几个盘子，打开来一看，炒豌豆苗，凉拌色拉，肉糜炖蛋，以及一大碗竹笋老鸭汤。她说：“好香！” 萧劲松走过来，默默地给她盛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又给她舀了一碗汤，说：“多喝点汤。” 第一百二十三章：逛街 因为病好了，又连吃了两顿稀饭，萧雪芽捧着饭碗大口大口吃得很香，她吃饭的时候，萧劲松就在一边看着。 “我们晚上去散步好不好？”他说。 “散步？”萧雪芽有些惊奇，这个建议不像是萧劲松提出来的。 “这附近有家大型商场，叫丽都广场，你都还没有去过吧。” 萧雪芽摇摇头。 “我们去看看，家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添置呢。” “家里什么都有，还添置什么啊？” “我还要买点东西。”萧劲松这么说。 萧雪芽端着饭碗，往嘴里送着米饭，却忍不住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萧劲松，帮她洗碗，给她盛饭，还提议她去散步，这些事情都不太像是萧劲松做得出来的。这小外甥怎么啦？ 到了晚上，潘峰又来了，他说他不知道萧雪芽病好了没有，所以过来看看。 萧雪芽赶紧说，“我的病全好了，舅舅。” 潘峰看见她那种精神十足的样子，也就相信了她的话。听说两人准备去散步，潘峰也说一起去。 周六的晚上，商场里人流如织。这一个俊朗的中年人和两个极其漂亮的少年和少女的组合，也吸引了商场大部分顾客和售货人员的目光。 丽都广场是大型的综合性百货商场，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顶级名牌。一楼惯例是以化妆品为主。 走到一家叫做芳蔻的进口化妆品专柜面前，潘峰停下了脚步，指着萧雪芽，对柜台里画着精致妆容的ba（化妆品专柜的美容顾问）说：“有没有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用的护肤品。” 芳蔻的ba说：“先生您太明智了，我们芳蔻就是专门为年轻人设计的品牌。”萧雪芽没有想到潘峰要给自己买护肤品，有些诧异。 她周围的女同学基本上都用护肤品或者化妆品，只有她不用，她虽然不算完全不懂，但是也区分不了这个霜，那个水，精华液什么的。 潘峰买了ba推荐的清爽保湿系列的基础护肤品，从洗面奶到精华水，保湿霜，都有，特别还买了一管spf值在30+的防晒霜，一套买下来价值3000多元。 萧雪芽睁大了眼睛，“好贵啊。” 付款的时候，潘峰掏出了自己的信用卡，直接递给ba，这时萧劲松说道：“舅公我来吧。” 潘峰淡淡地道：“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小孩子付钱。” 付完钱以后，那专柜的ba还说道：“先生，您消费已经达到了3000元，要不要办一张会员卡。”潘峰冷冷地看了ba一眼，又看看萧雪芽，说：“不用了。”ba不敢说话了。 潘峰把装着各种瓶瓶罐罐的小拎袋递给萧雪芽，萧雪芽有些惶然地接过来，说了句：“谢谢舅舅。” 潘峰道：“这些虽然是进口品，到底没有本地刚出产的新鲜，下次我去法国出差再给你买吧。将就着用吧，别的也就算了，要是出去的话，防晒品不能不涂。” 萧雪芽没想到潘峰这么懂，红了红脸，说：“好！” 萧劲松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三个人继续逛商场。潘峰又领着萧雪芽进了皮具专门店，问她有什么需要，萧雪芽赶紧摇头，潘峰看了看，说：“这些不是新货，算了。” 萧雪芽松了口气。但是潘峰还是买了个包包送给萧雪芽，包包是斜挎包，黑色的皮面上有红色的金鱼的图案。 萧雪芽很惊奇，印象中，除了萧望城和潘岚意外，潘峰基本上等同于她的第三个家长，潘峰管她的学习，管她上什么学校，但从未给她送过礼物。她抱着那个包包，忍不住问：“舅舅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啊。” “东西很多吗？”潘峰问。 “不多吗？你看，全套的化妆品，还有这个包包，要五千多块呢。舅妈知道会骂我的。” 潘峰淡淡一笑。“不会的。你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跟你舅妈说。” “可是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么贵的包包？” 潘峰回过头来，那女孩子执拗探索的眼神一直看着他，看来她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潘峰想了想，说：“因为小雪生病了啊。” “我生病就要送我礼物啊。”萧雪芽笑起来。 “是啊，哪，如果你和小松两个人好好的，这一学期都不生病，舅舅就再送礼物给你。” “好！”萧雪芽很兴奋，也就不去考虑这个提议合理不合理了。 三个人在商场里逛的时候，路过一个夹娃娃机。萧雪芽看了它一眼。萧劲松就停下脚步，问她：“你想玩吗？” 萧雪芽眼睛亮了，点点头。 潘峰回过头来，看了看夹娃娃机，说：“这种东西清源也有，小雪以前没玩过？” 萧雪芽笑起来，问：“我可以玩吗？” 萧劲松说：“随你便啊。” 潘峰给她一张100元的钞票。萧雪芽没有接，说：“不需要那么多，10块钱就够了。”说着她掏出自己的钱包，取了10元钱，买了5个投币。抓了5次以后，她什么也没有抓到。 “啊啊啊！”她懊悔地直叫，说：“果然是骗钱的呢。” 萧劲松摇摇头，说：“我来。”他又去买了5个投币，第一次就抓了一个星际宝贝里的小外星人。然后失手三次，第五次抓了一个做成桃子型的小布偶。萧劲松把两个布偶放在萧雪芽手里。 “史迪奇和桃子酱，都是我喜欢的。”萧雪芽高兴地大叫起来，脸都红了。 潘峰看着她，有点感慨，但是没有说什么。 买完了东西，潘峰把他们送回了小区，自己则说要回清源，似乎是老家那边有比较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回到家里，萧雪芽看着那个五千块的包包，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 “舅舅好奇怪哦。” “哪里奇怪了。”萧劲松走到厨房去倒水喝。 “就是感觉很奇怪，好像比从前，变了好多的样子。” “是你多心了。” “真的吗？好吧。”萧雪芽不是一个喜欢积蓄心事的女孩子，她很快就把这些事抛诸脑后了。她把化妆品拿出来摆在自己房间里的桌子上，那些精美的亚克力小瓶子闪耀着华美的光泽，她的桌上只有电脑和书籍，两者似乎并不很搭配。她把那个名牌包包连同外包装一起放进衣柜里，至于两个比巴掌还要小的布偶，史迪奇和桃子酱，她把它们挂在了书包上。看样子，这个才是她最喜欢的东西。萧劲松在一边喝着水，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一切。 第一百二十四章：灵感 陈瑶最近有点着急。 “星海之梦”的答谢演唱会，在粉丝中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是，媒体的评论却是：这些新鲜的面孔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但她们唱的歌曲却无法让人耳目一新。因为她们都是选秀歌手，缺乏原创性。目前还只能翻唱别人的歌曲，她们需要属于自己的歌曲来证明自己。 其实比赛结束以后，星火传媒也邀请了一些词、曲作者为这些选手创作歌曲，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什么水花。 不久，夏沐晴和陆晓秋却接到了一个“月桂”牌雪糕的代言，虽然是大众化的食品，但是该品牌在国内的名声很大，销量也很大，可谓家喻户晓。给的代言费也很高，至于为什么找这两个人，据说是品牌商觉得她俩都有一种清冷、淡定的气质，形象又比较清新健康，非常符合产品的定位。 两人还一起演唱了代言主题曲《冰冰凉凉》，拍的视频广告也登上了电视台。让两人的粉丝都很兴奋，在网上表示，这个夏天不吃别的，就吃月桂牌雪糕了。 相比之下，陈瑶就没有什么建树了。 星火传媒旗下明星众多，当然也不指靠着新签约的这几个选手。很多明星都在拍电影、拍电视剧、接代言。和他们为公司创造的巨大收益相比，她们这些初出道的选手带来的收益是无法与那些成熟艺人相提并论的。 陈瑶也去找过辛诚，但辛诚说，很多事情要靠机缘，让她耐心等待，公司也在为她寻找合适的歌曲和工作。 她有点疑心辛诚是否真的如他本人说的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选秀明星出道时一炮而红，却后继乏力，最终寂寂无名的也大有人在，或者说，90%以上的选秀明星都是如此。 一直没有工作，只拿底薪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却让她越来越恐慌。 终于，她决定去找一下更高的高层，林志焱。 这天，她鼓足勇气，坐电梯来到星火大厦的18楼，也就是管理层所在的楼层。 远远地看见林志焱的助理齐娜领着一个男人走进了林志焱的办公室。 林志焱有客人，陈瑶也没法上前了，站在楼梯口看着。 过了一会儿，齐娜从办公室里出来，进了茶水间，齐娜作为林志焱的助理，也负责招待客人等事项。 “娜姐，你是不是很忙啊，我帮你送咖啡进去吧。”陈瑶走进茶水间，对正在冲咖啡的齐娜说。 齐娜正忙得团团转，忽然有艺人过来帮忙，有点惊奇，“这怎么好意思呢，你可是艺人。” “没关系没关系，我之前打工，也做过这些事情。再说了，娜姐，我们刚进公司，还是后辈。您有事情尽管吩咐。” “那谢谢你啦！” 齐娜将两杯咖啡放在托盘里，递给陈瑶，说：“进去了就赶紧出来，老板不太喜欢他招待客人的时候，有外人在场。” “好的，老板招待的客人是谁啊？” “挺年轻的一小伙子，长得可帅了，看着不像艺人，我也不知道是谁，老板认识的熟人吧。” 陈瑶点点头，多半是和自己一样的刚出道的新人，希望能够在星海传媒谋得一丝机会。 看来林志焱面对的这样的人可不少。这么一想，她内心的底气强了不少。 端着咖啡，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林志焱的办公室门，林志焱不在办公桌前。他办公室大到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楼层，旁边的会客室里面传来他和别人交谈的声音。 陈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就听林志焱说道：“一平，你最近都没写什么新作品嘛。” 被叫做“一平”的，显然是那个来拜访的年轻人，很直接地说：“没灵感！” “不会吧，你要是没灵感了，那可是业界的一大损失啊。” “鲁迅先生说得好，写不出来的时候不要硬写。” 林志焱说：“一般艺术家，都有自己的灵感缪斯，你就没有？” 对方沉默了。 林志焱又道：“说起来，我们公司最近那首广告歌，《冰冰凉凉》，是穆远作词作曲的，据说，他是看着我们公司的夏沐晴和陆晓秋的气质获取的灵感。最后也是由她们俩来演唱。这两个丫头，一开始签她们的时候，也有点担心她们是不是太高冷，也不太喜欢跟粉丝互动，没想到……” “艺人的气质各有不同，不一定热情似火才招人喜欢。” “说的也是，话说你们艺术家真的都是从这么奇怪的角度获取灵感的吗？” “从人身上获取灵感，是创作者的常态。” “你没有这样的人吗？” 房间里一时没有回答的声音。陈瑶屏住呼吸，注意地听着。 沉默了一会儿，就听那个叫“一平”的年轻人说，“你们比赛的时候那个青鸟乐队的小姑娘乐手呢？你怎么不签她？如果是她的话，我很愿意给她写歌。” 陈瑶听着这对话，不由得呆住了，一个失神，端着的杯子颤抖了一下。 “谁？”林志焱立刻问道。 “老板是我！”陈瑶赶紧换上笑容，端着托盘走进会客室，说：“娜姐有事情，我正好经过，她委托我把咖啡送进来。” “谢谢你，放下吧。”林志焱说道。 陈瑶将托盘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偷眼看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客人，的确如齐娜说的，是一个非常年轻帅气的男子。星火传媒是娱乐公司，旗下不乏英俊帅气的男明星，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不仅相貌俊秀，而且长手长脚，整体都非常出众，是那些见惯的男星、男模没法比的。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悠闲儒雅的气质，若说这样的人还没有工作，那真是没天理了。 不过，听他之前和林志焱的对话，他似乎不是演员，而是个创作型的音乐人。 陈瑶进来以后，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年轻男子转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墙壁上的一张“星海之梦”决赛的合影海报。 老板在会客，陈瑶也不方便说自己的事情，拿着托盘出去了。 出去以后，她还是拉着齐娜说话，并不急着离开。结果发现好些女员工也都不在工位上，跑到外面来了。不一会儿，就见林志焱和那个年轻人一起走了出来，两人仍旧一边交谈一边向电梯间走去，那些女员工好奇的目光从各个角落看向那两个人。但这两个人丝毫不顾忌周围若有若无的好奇眼光，经过陈瑶的时候，年轻人的目光轻轻掠过陈瑶，脸上依然挂着浅笑，只管向前走去。 陈瑶再度咬住了嘴唇。 第一百二十五章：台风 段一平离开了星火大厦。天气非常燠热，天上浓云滚滚，天气预报说，大台风“美兰”即将登陆东海。台风来之前，天气一般比较闷热。 一群少年，开着豪车玛莎拉蒂在马路上呼啸而过。 “喂，段一平！”车上的人叫他。 段一平回过头，玛莎拉蒂停在他身旁，坐在驾驶位上的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年轻人探出头来，说：“你最近是怎么啦，没有以前有精神了。都不怎么出来玩啦。”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段一平身后的星火大厦，知道这是东海市有名的娱乐公司，顿时笑得暧昧起来，“是搭上了什么明星小美眉吗？” 坐在车里的其他人也都“哟哟”地叫着，打招呼的打招呼，鼓噪的鼓噪。 这些人都是本市的豪门子弟，是段一平的玩伴。 “台风来了，还玩？”段一平说道。 “台风天去飙车才好玩呢。”黄海军，坐在司机位的年轻人说道。 “这种天，还是快点回去吧。像这种大台风，搞不好你哥要带着队伍去抢险救灾啊。” 听了段一平的话，黄海军沉默了，他哥是军人，所在的部队经常要去参与抢险救灾。想了想说，“那承哥呢，承哥也要去吗？” 这种天气，他们这种不识人间疾苦的富家子弟，也还是很担心各自的兄长。 段一平说，“我哥去外地了，也不知道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听说早上才回来，不会让他马上又出去的。现在可能回家去了吧。不过我哥那人，只要今天还是工作日，可能就会回去上班吧。” 跟黄海军他们告别以后，段一平看看天，走向自己的那辆宾利欧陆gt的敞篷跑车，他和黄海军一样，都是一满十八岁就去领了驾照，开豪车，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是他们平时的娱乐。 他不太想回家，便开车去了尹家在靠海的蒙山区的一处别墅。 说来也怪，明明是靠海的郊区，却叫做蒙山区，这里是伸进东海的半岛型地域，有着很长的海岸线。蒙山区虽然是郊县，但是因为靠山靠海，附近有大型娱乐场，其实是很有名的娱乐休闲区。这里离中心区比较远，也有很多人把别墅建在这里。 段一平开着车，风卷着浓密的云层也在向前跑，看来这场台风的级别不小。 段一平开着车，想着在星火大厦里和林志焱的对话。不由得陷入沉思。他不是艺人，却认识很多娱乐公司的老板，从小就跟着姑妈出入很多文化、娱乐场合，因为他喜欢音乐。因为喜欢音乐，他从小像是家里的异类，只有姑妈却鼓励他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还说，“我看啊，平平这性格是随了我。我小时候也是不喜欢他们成天说些什么子承父业之类的话。让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好吗？” 有了姑妈一家的支持，他在东海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过按照和家人的约定，他也需要完成学业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表面上，他是东海大学商学院的一名研究生，但不怎么去上课，私下里，他用笔名帮一些娱乐公司写歌。 为了赶在下雨前赶到尹家的别墅，他开得很快，高速路上有很多车，大家都想在台风来临前赶回家。有几辆大巴，从他的跑车旁边经过，车里坐的全部都是身穿浅蓝色夏季制服的人，应该是从中心城区去蒙山区支援抢险救灾的人。段一平把车往高速公路的侧边开了开，让这些大巴快点过去。 尹一承下了飞机，因为时间还早，他还是直接回了部里。大家看见他都很诧异，他出去执行的那个任务很凶险，上级是特意给他们批了假的。但尹一承说自己单位还有事情，所以没回家，先回办公室了。 赵山海说：“哎哟，真不愧是铁打的尹队，我听说你们，三天三夜……你居然还能站着进办公室。” “什么站着进来，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应该挂了吗？” “不是！您不需要睡会儿？” “我在飞机上和车上都睡了。” 赵山海啧啧赞叹。尹一承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他是特意回来取自己出差期间积压的文件的，但他的办公桌干干净净，他看了一眼赵山海，赵山海道：“都处理完了，部里有交代，不能啥事儿都指望您。”尹一承笑笑，他看着窗外翻滚的黑色浓云，作为东海人，他十分清楚这种气候特征，便问赵山海，说：“今天有台风？” “是啊，说是下午四点要登陆呢。”赵山海说，“我觉得东部那些靠海的地区又要抢险救灾了。” 东海市靠海，台风对沿海郊区的影响很大，但是对市中心的影响不大，也就是大风大雨，但不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市里有安排应急抢险的队伍去支援吗？” “这个轮不到咱们操心吧。”赵山海说道。 尹一承看了赵山海一眼，赵山海自知失言，尹一承向来不喜欢他们这样说话，赵山海便说：“我的意思是，尹队你看，你也是刚回来，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特警队没有任务的已经去支援了，市里也从各个中心区的派出所抽掉了人手去支援郊县了。你就放心吧。” 尹一承微微一怔。 等赵山海走了，尹一承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喂，柯叔，是我！” “一承啊，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啊。”电话那头的柯荣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您不是很方便接电话是吗？”尹一承问道。 他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狂风呼啸的声音，所以柯荣说话的声音才这么大。 还有远处嘈杂的人声，“快快快！”“绑紧，绑紧！”尹一承也参加过抢险救灾，他很清楚那是什么声音。 果然柯荣说道，“我们在蒙山区抢险救灾啊。蒙山这边已经开始下雨了，路上已经有半米深的积水了。” “今天派出所的人都去抢险了？” “除了值班民警。” “实习警员也去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抢险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柯荣笑了起来，说：“可不是嘛。所长让主动报名，来我们所里实习的几个都报名了，我们小姑娘第一个举手啊。” 尹一承愣了愣，不说话。 柯荣接着道：“本来他们实习警员，根本不用去。她又是个小姑娘，我们都说，像她这种体型，台风来了，只怕先卷走的是她啊。” 尹一承拿着手机，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电话里柯荣继续说道，“可是小姑娘说，多一双手是一双手，她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尹一承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说：“柯叔，你们在什么地方支援。” “嗯……泰岳街道，海豚公园这里。” 尹一承挂了电话。 蒙山区依山靠海，台风正面登陆，受台风影响最大，但地广人稀，现有的急救人员无法应对全区范围内的应急抢险，所以东海市应急局才从中心区抽掉基层民警前去支援。 中心区还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蒙山区已经是狂风暴雨，市区街道大量积水，交通受阻，更糟糕的是，台风吹倒了一些树木，大量的树枝被吹到排水口，因为排水口被堵住，导致积水更加难以排除，交通堵塞更加严重。 尹一承开车过来，已经是一路狂风暴雨，路上又有点堵车，饶是他车技了得，也花了两个小时才赶到海豚公园。海豚公园有很多娱乐设施，附近有交通要道和居民区。 一些应急抢险人员分散在路边，穿着雨衣、雨鞋，正埋头在路边清理道路上掉落的树枝，但说实话，以这样的狂风暴雨，这样的防雨装备根本不可能抵御。 因为是比较严重的灾害天气，东海电视台也派出了数组摄制组进行现场直播。 尹一承内心有些焦躁，他开车过来的时候，一直都用手机收看直播视频，视频里，东海海面巨浪滔天，蒙山区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交通堵塞。他本身是东海市人，对这种事情从小看到大，见怪不怪，可是现在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是焦虑。 掏出手机给萧雪芽打电话，没有人接，外面风大雨大，估计连铃声都听不见吧。 好不容易赶到海豚公园，他停好车，穿上雨衣和雨鞋，在路边看到一群穿着标准的荧光绿警用雨衣的人在清理路面，他赶紧过去询问，“请问是长平派出所的支援人员吗？” “尹教官！” 他询问的人还没有回答他，他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不由得怔了怔，回过头，不远处的绿化带里，萧雪芽抱着一大捆树枝站在草地上，看着他。那小姑娘虽然穿了件绿色的套头雨衣，也穿了长筒雨靴，但这些雨具显然没有什么防护作用，她满脸都是雨水，头发都湿了，雨水打得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但是她看着尹一承的眼神，充满了清清楚楚的惊喜和意外。 尹一承重重地喘了口气，大步走过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看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想要骂她一顿，又想要摸摸她的头，心绪复杂，到底还是接过她抱着的那一捆树枝，向堆放树枝的绿地走去。从马路上清理出来的树枝就临时堆放在高处，等待台风过去以后统一清理。 这时，有旁边的警察认出他，十分惊讶，“你你你，你不是特警队的尹队吗？” 尹一承也不想说什么，点点头，加入清理路面的队伍，对一路跟过来，因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有些发怔的萧雪芽说：“你跟着我！” 萧雪芽呵呵一笑，说：“柯叔让我跟着他呢。”说着，她转身就跑了。 尹一承大吃一惊，又有些恼怒，叫了一声：“你……”就见她奔向附近一个埋头在掏排水沟的老警察身边，扯着嗓门大声地叫道：“柯叔柯叔，我教官也来了。” 柯荣抬起头来，看见尹一承，面露诧异之色，说：“咦，你不是刚才还在……”刚才还在总部跟他打电话吗？ 尹一承点点头。 柯荣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说：“可是，没听说特警队过来支援这边啊？” 特警队也有抢险救灾的任务，但不是在这片区域。 尹一承道：“我休假，过来做志愿者不行吗？多一双手多一份力量。” “那感情好啊。”柯荣呵呵地笑起来。 “柯叔你们认识啊？”萧雪芽在一边问。 尹一承说：“我去派出所实习的时候，柯叔也带过我。” 萧雪芽发出“哦”的声音，说：“那我去那边帮忙了。”她转身向路边走去，柯荣站起来，看看萧雪芽，对尹一承道：“你是志愿者的话，帮我看着点我们小姑娘。年纪不大，力气……也就那样，但是很喜欢冲在前面，我看着都害怕。” 尹一承看看萧雪芽，她走到马路上的一个排水口，弯腰去摸水下的树枝，马路上浑浊的积水滚滚而下，一般人走都走不稳，更那堪还要清理排水口。 尹一承叹了口气，对柯荣点点头，说：“好的柯叔，交给我。” 他回到萧雪芽身边，两人齐心合力清理着堵塞路面的树枝。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大，吹得人都摇摇晃晃的，狂风卷着树叶、树枝、垃圾漫天飞舞，豆大的雨点打在人身上，都能产生疼痛的感觉。 尹一承数次停下来，看着萧雪芽问：“没事吧？不行要说。” 萧雪芽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摇摇头。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说话都很困难，一张嘴，雨水就灌进嘴里，所以大家也尽量不说话。 清除出的树枝，萧雪芽就将它抱到旁边绿化带的梧桐树下堆放，绿化带比较高，倒还没有被水淹没，尹一承看着那个抱了一小捆树枝，抵御着强风，走得摇摇晃晃的女孩，不由得又摇摇头。 又一阵狂风刮来，所有的大树都朝一边偏倒，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不少树枝被吹断了。强台风下，大树都能吹倒，何况树枝。 萧雪芽刚走到梧桐树下，忽然听到头顶“喀喀喀”的巨响，她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呆了，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在强风的吹拂下，居然整根断裂，一大根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枝眼看就要从树上掉落下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劝说 萧雪芽有些呆愣，她想跑，却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跑，断裂的树枝连枝带叶，面积也不小的样子，她只能本能地抱住脑袋。 冷不防身后一股大力冲到，把她撞倒，有人扑在了她的身上，接着又是一阵沉重的冲击，那根断裂的粗大树枝掉在了扑倒她的人身上。 她回过头来，看见把她推倒的人，“教官！” 这时其他人也都赶过来，移开树枝，把两人扶起来。 柯荣吓得不得了，“没事吧没事吧？”他拉着两人连声追问。 尹一承却看着萧雪芽怒吼，“你傻啊，看见树枝掉下来不会躲的吗？” 萧雪芽被他吼懵了，但是这不重要，她看见那根砸在尹一承身上的树枝，足有两三米长，又粗又壮，这东西要是砸在她脑袋上，估计她就不行了。“教官……”她看着尹一承，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眼泪也掉了下来，不过此时此刻她脸上都是雨水，倒也看不出来。 尹一承见她哭了，也觉得自己吼她吼得有点凶，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拍了拍她的脑袋。树枝砸下来的时候，溅起无数的雨水和泥水，她身上的雨衣全是泥水，脸上也沾了不少污泥和树叶，额头上还贴着一片枯叶，尹一承伸手将那片树叶拈下来扔掉，呼了口气，问：“你没事吧？” 他虽然变亲切了，萧雪芽却呜呜呜地哭起来，“我一点事情都没有！教官，教官……”虽然教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可是刚才那根粗大的树枝可是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背和肩膀上啊，她不知道那重重的一砸会给他带来什么伤害，因为他也穿着厚厚的雨衣，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时，长平派出所的副所长胡兴国带着人过来了，“尹队尹队！辛苦辛苦！” 他伸出手来跟尹一承握手，又说：“尹队，借一步说话。” 尹一承点点头，回头指着萧雪芽说：“别乱跑。” 萧雪芽点点头。 胡兴国将尹一承带到旁边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后面，这里放着一些应急抢险的物资。 “尹队，真对不起，我都没有发现您来了，这老柯也不说一声。就由着您在这儿干这个。” “没事儿，今天我休息，过来做做志愿者。” “尹队你真是大家的楷模！不过，刚刚我接到你们那儿的赵队的电话，原来您是刚从……外边执行完任务回来，听说……三天三夜没合眼地连轴转，下了飞机就赶来这里，那怎么行呢？铁打的人也禁不起这么干啊。” “我没事！”尹一承闷闷地说。 “那我也不能由着您的性子来啊。再说了，当警察最重要的是有个好身体，不能一直打疲劳战对不对，刚才那一砸也不知道伤着您没有？”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胡所你就别瞎操心了。”尹一承冷冷地看着胡兴国，“要不要我脱了雨衣给你验伤啊。” “别别别！”胡兴国赶紧摇摇手，说：“那边还有小姑娘看着呢。” 他说起这个，尹一承回头看看，在那边的梧桐树下，其他人早已散去，继续投入抢险的工作。萧雪芽还在原地，踮着脚尖向这边张望，柯荣在一旁陪着她，正跟她说什么。 “说起小姑娘。”胡兴国又说，“尹队您回去的时候，把小姑娘也带回去吧。” “嗯？”尹一承一怔。 “是这样的，这小萧同学吧，自从来我们这儿实习，特别积极，什么事情都抢着干，大家都很喜欢。今天也是，这个抢险救灾，我本来是只想让青年警察上的，可是她第一个举手，还说‘我我我’，她这么着，你说，那些男同志好意思不举手吗，可是她怎么办？我是真不想带她来，可不带她来，好像又挺挫伤孩子积极的。听说她背地里经常跟老柯说我们所搞性别歧视，我真是冤枉死了。” 尹一承闷声笑起来。 “可您看看，刚才……要不是您在，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要是让实习警员在我这儿有个好歹，我可没法跟上面交代。” 胡兴国絮絮叨叨。 “那胡所你……”尹一承问。 “我是想，尹队你还是先回去吧，顺便帮我们把小姑娘也带回去。她不听我的话，不会不听教官的话吧。” “带回去？这不太好吧。毕竟都是警察，直接带回去，她又要说你性别歧视了。” “说就说吧，有时候还真得搞点性别歧视。你说我们这趟出来，都是男同志，今天晚上看样子也回不去，要睡大通铺，派出所的那帮大老爷们，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大咧咧的，夹着个小姑娘，总有点别扭不是吗？” 尹一承又笑起来。 另外一头，柯荣也在劝说萧雪芽。 “我说小雪，你就别哭了，尹队身体棒着呢，不会有事情呢。” “那要是万一呢……” “也是哈，这个伤筋动骨的话，一般都看不出来。”柯荣托着下巴说。 萧雪芽哭得更大声了。 “你这孩子，尹队也不一定受伤啊，你这样，人家还以为他怎么样了呢。” 萧雪芽咬了咬嘴唇，止住哭泣。 “好，就这样，我跟你说啊，刚才胡所来找我，说他们特警队特意打电话过来，说，尹队今天早上才从外地回来，执行任务回来的，本来是要休假的，还要跑来做志愿者。你说，尹队是不是好样的。” 萧雪芽点点头。 “可是呢，人不能一直这样工作，要张弛有度对不对？何况尹队还被树枝砸了一下。” 萧雪芽又点点头。 “所以呀，胡所想劝尹队赶紧回去休息。” 萧雪芽大为赞同地点点头。 “可尹队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啊，所以，你跟他一起回去好不好？” “啊？”萧雪芽怔了怔，说：“可是，我，我还有工作啊。” “那个也是工作啊。” “但这里，这里，更需要人手吧。” “这里的人手够了，不够还可以再调人，照顾尹队也是工作啊，你看，你要是不肯陪尹队回去，我还得派个男警察去照顾他，这样不是……” “那还是我去吧。”萧雪芽说，她再傻，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够贡献的“力量”是远远不及一个男同志的。 “这才乖！”柯荣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脑袋。 第一百二十八章：别墅 尹一承要带着萧雪芽开车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长平派出所的警员都很高兴。 胡兴国和柯荣送他们俩到停车场。 “尹队再见！回去好好休息啊，最好再做个身体检查！”胡兴国笑呵呵地说。 尹一承看着他，不做声，有些没好气。 柯荣则是跟萧雪芽说：“小雪照顾好我们尹队哈。” 萧雪芽用力点点头。 白色奥迪行驶在风雨交加的马路上，此时此刻，路面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了，此时此刻在路上开车已经有点危险了，路面要么被水淹，要么到处都是被风吹落的树枝，在马路上被风吹得乱飞乱滚。 尹一承小心地开着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不停地刷着水迹，外面是灰蒙蒙的天，大雨几乎是“砸”在车顶上，发出巨大的哔哩吧啦的声音。 尹一承看看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萧雪芽，她的脸色不知为什么有点苍白，看着窗外的大雨，神情忧郁。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那一砸吓到了，尹一承知道很多人在遇到突如其来的灾祸时，当时可能不会怎么样，但事情过去之后，却会出现一些心理、情绪或者身体上的异常，产生非常恐惧的情绪。萧雪芽曾经经历过被人打伤头部的创伤，他一直都很担心会不会给她留下创伤后遗症，但这女孩子表现得好像也一直挺正常，倒是他，在看到她头顶的树枝断裂的那一刻，真是吓得心胆俱裂。 “你没见过下这么大雨吧。” “嗯！”她点点头。清源也是水乡，但毕竟不靠海。 尹一承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防水手表，说：“现在台风已经登陆了，雨还会更大。” 萧雪芽不做声。 尹一承想了想，说：“小雪，现在是风雨最强烈的时候，我们要回市区的话，可能要花两三个小时，路上也不是很安全。我们家在这附近有个房子，我们先去躲躲雨怎么样？当然你要是急着回家，我就先送你回家。” 他谨慎地提出建议，如果萧雪芽不同意的话，他会继续开车。 没想到女孩子说：“好呀！” 尹家的花园别墅有五层，顶层有天台。外面还有一个特别大的花园。此时此刻，由于台风“美兰”的影响，花园里的树木都在左摇右摆，瓢泼大雨笼罩了别墅。 不过这别墅建造的地势比较高，而且，在建造之初，各种防台、防震、防风、防雨、甚至防弹的措施就十分完善，所以台风的影响对别墅的影响不大。 虽然外面是狂风暴雨，但在顶层的一个房间里，却安静无比。 在这个房间里，段一平正躺在床上听歌，这个房间是他的卧室，也是他的工作室，装修的时候用了顶级的隔音材料，能够将外面的声音完全隔绝。 平时，他会在这个房间里听歌、写歌，搞创作，所以房间里有着各种各样的乐器。这房间的隔壁还有个录音棚。一般人很难相信一个在校的学生有如此先进完备的录音设备，谁让他是段家的人呢。有钱就是任性。 他最近创作没什么灵感，所以他特意在这个台风天，又跑到别墅来，他喜欢独处，一个人独处更适合思考。 对面占据整面墙的led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星海之梦”歌唱选秀比赛的决赛现场，现在出现的画面，是决赛的第三名陈瑶和她的和音歌手合唱的场景。 他盯着那个穿着薄荷绿连衣裙的女孩子，她形象好，声音好，是名副其实的天选之才，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比赛之后就销声匿迹。 他和一些音乐界的朋友讨论过，大家都说，这女孩子是“星海之梦”最大的沧海遗珠。还有人说，如果她肯出道，一定能在娱乐圈掀起巨澜。 就像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总说的，“她这形象，那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还有这个嗓子，不唱歌，不干咱们这一行，真是浪费。” 他也深以为然，虽然他向来都觉得，音乐才华跟外貌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居然有人能够在两方面都如此出众，这样的好苗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星火传媒错过。 而且，自从比赛以后，她消失得如此彻底，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住哪里，是干什么的。真的是太奇怪了。这个网络时代，有点蛛丝马迹都会被粉丝抽丝剥茧，可是，她硬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今天甚至还特意到星火传媒打探一番，这可不是他段一平的作风。 然而林志焱却说，那个小姑娘志不在娱乐圈，他也没有权利泄露她的信息，而就这样把他打发走了，让他郁闷无比。 怎么会这样呢？段一平把十指深深地插入他那浓黑厚密的头发里，品味着这他鲜少尝过的浓重的挫败感。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养成了要什么一定要得到的个性，所以，当他达不到目的的时候，这份挫败感也就欲加浓厚。 电脑上的监控装置轻轻“滴滴”两声，这表示有人开门。 谁会在这个时间到别墅来？ 除了他，他的家人要不是打着“团圆”的旗号，轻易不肯上这儿来的。尹震、段雨心、尹一启、尹一承哪个不是忙人？ 这别墅当初是尹一启给家里盖的，但是用得最多的人只有段一平。 别墅只有周末才有佣人过来收拾，因为平时没有人，到处都安装了监控探头。 段一平从床上抬起身来，看着电脑上亮起来的显示屏，雨幕中，二哥的白色奥迪正从大门缓缓驶入。二哥为啥要到别墅来？他有点困惑，姑父早晨说过，二哥出去执行任务，今天返回东海，应该在家休假才对，难道二哥也像他一样，需要到别墅里来“静静”，这还真不像他这个二哥的性子。 段一平又倒在了床上。 估摸着二哥应该在车库停好车，进屋了。段一平打算出去跟二哥打招呼。他刚走出卧室，来到门外走廊上，就呆了呆。从他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楼下大厅的情景。 一楼的自动感应玻璃门打开，尹一承走了进来，他只穿着衬衣，衬衣都被雨打湿了，但他不是一个人，他的外套罩在另外一个人头上，尹一承拥着她，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那个人，明显是个女人。两个人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包括尹一承罩在女人头上的黑色外套，毕竟台风天的雨水，可不是一般的暴雨或者大雨。只要在室外呆几秒钟，就会淋得透湿。 第一百二十九章：避雨 二哥居然会带女人来别墅，段一平唇边浮起一个微笑，后退一步，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一根罗马式立柱的后面。 进了大厅以后，两个人站立的地方立刻积了两滩水，沾湿了华丽的白色绒毛毛地毯。但是尹一承可不管这些，他抹了一把自己头发上的水，立刻看着身边罩着他外套的女人。眼底满是关切。他对她说：“小雪，我去找干毛巾来给你擦一下。”说着，他就奔进一楼的浴室去了。 听到二哥那关切的声音，段一平再度忍不住微笑，他沿着走廊外面的旋转楼梯走下去，他居然撞到了英明神武、严正规矩的二哥带着个女孩子到别墅了，他可要去好好地跟二哥开开玩笑。 “是二哥回来了吗？”他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没有料到别墅里还有人，罩着尹一承外套的女子惊讶地抬起头来，同时，头上罩着的外套从她那湿漉漉的头发上滑落下来。 外套滑落下来的那一刹那，段一平也怔住了。 一个多月来，让他念念不忘的人，他都差不多决定已经放弃要找的人，让他觉得遗憾和纠结的人，就像梦境一般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站在旋转楼梯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的女孩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女孩子也仰头看着他，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衣，藏蓝色的长裤，这是警察的夏季制服，她的头上，脸上，身上，全都在滴水。衣服也全都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那姣好的身材。 打湿了的头发变得蜷曲了，弯曲的卷发让那张脸显得更加妩媚，尽管满脸的雨水，满脸的惊讶，但她却像一支刚出水的新荷，滚动着晶莹的朝露。妩媚、清丽，却又充满无穷的诱惑。 “你……”段一平说不出话来。 “小雪你快擦擦！”尹一承从浴室里拿出一大叠白色的浴巾，丢在沙发上。自己拿了一块，就去给萧雪芽擦头发。 那女孩子的个子只到尹一承的胸口，她抬起头，清亮的眼睛抬头看着尹一承，那眼神里有着充满信赖的喜悦。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是个男人都要心动吧。 “教官！”她小心翼翼地叫道，同时朝着段一平的方向指了指。 尹一承回头一看，也吓了一跳，“一平，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过来……” 段一平因为过于震惊，竟然有些结巴，说不出自己到别墅来的目的。而尹一承似乎也对他问话的答案不感兴趣，完全没听他讲话，他继续擦着女孩子的头发，口里说道：“那是我弟弟！待会给你介绍，你先把自己弄干，你都湿透了呢。” “教官也是啊。”女孩子说道，又看着段一平点点头，她大概觉得把段一平晾在一边不是太好。 尹一承摸摸她还在滴水的头发，说：“你得赶紧擦干，否则你会感冒。”他看着女孩子的衣服，又说：“唉，全都湿了啊。这样的话，不洗澡是不行的啊。” 女孩自己按着毛巾开始擦头发，说：“没事，夏天的衣服湿了很容易干。”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夏天了，而且，小雪前不久才生过病吧。” 那女孩就一声不吭了。 段一平默默地听着他俩的对话，他不知道这个女孩跟二哥是什么关系，但二哥显然非常非常关心她， 就听见尹一承说：“不管怎么样，你都需要洗澡，你今天已经在雨里泡了一天了，不洗澡的话，你会感冒。” 那女孩子却看着段一平，有点窘迫，不管怎么说，这个看上去还不小的别墅里，居然还有着另外一个男人，她实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而尹一承的态度，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察觉到女孩不安的情绪，尹一承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冲着段一平招了招手，说：“一平你过来一下。” 被哥哥召唤了，段一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惊慌，那女孩的漆黑眼眸明亮如星，一直好奇地看着他。被这双眼睛看着，他有些梦幻般地走下旋转楼梯，来到二人的身旁。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段一平，是表弟，嗯，我小舅舅的儿子，但是住在我们家里，就跟我亲弟弟一样。你可以叫他一平哥，他比你大……一点点。” “你好呀。”女孩眨眨眼睛，露出笑容，点了个头。 段一平说，“我比她不止大一点点吧。”他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这分明是个小孩儿啊。 “我……二十岁了，你呢？”那小姑娘说自己年龄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咬了一下嘴唇。 “……我，二十一岁。” “那就是大一点点嘛。你好，我叫萧雪芽，是东海警官大学三年级的学生。” 段一平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就获知了她的名字和身份，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萧雪芽见他有点愣怔，就说：“你呢，你也是警大的学生吗？不对啊，我没有见过你，你不是警大的学长。” “我是东海大学商学院，研究生一年级。” 萧雪芽“哇哦”了一声，露出了“崇拜”的神情，但看她的表情，与其说是对他的研究生身份有点崇拜，倒不如说是一种敷衍。见她这样，段一平不由得露出了有趣的神情。 “好了好了！”尹一承却不耐烦起来，说：“小雪，你去我房间里洗澡吧。我去我哥的房间洗澡。” 萧雪芽却露出尴尬的神情，她的衣服全部都湿了，就是洗了澡也没法换衣服。但尹一承可能没想到这个问题。 段一平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发笑，就主动说：“没关系的，小雪。”既然尹一承叫她“小雪”，段一平也就很自然地叫她“小雪”了。他对她说：“我们家浴室里都有洗烘一体的全自动洗衣机，你把衣服放进去，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穿了。在那之前，我先帮你找一件姑妈的衣服给你穿” 尹一承听他这么说，顿悟，说：“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到，我本来想，我房间里有很多我的衬衣，你想穿哪件都行。” 他这么一说，萧雪芽显得更加尴尬了。 尹一承轻咳一声，说：“那帮小雪找衣服的事情就拜托一平了。来，小雪，我带你去我房间。” 第一百三十章：房间 萧雪芽往前走了一步，又退了两步，在她面前，是一片白色的毛绒绒的地毯，纯白的颜色，就像从来没有人踩过一样，她穿着的雨鞋又是水又是泥，似乎不适宜踏上这片一看就很华贵的地毯。 这时段一平又回来了，拿了两双拖鞋过来，放在地上，说：“哥你换一下鞋。” 尹一承其实已经穿着雨鞋在家里走了一遭，弄的到处都是雨水和污迹，萧雪芽看见了，才在门口站着一动不动。她立刻脱掉雨鞋，换上那双柔软的拖鞋，“谢谢一平哥。” 尹一承笑笑，也换了鞋。 尹一承的卧室在二楼。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萧雪芽有点惊异，房间里的格局似乎很能体现主人的性格，十分开阔，没有隔断，按照功能主要分成了三个区域：卧室，书房和健身区，面积大概有200多个平方，堪比普通人家的一套房子。 房间里除了必要的生活设施，没有多余的摆设和装饰。卧室区临窗摆着一张大床，两边是嵌入式的衣柜。书房里有一张书桌，四壁都是书架。健身区内容比较丰富，杠铃、哑铃、跑步机、拉力器应有尽有，也是面积最大的地方，说明主人平时很喜欢健身，尹一承推开健身区旁边的一扇门，说：“这里是浴室。” 门打开的时候，浴室里的灯就亮了。 这浴室的面积也相当大，而且是个套间，洗手间在最外面，中间似乎是更衣间，里面还有……好几个洗衣机，最里面才是浴室。到处都有镜子，看上去开阔大气。 尹一承拿起门边的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房间里就响起了水流的声音，浴室里，浴缸的水龙头开始放水，尹一承又走到更衣间，拍了拍那几台洗衣机说，“你把衣服丢进去洗，按pwer键就可以了，其他不用管。” 一个房间里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个洗衣机，萧雪芽凑过去看看，发现洗衣机都做了区分，有洗深色衣服的，有洗浅色衣服的，还有洗内衣的。虽然说一般洗衣机也有功能区分，但尹一承的浴室似乎用了更直接的方法。 “教官，你们家是不是很有钱啊。”萧雪芽突然问。 这么大一幢别墅，单人卧室就这么大，她不用想也知道尹一承的家境应该不一般，很不一般。 尹一承看看女孩子那一清如水的明眸，想了想说：“我家里，经济条件还可以，但主要是我家人比较有钱，你还记得我堂哥吧，尹一启。” “小默的爸爸？” “对，小默的爸爸。他是个生意人，很有钱的。这别墅是我妈名下的房产，但是我呢，就只是一个靠工资吃饭的警察，和你一样。” “我还没有挣工资呢。”萧雪芽呵呵呵地笑起来。 “家里有钱是家里人挣的钱，我们还是要靠自己的劳动工作赚钱对不对。那样才踏实。” 萧雪芽用力点头，觉得尹一承的话真是说到她的心坎里了，“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就想早点工作，早点赚钱，早点独立。” 尹一承看看那女孩亮晶晶的眼睛，觉得她的理解搞不好去了很远的地方，正想说点什么，门口有人敲了敲门。 两人回过头来，段一平拿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段一平道：“哥，姑妈的衣柜，我真不敢动，而且姑妈那些真丝睡衣什么的，我觉得小雪也未必喜欢。我在她房里找到这个，你看行吗？” 他撕开手里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的是一件白色，圆领的纯棉文化衫，还有一条黑色的运动裤，文化衫的胸前还印着字：加油向前冲！东海文艺健身跑。文字下面是富有动感的图案。 尹一承看着皱了皱眉，这大概是段雨心去参加什么文体活动的时候，主办方赠送的，被她随手扔在这里。可这样的衣服拿给萧雪芽，是不是太随意了。 但是萧雪芽已经上前接过了段一平手中的衣服，说：“太好了，谢谢一平哥。” 她接过衣服，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尹一承说：“那你赶紧洗澡，把湿衣服换掉。” “好。” “我在我哥的房间洗，就在对面，你好了的话，过来找我。” “好。” “一平我们走。” 两兄弟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口，尹一承说：“你记得从里面锁好门。” 萧雪芽脸红了红，但还是说：“好。” 萧雪芽走进浴室的时候，浴缸里的水已经完全放好了，浅碧色的浴水冒着白色的水蒸气，有气泡从浴缸底部升腾起来。四周有镜子，但镜子上完全没有凝结的水蒸气，她有些好奇地摸了摸镜子，发现镜子是热的，难怪不会沾上水蒸气。 墙壁上还有挂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大吃一惊。赶紧回到更衣间，脱下身上的衣服，分门别类地丢进洗衣机里，她平时在家做家务做惯了，对于洗衣机的操作也很容易就上手，但是尹一承的洗衣机，还真是全自动的可以，按下启动键，就开始放水，放洗衣液，自己运作起来。 然后她爬进浴缸里，被温暖的浴水包裹着，疲劳似乎瞬间就释放了。浴缸边没有洗发乳、沐浴露之类的瓶瓶罐罐，却有几个细细的水龙头，水龙头后面用极细的英文注明了shamp，ditiner和bathsap。萧雪芽把手放在一个水龙头下面，如琼脂般的透明洗发液就滴落在她的手中，香味很淡，大约因为是男用的洗发液。 这个浴缸真是集豪华、舒适、方便于一身，沐浴露溶解在浴水中，产生了大量的泡泡，能够充分地洗干净身体。萧雪芽仔细地洗了头发，因为头发都被雨水淋湿了。 想到刚才进到房间里时，她衣服上一路滴落的雨水，都落在了那看上去非常高级的白色地毯上，这让她内心就很是不安。她知道尹一承是高级警务人员，但是，他的家，这个豪华程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他跟她，简直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呢。 她一边想着复杂的心事，一边仔细地洗着头发，她平时洗澡就比较仔细，因为每天都做很多体力训练，会出汗，不认真地洗澡就会留下汗味。再加上今天还被雨水淋湿了。她把头发洗了两遍，仔细地闻闻头发上有没有雨水的味道。然后泡在充满了泡泡的浴缸里，舒服得想要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兄弟 尹一承带着段一平离开自己的房间后，他便去自己房间的对面——尹一启的房间洗澡。 虽然很少过来住，但他们家人在这个别墅都有自己的房间，包括只有8岁的尹默。 尹一承让段一平去找一些附近餐厅的资料过来，因为两个人都还没有吃饭，段一平有些惊讶，但还是听从了。他本来想跟哥哥聊聊，但尹一承要去洗澡，他就走了。 过了十五分钟，段一平捧着一堆餐厅的豪华宣传手册，去了尹一启的房间。 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也没敲门，说了声“我进来了！”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段一平忍不住吃了一惊。 房间里，尹一承**着上身，站在一面全身镜前。裸露上身的他，肌肉十分骇人，因为常年坚持锻炼身体，加上天赋异禀，他的肌肉十分发达，每一块肌肉都像岩石一样结实健壮。但那肌肉饱满的肩头，却有一块碗口大小的明显的淤青。 “哥你受伤了？”段一平惊讶地道。 尹一承赶紧回头，“嘘”了一声，走过来，看了看对面，将段一平身后的门关上了。 段一平眨眨眼睛。 “这叫受伤吗？就是撞青了一点而已，别大惊小怪的。”尹一承说。 段一平过来，看看他后背的淤青，又问：“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受的伤吗？” 尹一承拉开尹一启的衣柜，找了件白色衬衣换上，他们兄弟俩的身材相若，因此衣服的型号也差不多，坐在尹一启的床上，尹一承扣着衬衣的扣子，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 段一平再度眨眨眼睛，尹一承工作特殊，时长需要执行极其危险的特殊任务。但是奇怪的是，他虽然经常出生入死，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受过伤，被誉为警界的奇迹。还有人说他是福将，下属也说，跟着我们尹队出去执行任务，真是让人特别的踏实。 淤青当然也不能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伤痕，但是发生在尹一承身上，段一平难免担心，而他这个遮遮掩掩的态度，更是令人生疑。 段一平将手中的宣传单页放在尹一启的书桌上，忍不住问：“哥，你们俩今天是干什么去了，淋得这一身雨水，你不是去外地执行任务了吗？” 尹一承说：“是执行任务啊，任务完成就回来了呗。” “那你怎么不直接回家？你要是早回家了，会淋成这个样子吗？早上东海国际机场可没下这么大雨。” 尹一承笑笑不语。 “还有啊，她是你学生？怎么带家里来了呢？” 尹一承有些没好气，说：“你都在想什么啊，她是我学员没错，可她也是个警察。你大少爷在房间里舒舒服服地待着，吃喝玩乐的时候，我们警察可是在外面顶风冒雨地抢险救灾啊。” “抢险救灾？所以哥你是又去抢险救灾了。” “怎么啦，你哥是警察。” 段一平有些无语，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重点，大拇指挑了挑后面，“她也去抢险救灾啊？” “是啊。”尹一承回答，却叹了口气。 段一平皱了皱眉头，说：“你们警察都这么缺人了？” 尹一启叹了口气，说：“是蒙山区缺人，各区都要支援应急抢险人员，她也主动报名了。” “那也不能……这还是个小孩吧。” “人家只比你小一岁，你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吧。恰好她也不这么认为。” 段一平看看窗外，外面的天空漆黑如墨，依旧是狂风暴雨，他不禁有些困惑，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啊。 “我们特警队也有支援抢险救灾的任务，所以我也去了。发现她也在那，不过，就像你说的，她毕竟是个女警，也干不了什么，还差点被掉落的树枝砸到，所以就把她带回来了，学校在市区，这种天气我要开车回去挺不方便的，就……” “差点被树枝砸到……”段一平怔了怔，又看了看尹一承的后背，露出诡谲的笑容，说：“所以哥你也算是英雄救美是吗？” “别说这种话，尤其是当着她的面，听见没有。”尹一承正色道。 “你是不想破坏你在她心目中的英武形象吗？”段一平戏谑道。 “我是不想让她产生内疚心理。”尹一承说着，拿起那叠厚厚的宣传单页，重重地在段一平脑袋上敲了一下。 拿着那叠厚厚的宣传册，尹一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用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坐下，开始翻阅那些餐厅的宣传册。 被哥哥忽视了，段一平还是跟过去，说：“哥！” “嗯？” “你跟萧……小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尹一承怔了怔，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弟弟，然后说：“从她一入学就认识了。” 段一平有些无奈地笑了，弄了半天，绕了一大圈，原来…… “那她……是不是之前，参加过一个电视节目啊？” “嗯，听她说起过。”尹一承喝了口水，看看自己的弟弟，“听说是个歌唱比赛，她的朋友有参加，她也去帮忙做乐手。这小姑娘好像还挺多才多艺的。” “那个节目叫星海之梦，是林志焱他们公司举办的。” “哦？”尹一承随口应着，喝了口水，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但是段一平对萧雪芽的好奇和关心却让他有点在意，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笑着说：“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哥你说什么呀？” 尹一承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宝贝弟弟，这弟弟虽然年轻，但已经算半个娱乐圈中人，跟家族里谁的个性都不像，和他的母亲，段一平的姑母段雨心却很要好，喜欢音乐，听说造诣很深，也有很多娱乐圈里的朋友，他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形象出众，适合当明星啊？” “看见她的人都会这么想吧。” “她自己不这么想，那就谁也别想把她往那条路上引。” “啊？” “行了行了，有空再跟你讨论她的事情，你哥晚饭还没有吃呢，我要打电话了。” 段一平闭上嘴，若有所思。 第一百三十二章：晚餐 等到萧雪芽再度看向浴室墙壁上的金色挂钟的时候，居然一个小时都过去了。 她有点后悔自己的磨磨蹭蹭，赶紧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体，开始清洗浴缸，好在这个浴缸的自动化也非常高，似乎都不怎么需要她做什么，她爬出浴缸以后，浴缸就自动开启清洁程序，不一会儿，浴缸就恢复了干干净净，锃亮如新的状态。 而她的衣服，也已经干干净净地躺在洗衣机的滚筒里。 拿出自己的内衣穿好，再穿上那套文化衫的运动服，她把警服叠好，放在一边。这文化衫略微有点大，本来是个短袖t恤，穿到她身上就成了五分袖，裤子也有点长，但将裤腿卷卷，也勉强能穿。 她看看镜子里面，她就像一个打算出去晨跑的人，精神十足，和刚才那种被雨淋得像落汤鸡的惨状判若两人。 她跑到对面，轻轻敲了敲门，说，“教官你洗好澡了吗？我好了。” 尹一承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拉开门，门口站着穿着文化衫、运动裤的女孩子，一头仍然微湿的长发扎成马尾，简单朴素，却洋溢着无与伦比的青春动人。 她见尹一承连头发都干了，衣服也换过了，身上穿着居家的白色衬衣，手里还拿着书，就说：“对不起，教官，我洗澡花太多时间了。” “没关系，小雪是女孩子嘛。快进来。” 萧雪芽走进房间，尹一启的卧室格局跟尹一承的房间差不多，同样有大量的书籍和健身器材，只是多了好几张沙发，和尹一承房间的刚猛和单调不同，房间里还摆放了一些古董和绿植。 她见段一平也在，对他点了个头，叫了声：“一平哥。” 段一平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思，让她有点莫名其妙。 尹一承拍了拍她，让她坐在一张沙发上，把手里那叠餐厅的宣传册放到她手里，说：“小雪你看看，想吃什么我们点。” 萧雪芽低头看着手里的宣传册，全部都是一些高档餐厅的介绍，看地址的话，还都是蒙山区附近的餐厅，餐厅应该都很高档，宣传册也做的像精美的纪念册一样。 尹一承道：“不好意思小雪，平时这里也没什么人住，所以也没有常住的家政人员，今天这种台风天，不好从家里叫人过来，我们随便点一点外卖，凑合吃一点吧。” 段一平说：“哥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早点给你们点好了，现在这种天，很多饭店都不送餐了吧。” 尹一承也有点担心这个问题，他刚刚打过两家餐厅的电话，对方表示找不到送餐员送餐，他有些懊恼地说：“那我不是不知道你也来别墅这边了嘛！” 两兄弟都没有话说了。 萧雪芽看着手里的宣传册，因为是高档餐厅的介绍，上面的食物图片都非常精美，精致的摆盘引人垂涎，但印在上面的价格也贵得令人吃惊。她把基本宣传册叠叠好，说：“为什么要点外卖啊，我会做饭啊，我可以做给你们吃。” 尹一承说：“小雪今天都忙了一天了，应该也比较累了吧。所以，吃现成的不好吗？” 萧雪芽说：“可是这些菜都很贵的样子。” “这个你不用担心。” “你怕我做的菜不好吃吗？” 那两兄弟都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尹一承才看看段一平问：“那个，别墅这边，有食材吗？” “不，不知道啊。”段一平突然被问，愣了愣。 他们家，如果平时过来吃饭，会把厨子老张也带过来做饭，自己单独过来的时候，肯定不会自己做饭，一般也是点外卖，所以才留存了这么多饭店的宣传册。 尹一承说：“那个，小雪，我们家这个别墅，平时很少有人住，所以这里可能没有做饭的材料。” “真的吗？” 兄弟俩都沉默了，他俩素来从不操心家里的家务，别墅里有些什么，两人完全没有认知。 萧雪芽看看他们，将手里的宣传册放到一边，说：“那教官，这样子好不好，我去厨房确认一下，如果有食材的话，我们就自己做来吃吧。台风天点外卖，也很……不，不好不是吗？上次看到一个新闻，有个快递员因为下雨天送外卖，被水里的电线电死了啊。” 她举出这种极端的例子，让尹一承和段一平都没有话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尹一承才道：“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啦，厨房在一楼，你自己去看看有没有食材吧。” 萧雪芽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尹一承转头看着段一平说：“你今天点外卖了吗？” 段一平张口结舌，“啊？我，我，我点外卖的时候，还没有下这么大的雨。” 尹一承叹了口气，说：“早知道就让谢阿姨早点过来，帮忙准备点晚饭啦。” 段一平一笑，道：“千金难买早知道。” 过了一会儿，萧雪芽笑嘻嘻地跑回来，说：“有的有的。” 两人看着她，萧雪芽扳着手指道：“厨房里有很多东西，各种各样的调味料，还有面条、鸡蛋、火腿、肉酱，还有西红柿和黄瓜呢。” “哦哦。” “教官，我给你煮面条吃吧，那个比较快。” 尹一承看着她说，“我不管吃什么，现在你让我生吃面条，我也吃得下。” 萧雪芽看看他，说：“那我赶紧去做。”她又看看段一平，问：“一平哥要吃吗？” 段一平说：“要！你可以多做一点。” “好的。” “我来帮你忙！”尹一承说道。 萧雪芽口里说着“不用”，就奔出去了。 “你不是说没有食材吗？”尹一承看着弟弟问。 “这个，可能谢阿姨他们过来收拾房间，也要做点饭什么的吧。” 本宅那边的家政人员谢阿姨每个星期回过来收拾一下别墅，还有园丁柴伯也会过来收拾这里的花园以及菜圃。 尹一承说：“不行，我还是得去给她帮帮忙，总不能让客人帮忙做饭。”他刚要出去，手机却响了，接起来一看，是自己的领导黄副部长打来的电话。 他无奈地接通了电话，“喂，黄部长。” 段一平笑笑，说：“我去给她帮忙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厨房 萧雪芽进到尹家别墅一楼的厨房里时，不禁有点叹为观止的感觉，厨房的面积相当大，堪比餐厅的专业厨房，有四个灶具，烤箱、微波炉也一应俱全，还有各种锅具，餐具，冰箱冰柜，应有尽有。厨房中间有一张特别大的料理台。 萧雪芽看着跟过来的段一平，说：“你们家的厨房真的很完备。” 段一平只能说：“谢谢夸奖。” 萧雪芽用锅子接水，放到煤气炉上烧，从冰箱里取出蔬菜和黄瓜，然后开始洗番茄。 水烧开以后，她把四个番茄用热水烫了烫。 段一平在一旁袖手旁观，他问：“这样是为了消毒吗？” 萧雪芽看看他，有些诧异，说：“……是，不过这样更是为了好剥皮。” “番茄还要剥皮吗？” “也可以不剥，但是剥皮了更好吃。” 剥好了番茄，萧雪芽又打了四个鸡蛋，切了一些火腿丁，把这些分门别类地摆好。 她又拿出一口平底锅，先把火腿丁炒熟了，又炒了盘番茄炒蛋，黄红相间，十分引诱人的食欲。 段一平在一边，因为帮不上忙，就在旁边和她聊天。 “现在像小雪这么能干的人已经不多了呢，你的厨艺是谁教你的？平时在家你爸妈也舍得让你干这么多家务活吗？” 萧雪芽正洗了一根黄瓜，在案板上切丝，突然被这么问，差点切到手指，她看了看段一平，想了想说，“我在课余时间，曾经到咖啡店打过工。” “你还打工？”段一平有些惊讶，这小姑娘看着白白净净，娇生惯养的样子，居然也会在外面打工，还真是让人意外。 萧雪芽却问他：“你们家别墅又不住人，为什么会有西红柿和黄瓜这样的新鲜蔬菜在冰箱里啊？” 这个问题，段一平倒也能回答，他说：“你进来的时候看见了，我们家这个别墅外面有一个花园，平时都是园丁柴伯在弄。不过除了种花种树，柴伯在花园的西北角还开辟了一个地方，种了点西红柿、黄瓜、南瓜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蔬菜都长得特别好，家里吃的一些蔬菜都是从这里拿过去的，吃都吃不完。” “哦？”萧雪芽举起那根黄瓜，看了看说：“怪不得，原来是从自己家的土地上现摘下来的啊，怪不得这么新鲜呢。” “这个应该不算特别新鲜了，可能是昨天摘的也说不定，今天要不是刮台风，我可以去地里现给你摘一些。” 萧雪芽不说话，瞥了一眼段一平，继续切黄瓜丝。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一平哥应该没有做过采摘蔬菜这种事情吧？” 段一平扬了扬眉，随即笑了，说：“被你猜中了！”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啊。”萧雪芽呵呵地笑起来。 段一平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却是黄海军打来的，而且还是视频电话，他不想让对方看见他周围的环境，对萧雪芽指了指手机。萧雪芽点点头，段一平拿着电话转身出去了。 她一个人呆在厨房里，厨房里暂时安静，她仔细地看着煮面的锅子，过了一会儿，她用筷子夹了一点面出来，放在一个碗里，然后吃了几口，摇摇头，大约觉得不太好，但是她还是吃光了那些面，她平时不喜欢浪费。 段一平的这个电话打了快十五分钟，等他回到厨房，看她已经戴着隔热手套，把那口煮面锅放在了餐桌的餐垫上，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香气。 放下锅，她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了两双筷子和两个jdz的青花瓷碗，两个碗都是那种能够盛汤的海碗。 萧雪芽把碗放在桌子上，说：“你们家的碗都好漂亮呢。” 段一平笑笑，也懒得解释家里的餐具都是jdz的瓷艺大师烧制的名瓷，不是普通的餐具，而是工艺品，他看到桌上只有两副碗筷，就问：“为什么只有两副碗筷，没有我的吗？” “有你的，我吃过了。” “咦？”段一平怔了怔，“吃过了？你为什么不等我们一起吃。” 萧雪芽怔了怔，这其实是她在静夜思打工的时候的一个习惯，做饭的时候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因为她已经饿了。而且这样可以把剩余的食材处理掉，她不喜欢浪费，但这个理由她又说不出口。她眨眨眼睛，说：“我饿了！” 段一平看着她，似乎有些无语。 萧雪芽笑笑，将两个碗放在一起，从锅里挑出面条，均匀地铺排在碗里，然后，加上刚才炒好的番茄炒蛋，加上切好的黄瓜丝，稍微煎过的火腿片，浇上一勺炒过的肉酱。 “哇，好香！”门外传来尹一承的声音。 “教官打完电话啦。”萧雪芽问。 “打完了打完了，真受不了黄副部长，一唠叨起来没个完了。”尹一承随口抱怨着，看着料理台上，两大碗面条，新鲜**，鲜红的番茄，金黄的炒蛋，还有翠绿的黄瓜丝，粉色的火腿片，着实引诱人的食欲。 “咦，怎么只有两碗啊？” 段一平闷闷地道：“她说她吃过了。” 尹一承怔了怔。 萧雪芽将面碗放进旁边的托盘里——这个厨房真是什么餐具都有，而且摆放合理，使用起来特别方便。 “我就是吃完了啊。我们厨师忙起来的时候，都是抽空吃饭的。”萧雪芽端起托盘，要出去。尹一承单手接过托盘，说：“下次别这样了，小雪又不是我们家的厨师。是客人，让客人做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萧雪芽说：“好！” 尹一承说：“那你再陪我们吃点。” “吃不下了。”她拍拍肚子，“我每次放面条都掌握不好量，多放了一点，所以多出来好些，我已经吃了不少了。” 尹一承叹了口气。端着托盘回到客厅里，客厅里有一张小一点的餐桌，是家政人员平时吃饭的地方。别墅是有专门的餐厅的，但是他们并不想去。 段一平还好，这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主动放好了餐垫。 尹一承把托盘里的面条放了一碗在他面前，问他：“你还吃得下？” 段一平笑：“我本来晚饭就没吃多少，今天点的外卖那叫一个难吃。哥你能吃两碗？” 尹一承把两碗面条放好，筷子递给弟弟。 第一百三十四章：电话 尹一承将餐具摆好，却发现萧雪芽没有跟过来：“小雪，你还在做什么啊？” 萧雪芽在厨房里回答：“稍等一下，我还要煎两个鸡蛋。”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平底锅从厨房里跑出来，在尹一承和段一平的碗里各放了一个煎蛋，说：“我煎的太阳蛋，是半熟的，你们喜欢吃半熟的，还是全熟的？” 尹一承看看自己碗里的煎蛋，微微一笑，说：“半熟的很好，我很喜欢。” 两个男人拿起筷子，稍稍将面条搅拌搅拌，呼噜呼噜地吃起来。 “小雪做的面条真的很好吃啊！”段一平也夸奖。 “你真的不要再吃一点吗？”尹一承问她。 “我真的吃饱了。”萧雪芽在一旁说。 尹一承看了看她，站起来，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出来，放在萧雪芽面前，说：“如果那样的话，喝点牛奶，补充一点钙质。” 对于牛奶，萧雪芽倒并不想拒绝，道了一声谢，接过了牛奶。 段一平看看他俩，边吃面边说：“小雪今天晚上住在我们这里吧？” 萧雪芽点点头，看看窗外，说：“外面的雨太大了，教官开车也会有危险。” 尹一承笑笑。 “小雪外宿的话，不需要跟家里说一声吗？”段一平问道。 听到段一平的话，萧雪芽忽然张大了嘴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就仿佛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尹一承和段一平都被她的表情吓到了。 “怎么啦？小雪。”段一平问。 萧雪芽猛地站起来，“我是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呢？我的包呢？” 她着急地看着尹一承说：“我把包忘在那里了，我的手机也在那里。” “等下等下，别慌。”尹一承安慰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说：“我给柯叔打个电话。” 在拨打电话之前，尹一承突然沉思了一下，他记得胡兴国和柯叔送他们走，柯叔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他车里，依稀记得是包着塑料布的，柯荣放进去的时候还对他说过：“小雪的包。” 他便转身对萧雪芽说：“我想起来了，你的包在我车里。” “真的吗？”萧雪芽又惊又喜。 也怪今天的雨实在太大，他俩下车的时候，只顾着赶紧往屋檐下奔，根本没顾上拿包。 “那我去拿。”萧雪芽跳下凳子。 “我去替你拿吧。”尹一承放下筷子。 “还是我去吧。”段一平似乎有些看不过眼地站起来。他主动，尹一承也不客气，段一平拿了尹一承的钥匙，向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段一平就拿着一个用塑料布包着的小包包回来了，递给萧雪芽，说：“是这个吗？” “谢谢一平哥。一平哥你肩膀淋湿了。”萧雪芽看着他说。 “没事！”段一平甩了甩头，去洗了手，回来接着吃面。萧雪芽打开塑料布，里面包着的是一个白色的尼龙斜挎包，包包的背带扣上有一个小黑狗的毛绒玩具。虽然包着塑料布，但包包表面还是淋湿了不少。 “都湿了。”尹一承说，“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晾一下吧。” 萧雪芽依言从包里掏出东西来，摊在桌子上，她掏出来了钱包、学生证、记事本、手帕等东西，还有用防水袋包着的手机。她的手机是一个比较老款的智能手机，萧雪芽取下防水袋，按了按键，死屏中。 “不会进水了吧？”萧雪芽顿时一脸惊慌，摇晃着手里的手机。 “你这么久都没用它，没电了吧。”段一平在一旁道，随手拉开身边的一个小抽屉，拿出充电器以及多用插头的连接线。 萧雪芽连上充电器，再按了按，屏幕亮了起来。 段一平伸头看了看她的手机屏幕，“哇”了一声，说：“28个未接电话！你赶紧回给人家，是你家里人打来的吧？” 尹一承道：“也有我打的。不过今天这种天气，在户外根本听不见铃声也有可能，何况她还把手机放在包里了。” 萧雪芽点开未接电话来看，果然，尹一承给她打了三个电话，还有柯荣打了一个，但是柯荣没打通，就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其余都是萧劲松打的。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萧劲松的名字，有点发怵。 还没有等她打回去，电话铃声又响了，看来电显示，还是萧劲松。 萧雪芽看看身旁这两人，那两个人也看着她，都不明白她为什么看着电话不接。 萧雪芽吞了吞口水，伸手接起电话。 刚说了声：“小松！”就听见萧劲松的声音在怒吼，“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小松你听我说，今天晚上，那个，那个，雨实在太大了，我们的路不好走，我们不能回来了。” “叫你早点回来你不早点回来，现在才搞成这样啊。” “我知道，是，是我的错啦。”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我，我明天一早回来。” “那怎么行，你难不成打算外宿？” “我回不来，只，只能外宿啊。” “什么！”电话那头的萧劲松一声怒吼，吓得萧雪芽一哆嗦。“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萧劲松的语气让萧雪芽很不爽，“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事实上，萧劲松一直都是用这种嚣张跋扈的语气和她说话的，但是近段时间，他好像对她好了很多，没想到还是这样。 “总而言之，我，我是回不来了，所以我要住在我同事的家里面哦。就这样，再见！”说完，萧雪芽就挂了电话，轻轻地吁了口气，满脸颓丧。 “是你哥哥吗？”段一平问。萧雪芽的手机可能功能不是太好，里面的声音都能听见。 “哥哥？”萧雪芽诧异地眨眨眼睛，说：“我没有哥哥啊，他是我的小外甥。” “你的小外甥很凶吗？”尹一承轻声道。 “呃……他，从小就很凶，个子也比我高，嗓门比我大，我……” “是因为他比你高，你就怕他？” “我不是怕他，我是小阿姨，当然要让着他啊。”萧雪芽说着，笑笑。 尹一承点点头，想起萧雪芽受伤的时候，等在病房外的男孩子，身材高大，相貌俊朗，性情飞扬，和萧雪芽完全不一样。 萧雪芽的身世，他也是知道的，因为是舅舅舅妈养大的，寄人篱下的日子，想必也有很多艰难，对收养自己的人的宝贝外孙，可能从小就不敢招惹，以至于成了习惯。 第一百三十五章：唱歌 接下来萧雪芽又给柯荣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跟尹一承在一起，让他放心。 柯荣很快回了一条短信，说：跟尹队在一起的话，确实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后面还带着一个笑脸的表情包。 接着萧雪芽便将手机关机了，然后抽了餐巾纸，开始擦拭自己物品上的水迹。 “卫生间里有吹风机！拿来吹吹，干得更快。”尹一承在她旁边吃着面条，说道。 “不用了，我不喜欢用吹风机。”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用吹风机啊？”尹一承失笑，但也想到她刚才那微湿的头发，他的浴室里当然也有吹风机，但是她却没有用。 “就是不喜欢用啊。”萧雪芽笑笑。 这时外面忽然一道电光闪过，发出巨大的声音，强烈的亮光照进客厅来，整个客厅都在颤抖的感觉。 萧雪芽手里正在擦的钱包掉落到了桌面上，她明显地哆嗦了一下，惊恐万状地抬起头来，好像是被吓了一跳。 她这有些过激的反应让尹一承和段一平都发笑，尹一承道：“你怕打雷啊！”话音未落，窗外便传来源源不断的雷声。 萧雪芽回过头看了看窗外，脸色有些苍白。 段一平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真的怕打雷？” 萧雪芽眨了眨眼睛，脸瞬间就红了，她低声道：“我，我不是怕……外面在下雨，我，我，我，不喜欢下雨。尤其是大雨，……好吵，窗户都要砸破了的感觉。” 尹一承看看她，又看看落地窗外面的狂风暴雨。 当大雨像小石头一样地敲击着厚厚的玻璃窗的时候，萧雪芽竟然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尹家别墅的窗户都是防弹玻璃，别说雨点，就是子弹也打不穿。尹一承拿起一个遥控器，按动几个键以后，长窗两边的明黄色提花窗帘默无声息地合拢，遮住了窗外的雨幕。淡淡的音乐响起，流泻在室内，带来安静舒缓的感觉。 放好遥控器，尹一承回头看着她，说：“小雪为什么不喜欢下雨啊？” “不知道！”萧雪芽道：“我从小就不喜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是怕，就是觉得心里不开心。”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几下。 尹一承看着她，若有所思，说：“那你干嘛还去主动报名抢险救灾？” “就是因为不喜欢，所以还不如去抢险救灾，至少那样的话，有点事情做。就不会想这想那。” 尹一承不禁笑了起来，“那还真是有点奇怪。” 说话间，尹一承和段一平将两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萧雪芽做的一大锅面条就被他们兄弟俩吃光了。 “真好吃啊，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尹一承感慨，看着面前的空碗。 “夸张！”萧雪芽说。 “是真的。可以的话，希望一辈子吃小雪做的面条啊。”尹一承笑笑说 段一平不由得看了哥哥一眼。 萧雪芽将空碗送到洗碗槽里，开启洗碗装置——这别墅里似乎一切都是自动化的，所以特别方便。 她回到桌子边，窗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萧雪芽看看窗外，又皱了皱眉，似乎她一闲下来，就特别在意窗外的暴雨。 “不如我们来做一点让你忘掉下雨天的事情吧。”段一平看看她说。 “什么事情啊？”萧雪芽被他说得有点好奇。 段一平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客厅里的led电视，电视机里传出卡拉k的画面，还有歌声，“小雪喜不喜欢唱歌啊？” 萧雪芽很惊奇，说：“你们家……有自己的ktv啊？” 段一平说：“是啊，偶尔家里人也会聚在一起唱唱歌嘛。” 尹家的别墅不仅有专门的卡拉k的设备，还有专门的房间作为家庭影院，放了全套的影音设备，可以在家看电影，听音乐，而根据段一平的喜好，别墅里还有乐器房。 之所以别墅里配置了这些设备，还是因为在中心区的尹家，每天都会有不少尹震的部属，段雨心的朋友进进出出，段一平自己便在这边准备了这么一套，时不时地一个人溜过来写歌什么的。偶尔尹家全家人也会来这里聚会、度个假什么的。毕竟蒙山区靠近海边，娱乐场所也多。 萧雪芽很高兴，说：“我……偶尔也会和女同学一起去唱歌啊。” “小雪喜欢唱什么歌。我给你点。”段一平拿起点歌器。 “……嗯，那个，《明天更好》。” 不一会儿，《明天更好》的前奏就出来了，段一平递给萧雪芽一个无线话筒，萧雪芽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啊”了一声。 段一平笑起来，萧雪芽却回头看看尹一承，尹一承微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但在萧雪芽转过脸的时候，他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萧雪芽便开始唱《明天更好》，段一平在旁边拿着铃鼓给她打拍子，拍子打得十分有节奏。 在这样放松的的环境下唱歌，萧雪芽十分高兴。 接着段一平也唱了一首英文歌，萧雪芽拼命摇着手中的铃鼓，“一平哥，你的歌唱得真好，你是天才。” “我的歌没有小雪唱得好，但是我很喜欢音乐。我喜欢玩乐器。小雪你喜欢乐器吗？” “我会弹一点儿电子琴，一点儿古筝。” “你还会弹古筝？谁教你的？” “在少年宫学的。” 中国的很多小孩，家里如果没有条件辅导孩子，大都是在少年宫这种地方开始了才艺的启蒙。 “我喜欢电子吉他，不如我来给小雪伴奏，小雪唱歌好不好？” “好啊，嗯，不过我会唱的歌不多诶。” “那，会唱《感觉爱情》吗？” 萧雪芽想了想，点点头。 段一平在点歌器上操作了几下，《感觉爱情》是一首风格清新，轻快活泼的流行歌曲，歌词写得是爱情到来的飞扬快乐，又有舞曲的风格，让人听了就很想跳舞的感觉。 萧雪芽捧着话筒，开始唱歌，段一平则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电吉他，打算在旁边伴奏，他把铃鼓递给尹一承，尹一承说：“这个，我不会。”英明神武的特警队队长罕见地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教官，来嘛。” 尹一承看看萧雪芽，有些认命地接过铃鼓。 外面是狂风暴雨，屋中也热闹非凡，歌声、音乐声盖过了室外的风雨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深夜 因为段一平只想伴奏，尹一承只会摇铃鼓，所以大部分时间竟然都是萧雪芽在唱歌。 一曲唱完了，铃鼓的声音也没有了，萧雪芽回过头来，却发现尹一承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段一平也注意到尹一承睡着了，也过来说道：“二哥！二哥！尹一承！回房间去睡啊。” 尹一承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说：“我就在这儿睡，你们继续唱吧，我也想听小雪唱歌。”说着，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段一平无奈地点点头，说：“小雪，那我们就继续唱歌吧。” “诶？继，继续吗？教官在睡觉啊！” “没关系！”段一平说道：“我哥有个本事，无论环境多嘈杂，他都能睡着。” “咦？” “以前我们家聚在一起，也喜欢在家开小型演唱会，周围那么吵的声音，我哥也能在一旁呼呼大睡。” “那万一有事情要怎么叫醒他呢？” “很简单，叫他名字就可以。在他耳边大声叫他名字，他就能立刻醒过来。要试试吗？” “不要！”萧雪芽赶紧拉住段一平，赶紧去拿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低，段一平在旁边看着她笑了笑。 萧雪芽蹲到沙发前，看看熟睡的尹一承，叹了口气说：“教官是太累了。” “是啊，今天早上才从x市坐早班飞机回来，一直都马不停蹄的。” “……，是吗？”萧雪芽似乎有点惊讶。 “你不知道？” 萧雪芽摇摇头。 段一平沉默了，随即笑了笑。 萧雪芽看着尹一承说：“教官真是我们警察的模范。” 段一平道：“小雪对哥的赞誉真高，哥知道肯定很开心！” “一平哥你知道吗？教官他……今天还专门来当志愿者，参加抢险救灾，他和我一起清理下水道，我负责运送树枝之类的，有一棵树被风吹断了树枝，就在我的头顶上。要不是教官，我说不定就，就被砸到了，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清楚呢，所以教官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不过……那棵树没有砸到我，但是砸到教官的肩膀了，我看见了，那棵树枝可粗了，有这么粗，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个重量……”萧雪芽越讲越难过，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一下沉睡中的尹一承，盯着那高挺的鼻梁，浓密的双眉间微微皱起的眉心，他似乎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显得有些疲惫，犹豫了片刻，却又没有摸上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都不知道教官到底有没有受伤。他跟我说他没事，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嘛，他也许只是不想让我们替他担心。刚刚我看他帮我端面条的时候，手沉了一下。对了，一平哥，你有没有看到过他的后背，他到底有没有受伤啊？” 看着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自己，段一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放心吧，我哥好着呢。他身强力壮，一根树枝是砸不倒他的，否则，他怎么做警察？” “可是……” “别‘可是’了，他刚才在我大哥房里洗澡了，出来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背上什么伤也没有。你就是瞎操心。” “真的吗？教官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萧雪芽说着，眼睛却禁不住红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有毯子吗？”她问。 段一平去房间里拿了一床毛毯过来，萧雪芽接过来，小心地给尹一承盖上。 尹一承果然睡得很熟，给他盖毯子，他一点都没有醒的意思。 “小雪困了吗？你去我哥房间里睡吧。”段一平问。 “就让教官睡在客厅里吗？” “嗯。” 尹一承躺下的这张真皮沙发十分宽阔，倒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萧雪芽问段一平睡不睡，段一平笑笑，“我是个夜猫子。我还有点功课要做，刚才就是打算下来倒点咖啡喝，再继续上去干活的。没想到你们俩来了，有人陪我聊天，唱歌，还让我又吃了一顿夜宵，我倒是一点都不困了。你去睡觉，我正好上去干活。” “那耽误你喝咖啡了，我帮你做咖啡吧。”萧雪芽说。 “诶？”段一平怔了怔。 萧雪芽道：“我之前在咖啡厅打过工，不瞒你说，我做的咖啡，喜欢的客人还挺多的呢。” “那就有劳小雪了。”段一平笑呵呵地说。 萧雪芽刚才做饭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到尹家别墅的厨房里各种设施十分齐全，当然不会缺少咖啡机，冰箱里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咖啡豆，当然，也有茶具和各种茶叶。这些咖啡豆和茶叶一看就是非常名贵的品种。 她走进厨房，段一平就跟了过来，在一旁看着她。看她找出咖啡豆、牛奶、炼乳和咖啡杯，开始做咖啡。 “你喜欢喝哪种类型的咖啡啊，卡布奇诺还是拿铁，或者美式咖啡。” “拿铁吧。” “好！” “小雪在咖啡店打工啊，是为了勤工俭学吗？” “是啊，我想早点独立嘛。” “据我所知，警大的学业还挺重的，为什么还要去打工，爸妈给的零花钱不够吗？” 萧雪芽正在磨咖啡豆的手忽然停止了，她看了一眼段一平，忽然想起来，刚才段一平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那个，一平哥，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也没有爸爸，我从小跟我外公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 段一平一下子愣住了，看着萧雪芽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反倒很平静地看着他，笑了笑。 “对不起！”段一平说，“我太没神经了！” 他想起刚才他问她爸妈居然舍得让她做家务，她也是吓了一跳，还差点切到手指，不禁深感后悔。 萧雪芽埋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说：“我妈妈是在我小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我都没什么印象，所以也不会特别伤心。就是别人一说到这个话题，就会先入为主地同情我，或者像一平哥一样对我很抱歉什么的，我觉得也很……讨厌，所以别人不问，我也不会主动说。” 她这么坦然，倒让段一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萧雪芽突然说。 段一平怔了怔，萧雪芽端了一杯做好的咖啡递给他。 面前的马克杯里，荡漾着温热的液体，发出浓郁的香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早餐 段一平接过来那个马克杯，杯子上有小男孩的卡通图案，阔大的杯口，漂浮着浓缩咖啡和牛奶交融而成的浓厚液体，喝了一口，立刻抬起头来，“哇喔”了一声，“小雪你果然没说错，你泡的咖啡真好喝！” “对吧，我都说过了。”萧雪芽很得意。 她一次做的咖啡有点多，就又从放餐具的橱柜里拿了一个保温杯，把做好的浓缩咖啡倒进去，再将加热后的牛奶倒入。她一边做一边说，“一平哥你知道吗？其实‘拿铁’本身不是咖啡的意思，而是牛奶的意思。” “这个我知道。”段一平点点头。 “你知道？我去打工之前都不知道有那么多种的咖啡。我以为咖啡只有两种，加奶的，和不加奶的，后来在咖啡店打工，那里的咖啡师仔细教我，我又去网上学习了一下，才弄明白什么是拿铁咖啡，什么是卡布奇诺咖啡，什么是玛奇朵呢。” “小雪很喜欢打工的生活吧？”段一平看着她问。 “咦，你怎么知道？” “你总是会不自觉地提起你的打工的事情呢。” “我是很喜欢的。那里的老板，还有其他的人，都对我特别好，都是我的好朋友。” “打工的时候也能交到朋友，还真是很幸运啊。” “是啊！” “那后来为什么不去了呢。” “这……”萧雪芽犹豫了一下，说：“这是个秘密，但这个秘密不是我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说。” 段一平有些忍俊不禁，但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便忍住笑，说：“好！那我不问了。” 说话间，萧雪芽已经把剩下的咖啡都装进了保温杯，她把保温杯的盖子盖好，递给段一平。 “这是……” “这是多的啊，给你装在保温杯里慢慢喝。” “谢谢小雪！小雪一点都不喝吗？” “太晚了，喝了怕睡不着。” 段一平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萧雪芽收拾着咖啡机，看着段一平问。 “说起来，你是只比我小一点点，可是还是感觉，你就是个小孩儿啊。“ “为什么这么说啊？” “喝了咖啡就睡不着啊，那不就是小孩子吗。” “你不是这样的吗？” “我吗？喝了咖啡是能让我精神点，但已经不会让我睡不着觉了。” “那是你喝得太多了。”萧雪芽笑起来。 段一平又看了看手里的那个马克杯，说：“橱柜里那么多杯子，小雪为什么挑了这个杯子装咖啡呢？” 他哥尹一启平时经常去世界各地出差，顺便收集了很多名贵的瓷器，而且他的理论是，“器具就是拿来用的，不是用来束之高阁的。”所以尹家的餐厅里，不仅有江西jdz的名贵青花瓷，也有来自其他国家的名瓷。不过，尽管家里有各种各样的名贵茶具，段一平自己却喜欢用简单的马克杯，因为可以到处放，也比较稳当。 萧雪芽看看他手里的马克杯，又看看那个装着各式各样茶具的玻璃橱柜，说：“其它的茶杯看起来都好贵，所以用这个。” 段一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收拾好了厨房，萧雪芽就拿了手机，准备去尹一承的房间睡觉。尹一承仍然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丝毫没有醒过来，他们便将客厅的灯关了。 段一平送她到卧室门口，笑着对她说：“记得关好门！” 他又特意演示了一下卧室门的上锁方式，说，“我哥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的，不用担心，气象局也说了，台风明天早晨就结束了。当然，如果你实在是不舒服，睡不着，你可以来找我，我的卧室在五楼。我可以陪你聊天啊。” 萧雪芽笑笑，说：“你也早点睡吧，不要做夜猫子。” “好！” 走的时候，萧雪芽在门内，段一平在门外。 段一平又说了一遍，“小雪记得锁好门啊。” 萧雪芽有些脸红，忍不住说：“干嘛一直强调这个啊，别墅里面只有你们，你老说这个，好像，好像……你和教官是什么禽兽似的。” 段一平笑了笑，“我们当然不是禽兽，但我们也是男人啊。” 萧雪芽“砰”地把门关上了。 看着那扇差点把他鼻子夹掉的门，段一平笑了笑，端着那个有卡通图案的马克杯，把保温杯夹在腋下，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卧室。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依然没有什么睡意，便坐在落地窗前的一张休闲躺椅上，窗外的雨夜，虽然依旧是狂风暴雨，因为隔音玻璃的缘故，室内风平浪静，十分静谧。 他端着那杯咖啡，一整晚，都坐在落地窗前。 萧雪芽一晚上都睡得很好，直到清晨，她醒了过来，跑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果然，台风“美兰”的风力减弱，下过雨的清晨，窗外的青山绿水，都像被洗过一样清新，让人心情很好。 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她很少起得这么晚，想到尹一承和段一平可能已经起床了，她赶紧去刷牙洗脸，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换下尹一承借给她的那套文化衫，放到洗衣机里。然后出去了。 来到一楼，尹一承和段一平已经坐在餐桌边，看见她来了，便跟她打招呼，“小雪起来了，快点下来吃早餐。” 萧雪芽快步走到餐桌边，桌上已经摆放了牛奶、豆浆、各种果汁等饮料、还有各种中式和西式的早餐，既有面包、火腿，也有小笼包、生煎和白粥等。 “这是……”萧雪芽有些惊奇。 “呃，是让这附近的餐厅送来的。现在他们已经正常营业了。”段一平说。 看两个人似乎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果然他们起得比她早，萧雪芽有些尴尬，问：“你们……怎么不叫我呢？” 尹一承道：“现在也不晚啊。不好意思，小雪，我昨天听着你的歌就睡着了。听一平说，你后来还又待了一会儿才去睡。昨天晚上风大雨大，怕你没睡好，不过今天不用返校，也不用去派出所实习，坐下来吃早餐，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萧雪芽“哦”了一声，也在餐桌边坐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回家 三人围坐在餐桌边。尹一承拿了一瓶牛奶放在她面前，说：“要先吃点东西，再喝牛奶。” 段一平问她：“小雪喜欢吃中式早餐还是西式早餐啊？” “我都可以啊。”萧雪芽说着，又觉得自己不做选择显得很没有主见，就说，“我喜欢吃小笼包。” 段一平便端起一笼屉小笼包放在她面前，连蘸小笼包的醋碟也推到她面前。 三个人吃完了早餐，萧雪芽开始准备回家，她把手机和昨天摊在桌子上晾晒的小东西都放到自己斜挎小包里，跟着尹一承出了门。 段一平表示待会自己也会回市区的家，他送他们俩到前厅门口，对萧雪芽说：“小雪有空再来玩吧。” 萧雪芽道：“我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过来这里吧，毕竟台风天也是很少见的。” 段一平笑笑，说：“可以去我们市区的家玩啊。” 萧雪芽看看他，又看看已经走向他的车子的尹一承，说：“再说吧。”尹一承毕竟是上司兼教官，他的家是能随便说去玩就去玩的吗。 尹家的花园里，也有着台风过境的痕迹，但是，因为事先已经做足了防护，所以破坏力不强。花园里珍贵的树木、花卉都不曾倒伏，只是地上有些积水，也有几个花盆吹翻了，洒了一地的泥土。 “要收拾一下吗？”萧雪芽问段一平。 “不用了，待会家里的花匠柴伯就会过来，你们先走吧。哥的车来了。” 坐在尹一承的白色奥迪里，她回头看着这个被花园包围着的别墅，内心有着很多感慨。 段一平在门口冲他们挥手，萧雪芽也挥了挥手。 尹一承发动了车子。白色奥迪开出了花园的大门，向市区驶去。 街上，台风“美兰”肆虐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绿化部门正在紧急处理倒伏的树木，满地都是落叶枯枝，不时还能看见被坠落的树枝砸毁的车辆，还有电力部门正在维修电线什么的。 “东海已经有几年没有这样的强台风了，小雪的老家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台风吧。” “没有，不过我们老家那里有很多河，如果下暴雨，河水会涨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我记得清源是个有名的旅游城市吧。” “也不是很有名，但是我们镇里确实是一直想打造旅游城市来的。” “虽然不是那么有名的旅游城市，但是听说山清水美，钟灵毓秀，很出名，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小雪这么漂亮啊。”尹一承直言不讳地说道。 萧雪芽红了脸，尹一承个性耿介，严肃认真，不管是对下属，还是对学生都非常严格，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教官，但是他如此直接地夸奖她漂亮，让她虽然有点诧异，却也很开心。看看尹一承道：“教官才是呢，教官比……比……那天我们在国际大饭店看到的所有的明星都要好看。”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对男人来说，‘好看’可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字眼，而且，我们可是警务人员啊。” “我也是警务人员啊。” “小雪是最漂亮的警务人员。” “教官是全世界最帅的教官。” 尹一承转动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却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大笑了起来。这女孩子永远能给他带来开心和意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笑得要多。 到了滨海花园小区，尹一承在小区门口放下萧雪芽，对她说：“今天不用去学校，也不用去派出所，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你小心啊。” “好，谢谢教官送我回来，教官再见！” 萧雪芽在小区门口看着白色奥迪开走，转身进了小区，上楼，她刚一打开门，就看见萧劲松站在客厅中央，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铁塔，漆黑的眼睛阴森森地，探究地看着她。 “小松，昨天晚上风雨那么大，家里没事吧？”萧雪芽一边换拖鞋一边问。 没有回答。萧雪芽抬头看着萧劲松，他忽然靠近她，问道：“你昨天晚上住在哪儿？”语气里有着狠厉。 “我都跟你在电话里说了，我住在我们同事家里，他家刚好在蒙山区附近，因为近，所以就住在那里。” “你同事是男的吗？有女生一起吗？” 萧雪芽诧异地看着萧劲松，自己的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她道：“你问那么多干嘛？” “快点说！” “这个跟你没关系。” “你说什么？”萧劲松忽然一把抓住萧雪芽的手腕，他的力气太大了，萧雪芽疼得尖叫起来，“小松你干什么啊！” 萧劲松一惊，松了手，萧雪芽看见自己的手腕一下就红肿了起来，她惊愕地抬头看着萧劲松，因为近距离地看着他，她才发现，少年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睑下方也有淡淡的黑色，似乎……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她眨眨眼睛。萧劲松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萧雪芽看着自己的手腕，揉了揉，她气也不打一处来，她遇到台风，执行了危险的抢险救灾的任务，还差点被树枝砸死，回不了家，在尹家的时候一直也有担心着萧劲松的情况，他好好地待在家里，凭什么这样对她？满腹的委屈都化成怒火。 她丢下自己的包包，跟着萧劲松冲进他的卧室，边冲边道：“你怎么回事啊？你你你凭什么……” 进了卧室，萧雪芽却怔了怔，她首先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萧劲松进来以后，就直接坐到书桌前，还把双脚搁在桌子上。 他的书桌上，放着好几个空的啤酒罐和一个杯子。旁边还放着一箱绿岛啤酒。 “小松，你居然喝这么多酒？我要跟舅舅舅妈说。” 萧劲松看看她，冷哼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怕。 萧家的孩子其实逢年过节，从小也跟着大人喝一点酒，萧劲松还颇有点酒量，自从成年以后就经常陪着潘峰或者萧望城喝酒，所以家里也储备了一些酒。 萧雪芽越发生气，但是她的眼光无意转到萧劲松的床上，不由得怔了怔。萧劲松的卧室里，有一张大床，因为他个子大，所以床也很大，床上的被褥都整整齐齐，没有动过。萧劲松不喜欢做家务，但是很有洁癖，所以他的房间很干净。 第一百三十九章：下雨 萧雪芽看着那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动过的床铺，再看看萧劲松，他身上穿着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好像还是昨天早晨她出门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她忍不住说， “小松，你，你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吗？” 萧劲松不回答，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萧雪芽走到书桌边，她无意中碰了一下桌上的笔记本，笔记本的显示屏亮了，上面播放的是东海市抗击台风的直播节目，昨天台风登陆，全市严阵以待，今早仍旧是风雨交加，所以防汛抗台的弦也仍然紧绷着。 萧劲松看样子，是看了一晚上的直播。萧雪芽顿时心软了，走到萧劲松背后，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她诚恳地道歉，说：“对不起，小松，我回来晚了。” 萧劲松的全身仿佛僵硬了。 萧雪芽又说：“谢谢你。” 她一蹦一跳地向外走去，冷不防身后的萧劲松嘶哑着嗓子道：“你以后，不要这么晚回家了！” 萧劲松居然这么关心她，萧雪芽心里一甜，气早消了，她笑着应了一声：“好！” 她回头看着萧劲松，又说：“小松一晚上没睡，先去休息一下，我去做早点给你吃好不好。” 说着，萧雪芽离开了卧室，还给他关上了门。萧劲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重重地倒向自己的大床，像“大”一样地瘫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久久不发一言。 萧雪芽则回到厨房，外面清锅冷灶，陈姨做的饭菜还放在餐桌上，动也没动，有汤，也有各种大菜，萧雪芽把菜收到冰箱里，拿出面包，烤了四片，煎了鸡蛋和火腿，夹在面包片里。然后倒了杯牛奶，放在托盘里，她端着托盘，走进萧劲松的卧室，却看见萧劲松倒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她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在床边蹲了下来，看看床上的萧劲松，萧劲松人长得高壮，相貌也甚是俊朗，比明星还要帅气。他应该是学校里最容易被女孩子倾慕的那种男孩子。萧雪芽伸手点了点萧劲松的鼻尖，轻声说：“觉要睡，饭也要吃，做哪一样好呢。” 这时，萧劲松忽然闭着眼睛说：“睡觉！” 萧雪芽忍不住笑了，说：“那好，我先把东西端出去了，等你起来再吃。” 有好一会儿，房间里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萧劲松睁开眼睛，有那么一刻，他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是深度睡眠清醒后的反应。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中午了。他只睡了半个多小时，一夜不睡的疲劳就消失了。 他离开卧室，走到客厅里，发现萧雪芽趴在餐桌上，也睡着了。 萧劲松拍了拍她，说：“喂喂！醒醒，不是说给我做饭吗？” 萧雪芽被弄醒了，发出了暧昧的鼻息，睫毛闪了闪，她张开了眼睛，当微光从那双乌亮的眸子里射出来，萧劲松有着些微的晕眩，那种感觉，仿佛是看到一朵玫瑰在瞬间绽放一样，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 “你醒了？”萧雪芽打个哈欠，说，口齿缠绵，“快点吃饭吧。”她抬头看看客厅里的钟，说：“已经是中午了吗？你还是吃中饭吧。” “我两个都要吃。” 萧劲松坐到餐桌前。 “那我去给你热一下。” 萧雪芽把早餐重新热了一下，陈姨做的菜也热了热，再端出来，两个人就在餐桌边吃饭。 中午过后，本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开始变大了，雨的势头虽然没有昨天台风天那么猛，但是总归还是一直下个不停。 吃完了中饭，萧雪芽收拾了碗筷。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 萧劲松坐在她身后的餐桌边，看着她，说：“待在家里不好吗？干嘛一副很想出去的样子。”“我才不想出去呢。”萧雪芽说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下雨吗？” 萧劲松的眼神一黯，没有说什么。 “你昨天去上班了，今天不用再去了吧。” “嗯，今天可以休息，不过看这个样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毕竟台风破坏了很多公共设施呢。” “你只是个学生，又不是正式的警察。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啊？” “说的也是！” 萧雪芽说着，拉上了窗帘，转身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戴着耳机出来，哼着歌儿开始做家务。 她每逢下雨，都喜欢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还喜欢戴耳机。 萧劲松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萧雪芽不喜欢下雨。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知道。 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所谓的“小阿姨”萧雪芽跟他同校，同级，有一天，放学后，下雨了。他俩都没有带伞，就一起在学校的门口躲雨，等着家长来接。不久，就来了一个隔壁班的男生，那小男生一言不发，把自己的伞塞给了萧雪芽，自己顶着书包跑掉了。萧雪芽拿那把伞给他，他生气地把伞扔掉了，自己也顶着书包跑了。 萧雪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哭着跟在他后面，他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跟着，一路风大雨大，还能听到她的哭声。 回到家，外婆自然是骂了……她，先紧着给他换衣服，洗澡。那个时候，萧家的工厂还没有收回来，家里也没有佣人，潘岚让萧雪芽给他吹头发，那小姑娘并不太会用，她把他的头发搅进机器里去了。潘岚就动手打了她，萧雪芽哭得昏天黑地，竟然冒着雨离家出走。还好户籍警老陈在河边找到她，找回来以后，他病了，她也病了。 从那以后，萧雪芽就变得很不喜欢下雨天了。 但是下雨天是不可能想回避就能回避得了的，只不过，她在学校里也放了两把伞。 搬到这里来以后，她也去买了两把伞回来，放在家里，然后有时候商场做活动什么的，送的雨伞，尽管质量一般，她也会留下来放在家里，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有收集伞的嗜好。 有时候，萧劲松不得不偷偷把她收集的伞弄坏了，再扔掉。 第一百四十章：事故 尹一承送走了萧雪芽以后，就开车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从外地出差回来，没有直接回家，丝毫没有心理负担，主要是他的职业特殊，家里人也比较理解。另外，他的父母，还有兄长，都比他更加忙碌，几天几夜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也都习惯了。 尹家虽然在市中心区，但地点比较偏僻，是一排高大的香樟树掩映下的住宅区。车子靠近大门，大门自动打开，里面也有花园，相较蒙山区的别墅，花园要小一点，带车库的三层别墅伫立在花园正中，将花园分成前院和后院，前院的花圃是精心搭配的，还有铸铁的镂空雕花拱门，缠绕着月季花的花藤，后院则有草坪和一个篮球场，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放了很多儿童的娱乐设施，转盘、秋千、滑滑梯等等。 尹家这个房子毋庸置疑是相当大的，何况还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这房子里住了尹震、段雨心夫妇，尹一承、段一平，还有尹一启父子，所以段雨心特意在后院开辟了一个娱乐场地，给侄孙尹默玩耍。 段雨心是工商业巨子段成荫的女儿，而本人又是知名的女作家、编辑和文艺界人士，是兄弟姊妹中唯一不从商的人，却有足够的财力负担这所豪宅。 他将车开进花园里，停在花圃旁边的露天停车场，侄儿尹默飞奔而出，“二叔！” 尹一承叫了声“小默”，单手把像小狗一样朝他奔过来的侄儿抱起来，八岁的尹默个子已经相当高了。 “哇，你又重了！”，他笑着说，用右手锁上车门。 尹默看着他那辆布满泥浆的白色奥迪，“哇”了一声，说：“二叔，你的车子好脏！” 尹一承道歉，说：“对不起，昨天不是刮台风嘛。” “二叔又去抢险救灾了？” “对呀！” “二叔真了不起！”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二叔是警察啊。小默今天怎么过来了呢？” 说起这个话题，八岁的孩子立刻耷拉了脑袋，不开心了，说：“就是为了去，去伦敦的事情。爸爸说，要过来和姨婆商量事情。” 尹一承知道侄子为什么不开心，摸摸孩子的脑袋说：“那里有小默的爷爷奶奶嘛，小默不会把爷爷奶奶忘了吧？” “我没忘，可是我怕叔公和姨婆会忘了我。” “说什么傻话呢。” “小雪姐姐也会忘掉小默的。” 尹一承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不会的，我昨天还看见过她，她包包上还挂着你送给她的小黑狗呢。” “真的吗？”尹默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二叔干嘛骗你呢。” “二叔，我让你请小雪姐姐过来玩，你为什么不叫她呢。” “……” 这时，段一平也从屋里出来，见尹一承用左手抱着尹默，皱了皱眉，说：“小默来，到三叔这儿来。”他朝孩子伸出双手。 尹默却转身抱住尹一承的颈项，说：“不要！我要跟二叔一起玩。” 尹一承知道弟弟是好心，笑了笑，说：“对呀，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小默了，干嘛不让我抱？” “你肩膀……” “我肩膀没事。” 尹默十分乖觉，说：“二叔你的肩膀怎么啦？” “二叔没事，来，我们进屋。” 尹一承抱着孩子进了客厅，段一平跟在后面，他看到花园里停的那辆脏兮兮的白色奥迪，说：“二哥，你就真的没考虑换辆车。车库里那么多……” 尹一承笑起来：“我觉得那车还不错啊。干嘛换啊，我又不需要像你一样开豪车拉风。” “可是如果你用这种车来接送女孩子，人家还以为……” “以为什么？谁以为什么？” 段一平语塞。 进门以后，家里也没有别的人，尹一启和段雨心都不在。 尹默便解释，“爸爸让我跟三叔一起玩，就跟姨婆出去了。” 尹一启最近总是和段雨心出去，似乎是在忙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他们家的人，各自都有各自的事业，互不干涉，各忙各的。尹一承也不关心母亲的去向，就对尹默说：“那现在二叔也回来了，二叔陪小默玩。” “太好了！二叔陪小默打篮球。” “好啊。小默去把篮球拿过来。” 尹默蹦蹦跶跶地去体育室找篮球去了。 段雨心因为尹默是他祖父母出国前特意拜托给她照看的孩子，小小年纪，妈妈不在身边，爸爸工作繁忙，所以自觉责任重大，特别留意尹默的身心健康，不管是吃的，玩的，都要求儿子和侄子特别照顾。小男孩虽然只有八岁，但个子高，身体健康，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体育成绩都特别好，性格也不错，特别讨人喜欢。 尹默拿了篮球过来，尹一承也换好了衣服，叔侄俩在花园里的篮球场打球。 打了一会儿，尹一承还没有怎么样，毕竟是跟八岁的孩子打球，尹默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尹一承于是叫停，照顾尹默的家政人员周阿姨送来两杯果汁，叔侄俩就站在花园里喝果汁。 过了一会儿，段一平过来了，对尹一承道：“姑父那边打电话过来了，让你过去。” “有说什么事情吗？” “不太清楚！而且姑父还问家里怎么样，我说姑妈、启哥都没回来，只有小默在家玩，姑父就叫我别出去，看好小默。让你去直接去找他。” 尹一承的神色凝重起来，他打电话给尹震，对方却忙线中，打给尹震的秘书齐远，也是如此。 尹一承便对段一平道：“看好小默，我去爸爸那儿一趟。” 段一平拉着尹默点点头，尹默在一边听着，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很听话地挥挥小手，说：“二叔再见！小默会听话的。” 尹一承摸摸侄子那柔软的黑发，重新钻进他那辆满身泥点子的白色奥迪里。 到了总部，见到尹震，才知道，因为部里要开展比较重要的行动，需要对一些家庭配备安保人员，为此召开了会议，让尹一承也参加。 第一百四十一章：安保 会议结束后，大家都散了，尹家父子也回家了。 尹一承先把自己的车送去清洗，然后坐尹震的车，父子俩一起回家。 在车里，尹震很奇怪他的车为什么那么脏，尹一承便说自己又去参加抢险救灾去了。 尹震道：“你这么积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要注意下劳逸结合，张弛有度。“ “好。”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多留心一下周围。” 尹震说起这个，尹一承道：“我好歹也是个警察，这方面我也一直注意着呢。就是其他人……” “部里说了，近段时间，想安排安保人员到我们家来。我们家毕竟不像老钟，人多，也复杂些。” 尹一承点点头。 “其实吧，你呢，我自然不用操心。当然你自己也不能麻痹大意，宁肯小心一些，一启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平时前呼后拥的，也不大容易有事情。一平喜欢出去跟他那些好朋友玩，最近要劝说他少出去，不过，如果他肯待在家里一般也不会有事。让人操心的，就是你妈、一平和小默。” “小默的问题倒好办。哥最近不是都在给他办出国手续吗？” “……对，我都忘了。”尹震叹了口气。 “就是妈，妈那个性子……” “非常时期，你也帮我劝劝你妈妈。” “是！” 回到尹家以后，因为尹震事先召集了一下，所以大家都齐聚尹家，一起吃晚饭。 尹默看见叔公、姨婆都回来了，特别高兴，饭桌上不停地和两人说话。 等到尹默吃完了饭，回房间去做作业，尹震才说了安保的事情。 结果尹一启说，他没有这个必要，尹一启作为天心集团的总裁，有自己的专车，还有专门的秘书和多名助理，他请的助理之中，自然也是有保镖性质的。 至于尹默，尹一启说，那就更好办了。 因为尹默的祖父母，也就是尹震的哥哥尹天，和段雨心的姐姐段慧心都在英国，最近很想念孙子，而英国的教学资源比较丰富，所以尹一启给他申请到伦敦当地的一所小学，让他去读个两年书，接受一些英式教育。尹默本来不太愿意离开，但是孩子的祖父母一再要求，说自己年纪大了，常年在这边工作，很寂寞，一定要让孙子过来，所以尹默也就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段雨心舍不得尹默，对她来说，这个孙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可是人家的亲爷爷、亲奶奶提了要求，她也没有办法，一来二去就同意了。 这父子俩都不需要安保，就剩下段雨心和段一平了。 段一平觉得自己应该也不至于需要安保人员，但尹震瞪了他一眼，他就乖乖地不做声了。 麻烦的是段雨心，她很明确地表示，自己和尹一启一样，有司机，有秘书，压根不需要什么安保，说带着保镖，显得张牙舞爪的，影响她的形象和气质。 段一平说：“是啊，姑妈是最高贵优雅的，但是，如果身边带着几个猛男，不是更能衬托你的文艺青年的斯文气质吗？” “呵呵，还是一平会说话！但是我……就是不要。” 尹震和尹一承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没过两天，尹家人在机场送走了尹一启父子，尹一启亲自送儿子去伦敦，但是他公务实在繁忙，几乎落地就要返航。全家人都来送行。 段雨心万分舍不得尹默，都不忍心去机场了，心情也不太好，可是到底还是去了。 在东海国际机场，段雨心红了眼圈，尹默却十分冷静，拉着段雨心和尹震的手说，“四叔公，三姨婆，你们不要难过，小默去英国，看完了爷爷奶奶，读完了书，学完了英语，马上就回来了。” 看见孩子如此懂事，段雨心更难受了，摸着尹默的黑头发说：“小默不用惦记着四叔公和三姨婆，既然去了那边，就在那边好好陪陪你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可想可想小默了。” “我知道。” 尹震看看这个侄孙，十分感慨。尹、段两家，一个是高干之家，一个是归国侨商，两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革命战争年代，否则也不会有两对儿女亲家。尹家这边是男性居多，从bj的尹晟算起，尹震四兄弟，各自结婚生子，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尹一启等几个孙子，又生了重孙，人丁兴旺，有人说，这是老天爷怜悯老尹家战争年代，为国捐躯了好几个尹家儿郎，所以还给他们的。殊不知老人家看着家里的一堆小光头，觉得烦，说，数都数不清哪个是谁家的。 而尹默却是尹家第四代重孙里最受宠的，两边老人都喜欢这个聪明伶俐、调皮捣蛋但关键时刻又很有主见的重孙。尹震的父亲尹晟，以及段雨心的父亲段成荫，两个老人家常常争论这个重孙到底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对方多一点。 尹默本来是天之骄子，唯一可惜的是父母离异，家里人都怕会对活泼开朗的小男孩造成什么心理压力，因此对他更加疼爱。最近家里有事情，让他们也更加担心，所以也都不反对把这孩子送出去了，更何况伦敦那边还有他的祖父祖母。 尹震摸摸孩子的脑袋，说：“小默过去了，要听爷爷奶奶的话，要好好学习，但是，也不要把太多时间花在学习上，毕竟对你这个年纪来说，玩才是最重要的。” 尹一承和段一平在后面都暗自发笑，尹震素来对子侄辈非常严厉，他很少跟他们沟通，沟通起来，也无非是要他们搞好自己的工作，搞好自己的学习，“玩才是最重要的”这句话，可是不怎么可能从他嘴里听得到的。 但是尹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小默记住了。” 接着，尹默又对段一平说：“三叔也要好好学习哦。” 还是学生的段一平不由得瞪了瞪尹默，尹默呵呵一笑，转身奔向尹一承，尹一承蹲下来，尹默扑进他怀里，到底是小孩子，还是有点舍不得平时朝夕相处的家人。尹一承把侄子抱起来，说：“听爷爷奶奶话，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这样才能快高长大，二叔等着你回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品牌 尹默点点头，又说：“二叔，你以后有空啦，和四叔公、三姨婆，还有三叔一起到伦敦来玩吧。” 尹一承想了想，说：“好！如果，二叔有假期的话。不过，就算二叔有假期，四叔公也不见得有假期，四叔公有假期，三姨婆也不见得有假期，怎么办呢？”他逗着侄子玩。 尹默撅起小嘴，想了想说：“二叔有假期，别人没有假期，可以和小雪姐姐一起来。” 尹一承闻言差点把尹默摔下来了。 尹一启在一旁笑，上前把儿子接过来，说：“好了好了，要登机了。” 段雨心听见了，问：“小雪姐姐是谁啊。” 尹默道：“是小默很喜欢的一个小姐姐！” “哦。”段雨心点点头，也没当回事，以为对方是尹默的玩伴，便没追问。 送走了尹一启父子，尹一承开车，先把母亲和弟弟送回家，然后再去上班。 临走的时候，段一平送他出来，看着他说：“哥你放心，我会陪着姑妈，不会让姑妈有事的。” 尹一承看看弟弟，点点头，说：“你去上学的时候也小心点。” “我们最近都上网课来的。” “真的吗？”尹一承有点怀疑地看着弟弟，“你没逃学吧？” “就算逃学，我也照样能毕业。”段一平挑了挑眉说。 尹一承说：“中国的大学和国外的不一样，还是很讲究出勤率的。” “知道啦！” 尹一承发动了车子。 这之后，段一平果然像他说的，他尽量留在家里，上网课，学习，以及工作。 没过两天，尹一启也从伦敦回来了，继续他那不分白天黑夜都泡在公司的日子，他本来就公务繁忙，送走了儿子，他好像工作得更加勤奋了，经常不回家。 也实在不由得他不忙，天心集团旗下行业众多，涉及到金融业、服务业、零售业，还有日用品等等，说尹一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而他最近之所以忙，却是为了段雨心。 段雨心本身是资深编辑、作家，她为很多家女性杂志、时尚杂志撰写专栏，自然也认识了很多时尚行业的人。 这其中有一家小型的化妆品公司，在某个化妆品展销会上跟段雨心结识了之后，就送给段雨心一套自家的产品，段雨心用了之后觉得很不错，不比她平时用的国际大牌差，便很有心要替对方多做些推广。 她的父亲段成荫是归国侨商，致力于打造中国民族品牌，段雨心虽然不接手家族的业务，却很乐意利用自己的专长推一推本土品牌。 一打听，这家化妆品公司缺乏投资，经营不善，已经打算把品牌以及核心技术卖给某国外知名化妆品品牌了。 据说这品牌的创始人也挺舍不得，卖给国外大牌化妆品，虽然看上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看似背靠大树好乘凉，但事实上，这是一场大鱼吃小鱼的游戏，某些国际大牌购买国内本土品牌，特别是受欢迎的本土品牌，有时候并不是看重品牌本身，而是为了品牌已经占据优势的国内市场，而中国的国内市场，不知道是多少国际大品牌垂涎的猎物。 照道理来说，这家名叫“心蕊”的化妆品公司还不具备这种实力，但依然被国际大品牌看上，足见潜力还是有的。 段雨心听说了以后，就立马找尹一启商量，看能不能由天心集团来收购这个品牌。 尹一启本来以为这是他阿姨的又一次突发奇想，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不过段雨心在段家地位卓然，她想干点什么，连她哥哥姐姐、老公儿子都拦不住，他便敷衍了事地让天心集团旗下的市场调查公司去调查了一下这家名叫“心蕊”的化妆品厂商。 没想到，调查公司给他的报告却相当看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牌，说他们家的研发能力不错，但市场营销水平不行，所以产品在使用者那里都得到了良好的反馈，而在市场上的表现却很差劲。由于不擅长经营品牌，创始人已经为了这个品牌负债累累，不得不寻求收购。 尹一启看了这份调查报告，当即决定和段雨心一起，去考察那个化妆品的厂家。回来就决定收购品牌，“心蕊”品牌的创始人得知以后特别高兴，他表示宁肯降价，也希望“心蕊”留在中国，更何况天心集团的收购价比他原来的价格还要高出一成，何乐而不为之。 如此一拍即合以后，尹一启就以他一贯的雷厉风行推动这个归入天心集团旗下的化妆品品牌重新包装上市。也因为这样，他忙得都不怎么回家。 重新请顶级设计师为产品设计了更加时尚前卫的包装，尹一启打算将“心蕊”重磅推出，天心集团旗下之前并没有化妆品行业，故此，他决定，一定要开个好头。 段一平在家待了几天，终于不得不出门去上学了。 他再洒脱，到底是段家的孙子，尹震不让他一个人出门，所以段一平也只能等在花园里，让段家的司机老赵开车过来送他去学校。 远远的驶来一辆车，在尹家正门口停下，这似乎是来接尹震的。 段一平起初并不在意，但是那车停下来之后，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人，他顿时就呆住了。 “三少，上学要迟到了。”司机老赵道。 段一平却“嘘”了一声，老赵不做声了。 从那辆车里下来三男一女，有几个人他认识，尹震那边专门负责安保的严锋严处长，尹一承的队员谭仰，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人，然后，就是……她。 “严处，仰哥。”段一平上去打招呼。 “一平要去上学了啊？快走吧。早点到学校，到了打个电话回来。”严锋冲他挥挥手。严锋平时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但因为最近比较特殊，都是部长的很重要的家人，他自然需要比较谨慎。 段一平当然不会听他的指挥，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第四个人身上，“这是……” “段总编不是总拒绝我们派的安保人员吗？我们又重新找了一个，想再劝劝段总。”严锋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尹家 “就是她吗？”段一平大叫一声，掩饰不住的惊愕写在脸上。 谭仰看了段一平一眼，尹家兄弟向来以雷打不动，喜怒不形于色而闻名，连小小年纪的段一平也是如此。这么惊讶的表情还真少见。 不过，段一平很快就克制住了，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萧雪芽，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还是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来做安保人员呢？” “我怎么不能做安保人员啦？你是不是对我们女警有什么误会？”萧雪芽不高兴地说。 但她看着段一平，又有些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啊，你问我吗？”段一平有些不知所措。 严锋转过身来，说：“这是尹部长的侄子，段一平，你要记住啦。”说着，严锋又转过来对段一平说：“她是警校推荐过来的学员，准备担任段总编的安保人员，当然，我们首先需要得到段总的同意。她叫萧雪芽。” 段一平微微一笑，说：“我们认识啊。” 萧雪芽抬起眼眸看他，向他敬了个礼，被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段一平需要很大的定力才能保持住自己如常的表情。但是她流露出了明显的困惑的表情，显然，遇到段一平对她来说是个意外，而这个意外也似乎预示着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她内心很犹豫，但是此时此刻又不太好问，毕竟她是来执行任务的。 严锋有些奇怪，说：“你俩认识啊？” “当然！” 严锋似乎顾不上和段一平寒暄，就对萧雪芽说：“走吧，我们进去，一平也应该去上学了吧。”说着就打算进屋。 他对于是否能够劝说段雨心接受他们的安保人员没啥信心，因此心事重重。 段一平却说：“严处，不如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姑妈一向最听我的，多个人劝说，不是成功率更大？” “可是一平你不是还要去上课吗？” “没关系，我让老赵帮我请个假。” 说着，段一平就对司机老赵说：“老赵，帮我给学校打个电话，就说我病了。” 站在一部豪车旁的司机老赵点点头，一看就是平时唯命是从的性子。 萧雪芽不禁惊奇地看了看段一平，段一平看着她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让你看见我逃课了，我不是故意的。” 萧雪芽没做声。 这时尹家的管家顾思潮走出来，严锋道：“老顾，段总在家吗？” 段一平道：“姑妈在家的，顾叔，客人来了，赶紧去准备茶水。” “一平少爷不去上学吗？” “今天不去。” 说着，段一平回过头来，彬彬有礼地说：“大家请！” 迈上汉白玉石的台阶，顾思潮用遥控器打开了红木雕花的大门，房子的外围，肉眼看得到的摄像头就有好几处，一切都说明房子的主人地位非常尊崇。 萧雪芽看着附近一棵香樟树上的监视器，目光稍稍凝注。 段一平走近她，微笑着说：“我家……因为一些原因，很多地方都安了摄像头，希望你别见怪。” 萧雪芽看着他，笑着说：“我为什么要见怪，装这个当然是为了安全的缘故，对吧。” 段一平点点头，说：“是啊！” 一行人走近尹家的大厅，严锋和谭仰是来过的，所以也不会特别讶异。另外一个人，专门负责安排警校学生实习的任国斌的眼神却明显流露出“哇，不愧是部长家”的表情。 尹家的大厅大得可以开舞会，一套白色的沙发放在中间，然后摆了一些松树和柏树的盆景。墙壁上有一些凹下去的多宝格，里面放着造型奇异的瓶瓶罐罐。中间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墙壁上只挂了一幅名家字画。中西合璧的装修风格，不显得突兀，倒显得十分古朴典雅。 段一平请大家坐下，然后对顾思潮说，“顾叔，快给客人倒茶。顺便请姑妈下来，就说严处来了。” 顾思潮看看段一平，这孩子平时不怎么关心待客方面的事情，他转身离开了客厅，不一会儿，顾思潮端着托盘出来，顾思潮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虽然盖子没有揭开，浓郁的茶香却已经缭绕在众人周围。 严锋端起茶杯，揭开杯盖，轻嗅茶香，说：“哎呀，正宗的西湖龙井。”谭仰和任国斌也端起茶杯，任国斌道：“这种茶叶，厉害。”谭仰说：“应该是的。” 段一平看着对面的萧雪芽，那小女孩并没有端茶杯，规规矩矩地坐在任国斌的身边，保持着军人般正规的姿势。 “萧……小姐不喝茶吗？”段一平忍不住问。 萧雪芽看看他，伸手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就开始喝。段一平大吃一惊，翘着二郎腿放下来，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她就被烫到了，“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去，那女孩“呸呸”地将嘴里的茶叶吐到茶杯的托盘里。任国斌接过她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几上，说：“你这孩子，喝什么都这么急，这么不稳重怎么行？”严锋道：“小朋友哪里懂喝茶。” 段一平道：“是我们怠慢了，萧小姐这么年轻，应该对喝茶没什么兴趣，顾叔，你重新换杯果汁过来。” 萧雪芽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什么都可以喝，我最喜欢喝水。” 段一平微微笑。 这时，就听见从楼上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严处，你又来干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不会使用你们的安保人员的。”这个声音充满权威和威压感。 大家都看向声音的来源——通往大厅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看不出多少年纪的气质高雅的女子，她似乎已经年近五十，但是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相貌尤其出众，肤色白皙，发髻高挽，穿着一套银灰色的旗袍，胸前戴着一串绿翡翠项链，她一边往自己耳朵上戴耳钉，一边往下走，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女性。 严锋、谭仰和任国斌都站了起来，萧雪芽也站了起来，站在任国斌的后面。 严锋微微鞠躬，“段总编！” 段雨心看看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你再来多少次也没有用。我是不会用安保人员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接纳 “段总编！这次的事件比较严重，我们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严锋诚恳地说道。 “你们哪，都是夸大其词！我都做他老婆三十年了，这种事情见多了！哪里就需要这样了，这么多人跟着我，像什么样子！我每天有很多应酬的，带着他们我还应酬什么啊？赶紧走吧，再说你们应该都挺忙的，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段雨心说话直白，还有点不客气，也是因为严锋跟尹家比较熟了。倒是任国斌看了看身后的萧雪芽，露出了稍微有点担心的表情。 谭仰道：“段总编，队长都很担心您呢，还说今天任务结束，马上赶回来，证明事情非同小可。” “他是任务执行完了，要回国，关我什么事情。” 听说哥哥要回国，段一平微微扬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雪芽。 严锋道：“段总编！您这样真的让我们很为难……” 段雨心笑起来，说：“我又没让你们为难，是你自己要为难你自己。” 这时段一平道：“姑妈！你听严处说完嘛。” “我哪有那个闲功夫……我还赶着出门呢。”段雨心说着，她忽然瞥见站在任国斌后面的萧雪芽，怔了怔，说：“诶，这个漂亮小姑娘是哪里来的？” 她绕过任国斌，直接走到萧雪芽面前。 萧雪芽抬手敬了个礼，说：“尹夫人好，我是东海警官大学的三年级学员萧雪芽。” “学员？”段雨心吃了一惊，看见萧雪芽身上穿着是淡蓝色的学警制服，颇有些奇怪，严锋他们隔三差五就带几个警员过来，说是推荐过来给她做随行安保人员的，那些人都是身材高大，体魄强壮的男性警员，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严锋说：“段总编，你不喜欢警卫处的那些……人，我们从警校找了一个年轻的女警，段总编带在身边，不怎么引人注目，也能起到安保的作用。” 萧雪芽看着段雨心，附和地点点头。 段雨心道：“说什么啊，她明明是个小孩，能干什么？” 任国斌道：“尹夫人，虽然她很年轻，但是很能干的。” 谭仰道：“就是因为看起来像个小孩，但也是个警察，所以，应该能够更好地保卫尹夫人啊。我们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啊。” “可行什么啊，没事的话倒也罢了，万一有事，她是能打还是能杀啊？这不是开玩笑嘛。” 萧雪芽道：“只要发生了对尹夫人不利的事情，我能打也能杀。” 段雨心看着她，段一平在后面笑。 段雨心说：“哎哟，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干啊。”她这话听起来有点讽刺，但是她看着那小姑娘却是一脸欣赏的样子，似乎真心在夸奖她很能干，语气也很诚挚。这到让萧雪芽不好意思了，“我也，也不是特别能干。”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清醒的认知。 任国斌道：“她练过射击和搏击，一般的技能都有，最重要的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警察。” “一点都不像警察，也是优点吗？”段一平倒笑了起来。 严锋道：“当然是优点，段总编出去应酬的场合，名媛贵妇云集，带着过于明显的保镖，总编自己不喜欢，也容易形成目标，如果用女警的话，会好很多。” “好是好，可是我就不想用安保，真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何必这么麻烦呢？” “姑妈！”段一平走上前，说：“我觉得这种事情，你还是听姑父的，姑父毕竟是警务人员，虽然您说过，发生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担后果，但是，真要发生什么事情，最困扰的，不是姑妈，是我们好吗？你不为自己着想，至少要为姑父和我们着想吧。” 段雨心若有所思。 萧雪芽看着段一平，觉得这人好会说话，段一平注意到她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大家都看着段雨心。 段雨心想了想，说：“你姑父担心不担心，我可管不了，他呀，一颗心都扑在工作上，哪里顾得上我。不过呢，这个小姑娘啊，长得真是好看，比明星更好看，怎么看都觉得喜欢。”段雨心坐到沙发上，拉着萧雪芽，对她左看右看，眼中充满笑意。 任国斌道：“尹夫人留下她最好了。” “不过，她不是学员吗？这么长时间不上课可以吗？” 任国斌道：“这个不碍事，现在大三的学生最近是在实习期，大概每周有三天要到派出所实习，另外两天是在学校学习文化课，和做训练。毕竟我们身为警察，最重要的培训是实战。” 段雨心道：“啊，那岂不是每隔两天才能过来。” 严锋和谭仰相视而笑。段雨心从一开始的抗拒，已经变成舍不得萧雪芽了。 段一平看着萧雪芽，似乎也觉得有些遗憾。 段雨心抬头看看萧雪芽，又看看严锋和谭仰，沉默片刻说：“那好吧，就让这个小丫头跟着我吧，不过，你们也不能全部指望她啊。她毕竟还年轻，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她应付不了的。” 严锋道：“那是当然，我们可没有指望只靠她来保卫段总编啊。” 事情敲定，严锋如释重负，于是准备和谭仰一起告辞，任国斌对萧雪芽叮嘱了几句，也和他们一起走了。萧雪芽是负责白天在尹家保护段雨心的安全，时间段是白天早晨8:30到下午5:30。就从当天开始。所以萧雪芽就当天就留在了尹家。 段雨心对萧雪芽道：“萧小姐！” 萧雪芽道：“夫人叫我的名字吧，我叫萧雪芽。” “这名字真不错呢。雪芽好像是一种福建的名茶。你喜欢喝茶吗？” 段一平道：“似乎不太喜欢，刚才给她喝西湖龙井，结果把自己烫了呢。” 萧雪芽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我不知道那个茶那么烫呢。” 段雨心笑起来。 萧雪芽说道：“不过我的名字和那个名茶没有关系，是雪压着的花芽也能够开花的意思。” “雪压着的花芽，好美的意境呢。”段雨心道。 段一平在一旁道：“小雪，姑妈可以叫她小雪。”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雪，你叫我阿姨吧。不要像他们一样叫我尹夫人、段总编什么的。我都不喜欢。” “好的，尹夫人……阿姨。” “这才乖。”段雨心拉着萧雪芽的手，笑眯眯。 第一百四十五章：外出 “对了，他是我的侄子，叫段一平。”段雨心指着段一平说道。 萧雪芽看着段一平笑了笑，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段雨心她和段一平认识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没吱声。 段雨心忽然看着自己的侄子，说：“咦，一平，你今天怎么没有去上学？” “我们学校今天放假。”段一平面不改色地回答，萧雪芽冲他瞪了瞪眼。 “姑妈不是有应酬要赶着出门吗？” “说的也是，我差点都忘了。” “段阿姨，我陪你去吧。” “好啊好啊。我正觉得一个人去有点无聊，还好小雪来了。” “姑妈，不要太过于使唤小雪哦。”段一平说道。 “我怎么会使唤她，我只是让她陪我出去和老朋友聚聚啊。不过，小雪穿着警服，好像不是很方便！” “没关系，我带了便装过来。我去换。” “好呀好呀，我等你。”段雨心道，又扬着嗓子叫道：“顾嫂，顾嫂，你带着小雪去客房换一下衣服。” 顾嫂是顾思潮的的妻子，在尹家工作已经超过三十年了，顾思潮是管家，顾嫂同时兼任尹家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她从厨房里出来，说：“是，太太。”带着萧雪芽去了客房。 段雨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犹自感慨，说：“现在警校里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感觉好浪费啊。这小姑娘长的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话说她的声音很耳熟呢。” 段一平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萧雪芽从客房里走出来，她的便装是白衬衣，外搭姜黄色的短襟小外套，黑色的裙裤。她的衣服无论是面料还是款式，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但是女孩子实在太好看了，所以给人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的感觉。 萧雪芽走出来之后，就去拿段雨心的电脑包包，说：“那阿姨我们走吧。” 段雨心道：“哪里需要你拿啊，小闵。” 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接过了段雨心的电脑包包。段雨心对萧雪芽介绍说，这个年轻人叫闵国浩，30岁，是她的秘书兼司机，特点是不爱说话。 “小闵是我的司机兼秘书。你呀，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至于你那什么安保任务，稍微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就可以了。” “是，阿姨。” “走，今天你陪我去花园饭店，我跟我老朋友有个饭局，然后，路过百货店，我们一起去买东西好不好？” 萧雪芽看着段雨心，说：“夫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哎哟，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段雨心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逐颜开。 段一平在旁边看着她们笑。 萧雪芽跟着段雨心先去了花园饭店，和几个出版社的朋友吃了顿便饭，然后，段雨心就带着她去了百货店。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段雨心很开心，说：“好久没有买得这么开心了。”她在百货店买了好几个品牌的化妆品，仔细地询问了产品的特征，还有促销活动有什么优惠之类的问题，她问的时候，萧雪芽和小闵就拎着大包小包在一旁等候。 “小雪，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虚荣的大妈？”段雨心忽然问。 萧雪芽赶紧摇头，“夫人这么能干，就算过得很奢侈也是理所当然。” “哇，我儿子都没这么夸过我。来，这个送给你。” 段雨心从身边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中拿了好几个购物袋给萧雪芽。 萧雪芽坚决不收，“我虽然是个学警，但也是未来的公职人员呢，怎么可以收受市民的东西。” “诶，不行的吗？” “不行的，阿姨。” “小雪是这么正直的啊。总算不用对我们国家的未来失望了。” 身为部长的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让人比较诧异的。 “好像超过下班时间了呢，小雪留下来吃饭好不好。” “不用了，会有晚班的同事换班，然后会替我带晚餐过来。” “这么辛苦吗？” “哪里辛苦了，有人专门送饭给我啊。” “可是不能在我们家吃饭吗？我们家二十四小时厨房都有人。” “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的。” “你们的规定真死板啊。” “规定就是规定。” 回到尹家，萧雪芽帮忙提着段雨心的购物袋，段雨心一脚跨进自己的客厅，就大声说：“不好意思，今天买东西买得太开心了，所以回来晚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六点准时开饭可是妈妈定的规矩，自己都无法遵守。” 听到这个声音，萧雪芽怔了怔，她认得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尹一承。 跟在段雨心后面走进餐厅，萧雪芽伸头看了看，餐厅中间摆着一张餐桌，铺着白色的绸缎，而桌边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五十过半的年纪。而他的左侧，坐了三个年轻人，同样是丰神俊朗，令人见之忘俗。这三个男人，左边的大约三十左右，沉稳内敛，端严凝重。中间的二十七岁左右，目光锐利，表情坚毅。而最小的一个文质彬彬，清秀俊雅。 段雨心回头道：“我们家有三个孩子，都跟我们家的儿子一样，老大经商，是我的外甥，老尹的侄子，老二是警察，是我儿子。老三你见过了，赶巧今天都回来了。” 萧雪芽默不作声。跟着段雨心走进餐厅。 在桌边就餐的四个男人都抬起头来，除了坐主位的尹震和段一平以外，其他两个人似乎都石化了。看见尹一承，萧雪芽也有点僵硬，她没想到这里是尹一承的家，而尹震居然就是他的父亲。尹一承的个性素来低调，他自己本身就身居高位，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是部长的儿子。她看见段一平的时候，有猜测过他们家是不是和尹一承有关系的，内心虽然充满疑惑，当着段雨心，却来不及问段一平。 此时此刻，坐在餐桌边的段一平，笑容里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感。 “震，这是你们部里给我请的安保人员，我很喜欢，就留下了。她的名字很好听，叫做萧雪芽。”段雨心向尹震介绍萧雪芽。 萧雪芽有点尴尬，但还是放到一边，向尹震敬了个礼，叫了声：“部长……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见面（1） “你好！”尹震淡然一笑，看萧雪芽拎进来很多购物袋，就说：“雨心，安保人员是来保护我们安全的，可不是来帮你做这些生活琐事的。”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段雨心爽快地认错，回头说：“看吧，让你做这些事情，果然我老公会指责我的。” “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做的。”萧雪芽道。 顾思潮赶紧接过了那些购物袋，然后送到段雨心的书房里去。 段雨心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说：“你们怎么不跟小雪打招呼？” 段一平首先打招呼：“小雪你回来了？” 尹一启端着饭碗，看着跟着母亲进来的女孩，半天没有做声。听到母亲的话，他放下饭碗，说：“你好，萧小姐。” “别萧小姐萧小姐的，太见外了，我们都叫她小雪，对吧，一平。”段雨心道。又回头对萧雪芽道：“这个是我的‘大儿子’，叫尹一启，启发的启。” “尹先生好！” “什么尹先生，叫他阿启。你年纪小，叫他启哥也行啊。” 尹一启的唇角弯了上去。 “这是我们家老二，跟你说过做警察的那个，算是你的前辈了。他叫尹一承。” 尹一承默不作声，他似乎还没有从萧雪芽出现在自己家客厅里的事实带给他的震惊中醒过来。 萧雪芽有点尴尬，说：“那个，尹，尹教官我也认识的。” “你们认识？”段雨心颇为惊奇。 萧雪芽点点头，说：“尹教官是我在警校的教官啊。” “这样啊，那我们家跟小雪还真是有缘分呢。”段雨心欢欣地道。 这时尹一承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妈，小雪怎么会成为你的安保？” 尹震道：“是我决定的。因为你妈总是拒绝安保，说带着四五个大男人出街不方便。我就让他们找个年轻能干的女警过来，就是这样。” “可……为什么是小雪？”尹一承指着萧雪芽道。 萧雪芽觉得这话有点刺心，而且还是尹一承说的，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便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对呀，为什么不能是小雪？”段一平在一旁淡定地问。 尹震道：“我没有具体说要什么样的人，只是跟他们说，你妈妈性子很难搞，要是跟人处不好，能当场甩脸。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们找了个这么小的女孩来。” 段雨心不满地说：“小怎么啦？我今天带着小雪出去一天。发现小雪……可能干啦。心也很细，责任心又强，我们的车子差点压到路上的流浪狗，还好小雪及时看见，才避开了，而且小雪还很认真地找了流浪狗收容站的人来呢。” 萧雪芽也道：“阿姨的性子一点也不难搞，很随和，也很温柔呢。” 听了她俩的话，别人还没怎么着，段一平低下头，“噗嗤”笑出声来。 尹震也笑道：“是吗？你们能处好真是难得呢。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萧……小雪，那就拜托你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萧雪芽又敬了个礼。 尹震用餐巾擦了擦嘴，走到一侧，这边有一个椅子是拉开的，放了餐具，显然是给段雨心留的位置。尹震拉开旁边的一把椅子，说：“坐下吃饭吧。” 部长亲自给她拉椅子，萧雪芽深感不安，她后退一步，说：“不行的，部长，按照规定，安保人员不能在保护对象家吃饭。不过，中午，好像就蹭了夫人的饭呢，那个……晚班的同事会给我带饭过来。” “这个规定我知道。”尹震笑，“但是规定都是人定的。现在，我希望你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但是他们会帮我送晚餐过来。” “听话，坐下！”尹震语气平淡，但是却带着一种不容人反驳的威压感。这一点，段雨心有时候也有。但此刻段雨心却说：“震，你说话和气点，这是在家，不是在你们部里。”说着段雨心自己坐下，又拉拉萧雪芽的手说：“坐下吧，规矩是规矩，偶尔违背一下有什么关系。这里可有两个警察，都能替你兜着呢。” 萧雪芽不由自主地看向和自己对桌的尹一承。她不听尹震的话，却只听自己的教官尹一承的话，让周围的人都笑了。 尹一承看着萧雪芽，点点头。 段一平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对视，强压下内心异样的感觉。 尹一承道：“于公于私，你今天都要留下吃饭。” “于公于私？”萧雪芽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于公，他是部长，我是教官，你是我们的下级、学生，你当然要听我们的；于私，你是我妈妈的安保，今天又陪妈妈出去一天，妈妈要感谢你，所以你当然要坐下来陪我们一起吃饭。” 尹一承慢条斯理地说，萧雪芽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也无法反驳。段雨心拉拉她的手，说：“快坐下吧！” 萧雪芽只好坐下。顾嫂和周嫂给她端上来一套青花瓷餐具，顾嫂给她舀了一碗红枣参鸡汤，盛了一碗米饭，鞠了个躬，就下去了。萧雪芽拿起那双筷子，觉得筷子有些沉甸甸的。 段一平看着她，微微一笑，说：“小雪用不惯这种筷子是吗？” 萧雪芽摇摇头，低头开始吃饭，她吃得很快。 “你吃那么快干什么？”段雨心道，用公筷夹了一块玫瑰豉油鸡，放到萧雪芽的白饭上头，说：“尝尝顾嫂的豉油鸡，卖相好，味道更是好。” “谢谢阿姨！”萧雪芽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说：“在学校吃饭都快！” 尹一承夹了一筷子娃娃菜心，放到萧雪芽的碗里，说：“蔬菜也要吃，你这个年纪，不多吃蔬菜可是不行的。” 段雨心听见他的话，回过头来看着萧雪芽说：“小雪今年几岁了。” “二十岁。”萧雪芽说道。 一时之间，其他人都怔了怔。 尹震说：“你真的有二十岁吗？” 段雨心道：“哎哟，比我们一平还小一岁哪，我们一平还在读书，小雪已经当警察了啊。真了不起！” 萧雪芽有些惭愧，说：“我，我还没有毕业，不算正式的警察。” 第一百四十七章：见面（2） 尹震问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去考警校，做警察呢。” 被部长提问，萧雪芽放下筷子，站起来说：“部长，当警察是我从小的理想。所以，我高中毕业以后，我都没有选别的学校，直接考的警校。我就是要当警察。”说着，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尹一承。 尹一承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唇角微微含笑。 “小雪将来一定会是个很棒的警察，她又有理想，又有热情，对自己也很有约束力，而且非常能干，做事情有章有法的。”段雨心道。 尹震微微一笑，把手在空气里压了压，说：“坐下说坐下说，是吗？你从小的理想就是做警察？” “嗯！” “那你当警察的目标是什么？” 萧雪芽刚坐下，又站起来，说：“匡扶正义、保护人民、除暴安良、惩恶扬善。” 一时之间，除了尹一承，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她，似乎都怔住了。 段雨心笑着说道：“我就说吧，小雪真是一个很有理想的孩子。这样的人，可是你们警界的未来之光啊。” 段雨心说着，拉拉她的手，萧雪芽又坐下来，再度拿起筷子吃饭。 其他几个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继续吃饭，又好像是借着低头吃饭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这时顾嫂进来说：“外面来了两个警察，说是保护太太的晚班人员，还说要带萧小姐回去。” “接我的人来了。”萧雪芽站起来。 尹一承道：“坐下！” 萧雪芽看着他。 尹一承道：“饭都没吃完，又站起来干什么？” “我……” 尹一承对顾嫂说：“顾嫂，他们应该是吃过晚饭过来的，给他们倒茶，让他们等一等。你坐下，接着吃。”最后这句话是对萧雪芽说的。 尹一承说完了，顾嫂领命而去。萧雪芽还愣在原地。尹一承看看她，说：“坐下吃饭啊。” 似乎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萧雪芽一声不吭地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段一平看了看尹一承，说：“哥，就算你希望小雪留下来吃饭，但是也不用那么凶嘛。” 段雨心道：“说的就是啊，你看她被你吓得。” 尹一承看看对面，她低着头，默默地往嘴里扒饭，顿时有些心软。今天的状态始料未及，他前阵子在国外，忙得一个星期没有回国，更不要说回学校，今天刚回来，在家里刚吃第一顿饭，就看见萧雪芽出现在他们家，十分震惊，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居然还成为了母亲的安保人员。 初见她时的喜悦以及得知她这份“工作”的紧张，交织在一起，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成为段雨心的安保。但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景象。他更气愤的是她不跟他商量就接下安保这份工作，即使保护的对象是他的母亲。她还只是个警校的学生啊。各种复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纷至沓来，当着父母的面又不好说她什么，而她不好好吃饭，三番五次站起来，还说要走，又让他更加生气。 尹一承在参鸡汤的大汤碗里夹了一只鸡腿，稍微欠身放到萧雪芽的碗里，说：“不着急，慢慢吃。” 萧雪芽看着那只几乎将整碗饭都盖住了的大鸡腿，说：“这么大！怎么吃啊？” 她语气这么直接，段一平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附和地说了句：“就是啊。” 段雨心道：“顾嫂，帮小雪把鸡腿分开再吃。” 萧雪芽赶紧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够分开。”说着把碗捂住，不让顾嫂动她的鸡腿。 顾嫂退下去了。 尹一承看着她，目光变得柔和，说：“慢慢吃。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萧雪芽立刻说。 尹一承皱皱眉。 “我们有明确的规定，不能够给被保护人添麻烦。”萧雪芽道。 “你保护的对象是妈妈，又不是我。”尹一承道。 “咦？准确地说，我们保护的对象应该是部长的家人吧。所以教官也是被保护的对象啊。” 这一下，连低头吃饭的尹震也唇角微弯。 尹一承却怒了，“你……”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尹一启道：“小雪工作态度认真，又有原则，姨妈也夸奖了她的工作能力，一承，你作为她的教官，不应该很欣慰吗？干嘛发脾气啊？” 萧雪芽看看尹一启，又看看尹一承，露出了“就是啊”的神情。 尹一承掉头看着自己哥哥，似乎有些诧异他的发言，也更不高兴了， 尹一启却不看他，看着萧雪芽问：“小雪家住哪儿？离我们家远不远？” “不远，滨海花园小区。不过那个不是我的房子，是我亲戚借给我住的呢。” 饭桌上又沉默了一会儿。 尹一启道：“那个小区在市南，还挺远的说。” “不远！我来之前已经在网上查好了，从这里出去，走到大马路上，有一趟39路，可以坐到云辉路地铁站，然后坐六号线，转二号线就能够直接到我家呢。” 尹家所在的别墅群区，其实比较偏僻。所以远离公交站以及地铁站，因为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有车。 尹一启道：“39路车的班次很少啊。” 段一平有些诧异地说：“哥，你连这也知道？” 尹一启出入都是以车代步，工作繁忙，分秒必争，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这时尹震的秘书柳金生正好出去和晚班的安保人员对接回来，听见尹一启的话就道：“尹总不用担心，考虑到萧雪芽不能开车，已经安排了晚班的曹警官送她回去。所以有两个人过来。” 柳金生的话让尹一启怔了怔，他不禁抬头看了看柳金生。 这时尹一承道：“我送她回去！毕竟我是她教官，如果学生出了事，教官也难辞其咎。” “我真的不需要送，现在外面天还……”萧雪芽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尹一承截断：“你少说话。你还吃不吃饭啦？” 萧雪芽怒瞪着他。 段一平道：“小雪你不用客气，我们家有很多人可以送你回去啊。我可以请老赵送她。” 这时尹震看看自己的儿子，道：“一承毕竟是警察，让一承送吧。” 萧雪芽不禁看向尹一承，见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不敢再和他对视，低头继续和碗里的大鸡腿搏斗。 第一百四十八章：见面（3） 不一会儿，几个人吃好了饭，萧雪芽去拿了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尹家。 段雨心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说：“那么，今天就不留你了。下次是什么时候来呢？小雪。” “大后天！” “好，那阿姨等着你啊。今天给你买了好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呢，下次来再看吧。” “阿姨，我说过好多次了，我们……” “你们有规定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那看看总可以吧。来，阿姨送你。”段雨心拉着萧雪芽的手，送她出门，尹一承说自己去拿点东西以后再去取车，让萧雪芽在正门等她。 段雨心便送萧雪芽到正门，尹震和尹一启、段一平留在客厅，三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尹一启道：“叔叔，警卫处怎么会挑……这么个小姑娘来保护阿姨？到底谁保护谁啊，我觉得阿姨比她可强势多了。” 尹震道：“你阿姨一直不同意用安保人员，警卫处也很为难，就来请示我。说实话，我也管不了你阿姨。”尹震说着笑了笑。接着又说：“我就跟他们说，你阿姨性子好强，她呢，向来不喜欢让人觉得她是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所以，要攻破你阿姨的防线，只能打感情牌。家里只有你们三个男孩，她一直还想有个女儿。最近小默也去英国了，她看着……有点不适应的样子。所以啊，如果有那种特别可爱的年轻女警，送到她身边，她看着喜欢，说不定就留下来了，然后后面的事情就相对好办些了。结果，他们就送来这么个小姑娘，不过，事实证明，这个办法很有效。” 段一平道：“他们很有眼光，的确是没有见过比她更可爱的小女警了。就别说女警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差不多的也没有这么可爱的吧。” 尹震点点头，又说：“是很少见！我倒不知道她是老二兼职做教官的东海警大的学生。能考上那所警校的学生，应该也有一定的实力，可怎么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都不像他们说的，二十多了，像个高中生一样。看着也不像特别强壮的样子。真不知道能不能管大用。” 段一平道：“她才刚刚二十岁，脱离高中生活也确实没几年啊。” “呵呵，说的也是。” 尹一启道：“应该也不指望她能派大用场吧。” 段一平道：“她只要像个吉祥物一样呆在姑妈身边不就可以了。” 尹震道：“不过她还要上学，所以不可能一直呆在你姑妈身边。好在这种时间大概一、两个月就够了。一、两个月以后，就用不着她了。”尹震语气轻松地说。 尹一承开着白色奥迪，从车库开到尹家的正宅门口，段雨心站在门口跟他们告别，自动车门打开，萧雪芽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她刚系上安全带，只来得及对段雨心说了声：“阿姨再见！”尹一承就一踩油门，白色奥迪就驶离了尹家花园，很快来到了马路上。 尹一承开着车，萧雪芽在旁边看看他的脸色，说，“教官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尹一承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前方的车流，说：“我没有。” “那……你是气我不该到你家来工作吗？”她认为，尹一承从来不说他家里的情况，可能是不是怕被别人知道，便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那是教官的家。” “……” “教官不喜欢我到你家来是吧？” “……” “我那是不喜欢你到我们家来吗？”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萧雪芽用“？”的眼神看着尹一承。 尹一承叹了口气，说：“你接下这个工作前，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呢？” 萧雪芽眨眨眼睛，说：“我，我们班主任华老师同意了的。” “你只用听华老师的，不用听教官的啦。”尹一承的语气似乎越发不高兴了。 “可是上个星期，教官也没有来学校啊。” 尹一承一时语塞。 他虽然在东海警大兼职做教官，但其实总部哪肯放他这样的人才窝在学校里。即使有空也不能跟她明说。家里人除了尹震，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更别说在学校和派出所实习的她了。她却上哪儿去找他商量？况且，她要参加什么任务，原则上只要取得学校和派出所的同意就可以了，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兼职教官发表意见呢。 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生气呢？尹一承自己也想不明白。 “你开车真慢！”萧雪芽看着路说。 “慢一点更安全。”尹一承丝毫不以为然。 “路上又没什么车。”萧雪芽道，“我师父……我是说，柯叔，开得比你快多了。” “柯叔的技术……也是很好的。但是小雪，我开得慢，是因为……” 萧雪芽看着他，但尹一承却没说什么，依旧慢腾腾地开着车，在傍晚的车流中穿行。 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到了滨海花园小区，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间了。 萧雪芽下了车，尹一承摇下车窗，萧雪芽弯下腰来对着车窗里的尹一承，“谢谢教官送我回来！那教官我走了，教官你也赶快回家，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就算是教官，也要注意安全啊。” 尹一承不禁莞尔，但也还是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会的，小雪也是哦。” “其实我一直都挺注意的，毕竟我们是警察啊。你看，我们这个小区的保安也是很完善的。小区门口有保安，每幢楼也有保安，进出都有门禁卡。外面来的车辆和陌生人都不能进小区的。” “那就好，你快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教官再见！”萧雪芽冲他挥挥手，向小区门口走去。 尹一承坐在车里，看着她走到小区门口，门口保安室的保安探出头来跟她打招呼，似乎非常熟悉她，又朝尹一承的白色奥迪的方向看了看。 尹一承看着萧雪芽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开车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聊天 萧雪芽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潘峰也在，她进屋的时候，潘峰正在和萧劲松一起吃饭。 潘峰为他们请的家政人员陈姨正在和客厅相连的厨房里忙碌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锅盖，从里面舀了一勺汤倒在小碟子里尝尝味道。陈姨是钟点工，只有周一、周五和周日来，主要是来帮他们做饭，打扫房间，再有就是潘峰来的时候，会临时过来帮忙。陈姨不管是做饭的水平还是整理的能力，都非常专业，两个孩子开始还很排斥她的到来，到后来就变得很依赖她了。 萧雪芽一开始对陈姨也是拒绝的，但陈姨来了之后，她的时间多出来不少，不用一门心思惦记着萧劲松是不是吃饱穿暖，省心多了。所以她也很能接受陈姨了。 看见潘峰，萧雪芽就习惯性地紧张。 果然，端着饭碗的潘峰看见她，眉峰一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劲松也侧头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 “我，我学校有任务？”她没撒谎，去尹家出外勤的确是学校给她的任务。 潘峰沉默片刻，也没追问，道：“坐下吃饭！” “我吃过了！” 潘峰看着她的眼神已经积聚了一层阴霾，萧劲松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萧雪芽说：“执行任务的地方，有饭吃。”这句话也不算撒谎，尹家就是她执行任务的地方。 潘峰不置可否，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那，我，我去换衣服了。” 萧雪芽绕过餐桌，去自己卧室，她的身体语言显得非常畏缩，背也微微驼着。进了卧室，换了在家穿的衣服。她又回到餐厅，坐在萧劲松的旁边。 潘峰在这儿，她可不敢一回家就躲进卧室。 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摆放着丰富的菜式，有八宝酱鸭，油淋茄子，红枣南瓜，荷叶粉蒸肉，以及一大锅鲫鱼豆腐汤。都是家常菜，虽然和尹家那堪比五星级酒店宴会一样的晚餐不能比，但是，都是她爱吃的菜。陈姨每次来，都会多做一点菜，让他们第二天热着吃。 “陈姨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啊。”萧雪芽看着陈姨说。 陈姨道：“是啊，潘先生和松少爷一直等你……”陈姨话还没有说完，就接触到潘峰和萧劲松四道严厉的目光，顿时噤若寒蝉。萧雪芽却转头对萧劲松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我吗？我现在要出外勤，回来没有准点了。”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说：“谁等你，我们到了饭点就开饭的。” 萧雪芽回头看着潘峰，“峰舅舅今天怎么过来了呢？” “今天正好有点空！他外婆让我来看看你们两个。”潘峰冷冷地说。 萧雪芽点点头，餐桌上顿时又沉默了。 陈姨来他们家帮忙的时间不长，但是非常喜欢萧雪芽，觉得她虽然年纪轻，但是个性开朗，又很勤快，小少爷又酷又帅，可是在家事方面是一点也不会搭手的。见萧雪芽吃过晚饭了，便去切了一盘橙子，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说：“小雪你如果吃过了，吃点水果吧。” 陈姨把一个青花瓷的水果盘放在桌子上，里面是摆放得像花瓣一样的切好的橙子，和一般的金黄色果肉不一样，盘子的橙子果肉呈现出血玉般的赤红色，切面上渗出的果汁也是殷红的颜色。 “咦，红色的橙子。”萧雪芽拿起一瓣橙子，好奇地看着。 陈姨道：“先生让我买菜的时候多买点含vc的水果，那当然得是橙子啊，据说这种血橙吃了补vc，还很补血呢。小雪你要多吃点啊。女孩子多吃点水果，皮肤好。” “好！”萧雪芽应着，她拿着切好的橙子开始吃起来，忽然又问：“我皮肤不好了吗？” 正在吃饭的萧劲松突然噎了一下，顿时咳嗽起来。 “小雪是我活这么大把年纪见过的最漂亮的人。”陈姨直言不讳地说。 萧雪芽在脸边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一个“流汗”的手势，但是又笑了，有人夸奖她漂亮，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这边吃饭的潘峰和萧劲松冷眼旁观。 潘峰忽然问道：“你们警校看起来还挺忙的样子。你平时都学些什么东西？” 他突然开口，萧雪芽赶紧放下嘴里正在啃的橙子，说：“我们要学的东西可多啦。文化课和体能课几乎是一半一半开，然后偶尔还要出外勤。” “你们体能课都学些什么？” “嗯，学得可多啦。有，搏击课，有射击课，搏击课就要学拳击、散打、体操，最近，我们开始学游泳和潜水了。不过，我已经会游泳了。” “不用再学游泳了，那很好啊。”潘峰淡淡地道。 “可是我游的不够快，所以，还是不行呢。”萧雪芽道。 潘峰沉默不语。抬头看了一眼萧雪芽，虽然她在说着自己的缺点，倒也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脸上依旧笑呵呵的。男人看着她，眼神微微一黯。萧劲松看看她，又看看潘峰，然后伸手夹了一块酱鸭吃了起来。 萧雪芽坐在一旁，陪着他们吃饭，聊天，但是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潘峰说，“你走吧，我和小松还有事情要说。” 萧雪芽巴不得巴不得这一声，便回自己卧室去了。 潘峰和萧劲松继续在餐桌旁边吃饭边聊天。 “小松，你有没有听说，你妈要回来了。”潘峰说道。 萧劲松“哦”了一声，捧着碗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外婆提起过。” “怎么，你妈十几年没回来，你都不想她的吗？” 萧劲松淡淡地道：“她又不想我，我为什么要想她。” 潘峰看看他，叹了口气。萧雅诗出去了十几年，这个儿子算是丢给了自己的父母，也难怪萧劲松跟她没有什么感情。 小时候去送萧雅诗出国，这小男孩还在东海国际机场哭得惊天动地，被家人传为笑谈。萧雅诗大概隔几年才回来一次，萧劲松已经对她无所谓了。 吃过饭以后，潘峰就告辞了，陈姨帮忙收拾完东西以后也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章：游泳 离开之后，潘峰向小区外走去——他事先已经叫了他的司机过来接他，车子等在小区门口。 滨海花园小区因为是高档小区，小区里设有网球场、篮球场、游泳池之类的设施，有专人管理。 游泳池里碧蓝的池水荡漾，灯光照在上面，如同夜幕下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 看着游泳池，潘峰又想起了刚才问萧雪芽的关于游泳的话题，思绪也随之飞远。 在清源，萧劲松因为自幼父母离异，母亲又远赴异国留学。潘岚说男孩子没有母亲可以，没有父亲可不行，因此，总是拜托弟弟多照顾自己的外孙。 潘峰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小孩，他那时还不到30岁，跟萧劲松的年龄差距如同父子，平时也很疼姐姐的这个外孙。所以就经常来看他们，尽量让姐姐的外孙不要感受到无父无母的孤独。 但是和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萧雪芽，同样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却很不遭待见，似乎除了她的外公萧济，没人喜欢她，而且，她只要走出去，清源镇的人就会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为什么会如此，也没有人会告诉这个小女孩。 但奇怪的是，萧家的小霸王萧劲松却和她很要好，他霸道地罩着他的小阿姨，不允许别人欺负她。虽然他自己时不时地欺负一下小女孩，但是他认为自己欺负她没事，而别人却不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样的霸道和不讲理，萧雪芽对他很是依赖，出来进去地总跟着她，小女孩成了小男孩的跟屁虫。 这年夏天，萧劲松小学一年级，放暑假了，暑假对于小学生来说是最开心的。潘岚请潘峰带萧劲松去青少年活动中心学游泳，潘峰答应了。 萧雪芽听说，就上来牵着萧劲松的衣服，看着他说：“小松我也要去。” “女孩子学什么游泳？你别给小松和舅舅找麻烦。” 被潘岚这么说的小女孩立刻眼泪汪汪了，萧劲松看了她一眼，大声说：“舅公带她去吧，反正她在旁边又不碍事。” 潘峰看着女孩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有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以及自己的外甥女，他们三人一起去少年宫游泳的情景，瞬间心就软了。 在清源镇的青少年活动中心，潘峰给萧劲松买了泳裤，泳镜和泳帽。一转头，就看见那小姑娘趴在柜台边，她并不开口要求什么，只是用黑黑的眼睛瞅着他。这双漆黑的眼睛，再度勾起他心中久远的回忆。潘峰叹了口气，又买了小女孩的泳衣，泳帽和泳镜，营业员提醒他，“先生，你女儿还这么小，放到浅水区都不行，买一对浮力袖圈吧。可以让孩子在水里浮着。” 潘峰没做声，默默地付了钱。 到了游泳馆，潘峰把萧雪芽的衣物交给游泳馆的女工作人员，让她带着小女孩去女更衣室换衣服，自己则带着萧劲松去男更衣室换好衣服，去了游泳馆。 在游泳池里，萧劲松非常喜欢游泳，一头扎进水里，就开始各种搞怪，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小男孩已经长得相当高，而且四肢异常有力，潘峰不需要托着他，他就能自己扒在水池边扑腾。 过了一会儿，游泳馆里忽然有一阵惊呼的声音，大家纷纷看向同样的方向，发出唏嘘和感慨的声音。潘峰循声看过去，就见泳池边，游泳馆的女工作人员牵着一个小女孩从更衣室走出来，小女孩还不到膝盖高，穿着有草莓图案的泳衣，露出胖乎乎的莲藕似的四肢。胳膊上套着浮力圈。黑黑的，略带卷曲的头发梳成两个小揪揪。她躲在工作人员的后面，双手牢牢地揪住对方的衣服下摆，眼睛看着游泳池，似乎有点害怕。 “好可爱的小女孩，像动画片里的人参娃娃一样。” “好想她噗通一声跳下来啊。” “开什么玩笑，她还没有浅水池的水位高呢。” 潘峰身边的人议论纷纷。萧劲松看到小女孩，立刻扒在泳池边，大声叫道：“下来，下来。” 小女孩却拉着工作人员阿姨的手，拼命往后缩，显得很害怕。 萧劲松大声说：“你不用害怕，这里的水很浅的。”说着，萧劲松大力往水里一扑，溅出巨大的水花，他毕竟还没有学会游泳，在水里只能瞎扑腾，萧雪芽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水里的萧劲松，似乎更害怕了。 工作人员拉着她的手，弯下腰对她说：“小朋友，我们到水池里去玩好不好。” “嗯嗯！”萧雪芽摇头，仍旧拉着她的手往后退。 “不怕的呀，你穿了这个浮力圈，不会沉下去的。” “不要！”小女孩斩钉截铁地说，脸上是要哭了的表情。 工作人员耐心地劝说她，她还是反复摇头。这时潘峰走到泳池边，说：“把她给我。” 工作人员就抱起小女孩递到潘峰手里，潘峰举着她，问：“你今天不是要来游泳的吗？” 萧雪芽看着脚下的水，说：“我不要！” “已经来了的话，就要把游泳学会，不然，只能在路边看着别人游了。”潘峰的语气冷硬，小女孩的眼中顿时充盈了泪水。潘峰轻轻地把她放在水中。萧雪芽的小脚丫刚刚接触到水面，大约觉得水凉，立刻举起两只小脚丫，一不小心还踢到了潘峰的肩膀，溅了他一脸水，他皱了皱眉，一松手，就把萧雪芽扔到水里，那女孩立刻“嘤嘤嘤”地小声哭起来，但是她因为戴着浮力圈，所以小小的身体浮在了水面上，满眼含泪的小女孩子在水面上载沉载浮，而且还在哭，这情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有趣。 潘峰后退一步，抱着双臂，看着浮在水面上的小女孩，说：“游过来。” 浮在水面上的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随波逐流。萧劲松突然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就惊天动地地哭起来。一时之间，游泳池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女孩的反应太可爱了。 潘峰丢下一个球在水面上，说：“小雪，把球捡起来。” 那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抓那个球，她把脸埋到水里，立刻呛住了，四肢不住地滑着，然后又哭了。不肯再动。潘峰无奈，上前伸手握住女孩的两只小手，说：“摆动腿。” 那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摆动着短短胖胖的小腿，像一只小鸭子，被潘峰拉着，慢慢地向前浮游。一边游还一边在哭。潘峰看着哭泣着游泳的小女孩，唇边却浮出淡淡的微笑。他中途想要松手，小女孩儿立刻“嘤嘤嘤”地哭起来，胖胖的手指抓住潘峰的手指，不肯放开，虽然是小女孩，但也颇有力气。被那双小小的手握住，潘峰内心也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他平时因为……一些缘故，并不喜欢这个孩子，萧雪芽也很怕他，但是，此时此刻她却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仿佛有什么久远的记忆传入他的心中，就像当年那个女孩拉着他的手一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提案（1） 金海是东海市核心商业区，宽阔的马路，两边矗立着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美轮美奂。其中一幢是高度接近400米的海天广场，大厦整体都是钢结构，玻璃和金属搭建的幕墙具备一种优雅的流线美，清晰地反映出蓝天白云，仿佛和天空融为一体。 海天广场一层到十层是休闲商业区，接近地面的楼层的玻璃幕墙上，超大电子屏播放着各种品牌广告。十层以上才是办公楼层，许多国际大公司的总部都入住了这幢大厦。而天心集团的总部位于这幢大厦的顶层。 在天心集团的大会议室，圆形会议桌两旁，坐了男男女女的一堆人，领头的是一个胖子，是佳通广告公司的总经理姜申逸，姜申逸是那种久坐型的身材，下腹部特别突出，发际线也往后移了两寸，显然是平时脑力用得比较多。虽然会议室的冷气很足，他却似乎紧张得直冒汗。 他们今天过来向天心集团提交新品牌的上市营销方案，接待佳通广告公司一行人的是广告部的秘书傅静怡，傅静怡把他们带进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准备了咖啡和茶水，“我去请肖总过来。”说完傅静怡就离开了。 因为会议室暂时没有外人，姜申逸便对自己带来的一帮同事再次重复了一下自己出发前已经一再重复过的事项：“待会大家都精神点，肖总要亲自参加这个会，你们也都知道天心的要求一向都很高。咱们别砸了自己的招牌，以后会影响我们在业界的名声。” 一帮年轻人点点头，都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起来，姜申逸情不自禁地整理了一下领带，发现自己汗流得更多了。 在顶楼，集团副总裁的办公室里，尹一启召集了公司负责营销的副总肖晨骏、销售总监马明、财务总监叶紫羽等几个副手，会议已经结束，但尹一启仍然继续跟他们闲聊。 肖晨骏接到秘书傅静怡发来的微信：“肖总，佳通广告公司的人来了。您可以参加吗？” 肖晨骏便对尹一启道：“尹总，我跟佳通的老姜约了今天谈心蕊的广告，我先走了。” 尹一启点点头，说：“我也去。再叫上乃妍。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裘乃妍是天心集团的设计部总监。 肖晨骏怔了怔，说：“你也去？” 心蕊在天心集团的各种品牌中，不仅是新品牌，更是个小品牌。这种级别的品牌上市，尹一启都不怎么过问，直接交给市场部全权处理。至于听广告公司的营销提案，别说尹一启了，就是肖晨骏也很少亲自出马，只不过因为心蕊毕竟是重新包装之后重新上市，肖晨骏亲自出席，各种事项决定得更快一些，他是市场推广的一把好手，深得尹一启信任。 但他没想到尹一启也要出席这个会议。 尹一启笑笑，道：“心蕊怎么来的你也知道啦，毕竟段雨心段总编是我的亲阿姨啊。我不好好培养她推荐给我的品牌，她可不会放过我的。” 肖晨骏明白了，呵呵一笑。 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了，姜申逸和公司同事齐刷刷看向门口。 负责接待佳通公司一行人的傅婧怡推开门，却没进来，说：“姜总，我们尹总到了。” “尹，尹总。”姜申逸张大了嘴，怎么也没想到会来听提案的会是尹一启本人，一瞬间，姜申逸额头上的汗流得更多了。 大门打开后，在一众男女的簇拥下走进来的男子，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一身剪裁适宜的西装，给人无可挑剔的感觉，而这个男子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十足的威压感。 “姜总你好！辛苦了！” “尹，尹总，好！” 尹一启伸出手，跟姜申逸握了一下，在圆形会议桌的首位上坐下，肖晨骏在尹一启的左边坐下，设计部总监裘乃妍坐右边，其他广告部、设计部的重要人物都依次在两人旁边坐下。 因为尹一启亲自来参加会议，肖晨骏便负起了主持会议的责任。 两边的人相互打招呼，作介绍。会议正式开始，由佳通公司的市场部经理陈哲良做这次的演示。 陈哲良三十多岁，是名海归精英，也算见多识广。可是面对尹一启，以及坐在他旁边的两员大将，肖晨骏和裘乃妍，一个是市场营销的精英，一个是工业设计的大拿，再加上中间这个虽然看上去谦和礼貌，但却是以高标准、严要求以及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让业界闻风丧胆的天心副总裁尹一启，让他未免也有点发憷。 简要地介绍了心蕊的来历，也就是此次重新上市的背景。 陈哲良先展示了由佳通设计部重新设计的容器和外包装。心蕊之前是很朴素的白色包装和塑料容器，而重新设计过的包装是墨绿色的玻璃瓶，以及带珠光的墨绿色纸制外包装，各种容器和外包装的3d设计图在会议室的电子屏上呈现出来的时候，确实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和目前在高档化妆品的专柜上看到的国际大牌相比，丝毫不差。 肖晨骏和裘乃妍都是事先看过这款设计的，因此两人都看着尹一启，毕竟，老板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意见。 尹一启微微一笑，说：“容器和包装的风格我觉得不错，就是颜色……” 陈哲良的汗一下就下来了，姜申逸也向前欠了欠身子，紧张地看着裘乃妍，似乎在向她求助。 一左一右的肖晨骏和裘乃妍则是专注地看向自己的老板，等待他进一步的说明。 尹一启道：“关于‘心蕊’这个品牌，你们也知道，是我阿姨推荐过来的，可是你们也别因为这个原因就觉得它一定要走贵妇的高端路线，当然我知道它的产品线很长，也有很多面向年长女性的功能性产品。但是我们这次上市，推出的主打产品还是基础功能的化妆品，单品的平均价格是300元到400元，并不特别高端，定位上来说还是面向二、三十岁的年轻女性，所以我希望它的包装再年轻化一点。设计方面我觉得没问题，颜色可以稍微改动一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提案（2） 裘乃妍明白了，便对佳通设计部的设计师道：“小何，你换几种颜色试试，让尹总看一下。”她随口报出几种颜色的色号。 小何的手飞快地在面前的电脑上操作着，众人面前的显示屏上，墨绿色的玻璃容器和纸质包装便立刻改变了颜色，而且呈现出了三种颜色：一种是像樱花一样的淡粉色，一种是清新的水绿色，一种是优雅的湖蓝色，都是比较明亮鲜艳的颜色。 尹一启笑笑说，“这几种都不错！” 裘乃妍道：“尹总，需要打样出来再做个市场调查吗？” 尹一启道：“你们决定就好。我们看看广告” 肖晨骏这时说道：“幸好，我们这次的视频广告剧本也准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面向年轻消费者的，一个是面向年长消费者。我们直接看年轻的这一版吧。” 尹一启点点头。 天心集团打算为“心蕊”投放视频广告，目前还处在撰写广告脚本的阶段。 陈哲良介绍说，“根据‘心蕊’的品牌定位，我们这次的视频广告想要强调的是，使用了心蕊化妆品以后给年轻女性带来的自信和愉悦的感觉。场景是，刚刚走入职场的女性，因为没有化妆，而受到周遭同事的轻视和歧视，通过使用心蕊化妆品之后，而变得更加美丽和自信的故事。我们……”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展示广告的3d动画，尹一启再度笑着摇摇头。姜申逸不由得又擦了擦汗。 这一下，肖晨骏也紧张了。 尹一启道：“不化妆的女生就要受到同事的轻视和歧视，那我觉得这个女孩子要做的，不是去化妆，而是辞职啊。” 大家都笑了。 尹一启若有所思地说：“也有的女孩子，无论化妆还是不化妆，都会一直保持自信。” 肖晨骏道：“那种人是凤毛麟角。” 尹一启点点头，说：“不提那个，我扯远了！继续说我们的广告。我觉得，给年轻女孩带来自信，是挺不错的切入点。但是不要刻意强调外界对化妆与否所持有的态度。自信是一种心理状态。女性的自信来源于内心对美丽的不懈追求，而化妆品，只是作为一种辅助的工具存在而已。” 大家点点头。 尹一启过完了佳通公司的提案，但显然，无论是包装设计还是广告，都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尹一启微笑着站起来，说：“你们再想想。我待会还有个视频会议，先走了。” 大家都站起来目送他。 等他走了，其他人都仿佛在地狱里兜了一圈以后回来。 “不愧是尹总，看问题太犀利了！太犀利了！”姜申逸抹着头顶上的汗说。 “吓死我了。尹总提问的时候，我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哲良瘫坐在椅子上。 裘乃妍嗤笑道：“尹总的脾气还好吧。怎么就把陈经理吓死了。” 肖晨骏道：“他脾气好是好，但如果他一开口，我们所有的人都没话可说了。” 大家点点头，开始坐下来商讨修改方案。 裘乃妍要求佳通广告公司的设计部门重新进行容器和外包装的打样，而肖晨骏则和他们广告部的人继续修改广告脚本。 星期五下午三点多，还是上班时间，天心集团的工作狂、霸道总裁尹一启就早早离开公司，直接开车回了家。 表弟段一平出来迎接他：“大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简直不正常。啊，对了，回来等小默的电话。” “你老不去上课，也不正常。”尹一启点了点他。 尹一启还没走进客厅，就听见了段雨心的声音说道：“看吧，我们小默可是我们全家的宝贝。他从小啊，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快，很懂礼貌，小嘴可会说啦。他太爷爷、太奶奶和太外公、太外婆都特别喜欢他。重孙子一大堆，可是，只有小默，喜欢得什么似的。” 尹一启不禁微笑。段雨心是真的很疼这个侄孙，尹默都去英国好几个星期了，她还是念念不忘。但是尽管舍不得孩子，段雨心还是忍着没有给伦敦打视频电话什么的，因为怕孩子想家，影响了他在异国的生活。 但是他平时跟父母通话，得知适应性超强的尹默在伦敦的新学校里十分受欢迎，丝毫没有水土不服的现象。而尹天和段慧心建议尹默多给国内的亲人打电话，免得他“只顾着学英语，忘掉了最重要的中文母语。” 由于英国伦敦和中国的bj时间相差有七个小时，所以双方就用微信约好打视频电话的时间，今天便是这样的日子。 而现在是下午4点，伦敦那边是上午9点。段雨心显然早早等候在客厅里，准备跟尹默打电话，段雨心工作虽然繁忙，但她是作家和编辑，也不用坐班，所以时间比较自由。而这个时间点，身为警察的尹震和尹一承就不可能待在家里。 尹一启走进客厅，沙发上，段雨心正捧着电子相簿在给萧雪芽看，显然正在展示尹默的照片。今天是萧雪芽过来值勤的日子，但段雨心并没有什么外出的计划，两个人都在家。段雨心就像任何一个宠溺儿孙的祖母一样，拿出宝贝侄孙的照片给萧雪芽看。 萧雪芽挨着段雨心坐着，低头看着相簿，连连称赞：“好可爱好可爱！我第一次看到小默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好像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小大人一样，没想到还有这么淘气的时候啊。” 段雨心怔了怔，“小雪认识我们家小默？” 萧雪芽点点头，说：“以前遇到过呢。在一个拍卖会上，我跟教官在一起，碰到了小默和启哥。” “真的吗？”段雨心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说：“我都不知道小雪跟我们家这么有缘呢。” 她看向尹一启，说：“都没听你提起，我还给你们做介绍什么的呢。” 尹一启道：“因为……说来话长，就没跟阿姨你提起。” “一平刚刚也说，之前遇到过小雪，原来……只有我是第一次见小雪。”段雨心说，语气似乎有点遗憾。 第一百五十三章：通话 段一平有些好笑，他的姑妈也不是第一次才见到萧雪芽，当初段雨心陪他一起看“星海之梦”的选秀比赛，曾经也在电视上看到过萧雪芽。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萧雪芽，这女孩子实在是无法不让人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不过，段雨心看了“星海之梦”选秀比赛的第一场以后，就陪着尹震出国访问去了，也没看完节目，所以，对后续“星海之梦”在网络上掀起的风暴也不甚了了。 这时，段雨心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快到时间了，小默要打电话过来了。”说着，段雨心收起了相簿，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又拿起遥控器，笔记本是直接投影到客厅墙壁上那面巨大的led电子屏上。 “阿姨你给小默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看他好吗？”萧雪芽道。 “那有什么不可以呢。” 萧雪芽就往段雨心身边又挪了挪。 “你们都过来呀！”段雨心又对尹一启和段一平说，她居然还整理了一下衣服。 尹一启和段一平就默默地走到段雨心和萧雪芽坐的沙发后面站着。 一阵电子铃音从电脑里传出来，段雨心按下接通键，客厅对面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和两个老人，似乎是在一间书房里。这两个老人都精神矍铄，风采出众。男的和尹震长得很像，女的则和段雨心颇为相似。两人前面站着的小男孩——尹默，穿了一身黑白格子花纹的小西服，显得十分干净利落，他本来就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男孩，一举一动都很落落大方。 尹默刚一接通电话，还没看清楚画面，就蹦跳着打招呼，“三姨婆，gdmrning！” 后面的老人，孩子的爷爷，尹天拍拍他的小脑袋，说：“什么gdmrning，三姨婆那边是下午啰。” “三姨婆，下午好！” 大家都纷纷举起手，说：“小默好呀。” 接着，尹一启看着电子屏幕上的一对老人，叫了声：“爸！妈！” 段一平也叫了一声：“大姑妈，大姑父！” 两个老人都微笑点头，“雨心，一平。”他们是尹一启的父母尹天和段慧心。也分别是尹震和段雨心的哥哥和姐姐。 尹默忽然定睛一看，伸出手指，指着前面，说：“小雪姐姐！小雪姐姐！” 坐在段雨心旁边的萧雪芽歪过脑袋，挥挥手，说：“你好呀，小默。” 尹默高兴地指着屏幕，扭头去对着自己的祖父母说，“她是我最喜欢的小雪姐姐！”又回过头来道：“小雪姐姐你怎么在我们家里啊？” 萧雪芽想了想，她为什么在尹家的原因，自然不能对地球那边的小男孩说，就说，“我来找小默玩啊。可是小默去英国了。”她摊摊手，表示遗憾。 “啊？”小男孩发出失望的声音，显得比她更遗憾，胸口也有些起伏。 “小默小默，你不给小雪姐姐做介绍吗？”段一平赶紧对小男孩说道。 尹默重新打起精神来，拉着尹天和段慧心的手，说，“小雪姐姐，这是我的爷爷奶奶，爷爷和四叔公是哥哥弟弟，奶奶和三姨婆是姐姐妹妹。” “啊？”萧雪芽有点糊涂了，说“四叔公和三姨婆是……” “就是二叔的爸爸妈妈啊。” “哦哦。”萧雪芽在脑海中理了理，才弄明白。 段雨心看着她笑，说：“我们家很复杂吧。” “以前我叫二叔请小雪姐姐到我家里来玩，小雪姐姐一次都不来，现在小默走了，小雪姐姐才来，小雪姐姐你是把小默忘记了吗？” 萧雪芽怔了怔，想想尹一承从来没有跟她提起邀请她到家里去玩这种事情，笑笑说：“怎么可能忘掉小默啊，小默这么乖。姐姐是警察嘛，你也知道的，警察都很忙的。不过……”她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包，用手掌托起一个小黑狗的吊坠，说：“这个姐姐一直带在身边的啊。看见它就会想起小默啊。” “真的吗？太好了！”尹默又重新开心起来。 “小默是去英国读书的吧。出去读书的机会多难得啊，小默可要好好读书啊。”萧雪芽跟他说。 “嗯，我读书很认真的，我们上次考试，我是第一名，他们叫我神奇的东方小男孩。” “神奇的东方小男孩！小默真是太棒了！”萧雪芽热烈鼓掌。 两人是第一次视频聊天，却聊得热火朝天。对话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只在萧雪芽和尹默之间进行了。其他人就或站或坐，默默地在一边看着这两人聊天。 “小雪姐姐，你来过伦敦吗？” “没有呢。” “那小雪姐姐，下次让你爸爸妈妈带你……”说到这里，小男孩很后悔似地咬了一下嘴唇，说：“对不起，小雪姐姐。” 他忽然道歉，让段雨心有点奇怪，看了看萧雪芽。尹一启看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追问。 “没关系的，小默，小默真是个好孩子啊。如果小雪姐姐下次有机会去伦敦，就请小默给我们做向导好不好啊。”这八岁的孩子如此体贴，让萧雪芽也不由得很感动。 “好的好的！”小男孩高兴地直蹦跶，他身后的两个老人见孙子如此开心，也不禁面露微笑。 “对了，小默，你会说英语吗？” “会说啊。不过没有这里的同学说得好。” “那小默好好练习，姐姐的英语就不太好。” “没关系，姐姐，等你来了，小默当你的翻译。” “那先谢谢小默了！” “小雪姐姐我等着你哟。” 等挂掉了尹默的电话，萧雪芽说：“没想到小默还记得我，太感人了！” 段一平有些感慨，别说二哥，连他八岁的小侄子都认识萧雪芽，而他居然隔了这么久才认识她。 “我就说我们家和小雪有缘分啊。连小默都这么喜欢小雪呢。”段雨心也很感慨。 段一平忽然问，“对了，刚才小默提到小雪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道歉呢？” “一平！”尹一启断喝。 段一平隐约觉得什么不对，看看哥哥，又看看萧雪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看看尹一启，说：“没事的，启哥。” 她转向段雨心和段一平，说：“是这样的，阿姨，其实我父母去世了，小默也知道的。” 听她这么说，段雨心和段一平都无话可说了，段雨心拉着萧雪芽的手，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四章：抉择 尹一启忽然道：“小雪有空吗？能不能帮我个忙？” “好啊！”萧雪芽满口答应，今天是她第二次来到尹家来。偏巧段雨心什么事情也没有，所以她就几乎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整天，段雨心倒是很兴奋，拉着她聊儿子，聊孙子。现在尹一启居然开口说请她帮忙，让她觉得终于能干点什么了。。 尹一启将自己放在客厅入口处的公文包拿过来，回到客厅中间坐下，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 尹一启的公文包是黑色真皮的，又宽又厚，包面上钉着一只小小的金色鲤鱼的lg，有一种简洁而又优雅的感觉。这是一款国际知名的皮具品牌。萧雪芽虽然不了解这个牌子，却莫名地感到有点压力，说，“启哥，你，你找我帮忙……和你的工作有关吗，我，我什么都不懂的。” 尹一启微微一笑，说，“我找小雪帮的忙，是只有小雪才能做到的事情。” 萧雪芽忍不住和段雨心相互看了看。 站在两人身后的段一平也很好奇，尹一启可不是随便找人帮忙的人。就见他拉开公文包的拉链，先从里面掏出来几个折叠得扁扁的纸壳，他将纸壳放在茶几上，说：“这几种包装，小雪喜欢哪一种？” “咦？”萧雪芽很惊奇，伸手拿起那几个纸壳，发现这些纸壳都是化妆品的外包装，泛着珠光的材质，充满了华丽的感觉，颜色则是淡粉色、淡绿色和浅蓝色。叠起来应该是一个一个的小盒子，上面印刷了细小的黑体字，深层补水保湿霜，盒子的正面还印制着精美的篆体字，但她并不认识。 “这是什么？” 段雨心却说：“这不是心蕊的包装盒吗？已经设计出来了，都挺好看的。” “是啊，之前设计的包装有点沉闷，我让他们又打了几个样，你们看看，哪一种比较好看。” 萧雪芽说：“这个是化妆品新产品的盒子吗？” “对，这是我们集团新上市的一个化妆品品牌，品牌的名称叫心蕊。纯粹的国产品牌，现在正在进行外包装设计和广告拍摄。化妆品的主要消费者还是女孩子，所以想请小雪帮忙做个市场调查。” “原来这两个字是心蕊啊。”萧雪芽看着那两个篆体字说。 “对啊，不过，不知道这种设计，年轻人能不能够接受。” “我很喜欢哟！”萧雪芽道。 “是吗？” “嗯，有中国风。正好这又是一个国产品牌嘛。这种字体正好凸显了中国品牌的特点嘛，比一味用桃子要好看。” 尹一启点点头，又问，“小雪喜欢哪一种颜色呢。” “小姑娘应该喜欢粉红色吧。”段一平道。 “我觉得这个绿色的比较好。”萧雪芽说，段一平哑然。 “这个浅浅的粉红色是比较好看，不过，如果用了这种包装，也有些不喜欢粉红色的人，他们买化妆品的时候，搞不好会有压力啊。” “有压力？”尹一启道，“为什么会有压力呢？” 段一平和段雨心也都专注地看着萧雪芽。 “因为这种颜色……就好像在说，‘我是给年轻少女用的，其他人不要靠近我’……的感觉，可是，明明用化妆品的，不仅有女人，也有男人。而且，各种年龄的人都有啊。” 尹一启沉默不语。 段雨心笑着道：“小雪真棒啊，虽然是警大的学生，连消费者心理学都这么精通啊。” “什么消费者心理学啊，阿姨不要这么夸张，我只懂我这一个消费者的心理而已。” 段一平问：“小雪平时都化妆吗？” 萧雪芽道：“化啊！” “真的吗？”大家看着她，她的皮肤晶莹剔透，腮上一层自然的粉色，犹如桃花的花瓣一样，皮肤细腻到看不见毛孔，这种肤色，可不是化妆品能够达到的效果。 被他们这样盯着看，萧雪芽有点不好意思，说，“今，今天没有。” “我就说嘛，小雪是天生丽质，哪里需要用到化妆品啦，一平你真是的。”段雨心道，“化妆品这种东西不好的啦，伤害皮肤。” “诶，姑妈不是在《风尚》杂志里写文章说，女孩子如果化一点淡妆出席社交场合，会让人感受到你对这份关系的尊重……吗？” “真的吗？”萧雪芽很少看时尚杂志，也很少听到这样的见解，不由得看着段雨心。 段雨心有些尴尬，嗔怪地看了一眼段一平，说：“你都瞎说什么呀？”又转头对萧雪芽道：“我那不是……给时尚类的杂志写稿子嘛，那种杂志就是教人穿衣服啦，梳妆打扮啦，所以就说说这种话嘛，也许比较适合普通女孩子，但是不适合小雪，小雪化不化妆都好看，不化妆更好看。” 尹一启叹息，说：“我说，你们先搞搞清楚，护肤品是护肤品，化妆品是化妆品，虽然我们有时候都叫做化妆品。” “哦，这样啊。”萧雪芽恍然大悟。 “确实是这么分的，我差点忘了。”段雨心说道，“小雪可以涂一些护肤品，化妆品，我觉得你暂时不需要。” 萧雪芽道：“我从前也不怎么化妆，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多少也要化点妆，但是工作中就不化了。” 段雨心道：“什么年纪大了啊，小雪青春无敌。” 尹一启看着她道：“你觉得，什么场合需要化妆呢？” “什么场合啊？”萧雪芽思考着，“嗯，比如面试的时候；还比如，可能出席，出席……上次那个拍卖会的那种场合；还比如，约会的时候吧。” “小雪也会去约会吗？”段雨心问道。 萧雪芽唰地脸红了，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是说，我觉得。这些是需要化妆的场合。我是警察，我老是化妆，可不太好。” 尹一启若有所思。 段雨心道：“小雪还年轻，用不着化妆。化妆是我们这种老女人做的事情。” “阿姨一点也不老，我开始听说阿姨是教官的妈妈的时候，吃了一大惊呢。” “真的吗？”段雨心眉开眼笑，“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代言（1） 尹一启向来是雷厉风行，工作上三五天就要见成效。 没过两天，肖晨骏和裘乃妍来到尹一启办公室，向他汇报修改过后的“心蕊”上市计划。 两人刚一进来，裘乃妍便道：“总裁不愧是总裁！” 坐在老板椅上的尹一启扬了扬眉。 裘乃妍将一个水绿色的玻璃瓶和一个包装盒放到他面前，说：“我们再次针对20岁到40岁之间的女性做了一轮市场调查，结果果然是这一款脱颖而出。”裘乃妍指着那个打样的容器和外包装说，并将调查公司提交的报告放到尹一启面前。 尹一启翻看着调查报告，看着调查对象写的对容器和外包装的意见： 虽然粉色容器更加让人心动，但是作为一个30岁的女性，如果在商场里看到这种绿色包装的产品，会被它的清新感觉吸引，而更容易想要拿起来试用。 绿色的包装非常有活力，有回到青春的感觉，感觉不仅适合年轻人，也适合成熟的女性。 绿色更有包容度，更符合产品的地位。 尹一启笑了笑，阖上了调查报告的文件夹。 在进行正规的市场调查前，他们三个人也对这三种颜色进行了选择，肖晨骏和裘乃妍都倾向于粉色，尹一启则选择绿色，理由是适合更广泛的消费者。 肖晨骏和裘乃妍都认为他过度追求利润最大，而忘记了精准聚焦目标消费群。 三人甚至为此打了个赌，说市调结果出来，是粉色，尹一启就满足这二人一人一个要求，如果是绿色，二人满足尹一启一个要求，如果是蓝色，就扯平。现在这个结果，自然是尹一启赢了。 肖晨骏道：“果然消费者的心理，不是靠直觉就能把握的。” 裘乃妍道：“说吧，有什么要求。” 尹一启道：“先给你们俩记上账，等我想起来再找你们。” “啊，这也太……”肖晨骏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尹一启笑，“说说你的新的广告脚本吧。” 肖晨骏收起笑容，开始说正事，他拿出一个pad，用手指在上面划拉着，说道：“上次根据你的建议，我们针对年轻人设计了几个场景，突出的仍然是化妆品给女性带来的自信。第一种是《约会篇》，偏向年轻女性；第二种是《职场篇》，偏向职业女性；第三张是《晚宴篇》，偏向成熟女性。三种妆容分别体现出清纯、干练和性感的魅力。体现的都是‘美丽是从内心散发的自信’这个主题。” 尹一启双手合掌，默默聆听了一会儿，说：“听起来不错。” “再接下来，因为主要通过画面来展示主题，所以不考虑旁白，而使用广告主题曲的形式。这个……”肖晨骏看看尹一启。 尹一启说：“这个没有问题，我跟那个人说了，他已经在准备了。” 肖晨骏笑起来，说：“尹总裁，我们天心有这个资源，真不知道省了多少广告费。” 尹一启“哼”了一声，说：“自家弟弟，不用白不用。” “好，再接下来，就是代言人的选择。现在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启用比较知名的女艺人，一个就是完全找一个新面孔。佳通广告公司推荐了十几个人选。我们跟星火传媒有战略合作协议，近段时间，星火传媒制作了好几个大热的综艺和选秀节目，听说也签了不少新人，也请他们推荐了人选。资料已经发到你电脑上了。” 尹一启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明星的照片，都是当下比较知名的女明星，或清纯可人，或明**人，或性感妩媚，尹一启很快翻看完毕，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这几个明星的脸太熟了。我是希望能够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算了，晚上我有个酒会，会碰到他们林总，我会再跟他商量一下。” 《俊士》是一本面向精英男士的高端时尚杂志，之前采访过尹一启和林志焱，杂志创刊十周年，在一个著名的会所举办了庆祝酒会，邀请了多家企业正当年的ce来参加。 商界人士的酒会，不过是换个地方谈工作而已。 尹一启到来之后，先跟一帮熟人打过招呼，很快就看到林志焱的身影，两人便到角落的吧台坐下，立刻就开始谈起心蕊形象代言人的事情。 “喂，林总，我听说你们办选秀和综艺，风生水起，签了一大票年轻新秀，怎么到头来还是推荐朱婧婧？这年头，看一晚上电视，能看到三个朱大小姐的广告啊。” “朱婧婧你都不满意？她可是现在身价最高的广告女王。可是我跟你说，我们公司帮她接广告，还要看她的心情，可是朱婧婧听说是你们天心集团，自愿降格以求，拿最低的代言费都要帮你们公司拍广告啊。” “我这个是个新品牌，所以想换个新面孔，也不一定要正当红的明星。我想用个新人，没拍过广告的最好。” “你们天心集团愿意用新人？”林志焱有些奇怪。 “有何不可说起来，朱婧婧来给我们拍广告的时候，也是个新人。” “是啊，就是因为拍了你们那只红酒的广告，朱婧婧才一炮而红，被《华丽世家》剧组导演，如今才大红大紫，如日中天。所以人家……”林志焱看着尹一启，意味深长地呵呵一笑，说：“大概是知恩图报吧。” 尹一启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淡淡地道：“谢谢她好意，都是生意。有什么知恩图报的，我的红酒大卖，也托她的福啊。”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这次，不好意思要让朱小姐失望了。我这个呢，因为是个小品牌，新品牌，不想弄得帽子大头小。所以想找新人，嗯，能够体现清纯，干练以及性感三种气质最好。” “又要清纯，又要干练，又要性感，哪有人同时具备如此复杂的气质。”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有高明的化妆师。只要人好看，表现力强。如果能唱歌就更好了，你也知道，这次的主题歌我还是让yp给我写。如果代言人能够唱歌，宣传起来更有噱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代言（2） “哇喔。”林志焱叫起来，“你能说得动他？” 尹一启不由得瞄了瞄林志焱，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那还用说？”。 “我上次邀请他给我们公司的艺人作曲，大少爷说没灵感，我也是无奈其何。” yp是著名的地下音乐人，轻易不肯露脸，但是几乎是写一首歌，红一首歌的天才创作人。他从来不参加面向公众的活动，外界连ta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很少人知道他其实就是段家的小少爷段一平，林志焱是这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 “又要人好看，又要表现力强，又要会唱歌啊……”林志焱沉吟着，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来，不由得说：“如果是那个人，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啊。” “咦，你说谁？”尹一启问。 “没，没谁。我回去在我们新签约的艺人里面给你找找，符合你尹总裁要求的，清纯，干练，性感的复合型美人儿。” “那就多谢啦。” 尹一启举起红酒杯跟林志焱碰了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这个品牌在你们集团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品牌，你干嘛这么亲力亲为，一般这种级别的品牌，不是肖晨骏直接就搞定了吗？” “呃……没办法。这个品牌是我阿姨找来的，我阿姨那个人，一旦对什么事情上了心，就比谁都执着。我也不得不多花点心思，免得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期待。” 说着，尹一启就讲了一下“心蕊”这个品牌的由来。 林志焱说：“原来这样，段总编向来比较支持国有品牌，可敬可佩。果然不愧是爱国商人的典范。” “爱国商人？”尹一启笑起来，“我阿姨可不是商人。” 段雨心不是商人，是文人，但是她的父亲段成荫，是著名的爱国侨商。晚年就隐居在西湖之畔，轻易不出来，但这个精力旺盛的老人在国际国内的工商界、金融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天心集团有新的化妆品品牌上市，需要请代言人，而广告主题曲还是由著名的音乐人yp作词作曲，这个消息，对很多娱乐公司来说，极具吸引力。 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心集团财大气粗，向来舍得在广告营销方面砸钱。拍摄的广告惊艳绝伦、时尚前卫，屡屡斩获国际广告界的大奖。更别说，多只广告歌还成为流行歌曲。旗下品牌代言人遍及各行各业，很多代言人都是当今时代最顶尖的电影明星、体育明星、流行歌手、偶像天团，以及业界名流。它偶尔也采用新人代言，一旦成为天心集团的广告代言人，在身价、名气、知晓度等方面都会有大幅提升。以至于业界传言，能上天心的广告，不亚于接拍一部电影。所以，也有很多娱乐公司透过关系，找到天心集团，希望推荐自家的艺人能成为他家广告的代言人。 或许是因为心蕊是段雨心“亲自”关照的品牌，林志焱也就更加上心了一些。 两人商谈后的第二天，他居然亲自带了公司的几个艺人来到了海天广场，参加代言人甄选。 这三个艺人分别是刚满19岁的小姑娘吴欢，23岁的柏翠衣，两人都是演员，以及今年的大热门节目“星海之梦”选秀比赛第三名获得者陈瑶。都是公司今年才签约的艺人。 她们三人都是新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为之雀跃。既然入了行，当然知道天心集团的广告铺排铺天盖地，如果能有幸上了这样的广告，那曝光率不要太高啊，代言费都还是小事情。 而且，老板带队，艺人总监辛诚随行，足见星火传媒的领导层非常重视这次甄选。 辛诚在临行前给她们训话，说：“拍摄商业广告，虽然和拍电影、电视剧不一样，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好好表现。广告播放对于提升艺人的知名度很有帮助。另外，你们几个也都是有一定的歌唱功底的，尤其陈瑶，还是歌手出身。如果能够争取到演唱广告歌的机会，无疑是锦上添花。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广告的主题曲是yp写的，质量无疑有保障，很多知名歌手向他邀歌他还未必答应。希望大家加油，把握机会！” “是，总监！” 辛诚训话完了以后，坐到了椅子上。林志焱坐在最前面，只是专心地看着手机，并不参与和大家的讨论。 坐在后排的几个女孩子相互看看，眼神微妙，她们虽然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但是同时，她们也是竞争对手，所以彼此的心情都有点复杂。 半个多小时以后，星火传媒的大巴开进金海区，两边的大厦高耸入云，气势磅礴。 “看，朱婧婧！” 吴欢忽然指着外面说道，柏翠衣和陈瑶都看向窗外，只见街边是一幢全钢结构的大厦，外墙上悬挂着的一面竖版的led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汽车广告，这是一个全球知名的跑车品牌，车身旁站着一位手捧酒杯的美女，一袭红衣，勾勒出曼妙的身形。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一张红唇，殷红如火，看向屏幕的眼神，性感撩人。 朱婧婧是星火传媒的艺人，以电影为主业，目前有三部电影同时开拍，曾经得过好几个电影节大奖，出道以来，接过上百个广告，是名副其实的广告女王。是星火传媒旗下最重磅的明星之一。她的广告投放遍及线上线下，几乎触目可见。 三个女孩看着窗外的巨幅led视频广告，广告辉映在这些清亮乌黑的眼瞳中。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她们既然选择了出道成为艺人，当然希望能够像朱婧婧一样，一举成名天下扬，演电影、上综艺、接广告，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朱婧婧自从演了《华丽世家》以后，就火得不得了，接连演了十几部电影，听说，现在都有三部电影等着她去拍呢。”吴欢说。 陈瑶点点头，内心却有点刺痛，大红大紫的公司前辈，和她这种出道好几个月了，接到的工作只有一些小型商演的小透明相比，实在是有点讽刺。 第一百五十七章：甄选（1） 吴欢道：“朱婧婧的广告都是国际大牌，我们今天这个广告品牌，好像听都没听说过呢。” 辛诚闻言，立刻拉下脸来，说：“别乱说！今天去甄选的品牌是天心集团还没推出的新品牌，你们当然没听说过。天心在广告制作方面有口皆碑，对旗下每个品牌都会精心运作。你们能不能甄选得上还未可知，哪有什么挑三拣四的资格？” 吴欢见辛诚生气，吐了吐舌头。 辛诚道：“待会到了天心集团，不要乱说话！” “是！”吴欢沉默了，咳嗽了几声。这小姑娘平时活泼爱闹，但是真紧张就容易咳嗽。 辛诚皱了皱眉，说：“我也没叫你紧张成这样。” 陈瑶看看身边的两个伙伴，说：“放心吧，辛总监，我们会好好努力的。” 辛诚点点头。 车子到了海天广场，天心这边是肖晨骏出来迎接。他已经等候在大厦的边门。大巴停好以后，林志焱和辛诚下了车，跟肖晨骏握手。三个女孩子也下来了，因为老板和艺人都出来了，辛诚还带来了几名助理，簇拥着她们，稍微隔离了一下周围好奇的视线。 肖晨骏看着她们，都是如花似玉、青春洋溢的脸庞，都有着一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凑在一起，更加让人心动，便说：“哇，不愧是星火传媒，果然是美女云集，巨星闪耀。请请，来，静怡，带各位大明星上去贵宾休息室。” 在肖晨骏的带领下，众人没有直接进大堂，而是去了侧边的一处电梯。 吴欢忍不住好奇，“这里的电梯是……” “这里直达我们公司的。”肖晨骏解释，又笑呵呵地说：“你们是明星嘛，哪能让你们跟一般人挤在一起。” 电梯门打开，四壁都是玻璃镜子，一尘不染，宽阔得能容纳十几个人。 众人进入以后，电梯毫不停留，直达顶层。 走出电梯的一刹那，又彷如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这海天广场是全玻璃幕墙的，透过幕墙，东海市的市容市貌尽收眼底，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副职场精英的感觉，比时下流行的职场电视剧更多了几分真实感和紧张感。 出了电梯以后，他们沿着走廊向前行进，经过了无数个办公室的门。 “尹总已经在等待你们了。”肖晨骏推开一扇会议室的大门说。 林志焱当先走入，这是一间很大的会议室，摆放了一圈真皮沙发，临时似乎还摆了一排桌子，几个人站在桌子后面，站在这群人中间的是一个精悍的高个子男人，身穿一套黑色的西服。虽然还没有人开始介绍，但大家都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想必就是天心集团的副总裁——尹一启。 而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破绽。 “尹总，林总他们来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妆容精致，气质干练的女子说道。 高个子男人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志焱，欢迎欢迎！” 林志焱走过去，跟尹一启握手，又拥抱了一下。看得出来，两个人的交情颇深。 林志焱回头介绍自己带过来的人。 尹一启微笑，“幸会！星火传媒的大明星光临，天心真是蓬荜生辉。” 虽然这个男人很客气，但看他的样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尹一启和林志焱都不是闲人，所以寒暄两句，立即进入正题。 肖晨骏就今天的广告代言人甄选做了说明。 尹一启翻开着手中的纸质资料，她们三个人的资料都是电子版和纸质版共同提交的。 她们三个人的资料顺序是吴欢、柏翠衣和陈瑶，陈瑶感觉尹一启的目光似乎留在柏翠衣的资料上更久一些，看完了三个人的资料之后，他又看了看最上面的吴欢的资料。这些微妙的细节让她的内心微微一沉。 三人被请进了隔壁的休息室，然后按照甄选要求，要依次进行自我介绍。 休息室就在会议室的旁边，里面准备了咖啡、茶水和矿泉水。将她们带进来的是尹一启的助理徐清涵，就是刚才在尹一启身边那个妆容精致，气质干练的女性，她对她们说，“请三位先在这里等待一下，我会逐个来叫各位的。” 徐清涵出去了一会儿，不一会就进来了，先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叫：“吴欢小姐。” 吴欢第一个出去，陈瑶对她说：“欢欢，加油！” 吴欢点点头，跟着徐清涵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柏翠衣和陈瑶了，星火传媒的那些艺人助理在角落里候着。两个人一时之间没有话说。 不一会儿，吴欢回来了，拍着胸口说，“哇，我太紧张了，那个尹一启，尹总裁看人一眼，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感到心脏啵啵跳，想咳嗽。你们也知道，我喉咙不太好的。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也忘记了好些。还让我唱了一首歌。” “唱歌？”柏翠衣和陈瑶都怔了怔。 “我跟你们说啊，衣衣，瑶瑶，那首广告歌真的好好听啊。真不愧是大神做的词曲，我要是唱了这首歌，一定能火。我是说，歌一定能火。” 还没等她们聊完，徐清涵就又进来了，说：“柏翠衣小姐。” 柏翠衣站起来走了出去。 陈瑶这边继续跟吴欢聊天，吴欢还沉浸在面试带来的紧张和兴奋中，继续滔滔不绝，说：“那首歌，我好想唱那首歌，比起上这个广告，我更想唱那首歌。” 陈瑶默默地看着吴欢，如果能唱一首广告歌，那这个广告还真是值得呢。要知道，跟她同期出道的“星海之梦”选秀歌手夏沐晴和陆晓秋，就是演唱了第一个代言——某雪糕品牌的主题曲《冰冰凉凉》之后，在人气方面渐渐跟她拉开了距离。 《冰冰凉凉》成为了一首网络红歌，两人也不断地接到商演，据说已经有新的代言找到了她们。每次想到这些事情，她的内心深处就会有一种咬啮性的疼痛感。 不一会儿柏翠衣也回来了，说：“确实，那个尹总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徐清涵跟在柏翠衣后面，说：“陈瑶小姐。” 第一百五十八章：甄选（2） 陈瑶跟在徐清涵后面，来到会议室，尹一启和林志焱等人已经坐到了主席台的后面。其他人坐在两人的两边，徐清涵则回到尹一启的后面站立着。 尹一启看了看面前的资料，说：“陈瑶小姐？请你先做个自我介绍。” “好的！”陈瑶冲大家点点头，“我叫陈瑶，今年23岁，我毕业于南华音乐学院声乐专业，毕业以后，一直都在从事和音乐有关的工作。今年，我参加了星火传媒公司主办的‘星海之梦’歌唱比赛，获得第三名，获奖以后签约了星火传媒。我没有拍过广告，喜欢唱歌、跳舞，业余喜欢看书、看电影，还有健身，吃美食。” 她笑了笑。 尹一启说：“是歌手出身啊，那很好啊，能不能请陈小姐现场清唱两句呢。” 陈瑶看了看辛诚，后者点点头，陈瑶说：“好的，我给大家唱一首《冷雨》吧。” 说着，陈瑶便清唱了一首《冷雨》，《冷雨》是一首流行歌曲，比较符合她的声线。 尹一启面露微笑，鼓了鼓掌。他一鼓掌，其他人当然也要附和鼓掌。 “陈小姐唱功不错，不愧是歌手出身。你听听这首歌，喜欢吗？”尹一启打开手机，悠扬的乐曲声传了出来。这是一首歌曲的小样，但是曲调优美，听起来就很舒服。 这首歌，想必就是传闻中的大神yp为“心蕊”品牌写的广告歌了。 陈瑶听了这首歌，眼睛都亮了。真的，如吴欢所说，这是一首极其优美的歌曲。 “我很喜欢这首歌。”陈瑶说道。 “那就好，这是这次广告的主题曲，叫《心花》，我们也希望由代言人来演唱。所以代言人的任务很重，主要是，我们心蕊是一个新品牌……” “尹总放心，虽然我们来的时候，欢欢说没怎么听说过心蕊这个品牌，但是，我相信有这么好听的广告歌曲，心蕊一定能够在大家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她这话一说，房间里的空气有着刹那的沉默，陈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尹一启的表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林志焱皱了皱眉。 尹一启呵呵一笑，说：“那就谢谢陈小姐的吉言了。” 徐清涵走上来，说：“陈瑶小姐，请跟我过来。” 陈瑶跟着徐清涵走过去，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就见尹一启和林志焱聚头商量。他们在商量什么呢？她真想化成一只小飞虫，飞过去听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回到休息室，徐清涵对大家说，“现在自我介绍的环节结束了，可是还需要大家等一下，各位可以在这里休息，如果觉得比较闷，也可以出去随便逛逛。” “还可以随便逛逛？”吴欢眼前一亮。 大家都很惊喜，她们自从成为星火传媒的艺人，每天就是训练、训练，再不就是商演，也不怎么有时间出去逛，对于传说中的天心集团也很好奇。 徐清涵说：“当然可以，我们海天广场高398米，站在走廊里，可以看到远处的东海海湾呢。但是过半个小时以后就要回来。” 吴欢道：“你们公司这么大，我们不会迷路吧。” 徐清涵莞尔一笑，说：“那是极有可能的。不过公司到处都有指路牌，迷路的话，记住我们这里是第三会议室就行了。” 徐清涵走后，有工作人员来为她们换过咖啡和瓶装水。 三人商量要不要出去逛逛，柏翠衣说要自己出去逛，她来到走廊上，看了看头顶的指示牌，就顺着某个方向过去了。 陈瑶便和吴欢结对，吴欢悄声说，“她一定是出去抽烟了。” 柏翠衣和陈瑶同年，似乎烟酒齐来。星火传媒在艺人管理方面比较严格，成年明星不禁烟酒，但是严禁在公共场合抽烟喝酒，一旦发现，轻则雪藏，重则解约都是有可能的。 陈瑶“哦”了一声，看了看柏翠衣离开的方向，果然那个方向上挂着“吸烟区”的指路牌。 站在走廊旁的玻璃幕墙前，吴欢开心得大呼小叫，说：“瑶瑶，你有没有从这么高的地方看过东海市啊。” “没有！怪不得叫天心集团，这里真的是好像身在天空里的云端的感觉。”陈瑶说。 “对呀对呀。”吴欢趴在玻璃上，开心地说。 这时，陈瑶忽然看见尹一启和林志焱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了过来，便叫了一声：“尹总，林总。” 尹一启和林志焱抬起头来，看着两人笑了笑。 “陈小姐，吴小姐。”尹一启对二人点点头。 吴欢回过头来，看着两个人，禁不住又咳嗽起来。陈瑶体贴地在她背后帮她拍背。 “翠衣呢？”林志焱道。 吴欢眨眨眼睛，咳嗽得更厉害了。 陈瑶露出不太好说的表情，看了看吸烟区的方向，说，“可能衣衣也有点困了。” 她这么说，那两个男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林志焱看着陈瑶，又皱了皱眉。 陈瑶露出紧张的神情，说：“她是问了徐小姐，说这里有吸烟区才去的，应该不算违规吧。” 尹一启微微一笑，说：“当然，在我们集团，公共场合禁烟，吸烟区不禁。” 说着两人便继续向前走去。 等这两人走了，吴欢的咳嗽才稍微停止，对陈瑶道：“其实我们都劝过衣衣了，要做歌手，又要做演员，怎么能一直吸烟呢，可她就是不听。幸亏刚才你帮她遮掩。” 陈瑶没怎么听吴欢说的话，眼睛却看着尹、林二人的去向，他们行进的方向是他们刚刚上来的电梯，如果他们不是相约要出去的话，莫不是有谁要来了吗？什么大人物值得这两个人同时出去迎接呢？她真心好奇。悄悄扯了扯吴欢，说：“欢欢，我们也过去。” “啊，不要吧。你知道我一看见大人物，就紧张地要咳嗽的。”吴欢说道。 “你呀！”陈瑶说道，自己悄悄地跟了上去，吴欢虽然也有点紧张，但还是跟在了陈瑶的后面。 尹一启和林志焱二人站在电梯间门口。 林志焱整了整领带，看样子，他们迎接的人是个让林志焱都要紧张的大人物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甄选（3） 尹一启和林志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陈瑶和吴欢，他们两人只是专注地看着电梯门。 不一会儿，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间里只有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穿着一件简约时尚的桃红色的粗花呢的套装，脚踩三寸高的黑皮高跟鞋，后面还跟着个小姑娘。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包小包，电梯门一打开，那个中年女子就喘着气，连声叫道：“诶，一启，快点！接着接着，要拿不动了。” 站在电梯门口的两个男人都愣了愣神，尤其尹一启，这辈子也没见过他阿姨手拿过这么多塑料袋。林志焱眼疾手快，立即上前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说：“段总，给我吧。” “我的还好。接着小雪的，她的重。”段雨心口里这么说着，林志焱还是接过了段雨心手上的袋子。听到段雨心的话以后，林志焱看了看她身后，不由得怔了怔。站在段雨心身后的是萧雪芽，她穿着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白色球鞋，手上拿着更多的袋子，袋子里似乎是一杯一杯的饮料，目测有十来杯，还是那种特别大杯的饮料。小姑娘左手一袋，右手一袋，满头大汗，脸都红了。 尹一启赶紧上前，伸手去接萧雪芽手中的塑料袋，萧雪芽却说，“我拿得动。” 尹一启哪里听她的，轻巧地接过些袋子，看了看包装袋，问：“这是什么，咖啡吗？” 段雨心擦擦头上的汗说：“是啊，海天广场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店，我们经过的时候，小雪说，这家是新开的网红咖啡店，问，要不要带一杯咖啡给你，我说一杯不够，早晨给小徐打电话的时候，她说来来去去大概有二十多个人的样子，我就买了三十杯。还买了三十份蛋糕。待会小闵停好车拿上来。” 尹一启说：“拿了这么多东西。干嘛不叫我们下去接你们。” 段雨心道：“这不是怕你没时间嘛。小雪一个人拿了十多杯饮料，重吧。”段雨心拉起萧雪芽的手，帮她捏了捏。 萧雪芽抽回手，说：“不重不重！我可是个警察。” 林志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时萧雪芽也看见了他，也不由得怔了怔，“林总！” 林志焱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雪芽又发出一声尖叫：“瑶瑶！”把大家吓了一跳。 萧雪芽绕过林志焱，奔到后面，拉住了立柱旁边的陈瑶的手，开心地摇着，“瑶瑶你怎么在这里啊。” 陈瑶也是一脸惊讶，结结巴巴地说：“小雪？” 站在电梯间里的人，看到这一幕，真是各有各的迷惑。 这时，尹一启的助理徐清涵赶紧带了两个男职员过来，接过了老板手中的咖啡，和林志焱手中的甜点。段雨心对徐清涵说道：“小徐，你还要派两个人，下去接一下我的司机小闵，他那里还有不少，拿上来帮我给大家分一下。” 徐清涵说了声：“是，段总编！”领命而去。 这边段雨心和尹一启、林志焱都走到萧雪芽身后。 看着手拉手开心地说个不停的萧雪芽，尹一启问道：“你们……认识！” 萧雪芽立刻点点头，说：“我是瑶瑶的好朋友，我们从前……一起工作过。”她本来想说打工时认识，但考虑到陈瑶现在是个公众人物，她不好说太多，硬生生地刹住了。 “星海之梦”结束后，杂志上刊登过三甲的采访报道，介绍了家乡，学校，生活经历，关于陈瑶毕业以后在“静夜思”的工作，就是一句：在东海市从事和音乐相关的工作，倒也不算撒谎就是了。 “那小雪也认识……林总？”尹一启又看了看林志焱。 林志焱看看萧雪芽，沉默不语。 萧雪芽看看他，说：“是啊，我……因为一些原因，也认识林总。” 段雨心笑起来，说：“我发现了，小雪虽然是个小孩，人面还挺广，认识的人还挺多，连林总都认识，还真是让人没想到呢。” 林志焱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警官，你现在已经是警察了吗？” “没有，我今年大三，还是学警，但是我迟早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警察。” “小雪可棒了，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警察的。”段雨心说道。 “那，萧……我也叫你小雪吧，小雪为什么会跟尹夫人在一起啊？”林志焱道。 萧雪芽迟疑了一下，说：“具体原因我不能说，但是我现在是尹夫人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你吗？”林志焱大吃一惊，说：“为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具体原因我不能说。” “哦哦。”林志焱似乎真的被惊到了。 尹一启不由得笑起来。 这时徐清涵走过来说：“段总编，尹总，林总，咖啡和点心已经摆好了。段总编也到了，我们进入面试下一个环节吧。” 段雨心说：“好好好！” “段总编这边请。”徐清涵在前面引路。段雨心本想回头叫萧雪芽，发现她拉着刚才那个女孩开心地说个不停，笑了笑，跟着徐清涵走了。 尹一启和林志焱也看了看那两人，也没叫她们，跟在段雨心的后面向第三会议室走去。 吴欢见领导都走了，总算平静下来，扯了扯陈瑶的袖子，说：“瑶瑶走啦，要面试啦。” 陈瑶点点头，对萧雪芽说：“对不起，小雪，我今天是过来面试一个广告代言的。我现在要进去了，我们待会再聊。” “好的好的。我也要工作啦。”萧雪芽说道。 吴欢和陈瑶回去了会议室右边的休息室，萧雪芽快跑几步，在会议室门口赶上了尹一启和林志焱。 尹一启回过头来看着她，说：“小雪，我都不知道你参加过选秀。” 萧雪芽看看林志焱，知道是他跟尹一启说的，便说：“我不是去参加选秀，我是去给我参加选秀的朋友——就是瑶瑶啦，帮忙的。” 林志焱说：“是的，就是这样。她的理想从未改变，一直都是做警察。”说着，林志焱看着萧雪芽笑了笑。 “没错！”萧雪芽点点头。 第一百六十章：甄选（4） 几个人走进会议室，其他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咖啡和甜点，看到最先走进来的这个衣着华贵的贵妇人，所有的人都肃然起敬，站起来致意，“段总编！” 段雨心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大家好啊，一启说今天选心蕊的形象代言人，我想过来看看，也没有带什么，请大家喝杯咖啡，辛苦了。” “谢谢段总编！”大家齐声说。 接着所有人都离开座位，请段雨心入座，名总编、名作家的段雨心虽然不在天心集团担任什么具体职位，却地位尊崇，中心位置自然是留给她的。 跟在段雨心后面走进来的是尹一启、林志焱还有萧雪芽。 星火传媒这边，辛诚以及好几个工作人员看见萧雪芽，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小姑娘是今年“星海之梦”选秀比赛最大的热门，受关注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前三甲，可是她不是正式的选手，在比赛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让星火传媒上上下下都觉得颇为遗憾。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看见她。 萧雪芽也看见了辛诚，她倒是一点不惊讶，大大方方地摆摆手，跟他们打招呼。 这边天心集团的肖晨骏，市场部经理朱为地等人，看见老板们旁边忽然跟进来一个明艳动人的小女孩，都有些惊奇，但也不好问什么。 段雨心很关心萧雪芽，对徐清涵说：“她是我带来的孩子，麻烦也给她找个地方坐。” 徐清涵事先已经听说萧雪芽是段雨心的安保人员，一时之间不知道给她安排在哪里坐比较好。 萧雪芽却已经听见了，连声说：“不用了，阿姨，我要站着，按规定我必须站着。” “啊，又是规定啊。”段雨心皱眉，说：“我真是服了你们的规定了。” 这是尹一启走到段雨心的左边坐下，说：“算了，阿姨，不要让小雪为难了。” 徐清涵赶紧道：“萧小姐跟我站在一起。我会照顾她的。” “那好吧。站累了就坐下来。”段雨心说。 萧雪芽并不应承，只是呵呵一笑。 众人看着这种情景，只能纷纷交换着暧昧不明的眼神。 尹一启并不向众人介绍这个女孩，也不知道什么来路，看情形似乎是段雨心的助理，但年纪又太轻，段雨心对她的态度，却似乎比女儿还要亲热。 尹一启察觉到下属之间涌动的情绪暗流，拍了拍手说，“好了，开始开会吧。” 大家才安静下来，本来向后看的目光也都转到前面来了。 徐清涵照例去请那三个人，这一次三人是一起来的。 陈瑶和吴欢、柏翠衣一起出来的时候，看见会议桌后面多了那个刚才在电梯间看到的贵夫人，而她还坐在中心位置。萧雪芽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微笑着看着她，她内心有无数的疑问，却无法当场问出来。 因为面试环节已过，现场为她们三人准备了桌椅，一张圆桌旁边放了三张椅子，桌子上还放了三份点心，三份咖啡，气氛十分祥和，并不像一开始面试的时候那么紧张。 “阿姨，这就是星火传媒公司向我们推荐的三个代言人候选人，您看看。”尹一启对段雨心说道。 段雨心笑呵呵地说：“是吗？哎呀，真是辛苦了！来来来，不要紧张，先喝点咖啡，吃点点心。这个可是我们专门从那家叫什么，叫什么……”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萧雪芽轻声道：“nlycafe” 段雨心顿了顿，说：“就是这么个名字，挺怪的，只是咖啡店，什么鬼……” 段雨心的豪爽令周围的人都笑起来了。现场的气氛轻松了很多，而吴欢等人也没有料到令尹一启和林志焱都毕恭毕敬，亲自迎接的贵夫人，竟然是如此亲切随和的人，也不由得都笑起来，眼前的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醇香，蛋糕也精致诱人。她们便也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听说那家咖啡店平时很多人排队呢，幸亏我们去得早。”段雨心继续说道，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话太多了，便说：“抱歉，我扯远了。你们都是小林他们公司的人是吧。” 大家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段雨心口中的“小林”是谁，脑筋转了转以后，才明白过来。 被叫做“小林”的林志焱面不改色，拿着小勺子吃着面前的草莓奶油蛋糕。 “星火传媒公司的明星一向都是炙手可热，证明你们老板的眼光真不错，我看你们几个小姑娘啊，个个都不错，长得是真好看。” “谢谢段总！”林志焱笑。 段雨心对她们三人的评价是“真好看”，虽然是很简单的评价，但是令她们都很高兴。陈瑶看了看不远处的萧雪芽，萧雪芽也对她露出微笑，还竖了一下大拇指，看着那张笑起来彷如灿烂阳光一样的脸，陈瑶忽然完全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时，段雨心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段雨心看了一眼，对周围的人说：“不好意思啊。”她接起电话，离开了会议桌，走到外面去打电话，她一走动，萧雪芽立刻就跟了出去，远远的，就听见段雨心居然在说外语，但似乎并不是英语。 对于这个看上去亲切随和犹如邻家阿姨，但是却流利地说着不是英语的外语的贵夫人，三个女孩都充满了好奇。她们隐约觉得自己能不能选上成为代言人，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段雨心推门进来，说：“不好意思啊，我有一个老朋友突然从意大利过来，已经到东海国际机场了，我得赶紧过去接她。她这人脾气很怪的，总是搞这种突然袭击。” “阿姨！”尹一启有点无奈，专程等她来拍板，结果她又要走。 段雨心又对林志焱说道，“对不起啊，小林，我得放你鸽子了。不过呢，你们公司的这三个孩子都很好，我一个都没意见，都很棒，人长得漂亮，气质好，刚刚一启还说什么，都会唱歌是吧，更好了，最好三个都留下，我没意见。我和小雪先走了。”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目送段雨心离开，自然，萧雪芽也跟着她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感想（1） 段雨心离开了之后，这场面试也就结束了。 尹一启道说：“三位都是天生丽质，也很符合我们品牌的定位，……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啊。像我阿姨说的，可以的话，能不能都留下来啊？” 三个女孩子相视而笑，哪有这种好事？ 林志焱说：“无所谓啊。” 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无所谓，拍广告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尤其是和天心这样的大集团合作，主题又是化妆品这样的时尚类广告，虽说化妆品心蕊的知名度不高，但毕竟背靠天心集团这样庞大的母公司，对新出道的新人来说，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瑶在一旁听着老板之间的对话，内心突突乱跳，她是真的希望是这样，如果三个人都能留下，她就可以接到人生第一个代言了。也许，就会像朱婧靖一样，突破人生的瓶颈了。 但现场并没有做任何决定，尹一启和林志焱告辞，请他们回去等消息。 晚上，尹一启回到家，段雨心还没有回来。 段一平一个人在餐桌边吃饭，“哥你回来了。”尹一启点点头，把包交给顾思潮以后，去洗了手，也坐到了餐桌边。 “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吃饭呢。”段一平说。 尹一启道：“阿姨和小雪还没回来？” 段一平道：“姑妈说，去接意大利《风尚》的总编莱斯女士，要和她一起吃饭，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尹一启点点头，顾嫂给他盛了饭，他端起碗开始吃饭。 段一平道：“听说今天你们进行了心蕊广告代言人的甄选。” 尹一启又点点头。 “姑妈看中了哪个？” “她就匆匆看了一眼，说三个都很好，都留下最好。”尹一启笑。 “有适合演唱《心花》的人吗？” “她们三个唱功都还不错，单纯以唱功而论，有个叫陈瑶的算是最强的。另外两个都是演员，唱功比她差点，但是形象更好一些。” “陈瑶？”段一平微微一怔。 “对，星火传媒刚刚签约的艺人，听说是今年什么选秀比赛的第三名。但是我不是很想签她，这女孩子……”尹一启沉思着，说：“感觉心机有点重。” “女孩子有点小心机也正常。”段一平说道。 “也是！……你认识她？” 段一平摇摇头，说，“不过，她是小雪的朋友。” 尹一启也沉默了，想起在电梯间，萧雪芽兴高采烈地握着那个叫陈瑶的女孩子的手，兴奋地说这说那的情景，忽然他想起别的，说：“你怎么知道？” 段一平说，“陈瑶是今年星火传媒制作的大热选秀节目‘星海之梦’的第三名，小雪当时是她的乐手。” 尹一启不由得笑起来，“我是听林志焱提了一嘴，但没细问，那小姑娘居然会去参加选秀比赛？是后来退出了吗？” “退出？她没有退出啊？哥为什么这么问？” “她没退出的话，冠军怎么也不应该是别人吧。” 段一平笑起来，“如果她参赛了的话。” “她没参赛的吗？” “哥你很少看选秀节目，乐手不是选手，只是在节目中为选手伴奏而已，偶尔也要做和声。陈瑶是比赛选手，小雪是她的乐手，她虽然不是选手，但是她在节目中出现的镜头，参与的和声，在网上都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有很多网友是冲着她才追看节目的。他们管她叫……神秘的音乐女孩，因为节目方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透露，比赛结束后，她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现在网上还有很多人为此感到遗憾呢。”连他都是最近才知道她的名字。 尹一启很惊讶，说：“她一点都不想成为签约歌手或者艺人吗？” “你也看见了，她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没有做警察之外的理想。” 尹一启沉思着，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的还真全面。“ “我可是半个娱乐圈中人，这个节目我从头追到尾，确实就像哥说的，小雪如果参赛的话，真的前三甲都不够看的。” “选秀比赛也是很残酷的，听说很多比赛时候的人气选手，到头来却泯然众人的也不在少数。”尹一启道。 “可不是嘛。”段一平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特别着急要成名成家，像陈瑶那种女孩子，野心和**，都写在脸上的，藏都藏不住。”段一平想起电视上那个看着乖巧，却多少给人刻意之感的女孩子，她的眼睛里永远心事重重，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 尹一启点点头，说：“那个圈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也不稀奇就是了。” “哥也觉得陈瑶这女孩子心思重对吧。” 尹一启讲了一下下午面试的情景，陈瑶是如何“无意”中讲出吴欢的无心之语，以及“无意”中暴露柏翠衣抽烟的事实的。段一平默默听着。 “不过……”段一平说道，“总觉得，不太忍心看到小雪失望的表情啊。” 尹一启沉默了，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啊。像姨妈说的，三个人都签就好了，让她们其中一人同时演绎清纯、干练和性感，似乎也挺为难她们的。” 段一平道：“如果是小雪，我觉得她只要拿着化妆品说，‘买吧’，就会有粉丝趋之如骛吧。” 兄弟俩都笑了起来。 尹一启道：“那么你想让陈瑶来唱你的《心花》吗？” “我想让小雪唱，哥你觉得怎么样？” “小雪的歌也唱得很好？” 段一平想了想，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将手机递给尹一启，手机里传出了女孩子的歌声。 “这是粉丝们剪辑的小雪的唱歌片段，在网络上的播放量很大呢。” 尹一启看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段一平，说：“果然，她不当艺人真是可惜了。林志焱至今都觉得她是星海之梦最大的遗憾呢。” 段一平收起手机，说：“我也觉得是个遗憾，她如果走演艺之路，估计早就……一个人的禀赋和理想有如此大差异也真是少见呢。” 尹一启道：“你是说小雪没有当警察的天赋吗？” 段一平说，“她有没有当警察的天赋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她当警察。只是，我觉得，没办法跟小雪做对的感觉。” 所以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们除了支持，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感想（2） “我们回来了。”门口响起了段雨心的声音。 兄弟俩看向门口，段雨心出现在门口，萧雪芽跟在她后面，手中抱着一叠各种大小的盒子。顾思潮赶紧上前来帮着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拿过来。 “太太，这些放在哪里？” “放在桌子上就好了。” 尹一启站起来，说：“阿姨，为什么总是让小雪搬东西啊。你说一声我们都会出去帮你搬的啊。” “啊？”段雨心很委屈，“我也这么说来着，可是小雪非要搬，还一个都不让我拿。” 萧雪芽呵呵一笑，说：“我搬得动的，而且我正好要练习臂力。” “练习臂力？”尹一启扬了扬眉。 “我好歹也是个警察啊，不经常锻炼，怎么保护人民啊。” 段一平笑起来，说：“要练习臂力，应该去撸铁，靠帮姑妈搬东西可不行。” “谁说不行，肯定也有帮助的。”萧雪芽嘴硬地反驳。 段一平就笑笑不说话了。 尹一启看得出来，他这个任性妄为的弟弟，面对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姑娘，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他道：“小雪进来喝茶。” “我要回家了。” “进来喝杯茶，不晚的，再说了，一承都没回来。”尹一启道。 顾嫂端了一杯水递给她，说：“累了吧，喝点水。”萧雪芽日常只喝白水。 萧雪芽在尹家，如果尹一承在家，一般都是尹一承送她回家。但她每次都拒绝，“我真的不用教官送，我自己坐地铁也可以的。” 这时，尹一承忽然气喘吁吁地奔进来，看见萧雪芽松了口气，说：“你还没走？吃过饭没？” “在外面吃过了，教官你怎么赶得这么急，你都出汗了。”萧雪芽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又加了一句，“我没喝过的。” 尹一承接过来，一饮而尽，他似乎急着赶回来，没顾上喝水。 喝完水，他把空水杯递给顾嫂，说：“走，我送你回家。” “哎呀你急什么呀。”段雨心埋怨，“小雪也是刚跟我回来，一口水都没喝呢，你就赶人家走，像什么样子。” 尹一承有点意外，说：“哦，你也刚回来？” “可不是嘛，顾嫂刚倒了杯水给她，你就回来了。就催人家回家，干什么啊？”段雨心说。 “哦！”尹一承看看萧雪芽，说：“那你坐一会儿，我去放点东西，换件衣服再下来。” “教官，我真的不用你送。” 尹一承的回答就是拍了拍她的脑袋，上楼去自己房间了。 看见萧雪芽有些无奈地看着尹一承的背影，段一平走过去，笑呵呵地对萧雪芽道：“小雪，哥专门赶回来送你，你不要辜负她的好意。” “可是我不能这样麻烦教官，教官的工作也很忙的。我们警察……” “不麻烦不麻烦！”段雨心说道，“外面天都黑了，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们不放心。” “外面并不黑，再说我可是个警察……” “知道知道。”段雨心说。 尹一启不禁微笑，每次看到这个女孩子反复强调自己是个警察，就让他们莫名的很想笑，可又不敢真正笑出声来，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这时，顾嫂又倒了杯水给她，“小雪喝水啊。一承真是的。”尹家的几个家政人员都是在尹家服务多年，亲如一家，顾嫂叫段雨心太太，对孩子们却是直接叫他们名字。 “谢谢顾婶。”萧雪芽接过水杯，开始咕咚咕咚地喝水，她喝水喜欢一气呵成。 段一平等她喝完了水，说：“小雪，你喜不喜欢听歌？” “喜欢啊！” “给你听首歌。” 段一平掏出手机，把一首歌的mp3文件传给萧雪芽。 萧雪芽刚要听，尹一承从楼上下来，对她说：“走吧！” 习惯了他的强势，萧雪芽也不再坚持。就对段一平说：“我回去听。” “好的，小雪再见！” 众人送他俩到门口，尹一承的白色奥迪就停在外面，大家看着奥迪开出尹家的花园，众人才重新回来。 回到客厅，尹一启就向段雨心回复了他刚才和段一平在商量的事情，也坦白地告知了姨母他对那三个候选明星的印象。然后问段雨心是什么意见。 段雨心沉思了片刻，说：“我在你们公司也没有待多久，几个女孩子秉性如何，不可能那么一瞬间就看出来。这个陈瑶嘛，长得比另外两个差一点，但是也不是不行，不过……如果不选小雪的朋友，她应该很失望吧。 尹一启和段一平相互看看，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小雪跟您提起过要我们照顾她的朋友吗？”尹一启问。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这孩子可有原则呢。”段雨心道：“还是我问，她才说，那个女孩子是她从前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打工？”尹一启怔了怔，那女孩子看上去不像是需要出去打工的那种人。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段雨心说道：“我看她娇生惯养的样子，都想不到她还去打过工呢。她说是在一个咖啡馆做厨师，现在已经结束打工了。还有，她说一承也知道。” 尹一启点点头，回到主题，说：“我觉得陈瑶一个人担不起来诠释三种场景、三种气质的任务，不如就像阿姨说的，把她们三个人都签下来，一个人演绎一个场景。正好她们三个人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短板。” “我看那三个小姑娘，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叫吴欢是吧，确实很纯很可爱；陈瑶嘛，有**，有野心，也不是坏事，你那个广告场景中间的职场篇，可以交给她；个子高一点的那个柏小姐，是比较成熟，身材又好，也挺性感的，她出来的时候，好几个男生的眼睛都看着她呢。你说她抽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演艺圈里，抽烟的人还不少，——只是她们不要在公共场合抽就好，毕竟是公众人物。要是闹出什么负面新闻出来，我们可是会立即解约的，这点要跟小林说清楚。” “当然！” 当今这个网络时代，一些当红明星自身不够检点，又活在追光灯下，难免被狗仔队拍到不雅画面，甚至爆出丑闻，明星自己身败名裂不说，其代言的品牌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品牌方在这些方面也比较慎重，会将一些道德方面的约束条款写到合同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歌曲 段雨心又问，如果和星火传媒签约，打算签多长时间。 尹一启说：“六个月。” “六个月是不是太短了？” “不短！我们是新品牌，他们是新人，对双方来说都合适。先试试水，到期了再决定是否需要续签。我们的品牌不愁没有人接。” “也好！”段雨心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说：“可惜小雪不是艺人。我看她们几个，加在一起，都没有小雪好看。她要是一人，我们就和她签约了。签长约，一辈子都行。哈哈哈。”段雨心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尹一启不由得又笑了笑。 白色奥迪里，萧雪芽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的耳机插上，听着段一平用微信传送给她的那首歌，刚听了一点，不由得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尹一承开着车，眼睛看着前方，周五的晚上，东海的马路上比平常越发拥堵，他问她：“听什么呢？” “一平哥推荐了一首歌给我听，好好听！教官你听不听？” “放出来听听。” 萧雪芽扯下耳机，一首歌曲的悠扬旋律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是不是很好听？” “还不错。” “不过好像没有完成，就很简单的感觉。”萧雪芽道。 尹一承专心地看着前面的道路，口里说道：“该不会是一平那家伙自己写的歌曲的小样吧？” “咦，这种只是歌曲的小样吗？”萧雪芽想了想，又说，“咦，一平哥是会创作歌曲的人吗？” “一平很喜欢玩音乐的。你不是上次还和人家一起唱过歌吗？” “我知道他很喜欢玩乐器，但我不知道他还会创作。” 尹一承笑笑，不做声了，这个弟弟表面上是个爱逃课的大学生，实际上是个隐形的著名音乐人，他和尹一启都知道，但是家里的长辈们知道的不多。 而段一平隐瞒自己神奇经历的理由是，不想听长辈们觉得他不务正业的唠叨。 “这首歌真的很棒！”萧雪芽听着歌，由衷地赞美，跟着哼唱起来，段一平把歌词也发送给了她，这首歌的名字叫《心花》。 第二天是星期六，尹震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餐厅吃早餐。 尹家人的习惯是，即使是周六，也要准点起床，尹一启是没有周末，即使周末也会在家里的办公室工作的人，而尹震和尹一承，虽然可以休周末，但是如果部里有事，还是有可能随时回去的。 餐桌上，尹震问大家都有什么周末安排。 段雨心道：“今天不是小雪值班，我哪儿都不想去！” 尹一承有些不满：“妈，你不能太依赖小雪，她不可能一直做你的安保。” “我没有依赖她啊，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啊！所以很珍惜她给我做安保的这一段美好时光。你们也很喜欢她不是吗？” 她看看自己的老公、儿子、外甥、侄子。 几个男人听她这么说，都低下头，吃饭的吃饭，喝粥的喝粥，看手机的看手机。 就在这时，顾思潮走进餐厅，说：“太太，小雪来了。” 尹一承似乎被正在喝的牛肉粥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段一平和尹一启都有些诧异，因为今天不是萧雪芽值勤的日子。 段雨心顾不上儿子，说：“今天不是曹警官……嗨，管他呢。快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顾思潮领着萧雪芽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背着她日常背的包包，笑容可掬，说：“部长、阿姨、启哥、一平哥、教官，早上好呀！” “小雪早上好！” 对于自己为什么今天出现在这里，萧雪芽解释说：“我早上五点钟接到曹哥的电话，他说，他岳父半夜突发了什么疾病，曹哥要赶过去照顾，让我今天替他一天。” “这样啊！”段雨心说：“曹警官的岳父没事吧？” 萧雪芽道：“我在地铁上给曹哥发了条微信，他说老伯伯已经脱离危险了。” 段雨心道：“那就好！老尹，你代表我们家打个电话给警卫处，慰问一下曹警官。再问一下老人住什么医院，我让小闵送点水果过去。” 能这么使唤尹震的人，也只有段雨心了。 尹震打了电话给严锋，严锋见是部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十分紧张，连声解释，说曹凯的家人已经送医院急救并且脱离了危险，请领导不必担心。 尹震随口问了老人住什么医院，严锋也告知了。 接着段雨心就给自己的秘书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人去医院慰问曹警官的家人。 两人各打各的电话，十分高效，萧雪芽在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 市立第九人民医院，警官曹凯正守在病房外面。他作为警卫处的警察，平时工作忙得经常回不了家，家里的四个老人，一个孩子，都是妻子在照顾。没想到岳父半夜起来上厕所，摔了一跤，脑出血需要做手术，他无论如何不能置身事外，赶来送老人到医院，救是救回来了，但老人家意识还没有恢复，离不开家人的陪护。岳父人高马大，妻子弄不动，孩子太小，他只能先给单位打电话，单位也抽不出人来，只好让萧雪芽再去替他。 忙了一晚上，他才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迎面走来一个人，手上提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礼盒，“曹警官！” 曹凯吓了一跳，他认得这人是段雨心的秘书闵国浩，“闵秘书，你怎么来了。” “段总编听说了您的家人生病的事情，让我转达尹部长和她对您的慰问，这是送给病人的一点礼物。” 闵国浩把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递给曹凯，基本上都是一些名贵的补品，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大水果篮。 曹凯接过来，不由得有些错愕，没想到第一个来探病的不是亲戚朋友，而是工作中的被保护对象，尤其对方还是部长尹震的夫人。“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的，另外，萧雪芽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她说请曹警官专心照顾家人，她最近都没什么事情，可以代替您值班。” “唉哟！”曹凯露出感动不已的神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录歌（1） 闵国浩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段雨心交代完秘书去医院探望曹警官的相关事宜以后，萧雪芽就在旁边补充，说她最近都比较有空，可以代替曹警官值班。 段雨心看着她，说：“小雪不用上课吗？” “因为是实习期，所以很多理论课都没有开了。主要以训练为主。” “哦，那就好！对了小雪你吃过早餐没？” “吃过了。” “你怎么过来的？”尹一承突然问。 “……坐地铁。” 今天事出突然，萧雪芽就从家里直接赶过来。从她家到尹家，要转两趟地铁，再坐公交。其实相当麻烦，来的时间又这么早，显然是赶头班地铁过来的。 “你从39路车站走路过来的啊？”段雨心问道。 萧雪芽不做声，相当于默认。 “来来来，先坐下，你早上吃的什么啊？” “嗯，面包。” “吃面包怎么够。再吃点吧。”段雨心拉着她说。 “不行，阿姨，我们有规定。” “坐下！”尹一承说。 萧雪芽在餐桌旁坐下。 桌上摆放着许多种早餐的样式，既有小笼包，蒸饺，生煎等中式餐点，也有法式吐司、三明治、奶油蛋糕、烤面包等西式餐点。饮料有牛奶、豆浆、各种果汁，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 “小雪想吃什么？要是这些你都不想吃，你想吃什么，可以让厨房再做。” “阿姨，我已经吃过了。” “再吃点！光吃面包没有营养，再喝点粥。来，顾嫂，给小雪盛一碗八宝粥，还是你更喜欢白粥？再吃个小笼包，你会不会觉得蟹黄的太油腻啊。” “不，不用了阿姨。”这么说着的萧雪芽，还是被按在段雨心旁边的椅子上，顾嫂盛了一碗粥给她，里面是红枣、桂圆、黑米煮在一起的八宝粥，顾嫂又放下一个小瓷碟，段雨心从蒸笼里夹了一个晃晃悠悠的汤包，放在她的瓷碟里，形似一朵小小的白菊，尖上点缀着一点金黄。 萧雪芽只好拿起汤勺和筷子，开始喝粥和吃汤包。她一旦开吃，就吃得很开心，因为早上忙着赶过来，她连早餐也来不及吃，可是太早出门，很多店也没有开，只能在地铁站里的连锁面包店里随便买了个菠萝包，地铁上又不能吃东西，出了地铁以后，她坐在路边的公交站里飞快地吃完那个面包，因为没有买水，差点噎个半死。所以她也不拒绝再吃点流质的食物。 尹家的人待她实在是很客气，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开始吃起来。何况，尹家的食物，实在是好吃。她咬了一口汤包，鲜美的汤汁流进嘴里，她抬起头来看着顾嫂说，“顾婶你做的汤包真的是太好吃了。” 顾嫂眉开眼笑，说：“那你多吃一点，来，再喝点牛奶。小孩子不喝牛奶不行的。”顾嫂用玻璃杯倒了杯鲜奶给她。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萧雪芽说。 “不是小孩子也要喝，他们三个都还天天喝牛奶呢。所以长得这么高大威猛啊。”顾嫂说。 萧雪芽看看“他们三个”，尹一承仿佛是为了印证顾嫂的话似的，端起自己旁边的一杯牛奶，一气儿喝了半杯。她笑笑，继续喝粥。 其他的人看她开始吃饭，也都继续吃起来。 “小雪，昨天我推荐给你的歌你听了吗？”段一平忽然凑近她，问道。 “听了，这首歌真的好好听啊。一平哥，是你……”她想问段一平是不是他写的歌，段一平却在餐桌下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脚，似乎是叫她不要问。 她便改口说，“这首歌真是能让人单曲无限循环地听呢。我听了三遍，已经会唱了。”说着，她就突然唱起了歌曲的副歌部分，“我的心花为你而开，绽放不一样的光彩……” 她忽然开始唱歌，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她。段雨心放下筷子，给她鼓掌，尹震微微一笑，说：“小雪很会唱歌嘛。” “不好意思。”萧雪芽觉得自己在吃早餐的过程中突然开始唱歌有点可笑，赶紧住嘴。 段一平道：“小雪，你有没有录过歌啊？” “录歌？”萧雪芽怔了怔，说：“那是干什么？” “就是把你唱的歌录制成一首完整的歌曲。” “没有录过！干嘛要那么做？”她问。 段一平一时之间倒也不容易解释，就问：“想试试吗？” “不想！我又不是歌手，录什么歌呢。” “试试嘛。”段一平道，“小雪你不想试试吗？” 其他人听着他俩的对话，别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尹一承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没有必要！再说我还要工作呢，哪有时间去录歌。我很忙的！”萧雪芽说。 “又不要你出去录。在家里就可以录啊。” “在家？录歌什么的，不应该去一个什么棚子里录吗？” “我们家就有啊。” 萧雪芽诧异地看着段一平。对了，忘记了段一平是喜欢玩音乐的家世显赫的大少爷，家里有乐器房，有个录音棚也不奇怪。 萧雪芽思索着拒绝的理由，段雨心却说，“小雪，今天我也没有什么出门的计划，外面好像要下雨，你就待在家里陪着我，也比较闷吧，不如就跟一平去他那个录音棚玩玩呗，你嗓子是真好，比专业歌手更强了，用专业的手法包装一下，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萧雪芽睁大眼睛问。 “啊，这个……”段雨心一时语塞。 尹一承问段一平，“你想干什么？” 段一平呵呵一笑，说：“我想让小雪录一首歌啊，哥你也知道小雪的嗓子多好吧。” 尹一承露出一副“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鬼把戏”的表情。 就在这时，尹震的手机突然响了，大家都沉默了。 尹震接起手机，听了一会儿，说：“知道了。”然后看着儿子说，“走吧，部里有事！” 段雨心埋怨说：“哎哟喂，你们父子俩，能休一个完整的周末吗？难得小雪也在这里。你们却要回去上班。” 萧雪芽说：“阿姨，我们警察是要24小时待命的。” 段雨心闭嘴了，尹震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萧雪芽，微微一笑。尹一承立刻放下碗筷，回自己房间里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第一百六十五章：录歌（2） 段雨心和其他的人送父子俩出门。临出门时，尹震看着萧雪芽说，“不好意思，小雪，我们家的人都太忙了。听说雨心经常拉着你去东奔西跑，难得她今天也没什么外出计划，你们就待在家里好好玩。我们家各种娱乐设施都很齐全，唱唱歌、看看电影什么的都好，你们就开心过个周末好了。” “谢谢部长！”萧雪芽笑呵呵地说，“部长教官慢走！” 等尹震和尹一承走以后，萧雪芽就说，“那好，一平哥，我，我去看看你的录音棚吧，我没有录过歌，我也想知道，录好的歌和平时随便唱唱的歌有什么不一样。” “嘢！”发出这种欢呼的居然是段雨心。 尹一启和段一平则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对视。 段一平掏出手机说，“小雪答应录歌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等一下，我叫几个朋友过来。”他在通讯里翻找着人名。 “啊，还要叫别人来吗？” “当然，我的朋友可是专业人员。小雪你先吃饭。顾婶，你给小雪做一杯热柠檬水。” “为什么要喝热柠檬水？”萧雪芽好奇地问。 “这个有利于开嗓子。” “你搞得跟真的一样。”萧雪芽说，“还要开嗓子！” 没过多久，尹家哗啦哗啦来了十来个年轻人，有男有女，有的留长发，戴墨镜，有的女生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打扮的都很朋克。 这些人看上去和尹家格格不入，但是看见段雨心和尹一启，却都规规矩矩地打招呼，“段总编，尹总裁。” “子野，艾珊，你们来了！”段雨心笑呵呵地回应他们的招呼。 尹一启说：“梁老师，艾老师，可要帮我们好好地录制一首歌曲啊。” “放心吧。”为首的一个长发青年拍拍胸脯，目光从段雨心脸上转向她身后的萧雪芽，说：“这就是那个小姑娘啊，哇喔，厉害了。” 萧雪芽皱了皱眉，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没有想到段一平会就录歌这件事情搞出这么大阵仗，但事到如今，她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这时，来的这群人里面，好几个人都围过来，看着萧雪芽说：“喂，一平，你家里居然藏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她真的是歌手吗？还是明星，演员啊？” “不是歌手也没关系，她这个样子，站在台上唱什么都会有人听。” “艾珊你在说什么？这不就是你最看不上的流量明星干的事情吗。” “哼，存在即合理。”艾珊是个把一头短发染成红色的女孩，涂着紫色的唇膏，鲜红的指甲，身上的颜色十分鲜明。 “什么藏不藏的，梁子野，你别乱说话！”段一平道。 梁子野，艺名叫野子，是业内著名的音乐制作人。 萧雪芽看看这个长发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却本能地不喜欢他们这种咋咋呼呼又轻浮的态度，皱了皱眉说：“我不是歌手，我是警察！” 来到尹家的这帮年轻人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萧雪芽现出怒容。 段雨心看看她，赶紧说，“小雪你别生气！他们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正经人，但其实都是专业人士来的。” 段雨心的话让这一行人中的一个穿皮背心的矮个子伤心了，他悲愤地看着尹一启说，“我们看起来不像正经人吗？” 尹一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在正经人眼中，确实不像。” 大家又都哄堂大笑起来。 段一平说：“别开玩笑了，走吧。小雪准备好了吗？” “哦？” 看着眼前的房间，萧雪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尹家这幢三层的小别墅地下还有一层，其中的一部分被打造成了一个专业的录音棚，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看起来很复杂的仪器。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隔开了录音室和控制室。录音室里摆放着立式话筒，还有高脚椅，乐谱架等设备。 控制室中间是巨大的调音台。梁子野进来以后，直接走到调音台后面坐着，其他人也老马识途一般地开始各干各的。整个场景莫名地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段雨心和尹一启也都跟了下来，两人就在一旁观看。 “小雪来！”段一平递给她一张a4纸，上面是《心花》的乐谱和歌词，说：“你昨天才听到这首歌，怕你记不住歌词。” 梁子野在旁边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得吃了一惊，说：“昨天才听到歌，行不行啊？一平。怕是连歌词都不熟吧。”其他人听了，也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老实说，段一平对萧雪芽会不会唱这首歌也没把握，他本来是打算过两天再实施劝说萧雪芽录制《心花》的计划，却没想到今天顺理成章地就开始了。 他不确定萧雪芽记住了这首歌没有，在早餐的餐桌上，她只唱了两句而已。 不过，即使她还不会唱这首歌，他也打算用小半天的时间来教会她，反正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 萧雪芽在一旁说，“我记得住歌词！” “哦？”大家都看着她。 “这首歌这么好听，我昨天晚上一直都在听，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那你唱一遍。”段一平道。 萧雪芽看看周围，看着手上的乐谱，真的就清唱了一遍。 她唱的时候，录音棚里静悄悄的。虽然好像是被激将了一样地开始唱歌，但是一旦开始唱，那小姑娘就露出笑容，身体也随着旋律微微摆动，似乎真的很享受唱这首歌的感觉。 一曲终了，录音棚里静悄悄的。 好半天，梁子野才说：“你说得对，她的确是演唱这首歌的最佳人选。” “清唱的节奏都把握得很准，真的是昨天才听到歌曲的吗？”另外有人说道。 站在墙边的段雨心鼓了鼓掌，说，“小雪真棒！” 段雨心身边的尹一启也对她竖了一下大拇指。 萧雪芽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开始录音吧。”梁子野道，进入工作状态的男人看起来和刚才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眼神都犀利了起来。 “来，小雪。”段一平拉了拉萧雪芽，带她走进玻璃后面的录音室，里面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准备好了。段一平自己先戴上耳机，试了试话筒，眼神中露出肯定的表情。随后他将耳机取下来，戴在了萧雪芽的头上。 萧雪芽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却还带着点怔然，好像没有进入状态，像一只进入陌生环境的小狗。 他微微一笑，说：“没关系的，你只要听梁子野的指挥就可以了，加油哦！” 说着，他就从录音室的门口退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录歌（3） 录音过程开始了，梁子野人虽然总是嬉皮笑脸的，但是在工作上非常认真，别人都觉得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他却能敏锐地察觉其中的不妥之处，而要求萧雪芽重来一遍。对于散发着这种专业光芒的专业人士，萧雪芽莫名地产生一种敬畏之意，就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要求反复重唱。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多，梁子野才给出了k的手势。 萧雪芽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取下耳机。 走出录音室，段一平递给她一个保温杯，说：“辛苦了，小雪！” 萧雪芽接过保温杯，问：“这是什么？” “金桔柠檬蜜，我让顾婶给你做的，唱了一上午歌，累了吧。” “不累，唱歌而已。”萧雪芽说，不过她还真是觉得自己嗓子干得冒烟，打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一口，温暖甜蜜的液体流入喉咙，缓解了干渴。她对段一平说：“我都不知道录一首歌居然是这样的。” “很枯燥吧。”段一平说。 “很好玩！” 段一平笑了起来。 她看了看周围，段雨心中途接到电话，就出去打电话了。尹一启却还在录音棚里。这个大忙人居然在录音棚里待了快一个上午，还真是令人诧异。 尹一启接收到她的目光，笑着说了声：“谢谢小雪！” “咦，为什么谢谢我？” 尹一启笑而不答。 萧雪芽也懒得弄清楚，说：“阿姨上去了吗？那我也上去了。”说着她冲大家点点头，就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尹一启也对大家说：“那接下来就有劳各位了。我也上去做事了。” “好的！”大家都站起来目送他，毕竟这位才是幕后最大的金主。 等尹一启走了，梁子野便对段一平说，“这小姑娘不当歌手真是太可惜了。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个人啊，我们以前从来都不知道。” 艾珊道：“不可能知道吧，完全是素人，她这个模样，这个天赋，要是包装一下，绝对能爆红啊。” 段一平叹息，说：“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这年头有音乐才华的年轻人很多，但像这种质素的，少之又少。” “你没听她刚才跟你说过的话么，她是警察，一个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百分之百的……警察。” “真是警察？” “目前还不是，只是学警。” “那可以及早转行啊。动作影星江汉之前也是个警察。” “能说得动她的话早说动了。” “那她会不会不同意发布这首歌的成品啊，我看她那个样子，是被你骗来录音的吧。”艾珊道。 “我一定会促成这件事情的成功。”段一平斩钉截铁地道。 萧雪芽乘来时的电梯上去，回到尹家客厅，看见段雨心在客厅里一边用电脑，一边打电话，看见她，还在打电话的段雨心先对她笑笑，说：“录音结束了吗？” 萧雪芽点点头，为了不影响段雨心工作，她就从客厅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尹一启也上来了，他环视了一周，见只有段雨心坐在客厅里工作，便问：“小雪呢？” 段雨心看看周围，说：“不知道呢，刚才看她上来了，又不见了？是不是在哪里玩啊。” “在哪里玩？”尹一启有点惊奇，萧雪芽不像是那种跑到别人家里就会到处乱逛的人。 顾思潮因为看见尹一启从地下一层上来，就给他倒了一杯茶过来，听见他和段雨心的对话，便说：“小雪在厨房，给云珍帮忙呢。” 云珍是顾嫂的名字。 “啊？”段雨心和尹一启都面露诧异之色。 “小雪小姐说，她觉得无所事事很难受，所以非要去厨房给云珍帮忙。”顾思潮说道，“要我把她叫过来吗？” 尹一启道：“不用不用！” 段雨心道：“你跟云珍说，不要让小雪太辛苦，她是客人啊。” “是!” 顾思潮走了。 段雨心看着外甥，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尹一启想了想说：“阿姨，我想把小雪刚才录制的那个版本作为心蕊的广告主题歌，你看怎么样。” “好呀！”段雨心兴奋地说，“我是第一次听小雪唱歌，她是天才，她唱得比那些专业歌手好多了。要是用她录的歌当主题曲，我保证我们心蕊会大卖。” 尹一启微微一笑，说：“我们也这么觉得。” “你们？” “我跟一平。一平是专业人士，当然知道她的音乐才能胜过专业歌手。只不过……” “只不过小雪一心想要当警察。”段雨心说着，笑了起来，“实在是没有见过比她更理想坚定的人了。” “是，不过，我们只是想用她的歌做一下主题曲，并不是要她转行不当警察，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待会打算跟她说，阿姨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段雨心张了张嘴，说：“你们该不会是一开始就存了这种心思，才让她去录音棚的吧。” 尹一启但笑不语。 中午快十二点的时候，尹震和尹一承父子俩居然又回来了。 “咦，怎么都回来了？”段雨心诧异地说道，平常他们出去加班，往往都是一天，有时候要到深夜才回来。 尹一承道：“怎么我们不应该回来吗？今天可是周末！” “应该应该！妈就是问问，你是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吗，这么冲？”段雨心看着儿子说。 “教官回来啦？”身后传来萧雪芽的声音。 尹一承回过头来，怔了怔，就见萧雪芽端着托盘出来，托盘里是一个大汤碗，她身上还穿了一条白色的围裙。 萧雪芽的身后跟着顾嫂，顾嫂也端着托盘，因为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了，顾嫂已经开始摆放餐桌了。 尹家的规矩，12点准时开饭。 “你这是……” “我今天上午在一平哥的录音棚录了一首歌，然后……然后就没有事情可做了，阿姨今天在家里办公。所以我就去帮顾婶的忙。” 顾嫂在一旁道：“小雪可能干了！厨房里的事情她都会做。帮了我很多忙呢。” “哇，小雪，你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才能。”段一平送走了梁子野他们，回到客厅，听到顾嫂的话就插了一句。 “这个不算是才能，只是我平时做习惯了的事情。”萧雪芽笑笑，将托盘里的大汤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餐桌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说服 跟在尹一承后面进来的尹震说：“小雪到我们家来，是为了工作，不用做这些家务活啊。” “我在部长家吃饭，已经给部长家造成了困扰，帮着做一点家务活是应该的。” 尹震笑笑。 段雨心说：“小雪真是太客气了。” 不一会儿，餐桌摆好了，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尹震和段雨心坐在餐桌的两端，尹一启和尹一承坐在一边，段一平和萧雪芽坐在另外一边。 在餐桌上，尹一启闲闲地道：“小雪你昨天也和阿姨来看我们新品牌的代言人甄选了对吧？” 他突然开启这个话题，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 萧雪芽捧着饭碗，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很紧张这次甄选的结果。 尹一启道：“那三个候选人都入选了，我们要拍三个场景。准备用到三个代言人。” “真的吗？”萧雪芽喜出望外，又有些疑惑，“三个人都选上了！那为啥还要甄选啊？” 对这个问题，尹一启面不改色，说：“一开始是打算只用一个代言人的，但是后来我们觉得星火传媒的那三个候选明星气质各不相同，用三个比一个更好！” 萧雪芽接受了这个解释，顿时笑逐颜开，“太好了，谢谢启哥！” “为什么谢我？” “我替她们高兴啊。而且瑶瑶是我的朋友，她可紧张这次面试呢。”昨天陈瑶在甄选之后曾经发短信给她，问她是不是认识天心集团的人，还让她打听一下甄选的结果。她回复说，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明说，自己也并不知道结果。陈瑶就再没发短信过来了，似乎有点生气，让她也有点不安。 尹一启笑了笑，说：“代言人选定了，但我还想请小雪帮我一个忙。” “你说！”萧雪芽说。 “你愿意把你上午录的那首歌给我们的品牌作为上市广告主题歌吗？” 此言一出，餐桌上尹震、尹一承和萧雪芽都怔住了，三人都停下筷子，不吃饭了，看着尹一启。 “这怎么可能，我不是歌手啊，上午的录歌，不是录着玩的吗？”萧雪芽怔了一会儿以后，继续吃饭。 段一平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但也没说什么。 “虽然小雪可能觉得那是录着玩的，但是一平和他的朋友都是专业人士，我们都认为，小雪的嗓子真是之音，比专业歌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那首歌能作为广告的主题歌再好不过。” “是呀，阿姨也这么觉得。”段雨心也说。 “可是，需要录广告歌的话，为什么不找瑶瑶唱呢？其他两个小姐姐我不是很知道，但是瑶瑶可是专业歌手啊，让代言人唱主题歌不是很顺理成章吗？”萧雪芽道。 “让代言人唱主题歌也是一个选择，但是我们这次有三个代言人啊。”尹一启淡定自若地继续撒谎，“不管选中她们中间的谁，对另外两个人来说都挺失礼的不是吗？她们三个人又都是人气明星，很容易招致粉丝的不满，所以，另外再找一个人来演唱主题歌是更好的选择。” “那也不一定非要找我啊。”萧雪芽愣愣地看着尹一启说，“我是警察，怎么能去做歌手的事情。”她说着，看了看尹震和尹一承。 尹一承本来停止了吃饭，在一旁默默聆听，接受到萧雪芽的目光，便继续吃饭，哼了一声，说：“这种事情，学校不管。” 尹震也点点头，还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尹一启。 萧雪芽忍不住又看向段雨心。 段雨心眨眨眼，道：“小雪也知道那个品牌差点就被卖到国外去了的经历吧。阿姨我真的很想让它在中国上市，小雪唱的歌太好听了，阿姨刚才在录音棚就想了，如果能让小雪为这个品牌唱主题歌，一定对这个品牌打开知名度大有好处。” 尹一启道：“看吧，你阿姨也很期待，你教官也表了态，也没有规定说在校就读的大学生不可以为商业广告唱主题歌，小雪也成年了，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了。我们会就这一首歌的使用权跟你签合同，这首歌的版权属于我们公司，小雪是主创人员，另外我们会支付一定的酬劳。一次性支付十万元，是税后，相关的税务我们公司会帮你办理，你看可以吗？” “不可以！”萧雪芽立刻回答。 众人都怔了怔。 “只是随便录一首歌，就能赚10万块钱，这种事情太不合常理了。”的确，这完全就不是她常识范围以内的事情。 段一平再度低头，掩饰自己的笑容。 尹一启道：“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当红歌手唱一首歌，赚得比你更多呢。因为你是素人，其实价格有点偏低。如果你不同意，也可以再商量。” 萧雪芽有点惶然，说：“启哥你说的事情，我，我也不太懂。我这辈子也没有跟人签过合同什么的。” “也是啊，小雪还是学生嘛。不过，你不相信启哥吗？” 段一平道：“不相信启哥，相信承哥也可以，他可是警察呢。” 萧雪芽道：“我怎么会不相信启哥？” “那还有什么问题，只管提出来。”尹一启说道。天心集团副总裁的强大说服力可不是吹的。 萧雪芽怔着，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陷入到某种混乱的思想状态中去。毕竟尹一启说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生活经验。她再度看向尹一承，尹一承却好像已经从这个话题里抽离了，凑过头去和尹震谈起了不久之后的高级警务人员培训会的准备工作了。 萧雪芽低下头，皱眉思索。 其他人就看着她，静静等待。 尹一启等了一会儿，问道：“你……你还需要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吗？” 萧雪芽抬起头来道：“不！不用商量！我也不和启哥签合同！” 尹一启愣了。段一平看看他，又看看萧雪芽。连尹一承也停止了和尹震的对话，默默地看过来。 萧雪芽继续说道，“那首歌，是要做广告歌，还是要干什么，启哥随便吧。那首歌本来也是，也是一平哥帮忙录的。我只是随便唱了唱，没有做任何事情，根本就不配拿那么多钱，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钱。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 “嗯……如果真的要作为广告歌使用的话，别用我的名字可以吗？” “不用小雪的名字怎么行啊。”段一平说道。 “你是说你要用个艺名什么的吗？”尹一启道。 “那样最好！只要不用我的名字，怎么样都行。” 第一百六十八章：广告 周一，上午。 辛诚将吴欢、柏翠衣和陈瑶叫到林志焱的办公室。三个人都知道要发表上周五的甄选结果，不由得内心都很忐忑不安。 走进星火大厦顶层的林志焱办公室，星火公司的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前，眼睛盯着电脑。 房间里的沙发上，还坐着星火公司艺人推广部的总监吴建平。 “林总，她们仨来了。”带着她们仨走进办公室的辛诚说。 林志焱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移到她们三人身上，看看她们，说：“我刚刚收到天心那边发来的邮件，关于心蕊这个化妆品品牌电视广告的拍摄，你们三个都入选了。” 咦？咦咦咦？有那么一瞬间，办公室里是一片沉默。 三个女孩呆呆地看着林志焱，发不出声音。 辛诚道：“恭喜你们！” 吴建平道：“一次签三个，不愧是天心集团。” 有了这句话，三个女孩才高兴地尖叫起来。毕竟这是她们出道以来接到的第一个代言，还是和天心集团这样的大财团签约，怎么能不让她们兴奋得尖叫出来呢？ “这种商业代言的合同，既是公司和公司之间的，也是公司和你们个人之间的。你们先回去，公司法务部的人会跟你们解释具体的条款。”林志焱说道。 三个人道了谢，离开林志焱的办公室。 陈瑶在即将走出林志焱办公室的时候停了下来，她想起了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一件事情，回过头来看着林志焱说：“那个……林总，他们的主题曲有定下来由谁演唱吗？” 林志焱抬起头来，看了陈瑶一眼。说：“主题曲吗？天心集团已经决定请另外一个歌手来演唱。你们三人只需要参与视频广告的拍摄就可以了。” 这个结果让陈瑶有点意外，但是她也无法说什么，毕竟是甲方的决定。她点了个头，离开了。 走在走廊里，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管怎么说，接到了新的代言，可以说是她出道以后，事业上的一个进步，收入方面不用说，也会有很大改善，一想到以后有自己参演的视频广告就会在各大电视台播出，实在是她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有了广告加持，自己在公司里都会更加硬气一些。看见夏沐晴和陆晓秋，也不会再感受到那种针刺般的疼痛感。 不久以后，她们都收到了歌曲的正式dem，毕竟她们的广告拍摄要配合歌曲的风格和旋律，所以事先熟悉主题曲也是必要的功课。 将光碟放进电脑光盘，听到音箱里传出来的那个熟悉的声音，陈瑶只觉得内心仿佛又受到一次重击。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为什么又是她呢？ 她看着那个拷贝了歌曲的光碟，虽然不是正式的cd，却印制得极其精美。甚至还做了广告画面，上面是无数花瓣堆出的犹如一个女子的侧影，如梦如幻的感觉，旁边有篆体字写着的“心花”二字，古色古香，下面是主创人员的名字：作词：yp；作曲：yp；演唱：snw；制作单位：野火音乐工作室；版权所有：东海市天心集团。 看着这张光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初次听说自己通过甄选的那种快乐的感觉荡然无存了。 天心集团和星火传媒再度合作视频广告，备受瞩目。 两家公司的掌舵人都是业界的青年才俊，以异乎寻常的效率和速度推进着这次合作。拍摄活动由佳通广告公司负责，在东海市著名的影视基地万年青影视基地进行。一天时间完成全部拍摄，接下来便是剪辑制作。 时光飞速，转眼来到了十二月。 天气已经逐渐寒冷，东海是国际化大都市，到了12月，很多商场的门口就已经开始布置圣诞树的陈列。“心蕊”的视频广告也在这个时候重磅推出，覆盖了线上线下多个渠道。很多商场外的巨型led电子屏上，都闪耀着这三张青春靓丽，光彩动人的面孔，引起消费者很多关注。 广告中，吴欢年轻可爱，天真活泼，是和男友初次约会的紧张羞涩的小姑娘。陈瑶优雅干练，是是在客户面前自信满满，展示风采的职场精英。柏翠衣成熟性感，是晚宴上散发神秘魅力的魔女。 因为是化妆品广告，视频中展示出来的紧致的肌肤，精致的妆容，以及三个女孩各自迥异的气质，三张全新的面孔，让人们眼前为之一亮的同时，也在网络上掀起了很多的讨论。 然而，相较演出人员，心蕊的广告在网络上被人广泛讨论的，还是它的主题曲。 这则视频广告也在多个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播出。 由于电视台播出的广告最多只有30秒，所以在广告中，《心花》这首歌并不会播出整首歌曲。但无论是30秒广告还是15秒广告，经过精心截取的广告歌，还是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只有15秒钟，就能俘获你的心的歌曲。” “我终于知道之音的具体呈现了。” “感觉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yp不愧是大神级的音乐制作人。他一出手，准没错。” “snw又是谁啊，是音乐圈的新人吗？听都没听说过啊。” “可是，你们说那么多，有没有人听过《心花》的完整版啊？” 网络上关于《心花》的讨论层出不穷，很多网友在网络上搜索整首广告歌，但基本上是无功而返。对歌曲的好奇，对代言人的好奇，各种各样的讨论，极大地提升了品牌的知名度，让心蕊这个品牌迅速打响了知名度。 与此同时，尹震部长的“危险状况”经过评估已经解除，不需要日夜不停地有专人保护，但可以在他们认为重要的时刻，向警卫处申请保护。 对尹家来说，唯一需要保护的人其实只有段雨心。段一平在关系上不是尹震的直系血亲，原则上不列入保护范畴，但作为尹家重要的成员，同样有申请保护的资格。 段雨心表示，如果觉得有需要安保人员的场合，还是希望萧雪芽过来，对这个要求，警卫处当然也答应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外出 周五下午的搏击训练课，让所有的学生都疲惫不堪，升入三年级以后，体能训练量都加大了，一堂课下来，男生都会累个半死，几个女孩子更不必说，咿咿呀呀，全身酸痛。好就好在周末马上就到了，可以休息两天。 萧雪芽坐地铁回滨海小区，在地铁上，又接到警卫处严锋的通知，请她周六抽出半天功夫，陪同段雨心去参观一个画展。虽然手疼得都快抬不起来，萧雪芽还是答应了，毕竟她很喜欢段雨心。 到家以后，陈姨已经帮他们做好了晚饭，因为萧雪芽周五会回来住，所以陈姨会特别多做一些饭菜，剩的放到冰箱里帮他们存起来。所以周五晚上这一顿，异常丰盛。 萧雪芽特别开心，毕竟在学校训练，派出所实习都非常辛苦，回来以后，有现成的晚饭吃，让她觉得特别幸福。 萧雪芽和萧劲松都喜欢吃辣，陈姨居然给他们做了一大锅麻辣香锅，还炒了几个菜，肉末豆腐、宫保鸡丁、鸡毛菜煮干丝。 “陈姨做的麻辣香锅真是太棒了！”萧雪芽大口大口地吃着。 “这个宫爆鸡丁也好吃，是不是小松？” 她说得兴高采烈，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萧劲松，萧劲松端着饭碗，用筷子往嘴里送着米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劲松向来话少，这倒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这年轻人一向胃口都很好，很少有这种食不知味的时候，这让萧雪芽觉得有点奇怪，她看了看桌上的菜，用公筷夹了一筷青菜放到萧劲松的碗里，说：“小松吃菜啊。” 看着碗里骤然多出来的一大坨青菜，萧劲松怔了怔。他对她夹给他的蔬菜，每次都很不高兴，但也每次都吃掉了。他夹起碗里的青菜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下，仍然是一副味如嚼蜡的表情。 “小松你快点吃啊，我都要吃完了。”萧雪芽催他。 陈姨做完饭就回去了，吃完饭以后收拾餐桌，洗碗洗锅都是她的事情。 “不吃了！”萧劲松推开面前碗筷，身子向后一靠。 “可是你都没吃多少呢。”他平时要吃两碗饭，现在一碗饭还剩了三分之一。 “我说不吃就不吃了。”萧劲松不耐烦地说。 “真浪费！”萧雪芽不满地撅了撅嘴。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拿起筷子，将碗里剩下的两口饭扒进嘴里吃了。 “真乖！”萧雪芽夸奖，收走了萧劲松的碗筷，准备拿去洗。 “你……”萧劲松突然叫了她一声。 萧雪芽端着碗筷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听见他叫她便站住，回过头看着他。 “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不好意思，小松，明天我要加班。” “为什么周六也要加班啊？”萧劲松皱起眉头，显得很不高兴。 “是临时加的任务，我们警察啊……” “那算了！”萧劲松烦躁地打断她的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啦。”萧雪芽看着他的背影，纳闷。 不过萧劲松脾气倔强，他要不想说，问也不用，萧雪芽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搏击训练的肌肉酸痛还没有消失，抓着碗的手有些颤抖，她得非常小心翼翼，避免摔了碗。 她有一次把一个碗在水槽里摔了一下，弄出巨大的声音，萧劲松还从房间里跑出来嘲笑她。 过了一会儿，萧劲松又从卧室里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开放式厨房里正在水槽前洗碗的萧雪芽的背影，眼神复杂…… “小雪来了。” 尹一承和段一平走进餐厅，就看见萧雪芽坐在餐桌前，把头放在餐桌上。 “怎么啦，小雪？”段一平问道。 “我没事！”萧雪芽抬起头来，显得不怎么有精神。 尹一承坐下，见状哼了一声说：“还不是她的好教官，这两天往死里训她，所以就这样了。” 段一平也坐到餐桌边，说：“小雪这么累？吃过早饭没？” 曹凯说：“我七点钟就去接她了，还没有来得及呢。” 因为段雨心要出门，所以曹凯和萧雪芽都要陪她出去。尹家让曹凯和萧雪芽一起吃早饭，曹凯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牛肉水煎包。 “那……喝点粥好不好？”段一平拿起碗，舀了一碗白色的粥，粥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我不想吃！”萧雪芽并不抬头，仍旧倒在餐桌上。 一旁的众人看得要笑，却都忍着。她显然非常疲惫，又让人有点心疼。段一平说：“不能不吃早餐啊。不吃早餐伤胃，还会有低血糖之类的毛病产生。” 萧雪芽抬起头来，看着段一平端到面前来的粥碗，伸手拿起碗里的勺子，但是她的手却颤抖个不住，勺子敲击着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勺粥洒了大半出来。 勉勉强强吃了几口粥，她看着眼前的碗，白白的稀粥里有亮晶晶的东西。说：“粥里有什么吗？亮亮的。” 段一平说：“没什么。” 正好顾嫂端来一碗酒酿丸子放到餐桌上，听见她问，就说：“是燕窝！昨天太太说，小雪今天要来，让把家里的龙牙盏找出来，煮在粥里，很补的。” 段一平道：“顾婶，别说那么多。” 顾嫂笑了笑，看看萧雪芽的脸色，说：“小雪这是怎么啦？” “我们有体能训练，如果一段时间不锻炼，就会产生肌肉酸痛，但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萧雪芽认真解释。 这时，尹一启过来，将一张卡放在了桌子上，推到萧雪芽面前。 萧雪芽捧着碗，看看那张卡，问道：“这是什么？” “是为心蕊唱广告歌的酬劳啊。” “我说了，我不需要什么报酬。” “你这孩子，不要这么倔强！这毕竟是商业行为，我们不能白白占有你的劳动。” “不行。”萧雪芽坚定地说。 尹一启叹了口气，说：“我先帮你收着，不管怎么说，这首歌是用于商业用途的，就应该按照法律，支付报酬。你是警察，总要遵守法律吧。” 萧雪芽怔了怔，“不收就是不遵守法律吗？” “差不多！” “那也不行，我反正不会收的。” 吃了点东西以后，萧雪芽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抬头问尹一承，说：“阿姨今天要出去吗？” 第一百七十章：画展 尹一承还没说话，段雨心走进来，穿着一件杏黄色的无领毛呢外套，戴着黑色皮手套，手里拿着一条银灰色的毛茸茸的围巾，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萧雪芽站起来，叫她：“阿姨早！”曹凯也站了起来。 “小雪早！曹警官早！”段雨心说：“我们要到九点才出门呢，你们再吃点东西。” 接着，段雨心又看看萧雪芽，说：“怎么小雪看着不太有精神啊？” “啊，我……我没什么啊！” 尹一承道：“昨天下午有搏击训练课，一般上完课的第二天都不太有精神。” “我没事的，教官。” 段雨心道：“哎哟，早知小雪这么累，就不叫小雪来了。” “没关系的，阿姨，我们是警察啊，因为训练辛苦就不工作了，那不是白训练了吗？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今天吗，今天陪我去看一个在东海艺术中心举办的展览。” “看展览啊？” “对不起啊小雪，你是不是觉得这么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你牺牲星期六的时间来，可是，这个是旅法画家伊莎贝回国以后的首展，文化局让我写一篇观展评，我不观展怎么评？我让一平陪我去，他也答应了，可是严锋说，那种地方是人流拥挤的公共场合，还是要带安保，我只好请你来了。” “没问题的，阿姨。” “辛苦小雪了！” “这种工作一点也不辛苦，而且我也可以看展览。”萧雪芽呵呵一笑。 “嗯！小雪喜欢看展览吗？” “喜欢！但是我不太懂，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东海艺术中心，是东海市中心又一处大型展馆，最近刚刚装修完毕，正在展出的现代艺术展，主题名叫“风”。策展人是旅法画家伊莎贝尔·x，据说是一名在法国生活多年的中国女画家。这是她在国内举办的首次艺展。而她计划用古希腊传说中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风、火、水、地，办一系列的展览，备受文艺界的瞩目。 “爸，有元叔陪我来就行了，你那么忙，真的不用亲自陪我来。”坐在车里的肖劲柏看看身边的肖寒钢，说。 即使在行进的车里，肖寒钢也依然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着公司里的事情。 肖寒钢看着他笑笑，说：“我也难得来陪你看一次展览，没事的。” 车子到了目的地，元叔停下车，肖寒钢伸出头去看了看，说：“这地方还挺大的，小柏，要不然你还是坐轮椅参观吧。” “爸，我真的没事的。” “爸爸知道你没事，但是，毕竟你现在还在康复期嘛，运动要适量。” 肖劲柏不响了。 肖寒钢下了车，从后座拿出折叠轮椅，展开来，肖劲柏也下了车，坐到轮椅上，他现在能够走路，只是不是很利索。元叔说，“肖先生，我来推吧。” 肖寒钢道：“元叔你平时照顾小柏已经够辛苦了，我好歹也是他爸，他又难得出门一趟。” 元叔也不响了。 肖寒钢推着轮椅，元叔走在旁边，从无障碍通道进入展馆，进门的时候，元叔先过去拉开了弹簧门，让肖寒钢推着肖劲柏的轮椅先过。 进门的时候，元叔看了一眼肖劲柏，肖劲柏也看了一眼元叔，元叔忍不住笑了笑。 这场以“风”为主题的展览，都是和风有关的绘画、雕塑和艺术装置，因为展览馆非常大，可以摆下巨幅的画作，比如一幅19世纪法国的油画作品《原野》，沉沉暮霭下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原，所有的草都向右边偏倒的画面，倒也十分震撼。 虽然是周末上午，场馆里的人却不太多。 不过这样正好，肖寒钢推着肖劲柏的轮椅，慢慢地在场馆中转悠着。 看到那幅叫做《原野》的画作，父子俩停下来静静欣赏。 “这里这么多作品，看着各不相同，都是表现同一个主题？还真少见！”肖寒钢道。 肖劲柏道：“虽然是不同的作品，但是每幅作品里，都有‘风’的元素啊。” 肖寒钢仔细看了看那幅画，“啊”了一声，总算明白过来了，他不由得笑道：“小柏你这个艺术的眼光和鉴赏力，大概不是来自于我，而是……” “什么啊，我可是爸爸的儿子。我不管是才能，当然遗传自爸爸啊。”肖劲柏道。 “那是！”肖寒钢低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儿子那乌黑的短发，伸手抚摸了一下。 东海艺术展览中心的三楼，有一个咖啡馆，外面是一个大露台，此时此刻咖啡馆里没有多少人，不管是室内，还是露天的座位都空无一人，毕竟是12月，很少有人愿意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还坐在外面喝咖啡。柜台里的咖啡师和店员都有些无所事事。 门口的铃铛“叮当”响了一声，店员看过去，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颇为修身的中长款的卡其色风衣，手包夹在腋下，高跟鞋铿锵有力。女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戴墨镜，墨镜下是一张精致的红唇，时尚又充满艺术感气质。 店员站起来，跟她打招呼，“策展人！” 进来的女子点点头，说：“三杯卡布奇诺。另外两杯等我等的人来了再上。先来三份黑森林樱桃蛋糕。” “是！” 女子走到吸烟区的一张靠近窗口的四人餐桌旁坐下，从手包里取出了香烟，点上一根，边吸烟边看着窗外出神。 这女子虽然人到中年，但无论是相貌、气质，包括抽烟的样子，都很优雅。 不一会儿，店员将一杯咖啡和三份黑森林蛋糕送过来，放在餐桌上。 不一会儿，咖啡馆门外传来声音，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的声音道：“是说这儿吗？” “是吧。”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说道：“这地方又没有更多的咖啡馆了。” 女子微微怔了怔，将手中的香烟掐灭了。站起来。迎向门口。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人。 女子站起来，迎向这二人，露出笑容，在外人眼中，她就像一个在等待自己老公和儿子的女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母子 “舅舅，小松！” 看着走进来的如同父子一样的两个男子，女子却叫出颇为奇怪的称呼。 潘峰和萧劲松看着眼前的女子，都不做声，眼神都有些陌生的感觉。 “雅诗，你怎么回来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们？”潘峰首先说道。 萧雅诗被这么一问，不由得有点惊慌，说，“这，这不是，要准备这个展览嘛，我没顾上。” 潘峰有些无语，不由得看了看身后的萧劲松，这年轻人两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潘峰说：“小松，你也很久没有看见你妈了，怎么不叫人？” 萧劲松仍旧一言不发。 萧雅诗看看这个个头已经超过潘峰的儿子，赶紧说，“坐下说吧，我给你们叫了咖啡。” 说着，萧雅诗回到自己刚才坐的那张窗边的咖啡座旁坐下，潘峰回过头来看了看萧劲松，拉了拉他。两人也走到咖啡桌边坐下，萧劲松靠在椅背上，伸长了腿。眼光不看萧雅诗，落在三人中间的咖啡桌上，木质条纹的桌面上，只有萧雅诗面前放了一杯咖啡，中间摆着三份蛋糕，桌子的边缘有纸巾盒，砂糖罐，以及写着“店长推荐”的小菜单，还有一个白瓷的烟灰缸，里面有半根熄灭的香烟。 “哎哟，小松都长这么大了，走在路上，妈妈该认不出来了。”萧雅诗看着儿子，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潘峰问。 “九，九月份。”萧雅诗道。 潘峰沉吟不语。 萧劲松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冷意。 去国离乡十几年，中间也只回来过几次的女人，回国以后，居然第一时间不是联络自己的父母亲人。不过，这好像也是萧雅诗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跟姐姐姐夫说过没？”潘峰又问。 “还，还没。”萧雅诗又口吃了。 “你也太过分了，你知道姐姐一直盼着你回来。” “那我要准备这个展览，也是要花很多时间的嘛。等展期结束，爸妈我随时可以回去看他们的啊。”萧雅诗有些不耐烦，潘峰虽然是她舅舅，但两人年纪差不多。她也不是特别把他当长辈。 潘峰呼了口气，没说什么。餐桌上一时之间有一种尴尬的气氛。 这时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将咖啡杯放在了潘峰和萧劲松面前，轻声说，“您点的咖啡和蛋糕上齐了。” 这似乎缓解了一点尴尬的气氛。萧雅诗便说：“来来来，先喝点咖啡，吃点蛋糕，我记得小松最喜欢吃奶油类的甜点，小时候说过，一个人能吃一个蛋糕呢。” “舅公不喜欢吃甜点。”萧劲松冷冷地说。 萧劲松冰冷的语气让萧雅诗有点不受用，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说：“那，那小松你多吃点，对了，小松怎么会在东海呢，他今年应该考大学了吧，舅舅不应该带着他到处玩吧。” 萧雅诗这话一说，潘峰倒没什么，萧劲松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萧雅诗，半晌，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潘峰道：“小松都读大三了。” 萧雅诗看看潘峰，又看看萧劲松，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啊？那，那他读什么大学啊。” 萧劲松一声不吭，把目光转向别处，他对这个母亲，实在是服了气。 潘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又看看萧劲松，说，“小松成绩很好，考的江东大学，在东海分校读书，主要是学计算机。” “哦哦。”萧雅诗说着，猛然想起两年前母亲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似乎提起过，但是她自己完全不记得了。她看看旁边的萧劲松，儿子那冰冷的目光盯了她一眼，比刀锋更加犀利，让她有点不自在。 这时，咖啡馆的门又“叮当”响了一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上打着发蜡，戴着黑框眼镜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咖啡馆的内部，目光锁定在角落里的三个人身上。 他立刻走过来，用夸张的语气叫道：“伊莎贝尔”，他叫的这句“伊莎贝尔”好像是法文，但接下来，那个人就开始说中文，“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里喝咖啡啊，媒体马上就要来了，听说《风尚》的段主编也要亲自光临，你还不快去做准备。”这个小个子男人边说边走过来，有点夸张地挥舞着双手，他看起来很像外国电影里的不起眼的小配角，但是人怎么看都是个亚洲人。 萧雅诗似乎有点尴尬，“知道了，皮埃尔。”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劲松就站了起来，看着潘峰说：“舅公，你今天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我也有个项目，学校里要求周一交，我们还是先走吧，不要耽误人家的正经事。” “小松！”萧雅诗再愚钝，也听得出来萧劲松语气中的情绪，说：“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这不是忙吗？” 听到萧雅诗的话，小个子男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是伊莎贝尔的儿子，这还真是没想到。他赶紧道：“哎呀，原来是伊莎贝尔你的儿子来了，那你们先聊一会儿，媒体那边如果来人了我会去应付的。”说完，男人就飞快地离开了。 那个男人走了以后，萧雅诗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就说：“小松，你看妈妈现在还有点时间，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带你们在展厅里逛逛，我们这个展览，那可是在国际上都有名的，它……” “我说过了，我还有事！”萧劲松硬邦邦地回绝，就站起来向咖啡馆的门口走去。 “这孩子！”萧雅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忍不住咕哝，“脾气这么倔，怎么一点都不像我。也不知道随了谁！”她拿起手包追了上去，潘峰看看这对母子，摇了摇头。 萧劲松还没有走到门口，咖啡馆门上的铃铛又响了一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推开门，但并没有走进来，他把那扇木制的门挡住，似乎是为了让身后的一架轮椅车推进来。轮椅上是一个相貌清秀，与萧劲松年龄相仿的男孩，推他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相貌俊朗的中年男子。 两拨人就这样撞上了。互相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怔住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一家 走在前面的萧劲松和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几乎是同时看见了对方。 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目光仿佛被定住了。 站在柜台后面的店员也看到了这一幕，其中的一个女店员不由得都吃惊地捂住了嘴。 这两个人年纪相若，一个高大威猛，穿着黑色的皮衣和牛仔裤，身姿挺拔；一个斯文清秀，穿着高领毛衣和白色呢子大衣，因为坐在轮椅上，给人几分孱弱的感觉，让人莫名地心生怜惜。虽然两个年轻男孩看上去气质迥异，却不知道为什么，拥有一模一样的五官。 “看，那两个男孩子是不是双胞胎啊？”柜台里的服务员小声议论。 “真是一模一样啊。都长得好帅啊，是被什么样的爸妈生下来的啊。” “看他俩后面不就知道了。” 在两个“男孩子”的身后，萧雅诗和肖寒钢也同时看到了彼此，目光交汇的刹那，两人都有些愣怔。但很快，两个人都移开了目光。肖寒钢看向了萧劲松，萧雅诗看向了轮椅上的肖劲柏。 “这是小松？”肖寒钢问。 “这是小柏？”萧雅诗问。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 咖啡馆里又是一片沉默，两个男孩子都被眼前这种情景惊到了，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看自己父母，从他们俩这神一般的同步动作，外人再次可以判断出他们俩的确是双胞胎。 咖啡馆里的空气沉默得都要爆炸了。 后面的潘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对萧劲松说，“小松，这是你爸爸，肖寒钢。” 他看着肖寒钢说：“他是小松。” 肖寒钢看着眼前个子已经超过自己的高大少年，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你，你是小松！” 萧劲松看着这个中年人，眼神却有些戒备。 潘峰又低头看着轮椅上的少年，说：“这个是小柏吧？小柏你好，虽然你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个是你妈妈萧雅诗，他是你的双胞胎哥哥萧劲松。至于我，我是你舅公。”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哦”了一声，抬头看着对面的萧雅诗，被这种眼神看着，萧雅诗莫名地有些慌张，“小，小柏你好呀！我，我是你妈妈。” 肖劲柏没吱声，拿起放在膝盖上的一份小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默默地递给父亲。 这是“风”艺术展的展览说明，最后一页是策展人介绍。肖寒钢接过来，说：“伊莎贝尔·萧！真没想到，你连名字都改了。” “我在国外待了十几年，总得取个当地名字。” 离婚夫妻十几年未见，开口却是反唇相讥。 “你们也曾是一家人，难得见了面，不打算叙叙旧吗？两个孩子也还是很久没见了吧。”潘峰说。 “对呀！”萧雅诗看看轮椅上的肖劲柏，说：“小柏的腿还是……” “小柏的腿没有问题，但是他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我要带他回去了。”肖寒钢冷冷地说，转身将轮椅移出了咖啡馆的门口，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看一直冷着脸站在一旁的萧劲松，嘴唇动了动，低头又看看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肖劲柏同样是一脸漠然，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潘峰说了句：“潘峰，我先走了，有空再聊。”就带着儿子离开了。 潘峰默默无语，萧劲松看看他，说：“走啊，舅公。”说着也拉开门走了出去。 萧雅诗胸口有些起伏，说：“我好不容易回了国，这一个个是怎么啦，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 潘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又没说什么，跟着萧劲松出去了。 萧雅诗想想不对劲，也赶紧追出去，说：“唉，小松，小松，我跟你说，你可别跟你外公外婆乱说……” 她踩着高跟鞋，走路不太方便，想要追上身长腿长走路快的萧劲松颇为不易。 先一步离开咖啡馆的肖寒钢父子走得比较慢，听见她叫萧劲松的声音，回了一下头，看见萧劲松大步流星地向楼梯口走去，萧雅诗踉踉跄跄地跟在他后面，样子有点狼狈。 “爸爸，对不起，如果我事先知道这个展是她办的，我就不请你来看了。”肖劲柏说。 肖寒钢说：“没关系！这么多年了，我们两家早就淡了。” “那个人是谁啊？” “哪个人？” “就是给我们做介绍的人，他说，他是舅公的那个人。” “那个人，倒还真是你舅公，你亲外婆的弟弟，不过他跟我同岁。所以我不喜欢跟你妈妈家里的人来往啊，辈分方面就让人很……不舒服。” 肖劲柏呵呵地笑起来。 肖寒钢推着肖劲柏走向电梯间，不由得又看了看远处的萧劲松，那个男孩向楼梯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走得很快。明明有电梯，却还是坚持要走楼梯，看样子这个男孩也不愿意碰到他们。 肖寒钢叹了口气。 萧雅诗在后面追赶着他，口里着急地叫着，“小松，小松，妈还有话跟你说。” 又有一群参观展览的游客迎面走了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中心是一个穿着杏黄色毛呢大衣，围着毛皮围巾，气质优雅高贵的女性，她边走边看展览的作品，其他人都是陪同，有的人在陪她看展览，有几个人却不看展览，只看周围，目光犀利。 萧雪芽追不上萧劲松，正在生气，忽然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姐姐？！” 萧雅诗怔了怔，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戴着红色毛线帽，穿着带毛领子白色毛线外套的年轻少女向她走来，红色毛线帽下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满是惊讶，萧雅诗看着她，不由得怔住了。 “是雅诗姐姐吗？”少女盯着她，满脸惊讶。 “你是……” “真的是姐姐吗？”少女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她跑上来，拉住她的手，开心地叫道，“我是小雪啊！” 她又看了看萧雅诗的身后，再度愕然，“舅舅，你怎么在这里啊？” 展厅里比较安静，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少女，纷纷看了过来。 萧劲松也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这句“我是小雪啊”飘进了他的耳朵，他怔住了，回过头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重逢 肖寒钢也注意到有人拦住了萧雅诗，回头看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孩，漂亮至极，管萧雅诗叫姐姐。萧家人以相貌出众闻名，多半是萧雅诗的亲戚，他不想和萧家人碰面，正好电梯的门开了，元叔过去按住了电梯门，肖寒钢便推着轮椅向电梯走去。 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回了一下头，惊讶地叫了一声：“爸！等一下！” 肖寒钢还没有来得及关注儿子有何需求，又有人叫他：“寒钢！你回来啦？” 肖寒钢停下脚步，发现是段雨心和段一平迎面走来，身后还跟了几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不知道是她的助理还是保镖。尹震部长的夫人段雨心最近出门都配备了安保人员，这个他听母亲提起过，或许是因为这样，段雨心减少了外出活动的频次。 肖寒钢露出笑容，推着轮椅迎上去，说：“尹夫人好！你也来看这个展览？” “对呀，你知道我对艺术品一向都有兴趣。听说是旅法归来的新锐女画家开的艺术展，所以过来瞧瞧。” 肖寒钢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肖劲柏在轮椅上对着段雨心行礼，“尹夫人好！” “哎呀，小柏也来看展啊？小柏看着气色真好呢。” “谢谢尹夫人。” 段雨心回头对段一平道，“你肖叔叔才回来，还不打招呼？” 段一平道：“肖叔叔好！”又低头看着肖劲柏说：“小柏好！”却注意到少年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就见萧雪芽拉着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中年女子开心地又蹦又跳。站在楼梯口的一个少年看着她，露出复杂的神情。 萧雪芽回过头看见那个少年，更加惊讶，“小松，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已经见到姐姐了？” 萧雪芽陪着段雨心来看这个展览，入馆以后，段雨心说要见见策展人伊莎贝尔·x，主办方不敢怠慢，听说萧雅诗在咖啡馆，立刻引着段雨心一行来三楼的咖啡馆。刚刚走进三楼大厅，就看见萧雅诗追着一个少年到楼梯口，所有的人都很诧异。 更让人诧异的是，萧雪芽看见她，就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了。 萧雅诗常年旅居法国，隔几年才会回国一趟，平时也会发些自己工作状态的照片给萧望城和潘岚。这些照片潘岚视如珍宝，但萧劲松看都不看。 潘岚有时候会让萧雪芽去将这些在巴黎铁塔、塞纳河畔的照片打印出来，方便她拿去给亲戚朋友看，所以萧雪芽对这个表姐的长相十分熟悉。 潘岚盼女成痴，萧雪芽此刻在东海看见她，也感惊讶，“雅诗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被小表妹问这个问题，萧雅诗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不想回答。一抬头却看见刚才怎么追也追不上的儿子又回来了，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女孩，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工作的啊。” 她回过头来，看着远处的段雨心，一群人中还有一个坐轮椅的少年，她越发惊讶，“肖劲柏！” 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冲她招招手，“嗨”了一声，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这一下，萧雅诗身后的潘峰和萧劲松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所有的人都陷入暂时的失语状态，因为谁也不了解目前这个局面是怎么回事。 这三波人，仿佛交叉认识，却没有人能解释眼前的魔幻状态。 这时，远处的电梯快要来了，肖寒钢看了看手表，说：“不好意思，尹夫人，您慢慢看展览，我带小柏先回去了。” “爸爸，等一下！”肖劲柏急切地叫道，说实话，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今天和多年未见的母亲以及双胞胎哥哥见面的冲击，都不及再见到她的冲击大。而奇怪的是，她和他的生母和哥哥在一起，他们显然认识，或者有更深刻的关系，他的哥哥对她一点也不客气，但是，她却和颜悦色，一点都不生气。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绝对不想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中置身事外。 他着急地对肖寒钢说：“爸爸你先推我过去，我待会再给跟你解释。” 肖寒钢看看儿子，又看看前妻和另外一个儿子，叹了口气，还是推着肖劲柏走了过去。 这时，萧劲松的目光忽然落在肖劲柏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睛互相凝视着，两个男孩，尽管一个高大健壮，一个需要坐轮椅，但都有一种丝毫让人不能忽视的俊朗帅气。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这两个男孩，都很吃惊。或许是因为气质有所差别，这两个男孩分开看不会感觉是兄弟，但是在一起就会发现两人惊人的相似。 萧雪芽看看萧劲松，又看看坐着轮椅的肖劲柏，不禁睁大了眼睛，万分惊奇。 “你，你们怎么……”她讷讷地问。 段雨心先笑起来，说：“哎哟，这个是我们小柏的双胞胎哥哥吧，长得可真是一模一样啊，真好玩儿，那这位就是小柏的妈妈，萧雅诗女士吧？” 在周围的一群人中，一干大人多少都是知道肖家的事情的，年轻人中的段一平虽然没经历过，但是稍微想一想，也明白过来，他曾经听到父母议论过肖家的事情，知道肖家的小孙子劲柏出生的时候是双胞胎，但是体弱多病，肖寒钢离婚的时候，前妻是带走了另外一个。现在，自然是一家“团圆”的景象啰。 但是萧雪芽作为家人，却完全不明白。因为，无论是萧望城、潘岚还是潘峰，都从不对她说从前的事情，萧雅诗自然更不会提起。她连表姐的丈夫是谁，到底生过几个小孩都一概不知。以前光觉得肖劲柏长得像萧劲松，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完全是长得一模一样，不禁大感好奇。 她只能瞪着圆圆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过了片刻，萧雅诗冷哼一声说：“好了，小雪，这个也是我儿子，小松的双胞胎弟弟。” “啊啊啊！”萧雪芽惊讶到不能自已，嘴巴张大到能塞下一个鸡蛋。段一平看着她，忍不住想笑，一干长辈在面前，却也只能强行忍住。 第一百七十四章：袭击 “妈妈，你也认识小雪吗？” 肖劲柏素来乖巧，眼睛一转，就已经察知萧雪芽和萧雅诗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立刻追问，而且，他叫“妈妈”十分顺口，一点都没有在咖啡厅里的冷漠。萧雅诗被他这声“妈妈”感动了，上前蹲下来，看着这个快二十年未曾谋面的儿子说：“你也认识小雪？小雪虽然年纪小，但是，她是妈妈的表妹，是你的阿姨哦。” “……阿姨……”肖劲柏大奇，目光转向萧雪芽。萧劲松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神情越发冷漠。 众人听了萧雅诗的话也深感惊奇，萧雪芽看上去比萧劲松、肖劲柏还要小，居然会是两人的阿姨。但是，亲戚里面，人小辈分高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尹家置身事外，站在一旁围观，段雨心和段一平满眼都是好奇。 萧雪芽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肖劲柏面前，弯下腰，看着肖劲柏，说：“原来你是小松的弟弟？我们是一家人啊，真是太好了！那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萧雪芽，是你妈妈的表妹，小松叫我小阿姨，你也要叫我小阿姨哦。” 肖劲柏看着俯身向他的这张脸，清雅秀丽，无与伦比。这个人，居然是他的……阿姨，她她她，她居然是他的亲戚，还是长辈，这个……实在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但……看着那如玫瑰绽放的明媚笑颜，他忽然觉得这也许……也是不错的安排。压下内心翻滚沸腾的情绪，少年一笑，说：“你好，小阿姨！” 肖寒钢站在儿子后面，皱了皱眉，眼前莫名地开始上演一场“认亲”的温馨大戏，着实让他有点意外，而儿子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抵触，瞬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让他不解。 但看样子，儿子和眼前这个明艳的少女有着说不清的渊源，他刚要说话，“你……” 萧雪芽忽然抬起头来，目光从肖劲柏脸上移向远方，皱了皱眉，接着，便突然奔了出去。 众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齐刷刷地转头，看着她向远处奔去。 那幅名叫《原野》的巨幅油画前，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人背着一个大包站在油画前，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着，最诡异的是，他竟然还抬头看了看摄像头的方位。不一会儿，他将手伸向自己背的那个工具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喷筒一样的东西，拿在手里摇了摇…… “你要干什么！”萧雪芽大叫一声，跳起来扑向那个穿工作服的男人，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那男人大吃一惊，猝不及防，他被扑倒在地，计划失败，内心懊恼不已，就将手中的喷漆筒对准压倒他的人按了下去。 萧雪芽赶紧扭开头，捂住了脸，“噗嗤噗嗤”的声音传来。她的衣袖和胸口瞬间变得五彩斑斓，男人同时也看清楚她是个年轻姑娘，用力把她推了出去，他力气很大，胳膊也是那种常年干活的人特有的健壮。萧雪芽被他推出去，“哎哟”了一声，摔倒在地。 那男人翻身爬起来，向楼梯口奔去。周围参观艺术展的人都惊呆了，纷纷避让。 萧雪芽也爬起来，拔腿欲追。胳膊却被人拉住了，她回过头来，对上了萧劲松愤怒的眼神，“你这是干什么？”他大吼。 “你放开我呀，我要去追坏人。”她想甩开他的手，甩了甩胳膊，没甩脱。 这时其他人也都赶过来了，段一平安抚地拍了拍那挣扎着试图脱离男孩掌握的女孩，说：“好了好了，曹警官已经过去处理了，保安已经捉到那个人了。” 萧雪芽踮起脚尖看了看，果然那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男人已经被好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按住了，曹凯也跟过去了，他作为警察，当然也要过问一下。 段雨心过来，说：“哎呀，小雪，你有没有伤到？有没有撞到头？”她惊慌失措，对萧雪芽的关切溢于言表。 萧雪芽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到自己裤子上的油漆，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事的阿姨。” 萧劲松一把拉住她，说：“走！” 萧雪芽一把甩开萧劲松，说：“你别碰我。” 萧劲松脸上现出怒容。 萧雪芽说：“我身上有油漆，不要碰到你的衣服。” “那个不重要！”萧劲松冷冷地说，“你在大庭广众搞成这样，不觉得丢脸吗？” 他对她说话很直接，其他人，除了潘峰，都有些惊讶。 萧雪芽低头看看自己，她的衣服上，从左边到右边，有几道红色油漆的痕迹，触目惊心。她抬起头来，呵呵一笑，说：“有什么丢脸的，我可是因为……因为工作，才这样的，就像，因公负伤一样。懂吗？” 萧劲松的眼神却越发阴郁。潘峰在旁边也皱了皱眉。 “有你这么工作的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看见什么都往前冲？” 这个少年对萧雪芽的冷冽和无礼令所有的人都为之侧目，肖劲柏看向他，两个人一模一样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无数的内容。 萧雅诗皱皱眉，说：“小松你怎么这么跟小阿姨说话。” 肖劲柏也道：“是啊，小阿姨是我们的长辈对吧。” 听到这句话，萧劲松差点笑了，但他随即板了板脸，没有做声。 萧雪芽道：“我要等治安管理处的人把事情处理完再走，你们不要管我，我得等在这里。”萧雪芽用略微有些强势的语气说。 她看看周围其他的人，挥挥手说：“你们走吧！” 她又看着段雨心，说：“阿姨，你不是要采访策展人吗，周一要交文章？” 段雨心叹气，说：“你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心情写文章啊。” 听到这句话，萧雅诗不由得露出有点着急的神情，她刚刚才得知，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夫人就是《风尚》杂志的主编段雨心，约好了今天来做访问的。 “为什么没有心情，我也没有怎么样啊，我又没有受伤，就是弄脏了衣服而已。”萧雪芽道：“小松不是要回家吗，小柏也要走的是吧。你们走呀。” “你在说什么呀。”段雨心叹气，“你都这样了，我们能若无其事地回家或者工作吗？我也不想写什么稿子，让他们换一篇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原委 “小雪！” “段总编！” 远处传来叫声，众人回头，从电梯间那边疾步赶过来的是尹一承和严锋，他俩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卫处的人。 “教官和严处为什么会过来啊？”萧雪芽怔怔地道。 曹凯在一旁说道：“是我告诉他们的。段总编身边发生了袭击事件，我肯定是需要报告的。他们接到电话以后就说立即赶过来。” 尹一承走过来，远远的，他已经看到萧雪芽衣服上的红色痕迹，乍一看很吓人，但仔细看就知道那不过是油漆。 他直接走到她面前，用手托着她的脑袋，看着她说：“没事吧？” “我一点事情都没有。”萧雪芽说。 “撞到哪里没？” “没有！” 尹一承放下手，重重地呼了口气。却看到萧雪芽身后有个少年，用不善的眼神的看着他，不由得怔了怔。 严锋则关切地看着段雨心，“段总编没事吧？” 段雨心道：“我有什么事情啊？有事情的是小雪啊，小雪发现了那个打算往展品上泼油漆的人，主动出击制止了他，那个人还推倒小雪，企图逃跑。不过这里到处都是保安，他能逃到哪里去呢。已经被送到保安处去了。” 尹一承听了以后，面色更加严肃，低头看着萧雪芽，“到处都是保安，为什么你要主动出击？” “对啊，小雪，你只要陪在段总编就可以了啊。”严锋也说。 萧雪芽没想到自己又被批评了，神情尴尬，“那个时候，叫保安，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一承，你凶她干什么？小雪可是制止了一起破坏公共治安的事故呢。”段雨心说道。 这时，曹凯把展览中心的保安处处长叫过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矮而健壮，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也很紧张，尤其看见一大帮子人，个个面色不善，气势也不太好惹的样子。 萧雅诗上前一步，说：“你是中心的保安？我说你们是怎么工作的，没有安检的吗？怎么把那种人放进来了，我的展览才开展第二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传出去还怎么得了，你们要怎么负这个责啊。” 萧雅诗连珠炮般的责问让那名保安处处长更加惶然了。 这时，尹一承上前一步，先出示了一下证件，保安处的人看了以后，似乎更加紧张了。 “袭击者是什么人？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武器，因为什么目的要泼油漆？” 保安处处长擦着额头上的汗，道：“已经查清了，这个人叫王三才，曾经是这个展览的装修工人，在这附近也干过好多年了，不过，前两天，弄错了一个台面的油漆颜色，就被，就被……”他畏缩地看了一眼萧雅诗，说：“就被开掉了。大概心怀不满吧，就想进来搞搞破坏，发泄一下。他那个包里，都是旧衣服，也没别的武器什么的。” 听了保安处处长的说明，众人一时都有些无语。 萧雅诗更加生气，“这么点小事就要搞破坏？他都不知道弄坏了展品，把他卖了都未必赔得起。” 听了萧雅诗的话，萧劲松忽然冷冷地看了她一样，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对萧雪芽说：“现在问也问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是阿姨……”她想说段雨心的参观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严锋说：“小雪需要回去换衣服了，不能穿着这身衣服继续工作啊。” 尹一承道：“我有车，我送你回去。” 萧雪芽说：“不，不行！” 萧劲松眉头一皱，脸现怒容，说：“她要回家，关别人什么事情？” 萧劲松的冷言冷语，尹一承还没怎么着，萧雪芽先道：“小松，你干什么这么凶，这是我教官。” 萧劲松就和尹一承对上了，少年的黑眸看着眼前成熟睿智的男人，眼神中满是挑衅，尹一承却微笑着说，“小雪的小……外甥吗？经常听说你哦。” 一瞬间，少年似乎更加生气，“你们喜欢用还没毕业的学生出警吗？”也只能这么说了。 萧雅诗也颇感惊奇，她留法十多年，基本上不怎么问家里的事情，离家时，儿子才上小学，这十多年她也没怎么过问，她连自己儿子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都不太清楚，何况家里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小表妹，却没想到她上了警校。 “小雪的出勤是实习性质的，是课程的必要过程。”尹一承微笑着说，丝毫不受萧劲松的语气影响。萧雅诗这时也觉得儿子的语气颇不礼貌，赶紧道歉说：“这孩子从小跟他外公外婆一起长大的，老人家宠孩子，性格比较跋扈，别介意啊。”萧雅诗是那种女人，先谦逊个两句，但末了还是为儿子辩解，说：“小松和小雪从小一起长大，他俩年龄相仿，所以相处起来，比较……无拘无束。”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萧劲松，又看看萧雪芽。男孩目无表情，神色阴郁，女孩却面带笑容，灿若春花。两个孩子居然是一起长大的，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发生了袭击事件，虽然并不针对段雨心，但严锋担心段雨心的安全，要求她离开现场，回家。于是段雨心灵活地告辞，尹一承则说要送萧雪芽回家。萧雪芽说：“可是我衣服弄脏了，会不会弄脏了教官的车。” “这种小事情你就别管了，再说你这个样子，什么车都不愿意载你吧，还是坐我的车走吧。车子弄脏了我自然会去洗。”尹一承道。 “我不！”萧雪芽的犟脾气上来了。 这时，肖劲柏说：“小阿姨也可以换了衣服再走，我车子——我是说，元叔开的车里有。” 萧劲松冷笑道：“不是你什么女友穿过的吧，拿给她合适吗？”他对自己的弟弟似乎也不怎么客气。 萧劲松冷言冷语，肖劲柏却笑道：“我们还在读书，怎么可能有女友，我车里有女装是因为……” 萧雪芽道：“小柏很棒的哦，他会自己设计衣服，是个很厉害的设计师呢。” 肖劲柏转向她，笑道：“谢谢小阿姨的夸奖。” 萧劲松哼了一声，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语气很冰冷。 第一百七十六章：亲戚 “因为……” “因为小阿姨以前来过我们家的专卖店，我告诉她的。”肖劲柏说道，然后又回头说：“元叔！”元叔点点头，离开众人，不一会儿就拿来一个衣服袋子，外面印着“云锦天衣”的lg，元叔问：“少爷，这个可以吗？”肖劲柏伸手接过，看了看里面，点点头，说：“就不知道小阿姨喜不喜欢。” 萧雪芽接过袋子，说：“有得换就行了，还挑什么。”她抱着那个袋子，对段雨心道：“阿姨我去厕所换一下衣服啊，很快的。”段雨心道：“不着急，慢慢来。要不要阿姨帮忙啊？” 萧雪芽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说着跑掉了。 萧雅诗好奇地问：“为什么小雪管夫人叫阿姨啊。” “因为我特别喜欢她啊。”段雨心眉开眼笑地道。 不一会儿，萧雪芽就从厕所出来了，她已经换下了那件沾满油漆的衣服。身上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无袖羊绒连帽外套，除了领口的一枚胸针，没有多余的扣子，简约、飘逸的少女风格，而且这件外套就像是为她度身定做的一样，非常合身。 萧雪芽到底是个小姑娘，穿了一件好看的衣服，就非常开心。笑呵呵地回到众人身边，说，“看吧看吧，小柏做的衣服好看吧？” 段雨心鼓鼓掌，说：“小柏的设计水平没的说，这件衣服很衬小雪。” 肖劲柏说：“谢谢尹夫人！” “什么尹夫人？你也像小雪一样叫我阿姨啊。”段雨心说，忽然又笑起来，“不过，你也叫我阿姨，你小阿姨也叫我阿姨，这个辈分还真是有点乱。”众人也都笑起来。 萧雅诗看着眼前这个多年不见，长大成人的小表妹，神情却有点复杂，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旁边的肖寒钢，后者冷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也是冷冽如冰，不带任何感情。 换好了衣服，萧雪芽自然就要随着段雨心回家。毕竟她现在还在执勤当中，不能随意撤岗。 段雨心向萧雅诗道歉，约好改日再来做她的专访。萧雅诗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心情做什么采访，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大家送他们到展馆门口。 萧雪芽上了段雨心的车。尹一承让曹凯开自己的车回家，第二天再帮忙开到局里。 上了车，萧雪芽知道他们肯定会追问刚才艺术展览中心里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便一五一十地说，自己无父无母，是舅舅舅妈养大的，只知道妈妈的堂哥堂姐都大她几十岁，故此她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外甥了，外甥跟她一般年纪，两人一起长大的。外甥是舅舅舅妈的心头肉，所以从小就让着他。 段雨心唏嘘感叹了一番，说：“没想到小雪身世这么复杂呢。” 萧雪芽反问肖劲柏的事情，段雨心道：“说起来小柏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表姐的那个前夫，也是个商界英才，跟我们家算是世交。当年他跟你表姐的婚姻不长，好像也才两年，生了一对双胞胎以后，就离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也不提他的另外一个儿子和前妻。小柏身体不太好，小时候走不了路，据说是什么风湿性关节炎，一直可也查不出来原因。可是脑子特别聪明，除了走路不太好，什么都好，是肖老太太的心头肉，精心照顾到这么大。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别看他平时坐轮椅，拄拐杖，个子长得可是不小。我们都说，小柏说不定腿早就好了，只是他心里有点什么障碍，所以才走不了。“ “啊……”萧雪芽怔着，没有想到肖劲柏是这么个情况。 这时，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她的尹一承，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说：“不要太担心你的小外甥，一个这么健康结实，比你高一个头呢，另外一个，可是他们家里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都过得很好呢。” 萧雪芽点点头。 段一平道：“你以前也见过小柏，怎么没有意识到他是你亲戚。” “我以前就是觉得他和小松长得像，但我以为只是长得像而已啊。毕竟我也不知道表姐的儿子是双胞胎啊。”萧雪芽摊摊手说。 晚上，萧雪芽回了滨海花园小区。她回家有点晚了，而且，还要写一份关于白天的袭击事件的报告，因为她是当事人，还涉及到她的亲戚，有点不好措辞，搞不好晚上还要加加班。 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发现萧劲松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小松你都回来了。”萧雪芽跟他打招呼。 “是舅舅送你回来的，还是你自己骑车回来的？” “……” “真没想到姐姐已经回国来了呢？” “……”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走……” “……” “真没想到，小松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呢，从没有听舅舅舅妈提起过。” “……” “你有没有跟舅舅舅妈说姐姐和小柏的事情啊？” “……” 她一盆火似的跟他讨论今天的事情，他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萧雅诗回国的事情，当然也通过潘峰传到了萧望城和潘岚的耳朵里，夫妻俩都很震惊，万没有想到这个女儿回来之后也不和家里联系，而是在东海办什么展览，实在匪夷所思。两人第二天便都赶到东海来了。 就这样，萧望城、潘岚、萧雅诗、还有萧劲松、萧雪芽就在一家餐厅聚了聚。 潘岚责备女儿回国了也不和家里说一声，萧雅诗颇不耐烦，说自己的工作比较忙，没空回家。 这个久别重逢之后的家庭聚会也可以说是不怎么愉快。 潘岚更是气得要走。 萧雪芽在旁边看得很着急，就说：“舅舅舅妈，你们知不知道，表姐这次回来，还找到了小松的爸爸和弟弟呢。” 萧劲松看了她一眼，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非常开心的样子。 萧望城和潘岚怔了怔，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 萧望城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你是说，寒钢和小柏吗？” “寒钢？”萧雪芽怔了怔。 “我爸！”萧劲松说道。 萧雪芽眨眨眼睛，“哦”了一声，她昨天沉浸在得知肖劲柏是萧劲松的弟弟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关注到站在肖劲柏的轮椅后面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萧雅诗的前夫。 第一百七十七章：探访（1） 萧雪芽继续道：“小柏啊，我到东海来以后，还见过他呢！呵呵，是不是很巧？不过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就是小松的弟弟。他跟小松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两个人……不过小柏的腿好像不是很好，我从前遇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坐轮椅的。还……” 她想起之前在展览馆初次遇到肖劲柏的经历，坐轮椅的肖劲柏被同学欺负，幸好她在现场，去解了围。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让萧望城、潘岚和萧雅诗担心。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点开心的事情，“还去美国治疗了。治疗之后呢，就能够走路了，但是不能经常走路，毕竟也是挺累的。所以偶尔还是需要坐轮椅。” 她絮絮叨叨，但餐桌边的人却都沉默不语。 萧雪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你们不想见见小柏吗？”她想那个什么“寒钢”就算了，肖劲柏可是他们的亲外孙。他们这么疼萧劲松，想必对那个病弱的小外孙更加怜爱吧。 萧望城说：“啊，小柏都可以走路了啊？” “是啊，我亲眼看见他站起来的。” 潘岚说：“这孩子能走路我们就放心了。不过，还是不见面的好，他们肖家财雄势大的，我们上赶着要去见小柏，明白的人知道我们惦记着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攀他们肖家的高枝呢。” 萧望城却说：“我们难得来东海一次，要不就见见吧。小柏也十多年没见了。” “舅舅想见小柏是吧。明天就可以啊。” “明天？”萧望城和潘岚都吃了一惊。 “是啊，小柏打电话说，明天他和他奶奶要来我们家，说他奶奶要看看小松。”萧雪芽看看坐在她旁边的萧劲松，笑着说：“肖家奶奶大概也很惦记我们的小松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话让萧望城和潘岚都有些紧张，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说：“那既然是他们家要来，就……见见吧。” “太好了！”萧雪芽欢欣鼓舞，有看看萧雅诗，问：“姐姐也来吗？” 萧雅诗没好气地说，“我就算了。他妈向来不喜欢我，那孩子我也见过了。我明天还有杂志要来采访呢。” 当天晚上，萧望城和潘岚就留宿在了滨海花园小区，那套房子有两个卧室，还有一个房间是书房。萧劲松的卧室和床都比较大，足够老两口住，萧劲松就在自己的书房里住了。 第二天是周一，萧雪芽因为周六陪段雨心出门，占用了周末，所以可以延后调休一天。她一早起来，就去买了很多水果和点心，准备招待客人。 萧望城和潘岚也一大早就起来了，两人等在客厅里，似乎都有点紧张。 上午九点，门铃准时响了。 萧雪芽正在厨房里洗水果，便叫道：“小松，小松，你帮我开一下门！” 潘岚道：“你这孩子就知道使唤小松。” 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惊喜地道，“小松！你就是小松吗？” 萧雪芽赶紧迎出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布满皱纹的皮肤却细腻润泽，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穿着一件带毛领的丝缎棉袄，颈项中还戴着一块翡翠玉牌，显得雍容华贵。她身后站着肖劲柏和元叔，肖劲柏今天没有坐轮椅，拄着拐杖，看见萧雪芽迎出来，高兴地冲她挥挥手。 老太太看着前来开门的萧劲松，眼眸中满满都是惊喜。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萧劲松的胳膊，说：“我是你奶奶啊。”说着就哭了。 萧劲松看着面前激动不安的老人，神情却显得有些尴尬，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身后的萧雪芽。 萧雪芽赶紧说：“肖老太太是吗？小柏和元叔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正好，小松的外公外婆也在。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快点进来。” 肖劲柏看着她，笑着说：“小阿姨好！” “小柏好！” 肖老太太看见一个漂亮小姑娘迎出来，便说：“哎哟，你就是小柏说起的小阿姨吗？还真是年轻呢。比他俩还小吧。” “肖老太太快进来。”萧雪芽笑笑，不回答肖老太太关于她年纪的问题。 她移开了玄关处一个她平时坐着换鞋的圆凳子，肖老太太拉着萧劲松进了门，萧雪芽伸手去搀扶肖劲柏，肖劲柏笑笑，说，“小阿姨我可以的。”拄着拐杖进了门，元叔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也跟在肖劲柏后面进了屋子。 肖老太太进屋以后，不由得怔了怔，客厅里坐着的两个老人也站了起来，她刚才沉浸在见到自己另外一个大孙子的喜悦之中，对于萧雪芽的那句“小松的外公外婆也在”没太在意。 这会儿三个老人见了面，表情都有些微妙。 潘岚见肖老太太拉着萧劲松的胳膊，有些没好气，但又不好说啥，说了句，“好久不见啊，茵琼。“ 肖老太太的名字叫田茵琼，她看看面前的萧望城和潘岚，也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望城，阿岚，是好久不见了！小松都长这么大了。” 潘岚看看田茵琼后面，说：“小柏也是。” 萧望城和潘岚都向着肖劲柏走去，两个人拉起了肖劲柏的手说，“小柏，我们是外公外婆啊，小柏都长这么大了，外婆看着真开心啊。” 相比较萧劲松的冷漠，肖劲柏笑容可掬，说：“外公外婆你们好啊！” 这句“外公外婆”叫出口，萧望城和潘岚也有点泪湿，毕竟是多年未见的亲外孙。 “来来来，快坐下。”两人拉着肖劲柏坐下。 这边田茵琼也拉着萧劲松坐下，田茵琼看着萧劲松，喜不自胜，左看右看，眼光都没法从他身上移开。 萧雪芽招呼跟在肖劲柏后面进来的元叔，“元叔也坐吧！”她向萧望城等人说道，“元叔是照顾小柏长大的人呢。” 萧望城和潘岚开始看到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中年男子也跟在后面，开始还以为是肖寒钢，后来一看不是，萧雪芽这么介绍，便都明白了。想来不过是肖家的司机兼保姆，便不以为意了，冷淡地冲元叔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探访（2） 萧雪芽提到元叔，田茵琼想起此行的目的，便说，“哎呀，差点忘了。我们第一次见小松，带了点礼物过来，请你们收下。” 元叔便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这些礼物有些是珍贵的药材，整条的人参，整盒的冬虫草，名贵的茶叶，巧克力之类的吃食，还有一块装在锦匣里的玉牌。 “也不知道小松喜欢什么。时间仓促，来不及去买。这个玉牌啊是当年打算送给小松的，家里老人传下来的。”肖老太太说。 “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才是不好意思，都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小柏。” “小柏用不着。” “小松也用不着啊。”潘岚道，“这些药材可是很珍贵的，小孩子好好的要这些干嘛。” 说着，潘岚竟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肖劲柏。 田茵琼微微变色，双方的气氛顿时有点僵。 这时萧雪芽端了托盘过来，说：“来来来，小柏，肖老太太，元叔，吃水果吧。”托盘里是切好的橙子、蜜瓜，摆成很精致的造型。 她想把托盘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可是茶几上堆满了那些礼物的盒子，简直没处放东西。 她便将水果盘递给萧劲松说，“拿着！” 萧劲松本能地接过果盘，萧雪芽一伸手，将茶几上堆放的礼盒都拿了起来。 潘岚忍不住埋怨，“又支使小松？！” 萧雪芽说：“不支使小松，难道支使别人啊。”说着，她就把那叠盒子搬到一边，歪着脑袋看了看，说：“哇喔，好多礼物呢。谢谢肖老太太了。真不好意思，我们都没有准备礼物给小柏呢。下次我们会带着礼物去看小柏的。” “这个没关系的，我们小柏什么也不缺。” 潘岚忍不住道：“小雪你也真是的。他们肖家那可是有钱人家，听见没，小柏什么也不缺，我们送的礼物，只怕老太太看不上，还要笑话呢。” 潘岚话里带刺，肖老太太自然不太高兴，萧望城扯扯潘岚，两个男孩沉默不语。 萧雪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有什么关系啊。礼物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心意吧。对吧，小柏？” 肖劲柏笑道：“是啊！” 肖老太太道：“哎哟，这小阿姨看着年纪不大，可真懂事儿。” 看着外婆和奶奶唇枪舌剑，萧劲松逐渐觉得不耐烦了，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腿，肖劲柏依然保持着淡定自若的表情。 可是两个老太太的精神十分强悍，丝毫不会被对方的话语影响精神。 田茵琼问起萧劲松在哪儿读书。 萧劲松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就说了。 田茵琼“哎哟”了一声，说：“我们是知道得太晚了，合着小松就在我们东海啊，早知道，就让你住到我们家里来，奶奶也能照顾你。” “哎哟，他好手好脚的，哪里需要人照顾了。” 潘岚说完这句话，想想说萧劲松好手好脚，好像有点讥刺到肖劲柏，多少也意识到有些不妥，有些后悔，担心地看了看肖劲柏。 肖劲柏依旧面不改色，面带微笑。 田茵琼看了看手表，说：“这也快到中午了，要不，咱们两家一起出去吃个饭？” 潘岚一听很来气，“已经来我们家了，干嘛还要出去吃？这不是寒碜我们吗？” 萧雪芽大吃一惊，说：“可是邀请小柏和肖老太太在我们家吃吗？我们什么也没有准备。” “那是，我们穷家小户，哪里招待得起肖老太太。” “阿岚！”潘岚的尖酸刻薄让萧望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田茵琼道：“那看来今天是来得不巧了，算了，请人家吃饭，人家也瞧不上，我们还是走吧。”说着便站起来，说：“小柏我们走。” 萧劲松、肖劲柏哥俩相互看看，彼此眼中都有一模一样的无奈。 肖劲柏站起来，说：“好的，外公外婆，小阿姨，那我们先走了。” “好啊，外公外婆下次去看你啊。”萧望城道。 肖劲柏道：“好！”他又转向萧劲松，说：“小松，我可以叫你小松吗？毕竟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就不用哥哥弟弟地叫了吧。” 萧劲松冷冷地说：“随便你！” “小松有空过来玩啊。”田茵琼道：“你们兄弟俩是两岁的时候分开的，都……快二十年没见面了。小松也在东海，你们两兄弟可以好好亲热一下。” 萧劲松不做声。 潘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被萧望城拉住了。 肖劲柏只是笑了笑，然后看着萧雪芽说，“小阿姨也要来哦。” 萧雪芽想了想说，“好！我有空一定去。毕竟我们是亲戚嘛。来，我和小松送你们出去吧。” 潘岚将萧劲松一扯，说：“小雪去送送就行了，小松不用去了。” 萧劲松却看着潘岚说，“我送送奶奶。”说着，就跟着萧雪芽出去了。 潘岚气得直拍手，对萧望城说：“你看看，你看看，他们这架势，显然是对小松还不死心啊。小松可是我们一手带大的亲外孙，不能让别人把他抢了去。” 萧望城说：“小柏也是亲外孙，那边是小松的奶奶。让孩子去送送怎么啦？” “什么奶奶？！一来就趾高气昂地炫富，什么意思？我们家是没他们家有钱，可是也把小松养的高高大大，健健康康，他们是不是气不过，想又来把小松要回去啊。” “你想太多了，小松都这么大了。” “不行！他们家太狡猾了，当初雅诗嫁给她儿子，真不知道受了多少这有钱婆婆的气，说离婚就离婚，现在又想来抢我的小松。我可不能让他们家得逞。” 萧望城叹了口气。 在滨海花园小区门口，肖老太太、肖劲柏站在门口，元叔把车开过来，打开自动车门，让田茵琼和肖劲柏上车。田茵琼却拉着萧劲松不肯放手，“小松啊，我跟你外公外婆从前就不对盘。你可是我的亲孙子，有空一定要上我们家来看看爷爷奶奶啊。还有你爸，他是跟你妈离婚了，你还是他的亲儿子。是不是？” 田茵琼絮絮叨叨，让萧劲松有点无奈，他带着一脸忍耐的表情听着。 田茵琼看看他的神情，不由得悲从中来，掏出手帕又哭起来，“哎哟，这本来是多好的一对双胞胎，生生地分开了十几年。你妈把你要过去，听说也不过是丢给你外公外婆照顾，这要是在我们家……你你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回访（1） 萧雪芽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肖劲柏。 他只是拄着拐杖，静静地站在祖母身旁。 从走进他们家开始，田茵琼就拉着萧劲松不肯放手。可是相对来说，萧望城和潘岚却似乎对肖劲柏没有相应的热情，虽然也询问了一下他的腿的治疗情况，但就没有更多的话说了。 她内心有点心疼这个身有残疾的少年。相比萧劲松，他应该受到更多的关注和照顾才对。 似乎注意到萧雪芽的目光，肖劲柏抬起头来看看她，那清亮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种脆弱的感觉。她微微一笑。 田茵琼道：“小松，你有空，一定要到我们家来看看奶奶好不好！你到奶奶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萧劲松说不出话来，萧雪芽在一旁说：“好的呢，肖老太太，小松肯定会去探望您老人家的，您赶紧上车吧，看小柏都站了好半天了。” 肖老太太这才“哦哦”了两声，说：“是的，小柏快上车吧，我们回家！” 肖老太太和肖劲柏走了之后，萧望城和潘岚也需要回清源了。 临走的时候，潘岚对两个孩子说，“你俩没事不要去找那个老太太，放假了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对于潘岚的要求，萧劲松翻了翻白眼。 第二天，肖老太太亲自上门，探望自己的大孙子。她想让萧劲松回家，但是萧劲松拒绝，老太太哭天抹泪，萧劲松颇感无奈，打了电话给潘峰，潘峰说，他们毕竟是你祖父母，想孙子也是当然的。不过，小雪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就不要去了。潘峰这么说，萧劲松也觉得正合心意。 听说萧劲松要去肖家做客，萧雪芽就在家里翻箱倒柜，第二天，她交给萧劲松一个精心包装的小礼盒，要萧劲松带给肖劲柏。 “这是什么？” “等小柏打开了，你就知道了。一定要交给小柏啊，你可不能提前打开啊。”萧雪芽叮嘱他。 在肖家，肖老太太特意摆了桌家宴。但是，怕这个孙子不高兴，并没有请七大姑八大姨，在家的只有肖寒钢和肖劲柏。肖家老爷子肖为则却不在，说是在国外。 肖老太太看着这个高大威猛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想起肖劲柏的腿，忍不住又唏嘘感慨，情绪大起大落，让人很受不了。 吃完饭以后，肖寒钢说公司有事，就离开了家。 肖老太太让肖劲柏带萧劲松到他的房间里坐坐，显然是有意让小哥俩亲近亲近。 作为肖家最受宠，又有病的孙子，肖劲柏的卧室占据了整整一层楼。 进了卧室以后，萧劲松四处看了看，卧室隔壁连着书房、工作室还有健身房，一切设施应有尽有。房间很开阔，用玻璃隔断，大概考虑到肖劲柏是个病人，怕发生了意外没人看见。 萧劲松随便看了看，突然回过头来，锐利的眼神一下盯上了肖劲柏。 “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肖劲柏依然在笑：“小松在说什么啊。”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 萧劲松冷笑了一声，“我俩是双胞胎，长相一样，个头也一样。” 肖劲柏露出“这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萧劲松道：“可是我长成这样，是我常年锻炼下来的结果。” “我也有锻炼啊。” “一个坐轮椅的人，怎么用杠铃锻炼？再怎么锻炼，怎么可能跟我一个正常人一模一样？” 肖劲柏不语。 “所以，你这腿是装的吧？” 肖劲柏仍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果然我们是双胞胎。” “好好的人，非要装瘸子，你是觉得这么做可以钓到小姑娘？” 肖劲柏笑起来，说：“看见一个瘸子，小姑娘应该敬而远之才对。” “有的人不一样吧。” 肖劲柏说：“没错，而且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啊。不过，那可不在我的安排之内哦。我遇到她的时候，我已经在轮椅上坐了三年了。” 萧劲松看着肖劲柏，目光中有火花闪动。 “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坐轮椅，她过来……给我开门。”肖劲柏轻声说道，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帮他拉开展览厅大门的人。 萧劲松道：“她是个烂好人，路边的猫儿狗儿，都不忍心看着遭罪。” “没错，她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美好的人。”肖劲柏道，“可惜……” 可惜她今天不曾来，开门的时候，轮椅少年看见门口只有一个少年的时候，那眼底的失望真是什么也掩饰不住，即使是一向善于掩饰自己的肖劲柏，肖劲柏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工作台，说：“她还答应过要给我礼物。不过她学习、工作这么忙碌，多半……也忘了。” 萧劲松看看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扔到他怀里，带着一脸不情不愿之色说：“她没忘。” 肖劲柏甚为高兴，说：“真的？”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 肖劲柏拿起那个盒子，大概两寸见方，包着蓝色斜纹的蜡光纸，还扎着一条蓝色的缎带。他撕开包装纸，萧劲松回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他也不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撕开包装纸以后，露出的是一个黑色的小木盒，陈旧的纹理黯淡无光，说明这个木盒也有些年头了，打开木盒盖子，明亮的光芒从里面射出来，红色锦缎的衬垫上，放着一串水晶手串。每一颗珠子都是透明水晶雕成的珠子，而珠子中，隐隐有一朵一朵的雪花般的絮状物。 肖劲柏拿出那个手串，颇为诧异，说：“这个……也，……价值不菲吧。” 萧劲松沉默片刻，才说：“这个雪花水晶手串，是她小时候，太外公送给她的礼物，太外公后来中风了，长期住院。她身边……可能也就这么个东西还值点钱。” “真的！”肖劲柏斜眼看着萧劲松，萧劲松又耸耸肩。 “小雪她……她真是……”肖劲柏脸上露出极其感动的神情，肖老太太去看萧劲松，带了一大堆礼物，还把一块祖传的玉牌送给萧劲松。可是萧望城和潘岚并没有回礼，他对这个倒也并没有什么期待，却没想到来自外祖父母这边的礼物，却是来自萧雪芽。 第一百八十章：回访（2） “太外公是……”肖劲柏问，如同萧劲松对他父亲这边的亲戚毫不知晓，肖劲柏也对母亲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也是因为肖老太太偶尔念叨，但如果肖寒钢在家，便会制止母亲议论，所以他并不了解外祖父母家的情况。肖寒钢似乎对他的前妻毫无感情，对另外一个儿子也从不提起。 “太外公是她的外公，外公的叔叔，她的妈妈……是外公的堂妹，我们应该叫姑婆，很早就去世了。” 肖劲柏呆了呆，他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一时之间无法做声。 萧劲松看着那个手串，微微叹气，肖劲柏是谁，不过是才认识的人，虽然和他一样，都是她血缘上的表外甥，可是初次见面就送这么份大礼，足见她很看重肖劲柏，这真让他吃味。不过，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个性了：她素日待人，全无机心，如果有人待她好，她便也倾心吐胆地对别人好。 她从婴儿时期来到他家，无父无母的小孩，疼爱她的人只有年迈的太外公，太外公中风以后，又有谁来护持这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她所拥有的不多，但只要给人，必然是她最好的。 但是，他应该才是她最特殊的人，不是吗？萧劲松的内心忽然一阵烦闷，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肖家再富丽堂皇，他也无心留恋，只想回到自己那在滨海花园小区的公寓里。 萧劲松向肖老太太告辞，肖老太太和肖劲柏都来送他，肖老太太十分舍不得，但是萧劲松坚持要回家，也留不得。 肖老太太拉着萧劲松的手说，“小松，你可要常回奶奶家看看，下次，把你外公外婆也请来，我们两家一起聚聚。” 萧劲松淡然笑道：“好啊。” 肖劲柏道：“爸妈两边的亲戚都多，亲戚们一起来比较好。” 萧劲松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肖老太太很疼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孙子萧劲松是没错，毕竟那是他肖家的骨血，但是，她却十分讨厌萧家，总是说萧家太自私。当年肖寒钢和萧雅诗离婚，萧家要走的是健健康康的大孙子，二孙子从小体弱多病，现在也似乎不算特别健康。每次念及这种事情，肖老太太就不爽，所以肖寒钢和萧雅诗离婚后，两家从不来往。嘴上客气要请萧劲松的外公外婆聚聚，并不实行。倒是隔三差五地叫萧劲松去玩。 肖劲柏屡次让肖老太太请萧劲松和萧雪芽一起过来玩，肖老太太拗不过孙子，便在打电话叫萧劲松来家里玩的时候，顺口叫萧雪芽也一起过来玩，萧雪芽在电话里也答应了。 周六，萧雪芽来了，萧劲松也来了。 肖老太太却说临时有事，要跟几个老姐妹去天台山礼佛，不在家。 “请了客人来却不招待，你奶奶还真是……”坐在肖家的客厅里，萧劲松听说奶奶不在，冷笑着说。 肖劲柏再三再四地道歉。 “小松别这么说话，肖老太太也是你奶奶。小柏就不用道歉了，老太太有事情嘛。” 肖劲柏依旧坐着轮椅出来招待客人，让佣人给泡茶来。萧雪芽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因为是来正式拜访肖老太太。 萧劲松脱了外套，只穿着t恤和牛仔裤，但他的衣服都是名牌，兰开斯特的t恤，和李维斯的牛仔裤。和身边少女完全像是两个阶层。虽然沙发很长，他却坐在萧雪芽身边，两条大长腿仿佛无处安放，就翘着二郎腿，双臂展开放在沙发靠背上，一只胳膊就放在萧雪芽身后的靠背上。他这种坐姿仿佛在宣告一种占有欲。 肖劲柏看看萧雪芽，又看看萧劲松，说：“我经常让奶奶邀请小松和小阿姨过来，不过，你们都不怎么答应，是不是小柏哪里做的不好？如果小柏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告诉我。” “怎么会怎么会？小柏太客气了。”萧雪芽连连摆手，说：“只不过，我不是很习惯到人家家里做客。他呢……”萧雪芽随手把手放在了坐在她旁边的萧劲松的膝盖上，说道：“性子可犟了，说，去谁家做客，完全看心情。” 肖劲柏呵呵一笑，说：“我明白的。” 萧雪芽从自己背的帆布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饭盒说：“小柏请我们过来玩，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这是我做的一点小点心。送给小柏。” “小阿姨做的点心啊，真的太好了！” 肖劲柏伸手接过，饭盒里面是一个一个用玻璃纸包着的酥皮点心，每一个都有核桃大小，烤得焦黄松脆，上面点缀着黑色的芝麻。 “这是？” “这个应该叫……奶香蛋黄莲蓉酥，是我自己做的。” “小阿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种蛋黄酥？”肖劲柏又惊又喜。 “你，你真的也喜欢吃啊？” “？”肖劲柏不知道她为什么也这么问。 萧雪芽回头看了一眼萧劲松，对肖劲柏说：“自从接到肖老太太的邀约，我就愁要带什么礼物上门。小松说，随便做点点心就好，我说，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他说，就做他最喜欢的蛋黄莲蓉酥。我问为什么，他说他喜欢吃，小柏也一定喜欢吃。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想吃，骗我做呢，没想到你也喜欢吃，你们两个真的是双胞胎，连口味都一模一样。” 肖劲柏道：“我最喜欢吃这种点心了。”说着，肖劲柏打开饭盒，拿出一个蛋黄酥，剥开玻璃纸，放到嘴里吃起来，刚咬了一口，就连声说：“好吃好吃，比在甜品店里买的任何蛋黄酥都好吃。” “我们老家……也是小柏妈妈的老家哦。我们老家，咸鸭蛋很出名，莲子也很出名，做出来的蛋黄莲蓉酥超级好吃呢。是我们那儿的特产，好多人上我们老家旅游，都会买好多盒回去，小松很喜欢吃，总是要我给他做，我只好给他做。” 萧劲松道：“什么叫，你只好做。” “是‘只好做’啊，明明外面就可以买到。非要在家里自己做？做这个有点麻烦呢，要煮莲子，做莲蓉，还要把鸭蛋黄剥出来，我昨天在家里做了半天呢。” 肖劲柏深深地看着萧雪芽，说：“谢谢小阿姨！” “你喜欢吃就好啊。我做了好多呢。”萧雪芽开心地说。 第一百八十一章：回访（3） 肖劲柏注视着萧雪芽，说：“小阿姨送给我的礼物，每次都好珍贵的！谢谢你！” “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外公送给我的手串。再没有别的啦。” “那个是太外公送给小阿姨的手串，是很珍贵的东西啊，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送礼物呢，总要投桃报李。小柏也是外公的外曾孙啊，我也是你的小阿姨呢，我算是代表我们家送给你一点礼物，不能随随便便送。” 肖劲柏看着萧雪芽，忽然伸手握住她的双手，说：“谢谢小阿姨，我会一辈子都戴着这个手串的。” 萧雪芽怔了怔，随即笑道：“说什么呀？你是男生，戴不戴手串都无所谓，还戴一辈子呢，夸张！” 肖劲柏夸耀似地伸出手，左手拉起袖子，他的右手腕上戴着的果然是那串水晶雪花手串。萧雪芽看了看他说：“嗯？这么戴着也挺好看的。” 肖劲柏问道：“这个手串只有一串，还是一对？” “一对！”萧雪芽拿起盘子里的坚果放到嘴里吃着。 “另外一只呢？”肖劲柏道。 萧雪芽看了一眼萧劲松说：“在他手里呢。那天我请他把手串带给小柏做礼物，回来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非问我要另外一个。只好给他了。不过这样也好，你们两个是双胞胎，这对手串一模一样，正好给你们两个一人一个。” 肖劲柏看着萧劲松，两人的目光接触，彷如电光火石一般，然后萧劲松扭开了头。肖劲柏低头看了看他的右手，长袖t恤里面，闪闪发亮，显然，他也戴着那串手串。 萧雪芽只顾着剥盘子里的开心果来吃，因为萧劲松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她剥了个开心果，递给他，说：“你吃不吃？” 萧劲松看看她，直接歪过头，从她手上叼走了那颗剥出来的开心果。 接着萧劲松说他饿了，肖劲柏吩咐厨房做饭，但是萧劲松说他吃不惯肖家的菜，要萧雪芽去做，肖劲柏说，怎么可以麻烦小阿姨。 萧雪芽却说没关系，就去肖家厨房里做饭，肖家本来也有家政人员，各种食材一应俱全，所以操作起来很方便，不一会儿，萧雪芽就做了四菜一汤出来。 三个人就围着餐桌开始吃饭。互相询问对方的近况。 他们三人正吃饭的时候，肖寒钢回来了。 肖寒钢看见大儿子过来，也很高兴，看见萧雪芽却是怔了怔。 肖劲柏说：“爸爸，这是小松的小阿姨，也是小柏的小阿姨，是妈妈的表妹。” 肖寒钢冷淡地点点头，他对这个漂亮女孩有些印象，她和双胞胎同龄，却和他同辈，多少有点尴尬，所以他也没特别关注她。 萧雪芽看见肖寒钢，倒也有些尴尬，问道：“肖，肖先生，你吃过饭没，要不要一起吃啊。” 肖寒钢见桌上都是清源的家乡菜，倒也有点兴趣，便坐下一起吃饭。 眼见萧雪芽年纪不大，比双胞胎还小一点的样子，肖寒钢便说：“你是她的表妹，那么，是在bj的大伯家的孩子吗？” 肖寒钢口中的大伯，是萧家长子萧望祖，萧家长子是前后结了三次婚，有个孙女一样的女儿不足为怪。 萧雪芽一怔，说：“我妈妈是萧望月。我跟我妈妈姓。” 肖寒钢的筷子从手中跌落下来，他愣愣地看着萧雪芽，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个孩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也愣愣地看着他。 萧雪芽明显开始不安了。萧望城总是叮嘱她，不要跟人提自己父母的事情，跟谁都不要提，亲戚们也是一样，讳莫如深。她谨遵命令。但是肖寒钢误会她是萧望祖的孩子，她总不能冒认吧。 萧劲松看看她，说：“爸，小阿姨不记得她家里的事情，你也别问那么多。” 肖劲柏不知道个中缘由，在一旁一声不吭。 好半天，肖寒钢默默地放下碗，站起来道：“我出去一下。” 他离开餐桌，向餐厅旁边的阳台走去，想了想，又折回来走到茶几边拉开抽屉，里面有给客人准备的中华香烟、打火机和烟灰缸，肖寒钢取了香烟和打火机，到阳台上去了。 肖劲柏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疑惑，他知道肖寒钢在家从不抽烟。 萧劲松却不关注他父亲，只是看着萧雪芽，他伸筷子夹了一块香煎鳕鱼，放在她的碗里，说：“别管那么多，快点吃饭，待会还要回家。” 肖劲柏也察觉到萧雪芽似乎被肖寒钢的异常情绪影响了，赶紧说：“是啊是啊，爸他……可能公司里有点什么事情吧。” 大家都安慰她，萧雪芽也不好说什么，心事重重地吃了午饭。 萧雪芽就要告辞，萧劲松当然也跟她一起走。肖劲柏就到阳台上去叫父亲。 他看见肖寒钢站在阳台的扶手边，烟雾缭绕着他的脸，而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沉思。 肖寒钢的相貌英俊，但此时此刻，他那堪称帅气的脸庞上笼罩着浓郁的阴霾和无法掩饰的悲伤。 肖劲柏皱了皱眉，说道：“爸爸，小阿姨和哥哥要回家了哦。” 肖寒钢回过头来，脸上的阴霾之色稍稍隐藏，他将手中的香烟掐灭，走进餐厅，看见萧雪芽和萧劲松都似乎准备出门了。萧雪芽背着她的包包，萧劲松还是和来时一样，什么也没拿，什么也不拿。 “那个，肖，肖先生，我们走了啊。” 肖寒钢问道：“你们怎么回去？” “我们坐地铁来的。”萧雪芽答。 “我让司机送你们。”肖寒钢道。 “不，不用了。”萧雪芽赶紧说。 “让司机送吧，挤地铁多麻烦。”肖寒钢道。 “真的不用！”萧雪芽道。 萧劲松冷冷地道：“让司机送我们反而更麻烦。”他这么说了，肖寒钢父子也无法再坚持。 他们送萧雪芽和萧劲松到门口，肖劲柏道：“小阿姨，你有空还是要经常过来玩好不好啊？” 萧雪芽说：“我……”她看了看肖劲柏身后的肖寒钢，后者看着她，似乎还没有从一种神思恍惚中摆脱出来，她说：“……以后再说，我有空再来，小松可以常来。” 萧劲松面无表情，冷冷地说：“走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追忆（1） 送走了萧雪芽和萧劲松，肖家父子回到客厅里。 肖劲柏才说：“爸，你为什么那样对小阿姨？小阿姨都不开心了。” 肖寒钢一怔，似乎不明白儿子在说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小阿姨是妈妈的表妹，所以你们就对她很冷淡，是不是？但妈妈是妈妈，小阿姨是小阿姨，你们要离婚，又不关小阿姨的事情。” 肖寒钢内心翻江倒海，拍了拍肖劲柏的头说：“当然不关她的事！” 说着就转身走了。留下肖劲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萧雪芽和萧劲松离开了肖家，就直接搭乘地铁回家。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地铁上人满为患，少年高大英俊，女孩明眸皓齿。车厢里的很多人都禁不住从各个角度向这两个年轻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是男孩高大的身躯将女孩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有人向他们看过来的时候，接触到男孩冰冷的目光，就只好看向别处。 但是女孩子却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更给人一种超凡出尘的感觉。 从肖家出来以后，萧雪芽一路上就没有说话，她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肖寒钢听说她的母亲是萧望月的时候——那副震惊的表情。 为什么会如此？她委实不解。她小时候，家里的人从来不和她说她父母的事情，如果她一再追问，就会被斥骂。就连很疼爱她的外公也不会说，每次问起，老人家只会深深地叹气。 家里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有，似乎生怕有这种勾起回忆的东西。 有一次，她忍不住又问了外公，妈妈是怎么死的，爸爸又是谁，是不是还活着，没想到外公的心脏病发作了，老人一下子倒在地上，把她吓得嚎啕大哭。幸好她知道外公一向吃的药放在哪里。她一边哭，一边找硝酸甘油片给外公吃。等到家里人赶来的时候，她还跪在外公的轮椅旁边哭。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哭着道歉，一边说：“外公以后我再也不问妈妈的事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就觉得心里揪得慌，心情沉降到了谷底。外公在那以后不久就中风了，不得不长期住疗养院，舅妈说都是被她害的，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上地铁的时候，人太多，没有座位，但是萧劲松把她挡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自己则站在她前方，帮她挡住了拥挤的人群随着车厢晃动汹涌而来的力量，所以其他人也挤不着她。 她旁边就是椅子，一个人刚好要下车，站了起来。看见座位让出来，萧雪芽立刻把椅子按住，回头对萧劲松道：“有座位了，小松快来坐。” 旁边的人看见她的举动，都有点诧异，这小女孩居然给那大男孩占座。更让人诧异的是，那男孩也就大喇喇地坐下了，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坐在男孩旁边的一个人正好也站了起来，又空出一个座位。 萧劲松伸手拉了拉萧雪芽，说，“过来坐。”他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一个人恨不得占一个半座位。萧雪芽摇摇头，说：“我不坐！”萧劲松微微皱眉，手用力一拉，就把萧雪芽拉过来，他手劲很大，把她差点拉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萧雪芽大吃一惊，刚想挣脱下来，但是他用他修长的手臂圈住了她，而周围的乘客挤得紧紧的，已经将她让出来的空间占领了，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也只好坐下不动了。 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仿佛是一对甜蜜恩爱的小情侣。就有人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年头，小男孩小女孩就已经在公共场合这么不避讳了？” “哎哟，年轻人嘛，感情好点也正常。谁不是打这么大过来的。” “而且这小姑娘看起来很没精神，说不定病了，也说不定晕车了，她男朋友抱着她也正常。” 周围的议论纷纷，萧劲松是听了也充耳不闻，萧雪芽却因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听见周围的话，萧劲松看了看她，她从肖家出来，就是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脸色更是如雪般白，和她惯常的的朝气蓬勃很不一样。 少年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收紧了手臂，用力地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别担心，有我在。” “咦？”萧雪芽侧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呀？”她勉强开口，甚至还笑了笑。 萧劲松冷冷地道：“你不用在意外人怎么想。他是我爸又怎么样，跟你也没关系。” 萧雪芽看看他，萧劲松的眼神仍旧冷冷的，但是他的话语是在安慰她，这个她能感知得到。一直压抑在心头的郁闷和委屈仿佛找到了一点纾解的口子，鼻子微微一酸，眼泪也上来了，她轻声道：“小松……你知道我妈妈的事吗？” 萧劲松微微蹙眉，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不知道。你是妈妈抱回来的。” 萧雪芽点点头，萧劲松跟她差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以前那些事情。 看看她那落寞的神情，萧劲松道：“不要管别人！” 萧雪芽抬头看他。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过了很久，萧雪芽才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停了停，她忍不住又说：“我妈妈一定做了很大的错事，所以大家才不愿意提起她。” 萧劲松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别人因为姑外婆的事情欺负你的。” 萧雪芽看看他，萧劲松一向霸道狠厉，他用冰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却也给了她不少安慰。萧劲松拍拍她的脑袋，说：“睡一会儿吧，你一大早就起来做点心，好像都没怎么睡。还有十几站才到家呢。” 萧雪芽“嗯”了一声，萧劲松说的是实情，为了保证蛋黄酥的新鲜度，她一大早就起来做各种准备工作，现在真的有点困了。她低下头，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萧劲松把她头顶上那顶软软的遮阳帽拉下来，盖住了她的脸，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第一百八十三章：追忆（2） 这样子和她一起坐车的经历有多久了呢？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标准的青梅竹马，外公外婆带他们两个一起出去，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兄妹。但是，清源镇的人却基本上都知道他们家的状况。 那女孩小时候非常黏他，出来进去都要跟着他。 小时候，两人上的小学离家比较远，吴婶送他俩乘公交去上学，有一个座位，就是两个小孩子坐，有两个位子，吴婶再坐。 萧劲松从小就发育得比同龄人要高，而那女孩子因为提前入学，又比同年级的同学年龄要小，所以体格更小，萧劲松抱着小女孩一起坐在椅子上，总是怕她从座位上掉下去。清源镇乘公交车的人都看到过这一幕。 后来，潘岚送他们上学，发现萧劲松抱着萧雪芽一起坐，就不让萧雪芽这么坐，说会压着萧劲松长个子，说：“小松个子高，小雪让小松坐好不好。”那小女孩就会乖乖地从座位上溜下来，然后站在他旁边，而且，还会主动给他占座位，他每次都很理所当然地坐她给他占的座位，然后她站在他身前，这样子一直从小学到中学。哪怕他现在比她高了快一个半头，她也还是和从前那样给他占座位。 回到家里之后，萧雪芽依旧没有什么精神，晚饭也没吃多少，洗了澡以后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潘峰打了电话给萧劲松，问萧雪芽的情况，萧劲松如实说了，潘峰沉默良久，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丢下一句：“看好你小阿姨！”，就草草把电话挂了。 萧劲松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宽大阳台，摆了一张躺椅。他拿了一罐啤酒，坐在躺椅上，看着暗蓝天幕上的群星出神。 他父母离婚得早，母亲带着他回到了老家，在清源那个小地方，家里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清源镇。 母亲曾是镇上的一朵花，犹如玫瑰，艳丽芬芳却带刺。离了婚，带着孩子回来，尽管这是个离婚已经很普遍的年代，他家的事情还是引起了街坊邻居的很多议论，让小小的他也承受了很多压力。 再后来，萧雅诗又把萧雪芽带回来了，说是给他做个伴，萧雪芽比他还要糟糕，他还有妈妈，有外公外婆，萧雪芽却无父无母，直系亲属只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外公，看着她，不知怎的，萧劲松便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 可是七岁那年，萧雅诗要出国留学，他觉得天也要塌了。 在东海国际机场，萧家的亲戚都来送萧雅诗，他抱着萧雅诗的腰大哭大闹，不让妈妈走。这一幕，亲戚们都记得，好多人都在笑，说男孩子这么舍不得妈妈真少见。 他现在回想起那一幕，还觉得莫名的羞耻。自己哭得泪眼模糊，母亲无奈地笑，企图掰开他手指的手，还有周围亲戚朋友们各自的笑容和议论。 哭泣并不能改变什么，萧雅诗到底还是走了，他还在哭，一边的小姑娘默默地走过来，牵住他的手。 他是一个小孩，她是一个更小的小孩，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安慰他？ 但是，只是被那只小手拉着，就仿佛得到了安慰一样…… 晚上，肖劲柏去找肖寒钢，经过肖寒钢的书房的时候，先闻到从书房里传来的浓浓烟味，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因为门开着，肖劲柏就直接进去了，看到肖寒钢站在落地大窗前抽烟，窗户犹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面容，烟雾缭绕之下，说不出的憔悴落寞，眼睛也红了。 肖劲柏不由得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父亲。 肖寒钢也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见儿子，回过头来，说：“小柏，你来了？” “爸，别抽那么多烟，奶奶又会说你了。” 肖寒钢看看手里的烟头，点点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然后问儿子：“找爸爸有事？” “我想问问小阿姨的事情。” 肖寒钢微微变色，说：“为什么问我？” “爸妈结婚的时候，应该是小阿姨出生前的事情吧，那么，对她的事情有没有多少了解一点。” 肖寒钢看着儿子，脸上顿时又笼罩了一层雾霾，良久方说：“你妈那么多亲戚，我怎么可能都知道。” 肖寒钢提起前妻就不欲多言，这明显的推搪让肖劲柏也很无奈，看着父亲无语。 肖寒钢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小阿姨多大了？看着比你们小几岁。” “她跟我们一样，二十岁。比我大一个月” 肖寒钢微微一愕，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肖寒钢自知失言，挥了挥手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 对于明显不想再谈下去的肖寒钢，肖劲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好说：“爸爸晚安”，从肖寒钢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沈涵把清源妇女儿童医院的那张有点发黄的诊断单的复印件放在桌子上。 唐毅坐在沙发前，拿起那张a4纸，低着头看着，他左手拿着那张纸，右手扶着额头，不过是一页纸，他却仿佛看了很久很久，目光深邃得仿佛要把那张纸看出一个洞来。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沈涵却似乎看见，唐毅的眼角，有亮亮的东西在闪。他有些惶然。唐毅是什么样的人？他跟他相处这么多年来，没见他流露过一丝一毫软弱的情绪，更何况是…… 他想了想，鞠了个躬，轻声说：“毅哥，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再叫我。” 唐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沈涵离开唐毅的办公室，小心地把门关上，在将两扇门合上之前，他看到沙发上的唐毅微微弯下腰，后背剧烈地颤抖着…… 滨海花园小区的房子有两处阳台，萧雪芽在阳台上种了点花，但是没有种活，因为她不怎么回家，萧劲松又不屑于伺候这些花花草草。 萧雪芽在阳台上给这些濒临死亡的小花小草浇水，天冷，看着那些蔫头耷脑的小草花在萧瑟寒风中颤抖，不免让人觉得更加沮丧。 “小松，我想我妈妈了。”她看着萧劲松说。 萧劲松默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说，才说，“那，就回去吧。你每年到12月，不是总是要回去给姑外婆扫墓吗？” 萧雪芽点点头。 “我陪你回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梅花 十二月中旬，萧雪芽便和萧劲松回了一趟清源。萧雪芽因为经常代替同事加班，跟派出所请假的时候，很容易就请到了假。 潘岚看见他俩回来了，喜不自胜。自从跟肖家相认以后，她总是担心这个亲手带大的外孙会向着有钱有势的肖家，现在看见还没有到新年放假的时候，外孙便回来了，当然开心得不得了。 “哎呀，小松回来了，怪不得，一早院子里的那棵梅花都开了。”潘岚说。 “梅花开了？”萧雪芽也很是惊喜。 清源镇四季分明，今年冬天又冷得比较早。一大早，竟然下了一场大雪，给这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镇披上了厚厚的银装，白雪皑皑中的粉墙黛瓦，犹如一幅水墨画。 街上没什么人，厚厚的积雪堆积在路边，这种下雪天，很少人出门，显得有些冷清。 因为路上有积雪，周雍不敢开快车，小心翼翼地看着车内的导航仪。 小镇的路况不太好，就算有导航仪，也容易迷路，这一点沈涵提醒过他，所以他事先已经买来了地图，搞清楚了去清平园的路线。 开着车，他不由自主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座上的唐毅，他们昨天下午才到中国，大清早就从东海往清源赶，一路上，唐毅一句话都没有说，而进入清源镇以后，他的神色就越发阴沉，阴沉得就像头顶上铅灰色的天空。 “阿雍！” “是！唐先生！” “你去帮我买束花。” “是！要买什么特别的花吗？” 唐毅沉吟片刻，说：“……梅花！” 周雍把车停在马路边，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周雍回来，很为难地对车里的唐毅说：“唐先生，买不到梅花。” “为什么？现在不是冬天吗？” 周雍道：“这个，这边的花店……好像不太多的样子。我也问了一下，说是，有些花，一般不卖。生意人不能送梅花，所以花店都不进梅花。” “阿雍，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唐毅冷冷地说。 周雍的汗下来了。 “花店买不到，就让产地空运。或者你去找个梅园，重金跟它买。实在不行，买个花园也行。” “这些我想过了，但先生马上就要，这个有点……” 唐毅烦躁地挥了挥手，说：“算了，不怪你，是我一时兴起，你买些白菊花好了。” “是，先生。” 就在这时，周雍忽然不做声了，看着前方。 唐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女孩子从对面走过来，她戴着红色的绒线帽，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围巾遮住了口鼻，在路边一蹦一跳地走着。重点是，那女孩手里抱着一大捧用报纸包起来的梅花。 没等唐毅说什么，周雍立刻向那小女孩迎上去，叫道：“小妹妹！” 女孩子停下来，抬起头，遮住半张脸的红色围巾上，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着周雍，澄澈得令人心动。被这双眼睛看着，会让人有刹那的失神。 “叔叔，你有什么事吗？”女孩见周雍愣着，问道。 “请问……你这束梅花是在哪里买的？”周雍指着她手里抱着的梅花问道。 “不是买的，是从树上摘的。” “从树上摘的？”周雍一怔。 “这不是公园里的梅花，是我家里种的呢。”女孩回答。 “呃……可以……把你这束花……卖给我吗？” 那女孩立刻把花放到身侧，大大的眼睛警觉地看着周雍，说：“不要！” 她拒绝周雍拒绝得如此干脆，让坐在车里一脸阴沉的唐毅也不禁莞尔。 “叔叔给你钱的。”周雍说着，从大衣里掏出皮夹，取出一叠人民币。也没数多少，就直接递到女孩面前。那一叠人民币，都是百元面值，看看也有几十张。 周雍平时做事妥帖，知道唐毅要到中国办事情，虽然电子支付已经普遍盛行，也还是准备了人民币的现金。 女孩子诧异地看看那叠钞票，又看看周雍，但还是摇摇头，说：“这个梅花，不是买的，是我们家树上开的，我要拿去送给我妈妈的。” 周雍有些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梅花的影子，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束花弄到手。但对方是个小孩，也不能威逼利诱。 他想了想，说：“那，小妹妹，你看见那边那个叔叔没有。” 女孩子黑色的眼睛向凯迪拉克的方向看过来，隐约觉得车里似乎坐着一个人，但是她看不清楚，挡风玻璃是反光的。 坐在车里的唐毅却看得很清楚，被那双眼睛看着，唐毅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抖动了一下，好像漏跳了一拍。。 周雍继续说道：“那个叔叔要去看他的女朋友，你知道他女朋友最喜欢的是什么花吗？” 那小姑娘沉默了片刻，斜眼看着周雍，说：“梅花？” “对呀！他买不到梅花，都不敢去见他女朋友呢。你说是不是很糟糕？” 小姑娘眨眨眼睛，没说话，但眼神里能够看出她的动摇。 “所以啊，小妹妹你就做做好事，把你的梅花让给那位叔叔好不好？他一定会感激你的。你也不希望看到快过新年了，叔叔跟他女朋友不愉快吧。” 小姑娘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就说了一声“好吧”，把那一大抱梅花举起来递给周雍。 周雍内心“yes”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说：“哎呀，谢谢小妹妹！”一手将花接了过来，一手将那叠人民币递给小女孩。 小姑娘却摆摆脑袋，说：“不用啦！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花，不花钱。叔叔不用给我钱。” “可是，这不是你想要送给你妈妈的花吗？” 周雍提到她妈妈，那小女孩的眼神一黯，她垂下眼眸，似乎在抑制着什么。但过一会儿还是抬起头来，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周雍说：“今天……不用了，我们家院子里还有，我还可以再去摘。” “那，就这样白给我们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 那小女孩侧头看了看周雍身后那辆停在路边的凯迪拉克，这种豪华车型在当地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清源镇还挺多开各种豪车过来的外地游客。她又看看周雍，说：“你们是从外地来观光的吧？” “……是。” “我们市长伯伯说，清源镇要创文明旅游城市，要给到清源来的旅客留下好印象，所以，你就把这个当成是我们清源市民对外来游客的友善和好意好了。” “哦？哦，这样啊，那，很好哦，太，太感谢了。”面对这小姑娘，周雍竟然有点语无伦次。 小女孩道：“那就这样了。我走了，希望那位叔叔跟他女朋友好好相处啊。” “好的，我会转达给他的，谢谢你的祝福！” 第一百八十五章：祭奠 周雍抱着那一束梅花，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内心有些感慨：到底是古镇啊，人心居然质朴如斯。 就在这时，那女孩的口袋里突然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她冲周雍挥挥手，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阿姨你好！……真的吗？小默要打电话给我，好好好……那我回家去接……”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周雍看着女孩走远，捧着梅花回到车里，对唐毅说：“先生，梅花。” 周雍递上的花束，用一张印刷粗糙的《清源日报》包着，是一束白梅，花瓣晶莹如雪，花心浅绿，花姿清雅，还带着一丝清晨的寒意，清幽淡雅的梅花香气在车内四散开来。 唐毅伸手接过，凝望着那束梅花，目光沉郁，不知怎的，抱着那束梅花，不由得竟有一种抱着小婴儿的感觉。 周雍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说：“唐先生，果然沈涵说得没错，清源镇虽然小，却民风淳朴，人杰地灵，很有人情味啊。” 唐毅抱着那束梅花，没有接话，看着窗外，思绪飘远。 二十多年前，他在东海大学读书。在一个东海大学和东海警大一起搞的高校学生联谊会上，初次看见名闻遐迩的警大校花萧望月，就一见倾心，买下999朵红白玫瑰送到东海警大，以博佳人一笑。 结果萧望月看见他的花一脸不屑，说：“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人都喜欢玫瑰的！” 他道：“那你喜欢什么花？不管什么花，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萧望月说：“什么花都可以弄来？看把你能的！但有些花，你有钱也没用吧。” “你说吧，什么花？”他自信满满，从小到大，他唐大少想追的女孩，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我喜欢江南的梅花，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一时语塞。那时正值夏季，虽然温室可以让许多春夏盛开的花在冬季绽放，但是，却如何让冬天盛开的梅花在盛夏开放呢。 他还记得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对着他微笑的样子，好俊俏，一下子就让他失去了魂魄，从此眼中再也没有了别人。 虽然后来他想了想，觉得一定要让梅花在夏天开放，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就算他能把那样的花弄来，应该也不是她想要的吧。 她和他，就像是处在两个极端的人一样，没有人认为他们会在一起，包括他自己。 车子不一会儿到了清平园。 唐毅下了车，他抱着那束梅花，缓步走入了园中。 下过雪的墓园，更加清冷，黑色的墓碑也更加黝黑湿滑，大理石的台阶湿漉漉的，还有些打滑。唐毅走在一块一块冰冷漆黑的墓碑中，寻觅刻在他心口的名字。 当他看见那块墓碑的时候，他几乎站立不稳了，周雍伸手扶住了他。 他在墓碑前跪了下来，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内心的悲恸如江河决堤，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不知道她已经离世，任她躺在这冰冷的地下，就这样过了快二十年。 “先生，先生……您，节哀顺变……”周雍焦急地劝解着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语言。他陪伴唐毅近二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 墓碑前的唐毅，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怀中抱着的梅花簌簌发抖，一些小小的白色花瓣飘落到了黑色的大理石台阶上。 周雍扶着唐毅坐在墓碑前的石阶上，企图伸手接过唐毅怀中抱着的梅花。唐毅却不松手，说：“我来！”他将梅花稍做整理，将报纸打开，那些梅花枝枝桠桠，不太容易扎成一束，所以根部用一条粉色的缎带捆着，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唐毅郑重地将梅花放在墓碑前。 他在墓碑前坐了一整天，直到暮霭四合，管理员来赶人。 走出清平园的时候，唐毅再次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默默地看着。 因为尹默突然要打电话给她，萧雪芽上午没去成墓园，早早地回了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和仍在英国的尹默通了电话。小家伙因为圣诞节决定留在伦敦陪伴自己的祖父母，有点想家，故此打电话回来问候他的四叔公和三姨婆，而且也要给萧雪芽打电话。 两人视频聊天聊了半天。 打完电话，萧雪芽去了厨房。吴婶道：“今天潘先生要过来吃饭，特意买了黄鱼给你，你做啊。”萧雪芽说好，她很愿意做这件事情，就和吴婶一起准备晚餐。 同样的时间，潘峰的车也行驶在回清源的路上，下雪天，司机老赵开车开得慢，车里的两人都有些焦躁，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家吃晚饭。 潘峰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浓重的灰云笼罩，看样子这场雪还有得下。 不远处一幢在建的高楼也停止了施工。 看着那处在建的高楼，潘峰有些错愕，几个月没回来，清源镇居然有这么一幢大楼在施工？他记得这里的原址是清源饭店，是家小型饭店，主打清源镇的地方菜，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吃。几个月不见，就改换门庭，起了这么一幢高楼，还真是让人诧异。 “那是什么？”他问老赵。 老赵看了看车窗外，说：“那个啊，好像是政府新招的商，一个国际大酒店集团投资兴建的，听说是按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修建，很了不得的项目呢！” “什么集团投资的？”潘峰问。 “这个我哪能知道呢？” 潘峰皱了皱眉，给清宁市招商局的刘秘书打了个电话，这么大的项目，绝对不是镇里的招商办能搞定的事情。 刘秘书很快给他回了微信：红枫财团。 潘峰在手机上查阅了一下红枫财团的背景，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怎么了，潘先生。”老赵在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神色，关心地问。 “没什么！”潘峰将手机收起来，面色阴沉如锅底。 晚饭时分潘峰总算及时赶到了家，一家五口又聚在一起吃饭了。 因为萧劲松和潘峰都难得回来，潘岚自然准备了许多食材，桌上的盘盘碗碗摆得比过年的时候还要丰富。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潘峰忽然转向吃得兴高采烈的萧雪芽，说：“你今天又去了清平园？”萧雪芽“嗯”了一声，说：“今年梅花开得好早，我折了一大捆，本来准备去看妈妈的……” 潘峰眉心一动，这小女孩每次提起她的母亲，都好像是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第一百八十六章：回避 萧雪芽又说，“但是我今天没去成，我明天还要去。” “为什么？”潘峰问道。 “我本来摘了好多梅花，可是去清平园的路上，碰到了两个好像是外地来的人，嗯，反正肯定不是我们镇上的人，他问我要我的花。” 潘峰一怔。 吴婶正在给他们盛冬瓜排骨汤，在旁边听见，说：“哎呀，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很奇怪对不对？我一开始当然不给他。可是，其中一个人说，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人，他的女朋友最喜欢梅花。可是，你们也知道，一般花店里买不到梅花的，所以那个人就想要我的梅花。所以我就给他啦。反正我们家里还有很多啊，也算是做好事嘛。” 潘峰目光闪烁，看着萧雪芽，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萧雪芽瞪大眼睛看着潘峰。 “那，那个人……问你要花的那个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年纪啊。感觉……和舅舅差不多大……我是说，和峰舅舅差不多大。长得很普通啊，有点像《深宅大院》那个电视剧里演管家的那个演员。” 萧雪芽说着，一回头，却发现潘峰一脸阴沉，目光更是像冰一样冷，顿时感觉非常不安，她想潘峰可能并不喜欢她开的玩笑，就说：“对不起！” 潘峰死死地盯着她，沉默片刻，才说：“没事。” 后面的时间潘峰不再说话了，饭桌上的气氛也变得冰冷了。他第一个放下碗筷，接着是萧望城和潘岚，潘峰去了萧望城的书房。 萧雪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吃完晚饭以后，帮吴婶收拾了碗筷，也回自己房间了。萧劲松见她又神情郁郁，就跟了过去。 经过萧望城的书房的时候，萧劲松听见潘峰正在说话，“今天晚了，明天我会让司机带小松和小雪回东海。” 萧望城一怔，问：“为什么，难得孩子们放假，才回来一天啊。” 潘岚道：“是啊，我都多久没有看到小松了，怎么就要让他们回去呢？” 潘峰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我认为唐毅回来了。” 房间里顿时没有了声音。 萧劲松沉默了一会儿，离开了门口，进了萧雪芽的房间。 这座宅子是老宅，所以家具是老式的，萧雪芽的房间在二楼，靠里是一张雕花大床，屋子中间摆着花梨木的圆桌，桌面是有山水纹路的大理石，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红酸枝椅子，一律雕花。看上去简直不像女孩子的房间。 萧劲松自己的房间，就不是这种风格，他七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了电子游戏，嫌那些家具太老，没意思。潘岚对他百依百顺，立刻买了新式家具，重新装修房间，装了独立的空调机，至于他换下来的那些旧家具，就摆到萧雪芽的房间里，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对比着看的话，简直相差100年的样子。 萧雪芽对自己的房间完全没有意见，其实她对家里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意见，也轮不到她有意见。 以前萧雪芽的房间里没有空调，冬天，小女孩趴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做作业，写字总是手冷，手都生了冻疮，吴婶给她铺了块毡子也没用。 后来潘峰看见了，说了一句：“现在还有谁家不装空调？”萧家才上上下下都给换了空调。 此时此刻，房间里开了微暖的空调。 萧雪芽坐在房屋中间的桌边，面前堆满了针头线脑，各种花布，正在做手工活，吴婶坐她旁边，反而在看手机。吴婶年纪大，有老花眼，不大会用手机，但她又想学，这家里能耐心教她用手机的人也只有萧雪芽了。看见萧劲松进来，萧雪芽举起手中的东西给他看，说：“小松你看，吴婶刚教我做了这个。” 萧雪芽手里拿的是一个用毛毡做的小玩具，只有拳头大小，一只母鸡，背上站着一只小鸡，毛茸茸的很可爱，但毕竟是手工做的，也谈不上多精致。萧劲松没说话，“哼”了一声，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萧雪芽习惯了他的冷淡，也不以为意，继续用针缝着小鸡未完成的部分。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用针线已经非常熟练了，小时候她经常帮吴婶穿针引线，后来就学习了一些针线活，能做点缝缝补补的事情。 萧劲松坐在吴婶的后面，一声不吭。 沉默的萧劲松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萧雪芽一边做着手里的娃娃，一边问：“你……晚上，不玩游戏吗？” 吴婶道：“哎呀，游戏那东西，能不玩就别玩啦，多损害视力啊。小松不玩就休息一下呗。像吴婶这样，眼睛老花，都快看不清楚手机了。” 萧雪芽道：“说的也是。” 萧劲松指着她手里的小鸡道：“这个也损害视力，干嘛还做？” “我又不是天天做，这个，明天我要拿去给妈妈。” 一时之间，萧劲松和吴婶都说不出话来，吴婶用怜爱的眼神看着萧雪芽。萧劲松站起来，说：“做完了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一开始，萧雪芽以为萧劲松说明天要早起，是因为她说过第二天要继续去给萧望月扫墓。 第二天起来以后，却听说潘峰要她和萧劲松回东海，顿时有些接受不了，说：“为什么呀，我们假期还没完呢。” 但是潘峰不做任何解释，只让吴婶赶紧给他俩收拾行李。 萧劲松毫无异议，默默地拎了自己的行李放到别克商务车的车里，这辆车是潘峰公司里的，潘峰叫了自己公司里的司机送他们回东海。 萧雪芽看着萧望城，不明白为什么潘峰要这么做，满脸的委屈。 萧望城抚摸着她的脑袋，说：“乖，听峰舅舅的话，这两天，家里有客人，你们小孩子先回去。马上要过新年了，过新年的时候舅舅再去接你们回来好不好？” 萧望城都这么说了，萧雪芽也说不出话来，她看看潘峰，后者面色阴沉，似乎心事重重，她自然不敢上去提问。 那边潘岚拉着萧劲松的手，各种叮咛，叫吴婶准备了不少萧劲松爱吃的手作年糕、腊肉、香肠、腊鸡、腊鸭，让他们带回去，说：“这些家乡风味，东海买不到。小雪会做饭，让她经常做给你吃。” 萧劲松道：“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访客 萧劲松又看了看萧雪芽，萧雪芽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沮丧，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特意回来给母亲扫墓，却没法达成心愿，她当然很失落。 萧劲松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说：“走吧。” 两人上了那辆别克，可以坐10人的商务车里，只有两个孩子，其余空间就堆满了潘岚塞给他们的年货。开车的老张是潘峰公司里的老司机，也算看着两个孩子长大，跟他们俩寒暄了两句，就发动了车。 车里有空调，萧劲松没过多久就觉得热，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扔到一边的空座位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高领毛衣。他侧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萧雪芽，她仍然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大红围巾，就问她：“你不热么？” 萧雪芽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她茫然地看着萧劲松，说：“什么？” 萧劲松微微叹气，转过身子，伸手解开萧雪芽的围巾，又帮她脱下羽绒服，萧雪芽里面也穿着毛绒绒的白色兔毛毛衣，但是可能是小女孩怕冷，她还穿着一件手工的花棉背心，这是吴婶给她做的。这个家里，大约也只有吴婶关心这女孩子冷不冷了。见她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萧劲松拉住她的手，扳开她的手指，看见她掌心里握着的是那个母鸡背小鸡的小玩偶。萧劲松没做声，放开她的手，萧雪芽看着手中那个小玩偶，低声说：“为什么要这么早走？我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妈妈……” 她语气中的失意十分明显，萧劲松却无言以对，只能转头看着窗外。 老张在前面开着车，因为下了雪，所以他开得比较慢，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情况，这两个孩子都长得非常漂亮，女孩子尤其出众。潘峰有时候会带着这一对小孩坐他的车，那个女孩子仙姿灵秀，楚楚可怜，看着让人特别怜爱，但是潘先生却似乎对她很是冷淡，偏宠飞扬跋扈的小少爷。这让老张偶尔也会觉得愤愤不平。当然从血缘上来说，小少爷跟潘峰的关系更近，但那小女孩却也可爱的是任何家里都想要的孩子啊。当然，老张也听过清源镇的传言，这小女孩的身世很特殊，有妈没爹，好像是个私生女。本来萧家可是镇上的光荣之家，世代书香，萧济又是老革命、老干部，人人都要礼敬三分的家庭，出了这种事情，有个这样的孩子，难免觉得丢脸，所以不太待见，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的萧家。 两个孩子走了之后，家里就安静了下来。虽然是白天，光线却阴沉得如同傍晚，没过多久，又开始下雪了，萧望城和潘岚就都回房间了。 潘峰坐在客厅里的八仙桌旁，桌上摆了一套紫砂茶具，泡着浓厚香醇的铁观音，潘峰端着茶杯，悠闲地喝着茶，看着门外的雪花，像在等待一个故人。 上午九点，客厅里的老式挂钟的钟摆摇晃着，发出“当”的一声。 吴婶走进来说：“潘先生，外面有位先生找您。” 潘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说：“请！” 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带着屋外风雪的气息。男人面色阴沉，仿佛来自地狱。 两人面面相觑，久久不开言。 萧望城从一边的房间冲出来，“唐毅，你还敢来？”他满脸的惊异和不可思议。 唐毅道：“我来晚了。” “你这个……”萧望城想要骂，却感到无力，他捂住了胸口。潘岚跑出来扶住他说：“哎哟，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潘峰道：“姐，你们俩先下去，我来跟他谈。” 潘岚扶着萧望城下去了。 “她都不在了，你还来做什么。”潘峰开口。 唐毅的眉梢掠过一丝沉痛，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潘峰“嗤”地一笑，说：“你知道，又能怎么样？” “她是因为生孩子死的吗？” 潘峰没有回答。 唐毅从大衣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说：“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潘峰斜眼掠过那张纸，一张妇女儿童医院的诊断单，说：“你想说什么？” “望月十九年前生过孩子，是我的孩子，对吗？” 潘峰冷笑，说：“怎么可能！” “时间对的上。” “她那个时候也有男朋友。” “你是说关越，怎么可能！我跟她……她还是……” 黑云从潘峰的眼中掠过，他的愤怒几乎难以掩饰，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住自己，说：“那也不能说明孩子就一定是你的。” 唐毅走进萧家，情绪就仿佛处在炼狱里，大脑中各种各样的情绪纷繁复杂，但是，多年的特殊生涯让他在这关头还是能够冷静思考，他想了想，说：“关越当年一门心思要投身警界，为了前途他也要洁身自好，所以……不可能。她……也不是那种个性。” 潘峰心头掠过一丝冰凉，唐毅为人本来就精明，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不管是不是你的孩子，都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唐毅的眉头一皱，脸上笼罩了一团黑气。 “她得了抑郁症，根本没有办法生下健康的孩子，所以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死……了……”唐毅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身体摇晃了一下。 “是的，孩子死了，所以她的抑郁症更严重了，拖了一年，就……”潘峰淡淡地说，喉咙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没人能听出他语气中压抑和潜藏的东西。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天空灰暗，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也不知道老张开车顺利不顺利。或许不应该今天出门，可是如果再不走…… 他的目光转向眼前这个男人，男人浑身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他抬起头来，忽然道：“她为什么会死。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一个人得了抑郁症，捆着她，绑着她，又怎么会死，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他近乎凄厉地咆哮着。 潘峰转开头，他总觉得，唐毅的声音……仿佛……也是自己心底的声音。 当年他赶回清源看她，她已经被送进了太平间，萧济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被送进了医院，全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弄得一团糟，还有萧雅诗抱着的小婴儿，骨瘦如柴，哭得让人心烦。 第一百八十八章：哀恸 萧家门外，周雍等在凯伊拉克里，忽然看见唐毅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他赶紧拿了一把大伞，钻出车门，奔过去用伞罩住唐毅，扶住了他。 唐毅满眼血丝，他的牙齿咯吱咯吱地咬着，回过头来，看着漫天大雪笼罩下，萧家黑色的屋檐，如同铁的牢笼，给他说不出的肃杀的感觉，只是院子正中，有一棵梅花，却在漫天风雪中怒放着，那是一株白梅，虬曲苍劲的黑色枝干上，点缀着无数傲雪而开的白色花朵，花心一抹浅绿，越发清淡素雅，大雪纷纷而落，唐毅越发心痛，嘶吼着说：“他们杀了她，他们杀了她……” 他忽然一转身，手扶着车顶，弯下腰，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厚厚的积雪上。 周雍十分惊愕，却只能说：“唐先生，我们先走吧。” 唐毅一向身体健壮，突然吐血，说明他在萧家受到的刺激很大。周雍内心很担忧，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他顾不得别的，把唐毅扶进凯迪拉克里坐着，唐毅靠在后座上，手臂放在额头上，闭上双目。仰起头来，痛苦让他脸上的肌肉都纠结在一起了。他用手捂住额头，嘴唇颤抖，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是喃喃自语，说：“他们杀了她，他们还杀了她的孩子……那孩子一定是我的……”说到后来，声音里已经带了呜咽。 周雍不敢问他在萧家经历了什么，又很担心他刚才吐了血，便说：“唐先生，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院吧。” “不用，先回酒店！”唐毅闭着眼睛说道。 大雪纷飞。 潘峰站在窗前，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给萧劲松发了个短信：短时间内，都不要回家。让你小阿姨尽可能待在学校里。 别克商务车里，萧劲松拿着自己的手机，看着那条短信出神。因为起得太早，萧雪芽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她手里还握着那个小黄鸡的玩具。 萧劲松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把她手中的小黄鸡拿过来，放在她身边的书包里，然后挪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在己的肩膀上。 萧劲松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为人又特别霸道，经常“欺负”那小女孩，小女孩每次都一声不吭。看见他俩关系很好，老张也觉得非常开心。 周雍连夜开车回了东海，回到了风华酒店。 唐毅是风华酒店的投资人，他来住，自然是顶楼最豪华的套间，他回到房间里以后，倒头就睡，酒店给他送来晚餐，敲门也没人应，服务员不敢进去，报告了住在隔壁房间的周雍。 周雍就有点着急了，要来了房门卡以后，打开门，发现唐毅居然和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周雍把晚餐放在一旁，凑上前一看，发现唐毅微微有些喘息，面孔通红，似乎有些发烧。他吓了一跳，唐毅身份绝密，他也不能叫普通的医生来，他让酒店送了体温计和一些退烧药来，先给唐毅量了体温，居然超过了39度。 周雍把退烧剂倒在水杯里，给唐毅喝了，然后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就在床边等待着。 吃了药以后，唐毅似乎睡着了，但是到了半夜，他开始冒汗，说胡话，周雍用毛巾帮他擦汗，听见这个坚毅的男人叫一个名字叫了一晚上，不由得叹息了一口气。 一整晚，周雍都在唐毅卧室的外间候着，以免唐毅有什么需要。 没过一会儿，有人用力而且快速地敲了敲门，这么没有礼貌的敲门方式，想也知道是谁，他赶紧过去打开门，周靖恺刚推开门就叫：“毅哥，毅哥，你终于回来了！” “小声点！”周雍赶紧道，“唐先生病了，你不要嚷嚷！” “什么？”周靖恺一愣，“毅哥……病了？！”他的声音瞬间就低了下去。 周靖恺又对身后的七八个跟随人员道：“嘘，都别做声，也别进来。” 门外的七八条大汉就都默不作声，退后一步，站在走廊里。 周靖恺回过头来，看着周雍，满脸都是关切之意，说：“毅哥，怎么……怎么病了呢？” “昨天晚上从清源回来就有点发烧，现在还在休息。” 周靖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唐毅天纵英才，别说发烧了，就是感冒也不曾有过。 “那，让我进去看一眼。” “不行！” “二叔，我昨天才回国，可是连夜赶回东海来的，就为了看毅哥一眼，你居然……” “我怕你咋咋呼呼，打扰唐先生休息。” “我就看他一眼。” 周雍看看周靖恺，有些无奈，但还是让开了身子。 周靖恺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进唐毅的卧室。卧室里的光线很暗，一边的落地窗的窗帘都拉上了，唐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神色大见憔悴，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愁眉紧缩。 一边的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和退烧药。 周靖恺看着，不由得面露忧色，他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周雍，周雍做了个口型，“出去说。” 离开了唐毅的卧室，周雍关上房门，和周靖恺回到外间。 “二叔，毅哥到底怎么回事，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这么颓过。”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唐先生这趟去清源，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受打击，受什么打击，萧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周雍叹了口气，说：“你还不知道？萧小姐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周靖恺呆住了，沉默了半天才说，“难怪毅哥……” “唐先生去了萧家，萧家人把萧小姐的死怪到唐先生头上，而且，听说萧小姐的孩子也没了。” “萧小姐的孩子？……是毅哥的？” “唐先生好像这么认为的。” “萧小姐为什么会去世？” “听沈涵说，是生孩子难产。” 周靖恺怪叫一声，“我的天，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因为生孩子难产啊。” “听说，萧小姐生前遇到很多事情，得了忧郁症，所以后来，大人小孩都没留住。” 周靖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怔怔地看着周雍。 “他们家真过分。”周靖恺愤愤地说，“毅哥是多好的人，当初为什么要拆散他们俩。毅哥到现在都惦记着萧小姐，他们家可倒好，连萧小姐去世了都没对毅哥说，有这么过分吗？” “你也别太激动了，当心吵着唐先生。”周雍安抚侄子，“唐先生也说过，跟萧小姐分手也是没办法，毕竟黑白殊途，道不相同，萧小姐是警察，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前途要顾。唐先生当初要不是顾虑这个……” 周靖恺不屑，恨恨地“切”了一声，眼中流露出阴鸷的神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回礼 东海是国际化大都市，进入十二月下半月以后，到处弥漫着新年即将到来的气氛。时不时会有的下雪天，更增加了节日的气氛。。 这天，肖劲柏又来到滨海花园小区。 自从他们两家“相认”，肖劲柏就经常过来滨海花园小区，反过来，萧劲松就没这么热情了。一般是肖老太太叫几次，他勉强去一次，也不会带着萧雪芽去。 “小阿姨！哥！”他叫得格外亲切。 “小柏来了！”萧雪芽赶紧把周围的板凳都挪到客厅的周围，让肖劲柏通行无阻。 “谢谢小阿姨！” 肖劲柏现在已经无需坐轮椅，但还是要靠手杖来走路。元叔跟在他后面，拎着大包小包。 萧劲松坐在客厅里的餐桌旁，抱着笔记本打游戏，看见肖劲柏进来，理也不理。 肖劲柏也不在意，在萧劲松桌对面坐下，把手杖放在一边。 元叔把大包小包放在客厅的角落里，说是老太太给大少爷和表小姐的礼物，萧劲松冷眼看着他放东西，不置一词。 萧雪芽去端了茶盘来，里面有三个杯子，她见元叔在房间的角落里站着，就说：“元叔也一起坐啊，干嘛站着。” “老元站着就可以了。” “不，元叔坐下吧。元叔开车把小柏送过来，也很辛苦的，为什么要站着”萧雪芽说着，从托盘里端出一杯牛奶放在肖劲柏面前，端出一杯咖啡放在萧劲松面前，又端出一杯咖啡放在一个空位置上，说：“我泡了好喝的咖啡，元叔你也一起喝吧。” 元叔看看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又道：“不是我骄傲，我泡的咖啡很好喝的，从前，在我打工的地方，很多人都喜欢喝呢。” 肖劲柏看着元叔道：“小阿姨都这么说了，元叔你就坐下吧。” 元叔鞠了个躬，在桌边坐了下来，端起那只金边的骨瓷咖啡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萧雪芽也在餐桌边坐下，放下托盘，问道：“小柏你今天来做什么？” 肖劲柏道：“因为……圣诞节快到了。我来给小阿姨和哥哥送礼物啊。” 萧雪芽看着房间的角落，说：“哎哟，你们拿来那么多东西啊。” 肖劲柏看了元叔一眼，元叔正在喝咖啡，一时没有看见，肖劲柏咳嗽了一声，元叔一怔，这才放下杯子，去将各种各样的盒子拿过来，放在餐桌上。打开盒子，里面各种吃的玩的，都是名牌名物。有男生的袖口、领带夹等饰品，也有水笔等文具，都是男孩子玩的东西，但也有一些女孩子的化妆品和吃的东西。 “都是圣诞礼物。奶奶让我捎来的，送给哥哥和小阿姨。” “那谢谢肖家奶奶了。我们待会也有东西，你带回去啊。”萧雪芽道。 “是什么啊？”肖劲柏露出很感兴趣的神情。 “我们回了趟老家，带来了好多老家的东西，那个，舅妈说也要带给小柏哦。” “真的啊？” 萧雪芽道：“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腊肉、香肠、年糕之类的，是家里自己做的。” “那些是我喜欢吃的。”萧劲松叫起来。 “那些，我也喜欢吃的。”肖劲柏几乎同时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已经把那些东西一分为二了。”萧雪芽说。跑进厨房里去，拿了一只沉甸甸的大篮子来，放在桌子上。“待会元叔拿回去啊。” 元叔点点头，说：“是！” 萧劲松“切”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肖劲柏还邀请萧雪芽和萧劲松圣诞节的时候到家里去吃饭。萧雪芽满口答应，说：“我和小松过新年的时候还要回家，那圣诞节去看肖家奶奶可是应该的。” “那我就等着小阿姨……和哥哥来啦。” 萧劲松这时却开口了，说：“我说，我们爸妈都离婚了，就是两家人了。你干嘛老是跑过来。” 肖劲柏怔住了。 萧雪芽拿起身边的一个靠枕，用力地向萧劲松的脑袋上砸了过去，靠枕在萧劲松的脑袋上弹了一下，滚落到地上。 “你干什么？”萧劲松怒吼，瞪着萧雪芽。 肖劲柏则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小柏是你弟弟，也是我们家的人。血浓于水的道理你懂不懂，你怎么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萧雪芽道，胸口一起一伏。 萧劲松怒瞪了萧雪芽一眼，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肖劲柏看着萧劲松，说：“哥，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是代表奶奶来邀请你的，你也知道，奶奶很希望你常回家看看。” 萧劲松说：“她不是有你这个孙子了吗？” 肖劲柏笑笑，说：“哥，你也知道，我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奶奶为了我，在亲戚面前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容易哥回来了，奶奶肯定希望跟亲戚们炫耀一下，她还有个健康的孙子。” 萧劲松道：“无聊！” “再说了，我也很希望哥哥回来啊！”肖劲柏认真地看着萧劲松说。 萧雪芽道：“小松，你和小柏是两兄弟，一辈子都是两兄弟，要互相帮助，不能互相攻击啊。”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 肖劲柏却认真地回答：“好的小阿姨！” 萧雪芽又拉着肖劲柏说：“你放心，我和小松有空就去找你玩。” “那最好啦！”肖劲柏笑得十分开心。 肖劲柏坐了一会儿，萧劲松的态度始终淡淡的，肖劲柏便带着元叔告辞了，萧雪芽就送他们出来。一直送到车库。 过一会儿，萧雪芽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被萧劲松一把抱住头，说：“居然把我喜欢吃的东西给别人？你胆子太大了。” 萧雪芽被他突然“挟持”，啊啊啊地叫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说：“小柏不是别人啊。” 萧劲松“哼”了一声，说：“你认识我多久，认识他多久？” “你们明明是双生兄弟，怎么可以这样。”萧雪芽说道。 “他是他，我是我，我的东西，绝对不可以让别人拿走。” “你，你好自私。” “你说什么？”萧劲松收紧手臂。萧雪芽哇哇大叫。 “你把我惹怒了，你打算怎么做？” 萧雪芽道：“我晚上做奶汁烤菜。” 萧劲松放开了她。 第一百九十章：圣诞 12月24日，是圣诞节前的平安夜，赶巧又是个星期五，东海市下了大雪，整个城市充满了浓郁的节日气氛。 这天，肖家在家里请了些亲朋好友过来玩，庆祝圣诞节。肖家从高祖父那一辈起留学西洋，代代都有子孙出国留学，所以家里是欧式作风，喜欢过洋节。家里的孙辈们都喜欢热闹，也请了一些同学过来玩。 萧劲松也来了。 肖老太太看见自己的大孙子，非常开心，到处跟人介绍。大家都恭喜肖老太太，说她福寿双全，不仅找回了一个健康强壮的大孙子，而且小孙子肖劲柏的腿也好了很多，现在都不用坐轮椅了。 在肖家的客厅里，肖劲柏依然拄着手杖站着，虽然走路还有些落痕迹，却让人格外怜爱，他性子本来也随和，时刻笑容满面。和他相比，萧劲松却面无表情，对人也爱答不理。两人虽然外貌相似，气质迥异，一眼就能分辨。 但这两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子吸引了现场年轻女孩子的目光。她们基本分作两批，围住两个男孩子，问长问短。但两个男孩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个频频看表，一个频频看门。 不一会儿，元叔进来，走到肖劲柏面前低声说：“萧小姐来了！” 肖劲柏露出笑容，拄着拐杖，从包围着自己的莺莺燕燕中走了出来，来到门口，元叔打开门，围着红色围巾，戴着帽子，穿着羽绒服的女孩子走进来，围巾包着脸的下部，露在外面的眼睛犹如黑宝石一般闪耀着动人的光辉。她的帽子、围巾，甚至睫毛上都沾着细密的雪花，说明她曾在室外呆过良久。看着迎上来的肖劲柏，她露出了笑容，“小柏！” 肖劲柏看着她，少年英俊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小阿姨来了！”他伸手抚拍着萧雪芽的帽子和围巾上的雪粒。 站在窗边的萧劲松远远看着，眼神尖锐了起来。 这时，几个之前围着肖劲柏的女生也走了过去，对肖劲柏说：“劲柏，劲柏，过来一起玩吧。” “等一下！”肖劲柏不为所动，说：“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我小阿姨来了吗？” “小阿姨？”几个女生看向萧雪芽，眼前的少女戴着绒线帽子，手织围巾，和普通的羽绒服，一身霜雪，似乎也不是坐车来的。顿时都露出了鄙视的神情，“她是谁啊？” “都说了，是我的小阿姨啊。”肖劲柏说着，萧雪芽摘下围巾和帽子，那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容光让几个女生顿时都有些愕然。 萧雪芽笑容满面，说：“不好意思，因为要过节，巡逻的任务比较重，所以我来晚了。” “巡逻？”一个女生很奇怪地问。 “哦，因为我是个学警，所以有巡逻的任务啊。”萧雪芽道。 听她这么说，几个女生都露出又困惑又茫然的表情。站在萧雪芽身后的肖劲柏搭住她的肩膀，微微弯腰，把脑袋放在她肩头上，笑呵呵地看着众人说：“所以呀，我小阿姨很了不起呢！她跟我差不多大，但已经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警察了。” 虽然被肖劲柏这么说让萧雪芽觉得很高兴，但是她也只能说老实话，“我还不是警察呢。” 房间里的空调是让所有的客人都感觉闲适的20度，却让穿着羽绒服的萧雪芽很不舒服，她睫毛上的冰雪都融化了，水滴落在脸上。 “小阿姨把外套脱了吧。房间里热。”肖劲柏说。 萧雪芽把帽子塞进口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脱下羽绒服，肖家的保姆立刻过来接过了客人的衣服，。那女孩子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兔毛毛衣，胸前绣着一枝黑色的梅花，背着一个斜挎包，像是一只小白兔。肖劲柏拉着她的手，走向客厅的中央，他端来一杯果汁，递给萧雪芽，说：“小阿姨，喝点水，你刚来一定很渴了。” 萧雪芽道：“不行，我要先去给肖家奶奶打招呼。” “不用了，奶奶在和一帮老朋友搓麻将。” “那也要去打个招呼啊。” 萧雪芽来到客厅的一边，这里开着好几桌麻将，肖老太太正和几个亲戚朋友家的老太太们打麻将。 “肖老太太好！” “哦，小雪也来了？小柏好好招呼你小阿姨。”肖老太太的眼睛盯在麻将牌上，口里说着。肖劲柏说：“知道了奶奶！”就拉着萧雪芽走开了。 几个老太太却都看着萧雪芽，说：“茵琼，这小丫头是谁啊。小柏怎么管她叫阿姨啊？” 肖老太太眼睛看着麻将桌，一边摸牌一边说：“唉，是我那前儿媳的表妹，所以是阿姨，还是个小孩。虽然是那家的人，可是跟我这两个孙子倒是要好得很呢。” “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当初寒钢那个媳妇儿，也是长得好像明星似的漂亮，是你们肖家几个媳妇里面最漂亮的吧。他们两个当初结婚的时候，我们都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看您这两个孙子，可不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呢。” “我那前儿媳家，的确个个都是出奇的相貌好！小柏他妈漂亮？你们是还没见过寒钢前面那一个女朋友，那才是叫天生丽质呢。”肖老太太不屑地撇撇嘴。 “那怎么没跟寒钢……” “谁知道呢。”肖老太太又撇撇嘴，说：“大约人生得太漂亮了，就不安分。前面一个莫名其妙地分了，这一个呢，虽然生了两个孩子，还是分了。可见找媳妇，还是不能找太漂亮的。” “说的也是！那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漂亮呢。” “这个小姑娘？”肖老太太看了一眼远处的萧雪芽，她正走向站在窗边的萧劲松，肖劲柏端了果汁杯，跟在她后面，他将那杯果汁递给萧雪芽，萧雪芽接过来，竟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了，可见是真的渴了，肖劲柏看着女孩子，眼神里满满都是关切。 三个人是年龄相近的年轻人，都是一样的年轻、漂亮、阳光，充满朝气，周围的年轻小姑娘、小伙子都忍不住向他们三个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如果肖老太太不知道他们三人的关系，真会让她以为那女孩是不是她这两个英俊帅气的孙子中哪一个的女朋友。 她回过头，对自己的朋友道：“她是两个孩子的阿姨啊。又不是我两个孙子的女朋友。” 第一百九十一章：项链 “小柏，那张桌子上有好多吃的，我可以吃吗？” 萧雪芽看着肖家客厅边上摆满了各种饮料、甜点的长桌，眼睛都亮了。 萧劲松看着她的样子，“切”地嗤笑了一声。 肖劲柏笑笑说，“当然可以，那个就是给客人准备的。” “那我去吃一点啊。”萧雪芽拍拍手，走过去，在餐桌上取了餐盘，夹了三四块蛋糕，回到房间角落里吃了起来。 富豪人家举办的party，其实来参加的人更主要的目的是来进行社交的。肖家请来的客人，就算是孩子们的同学，也多少都是有点家世的，房间里的人都端着饮料在聊天。唯一一个大口大口地吃东西的人就是萧雪芽，看上去，她就是来吃东西的。 房间里其他的人看着她的眼神，多少带着点诧异和好笑的意思。 这时，萧劲松好不容易摆脱了围着他问长问短的一帮阿姨妈妈和几个试图跟他搭话的年轻女孩，回到她身边，见她吃得兴高采烈的样子，问道：“你没吃饱吗？” “对呀，下午一直都在巡逻，都没顾上吃饭呢。”萧雪芽道，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栗子奶油蛋糕。她一边说话一边吃，一下噎住了，忍不住咳嗽起来，伸手捶打着胸口。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 一边的肖劲柏赶紧伸手端过萧雪芽手上的蛋糕碟子，放到窗台上，伸手抚拍着萧雪芽的后背，帮她顺气。 萧劲松端了杯果汁给她。萧雪芽连喝了几口果汁，总算缓过气来。 他们三人在房间角落里搞出这种动静，周围的人投过来各种目光，奇奇怪怪的。 萧雪芽也不以为意——她向来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她喝了果汁，拍了拍手，说：“我吃饱了。小柏你们家的东西都好好吃！” “吃饱了？你跟我来。” 肖劲柏拉拉萧雪芽，萧雪芽莫名其妙，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肖劲柏一言不发，只是拉着萧雪芽离开了大厅。萧劲松自然也跟在后面，三人来到露台上。本来是露天的露台，此时此刻，却盖上了一层玻璃顶。将漫天大雪挡在屋外，屋内温暖如春。露台四角，摆放着种在巨大的陶瓷花缸里的梅花，正在绽香吐艳。 “哇！”萧雪芽看着头顶上的大雪，不禁惊奇地叫起来，“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可以赏雪，可以赏梅，又很暖和，是不是很好？” “赏雪？”萧雪芽看着肖劲柏，说：“你还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呢。” “咦？”肖劲柏一怔。 萧劲松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很乐见肖劲柏被吐槽。 “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大雪，我们为了市民能够平安出行，派出所的民警，还有我们巡逻的学警都要出去扫雪呢。我扫了整整一下午，累死了，好不容易才把延庆街扫干净了，你居然说你在赏雪。” 一时之间，肖劲柏怔了怔，萧劲松也怔了怔。 肖劲柏拉住萧雪芽的手，说：“我都不知道小阿姨是……这么辛苦的呢。” 女孩的十指纤长如春葱，肌理白皙细腻，掌根处却有些冻疮，冻伤的皮肤又红又亮。 “当警察是很辛苦啊，别人眼中的良辰美景，却有可能是我们警察眼里的安全隐患。”萧雪芽说着，拿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大约因为室内天气热，冻疮有些发痒。 肖劲柏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对不起，可是……”他忽然粲然一笑，说：“我还是很喜欢雪啊，前几天听说圣诞节要下雪，我就特别高兴。因为，看见下雪，就会想起小阿姨啊。” 萧雪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过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样啊！哦！” “当然是这样的啊。因为小阿姨的名字中间有个‘雪’字啊。” 萧雪芽说不出话来，肖劲柏这个外甥，对她的感情一向过于亲切，和萧劲松真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肖劲柏又道：“对了，小阿姨送了珍贵的见面礼给我，我都还没有送圣诞礼物给小阿姨呢。” “你是小孩子不用送礼物给长辈。” 她这么说，萧劲松和肖劲柏都为之失笑，她也就只能在辈分上压他们一点而已。 “那怎么行，圣诞节就是送礼物的节日啊。”肖劲柏说道。 “那你是要送礼物给我吗？”萧雪芽讶异地说。 “当然！” 萧雪芽倒也颇感兴趣，一般很少人会送礼物给她，她伸出手说：“是什么礼物？给我瞧瞧！” 肖劲柏看了看萧劲松，后者点了点头。肖劲柏走到一边，露台上有一张带抽屉的茶几，抽屉是上了锁的，肖劲柏从自己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抽屉，似乎从里面掏出了什么，他转过身，手上多了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锦缎袋子，扎着红色的细绳，袋子上用黄色丝线绣着复杂的字样，肖劲柏拿起那个锦缎袋子，放在萧雪芽的手中，说：“这个，是我和松一起送给小阿姨的礼物。” “你们两个一起送的？”萧雪芽越发诧异，这两兄弟日常并不友好，居然会一起送礼物给她。她接过来，打开袋子的系子，从里面掏出一条项链，项链是一颗一颗圆润的翡翠珠子，每一颗都晶莹如水，翠绿欲滴。项链下方的坠子是两片翡翠做的玉牌，玉牌中间是镂空的雕花，花纹不一样，似乎是两棵树。镂空的地方还镶着大大小小的碎钻，非常漂亮。 肖劲柏从萧雪芽后面伸出双手，拿过那串翡翠项链，两片玉牌轻轻撞击，发出金玉之声，肖劲柏道：“这两片玉牌，一片雕的是柏树，一片雕的是松树，这是我和松去定制的，专门为小阿姨定制的圣诞礼物。” 萧雪芽抚摸着那圆润的珠子，指尖沁凉，说：“这个很贵吧？”她看着那个黑色的锦缎袋子上用丝线绣的繁体字，似乎是“龙瑞”两个字，她不知道龙瑞是东海的老牌金店，既卖各类金银珠玉饰品，也接受客人订单定制，但定制商品的价格相当昂贵。 肖劲柏道：“贵……是有一点，但是，和小阿姨送给我们的礼物比起来，就不值什么。来，我帮小阿姨戴上。”肖劲柏说着，解开项链的搭扣，将项链套在萧雪芽的颈项之中，翠绿的珠串卧在雪白的兔毛毛衣的胸口，散发着淡淡的莹光。两片镂空雕花玉牌轻轻地压在少女的胸前，闪耀着华美的光芒。 第一百九十二章：松柏 “好看是好看啦！可是，这么贵的东西，戴在外面……”萧雪芽低头看着胸前的项链，颇为不安。 肖劲柏道：“戴在外面太招摇，戴在里面不就好了。”说着肖劲柏忽然拉开萧雪芽的毛衣领口，将那串翡翠项链从毛衣领子里塞了进去。 萧雪芽猝不及防，“哎哟”了一声，身体甚至惊跳了一下。 “怎么啦？”肖劲柏一呆。 萧劲松冷笑道：“你是不是傻？那么冰凉的东西就这么突然给她贴身戴，你不知道她平时很怕冷吗？” 肖劲柏顿时满脸内疚，“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他的手放在萧雪芽的颈部，说：“要不要拿出来？” 萧雪芽道：“不，不用，一会儿就不凉了。” 肖劲柏道：“这项链纯粹是用翡翠、黄金和钻石打造的，不怕水，不怕汗，而且翡翠要靠皮肤来养护，又能辐射正能量，对身体有好处，你可不要轻易摘下来哦。” 萧雪芽“哦”了一声，问：“你们俩怎么会一起送我礼物呢？” 兄弟俩相互看看，萧劲松不答。 肖劲柏道：“我打电话给哥，说想送小阿姨礼物，让哥帮我问问小阿姨喜欢什么。哥说，若问你本人，你铁定是回答，送什么都喜欢。” 萧雪芽笑道：“对啊！” 肖劲柏道：“可是我想送小阿姨一个特别的礼物，正好哥说，他也从来没有送过小阿姨礼物，所以，我们俩就联合起来，一起做了这条翡翠项链，这个坠子是我俩的名字，象征着……我和哥会一直陪着小阿姨的。” 萧雪芽闻言笑起来，说：“你们两个怎么会一直陪着我？” 肖劲柏低声道：“是啊，我和松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小阿姨身边，所以，我们不在的时候，就让这条项链陪着小阿姨好不好，就像小阿姨送给我们的水晶手串，也会时时刻刻陪着我们一样。”说着，肖劲柏摇摇手腕，给萧雪芽看自己戴在腕上的雪花水晶手串。 “喂，你们看，那个女的啊，霸着萧劲松不放呢。” “还有肖劲柏，自从她来了，肖劲柏都不管我们啦。” 大厅里，几个女生看着露台上的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肖寒钢正好走过她们身后，听见几个女孩子的对话，不由得看了一眼自家的露台，他的两个儿子和萧雪芽在一起，正在露台边说话，三人忽然一起抬头，看着夜空中的雪花，两个帅气的男孩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这画面确实美好，肖寒钢看看他们，收回目光，笑着对几个女孩子说：“那个是小松和小柏的阿姨，难得上我们家来玩，劲柏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 几个女生没想到自己的话被男主人听见，都非常窘迫，肖寒钢笑笑，走到小偏厅去见自己的母亲。他刚陪着母亲说了几句话，萧雪芽和双胞胎就进来，肖劲柏道：“奶奶，爸爸，小阿姨和哥要走了。” 肖老太太说：“怎么不多玩会儿？就算晚了，还有客房呢。” 萧劲松道：“没办法，家里有规定，十点之前必须回家。” “你们家管得还真严。你外公外婆又不在。”肖老太太道，“让司机送送吧。” 肖寒钢道：“我送他们就好了。” “哪有这个道理，还有一屋子客人呢。” “妈，小松也是我儿子，小雪又是亲戚，怎么好让司机送呢。”肖寒钢说道，看着萧劲松道：“我去取车，你们在大门口等我就行。”说着便出去了。 肖老太太看着他，摇摇头说：“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 听了肖老太太的话，萧雪芽微感不安，回过头来看着肖劲柏，后者却向她微笑，笑容明朗，说：“我送你们。” 佣人拿来萧劲松和萧雪芽的外套，肖劲柏看着他们穿好外套，送他们来到肖家大门口。肖劲柏依依不舍，说：“哥，小阿姨，新年的时候再过来玩好不好？” 萧雪芽道：“好！” 这时肖寒钢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来到门口，他对站在门口的萧劲松和萧雪芽道：“上车！” 萧劲松和萧雪芽上了车，萧劲松也罢了，萧雪芽却有些不安，说：“肖，肖先生，你，你应该很忙吧。” “没关系的，今天是周末，又是这个什么……圣诞节。” “要没有小雪，小松大概不大愿意认我这个爸爸。”肖寒钢说着，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萧劲松。萧劲松扭开了头。肖寒钢笑笑，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两个盒子，递到后座来，说：“来，圣诞礼物，给你们两个的。” 萧雪芽和萧劲松相互看看，都有些诧异，肖寒钢平时在肖家出现的时候，都是来去匆匆，对萧劲松和萧雪芽也显得并不是特别热情，竟没想到他还给他们两个准备了圣诞礼物。 萧劲松伸手接了两个盒子，看见一米白，一桃红，都只有拳头大小，便将红色的盒子递给萧雪芽，自己将米白色的盒子打开，里面是皮质的表盒，上面印着“rad”，打开一看，是一块钢蓝色的男式腕表，萧雪芽看着他的盒子，说：“好好看的手表！”她再不了解时尚，也认得rad的牌子，知道是价格不菲的名贵手表，心想给自己的礼物不会也是很贵的吧，心里有些不安，撕开了桃红色的包装纸，里面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商标的锦盒，打开来一看，是一枚梅花形状的丝巾扣，她呆了呆，说：“好漂亮哦。”顿了顿又说：“这个……是不是很贵？” “不贵！女孩子多一点首饰，比较好配衣服！” “谢谢……肖先生。” “上次小柏去你家玩，回来说，小阿姨的房间比小松的还要简单，都没有什么装饰品，说要送些衣服给你。可是我们家虽然是做服装的，但是衣服事关个人喜好，也不能随便送，所以，我去瑞士出差的时候就顺便买了这个给你们。” “谢谢爸！”萧劲松总算也回应了一声。 说话之间就到了滨海花园小区，萧雪芽和萧劲松下了车，向肖寒钢致谢。 肖寒钢坐在车里，看着两个孩子进入小区，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立即开车回家，拿着香烟和打火机走出来，靠在车门上抽烟，雪已经变小了，但是还有丝丝极小的雪点，落在脸上，立刻化为冷水，他吐出一口烟雾，觉得心脏也似乎变得一片冰凉。 第一百九十三章：年终 一到年底，各行各业便有各种总结、盘点、表彰的活动举行，尤其是文艺界和娱乐圈，什么“年度十大金曲”“年度十佳电影”“年度十大歌手”“年度十大演员”的盘点庆祝活动层出不穷。 很多杂志、网络平台提前几个月便推出各种线上线下的投票活动，吸引了很多网友参与，网上网下都热闹非凡，临近年底，便举办各种颁奖礼，众星云集，四处赶场，也算年终的一大特色。 这种时期，名编辑、名作家段雨心自然收到大量的活动邀请，不过今年她基本上都拒绝了。 这天，尹一承刚一回到家，就听见段雨心说道：“这个活动我实在推不掉，要不然……再请小雪来陪我去？” 尹一承走进自家的客厅，见段雨心正坐在沙发上，和严锋商量什么事情，段一平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 尹一承皱了皱眉，说：“妈，你不要老是想着叫小雪来，她毕竟还只是个学警。” 段雨心道：“可是小雪很久没有来了，我真的很想这孩子再回来玩啊。 严锋不由得笑起来，部长的夫人向来很有个性，是说一不二的女强人，当初坚决不肯要警卫处给她配的安保，可是却对萧雪芽一见如故，简直把那小姑娘当成自家小孩一样看待了，也是难得。 严锋道：“萧雪芽就算回来，也不是来玩的。” “我知道！我就是想让她来我们家玩，她也不肯的。那孩子，原则大过天啊！不过我这次，是真的有正经事。” 有个重要的活动是段雨心推不掉的，这就是东海市文化局和《风尚》杂志、电影协会共同举办的“星光熠熠耀东方——回首202x年”的颁奖礼，涵盖多个行业的年度盘点。这个颁奖礼年年举办，是年底最重磅的活动之一。和普通的分猪肉的颁奖礼不一样，这个颁奖礼有zf背景，含金量极高，业界无不以获得它的奖项为荣为幸，即使只是获得提名也被视为实力的象征，很多艺人宁肯推掉很多重要活动，也要出席这个颁奖礼。 段雨心作为文化界的重磅人物，自然需要现身。她便又想把萧雪芽请过来，结果被自己儿子说了。 尹一承才不管段雨心的活动有多重要，毫不客气地对段雨心说，“不要什么事情都找她！而且，她每次跟你出去，不是帮妈你拎包，就是陪你去购物，她是警察，不是你的小跟班，做小跟班也就算了，还很容易遇到事情。” 上次陪她去看个画展，就被泼了一身油漆，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总是一场事故。 “我我我，我也没有让她拿那些东西啊，是她自己要帮我拿的。”段雨心道，“你把你妈说得像慈禧太后一样呢。” 尹一承看着他妈不做声，表情仿佛就是“你不觉得你看起来很像吗”。 严锋也在一旁说，“萧雪芽跟段总编出去，的确是很容易遇到事情，但好像是因为她自己个性太冒进，什么都要管，说了她几次也没用。” 尹一承道：“那你知道她的个性是这种冒进型的，就少派她出这种外勤啊。” 严锋道：“其实我们这种已经算好的啦，在派出所，直接派出去处警，那可都是事儿。” 尹一承沉默了，的确，做段雨心的安保人员可能真算不上什么特别辛苦的工作。他虽然嘴上说母亲总是让萧雪芽做这做那，但也知道段雨心对这小姑娘是真心喜欢，呵护备至。 段雨心叹息说，“唉，你们不让小雪来，我明天晚上可是要走红毯的，总不能，总不能让严处走在我旁边吧。” 严锋一呆，脸上大惊失色，看着尹一承，露出哀求的表情。 尹一承没好气地说：“我陪你去！” 出席这种活动的嘉宾带着配偶和子女的也不在少数。但尹震和尹一承很少陪同段雨心去，毕竟他俩都太忙，又是警务人员。 段雨心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儿子，说，“你有这个美国时间？” 他们说话的时候，尹一启也刚回到家，他走进客厅，见尹一承和段雨心在争执，就在一边旁观。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尹一启也道：“不管怎么说，我也希望小雪这次能陪姨妈一起去，一平也一起去。” 段一平呵呵一笑说：“要是小雪去，我也去。我很久没看到她了。” 尹一承道：“有多久啊，不是前段时间才一起去看过画展了吗？这种年终盘点的热闹你不是年年都去看吗？还没看够？” 段一平笑笑，不做声。 严锋却觉得尹一启特别提到萧雪芽，似乎有什么用意，便问：“尹总让萧雪芽来，是有什么特别需要吗？” 尹一启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来，从西装里拿出几张请柬，放在茶几上，说：“今天下午，星光熠熠耀东方的主办方通知我说，我们集团的品牌——心蕊的广告主题歌《心花》，获评年度最佳广告歌。” 房间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一边的段雨心和尹一承、段一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严锋不知道内情，看看众人，说：“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吗？” 尹一启看看严锋，呵呵一笑，并不解释。 段一平说：“我想看看那小姑娘听说歌曲获奖的表情啊。” 大家不知道为什么，目光一起转向尹一承。 尹一承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兄弟，没好气地说：“你们都去？那我也去！” 严锋看看这三兄弟，“哇”了一声说，“那明天这个颁奖礼的红毯好看了。” 严锋经常负责尹家的保卫工作，也跟随段雨心出席过多次大型活动。段雨心偶尔会带着外甥或者侄子出席，几乎每次都会引来各界的瞩目。 尹家三兄弟，虽然工作在不同的领域，因为个个外形抢眼，出身显赫，事业有成，因此备受瞩目。他们仨随便哪一个站出来都声势夺人。现在却是三个同时出席，想想那个画面，连严锋自己都觉得十分期待。 既然尹一承不反对萧雪芽过来，严锋便给萧雪芽打了电话，让她陪段雨心去参加一个公共活动，其它什么也没说就是了。自然，那小姑娘满口答应。 第一百九十四章：准备（1） “星光熠熠耀东方——回首202x年”的颁奖礼是在周二举行。 一大清早，段雨心似乎很兴奋，她让顾嫂多准备了一些吃的，又让园丁柴伯把家里的鲜花都换掉。 其他人坐在餐桌边吃着早餐，冷眼旁观她忙忙碌碌。 不一会儿，尹家的门铃响了，正在收拾花瓶的段雨心愣了愣，说：“谁这么早来？难道是小雪，跟她说过，可以晚点过来啊。” 不一会儿，顾思潮便领着萧雪芽进来了，说：“小雪来了！” 段雨心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去，说：“小雪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跟你说晚点来也没关系嘛。” “没关系的，阿姨！严处说，今天的活动很重要，提前来可以准备准备。”萧雪芽说着，又看着餐桌上的一干人说，“部长早安！教官早！启哥早！一平哥早！” 大家也纷纷回应她的问候。 段雨心问她吃过早饭没有，萧雪芽说吃过了。尹一承道：“吃的什么？不是又在地铁上啃面包吧。” 萧雪芽看着他说：“教官你真是的。地铁上不允许吃东西，就算我要啃面包，也不会在地铁上啃啊，多不文明啊。” 其他人都笑起来，的确，地铁这种交通工具，对尹家的人来说，还是比较生疏的。至于能不能吃东西，不在他们常识范围之内。 萧雪芽问段雨心：“阿姨，你今天的日程是什么啊？是不是又要出去啊？” 尹一承道：“已经确认过了，妈妈今天白天不出去，但是晚上有个活动。” “晚上？”萧雪芽怔了怔。严锋跟她说，段雨心今天有个重要的活动，可能会到晚上，却没有想到是晚上才开始。 “对啊，我想请小雪陪我去参加晚上的一个活动可以吗？” “当然可以！”萧雪芽立刻回答。 段雨心笑容满面，说：“小雪人真好呢，一点都不计较晚上加班的说。” “这是我的职责，但是晚上出去很危险啊。” 段一平有些好笑，虽然段雨心需要配备安保人员，但是全家没一个人认为她会有什么“危险”，唯一把这个事情看得特别严重的就是萧雪芽，他问道：“你怕吗？” “我不怕，但我怕夫人有危险啊。” “唉，没办法，谁让那个什么星光熠熠的颁奖礼偏偏是晚上呢，所以啊，没办法，只能辛苦小雪了。” “颁奖礼？” “是啊，是华讯传媒搞的颁奖礼，给什么影视剧啊，主题曲啊，演员歌手之类的人颁奖，我们因为常年给各类影视剧制作赞助，所以也要参加呢。” “哦，这样啊。那种地方人比较多，现场可能比较乱，夫人真的要小心哦。” “知道啦，这不是还有小雪陪我吗？” 听了段雨心热情洋溢的话，萧雪芽却眨眨眼睛。 “小雪怎么啦，不愿意陪阿姨去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那种场合，如果，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我是不是能够应付。” 在大型活动现场担任要人的安保，是很重的任务，她对自己的能力也有比较清醒的认识。 “小雪不用考虑这些问题，因为啊，他们三个也会去哦。”段雨心指着自己的儿子、外甥和侄子说。 “咦，教官也要去啊，那太好了。”刚才还垂头丧气的脸上顿时绽放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 尹一承笑笑。这时尹震站起来说：“我吃好了，要去上班了。小雪今天白天就留在家里陪你阿姨吧。晚上就拜托小雪啦。” “好！” 尹震回房间换了衣服，拿着包包走出来，他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萧雪芽送他到门口，说：“部长再见！”尹震摸摸她的脑袋，径直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尹一承也出门了。 餐厅里，段雨心对段一平道：“姑父都上班去了，一平你也手脚快点，去上课，别让小雪看笑话。” 萧雪芽回到客厅里，看着这个尹家三少爷。 段一平看着她，说：“小雪，你跟姑妈说，让我今天别去上课了好不好？” 萧雪芽摇摇头，说：“不好！为什么每天都逃课啊？跟我外甥一样。” 听她这么说，在一旁喝粥的尹一启忽然呛到了，一口粥都喷了出来，他放下碗，咳嗽起来。萧雪芽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种反应，赶紧走到桌边，把水杯往他手边推了推。尹一启端起水杯，看着萧雪芽笑了笑，说：“谢谢小雪！” 段雨心道：“一平快去上学，你要给小雪一个好榜样。你还比她大呢。你看小雪多有纪律意识。” 段雨心这么说，段一平也不好说什么，放弃地笑了笑说：“那好吧，今天我就去上课。不过，我们学校到了年底，课程安排都不多，今天下午我就回来了。”他离开餐厅去换衣服。 萧雪芽看看还坐在餐桌边的尹一启。 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她进来以后，他放下了报纸，还是在慢吞吞地吃早餐，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尹一启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她笑笑。 段雨心说：“小雪要不要坐下来，陪启哥再吃一点。”说着，段雨心亲自给萧雪芽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甜羹，说：“来，这是顾嫂做的桃胶杏仁，很养颜的。” “啊，不用……我……”萧雪芽还想推辞，却架不住段雨心热情似火地招呼，只好坐了下来，段雨心把那个水晶小碗放在她面前，淡黄色的桃胶杏仁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段雨心本来也想坐下来吃饭，但是她的事情多，不一会儿就又有电话来了，她只好离开餐厅到隔壁去打电话。 尹一启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牛奶，用果酱抹面包吃，这家里每个人一旦开始工作，就都风风火火，偏偏是这个天心集团的副总裁，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萧雪芽看着他，问：“一启大哥，您不用上班的吗？” 尹一启看看她，说：“你觉得我没有像一承那样去上班很奇怪是不是？” 萧雪芽说：“没有……” “我是个商人，所以，可以在家里上班。” 他是个商人不假，整个集团都是他家的，他当然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 “在家里……上班？”萧雪芽有些愣怔。 “对，因为平时有执行经理行使职权，重要的事情他们会打电话通知我。” 萧雪芽点点头，但是其实她并没有很懂，只好低头继续喝粥。 尹一启看着她，笑笑。 第一百九十五章：准备（2） 这时段雨心从隔壁走了回来，对着萧雪芽招招手，说：“小雪，过来！” 萧雪芽放下碗，擦擦嘴。 尹一启道：“姨妈，小雪还没有吃完早餐呢。” “我吃饱了吃饱了!”萧雪芽立刻站起来，冲着段雨心奔过去，问：“阿姨有什么事情吗？” 段雨心看着她，问：“真的吃饱了吗？” “我是吃过早餐来的，我说过了。”萧雪芽认真地说。 “那你跟阿姨过来。”段雨心拉着萧雪芽，向楼上走去。 尹一启看看萧雪芽扔下的碗，碗里的桃胶杏仁只喝了三分之一，叹了口气。 萧雪芽跟着段雨心进了她的梳妆室。段雨心的梳妆室，几乎占据了二楼的半层楼面，衣服、鞋子和试衣间都是独立的。装饰也以简洁的白色、黑色和灰色为主。在试衣间中间的白色真皮沙发上，放着好多购物袋。一个人到中年、模样清秀的女子正在整理那些购物袋，她看见段雨心进来，她停下手中的活，叫了声：“段总编！” “这是我的助理薇薇安，中文名字叫梁晓薇，晓薇对衣服可有一套，小雪可以叫她薇姐。” “薇姐好！” 女子微微颔首，她梳着发髻，穿着白衬衣，黑色直筒裤，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画过淡妆的肌肤紧致细腻，一看就是那种精于保养的女性。 梁晓薇看着萧雪芽，露出仔细打量的神情，说：“这就是萧小姐吗？果然跟段总说的一样，着实漂亮的不像话。” 萧雪芽心想，漂亮得不像话，是什么意思？ “来，小雪，你试试这件衣服好不好？” 段雨心从沙发上拿出一件衣服，展开来给萧雪芽看。萧雪芽怔了怔，这是一件连衣裙，上身是银色软缎，整个面料闪着银色的光芒，上面是黑色的水墨图案，下面是灰色的雪纺裙子，裙子上缀着闪闪发亮的装饰物。 “这个是……” “小雪晚上不是要陪我去参加那个颁奖礼吗，所以给小雪也准备了衣服啊，这是衣服，那边还有鞋子和首饰，包包以及帽子。” “我只是工作人员，用不着穿得这么好。” “那怎么行，你是我们尹家的安保，当然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才行啊。” 萧雪芽听了，也觉得言之有理，尹家是大富之家，尹夫人段雨心平时出门去逛个商场，吃个饭都是锦衣华服，何况是去出席那么重要的颁奖礼呢。 “那好吧。”她从段雨心手上接过那件连衣裙，走到试衣间里去。从试衣间里出来，段雨心连连鼓掌，说：“知道小雪漂亮，但是不知道这么漂亮呢，来，试试鞋子，帽子，还有手套啊。” 在段雨心的鼓动之下，萧雪芽只好把那些行头都穿起来。等她穿好这些，再从衣帽间出来。段雨心和梁晓薇都连连称赞，段雨心道：“这孩子可真是漂亮呢，不光是漂亮，而且高贵大气，像小公主一样。” 梁晓薇说：“是啊，现在电视里选秀节目多，漂亮小姑娘，小男孩那是一茬一茬地冒出来，看得人眼花缭乱，可是，都比不上小雪的样子。而且，这还没化妆呢。” “她天生丽质，而且年轻，倒是不化妆更显得自然，不像我们，只能靠化妆品来遮丑了。” “阿姨说什么，阿姨像皇后一样漂亮呢。薇姐……也很漂亮。” “哎哟，看这小嘴甜的。我说她像公主，她说我像皇后，不就像是我女儿一样吗？”段雨心笑道，萧雪芽脸红了，“阿姨，我不是要冒充你女儿啊。” 听见这句话，房间角落传来轻轻的笑声，大家看过去，就见尹一承用一种悠闲的姿势站在化妆室门口。 “咦，一承，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站在那里多久了，怎么说也不说一声？” “我有点工作要在家里做，晚上要出门嘛，我正好调了一天休。而且我敲门了，你们都没听见。” “哦哦……”段雨心似乎也没有打算听儿子的回答，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萧雪芽身上，她盯着萧雪芽身上的衣服，忽然用手捏了捏萧雪芽腰间的布料，说：“这里还是大了一点的样子，如果收一收，会更能体现小雪的好身材。” 梁晓薇听了，上前来，拉起腰上的布料说，说：“是呢，再减少一寸的样子会好一些，这孩子腰细。那脱下来，让我给改一下。” 萧雪芽很惊奇，她觉得这件小礼服裙子十分合她的身，并没有什么要改的必要，但梁晓薇的专业气场很强大，她就没吱声。 段雨心便看着尹一承道：“一承，你杵在那里做什么？我们这还要改小雪晚上出席颁奖礼的礼服呢。” 尹一承走上前来，说：“这样的话，妈妈，你们帮她改衣服，小雪借我一下。” “咦，为什么呀？” “我现在要做点文件整理的工作，所以让小雪过来帮个忙。” 萧雪芽道：“好呀！阿姨白天不出门，我也没有事情可做。” “谢谢小雪！” 段雨心道：“你也真是的，就一天功夫也不放过小雪。还说我老支使她做这做那，看看你！再说啦，我们可不是无所事事，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好吗？待会我们还要做spa，试改好的衣服，化妆，你可别占用她太长时间。” “知道了！”尹一承口里应承着，人还站在原地。 萧雪芽看看他，不知道为啥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笑容。尹一承忽然明白过来，说了声：“不好意思！”转身走出了段雨心的化妆室，段雨心笑得伏在了沙发上，说：“这孩子，看着脑袋很灵，其他方面像个傻瓜。”梁晓薇也笑了，说：“段总编你可真是的，居然敢说一承是傻瓜。” 萧雪芽到试衣间脱下了那条裙子，还有别的衣饰，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她把那些衣物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说：“那，阿姨，我去找一下教官。” “去吧。他的书房在三楼。你从楼梯上去也行，从电梯上去也行。” “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书房 出了段雨心的梳妆室，萧雪芽一时之间有点茫然，尹家大得不得了。她虽然来过很多次，但基本上不上楼，这里是部长和教官的家，她可没有胆子四处乱走。 她顺着旋转楼梯上了三楼，离楼梯口最近的一扇门开着，萧雪芽走过去，伸着脑袋看了看里面，叫了一声：“教官？” 没有人回应，萧雪芽又敲了敲门，道：“我进来了！” 她走进房间，这个房间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柜，上面的书看书脊上的名称几乎全部是法律方面的书籍，还有一些书是英文书。书柜前面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上还有文件柜，笔筒等文件，当中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靠近书桌的地方有一套黑色的皮质沙发，中间是一张茶几。这房间真是简洁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物，风格很像之前尹家在蒙山区的那个别墅里的尹一承的房间风格。 “教官？”萧雪芽见室内无人，不敢再走，又叫了一声。 尹一承从书房的里间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本文件夹，他低头看着那文件夹，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叫声。在家的尹一承只穿着衬衣，身材修长挺拔。 萧雪芽见他做事专注，不敢再叫，让到一边。尹一承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抬起头来，突然看见了一旁站立的萧雪芽，他合上文件夹，看着她笑笑，“小雪来了。” “教官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啊。” “是这样，来！”尹一承拉着她走到桌边，说：“拿进来。” 顾思潮走进来，手里托着一大叠的文件，恭恭敬敬地放在书桌上，然后鞠了个躬，退出去了。 尹一承坐在桌前，一只手拍着那叠一尺多高的文件说：“我要整理一份培训教材，要参考各地送来的案件卷宗，可是老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乱七八糟地送过来了，这么找起来特别没有效率，我真是……”尹一承长长地叹了口气。 萧雪芽说：“那是要把这些文件按照规则整理好是吗？” 尹一承一笑：“是，小雪真聪明。” “这点活我还能干，我还在想，教官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呢。” 尹一承道：“如果能帮我把这些文件分好，就是帮教官大忙啦。” “那我现在就去分。”说着萧雪芽从尹一承书桌上的笔筒中抽了一支铅笔出来，说：“这个借我用一下。”又看了看周围，说：“我在哪里做这件事呢？” 尹一承将文件拿起来走到沙发边，他将那叠文件放到茶几上，说：“你就在这里做，主要呢，是按照地域和时间来分。地域的话，是按照拼音的顺序来，时间，是按照前后顺序来。明白了吗？” “明白！” “那就辛苦小雪了！” “教官你先忙，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尹一承拍拍她的脑袋，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看邮件，他的习惯是每天早晨先把所有的邮件处理回复掉。尹一承看一封，回复一封。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处理完了十来封邮件之后，他抬起头来，向下看看，萧雪芽正坐在沙发前，认认真真地分那堆文件，黑黑的脑袋埋在茶几上，乌黑的头发不时地从肩头滑过去。 她一边分文件，一边用铅笔在一张白纸上做着记号。分好的文件整整齐齐地摆成好几叠，放在茶几的角落上。 两人就这么静悄悄地，各干各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尹一承自己的工作告了一个段落，他看看萧雪芽，她仍然埋首在茶几上一丝不苟地帮他分文件。尹一承拿起手机给顾嫂发了条微信：顾婶帮忙送点果汁和蛋糕过来。 他工作的时候，即使书房的门开着，家里其他人也都不敢进来打扰，除非他下指令。 不一会儿，顾嫂出现在书房门口，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两杯橙汁，两碟点心，她走进书房，径直走向尹一承的书桌，却未免好奇地看了看蹲在茶几边忙碌个不停的萧雪芽，萧雪芽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嫂，顾嫂把托盘放在书桌上。 “谢谢顾婶，你出去吧。”尹一承低声道。 顾嫂出去了，经过沙发的时候，又好奇地看了萧雪芽一眼。 尹一承端了一杯橙汁，走下台阶，来到沙发边，道：“小雪，歇一会儿吧。” “嗯，不用，马上就要好了。”萧雪芽全神贯注地在查找文件，嘴里本能地回应，眼睛却还盯在那一叠叠分好的文件上。尹一承将橙汁杯放在茶几上，轻轻一伸手，抓着萧雪芽的衣领把她的头“拎”起来，萧雪芽大吃一惊，手里的文件掉落在茶几上，她侧过头来，看着尹一承，问：“干，干什么？” 尹一承细长的眼睛看着萧雪芽，眼眸中仿佛有火花在闪耀，说：“让小雪休息一下啊，你都干了一个多小时了。” 萧雪芽被他这么一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啊。” 尹一承将果汁杯放到茶几上，又说：“顾婶送了蛋糕过来，要不要吃点？” “要！我特别喜欢吃顾婶做的蛋糕。” 尹一承去把书桌上的餐盘端过来，放在了她面前，拿起盘中银制的叉子递给她，萧雪芽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盘子里的芒果芝士蛋糕好吃得难以想象，细腻的蛋糕，浓郁的水果香甜，以及恰到好处的奶油，真是极品。她吃得兴高采烈，看看对面，尹一承却只是端着橙汁在那慢悠悠地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吃。被这样盯着，萧雪芽自然颇为紧张，她吃得狼吞虎咽，差点噎到。 尹一承就说：“慢慢吃，不要急，那一盘也是你的。” 萧雪芽道：“那一盘是教官的。” “你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点的。” “那……好吧。”萧雪芽老实不客气地把另外一块蛋糕拖到自己面前。 尹一承看看旁边摆得铺天盖地，却整整齐齐的文件说：“我的事情结束了，还有多少，我跟你一起弄吧。” “快了，还有……七、八份的样子。”萧雪芽看着堆在茶几角上的零星几份文件说。 “真是太感谢小雪了。替我节约了很多时间。”尹一承说。 “没关系，举手之劳！”萧雪芽舀了一大勺蛋糕放进嘴里，脸上露出了吃了满满葵花籽的小松鼠一样的表情，“再说了，教官不是还请我吃了这么好吃的蛋糕了吗？” 尹一承放下自己的杯子，随手拿起那几份还没有分好的文件，看了看萧雪芽已经放好的文件，将上面一份插入应该插入的位置，随口说道：“你喜欢的话，请你吃一辈子的蛋糕都行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美容 听了尹一承的话，萧雪芽微微一怔，含着满嘴的蛋糕笑着说：“怎么可能啊！” 就在这时，段雨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承，你的事情完了没有？把小雪还给我啊，我还找她有事呢。” 萧雪芽赶紧咽下嘴里的蛋糕，立刻说：“好的，阿姨，我马上就来。” 她看着尹一承说，“阿姨叫我呢。” 尹一承点点头，挥了挥手上的文件说，“剩下的我来吧，反正也没有几份了。” 萧雪芽站起来，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尹一承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才收回目光，看着茶几上，只剩1/3的芒果芝士蛋糕剩在镶金边的英式甜点碟里，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让人怀念的感觉。尹一承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托盘里的小叉子，切下一点蛋糕，放到自己的嘴里。蛋糕的甜味让他皱了皱眉，他对甜食没有特殊的爱好，但是在工作特别疲劳的时候，也会吃一点来补充体力，这个纯粹是当做功能性的食品来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不喜欢，他还是忍着那种烦腻的口感，一口一口地吃完了盘子里剩下来的芒果芝士蛋糕。 正好进来收盘子的顾嫂看见他居然吃完了一整个蛋糕，大吃一惊，说：“一承今天也吃完了一整个蛋糕了啊。” 尹一承笑笑，什么也没有说，却问：“妈妈找小雪干什么啊？” “夫人说，让小雪帮忙挑挑晚上要戴的首饰。” 尹一承叹气，“妈妈真是的！小雪只是来做安保的，怎么什么都让人家做。” “那小姑娘啊，好像是个什么事情都喜欢帮忙的个性，刚刚我碰见她，还跟我说要帮我做饭呢。真是难得！”顾嫂笑嘻嘻地说。 萧雪芽在段雨心的工作室里，不由得大吃一惊。 段雨心正在给她看几款新品首饰，说是晚上要拿去给现场的主持人佩戴的。 天心集团也是著名的奢侈品牌“罗斯嘉宝”的中国区独家代理，每逢大型活动，会有一些知名艺人来借用珠宝。罗斯嘉宝旗下有珠宝、手表等奢侈品系列。 此时此刻，段雨心的书桌上摆了好几个打开的珠宝盒子，每个盒子里放着一套成套的首饰，有项链、耳环、手镯和戒指。珠宝晶莹，珠光璀璨，耀人眼花。 段雨心问她哪几款比较好，萧雪芽看着她说：“我什么都不懂的。” “没关系，小雪只要凭直觉就好了。” 萧雪芽指着一条粉红钻的项链说：“我喜欢这个。” “呃……”时尚杂志总编段雨心托着下巴，微微沉吟，过了一会儿说，“这个漂亮是漂亮，不过，这个是主持人陆蓉看中的首饰，陆蓉都四十多了，可不适合这种少女的粉嫩感觉。” “所以我都说过我不懂了啊。”萧雪芽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这种粉红系列更适合我们小雪啊。陆蓉可以戴这个系列的墨绿色系列。” “墨绿色系列啊，也很好看，阿姨眼光很准哦。”萧雪芽鼓鼓掌。 段雨心摸摸她的脑袋。 萧雪芽最后说道：“那个，我还是去帮顾嫂做饭吧。” “做饭这种事情不用麻烦小雪。” “可是我擅长的只有做饭，阿姨让我帮忙挑选衣服和首饰什么的，我一点都不懂。” “可是小雪会做饭，好厉害的。” “一点都不厉害，只是会做简单的饭菜而已。” 两人正说着，段雨心的电话又响了，她只好又开始接电话。 萧雪芽就从段雨心的工作室退出来，自去找顾嫂帮忙做饭。 等段雨心打好这个长长的电话，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段雨心出来找萧雪芽，她走到楼梯栏杆边，大声地叫道：“顾嫂，顾嫂，看见小雪没？” 段雨心是世家小姐出身，向来是懒得发指令什么，有什么事情就是扯着嗓子一阵大喊，对她的老公和儿子也是如此。 楼下餐厅里，萧雪芽正好捧着汤碗从厨房里出来，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道：“阿姨，中午饭好了，下来吃饭好不好。” 中午饭是段雨心、尹一启、尹一承在家吃，还有在帮段雨心准备礼服的梁晓薇，段雨心自然要萧雪芽一起上桌吃。 顾嫂一边往桌上摆菜，一边说：“小雪的手艺很不错呢，像是这个雪菜蒸黄鱼和口蘑菜心就是她做的。太太尝尝。” 餐桌上，段雨心、梁晓薇和尹一启吃了萧雪芽做的菜，都称赞不已。 萧雪芽道：“这是我平时在家做惯了的事情，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尹一承在一旁默不作声。 段雨心道：“尹教官大概又不高兴我让小雪做这做那了。” 尹一启说：“对啊，小雪真的是……出人意料地能干呢。一承你都不夸夸你的学生。” 尹一承夹了一筷子菜心，说：“她很能干，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段雨心道：“我跟你们说啊，小雪下午的时间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占用她。” 梁晓薇在一旁抿嘴微笑。 吃完中饭以后，尹一启和尹一承各自回房间办公。 段雨心要上楼午休，兼做spa，自然，她要拉着萧雪芽同去。 在尹家，段雨心有间专门的美容室，里面有温泉spa，段雨心在中午习惯边做美容边午休，美容室里有两张床，两名从专业美容院请来的美容师已经等候在那里。 段雨心道：“平常都是薇薇安陪我做spa，今天让小雪陪我做，行吗？” 梁晓薇道：“你们今天晚上出席的颁奖礼万众瞩目，当然要精心打扮，否则，万一被聚光灯和狗仔队捕捉到什么糟糕的画面，被媒体笑话十天半月都是有可能的。” “啊？”萧雪芽不由得呆了呆。普通人眼中光鲜亮丽的娱乐圈，也有它无比残酷的一面呢。 “放心吧，这不是还有总编和薇姐给你保驾护航吗？”梁晓薇看着她那一脸恐惧的表情，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躺在那张美容床上。 两名美容师坐在她们头顶的位置，给她们盖上一块毛毯，用专业的手法在两人的脸上涂上清洁膏，仔细的清洗过面部以后，就将大量的绿色泥状物涂在萧雪芽的脸上，同时，美容师还用温和的语言解释着每一道工序，“现在给您涂的是海藻泥面膜，涂上去以后，请您暂时不要动，要静置15分钟，海藻泥面膜有美白、补水的功效……” 萧雪芽脸上涂满了面膜，耳边是美容师如同耳语般轻柔的嗓音，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绕鼻而来，舒服得让她简直要睡着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出发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段一平从学校回了家。 他一回来，发现萧雪芽在尹一启的书房里，两个人居然对着墙壁上的一面巨大的led屏幕在打游戏，女孩大呼小叫的。段一平顿时很生气，说：“为什么大哥会拉着小雪打游戏啊？” “我们天心集团面向年轻人开发的游戏，当然要让小雪试试啊。”尹一启呵呵笑着说，停了游戏。 萧雪芽说：“虽然说是面向年轻人开发的游戏，可是我一点都不懂游戏什么的。” 段一平有些奇怪，问道：“在学校不玩的吗？” “在学校……老师不让玩，上了警校，也没时间玩。”女孩子摊摊手，她说的是实话。 尹一启和段一平都看着她不说话，他们跟她相处了这么久，也能察觉这小女孩其实生活内容相当贫乏，除了上学，也没有什么娱乐生活，做家务倒是一把好手。 萧雪芽没注意到这两人的表情，看着尹一启办公室墙上那面巨大的led显示屏，上面正呈现出生动逼真的游戏打斗画面，细致入微的人物飘飘欲仙，淡淡的音乐流淌出来，萧雪芽道：“这个我不是太懂，说不上来喜不喜欢，但是，这里面的音乐都好好听哦。” 听到她这么说，段一平特别高兴，说：“是吗，你喜欢这游戏的音乐？” “嗯！”萧雪芽点点头。 靠在办公桌边的尹一启低头微笑。 这时另外一个声音道：“为什么要让她打游戏？你们可不要带坏我的学生哦。” 萧雪芽扭过头，见站在门口的是尹一承，高兴地向他奔过去，“教官你工作结束了？” 尹一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仔细地看看她，发现那女孩肌肤莹润，细腻白皙。皮肤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当然萧雪芽的皮肤平时就紧实细腻，只是这半年多来经常在户外值勤，所以白皙如奶油的皮肤变成了有点像蜂蜜一样的颜色。 “小雪怎么看着和早上有点不一样啊？”尹一承说道。 段一平也看了看她，说：“对啊，……小雪变白了啊，当然，小雪以前那样健康的肤色也很好看，不过……这样更好看。” 萧雪芽摸了摸脸，笑呵呵地说：“那个，我跟着阿姨做了面膜。” “哦？平常总觉得姑妈捣鼓那些面膜啊、蒸脸啊，什么的，好无聊，现在看来还是有点用的嘛。”段一平道。 “你这么说，姨妈会揍你的。”尹一启训斥弟弟。 这时段雨心走进来说：“你们都回来这么早，挺好的啊，待会我们稍微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要出门了哦。我和小雪都准备好了，换个衣服就可以出门了，对不对，小雪？” 她也是容光焕发的样子，化了妆，做了发型。 “对！” “你们三个可要收拾得精神点，不然，可配不上如花似玉的我们啊。” 萧雪芽又说了一声：“对！” 但随即觉得过于自大，脸就红了，说：“啊，不，不是。” 尹家三兄弟互相看看，笑了笑。 尹一承道：“那好吧。我先去换衣服了。” 段一平道：“我也去了。”他经过萧雪芽的时候，歪着头，看着她粉嫩如玉的脸蛋说：“说的也是，姑妈如花似玉，小雪倾国倾城。”说着，他作势打算亲上去，被尹一承眼疾手快地抓着后脖颈拎出去了。 三兄弟平时都有出席重要场合的礼服，也都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人，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就都换好了礼服。 尹家三兄弟本来就丰神俊朗，穿上了意大利手工制作的西装礼服，更是如同芝兰玉树一样，三人是三种不同风格的帅气，尹一启成熟稳重、仪表堂堂，尹一承高大威猛、精明强悍，段一平阳光帅气，飞扬跳脱。三人身高也都超过了一米八，并排站着，气势惊人。 梁晓薇便说，“大少二少三少一起出去，现场所有的明星都会被比下去。” 尹一启和尹一承只是笑，段一平却又奔上去，亲了梁晓薇一下，说：“薇姐，我是不是最帅的？” “一平少爷当然是最帅的。小心不要被现场的女明星给勾走了啊。”梁晓薇开了句玩笑。 “那怎么会呢？我们已经有了最漂亮的伴侣了啊。” 这时，段雨心从门口走了回来，说：“车快到了，承，去叫一下小雪。她在我的化妆间里。” 尹一承来到二楼，刚刚推开化妆间的门，萧雪芽正站在一面化妆镜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而他却不禁一阵目眩神迷，眼前的少女，漂亮华贵的不似人间人物，银色软缎和雪纺裙摆的连衣裙，让她看起来犹如一团烟雾，左胸上用丝缎盘成的玫瑰，花蕊是一粒粉色的钻石。萧雪芽不仅个子高挑，四肢修长。兴许是白天做过spa的缘故，那女孩子的皮肤如雪白的乳酪一般，泛着玉一般的晶莹光泽，乌黑的长发也像一匹丝缎一样，光滑垂顺，闪着光芒。让男人不由得呆在当地。 但是，打扮得如此华美的少女却皱着眉心，回过头来，看着尹一承说：“教官，安保穿成这样可以吗？” 被她惴惴不安的语气惊醒，尹一承走上前，说：“嗯，没问题的，安保有各种各样的嘛。” 萧雪芽点点头，却指着梳妆台上的一个托盘说：“薇姐说，还要戴那个。” 洒金的银色托盘里，放着一串粉色的项链，用质素极高的粉钻镶嵌而成的项链，不仅华丽非凡，而且充满少女的气息。项链底端是大小不同的钻石拼成的一朵绽开的玫瑰。 “我来帮你！”尹一承伸手拿起那串项链，让萧雪芽转过去，从背后给萧雪芽戴上，再系上搭扣，两人一起看着萧雪芽眼前的全身穿衣镜，镜中的少女更添华美，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高大英俊，帅气俊朗，宛如一对璧人。这画面美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萧雪芽却皱了皱眉说，“这个衣服看着好贵，这个项链也看着好贵，我，我感觉我这样出去，都会被人打劫，还谈什么保护阿姨呢。” 尹一承笑起来，说：“放心吧，到了现场，那里人人都穿成这样。再说……” 他注视着女孩的眼睛，说：“不是还有我吗！” 萧雪芽点点头，露出安心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红毯（1） 大约五点钟的时候，段雨心母子四人，坐车前往星光熠熠耀东海的颁奖礼现场。他们四人加上萧雪芽，坐了一辆别克gl8，里面加上司机座，共有六个座位。尹一承本来打算自己开车，但严锋说他穿了礼服，不好让嘉宾当司机，自己当了司机。 尹一承坐在副驾驶位，段雨心和萧雪芽坐在一起，尹一启和段一平坐在后面。还有两辆安保车辆跟着，这是严锋安排的。 段雨心出门参加大型活动，少不了要带着形象顾问，所以梁晓薇和她的团队也会作为工作人员随行。 坐在车里，段雨心只管和萧雪芽聊天，告诉她晚上出席的流程，萧雪芽眉头微微皱着，仔细地听着段雨心说话，其他人都默默无语。 段一平忽然问：“小雪待会也要走红毯吗？” “不！”萧雪芽立刻说。 段雨心说：“我跟严处商量过，红毯上记者太多了，长枪短炮的。小雪又这么抢眼，肯定要被人围着照相的。但是她毕竟不是圈里的人，被记者拍到了不太好。所以到时候，让她和薇薇安走工作人员通道，我们在里面会合。” 大家都点点头，似乎觉得这样的安排十分合理。 尹一承转过头来道：“我也不想走红毯，大哥和一平陪妈去走吧。” 段雨心冷笑一声说，“你人都到那儿啦，凃心悦肯放过你吗？” 众人都笑，尹一承咳嗽了一声，将头扭了回去，目视前方。 严锋开着车，笑的声音最大，尹一承皱皱眉，指着方向盘说：“专心开车！知不知道90%的车祸都是因为司机分心驾驶啊。” 萧雪芽不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段雨心道：“小雪，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我当然是要跟着阿姨啊……我是阿姨的安保。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穿成这样。都没有办法……”萧雪芽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银色丝缎小礼服裙。 “没有办法怎么样？”尹一启问道。 “万一有点事情，可不太方便格斗呢。” 听了她的话，大家又都笑了。 段一平很感兴趣地说：“小雪会格斗？那身手一定很好，是吗？” 尹一承看着萧雪芽，微微一笑，说：“是很不错。她的身手，可是警校号称全能王的搏击教官教的。” “你让别人教她搏击术啊？”段一平说道，他语气有点怪。一时之间，尹一承竟然无法回应弟弟的问话。他原本是打算自己教她的，奈何工作实在太忙，只能委托警大的搏击教官负责。 “教她的人，都是顶尖的教官。” “就是说哥的搏击术不是顶尖的啰。”段一平讽刺地说，他的语气似乎对尹一承有着诸多不满。尹一承也道：“呃，也是。”神情有些尴尬。 段一平又对萧雪芽说：“我也在学习格斗术，小雪身手那么好，以后和我练习一下搏击好不好？” 萧雪芽看看段一平，说：“我为什么要和你练搏击啊。而且，教官说，警察不可以和一般市民用格斗术搏击，以免，以免……” “以免误伤是吗？”段一平笑着道，“小雪真是个好警察呢。” “穿成这样根本就不能搏斗，那我来的意义就要减少了。” “小雪来有很重要的意义。”尹一承这么说。 “什么意义？” “你待会就知道了。” “星光熠熠耀东方”年度颁奖礼在东海市的国际展览中心举行。请来的嘉宾不仅有娱乐圈的明星，还有各地的名流富豪，以及不少商界、文化界、娱乐界的领军人物，这些人并不都居住在东海，不远千里前来赴会，主要是“星光熠熠耀东方”这个年度颁奖礼的知名度很高，一来可以通过颁奖盛会自抬身价，二来这些名流之间也可以通过参与活动相互结交，沟通感情。 夜幕下的国际展览中心，灯火璀璨，红毯上众星云集，引人瞩目。 展览中心的大门口，一条红毯绵延数百米，红毯两旁，挤满了新闻记者，都端着长枪短炮，虎视眈眈。 因为来的都是明星名流，很多偶像明星的粉丝也蜂拥而至，期望一睹爱豆的风采。他们在展览中心外面聚集，摆开各自的应援道具，打算为自家偶像摇旗呐喊。因此，颁奖礼的主办方请了大批安保，将无数激动的粉丝隔离在距离红毯的数米之外。 礼宾车到达红毯前，就有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上来帮忙拉开车门，嘉宾顺着红毯走过去，接受新闻记者的拍照，红毯尽头摆放了一块巨大的lg墙，大红的背景板上，写着今日颁奖礼的主题“星光熠熠耀东海——回首202x年”，以及很多个知名品牌的lg，他们都是活动的赞助商。 嘉宾要在lg墙上签下自己的姓名，然后接受红毯主持人的一小段采访，就可以进入展览中心的内部了。 因为每一组嘉宾走红毯都要留一点采访时间，所以段雨心的别克gl8到达展览中心之后，在靠近红毯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停着，等着前一组的成员走红毯。 远远地，就听见红毯主持人激情四溢的声音：“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哇，是《霸道总裁不怕你》的剧组成员，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我们的‘总裁专业户’贺源贺总裁啦。来来来，这边请……” 听到这个声音，车里的几个人都有些发噱。段雨心皱了皱眉头，说：“《霸道总裁不怕你》？！这是什么电视剧啊，听这个名字就不想看。” 段一平说：“姑妈不想看，有的是年轻小姑娘要看贺源那张‘总裁专业户’的脸啊。” 段雨心道：“不是都说，贺源的演技很差的，就知道耍帅。” 尹一启说：“没办法，现在是流量为王。贺源是当红巨星，他只要参演一部电视剧，收视率都不会太差。您听听……” 果然，红毯两边被隔开到数米开外的粉丝群体，在《霸道总裁不怕你》的剧组成员走上红毯的时候，瞬间爆发出山崩地裂一般的欢呼声，夹杂着无数的尖叫。粉丝们还整齐划一地呼喊口号：“贺源贺源，爱你永远！”声音震耳欲聋。 段雨心摇摇头，说：“什么爱你永远啊。明星再红，如果没有作品，光靠脸吃饭，能吃多久呢。” 段一平朝段雨心竖了竖大拇指，“姑妈你的三观最正了。” 段雨心白了他一眼，说：“这还用你说。” 第二百章：红毯（2） 萧雪芽在车窗上张望了一下，只见前面下来的一组嘉宾，有男有女，个个都是盛装华服，走在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他一出现，红毯两边的记者就咔擦咔擦开始拍照，各种闪光灯能闪瞎人的眼睛，他挥挥手，粉丝就山呼海啸，自然是这一组的重头嘉宾。 此刻是12月底的天气，外面的气温可不怎么高，男士都是西服革履，倒也不太冷，女士却有很多穿的是露肩装，有的是吊带拖地长裙，有的是一字肩连衣裙，还有的是深v领，基本上都是短袖，在凛冽寒风中袒露着修长的脖颈和雪白的肌肤，但只要面对镜头，一个个都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萧雪芽有些惊奇，说：“这种天！在室外穿成这样，她们不冷吗？” 车厢里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大家才哈哈大笑起来。 段雨心解释：“女明星走红毯嘛，就跟走秀一样，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无论夏季冬季。要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被个娱乐小报的记者拍下来，放到网上，能被人笑话死。对女艺人来说，美丽，最好能‘艳压’全场，才是最重要的目的，其他都不重要。” “哦……”萧雪芽点点头，说：“做女艺人也真是不容易啊。” 段雨心摸摸她的脸说：“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小雪做警察不是更不容易？” 萧雪芽笑笑，说：“不过，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追逐自己想要的梦想，就没有什么不容易的。” 段雨心看着她，赞许地点点头，说，“看小雪多有理想。” 这时，尹一承在车里，从身上那件杰尼亚的西装外套下抽出了自己的配枪，递给萧雪芽说：“我想让小雪帮我拿着这个。” 萧雪芽吓了一跳，尹一承是高级警务人员，可以自由配枪，但是他却让她拿着他的枪，这委实让她吃惊不小。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不做声。 尹一承解释说：“严锋让我最好带着枪，可是待会过了红毯，要去跟那些叔叔伯伯拥抱啊什么的，怕吓着他们，所以，小雪帮我先拿着好不好？” 段一平有些好笑地说，“想跟哥你拥抱的人，只有叔叔伯伯吗？” “你给我闭嘴！”尹一承呵斥弟弟。 萧雪芽打开自己身上背着的斜挎包，那个包包只有一本书那么大，外面镶着珠串，形似手包，让尹一承把手枪放在里面，她说：“我一定会帮教官拿好的！” “谢谢小雪！”尹一承摸摸她的脑袋。 段雨心道：“我们也要过去了，小雪跟着薇姐从工作人员通道进去等我们哦。” “好的阿姨。” 段雨心拿起旁边的一条水貂皮的披肩，围在肩上，说：“我老了！怕得风湿病！就不去跟年轻姑娘们争奇斗艳了，我可只要温度，不要风度。”她今天穿了一条旗袍样式的晚礼服，同样是珠光宝气，戴着全套的珍珠耳环、珍珠项链，颗颗珍珠都有莲子大小，晶莹圆润，贵气逼人。 萧雪芽笑着说：“阿姨跟那些明星比，一点都不老，而且气质高雅，像女王一样，肯定能‘艳压’她们。” 段雨心点点她的鼻尖，说：“知道你嘴甜，没想到这么甜。说实话，今天晚上，真正能够‘艳压’天下的，只有我们不走红毯的小雪。” “我这么怕冷，走不了的。”萧雪芽摆摆手。 这时，车外的工作人员轻敲车窗，示意他们可以开车了。严锋发动别克车，缓缓开过这最后十来米，在红毯前停下。 已经等候在红毯旁边的一个男人上前打开车门。段雨心看着他，微微一怔，“姚总，您怎么？” “应该的，尹夫人请下车。” 华讯传媒的副总姚天弘居然到红毯这一端等待，也彰显了段雨心的地位。 段雨心当先下了车，接着是尹一启、尹一承和段一平，三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 他们四人下车的时候，红毯旁似乎安静了一秒钟，接着，“唰”的一声，所有的长枪短炮仿佛得到统一的指令一般，转向了这四个人，咔擦咔擦的声音不绝于耳，闪光灯闪个不停，让夜色亮如白昼，比刚才《霸道总裁不怕你》剧组走红毯更加声势浩大。 而远处传来红毯主持人凃心悦激动的尖叫声：“哇啊！远处向我们走来的是《风尚》杂志的段雨心段总编，还有她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三个孩子啊。哇喔，这种场面，这种场面，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开车带着萧雪芽从红毯撤离的严锋，听见这个声音，不禁失笑，“这个凃小姐，还是这么容易激动夸张啊。” 凃心悦是东海电视台的当家花旦之一，年纪轻，口才好，以“才貌双全”出名，也是获得过主持界大奖“金海豚”奖的知名主持人，在东海市乃至全国都颇有名气，要不然也不会被“星光熠熠耀东海”的节目主办方华讯传媒请来做红毯主持人，但这高亢的嗓音说明她也没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红毯之上，最夺人眼球的竟然不是红透半边天的偶像明星，也不是常在各种杂志报纸上抛头露面的富豪公子，名媛淑女，而是本城最出名的权贵之家尹氏家族的夫人段雨心以及她的儿子和外甥、侄子。段雨心雍容华贵，虽然已到中年，却仍旧艳压群芳，而她的三个子侄，更是俊朗得能压倒最当红的小生和流量鲜肉。他们簇拥着段雨心翩然而来，吸引无数的目光和照相机。 从四人下车，踏上红毯，拍摄他们的相机就没有停过。而很多粉丝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却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惊，而只知道拿着手机拼命拍照了，他们隐约能从周围的氛围中感知到，这四个人才是现场最大的咖。因为，连主办方的负责人姚天弘都要亲自到红毯旁来迎接，说明这四人一定是娱乐圈的深水大鳄，而这位夫人高贵迷人，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女王般的气质，她身后的三个年轻男子，也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让人莫名地心生敬仰。 第二百零一章：采访 这百米红毯，四人都没有办法走得很快，周围的记者不断地呼喊他们。 “段总编，请看这边。” “尹总，这边这边！” “段总编段总编，嘉宾是你的儿子吗，可以一起看这边吗？” 各种叫喊声此起彼伏。毕竟要拍到段雨心和她的子侄三人同框，的确就像凃心悦说的，只怕难得一遇。段雨心等四人也都体贴地在红毯上站定，让记者们拍照，他们不经意的站位，却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红毯两边的记者，红毯尽头的lg墙前，还有一个穿着性感露肩装，身材和模样都性感惹火的主持人凃心悦等在那里。 “段总编，尹队，这边这边。”凃心悦兴奋地冲他们招手。 看见她，尹一承脚步一滞。走在他身边的尹一启微微一笑，伸手在尹一承背后推了一把，把他推上了铺了红毯的台阶，站到了段雨心的身后，随后和段一平也站上了台阶。 “段总编，今天真是幸会！”凃心悦热情似火，不时地看着段雨心身后的尹一承，“真是没有想到尹队今天也会光临，而且尹总和小平也来了，说起来，尹队和段总同框的画面实在太养眼了，真是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 段雨心道：“有什么难得不难得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转性了，主动说要陪我来参加这个颁奖礼，我想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带他来见见世面啰。” “段总编你真会开玩笑，尹队见过的世面，只怕是我们普通人都没有见过的。”凃心悦一边和段雨心对话，目光不时地瞟向尹一承。 尹一承只是微笑，并不接话，他的哥哥弟弟站在一旁，都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在凃心悦的身后，另外一名很没有存在感的男主持人弱弱地提问，“请问这三位大帅哥都是段总编的儿子吗？” 这名男主持人叫郑泽豪，是主持界的新人，本来今晚的红毯主持是男女二人共同搭档，但是郑泽豪的气势就被凃心悦压制得死死的，满场都能听见凃心悦的声音，郑泽豪只能抽空问几个问题。 凃心悦看看他，眼底流露出轻蔑，“小豪，虽然我们今天晚上的确是来了很多明星，但你的功课还是要做得充分一点啊，怎么可以把段总编的儿子都弄错了呢。” “弄错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三个，也都相当于是我的儿子呢。”段雨心微笑着说。 “相当于……”郑泽豪脸红了，他当然清楚段雨心在业界的地位，但对她的家庭情况完全不清楚，不禁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做足功课。 “你猜，他们哪个才是我儿子？”段雨心见这个年轻的小主持人貌似窘迫不堪，微笑着问。 “应该是这位吧。”郑泽豪手指向最年轻的段一平。 大家都低头笑了起来。 凃心悦趁机拍了拍尹一承，“你又错了！尹队才是段总编的儿子啦。” “哇！真没想到段总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郑泽豪由衷地感慨，惊讶地看着段雨心身边这个身材挺拔，气质超卓的年轻男子，高大的身材，拥有一张不输给任何当红男明星的脸，眼神锐利到让人不敢直视。此前也有不少男明星、男模特从红毯上走过，但他们没有一个能够赢过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貌和气质。 “谢谢你的赞美！”段雨心笑着说，她保养得宜，很多人在得知她和尹一承是母子的时候都感惊讶。 凃心悦说：“尹队今天有空陪段总编过来出席活动，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尹一承看看这个不知为何总是把话题绕到自己头上的主持人，想了想说：“我们……偶尔也需要一些休闲娱乐。” “那是的，尹队平时的工作都太紧张了，的确是需要休闲娱乐一下，今天晚上除了颁奖礼，我们可是准备了很多丰富多彩的节目哦。” 尹一承点点头，却不接话了。 场面一时有点冷，段一平立刻接过话头，说：“颁奖礼除了看颁奖，最让人期待的就是现场的表演节目了。” 尹一启点点头，“听说刚刚在意大利夺得金奖的男高音歌唱家邱子健也要在现场唱一首歌呢。” “那真是太让人期待了！”段一平道。 凃心悦道：“没错！希望段总裁和尹队，还有尹总、一平，到时候都能好好享受今天的表演。” 或许是段雨心为人太过于亲切随和，三兄弟虽然气势凌人，却意外的个性谦和，因此新人主持人郑泽豪又问道：“为什么悦姐管段总编的儿子叫尹队啊？” “因为……”凃心悦刚想说，想了想又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啊？” 郑泽豪笑呵呵地道：“大家应该跟我一样非常好奇这三位大帅哥的身份吧。” 段雨心看着这两个人，有些好笑，也明白华讯传媒为什么要找这两人来搭档做红毯主持，一个精明一个傻，一个阅历丰富，一个是张白纸，反而能够搭配出一种奇特的效果，显得很活泼。便说：“让他们自己说呗。” 尹一启道：“我是个商人。” 段一平道：“我是个学生。” 尹一承说，“公务员。” 这三人这么说，等于什么也没说。 台下的记者却不管不顾，也有刚入行的小记者大声喊道：“段总编，你们四个人一起在lg墙前合影好吗？” “好啊！”段雨心笑道。 四人站到lg墙前，顿时闪光灯又响成一片。 好不容易，四人才进入了展览中心内部，而距离他们下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这一段红毯，段雨心和她的儿子、外甥、侄子受到各种欢呼，他们似乎在政界、商界、娱乐圈都有着无数的熟人，不断有人上前来跟他们打招呼，不光打招呼，聊天，还要握手、拥抱，拍尹家三兄弟的肩膀，仿佛个个都是他们的世交熟人。 “哎呀，一承世侄也来了，少见少见！” “平平都长这么高了，上大学了吗……读研了，厉害厉害。” “尹总，你们天心集团真是推什么火什么，最近那个什么品牌来着，很多心的那个，我老婆用了夸赞说比国际大品牌还好用。” “今晚这么多奖杯，你们少不得又要捧几座回去了。” 各色人等，各种各样的恭维、奉承，像潮水一样包围了段雨心和三兄弟，四人言笑晏晏，应对自如。 第二百零二章：熟人 萧雪芽在红毯尽头等着段雨心母子，她手中紧紧地握着自己那个镶珠串的手包，因为里面放了尹一承的配枪，她自然格外紧张。看着段雨心母子风光无限地走上红毯，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她也觉得很骄傲。 梁晓薇在一旁感慨，说：“尹家是我见过的最受娱乐圈欢迎的家庭了。” 萧雪芽本来想问她为什么，因为尹家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娱乐圈的人，就连段一平，也只是一个没有暴露真名的音乐人，但是，因为要保管尹一承的配枪，她的精神高度紧张，就没吭声。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一波人，尹一承看着周围，眼光中流露出寻找的意思，一直盯着他们看的萧雪芽赶紧过去，连声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尹一承看看她，笑笑。萧雪芽把手包递给他，尹一承稍微侧身，从手包里拿出配枪，迅速伸进西服外套下面，放进枪套里。 他回过身来说，“辛苦小雪了！我就说嘛，小雪来有重要的意义。” 这时段雨心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尹一启和段一平，说：“等急了吧，小雪！” “没有！” 萧雪芽还拿着段雨心的手机，段雨心的晚礼服自然没有口袋，她下车前就将手机也交给萧雪芽拿着，虽然萧雪芽说也可以放在尹一承的西装口袋里，段雨心却坚持交给了萧雪芽，说：“总觉得交给小雪才让人放心呢。” 萧雪芽将手机交还给段雨心，段雨心接过手机，查看有没有未接来电。 就在这时，萧雪芽突然瞥见，一个人影从后面快速接近段雨心，而且他还张开双手，似乎要抱过来的样子。 萧雪芽立刻从尹一承的背后闪出来，抢上前去，一伸手，捉住那人张开的右臂，用力向后一扭，左手压住那人的后背，大声喝道：“你是谁！” 大家扭头一看，都吓了一跳。 尹一启轻轻扶额，似乎有点哭笑不得。 段雨心道：“啊啊啊啊，小雪，快，快松手……” 被萧雪芽扭住的人却叫起来，“哎哟，干女儿，你连干爹都不认识了。”听了他的叫声，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 萧雪芽侧头看看他，发现被她扭住的这个人居然是霍达人。但她没有放开霍达人，说：“你干什么要袭击阿……袭击尹夫人？” “你说什么？袭击尹夫人，我为什么要袭击尹夫人？！”霍达人莫名其妙地问。 这时段雨心上前，拍拍萧雪芽的手臂说：“好孩子快放开！这个是霍导，大名鼎鼎的霍导。不是什么坏人哟。” 原来是尹家的熟人，萧雪芽有些尴尬地松开了霍达人，说：“对不起！” 霍达人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右胳膊，看着段雨心说：“这是……”但不待段雨心回答，他又转向萧雪芽道：“哎呀，我还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我干女儿啊。” “干女儿？”尹家兄弟一起惊呼。 萧雪芽皱起眉头，说：“谁是你干女儿！” 段雨心则看看萧雪芽，又看看霍达人。说：“小雪也认识霍导？” “不认识！”萧雪芽说，看着别处。 “这么说真是太无情了。”霍达人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真的不认识，这个人一天到晚乱认别人做干女儿，很过分呢！” “我可没有一天到晚乱认干女儿，我只想认小雪做干女儿啊。” 尹一承道：“霍叔叔，认干女儿也要得到对方的同意啊。” “我都求了她好多次，她不同意，一承也认识小雪啊？那么帮我说一下呗。” “教官我跟你说，他还真是过分呢，动不动就跟人说我是他干女儿，哪有这样的人啊，对吧？还说什么要让我去拍电影，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她指着霍达人对尹一承道。 一时之间，段雨心和尹家兄弟都忍不住笑。 “是真的想请你拍电影啊。小雪长得这么好看，演个青春偶像剧，绝对红过现场的任何明星啊。”霍达人道。 “你还说……”萧雪芽跺脚。 大家又笑了。 这时，旁边有人过来向他们打招呼，“段总编，霍导，尹总。” 大家回过头去看，不由得又怔了怔。 迎面走来的是林志焱，他旁边还有一位年轻女士，白色的吊带晚礼服像云朵一样轻盈，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鱼尾一样的裙摆一直拖到地上。精致的妆容和高耸的发髻，修长如天鹅一样的颈项中戴着钻石项链，这个女子的容貌、身材、发型、衣着都精致得无可挑剔，她随着林志焱走过来的时候，旁边许多男士的眼光就都追随着她。 大家平时在业务上都有交集，因此，也都是熟人，相互打招呼，“林总，朱小姐！” 跟着林志焱过来的女性正是电影明星朱婧婧，她在国内红得发紫，目前正有向国际影坛进军的势头，现场大约没有人不认识她的。 朱婧婧美目流转，带着着明媚的笑容和大家打招呼，目光落在了尹一启身上，微微欠身，说“段总编，你好，霍导好，尹总，你好！这几位是……” 尹一启微微一笑，“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朱婧婧看着尹一承和段一平，笑着说，“真不愧是尹总的家人，都这么帅呢。”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站在段雨心身后的萧雪芽身上，不由得怔了怔，“这位小姐也是尹总的家人？” 尹一启道：“是！” 萧雪芽突然能够近距离地看到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朱婧婧，十分惊奇，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正在打量大明星的真人版，忽然听到尹一启这么说，吓了一跳，赶紧摆摆手，说：“不是不是！” “我跟启哥没关系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连声说。 尹一启禁不住再次以手扶额，笑着摇摇头。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段雨心道：“小雪是我带来的小朋友。小雪应该也认识朱小姐吧。” “谁都认识朱小姐，走在外面，到处都能看见朱小姐的广告，朱小姐长得真好看呢！”萧雪芽道。 “谢谢你！”朱婧婧日常被人夸耀外表，习以为常。但此时此刻，被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夸奖，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尴尬。 第二百零三章：座位 这边，萧雪芽忽然又看着林志焱问：“林总，瑶瑶来了吗？” “来了，托你的福，陈瑶现在的发展也很不错，最近还接到一部戏呢。”林志焱道。 “真的吗？”萧雪芽瞪大了眼睛，“她都没有和我说过！真是太好了！” 林志焱笑笑，又看着尹一启道：“真不愧是天心集团的广告，有点铁成金的效果啊。” 尹一启微笑，说：“哪里，我们是互惠互利。也要仰仗星火集团推荐的优秀人才。” 朱婧靖笑道，“林总说的没错啊，当初我要不是拍了天心集团的红酒广告，就没有后来的我了。” 尹一启说，“朱小姐说的太客气了，朱小姐天生丽质，才华横溢，所以才在影坛高歌猛进，我们集团也是借助朱小姐的名气，才能一举打响品牌啊。” 他一口一个“朱小姐”，让朱婧靖有些无奈，她抿唇微笑了一下，说：“尹总太见外了！你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婧婧吗？” 尹一启微笑，说：“我倒是想啊，但是朱小姐的粉丝无处不在，我怕你的粉丝会揍我啊。” 大家哈哈笑起来。这年头的粉丝都很过激，心目中的偶像是天上的仙女，容不得半点亵渎，以前有个企业的老总和朱婧靖合照的时候靠得太近，偏偏这个人意图炫耀，把照片放到网上，被粉丝狂骂，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身铜臭还敢靠近女神”，逼得那个老总不得不删除了那张照片。 尹一启、林志焱、朱婧靖在这里寒暄客气，段雨心和霍达人在讨论霍达人回国以后的新作，尹一承和段一平也没闲着，周围一直有人跟他们打招呼，让两人应接不暇。 萧雪芽未免觉得无聊了，她四处看着，想看看陈瑶有没有在，被她的目光扫到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方向，然后聚头小声议论。 她视力相当好，目光在全场扫了一圈以后，就看到陈瑶和好几个今年的新秀演员、歌手坐在比较后排的位置，这位置离舞台很远，几乎等于“山上”。 娱乐圈历来注重地位，朱婧婧等成名已久的大明星都在前三排就坐，而咖位比较小的新秀就只能坐后排了。 萧雪芽冲着陈瑶挥挥手，陈瑶也一下就看到她了，冲她挥挥手。 看着身后贴满了名字的座位，萧雪芽想起一件事情来，就问段雨心，说：“阿姨，我是不是……该到工作人员的座位区去了？” 段雨心一愣，说：“那怎么行，小雪应该坐我旁边啊。” 霍达人也道：“对呀，难得碰到小干女儿，跟主办方说说，在我们中间加个位置吧。反正前面几排都很稀疏。” 萧雪芽看看身后，写着段雨心名字的座位旁边，左边是霍达人和尹一承，右边是尹一启和段一平，这都是确认过的与会嘉宾的名字，她说：“这里是嘉宾的位置，我去后面坐了。” 这时，远远的一个男人打着招呼过来了，“老霍，段总编，你们都在啊？”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头发半秃、身材肥胖的男子，远远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跟他们挥手，这人是综艺导演许廷颂，跟众人也都认识。 段雨心皱了皱眉，说：“许总来了！这个老家伙，看见小姑娘就转不开眼睛，烦死了。小雪不在这里也好。” 段一平道：“那我陪她去工作人员区。” 段雨心二话没说，就说“好”。 嘉宾的座位是安排好的，但是减少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撤个椅子，重新摆摆就可以了。 段一平陪着萧雪芽向后排的工作人员区域走去，这里基本上就是嘉宾的助理、经纪人的座位。梁晓薇他们也坐在这边。 萧雪芽向工作人员区域走过去的时候，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怎么啦？”段一平问道。 “这里距离嘉宾区太远了，万一有事……”萧雪芽忧心忡忡地说。 段一平失笑，说：“你真是杞人忧天，姑妈身边还有二哥呢。” “对哦。”萧雪芽露出“我还真没想到”的表情。 段一平笑了，说：“小雪就是责任心太强。” “陈瑶，刚刚跟你打招呼的那个是不是你选秀比赛时候的那个乐手啊。”一起出席颁奖礼的邱妍妍问道。 陈瑶笑笑，说：“是啊！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小雪。” 邱妍妍抱起双臂，说：“她还真有本事呢。比赛的时候，就傍上了云锦天衣品牌的小少爷，这又是搭上了大名鼎鼎的段总编和尹总裁了吗？” 陈瑶觉得邱妍妍说的话有点刺耳，说：“什么叫搭上了，妍妍你都说些什么啊。” 邱妍妍道：“我们老板跟我说了，要是跟尹家搭上了，基本上在娱乐圈就算畅通无阻了。你看你……” 陈瑶出道半年，也算小有名气了，她是选秀出身，虽然进入前三甲，但真正被大众知晓，却还是因为前段时间拍摄了天心集团“心蕊”品牌的广告，也因此有机会参演新锐导演曹旭东的下一部作品。 距离颁奖礼开始的时间不多了，所有的嘉宾也都入座了。 段雨心地位卓然，所以坐在前排中间。在第一排就坐的，并不是以明星为主，而是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毕竟他们才是影响行业发展的真正的力量。 著名主持人陆蓉在舞台上主持颁奖礼，陆蓉是资深主持人，成名已经二十多年，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依然保持着姣好的身材，穿着一身紧身的，镶满水钻和亮片的曳地长裙，颈项中戴着一串绿色的，花纹繁复的项链。这礼服毋庸说是国际名牌，但她颈中的项链，也是知名品牌“罗斯嘉宝”今年的新款，能够获得这样的品牌赞助，侧面也彰显了陆蓉的地位。 “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星光熠熠耀东海——回首202x年’的颁奖礼现场。”随着陆蓉铿锵有力的声音，观众热烈鼓掌。颁奖礼正式拉开大幕。 首先颁发的是电影类的奖项，年度最佳电影，年度最佳男演员，年度最佳女演员，还有最佳导演，个个都是分量十足的大奖。 但先颁的却不是重磅的奖项，而是类似“年度新锐演员”这样的奖，年度新锐演员的获奖者是风影娱乐的邱妍妍。 第二百零四章：获奖 台上陆蓉念出年度新锐演员邱妍妍的名字，现场响起了礼貌而不热烈的掌声——得奖的是不太知名的新人，观众的反应自然不是特别强烈。 “恭喜你，妍妍。”陈瑶说道。 “真不好意思，居然是我第一个上台。”邱妍妍向周围的人点头致意，笑容满面。坐在他们这一块的都是娱乐圈的新人，大家看向邱妍妍的眼神也各有不同。 邱妍妍意气风发地走上领奖台，给她颁奖的是资深女明星夏婷。 夏婷走上舞台的时候，现场的欢呼声和掌声远远超过了邱妍妍上台时候的欢呼和掌声。她将一尊雕刻成环形的星星的奖杯颁给邱妍妍。 邱妍妍举起奖杯，笑靥如花，接着发表感言，邱妍妍表示能够从电影前辈夏婷的手中接过奖杯，倍感荣幸，希望今后能够更加努力，向娱乐圈的前辈看齐，争取早日有自己的代表性作品。 段一平看着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邱妍妍，舞台现场还有巨大的led屏幕，清楚地映出邱妍妍的笑容。他又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孩子，说：“小雪，你从前也参加过选秀比赛？” “我没有参加，我那是帮我朋友去做乐手。” “是是是，做乐手！我是说，你也算接触过这个圈子，真的一次也没有想过要进入娱乐圈，成为歌手或者演员吗？” “一次也没有想过！”萧雪芽坚定地说。 她转头，看着舞台上，被灯光笼罩着的邱妍妍，衣袂飘飘，主持人陆蓉正在夸奖她漂亮，祝她多多参演好电影，主演的电影票房大卖，邱妍妍笑得甜入心头。 萧雪芽呵呵一笑，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梦想，她们有她们的梦想，我有我的，拿我来说的话，我也正行走在梦想的道路上。” 段一平看看女孩子，叹了口气，还是笑了。 电影类的颁奖告一段落，值得一提的是，朱婧靖再次蝉联年度女演员奖，引发现场最热烈的一次掌声。 许廷颂看看旁边的林志焱，说：“还是你厉害，我们只能拿小奖，大奖永远是被你们星火收入囊中啊。” 林志焱笑笑不说话。 电影类颁奖之后，是音乐类的颁奖。 当陆蓉说道，“下面颁发的是年度最佳广告音乐……”段一平稍微坐直了身体，看了看萧雪芽。 陆蓉继续说道：“年度最佳广告音乐，是‘月桂’冷饮品牌的广告主题曲《冰冰凉凉》。” 听到这个结果，段一平有点诧异，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萧雪芽，萧雪芽却兴奋地鼓掌，说：“这个歌我听过，是我们那个选秀比赛的冠军和亚军演唱的。” 《冰冰凉凉》获奖，上台领奖的是夏沐晴和陆晓秋，两人走上舞台，还是一个高冷，一个淡定。但经过星火公司的包装，穿着淡蓝色的礼服裙的她们，还是显露出十足的星象。 听到年度最佳广告音乐颁给了《冰冰凉凉》，陈瑶的感觉有些复杂，说起来，当她得知颁奖礼设立了这个奖项的时候，公司里的人都一致认为一定会是她主演的广告“心蕊”品牌的主题歌，毕竟这首歌虽然推出来的时间较晚，但在网络和线下引起的轰动一点都不小。 连她都被很多人反复追问，知不知道歌曲的演唱者是谁，不过她们这些参与广告拍摄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能透露演唱者和创作者的身份。何况，理论上来说，她们也不知道。 公司从来没有就yp和snw是谁对她们有一个正式的交代，所以，她也不能说。 可是现在这首歌居然没有得奖，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一点开心。 她不由得扭头去看了看远处的萧雪芽，就见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舞台上的夏沐晴和陆晓秋，开心地拍着手。 陈瑶便也回过头去，为自己的公司同事——夏沐晴和陆晓秋鼓掌。 连续颁出好几个音乐类的奖项了，陆蓉再度走上舞台，她看了看手卡，脸上露出了“卖关子”的笑容，说，“接下来，我们要颁发的是音乐类的重磅大奖——年度最佳音乐奖了。” 年度最佳音乐，和年度最佳电影一样，是各个分类里最受瞩目的奖项。 年度最佳音乐奖，获奖的是最神秘，最火爆的广告音乐《心花》。 听到《心花》的名字从主持人口中念出来，现场的气氛比较热烈，这首歌的作曲人，是神秘的网络音乐人yp，而主唱则是无名的女性歌手snw，歌曲十二月份才上市，却席卷了很多音乐榜单，成为年度最受瞩目的单曲。现场的嘉宾都忍不住东张希望，希望能看到传说中的音乐传奇人物现身。 “怎么会这样呢？”萧雪芽很紧张，看着段一平，说：“他们不会，不会，把我们俩的名字说出来吧。” 段一平笑，拍拍她的手，说：“不会的，你要相信大哥。” 因为根本联系不到主唱和作曲人，准确地说，是歌曲的所有人天心集团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奖杯颁给了歌曲的所有人，心蕊品牌。由尹一启上台领奖。 虽然不是歌曲的主创人员，也不是娱乐圈里的人，但尹一启一上台，还是引起全场热烈掌声，台下众多女明星的目光都追逐着这个商界的青年才俊，不输给任何男星的俊朗外形，更有娱乐圈中人没有的沉稳和睿智，年纪轻轻，执掌段氏庞大的商业帝国，家世就更不用说了。最难得的，离婚，只有一个独生子，绝对的黄金单身汉。 尹一启上台以后，从德高望重的作曲家周晓光手中接过了刻有“202x年度音乐大奖”的奖杯。 接着，他立刻被著名主持人陆蓉追问yp和snw是谁。尹一启表示不能说，陆蓉却追问个不停，说：“我觉得这两位如果出道的话，一定能声誉鹊起，红遍全国，甚至走向国际，尹总又何必隐瞒呢，不但阻碍了他们的出道之路，而且也让广大网友少了很多音乐的福利哦。” 面对著名主持人的现场逼问，尹一启不为所动，只是说：“他俩有比较特殊的情况，所以我不能曝光，还请见谅。如果有一天他们自己决定出道，那又另当别论。” 萧雪芽松了一口气，这时，她觉得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低头一看，居然是段一平，段一平看着她笑笑，萧雪芽有些尴尬地笑笑。而远处，有一个人也看着她微笑，星火公司总裁林志焱，他也算是一个知道内幕的人，萧雪芽看看他，给了他一个“拜托不要说”的表情。 第二百零五章：劫持（1） 听到年度音乐大奖的得奖曲目是《心花》，陈瑶有些错愕，这既在意料之外，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本来还以为《心花》与年度最佳广告音乐失之交臂，却原来，它直接获得了年度音乐奖这个音乐类别里面最最重要的大奖。 一时之间，陈瑶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这时，已经回到座位上的邱妍妍说道，“你真是厉害啊，第一次演广告，广告主题曲就获得年度音乐大奖，不过，要是你自己唱的就好了，是不是？” 听着邱妍妍的话，陈瑶不知道为什么人有些恍惚，没有回答。她不由自主地又扭头看了看远处的萧雪芽，就见她满脸诧异，满面通红，侧头和坐在她旁边的那个高个子帅哥说着什么，那个人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摇摇头。 陈瑶不由得咬了咬嘴唇，移开了视线，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从入口处，走进来一个女人，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却不像是来参加颁奖礼的嘉宾，而且还背着一个香奈儿的背包，只是，她背包的样子显得极度紧张，就跟怕丢了什么似的紧紧地握在手中。一双眼睛，有些神经质地瞪着周围，似乎在找什么人。 看见她，陈瑶的内心隐约浮现出不安。 那个女人的目光在全场掠过，似乎在寻找什么，当陈瑶的目光和那个女人的目光相撞的时候，陈瑶赶紧扭开了头，随即她又想，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呢，薛曼婷根本就不认识她啊。可是她到现场来干什么呢？ 颁奖礼过后是宴会。 段一平就带着萧雪芽再次回到段雨心身边，但并没有凑上前去。 段雨心和尹一启都被很多人围住，这两个人在业界的地位特殊，被这么对待也不言而喻。就是尹一承，虽然跟文化界没有什么瓜葛，但因为是段雨心的儿子，而且又是警界年轻的铁血队长，很多尹家的世交家庭中，年长的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因此也被大家围着问长问短。 尹一启的天心集团作为企业，也斩获了音乐大奖，便有很多人上来恭喜他，其实是在找他搭话，寻求合作机会。 霍达人见萧雪芽过来，着急地想要过来跟她说话，但很快被一圈电影圈里的人围住，瞬间就湮没在人群中。 见此情景，萧雪芽很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这些人群之外。 有人忽然拉了拉她，她回过头来，看见陈瑶拿着杯果汁冲她笑。 “瑶瑶！”萧雪芽高兴地握住她的手。 陈瑶看着她，笑着说，“一直也没有机会找你说话！” 陈瑶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段一平，其实他们彼此见过，陈瑶记得曾经在林志焱的办公室里看见过这张年轻帅气的脸，太年轻了。之前的红毯采访，网上也有直播，看样子是天心集团的小少爷，也难怪老板都对他十分客气。 “您是……”虽说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毕竟没有正式认识，陈瑶也不好做出熟络的样子。 段一平微微一笑，说：“我是段一平，尹一启是我表哥，感谢陈小姐参演的‘心蕊’广告。” 对方很客气。陈瑶也说，“哪里，能够出演这个广告是我的荣幸。” 陈瑶特地来找萧雪芽，段一平觉得两个女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对萧雪芽说：“小雪，你朋友来了，那你们聊一会儿，过一会儿再来找姑妈也行。” 萧雪芽说：“好！要是阿姨有什么需求，你马上叫我。” “好！”段一平说着，转身走了。 他一走，萧雪芽立刻回身握住陈瑶的手，说：“瑶瑶，听说你要演电影啦？” 陈瑶微微一怔，问：“你听谁说的。” “林总说的。” “……哦。” “是什么电影啊？” “你先别说出去啊。是一部文艺电影，叫做《四月之雨》，根据同名改编的。” “太好啦！”萧雪芽没怎么读过，单纯觉得很高兴，“是哪位导演呢，男主角是谁。” 陈瑶微微一笑，说，“导演的话，你也见过。” “霍达人吗？”萧雪芽一惊，她认识的唯一一个导演就是霍达人。 陈瑶失笑，“怎么可能上来就是霍导，霍导可是国际知名的大导演。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曹旭东，刚刚在舞台上，捧走了新锐导演奖的。” 萧雪芽想了想，好像在刚才的颁奖礼中，确实是有一个奖项叫做新锐导演奖，是由霍达人来颁奖，得奖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导演。霍达人还在台上说什么很期待这个导演的下一部作品什么的。 “是今晚得奖的导演啊，那说明很有才华了，恭喜你瑶瑶。” “谢谢！”陈瑶也笑了，她今天晚上并没有什么奖项收入囊中，但是即将参演新锐导演曹旭东的电影，也算为她找回来一些面子。 就在这时，宴会大厅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女性尖锐的惊叫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故。 正在聊天的两人回头望去，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真是让她们俩做梦都想不到，在这个嘉宾云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合，居然有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子，举着一把水果刀，压在一个男子的颈项中。男子吓得面如土色，被那黑衣女子逼得步步后退。 所有的人见此情景，也都赶紧退避三舍，给这两人让出了一块空间。 也有胆子大的，还掏出手机来拍摄。 陈瑶看清楚纠纷中的两个人，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萧雪芽见状，也赶紧掏出手机，给在外面守候的严锋打电话，“严处，你快来！我们这里发生了劫持人质事件。谁劫持了谁？我不认识。一个女的拿着水果刀劫持了一个男的。阿姨……”她看向段雨心的方向，见她站在远处，正好奇地四处张望，便说，“阿姨没事！” 陈瑶用颤抖的声音说：“是曹旭东，劫持他的人，是……薛曼婷。” 萧雪芽拿着手机，诧异地看了一眼陈瑶，说：“你认识啊？” 陈瑶点点头，不知为何，虽然那两人离他们很远，但是她却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萧雪芽便拿着手机继续道：“是一个叫薛曼婷的女人拿着水果刀劫持了一个叫曹旭东的男人。” 她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曹旭东这个名字似乎非常耳熟，她道：“咦？咦咦？曹旭东，那不就是你下一部电影的导演吗？” 陈瑶看着远处，不做声。 第二百零六章：劫持（2） 薛曼婷用胳膊箍着曹旭东的颈项，右手持刀，压在曹旭东的颈项大动脉上。曹旭东虽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长相英俊帅气的男人，刚才在台上领奖，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此刻却已经吓得快瘫软了。他斜睨着薛曼婷，嘴唇哆嗦，说：“曼曼曼，曼婷，你冷静一点。” 这时，颁奖礼现场的保安也已经闻讯赶来，但因为薛曼婷拿着水果刀离曹旭东太近，怕出意外，也只敢围在旁边，不敢上去。 嘉宾们被挡在了保安围成的包围圈之外，基本上也属于安全的范畴了。他们中有不少人也是认识曹旭东和薛曼婷的，都不愿意离开，在保安围成的包围圈外面好奇地窃窃私语。 萧雪芽顾不得别的，出了这种事情，她最关心的还是段雨心的安危，便对陈瑶说，“瑶瑶，我要回去了。你也跟我过来吧。” 陈瑶点点头，萧雪芽便穿过人群，回到了段雨心的身边，段雨心一把拉住她，说：“小雪你跑去哪里了？” 霍达人说：“你阿姨没看见你，急死了。” “对不起阿姨！我走开了。”萧雪芽道歉。 段雨心说：“你别跑太远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 萧雪芽眨眨眼睛，听起来，段雨心倒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她道：“阿姨，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 霍达人道：“没事儿就待在你阿姨身边，毕竟一承在这儿呢。不要是热闹就往前凑，这要是美国，咱们可都得趴地上了。” 萧雪芽道：“我不能趴着，我跟教官一样是警察啊。” 霍达人笑眯眯地道：“这个时候你可就别张扬这个了。” 在场不是业界名流，就是娱乐明星，都是身娇肉贵的人，碰上了这种事情，虽然满心好奇，但对方毕竟是持有凶器，还是不太敢往前，他们各自的经纪人、保镖、保姆之类的人也都在外面。 但段雨心身边的三个男人中，可是有一个警察呢，几个了解他们家的情况的，不由自主地都往他们这边靠拢。 萧雪芽站在段雨心身边，陈瑶在她后面，林志焱也在这边，连邱妍妍、夏沐晴她们也都过来了。 尹一承没有料到现场会发生这种事情，别人都可以退，他站在原地不动。 但事情发生后，他第一眼却忍不住看了看周围，就见萧雪芽和她那个好友回到了段雨心的身边，他给了她一个眼神，“后退！”。萧雪芽对他点点头。 他看向面前的一男一女，女的三十多岁，容颜姣好，似乎也是个演员，她个子高，力气也不小，居然能够把一个男人挟持住。 身后有人说道，“薛曼婷以前是个替身演员，身手不错的。” “她跟曹旭东不是传过一阵时间的绯闻，怎么就这样了呢。” 原来是情感纠纷，尹一承没吱声，他要制服这个女性是轻而易举，但是对方持刀离那个男子的颈项太近，所以他也不能贸然行事，只能和其他人一样静观其变。 薛曼婷紧紧地抓住曹旭东，说道，“曹旭东，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说你要拍电影，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你，帮你找关系，拉赞助，你现在红了，得奖了，你就把我一脚踢开，你还是不是人？” “我……哎哟……”曹旭东似乎想辩解，却因为脖子被勒，说不出话来。 “踩着女人上位，你是不是东西。说好了，等你成名了，你的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是我。女主角呢？女主角呢？”薛曼婷声音凄厉，她情绪激动，力气也变得更大，勒得曹旭东直翻白眼。 “你说，你的新电影，看中的是谁，你说……” 听到薛曼婷的吼声，陈瑶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 这时，站在人群中的林志焱忽然向她看过来，皱了皱眉。 “你说啊！你有本事把我的女主角给别人，你怎么不吭声了？”薛曼婷继续歇斯底里地尖叫，双手发抖，“你不说，我就，我就……”她扬了扬手中的水果刀，嘶声道，“我反正也不想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 尹一承站在人群中，手伸向腋下，但看看周围的环境，还是放下了手——现场人流拥挤，持刀者也只不过是一个年轻女性。 “你说啊，你有本事勾引别人，怎么没本事说了。”薛曼婷继续说道，眼神神经质地扫视着周围。 “哎，哎……曼婷，曼婷，你别冲动。”曹旭东像被勒住脖子的鸡一样尖叫起来。 他挣扎了两下，结果反而撞到了刀口上，一条细细的血线流了下来. 看到薛曼婷挥舞水果刀，割伤了曹旭东，大家吓得又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曹旭东吓得尖叫连连，他以为薛曼婷对自己下手了，颤抖着手指向前方，“是，是陈瑶……” 所有的人于是都将目光转向曹旭东手指的方向。 而这个方位，站立的不止一个人，有穿着旗袍晚礼服的贵妇人，也有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会弄错，都注视着那个脸色苍白，穿着粉红色薄纱晚礼服的年轻女性。 站在陈瑶身边的邱妍妍惊愕地捂住嘴，看着陈瑶。夏沐晴也用好奇的眼神斜睨着她，只有陆晓秋仍旧还是冷眼旁观。 本来大家站在一起，此刻却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薛曼婷并不认识陈瑶，但是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陈瑶，她自然能够分辨谁才是这个目标对象，她尖叫一声，将曹旭东推倒在地，叫着：“我要杀了你！”向陈瑶的方向冲了过来。 陈瑶吓得连连后退，大家也吓得四散奔逃，这时，从旁边蹿出来一个人影，抱住陈瑶扑倒在地，薛曼婷红了眼睛，举着手里的刀子扑过来，她有一些武术功底，做过知名影星的替身演员，动作迅敏，保安顾及她手上有刀，不敢十分拦阻。薛曼婷对着地上扑倒的两个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水果刀，有人从旁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稍微用力，薛曼婷手腕剧痛，“当啷”一声，手中的刀子掉在了地上，人也委顿在地上。 第二百零七章：劫持（3） 与此同时，也有一个人朝着薛曼婷的方向扔过来一个器物，没砸中，却摔了一地碎片。大家都吃了一惊。 尹一承看向器物扔过来的方向，有些无奈，说：“霍叔叔，我都在了，您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扔东西过来的是霍达人，而他扔过来的东西，是他今天晚上获得的大奖：最佳电影贡献奖。 陈瑶惊魂未定，她伏在地上，回过头来，看见把她扑在自己身下的是萧雪芽，而在她们两个人的身后，抓住了薛曼婷的胳膊，挡住了那刺向她们的凶器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仍然紧紧地拉住薛曼婷，关心的目光却看向她们，这双眼睛，锐利如剑，明亮如星，看着她们的时候，那眼底清清楚楚流露的担心和焦灼，让人心悸，也让人心动。 萧雪芽回过头来，见尹一承已经制服了薛曼婷，就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拉起了陈瑶。 曹旭东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也瘫软在了地上，脖子上的鲜血混着汗水流下来，狼狈不堪。 看见薛曼婷被制服，惊魂未定的众人又纷纷围过来。 段雨心首先拉起了萧雪芽的手，连声追问：“小雪小雪，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伤到？” “阿姨，我一点事情都没有？阿姨呢？” “我能有什么事情，我告诉你哦，这种事情我可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一次我跟老尹……” “妈妈！”尹一承制止地叫了一声，用眼神说：“现在是说这些事情的场合吗？” 段雨心呵呵一笑，说：“回去再跟你说。” 这时，在一旁的霍达人道：“我干女儿真的是太棒了，话说上次也有帮我追回被抢的手机呢。看来我眼光有误，原来小雪适合演的不是清纯偶像，而是威风凛凛的巾帼英雄，刚才飞身救人的那一下子真是太帅了。” 因为霍达人刚才也有打算维护她，萧雪芽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抬头看着霍达人，抿嘴一笑，说：“我好歹也是警察啊。” 霍达人看看她，神情复杂。 严锋这时进来，他过来问段雨心的情况。 窗外传来警车呼啸的声音。 严锋接管了现场指挥，因为曹旭东、薛曼婷都受了伤，先得处理伤口，尹一承让警车先去最近的一家医院。 “教官教官，瑶瑶也受伤了呢。”萧雪芽说道。 陈瑶穿的是无袖晚礼服，萧雪芽把她扑倒在自己身下的时候，她的胳膊上肉眼可见的有瘀伤。萧雪芽看着她的胳膊，说：“对不起，我刚才太大力了。” 尹一承也看了过来，说：“没事吧。” 陈瑶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慌乱地摇摇头。 “你也一起去医院吧。”尹一承说。 陈瑶看起来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萧雪芽便问，“能不能我陪她去。” 尹一承说好。 段雨心说：“那我们也去。” 严锋道：“段总编，发生这种事情，您还是赶紧先回家去吧。不然部长该着急了。” “那怎么行，一承的事情没完，小雪要去医院，我怎么能放心回家呢。”段雨心说。 尹一启道：“我们也去。反正也没什么事情。” 尹一承这时说道，“让他们去吧，不让他们去，你就等着不停地接他们的电话了。” 严锋不说话了。 萧雪芽没有想到警车居然是把他们带到仁安医院，不由得有点诧异。 “这个不是梁院长的医院吗？” “你还记得梁晋？”尹一承问。 “那怎么能不记得啊。”萧雪芽道。“他们家的医院不是很贵的私立医院吗？” 尹一承看看周围，说：“你看看受伤的都是些什么人，不太好往公立医院送吧。” 曹旭东、薛曼婷还有陈瑶都多多少少有受伤，曹旭东也有助理跟过来，星火公司的艺人经纪自然也有过来，仁安医院外面停了许多车。 萧雪芽有些困惑，“为什么不太好往公立医院送。” 尹一承看着她，叹了口气，说：“他们都是明星，今晚发生这么大骚动，还不知道会不会传出去，我们警方会要求新闻界不要报道，但是娱乐记者一向无孔不入，如果去了公立医院，恐怕无法保证没有小报记者过来打听。我猜，你那个朋友也不希望这件事情上新闻吧。” 萧雪芽“哦”了一声，明白过来，看着尹一承，说：“教官真是思虑周全啊。不过仁安医院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吗？” 尹一承道：“仁安医院是私立医院，医护人员入职的时候都签过严格的保密协议，他们这种私立医院，最注重的就是病人的**保护，仁安医院在这方面的严格堪比瑞士银行，所以才会吸引大量的名流富豪过来看病啊。” “哦！”萧雪芽点点头。 到了医院以后，两名女警押着薛曼婷去看病了，曹旭东也让他坐到轮椅上，推走了。 陈瑶虽然获救，但是一直神思恍惚的样子，医生看过她的伤势之后，说她主要是胳膊上有一些擦伤，帮她消毒以后，简单包扎了一下。 坐在急诊室的门外，陈瑶有些无言，刚刚被薛曼婷挟持，她是又惊又怕，现在危险过去，她的内心却涌起了异样的感受——今天这个人算是丢大了。 娱乐圈光鲜亮丽，外人看着都会羡慕嫉妒，可是，真正地身处其中，她才深深感到有多少阴风诡雨，曾经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一点东西，可以转瞬就消失。 她不知道平时那些面和心不合的同事会怎样看她，大概，例如邱妍妍之流，是会掩嘴偷笑的吧。 冷，真冷，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胳膊，似乎想抵御那无由的阴冷。 “没事吧？”旁边有人问。 陈瑶抬起头来，不由得一怔，是那个救了她和萧雪芽的帅气逼人的男子，尹一承。 尹一承看看她，脱下身上那件西服外套，给她披上，说：“你们女孩子出来参加活动，也要带件厚点的衣服啊。” 红毯上要的是争奇斗艳，谁会带件厚衣服来，那样的话，只怕会被人笑半年。 此时此刻，包裹着对方给她的西服外套，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抬头看着那个男人，对方冲她点点头，说实话，在星火公司，她也算见过不少帅哥美女，星火传媒的一哥林咏皓，帅气到他本人都有点自恋的程度，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立体，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帅气，但是他本人仿佛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外形上的优越。 “谢谢你！”她轻轻拢了拢身上的西装，轻声道谢。内心感受到了温暖，颤抖也停止了。 第二百零八章：包扎 “一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忽然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这个医生戴着一副白金边的眼镜，相貌俊朗，只是神色清冷，让人有点望而生畏。 他走过来的时候，走廊旁边经过的医生和护士都向他低头致意。 给陈瑶外套的男子站了起来，看着声音的方向，冲着那个医生点点头。这两个人的身高相若，而且又都不是特别亲和的样子，面对面站在一起，给周围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一承？这是他的名字吗？陈瑶默默地想，又抓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那衣服的料子相当高级，一定是一件非常名贵的品牌西装。 “这么晚了，你还在？”尹一承看着梁晋说。 “我刚打算走。怎么听说段阿姨也来了，有事吗？”梁晋那冷峻的脸上流露出关切之意，让他多了些许柔和的感觉。 他的目光转向坐在长椅上的段雨心，发现尹一启和段一平也在，又怔了怔。 段一平冲他挥挥手，“晋哥！” 尹一启也对他点点头。他们两家是世交，几个年纪相近的孩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梁晋走到段雨心面前，“段阿姨！” “小晋啊，你怎么这么晚都还在啊？”段雨心说道。 “医生嘛，难免。您还好吧？”他见尹一启和段一平两人都不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便问坐在长椅上的段雨心。 “我妈什么事也没有，纯粹属于好事，非要到医院来。”尹一承跟着梁晋过来，在他身后说。 “那就好！”梁晋根本不理会尹一承的吐槽，看看周围，说：“听说，今天有送来一起伤人案的伤者，不会是你的案——你这也不像是去擒拿罪犯的样子啊，是去给谁当伴郎了吗？”梁晋上下打量了一下尹一承，见他身穿一身白衬衣，没穿外套，就像刚从什么婚礼现场回来一样。 “今天的伤人案，就是教官制止的呀。”旁边一个清脆的大嗓门说道。 梁晋回过头来，看见不知从哪里转出来的小姑娘，站在尹一承身边，睁着大大的黑眼睛看着他。 “是你呀！”梁晋诧异地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也在活动现场。” 听了梁晋和萧雪芽的话，段雨心和尹一启、段一平都很诧异。 “晋哥也认识小雪？”段一平问。 “是啊，我也在这个医院住过呢。”萧雪芽说道。 “咦，为什么啊，小雪生过病吗？”段雨心问道，看看萧雪芽，又看看尹一承和梁晋。 仁安医院是私立医院，条件好，收费也很高昂，条件一般的市民根本不会来。不过因为安保和保密做得好，来看病的有很多是名人、名流、明星，以及一些事故中的受伤人员也被送到这里来了。 被问到的三个人，梁晋、尹一承、萧雪芽，都不做声。 萧雪芽之前在东海国际机场受伤的事情，因为涉及到唐辉，基本上属于保密范围了，所以她和尹一承都不做声，而梁晋秉持着“绝不多言病人的事”的原则，也三缄其口。 看三人那“我保持缄默”的态度，众人便也都明白了，不再刨根问底。 段雨心拉拉萧雪芽的手，有些感慨，说：“小雪要小心呀！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冲在前面。像刚才……你教官也在现场，你让他去抓罪犯啊。他比你大，比你高，比你壮，让他冲在前面呀。你不知道，看见你冲出去的时候，阿姨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萧雪芽眨眨眼睛，回头看着尹一承，呵呵一笑，“好的阿姨。” 梁晋在一旁，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掐着萧雪芽的手腕，将她的左手抬起来，说：“你也受伤了吗？” 大家一愣，齐刷刷地看过来。 尹一承立刻过来，托起萧雪芽的胳膊，挽起她的那件灯笼袖的袖子，就见她雪白的手臂上，有一大片擦伤，已经渗出了少量的鲜血，但因为她的袖子上也有花纹，所以血迹沾染到袖子上也看不大出来。想来是她刚才扑过来将陈瑶挡在身下，自己也摔倒了，导致的擦伤。 “小雪也受伤了啊？！”段雨心惊叫起来，“你怎么不说呢？” “没关系，只不过是些擦伤。”萧雪芽想抽回胳膊，却抽不回来，尹一承没放开她，他看着梁晋，说：“你快点给她处理一下。” 梁晋对附近的一个护士做了个手势，护士见院长召唤，立刻跑过来。 “你去外科，拿些纱布、棉签，还有双氧水和碘伏过来。” 护士很快取来了这些药品，仁安医院的院长梁晋亲自动手，他先用双氧水给萧雪芽胳膊上的擦伤进行了清创处理，冰冷湿润的棉球碰触到那柔嫩如雪的肌肤时，纤细的胳膊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梁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萧雪芽，那女孩子睁着又黑又亮的眼睛，抿着嘴，深深地吸了口气。段雨心在一旁，握着她的另外一只手，说：“很痛吧，小晋你轻一点啊。” 萧雪芽道：“不痛！一点也不痛，是我太敏感了。” 梁晋不做声，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他很快清洗了伤口，然后涂上碘伏消毒。 尹一承道：“不要打个破伤风针什么的吗？” 梁晋道：“她的伤口并不深，用不着打破伤风针。” 段雨心不满意地看着儿子说：“你少说话，你个外行还想指导内行不成。” 段一平道：“姑妈，二哥也是有急救培训证书的人好不。” “那有人家小晋专业吗？”段雨心日常打击儿子，尹一承也不做声，只是专注地看着梁晋帮萧雪芽清洗伤口。 梁晋很快就处理好了萧雪芽的伤口，将她的胳膊用无菌纱布包扎起来，然后放下她的袖子，说：“好了！这两天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 “谢谢院长！”萧雪芽说。 梁晋点点头，但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家和尹家是世交，日常经常互相走动。 萧雪芽问他：“院长，梁爷爷还好吗？” “嗯，他么？还是老样子，不过……经常抱怨家里的咖啡不好喝。” 萧雪芽呵呵笑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护送 陈瑶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那个小小的人群，他们不时地发出轻微的、愉悦的笑声，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被他们吸引。 医院走廊里的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都偷偷地看着这一小群人。 这些人，每一个人都看起来气度不凡，让人无法移开眼睛。他们的笑容，犹如阳光，但这阳光过于耀眼，强烈地吸引着周围的人，却又让人觉得无法进入。 还有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衣，高大伟岸的身躯像一座山，他在现场指挥若定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看着……就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是谁呢？也许萧雪芽认识他吧。陈瑶禁不住又看了看萧雪芽。 萧雪芽似乎也受伤了，所以那个个子高高，权威感十足的男医生亲自帮她处理伤口，这个人是谁，她不知道，但是萧雪芽管他叫院长，他们似乎也认识。 帮萧雪芽包扎完了伤口以后，那个医生也并未离开，而是继续陪他们聊天。 他们中间不管谁说什么，萧雪芽就专注地看着说话的人，除了坐在长椅上的贵妇人。周围几个人都是身材高大的男子，萧雪芽的个子最矮，因此她仰着头，睁着黑黑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小狗一样的感觉。 她这种表情是不是很吸引人，陈瑶不知道，但是，她也注意到，虽然萧雪芽不怎么说话，但只要她开口，别人也都转过来看着她，包括……那个人，他微微俯视着她的双眸，依然锐利如剑，看别人的时候，或许因为他眼神，仿佛一下能看穿人的心底，而让人不敢跟他对视，但是，他看着萧雪芽的时候，那眼神，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莫名地柔和了很多，眼睛里荡漾着些许笑意。 看着这样的眼神，陈瑶不由得握紧了身上的那件衣服。 “唉，你轻点，你不知道我是伤者吗？”一个尖锐的男音突然响起， 曹旭东因为被薛曼婷推倒在地上，很担心自己还有别的方面的伤，嚷嚷着要做ct，于是两名警员陪着他做各种检查。他脖子上有割伤，包着纱布，因此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着游走在各个检查科室之间。他自觉自己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很受了点惊吓，坐在轮椅上大呼小叫。 陈瑶看着他，内心觉得不可思议，前一段时间，跟曹旭东接触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个导演年轻有为，风流潇洒，现在看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关键时刻把她推给薛曼婷，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这样的人，亏自己之前还觉得他特别有个人魅力，现在，特别是跟……那个人相比的时候，他简直就是一个小丑。 “曹先生，你的检查结果怎么样？”尹一承走过去问。 “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站在曹旭东身后的医生说道。 “我差点被人割喉啊，你居然说没什么问题，你有没有认真检查啊。”曹旭东哀嚎起来，“我可是演艺圈人士，你们能不能谨慎一点。” 听了曹旭东的话，周围的医生和护士脸上露出了露骨的鄙视的神情，作为仁安医院的医护人员，“演艺圈人士”在他们眼中可没那么金贵。 “那曹先生，我们医院有专门为演艺圈人士准备的vip病房，一晚的费用大概是3万元，你需不需要留下来做个彻底的检查。”梁晋在一旁冷冷地说。 曹旭东不吱声了。他和薛曼婷的纠葛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大概率不太可能获得什么赔偿，他的电影虽然得奖，但是之前也投入了一大笔钱，还没有收回来，所以也就很聪明地不说话了。 “既然曹先生已经没事了，我们安排人送曹先生回家吧。”尹一承说。 曹旭东倒也并无异议，对方似乎没有把他这个新锐导演奖的获得者十分放在眼里，他也就安静地接受了。 严锋安排警员开车送曹旭东回家，薛曼婷也在处理了一下小的伤口以后，送到当地派出所，严锋要求曹旭东第二天到派出所去说明情况，曹旭东也答应了。 再来是陈瑶，陈瑶一直披着那件男士外套，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她的经纪人问她是不是要回家。陈瑶当然点点头，不知道为啥，她忍不住看了看远处的萧雪芽，萧雪芽一直站在段雨心身边，见陈瑶看过来，便对她说：“瑶瑶再见！” “小雪……”陈瑶用颤抖的声音说，“你能陪我一起回家吗？我，我……我有点害怕。” 尹一承在一旁闻言，轻轻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萧雪芽。 萧雪芽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却对陈瑶说，“对不起，瑶瑶，我还在执行任务呢，不能擅离职守。” 她是段雨心的安保，理论上要把段雨心送回家才算完。 尹一承微微一笑，说：“是啊，小雪毕竟是警察，陈小姐，你如果害怕的话，我们安排警员送你回家。”他看了看周围，说：“要不，小王，你送一下陈小姐，要保证她安全回家。” 小王是当地派出所的新警，能够和明星近距离接触，让他非常意外，精神奕奕地说：“是！” 陈瑶微感失望，但没有让这点情绪流露出来，她取下身上那件西装外套，说：“那，谢谢警官，还你衣服。” 尹一承没有接，说：“没关系，从这里走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你把衣服穿走吧，我不需要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 段一平轻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陈小姐，我哥这个人，礼服之类的，穿一次就扔，不用替他担心。” “啊？”陈瑶很惊讶，萧雪芽听见了，不由得惊讶地扬了扬眉，说：“真的吗？教官，没想到你还这么浪费呢。” 周围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尹一承有些懊恼地看着段一平，说：“你别乱说。”他很少出席这种场合，但衣服很多，不管怎么说，外祖母林榕之的娘家，是纺织业的巨头，有事没事就送衣服给孙子们。礼服穿过一次以后不再穿，也是时有发生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看看萧雪芽那惊愕的目光，让他有点惭愧，“不是丢掉，是没机会再穿而已。”他解释，结果导致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陈瑶看着他们笑，内心有点复杂。 第二百一十章：窥探 送走了陈瑶以后，当天晚上当事人就全部走完了。 尹一承对梁晋说，“我们也该走了。” “院长再见！”萧雪芽立刻说道。 梁晋微微一笑，将刚才帮她包扎伤口剩下的一些碘伏、纱布和药棉放在一个小包里，交给她说：“这个带回去吧。要注意手臂防水。” 萧雪芽看着他，有些诧异，医院让病人带走药品之类的，还是很少见的。 “只是一些用剩的药品，你可能也用不上，但是……以防万一嘛。” “谢谢院长！”萧雪芽接过那个小包裹，说：“可是，我都没有付钱呢。” “你不用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段一平道：“对呀小雪，你就把仁安医院当成自家的医院好了。” 梁晋一直送他们到停车场。 因为严锋去处理今天这起事件的后续，所以回程由尹一承当司机，他坐到司机位，看着萧雪芽说：“先送你回家！” 萧雪芽道：“不应该先送阿姨回家吗？按照规定，安保要先送……” “她由我负责，先送你回家。”尹一承不由分说打断了她的话，发动了汽车。 段雨心看萧雪芽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只有先送小雪回家，我们才能放心。而且，听说今天晚上的天气不太好呢。我们送你比较方便。” 萧雪芽想想也是，如果先回到尹家，尹一承还要再送她，的确是更加麻烦，就不吭声了。 此时此刻，滨海花园小区门口，萧劲松带着一脸不耐烦，正站在小区的雕花大铁门的门口。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12月底的天气也比较冷，但东海市是繁华的国际大都市，街上依然是人流如织。 而此时此刻，在马路对面，也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车窗关着，车里一共三个人，一个是司机，后座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端着一台长焦距的照相机。正对着滨海花园小区的门口拍照。他的镜头里，主要是那个小区门口站着的身材颀长的年轻人。 坐在车窗里的另外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即使坐在车里，也仍旧戴着墨镜，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打开车窗，点上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尹一承开车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滨海花园小区。在一个路口，车因为红绿灯停了下来，从这里能看到马路对面的小区。 远远地，只见一个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小区门口。 “那个，是小雪的外甥吧。”段一平最先看到那个身影，说。 尹家人在萧雅诗的画廊见过萧劲松，都还记得他的样子。 萧雪芽在车窗上张望了一眼，说：“真的呢，这大冷天，小松为什么到小区门口站着？” “他在等你吧。”尹一承道。 “诶，不可能吧。” 萧劲松就算等她，一般也是在屋子里等，很少在屋外等。而且基本上是一看见她就会埋怨她，说她回来太晚什么的，萧雪芽想想就觉得烦躁，便对尹一承说，“教官先让我下车吧。” “转个弯就到小区门口，急什么？” “不用了。放我下来，我就可以从路口直接过去了，教官也用不着多开一段路了。” “没关系！” “不是的，小松这个人，脾气有点暴躁，如果你们送我到门口，他又要莫名地发脾气，可讨厌啦。” 大家都笑了。 尹一承也知道萧雪芽这个外甥脾气不是特别和善，但对萧雪芽的维护却是一眼就能看透，他打开自动车门，说：“过马路的时候小心一点。” 萧雪芽点点头，回头跟众人道别，“阿姨再见，启哥再见，一平哥再见。” 大家都跟她挥手告别。 萧雪芽下了车，很快过了马路，向小区门口的少年奔去，“小松，小松！” 萧劲松回过头来，看见萧雪芽从远处跑过来，有些惊奇，又有些怒意，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他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的身后，又看了看周围，目光似乎非常警觉。 “我都跟你说了，我有任务啊。” “你怎么回来的？” “我教官送我回来的，你看，就是那辆车。” 萧雪芽指着不远处尹家那台别克gl8，对着那辆车挥挥手，车子也轻轻鸣了两声喇叭。 见萧雪芽已经和萧劲松会和，别克gl8很快开走了。 萧雪芽回过头看着萧劲松说：“你看，我没事的，领导会把我送回家呢。” 萧劲松冷哼了一声，拖住萧雪芽的手说：“回去！” 萧雪芽尖叫一声。 萧劲松一怔，说：“干么，我又没用力。” 萧雪芽说：“没，没事。”跟在萧劲松的后面进了小区。 远处的那辆宝马车里，看见萧雪芽奔向萧劲松的时候，端着照相机的男人就开始咔擦咔擦地拍照，将两个人在一起的景象摄入镜头，由于两个年轻人很快就进了小区，他并没有拍到几张照片。 拍照的男人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回放，对身边抽烟的男人说，“走吧，四哥，两个人都拍到了。” 抽烟的男人看了看正往小区里走的两个年轻人的背影，继续吸了口烟，毫无顾忌地将烟灰弹到窗外，这颇为不文明的行为引起了旁边行人通道上上手挽着手正在散步的一对小情侣的侧目，但看到车窗里抽烟的男人那倨傲不屑的表情，和他脸上长长的刀疤，也感觉对方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惹怒的人，只能无视地走过了。 抽烟的男子问道：“这就是那家的两个外孙？” “是！”拍照的男子点头，“萧家好像两个外孙子，一男一女，都在东海上大学，老东西很重男轻女，孙子就送去读名校，孙女就念警大。搞笑吧。” 抽烟的男子怔了怔，“那岂不是很难弄？” “一点都不难，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小丫头成天上班下班，也没什么警觉性。那个外孙子倒是深居简出，好像很警惕，上次我们派了兄弟去跟踪他，马上被他发现了。” “没父母吗？” “听说老东西的女儿离婚了，后来去了国外，最近才回来，到处办什么展览，不在东海，展览到广东去了，人也在广东，那女人据说跟家里的关系也不算太好，估计，儿子女儿失踪了，她也未必知道。” “老东西在清源，爹妈在广东，这不是……天赐良机。”抽烟的男子笑道。 “要我说呢，要绑还是绑那个小姑娘，好弄。” “这些照片收集好，问问恺哥的意见。”抽烟的男人又弹了弹烟灰，说：“走吧！” “是！”男人放好相机，指示坐在前排的司机，“小马，走吧，回酒店。 第二百一十一章：谋划 东海的夜空，万家灯火，星空璀璨，繁华美丽。 这个城市刚刚结束了一场众星云集的颁奖礼，虽然现场发生了令人嗔目结舌的绑架伤人案，但颁奖礼上有东海——乃至全国的明星名流，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和一场案子联系在一起。所以，可以很肯定的一点是，当天晚上的伤人案，只会停留在警方的卷宗上，而不会出现在任何新闻平台的报道版面上。 嘉宾各自散去，各回各家。 尹一承将萧雪芽送回家以后，很快回到了自己家。 尽管已是深夜，尹家上下灯火通明，显然一家人都没睡。 一开门，尹震就站在门口，问：“听说你们那个活动现场出了伤人案？” 尹家的家政人员都是在他们家服务了几十年，也都迎出来，顾嫂问：“太太没事吧？” 段雨心走进客厅，将自己的毛皮披肩扔在沙发上，对尹震说，“有你儿子在，会有什么事啊？” 尹震看了看跟在段雨心身后的尹一承，尹一承点点头。 顾嫂看看后面，尹一启和段一平也进了屋，她便问：“小雪呢？” 段雨心说：“小雪先送回家了，今天晚上那件事情，除了那几个当事人，唯一受伤的反而是小雪呢，我们还去仁安医院包扎了一下。” 尹震便又看着尹一承。 尹一承说：“没有妈说那么夸张，只是一些擦伤。” 顾思潮端来了一些饮料，放在茶几上，顾嫂将托盘里的杯子一一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听见尹一承的话，顾嫂忍不住说：“擦伤也可大可小，可不能见水，不然容易留疤。” “说的就是啊，我待会给她发个短信，再叮嘱两句，好在她伤在手臂上。”段雨心道。 尹一启和段一平都不做声，坐在沙发上，看着顾嫂放在桌上的几个玻璃杯，里面是深酒红色的透明液体，段一平便问，“顾婶，这是什么啊？” “玫瑰桂圆茶，喝了安神的。” 尹家三兄弟似乎都有点想笑，但也没说什么。段一平端起一个玻璃杯，喝了一口，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说：“顾婶，你还是帮我准备一点咖啡吧，我晚上还有事呢。” “我也要！”尹一启说，他平时日理万机，今天抽出一个晚上去参加这个颁奖礼，就积压了很多工作。这会都还得回去工作。 顾嫂不赞成地摇摇头，但还是去厨房了。 等家里的家政人员都离开了。尹震便问了问具体的情况，尹一承一一汇报。 尹震听完，说：“今天这个事情虽然是个意外，但每逢年底，有些事件的发生率比较高，你要让严锋更用心一点。你妈她的活动又多……” 段雨心听到这里，说：“我好多活动都推掉了。” “是，不过不是也有很多活动……像今天晚上一样，推都推不了嘛。所以，近段时间可能还要多麻烦小雪几次了。”尹震道。 “太好了！那我又可以看见小雪了。”段雨心眉开眼笑。 尹一承点点头。 他们在轻松的家庭会议上作了这个决定，然而，没过多久，尹一承却对自己做的这个决定，肠子都悔青了。 清晨，风华酒店。 周雍端着托盘从房间里出来，周靖恺看了看，盘子里是牛奶，牛角包，沙拉，顶级酒店的豪华早餐，尽管品种都是普通款式，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只不过，托盘里只有咖啡剩了大半杯，其它的动都没动。 他问：“毅哥又没吃饭啊？” 周雍摇摇头，周靖恺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唐毅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唐毅走出来，穿着大衣，手里拿着围巾和帽子，似乎打算出去。 “我出去一下！”唐毅对周雍和周靖恺道。 “毅哥你都没吃早餐呢。”周靖恺有些着急地说。 唐毅看看他，冷冷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周靖恺不敢说话了。 唐毅戴上帽子，向电梯间走去。 周雍说：“唐先生……您去哪儿？我跟着不行吗？”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唐毅说，仿佛从灵魂深处叹了口气。 周雍和周靖恺都不说话了。叔侄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唐毅进了电梯。 周靖恺说，“这不行，毅哥一个人出去……” 周雍冷眼看着侄子，说，“你派出去的那些人，哪个不是立刻就被唐先生识破。” “可是……” “放心吧，这里毕竟是中国，又不是国外，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安全。再说了，除了萧小姐的事情，又有什么人伤得了他呢。” 周靖恺无言以对。 这时，周靖恺的一个亲信走过来，说：“恺少爷，四哥来了。” 周靖恺还沉浸在唐毅带给他的冲击之中，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没做声。周雍道：“你去做你的事吧，唐先生的事情，没有人帮得了他。” 周靖恺便对自己那个亲信道：“带他去我房间。” 自从唐毅住进了风华酒店，周靖恺自然也住了进来，他住的房间虽然不及唐毅那个有独立电梯和游泳池的顶级豪华套间，但也是一个设施齐备的超豪华的套间，所有的房间和窗户都是防弹玻璃，配有办公室和会客厅。 此刻等在会客厅里的就是周靖恺的得力亲信封四。封四的本名叫封泗源，他自己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他有一帮兄弟，他排行老四，就让别人叫自己四哥。 周靖恺走进来，因为被唐毅影响了心情，看见自己的兄弟，周靖恺的脾气也不太好，“有什么事儿？”他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 封泗源道：“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唐先生一个人开车出去了。” 看来，连自己的小弟都觉得唐毅“一个人”开车出去是不寻常的现象，周靖恺叹了口气，说：“是啊，毅哥不叫人跟着，甚至也不叫我二叔跟着。”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说：“那萧家真不是东西！” 封泗源道：“是！” 周靖恺忍不住跟自己兄弟吐槽，“我毅哥是什么样的人啊，泰山在他面前垮了，他眉毛都不会动一下，那萧家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毅哥？！毅哥要有个什么好歹，我放过他们全家一个人，我就不是周靖恺。” 封泗源想了想，又说了声：“是！” 周靖恺看看他，说：“你来有什么事啊？有什么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我最近没什么心情管你们的事儿。” 封泗源道：“我来，也是为了唐先生的事情。” 周靖恺看着他，挑了挑眉。 第二百一十二章：责备 封泗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是好多张照片，他把照片倒在周靖恺面前的茶几上。周靖恺俯身看向茶几，这些照片都拍得模模糊糊，时间是晚上，地点是某个小区的门口，照片上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戴着帽子，虽然照片模糊，眼神却很锐利，看着镜头的眼神带着警觉的敌意。 但是后面几张照片，男孩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尽管照片很模糊，却能看出来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两个人都年轻、漂亮、可爱。 “这是什么？”周靖恺问。 “萧家的外孙和外孙女。”封泗源说。 周靖恺听说，“切”了一声，倒回到沙发上，想起周雍对他说的，唐毅可能有过孩子，却死了。他内心充满了愤懑，说：“那家倒是儿女双全，萧小姐却……怪不得毅哥……”他深深叹了口气，人死了，说什么都没用。 “这两孩子都在东海。”封泗源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女孩子呢，念的是警校，但是经常在外面，所以很容易下手。” “下手？下什么手。”周靖恺怔了怔。 “把这女孩子抓来，对萧家来说，应该是个打击吧。”封泗源道。 周靖恺看了一眼封泗源，眼神流露出蔑视，“老四，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这里可是中国。” “那又怎么样。”封泗源也有点横。 “老四，我们可是正经生意人。”周靖恺喝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去绑人家小姑娘。你是不是男人啊？你要绑，也绑个男人啊。”说着，周靖恺白了封泗源一眼，起身出去了。 封泗源看看周靖恺的背影，说，“管它在哪儿，管他绑谁，咱们的重点不是给唐先生报仇嘛。”说着，把几张照片收了起来。 尽管手部受伤，第二天，萧雪芽还是坚持一大早起来，去了警大。 到了学校门口，听到两声喇叭，她回过头，尹一承正从车里探出头来，对她招了招手。 “教官，你今天来学校上课了。”萧雪芽又惊又喜地迎上去，尹一承身兼数职，十分忙碌，能够来警大上课的机会不多，他每次来都能引起学生们的欢迎和欢呼。 尹一承说：“不是，有点事情要去教务处。” “啊……”萧雪芽点点头，多少有点没有隐藏住的失望。 “手怎么样？” “已经不疼了。” 萧雪芽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说：“院长的药很灵的。” “他要是不灵，哪里配做仁安医院的院长呢。” 说着，尹一承打开自动车门，说：“上车吧，我送你到教学楼。” 从警校门口到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萧雪芽倒也挺高兴能搭上一段顺风车，上了尹一承的车。不一会儿，两人到了教学楼。 尹一承让萧雪芽下了车，他看了看自己手机里的课程表，说：“哎哟，真不巧，今天上午是搏击课呢。你要跟教官告假，就说你受伤了。” “这么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听话！否则我给你教官打电话。” “华老师要是知道我昨天晚上的表现，一定也会夸我。”萧雪芽得意洋洋地笑着，转身一蹦一跳地走了。 尹一承看着她的背影，只能摇头叹气，说：“真是不让人省心！”他拨通了手中的电话…… 萧雪芽因为昨日出外勤，按例要先去向班主任报道，她走到教员办公室外，“报告！”萧雪芽刚报告，就听见里面华子俊的怒吼，“进来！” 觉得班主任今天好像心情有点不太好，萧雪芽惴惴不安地推开门，刚一进去，衣领就被人揪住，身体都差点被人拎起来。那只手坚韧有力，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来，萧雪芽抬眼一看，面前可不就是华子俊，一向温和的教官抱臂站在她面前，面色更加沉郁，眼神犀利得仿佛要把她盯出个洞来。不知道今天的华子俊为什么这么严肃，萧雪芽看着他的眼神甚是困惑。 “你昨天出去，又受伤了？” “教官怎么，怎么知道啊？”萧雪芽结结巴巴地问。 这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哎哟，小雪，听说你昨天受伤了，怎么回事啊？” 一个人推门进来，正是纪翔，他一看见萧雪芽，就立刻捉住萧雪芽的右手臂说，“哪儿伤着了？” 结果萧雪芽“嘶”的一声，皱紧了眉头，看着纪翔的眼神充满了怒意，纪翔赶紧松开了手，华子俊长眉一轩，拉起萧雪芽的右手，掀起她的袖子，看见她手臂上缠着一圈纱布。 “昨天晚上弄的？”华子俊问道，语气中大有怒意。 萧雪芽不做声，点点头。 “都跟你说了，不要强出头，你怎么不听？”听华子俊的语气，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那个怎么叫强出头呢，我，我是去保护市民啊。警察本来就负有保护市民的职责不是吗？再说……” “现场只有你一个是警察吗？” “可是那种情况比较特殊啊。” “越是特殊的情况，越要三思而后行，哪像你，想也不想就往上冲，对方可是拿着刀子，你手无寸铁，找死吗？” “我……” 华子俊平时话都比较少，今天却如此罕见地一直训斥她，萧雪芽被训斥得说不出话来。她闭上嘴，胸口有些起伏，但眼神很倔强。 “怎么啦？” “教官，我用你教我的搏击术把犯罪分子制服了。你，你不高兴吗？”她问道，“我上次捉住了一个小偷，这次可是抓住了一个，一个持刀伤人的人，虽然她只是个女生，但是，我，我明明变强了不是吗？”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华子俊和纪翔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看着小女孩不做声，她感觉已经要哭了。显然，她的委屈来自他们。 纪翔拍了拍华子俊，走到萧雪芽面前，说：“小雪，你听我跟你说，我们，我们当然知道你变强了。不管是训练你的搏击术，还是，射击术，还是什么别的，都是希望你变强。但是，那样做的目的，不是希望你去逞强啊。” “我没有逞强，我是为了……” “对不起，我说错话啦。小雪不是为了逞强，而是为了保护市民对不对？” “就是那样啊。” “是，小雪是很棒的警察，但是，小雪，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是个学警，很多情况下，在我们这个社会里，二十岁的女孩子同样是被保护的对象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新年 萧雪芽眨眨眼睛，似乎在努力消化纪翔的话，但还是一副很费解的表情。 纪翔看着她的样子，几乎要笑出声来。这黑色的眼眸，没有夹杂一丝人间的尘滓，纯净得令人为之颤抖。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哪怕只有一天，他们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她是个什么人，因为，她就像水晶一样纯粹而且透明。在他们纵横的那个世界里，他面对过无数的罪恶，见过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面孔。而她，却是和那些东西如此相反的存在，就像黑夜和白天一样。对他来说，只要看着她，他就会莫名地觉得心情很好，整个人都可以变得格外温暖和煦，如沐春风。 他一大早来找华子俊，正好听见华子俊在训斥她，他跟他同事多年，知道他向来温和，关心学生，很少这样疾言厉色地训斥人。这样的华子俊，已经破戒了。但华子俊把那小姑娘训得都要哭了，又让纪翔失笑。 纪翔转头看着萧雪芽，摆出了自己最最亲切的笑容，说：“你知道我们大家都很关心小雪吧” 纪翔突然这么说，萧雪芽愣了愣，垂下脑袋，说：“我知道！” 纪翔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光滑如丝缎的头发，说：“所以……昨天听到小雪出事的消息，教官我啊，一晚上都没睡好呢。看，眼底还有红血丝呢。”纪翔说着，拉了一下下眼睑，他做了个鬼脸，但眼底确实也有红血丝。 那小姑娘“哈”的一声笑起来，如玫瑰绽放。 纪翔看看她，说：“对，就这样，我们身为教官，只要看着同学们每天都这样健健康康，笑嘻嘻的样子，就会很开心，很安心啦。所以，小雪，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让自己再受伤了好不好？” 那女孩子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出去训练了。纪教官帮我劝劝华教官。” “没问题。” 这时华子俊道：“今天不要训练了。” 女孩皱起眉头，露出委屈的神情。 华子俊道：“手都那样了，就不要再训练了，出去外面呆着。” 萧雪芽敬了个礼，说：“是！”两人都看着她的手，那只手有些微的颤抖。 萧雪芽拉开门走出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却又重新拉开门，把头伸进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垂头丧气变成了阳光灿烂，她扬着脸，笑着说：“我也是，我最喜欢看见教官每天都笑呵呵的样子啦。” 说完这句话，门又“咣当”关上了，留下办公室里的两个人。 纪翔笑容满面，华子俊依旧冷若冰霜。 “干嘛那么说她嘛，华老师。我听说，孩子也算是见义勇为，英雄救美啊。堪为年轻人的表率。再说她受的伤也不重。”纪翔笑呵呵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啊，你是没有听一承说起昨天晚上的场面。对方可是持有刀具的女演员——虽说是女演员，但也是有点功底的替身演员。她可倒好，先扑上去了，用身体挡着被害人。要是一承不在，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她真是一点不能让人省心呢。”纪翔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 “本来还以为，她去尹家，做尹夫人的安保，算一个比较……稳妥的工作，尹夫人善解人意，老部长又和善，再说还有一承在。但是你看看，三天两头整出点事儿。上次是什么……哦，被泼了一身油漆，现在又遇到持刀伤人。我就在想，这孩子怎么回事？事不惹她，她惹事？仔细想想，没有一件不是她自己主动凑上去的。真是要被她气死。”华子俊絮絮叨叨。 纪翔看着他，说：“你别生气！年轻气盛都这样。孩子嘛，得慢慢教。你也知道她当警察的热情有多高昂了。那些胆小如鼠的，你不是还训他们是不是个警察，是不是男人。” 华子俊“切”了一声，“她是男人吗？” “说实话，很少看到有这么热情的学员了，你作为警大的资深老教员，不该欣慰得流眼泪吗？”纪翔调侃。 “我迟早被她气死。”华子俊冷冷地道。 纪翔看看他，笑着说：“俊哥这么说，活像你是那孩子的老父亲呢。” 华子俊忽然不接话了，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莫名的有点哀伤。 纪翔也不再开玩笑，他听警界的前辈模模糊糊地说过，华子俊以前是一名能力非常强的警察，他比关越更资深，就像现在的尹一承和纪翔一样，因为是局里非常受器重的警察，他又“好为人师”，总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所以在没有任务的同时在警大执教。 但后来，他有一名刚毕业的学生，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了意外，至于是什么样的意外，大概除了了解那个案子的人才知道，其他人都语焉不详。 但那件事情据说给华子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从此退出了一线警察的队伍，专心在警大执教，带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学生，现在全国各地都有他的学生。 因为教学成绩“斐然”，华子俊也曾经多次有继续升职的机会，他也大多放弃了。开开心心地在警大做一名教员，当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师。但他虽然为人和气，却没有人敢问那件事情的原委，知情者也都讳莫如深。 就这样，他在警大已经待了快十九年了。 纪翔看着窗外，此刻已经是年底了，空气中洋溢着新年的味道。纪翔道：“快过年了，也快放寒假了啊。别老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开开心心和学生们一起过新年不好吗？听说今年的跨年晚会特别精彩呢。” 岁末年初，东海市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新年音乐会。邀请国际知名的交响乐团来演出，这个演出的每一位演奏者都是顶尖名家，是东海市年末的重磅文化活动。 演出时间一般安排在1月1日晚八点，只演一场，世界顶级交响乐团的演出当然是一票难求，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票。而出席音乐会的便有东海市的市长以及各行各业的重要人物。 第二百一十四章：谢宴（1） 东海市的新年音乐会，虽然每年都是一票难求，但是类似尹震和段雨心这样的人，自然有人送上门票。 这天吃饭的时候，段雨心便拿出四张音乐会的票，问三个子侄谁陪自己去。 尹一启首先拒绝，天心集团的副总裁表示，自己在新年期间也要工作。 段雨心颇为不满，说：“自己家的公司，干嘛那么卖力，再努力也要张弛有度，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在英国。” “我没忘啊，倒是这小子，说跟爷爷奶奶去看伦敦的新年游行，乐不思蜀，是不是忘了跟四叔公和三姨婆拜年呢。” 尹震道：“这可不要冤枉小默，我今天就收到了小默发来的拜年短信呢。而且，小孩子的首要任务就是玩耍。” 段雨心道：“就是。小默从来不会忘记跟长辈拜年。太爷爷太奶奶，太外公太外婆，都没忘。” 尹一启道：“算他有良心。” 段雨心又看看儿子，说：“你今年呢，又值班么？” 尹一承端着饭碗，呵呵一笑，说：“我毕竟是警察嘛，越到这个时间节点越忙，再说了，每年这个时候，不是一平陪你俩去吗？” 段雨心看看侄子，段一平呵呵一笑，他没拒绝，自然是因为有时间陪姑父姑母去，毕竟在这个家里，他的时间是最自由的。 “还剩一张票！”段雨心说：“我要请小雪来看。” 尹一承怔了怔，说：“干嘛过年都……现在的学生难得放假啊。” “我不是请她来工作，请她来玩不可以吗？”段雨心道。 “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请她来玩她就不来了。还不如让她来工作呢。” “那你说的啊。” “妈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听这种交响乐。我每次听都有点犯困。”尹一承嘟囔。 “你成天有点空就是锻炼啊什么的，懂什么叫高雅音乐吗？在这种场合都能犯困，真是给我丢脸，你想去我也不带你。” 段一平说：“姑妈你说的太过分了，二哥工作忙，肯定会抓紧时间休息啊。不过，请小雪去更合适。小雪的歌唱得好，应该能够欣赏古典音乐。就算她不喜欢，最多下次不请她欣赏这种音乐就行了。” “还是一平说得对。” 尹震道：“明天请小雪啊、严锋、曹凯啊，还有别的人，中午过来吃顿饭吧。这小半年，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们总要表示下感谢。音乐会的话，跟小雪说，再请她陪一下她的阿姨。” 段一平看着尹震说：“还是姑父你有办法。” 尹震道：“这孩子品性真不错，做事认真，纪律严明，是个警察的好苗子！所以……要用一点迂回的办法。” 大家都呵呵呵地笑起来。 转眼就到了元旦假期。各处洋溢着新年的节日气氛。 元旦是个小长假，一般都会放三天假。尹家便将过去这几个月，给段雨心担任过安保的几名警务人员请到家里吃饭。 从严锋开始，没有人不来，毕竟是部长的邀请。 尹震虽然工作上雷厉风行，又一丝不苟，常常让下属很吃不消。但是在工作之余，他也常常请下属吃饭，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为人公正，倍受敬重。 几名警员一早都到了尹家，他们中唯一的女性就是萧雪芽。 严锋平时也是一个严格的领导，此刻在假期中，也展现了随和亲切的一面，他开了一辆警车，接上几个下属，来到尹家。 段一平在门口看见他们的警车，呵呵一笑，说：“严处，大过年的，把警车开到我们家来了哈！” 严锋回头看看这辆纯黑色的警车，停在尹家的门口，也觉得有些不妥，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哎哟，没想那么多，就想多带几个人。” 曹凯等下了车，他们都穿着便装，最后从车上下来的是萧雪芽，她戴着一顶有毛绒耳朵的绒线帽，穿着白色羽绒服，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 “小雪还带了礼物来啊。”段一平说。 “嗯！” 尹震和段雨心都迎出来，热情地招呼大家：“严锋来了！大家都来了，快快，里面坐。” “部长、阿姨，新年快乐！”萧雪芽将花举起来，递给段雨心。 “哎哟，小雪还带了花来啊。真好，谢谢你啊。”段雨心说。 “是严处付的钱。” “……哦，那，那谢谢严锋了。”段雨心笑眯眯地转向严锋。 尹震用有些“意外”的眼神看着严锋，说：“真的是你买的？” 严锋有些尴尬，说：“我没想那么多，小姑娘说我们最好带一点礼物，我问什么礼物，她说买花……就买了。” “就知道不是你的主意。”尹震笑笑，说：“快进来吧。” 几个人进了客厅，顾思潮和顾嫂都迎了出来。 “顾叔，顾婶！”萧雪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几个警员相互看看，以客人的身份坐在部长家的客厅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拘束。只有萧雪芽，她跟尹家每一个人都很熟，只有她，完全没有拘束的感觉。 尹震作为男主人，亲自出来招待客人，道：“我有好茶，也有好咖啡，你们想喝什么？”他看了看萧雪芽，说：“小朋友要长身体，最好还是喝果汁。” 大家笑起来。 “部长，我喝水，我还可以帮顾嫂做咖啡。”萧雪芽举起手说。 段一平站在几个人坐的真皮沙发后面，伏在萧雪芽的后方说：“这个我可以证明，小雪做的咖啡，真的是人间极品。” 尹震问：“你喝过？” “当然！” 这样一来，大家都有志一同地准备喝咖啡了。顾嫂本来在一旁等着客人点茶还是点咖啡，萧雪芽笑呵呵地站起来，挽着顾嫂的胳膊说，“来，顾嫂，我给你帮忙。” 顾嫂口里客气着说：“哎呀怎么可以让客人帮忙！”还是高高兴兴地跟着萧雪芽走了。 除了严锋，几名警员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 严锋环顾四周，问：“段总编呢。” 把他们请进客厅里以后，段雨心让尹震招待客人，自己就不见了。 尹震说：“在厨房，看着今天的午饭呢。毕竟你们给她当了这么久的安保，她当然要有所表示一下。“ “啊？”严锋搓搓手，说：“这怎么好意思？” 尹震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她亲自下厨，她炒的菜不能吃的。”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谢宴（2） 浓郁的咖啡香从客厅的一角传来，正在聊天的众人回过头来，萧雪芽和顾嫂端着托盘从茶水间出来。尹家除了厨房，还有一间房间是专门用来泡茶的，当然也可以准备其他的饮料。 两人端着的托盘里放着几种咖啡，萧雪芽先将一杯蓝山咖啡放到尹震面前，说：“部长平时喝咖啡吗？” 尹震看着她笑笑，说：“我平时喝茶，但是，小雪泡的咖啡可以试试。” 大家端着咖啡，喝了一口，都赞不绝口。段一平加入他们的行列，跟他们一起喝咖啡。 严锋喝着咖啡，看着萧雪芽，“你这孩子平时做事那么冲，居然能做这么好喝的咖啡。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萧雪芽说：“严处，我做事很冲是什么意思啊？” 尹震道：“没什么，小雪很好！严锋只是希望你以后遇到紧急状况要谨慎一点，不要什么都冲在前面，你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啊。” “是，部长！”萧雪芽说。 萧雪芽看看周围，说：“部长，教官呢？” 尹震端着咖啡杯，笑着说：“对不住啊，小雪，一承昨天在东外滩值勤，现在还在睡觉，没下来招呼客人。” 每年12月31日，东海市东外滩会举行很多盛大的跨年活动，因为参与的人数众多，警察也要到现场维持秩序。 年轻人跨年，都喜欢玩通宵，所以值勤的警察也要熬通宵。 而尹一承，作为队长，自然全场都在。 严锋知道内情，说：“你教官大概有48个小时没睡觉了。你就别惦记着他了。” 萧雪芽不做声了。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大家看过去，就见尹一承穿着家常的衣服从楼上走下来。 尹一承级别比严锋高很多，几名警察看见他，放下手里的咖啡，齐刷刷地站起来，敬了个礼，说：“尹队！”萧雪芽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 尹一承看看他们，又看看站在几个人身后的萧雪芽，点点头，说：“坐吧，新年嘛，不用搞这么严肃，又不是工作时间。”他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来，搓了搓脸，大概是刚睡醒，人还有点懵懂。看了看桌上，除了萧雪芽以外，每个人面前一杯咖啡，便问：“没有我的咖啡吗？” 萧雪芽呆了呆，说：“我再回去做。”说着她就冲回了茶水间，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杯咖啡回来，放到尹一承面前，殷殷地看着他。 尹一承端起来就喝，虽然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满足。 众人都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一旁的萧雪芽，萧雪芽也呆呆地看着尹一承，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 这时，尹家的门铃突然响了，顾思潮去应门，不一会儿，他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部长新年好啊！”来人笑呵呵地说。 看见他，刚刚坐下继续喝咖啡的众人又站起来，“纪警官！” 来人是纪翔，他虽然年轻，但也同时担任教练员，现场的警员有的比他还年长，但却要叫他一声“教练”，地位崇高。 “小纪来了！”尹震看着他笑笑。 尹一承看了他一眼，淡定地继续喝咖啡。 萧雪芽看看他，忽然转身跑了。 纪翔一脸错愕，说：“这孩子怎么见了教官就跑啊，我又不抓她去训练。” “你平时抓她还少吗？”尹一承冷冷地说。 “那也没你厉害。” “翔哥也是小雪的教练啊。”段一平问。 “可不是嘛，也不指望她执弟子礼，但也不用见了我就……”纪翔话没说完，却哑然了，萧雪芽用托盘又端了一杯咖啡出来，放在纪翔面前的茶几上，说：“教官喝咖啡啊，我做的。” 纪翔不做声，端着咖啡默默地喝着。 “纪教官跟部长家也很熟呢。”因为几张沙发上挤满了这些身材高大魁梧的警察们，他们之中，即便是尹震，也超过了一米八，尹家的家具已经很是阔朗，还是挤得满满当当，萧雪芽就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笑呵呵地问。 尹震说，“小纪的家都在b市，怕他新年一个人过比较孤单，所以也叫他过来一起吃个饭。” 萧雪芽“哦”了一声。 这时，顾思潮走了过来，说：“先生，饭准备好了。” “那……我们一起过去吃饭吧。”尹震招呼大家。 众人来到餐厅，可以坐下十余人的大餐桌上，摆放着堪比大餐厅宴席的精致菜肴，什么乳猪拼盘，松鼠桂鱼，竹荪烧鸽蛋，摆了满满一桌子，酒水和饮料摆放在一旁。 段雨心正站在餐桌边，说：“来来来，快坐下，小雪挨着我坐好不好？” 尹震和段雨心坐了主位，萧雪芽挨着段雨心。尹震那边则是尹一承和段一平，接下来严锋和警员们。 “大家随便吃啊，都是家常菜，不要客气。”尹震招呼着大家。 严锋说：“这些菜很不家常了。” 尹震用公筷夹了整只的烤乳鸽放在他碗里，“你就闭嘴吃饭，别评价了。” “能够在部长家吃饭，三生有幸，怎么能不评价？对不对小雪？” 萧雪芽道：“对！顾嫂做的菜超级好吃！” 尹震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说：“那你尝尝这个红烧肉怎么样？” 萧雪芽看着自己碗里这一大块油汪汪、红亮亮的红烧肉，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她有点怕吃肥肉，小时候，吴婶喂她吃饭，吃到肥肉，她就毫不客气地吐出来，气得潘岚骂她，“你倒还成贵族了。” 稍微长大了一点，因为怕被潘岚骂浪费，也忍着那种肥腻恶心的感觉吃一点，但吃了就想吐的感觉依然在。 可是这块红烧肉是部长夹给她的，她怎么能不吃，犹犹豫豫地夹起来，咬了一口，老实说，和其他的菜相比，这块红烧肉可谈不上好吃，她喉咙哽了一下，正想用以前的办法，整个吞下去，一双筷子伸过来，夹走了她盘子里的红烧肉。 夹走那块肉的是尹一承，他把肉塞进嘴里吃了，咳嗽了一下，说：“爸，你做红烧肉的水平一点也没有进步，干嘛让她吃啊，她明显就不喜欢吃肥肉啊。真是的。” 原来这道红烧肉是尹震亲自做的，大家相互看看，纷纷伸筷子去夹，“原来是部长做的红烧肉，那一定要尝一尝，一定要尝一尝。” 几双筷子把盘子里的红烧肉夹走了大半。尹震说：“你们用不着这样，我做的红烧肉确实有问题。” 第二百一十六章：出发 萧雪芽看着尹震说：“部长会做饭的啊？” 尹震说，“会是会，但是不好。” 萧雪芽说：“太厉害了！” 段一平说：“姑父做红烧肉，基本上就是最后把水倒进锅里，就不管了。” 大家都笑了。 段雨心用夹了一个鸽子蛋，放到萧雪芽的碗里，说：“这个很补的。” 席间，段雨心萧雪芽喜不喜欢交响乐，萧雪芽说：“我喜欢听，但是我不太懂。” “那，你陪部长和阿姨，还有你一平哥去看一场交响音乐会好不好？” “音乐会？那不是又是公共场合吗？阿姨去那里不危险吗？”萧雪芽问，她对前两天发生的持刀伤人案件还有印象呢。真没有想到段雨心又要出席公共活动。 “这个活动没关系的。现场的安保很齐全，但是要有一个人陪我们去，他们几个……”段雨心指了指严锋，说：“又不太喜欢这种音乐。” “交响乐？段总编，你还是饶了我们吧。”严锋配合地作出苦脸。 “那我陪阿姨去吧。”萧雪芽立刻说。 宴席结束后，尹家还送给大家一些新年礼物作为答谢，有名贵的茶叶，有品牌的丝巾，还有全套的化妆品，毋庸说就是近日爆红的国货精品，心蕊品牌的整套护肤用品，这些东西说贵不贵，说便宜可也不便宜。 单身汉的严锋收到茶叶非常高兴，“部长你真的是……我都没话说了，这金骏眉，一看就是真正的好茶，有钱都没有地方买啊。” 他看了看几个同事收到的丝巾和化妆品，露出鄙视的神情，说：“这不是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吗？能高兴成这样？” 被调侃的那警员道：“你不知道，我老婆脾气特别怪，我给她买衣服，说难看，买化妆品说买的不合她的，她的，皮肤？部长和夫人送的东西，她没话说的。” “你老婆都是被你惯的。” 曹凯收到了名贵的药材冬虫草，非常激动，连声说：“谢谢部长，谢谢总编！” “不用这么客气，这是给你岳父的。” “哎哟，您太客气了，上次您就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我岳父都舍不得吃。” “这些东西，放久了也会坏，让老人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老想着替儿女省钱，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就是对儿女最大的体谅了。”尹震说。 “您说的是！” 这时段一平凑到萧雪芽身边，问：“小雪，你收到什么礼物了。” 萧雪芽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礼袋，封口处系着蓝色的丝带。萧雪芽打开小礼袋，里面是一瓶小小的香水，还有一个发带。香水是一个法国牌子，只有10ml大小，淡金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摇晃，大小可以放在口袋里。 发带是一个水红色的丝绸发圈，十分好看。 “小雪喜欢吗？这是姑妈给你挑的礼物。”段一平道。 “很喜欢哟。” “那戴上吧。” 萧雪芽便把那个发圈系在自己的麻花独辫的末梢，她只是简单地将那个发圈在辫子的末端饶了两圈，发圈就呈现出一朵山茶花的样式，层层叠叠的，非常好看。 “这个礼物很适合小雪。”段一平评价。 “我也这么觉得。”萧雪芽摸摸自己的辫子，笑着说。 宴会结束后，其他人就回去了。萧雪芽还留在尹家。 晚上，尹震和段雨心带着段一平和萧雪芽前往东海交响音乐厅。 萧雪芽走的时候，才知道尹一启和尹一承不去，顿时有些失望，她虽然不说什么，但眼底的失落感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我陪小雪不可以吗？”段一平看着她趴在车窗上看着来站在屋檐下送行的尹一承和尹一启，忍不住调侃。 萧雪芽直到站在门口屋檐下两个搞到的声音消失不见，才重新回到座位上，被段一平这么一问，她诧异地张大了眼睛，说：“啊，不是，我们，我们是陪阿姨和部长来参加这个音乐会的不是吗？” “是啊。” “而且，我听说这个票很难买的。” “它不卖票。” “哦！” “教官和承哥都不喜欢音乐是吧。” 段一平看看她，忍不住笑，说：“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直线条呢。” “啊？” “我哥他只是有点累，我猜他现在应该在睡觉。” “教官又值通宵了。” “那没办法啊，谁叫他是警察呢。” “教官是全世界最优秀的警察。” 她的话语让坐在前排的尹震和段雨心都笑了，“小雪对一承的评价这么高的？” “我又没有资格评价教官，但是教官，无论哪一方面，都是我们学生的榜样。” 尹震和段雨心相互看看，都忍不住笑了。 此时此刻，被剩在家里的两兄弟在台阶上送走了前往东海交响音乐厅的尹震和段雨心。尹一启一把扒住尹一承的肩头，说：”真的不打算和小雪一起去听音乐会？“ 尹一承皱皱眉说：“不是只有四张票吗？” “这种问题对我们家来说是问题吗？” “不是问题吗？” 尹家财雄势大，但是尹震和段雨心都是自律非常严格的人，轻易不会动用特权。几个孩子也非常自觉。尹一启道：“好吧，就算没有票吧，那不是还有一平吗？叫一平不去不就可以了？” “我困！”尹一承说着，就打着哈欠走回房间，说了句：“我回房间睡觉了！”就向楼上走去。 尹一启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摇摇头。 尹一承的确上楼睡觉了，对于没有陪父母去听音乐会这件事情，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会无数次地后悔自己没有去。 车子开出去不久，就到了东海交响音乐厅，这是一座金色的建筑，此刻在夜幕之下，华灯一开，更是金光闪闪，给人一种极度豪华的感觉。 这里是全世界都有名的顶级音乐厅，由著名建筑大师奥泰尔设计建造，采用了极其先进的隔音技术。可容纳500个座位，配备了国际领先的录像转播和录音设备，备受全世界各地交响乐团的青睐。 能在东海交响音乐厅举办音乐会，对音乐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誉。 第二百一十七章：烟雾 一辆一辆的豪车开进了交响音乐厅的古董雕花大铁门。 能够出席这个交响音乐会的人，都是本城的名流。尹震和夫人段雨心刚一下车，就有很多人迎上来打招呼。有的人不太认识他们，看着他们身后两个年轻人，说：“哎呀，这是尹部长和段总的儿女吗，哇，一个帅，一个漂亮，像金童玉女一样啊。” 萧雪芽刚要说话，段雨心说道，“我哪有这个福气，这个是我侄子，这个是经常来我们家的一个小朋友。” 也有知道尹家的情况的人问：“这是平平的女朋友吗？真是漂亮得出奇啊。” 段一平笑道：“我也没有这个福气。” 段雨心见萧雪芽脸红了，笑笑说：“她还是个小孩子，别乱开玩笑。” 大家各自坐到座位上，萧雪芽和段一平坐在一起，座位上还有节目单，段一平小声给她介绍表演曲目，萧雪芽睁大眼睛默默听着，坐着他们附近的观众有不少都忍不住回过头来，或者伸长脑袋来看这边，一直到整个剧场的大灯暗下来，舞台的灯光亮起来。 音乐会开始了以后，逐一演奏节目单上的经典曲目。 音乐会大约会持续一个半小时，中间还有休息时间，大家便离开座位，在演奏大厅外休息，也相互交谈一下。 演奏大厅外是休息厅，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室内花坛，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朱顶红、仙客来、洋桔梗等，室内温度比室外高，所以这些花都开了。 沿着墙壁摆放了一溜桌子，准备了各种茶歇。桌上也放着精心配置的水仙花，花都开得恰到好处，小小的花瓣精致典雅。 现场还有一个熟人，就是钟信颉。他也收到了赠票。但他似乎纯粹是为了来社交的，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他过来和几个看上去像大领导的人攀谈了一番以后，又来跟尹震打了个招呼。 “钟局长也喜欢交响乐啊。”段雨心打招呼。 “我哪懂这个，不过，赵局长再三再四地邀请我参加，我却不过这个情面，所以过来一下，不过，我们是警察，越是过年越是忙，这不，待会还有一个紧急会议要去参加，我就先告辞了。” 大家自然是夸奖钟信颉夙夜在公，尽心尽责。 很快，钟信颉便离开了。他似乎是独自来的。 尹震和段雨心仍旧被很多凑上来交谈的人围着，萧雪芽跟在两个人后面，别人因为不认识她，也不好上来跟她搭话，只是都有意无意地看看她。 她看了看周围，忽然听到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从室内花坛的后面，滚出来像烟花筒一样的东西，而且还冒着滚滚浓烟，四处弥漫。 周围的观众也有人注意到了这个东西，都有些吃惊，议论纷纷。 萧雪芽很着急，对尹震说，“部长部长，有情况。” 尹震回头一看，脸色微变：“烟雾弹！” 大家大吃一惊，顿时都慌作一团，尹震对萧雪芽道：“小雪，你快给严锋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要赶快组织大家赶紧疏散。雨心和一平，你们不要乱跑。跟着我。小雪你看着你阿姨。” 这时，休息大厅里烟雾已经越来越浓，都快看不清楚谁是谁了，这显然是意外事故发生。这里有很多的官员和名流，因为市长也来了，现场有经验丰富的警察和保安，他们迅速赶来，组织现场人员疏散离开。 尹震夫妇位高权重，也是被紧急保护疏散的对象。 休息大厅里正乱作一团中，有人突然惊叫一声，“快看，花坛上有东西。” 大家看过去，果然，在弥漫的浓烟中，影影绰绰地能看见花坛上似乎摆放着一个大包，所有的人瞬间安静，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是因为周围突然安静了，隐隐约约听到包里传来了类似秒针走动的声音。 有人大喊一声：“定时炸弹！” 一瞬间，尖叫声不绝于耳，众人四散奔逃。 即使在一片慌乱之中，萧雪芽也紧紧地跟着段雨心，混乱中，段雨心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差点摔倒。 “阿姨！”萧雪芽赶紧扶着她，段一平也站到段雨心身后，防止段雨心再被人挤到。 尹震对他们说：“去疏散通道，直接到停车场。” “是！”萧雪芽说。 她和段一平护着段雨心去疏散通道走楼梯下去，段雨心穿着高跟鞋，路走不快，还差点崴到脚。她有些着急，说：“哎哟，我走得慢，要不一平你带着小雪先下去吧，在下面等着我。” “那怎么行，阿姨，我们要一起走。”萧雪芽说。 段雨心也知道段一平和萧雪芽不可能放下自己，只好继续往下走。 不一会儿，三人才下到一楼，外面乱哄哄的，所有的人都想走。都挤在通道处，一辆车飞驰而至，司机是曹凯，旁边坐着严锋，正好停在三个人面前，严锋从车里出来，问，“怎么回事？部长呢？” “我在这儿！”尹震不知道何时已经下来了，站到段雨心身后。 这时，好几辆特警车开了过来，全副武装的防爆人员下来了，进入交响音乐厅。 “部长，防爆队来了，您请先上车。您不能留在现场。” “特警队是什么人来。” “是副队长周文远。” 尹震点点头，周文远是东海特警队的几个副队长之一，也是个话不多，但非常能干的人。 尹震和段雨心坐进车里，然后是段一平。 段雨心看着车外的萧雪芽，说：“小雪上车啊！” 萧雪芽说：“没有位子了。部长和阿姨先走。” “不行！快上来，和我们挤一挤就坐下啦。”段雨心伸出手来拉萧雪芽。 萧雪芽后退一步，严锋道：“部长，段总编，你们先走，小雪坐我的车走。” 严锋这么说，段雨心只好对萧雪芽说，“那你跟牢严处啊，快点回来，千万不要强出头啊。” “好！”萧雪芽点头。 曹凯把车开走了。 严锋对萧雪芽说：“你先等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况，开车过来接你。” “严处，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你一定要等着我。” “……好！” 严锋作为警卫处处长，送走了尹震夫妇，也松了一大口气，因为听说休息厅又有疑似炸弹的东西，他想去先看看情况。 萧雪芽站在原地等着严锋，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口鼻，她闻到一股带着甜味的香气，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一十八章：失踪 严锋回到交响音乐厅内部，室内弥漫的烟雾通过开窗和开抽风机，已经消散了一部分，能看清周遭的一切。演员和观众都疏散了，现场只有警察和保安。 他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好几个防爆队的警员走回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周文远，他取下了厚重的头盔，夹在腋下，手里拎着一个大旅行袋，似乎就是放在休息厅那个圆形花坛边的疑似“炸弹”。 “周队怎么样？”严锋问。 “已经检查过了，里面不是炸药。”周文远说：“就是一些沙袋，还有一个闹钟，一个扩音器。怪不得能通过安检。” “什么？”听了周文远的话，严锋怪叫一声，说：“是什么人开这种玩笑。” 周文远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困惑，又说：“不过那个烟雾弹是真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 这时，好几个防爆队员走了过来，手中拿着探测仪，说：“周队，已经各处检查过了，没有发现炸弹。” 周文远点点头，看了一眼严锋，两人都是一脸狐疑，什么人开这种玩笑。 “算了，慢慢查吧。没有炸弹也是好事。”严锋说，“免得大过年的，兄弟们还要工作。” “那倒不要紧。部长和夫人回去了？” 严锋点点头。 “……萧雪芽也跟着回去了？” 严锋怔了怔，看了一眼周文远，说：“你也认识那个丫头啊？” “两三年前吧，你不记得了吗？” “哦，对了，那个在云涛饭店的炸弹案。” 在云涛饭店的炸弹案，虽然不是什么大案要案，但是因为解决的方式颇为奇特，居然是警大一年级的小姑娘 “是啊，多亏有这个小姑娘，才解决的。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当然，现在也不大。我们很久没看见她了，听说她给段夫人做安保，还说今天有没有机会见见呢？不会跟着部长回去了了吧。” “没有，正好，我让她在外面等我呢。” 两个人来到交响音乐厅的外面，来到上车的地方——花园里花坛旁。这时，已经有很多观众离开了。剩下的人也稀稀拉拉的。 严锋走到花坛旁，四处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萧雪芽，有些奇怪，说：“我让她在这儿等我，人呢？” 周文远有点失落，说：“她先回去了吗？” 严锋说：“我跟她说了，要她在这儿等我，虽然她也说过她想自己回去——不会真的自己走了吧。” 严锋掏出手机，看了看，说：“也没有给我留个信。” “她一向很懂事，不像这样的啊。”周文远难掩失望。 “是啊！”严锋说，“我给夫人打个电话。”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花坛草丛中，有一个发圈。 曹凯开车，把段雨心和段一平送回家，尹震没有下车，直接回单位，而尹一承听说发生了这种事情，也赶紧先回局里了。 “妈我先回去局里了。”尹一承说。 “去吧。”段雨心挥挥手。 “一承真是的，大过年的还要回去上班。”顾嫂端着托盘出来。 “我是警察嘛。”尹一承笑道，出去了。 听说段雨心又遇到事情，顾嫂便又煮了静心安神的玫瑰桂圆茶，段雨心却顾不上喝，掏出手机给萧雪芽打电话，结果是关机。 顾嫂问：“小雪回家了吗？” 段雨心道：“应该是吧，严处说送她回去。可是她手机怎么关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回到了家。” 段一平道：“姑妈再打啊。” “我在打啊。但是她手机关机了，难道是太累了，先休息了。”段雨心纳闷地说，正好这个时候严锋的电话打过来，段雨心接起来，“喂，严处，小雪跟你在一起吗？……不在，她自己走了……这孩子真是的……我也跟她打电话了，也是关机……那你还有她别的电话么……没有了，那等她开机了，你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一声。” 段雨心挂了电话，有些疑惑地看着段一平说：“严锋说，他回来的时候，小雪已经不在那里了，怎么回事？这孩子一向很乖，不是这种不辞而别的类型啊。” 段一平也深以为然。 部长尹震在出席音乐会遇袭，令到整个公安部门都很震惊。 关越和钟信颉等人闻讯后，都赶到尹震的办公室询问情况。 一时之间，尹震的办公室挤满了人，都是前来慰问的同僚。尹震德高望重，在部里深受敬重，他们都是警察，消息比别人更加灵通，尹震刚回到部里，就有不少人打电话过来询问状况。 “好啦，我没事了。”尹震淡淡地道，“你们也都是老人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让人笑话。” 钟信颉道：“可是部长，虽然说炸弹是假的，但是烟雾弹是真的，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我们还是要慎重地调查。” 关越道：“调查是肯定要的。部长有没有什么意向中的人呢。” 尹震思索了一下，说：“之前是有的，但是后来那些因素都排除了，出了这种事情，也挺怪的。对方的目的，好像并不是现场观众的感觉。” 众人都怔了怔。大家都知道，特警的防爆队已经对整个音乐厅做了调查，除了犯罪分子确实发了个烟雾弹，还放了一个假的炸弹，用旅行袋装了一堆沙土，又用扩音器播放闹钟的声音，让人误以为是一个炸弹。 这时，尹一承推门进来，问道：“爸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其他人呢？”尹震问。 “都没有真枪实弹，怎么会有事呢？”钟信颉漫不经心地说。 正好严锋推门进来，他神色凝重。 “严处，今天现场处理得不错，给你们警卫处记一功。”钟信颉笑呵呵地说道。 虽然听到领导的夸奖，严锋的脸上却毫无喜意，他很惶然地看着尹震说，“部长，今天晚上，我们警卫处有个安保人员失踪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都一怔。 “谁？”尹一承问。 “萧雪芽。” 室内一片死寂。 有些人不做声，有人在问：“萧雪芽是谁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搜查 在一片死寂之中，尹一承转头看着严锋，问：“你确定？”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声音却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非常空茫，都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尹震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严锋，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严锋便说了在交响音乐厅的事情，送走了尹震和段雨心之后，他跟萧雪芽约好了，送她回家，可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手机关机。 “我给段总编打过电话，段总编也联系不上她。为了保险起见，我去了她家，但是她家没有人。小区保安说，她没有回来过，跟她同住的那个男孩子——她的外甥，放假前回老家了。小长假期间，家里都没人。” 尹一承双手叉腰，垂下头，他一时之间不能消化这些信息，脑海中充塞了各种各样的情绪，焦虑、愤怒和后悔，转头看见尹震，一时之间急怒，便说：“你们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把她带回来啊？” 他当众冲尹震发火，大家都震惊了。一时之间无人做声。 尹震面不改色，拍了拍他的手臂说：“你先冷静下来，才能找到小雪。” 虽然萧雪芽不过是一个安保人员，但毕竟是未来的警察，而且还是护卫尹震部长的夫人段雨心的人员，居然在这次事件中失踪了，这件事在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尹一承第一时间要求调取现场监控，然而因为释放了烟雾弹，交响音乐听内部一片朦胧，看不清楚，室外稍微清楚，摄像头拍到了尹震和段雨心的车辆，却没有其他画面。 尹一承调取了周围的交通路口的几十个摄像头，亲自看着一帧一帧的画面，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尹震提议，成立了专案组，由尹一承担任组长，专门负责调查这件事情。 袭击者为什么要带走萧雪芽，是现场的一时兴起，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大家众说纷纭。 尹一承向东海警大的学生处要来了萧雪芽的家庭资料，但她的资料太过于简单。一个有着如此简单经历的女孩子，实在是让人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被卷入这种事情。 专案组的组员也有人认为，绑匪是一时兴起，绑走了警员萧雪芽。 “不管怎么说，你们想啊，这小姑娘实在是太漂亮，如果生在古代，铁定是被土豪恶霸强抢民女的那种不得了的漂亮啊。” 潘峰和萧劲松接到警方的联络之后，也立即从清源赶回来，来到公安局，协助调查。 潘峰刚到东海公安局，就怒气冲冲地要求警方负责，问为什么让尚在警校上学的学警参与护卫部长夫人这样的重要任务，简直无法理解。 相比之下，萧劲松反而似乎显得成熟一些，虽然他是个跟萧雪芽一样的大学生，也做不了什么，但是他在旁边似乎还能冷静。 虽然被潘峰各种威胁和投诉，尹一承却完全不为所动。 “潘先生，你要相信我们警方和你们的心情一模一样。我答应你，我们会竭尽全力寻找萧雪芽，如果……如果……，我会负起责任，脱掉这身警服也没关系。”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令潘峰也无语了，沉默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眸中的坚定和决心，是显而易见的。他屡次和这个年轻人交手，也比较了解他是个意志坚定，百折不挠的人。 当初想让萧雪芽从警大退学，也是这个年轻人不屈不挠地顶住了他施加的压力，把萧雪芽留在了警大，但是这个决定，他至今想想都很后悔，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后悔。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对萧雪芽是在意的。这也是他能够放心让萧雪芽待在警大的原因，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两个男人沉默地对峙着，感受着对方眼中的意志和决心。 良久，潘峰才道：“关越在吗？” 尹一承怔了怔。 潘峰又道：“我要见关越。” “关局现在在总部开会，而且……” “你跟他说一声，我在这里等他。”潘峰说完这句话就不做声了。 尹一承颇感奇怪，但潘峰的表情似乎是不打算和他细说的，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表情就仿佛陷入到什么久远的回忆之中。萧劲松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旁，面色冰冷得看不出任何表情。 虽然不清楚对方和关越是何种交情，尹一承还是决定答应潘峰的要求，让他见关越。他让赵山海将他们带到接待室，自己去找关越。 赵山海领着潘峰和萧劲松前往接待室的路上，走廊里来了两个人。 看见他们，潘峰和萧劲松都怔住了，来人是肖寒钢和肖劲柏。肖劲柏拄着拐杖，努力让自己走得快一点，他看见潘峰和萧劲松，就立刻说道，“舅公，小松，小阿姨她……真的失踪了吗？”说话的时候，肖劲柏的语音都在颤抖。 潘峰看着肖寒钢，肖寒钢神情复杂，“小雪真的……” 潘峰冷冷地说，“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考这个什么警大。” 肖寒钢没什么发言权，沉默了片刻，“他们警方在找她了吧。” “找是在找，一点头绪也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心在找。”潘峰冷冷地说。 肖劲柏一听就很担心，说：“会不会因为他们当她只是个学警，连正式警察都不是，所以没有用心在找她啊？” 赵山海在一旁道：“即使是学警，也是我们警察队伍的一员，就算是普通市民，我们警方也会竭尽全力地寻找。何况小雪……”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潘峰沉默不语。 肖寒钢道：“关越现在是高层了，你找过他没？” 潘峰“哼”了一声，说：“正在等候关局的召见。”潘峰的语气有点讽刺。 赵山海又忍不住好奇了，“两位也认识我们关局？” 被这么问的两个人都沉默不语了，似乎不愿意回答赵山海的问题。 赵山海问了问肖寒钢的来历，得知是萧雪芽的姐姐家的亲戚，点了点头，将四人带进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说：“那，先麻烦几位在这里等待一下了。” 第二百二十章：故人 赵山海看了看这几个人，一个说是舅舅，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据说是萧雪芽的外甥，还有一个是前表姐夫，都不是直系亲戚，不禁有些感慨。 他把他们领进一间空的会议室，几个人随便找了座位坐下，女警给他们送来了茶水，赵山海就出去了。 潘峰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肖寒钢看看萧劲松，那男孩儿面无表情，眼神聚焦在某一点上，一言不发。肖劲柏看着他，问，“妈妈没有来吗？” 萧劲松闻言，只是“哼”了一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萧雅诗近端时间仍旧在忙她那个主题为“风“的展览，很少和家人联系。虽然觉得萧雪芽去找萧雅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潘峰还是联系过萧雅诗。但是，闻听表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萧雅诗却表示临时要回法国去办点事情，故而不能到警察局协助调查，机票早就买好了。而且她还说了，因为从小不是生活在一起的，所以自己对寻找萧雪芽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样子，就这么走了。并叮嘱潘峰不要告诉萧济，怕老人家经受不住。 萧劲松听了之后，只是冷笑一声，说：“还用她说。” 他们也没有通知萧望城和潘岚，因为这两个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有可能添乱。 四人等在会议室里的时候，尹一承去找关越，关越日常工作主要负责国际刑警那一块，和警卫处的关系不大，但是因为之前探望尹震的时候，也听说萧雪芽失踪的事情，他也表示过关心。 可能因为之前萧雪芽的名声，东海公安局上上下下的领导也都很关心。 关越开完会，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见尹一承站在门外，神情落寞，他看了一晚上监控，眼睛里全是血丝，下巴上隐隐有青色的胡子茬。 “怎么啦，一承，调查有进展吗？”关越问，从手机保存柜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开机。他之前开的会议是保密性质的，手机不允许带入会议室。 尹一承摇摇头，神色凝重。 关越看着这个自己最得力的爱将，说：“你的压力别太大了，虽然是你的学生。” 尹一承顾不得别的，直接说：“关局，她的家人想要见您。” 关越怔了怔，说，“她的家人？父母吗？” “不是，是舅舅！他叫潘峰。” 关越拿着手机怔住了，“你说他叫什么？” “潘峰！” 关越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着尹一承，“那个失踪的学警，萧雪芽，不会是从清源来的吧。” “那是她家乡。”尹一承说。 “她父母是谁？为什么是舅舅来？” “她没有父母。现在是她的舅舅和外甥过来，据说，她的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外公，住在疗养院里，家人现在都不敢告诉他她失踪的事情。” 关越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先回办公室，你把她舅舅，那个叫潘峰的人带到我办公室来。外甥就算了，小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 尹一承来到会议室，转达了关越的要求。 潘峰怔了怔，随即站了起来，说：“走吧。” 萧劲松很愤怒，说：“我不能一起去吗？” 肖劲柏帮腔，“就是啊。” 潘峰怕了拍萧劲松的肩膀，说：“有些事情是大人之间的对话。” 肖寒钢道：“我也去。” 他对尹一承说：“关越会见我的。” 潘峰看了看他，没有说反对的话。肖劲柏觉得自己父亲也能一起去和警方高层会谈，便也安静接受了，他俩毕竟还都是未出社会的孩子，就算再关心萧雪芽，也知道自己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尹一承虽然不知道肖寒钢为什么也要跟着去，但是本着多一些萧雪芽的家人，可以多获知一些信息的目的，他也没有阻止。 他带着二人，来到二十三层的局长办公室。 尹一承敲了敲门，听见里面说了“进来”，就推开门进去了，进门的时候，看见关越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思绪万千，他叫了一声：“关局！” 关越回过头来。 尹一承吃了一惊，向来沉稳冷静，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关越，此时此刻，却似乎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毕竟是上司，当着外人，他也不能细问，回转身，示意身后的人进入：“潘先生请进！”。 潘峰走了进来，而跟着他一起来的肖寒钢也走了进来。 尹一承本来以为他们三人是不是老朋友之类的人，但是潘峰和肖寒钢走进关越的办公室之后，三人也只是沉默地对视着，并没有出现什么热情相拥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关越说：“一承，你先出去。” “关局！”尹一承有些不满，潘峰是因为萧雪芽的事情才来找关越的，他可不愿意错过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关越道：“你先出去，关于那个孩子，如果有任何消息，我都会跟你沟通。” 上司的吩咐，尹一承也没有办法，先出去了。 尹一承走了之后，房间里的三个男人仍旧沉默以对。 关越首先打破沉默，说：“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为了那个失踪的警官萧雪芽？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全力以赴。” “不要用这种官腔来对付我！” “她是你的……” “她是望月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出事。”潘峰斩钉截铁地说。 关越怔住了，时隔多年，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是禁不住浑身一震。 肖寒钢在一旁低下了头。 “但怎么会，年龄不对啊。”关越素来心思缜密，说，“这孩子今年应该二十岁了吧。” 这时，一直沉默的肖寒钢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很好奇。” 两个人一起看着潘峰。 潘峰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当初，她的舅妈，我姐姐，为了让她早点上学，给她改过年龄。她要到今年二月份，才满十九岁。” 关越和肖寒钢都愣了愣。 肖寒钢是本来就觉得萧雪芽的年纪有点问题，所以现在也不觉得奇怪，“哦”了一声。 关越却大受震撼。 第二百二十一章：身世 关越回忆起来，当初萧雪芽考警大面试的时候，他第一次在监控大屏里看到她，就让他没来由地想起那个人，一样的美丽动人，一样的阳光自信，一样的活泼开朗。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认为，她会不会是她的女儿。 但那面试的女孩子却信誓旦旦地对面试官说，她满了十八周岁，还说可以给他们看身份证。所以他不再往那个方向想。怎么会想到，她的年龄是假的，即是说，那小姑娘16岁就上警大了，今年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而已，一般女孩在这个年纪，还是个高中生也说不定，可是她已经开始在派出所实习了。而且……她还曾经爬过长长的通道去拆除炸弹。 在云涛饭店爬到天花板上去拆炸弹，是让萧雪芽被公安局的上上下下熟知的起始，人人都赞她年纪轻轻，勇气可嘉，是一个警察的好苗苗。谁能想到，她那时，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如果，如果这些事情被她的亲人知道，如果她那个时候有个万一……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该会有多心疼她的孩子啊。 他思忖片刻，才说：“你们，不该这样……”声音竟然有点哽住了。 潘峰冷冷地说，“那又什么办法，万一那个人找过来……他已经回来了。” 当初潘岚找了派出所的熟人，给萧雪芽改年龄，重新做身份证，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和萧劲松同时入学。而他默许了这种事情，却是出于那方面的考虑。 他这话一说，关越和肖寒钢都为之变色，肖寒钢问：“谁？” 关越却问道：“唐毅？” 潘峰沉默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简要地讲述了一下唐毅找到萧家的情景。 “唐毅那个人，为人执拗，你们也都清楚他的个性。”潘峰说。 尹一承等在关越的办公室外，翻看着手中的pad，东海公安局向清宁市公安局寻求了支援，关于萧雪芽的一些详细资料从各种渠道纷纷传给他。 清宁市公安局作为市一级的公安局，接到东海公安局的调查公函以后，便向清源镇派出所进行调查，然后派出所把萧家的一些户籍资料传给了尹一承。有一些尹一承自己也知道，其中还有派出所的民警写的一些补充资料。 他正打算看，关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关越送那两位出来，三人见尹一承等在门外，都怔了怔。 无视尹一承探询的目光，关越对那两个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找到她。” 潘峰和肖寒钢都默不作声，在尹一承眼中，这两人从进入关越的办公室，到离开关越办公室，仿佛经历了什么。 两人回到会议室，带着两个男孩回去了。 潘峰和肖寒钢离开了之后，关越把尹一承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从现在开始，我来担任这个专案组的组长，一承，你协助我。” 听到关越这么说，尹一承本能地说了一声，“是！”关越级别比他高，他没有理由拒绝。由关越担任专案组组长，更有利于做事情。 “接下来我对你说的事情，你知道就好，也不要到处去传播。我想你很好奇，为什么这孩子的舅舅会认识我。你应该已经拿到了她的户籍资料吧。” 尹一承点点头。 “她的母亲……叫萧望月，二十多年前，曾是我的学妹。” 尹一承惊讶地扬了扬眉，说：“是说她的母亲，也是警察吗？” “是！” 尹一承想起萧雪芽的户籍资料里面，只提到萧雪芽的母亲叫萧望月，早逝。外祖父萧济，是清源镇的一名军休老干部，外祖母宋梨云，也是清源本地人。但是完全没有提到父亲一方的资料。便问道：“她父亲是谁？” 关越的身体似乎凝固了。 尹一承看着自己的上司，直觉关越和萧雪芽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又无法问出口。 “二十五年前，我在东海警大读研究生，她的母亲是从清源考过来的学生。” “她的母亲？”尹一承怔了怔，因为这个小姑娘相貌绝美，别人偶尔也会好奇这样的孩子，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但听说她父母双亡以后，便都不好再多问她了。 “你也可以想象一下，她们两个，都是一脉相承的漂亮。在警大，男多女少，有个这样的女生，非常受人关注。 同样是因为男多女少的原因，警大和东海其他大学经常搞联谊活动。比如，共同举办一些联欢会什么的。她妈妈，多才多艺，就像她一样，会唱歌，会跳舞，还弹得一手古筝，要知道，这样的女孩子，很引人注目。那个时候，追求她的人很多，但是，她好像对谁都不太在意。后来，政法大学有个很出名的留学生，叫唐毅，说是留学生，是因为那个人是华裔，他猛烈地追求她，比任何人都要激烈，那个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一个特别特别激烈的人。” 关越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是唐毅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的家族在m国，是有社团组织背景的。” 尹一承怔住了。 “而萧望月是警大的学生，将来要做警察，她和萧雪芽一样，是一个……非常坚定的警察。她的父亲，萧济老先生，一位老军人，也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的独生女儿和这样的人交往。但是唐毅这个人还是不管不顾，一心追求萧望月。不管别人……怎么劝说。后来，我先毕业，进了东海特警队。她说过，她也要进特警队。” 关越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情绪在一种激烈的震荡之中。但是他抑制了自己的感情。 “再后来，我去了国外培训，我听说，她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听说她没有做警察，回到老家。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因为她没有结婚，我都不知道她还有孩子。” “为什么会突然不做警察了。”尹一承问。这种情况颇不寻常。 “可能……也是因为唐毅的原因。” “又为什么年纪轻轻的，会去世。” “据潘峰说，生下女儿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是什么。”关越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她的父亲确实是那个唐毅吗？”尹一承问道。 “是吧。”关越呼了口气，似乎有些不服气地说。 第二百二十二章：软禁 “关局，您……和她母亲只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吗？”尹一承小心翼翼地问道。 关越的背影仿佛被定住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室内的空气沉默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尹一承却仍旧盯着关越的背影不放，他明白萧雪芽的身世可能涉及到上司的一些过往的感情经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这关系到萧雪芽能不能找回来。 对尹一承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唐毅已经回国了。”关越岔开话题说。 “他是否已经知道小雪是他的女儿了呢？” “他现在知道不知道我不清楚，但他之前应该不知道！” “您怎么如此确定？” “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在十八年后才回来。” “可是，他当初不是也遗弃了怀孕的女友，小雪的妈妈说不定是因为这种原因才去世的呢。”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通。但是，现在，我想先把她的女儿找回来。”关越说道。 尹一承说：“这是一条线索，可是，我们似乎也不确认就一定是唐毅绑架了小雪啊。” “对，我们不能确定。他应该也不是这样的人。”关越沉思着说，“但如果是他做的，反而好了，至少我们可以断定，小雪是安全的。” “那个人不是有社团背景吗？真的不危险？”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为了萧望月，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男人。” 沈涵最近一段时间，都留在清源跟进红枫集团投资清源首家五星级酒店的那个计划，他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个计划进展得很快。 因为唐毅到东海以后，住在风华酒店，这天他便也抽空回来了。 唐家是风华酒店的投资人，而他才是实际的所有人和经营者。他刚回到酒店，酒店经理陈实之就赶紧出来迎接，而且脸上带着一脸为难之色，这说明他可能碰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怎么啦？”沈涵看看那个经理。 “沈先生，您知道唐先生回国以后，周少爷也过来住酒店了吧。” “知道啊。” 唐毅回国，虽然很机密，但不会瞒着他们几个人。唐毅在m国向来深居简出，不怎么喜欢跟外人来往，连亲戚朋友都很少看得到他。所以，难得他回国一趟，周靖恺想来见见他，也是很正常的。 周靖恺这个人向来高调，不光他一个人住进来，还带了不少手下，一起住进酒店。大约他听说唐毅回国，只带了副手周雍，怕有个什么意外，所以这样吧。一群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前呼后拥地进进出出，着实惹人注目。但因为新年期间，是旅游淡季，很多客人都回国或者回家去了，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啦。 “周少爷惹什么事了吗？”沈涵问。 “惹事？”陈实之一呆，赶紧摆摆手，说：“没有没有，周少爷怎么会惹事呢？” 陈实之虽然嘴上客气，但脸上依然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沈涵一看就明白了，但是，让陈实之说周靖恺惹是生非，借他十个胆子他也做不出来啊。 沈涵于是换个方式问道：“是他那帮兄弟惹事了吗？” 这一下，陈实之没有立即否认，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却更加浓重，他看了看周围，摆摆手，让自己身后跟随的秘书、下属都走开，这些人后退了好几步。 陈实之看看周围，确认周围应该没有其他人，这才又往沈涵面前凑了凑，低声说：“周少爷带来的那些人，之前还挺好，也不会扰乱酒店的经营。不过……”他的声音又压低了一点，说：“……昨天晚上，他们，里面有个叫四哥的，往酒店带回来一个女孩子……” 闻听此事，沈涵皱了皱眉。随即又说：“他们平时也经常带女伴回来，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风华酒店不同于一般酒店，自然有它神秘和不可言说的一面。在保护个人**方面竭尽全力，这也是酒店在富豪名流中非常受欢迎的原因。 “如果是普通的女伴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个女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好像人事不省，是被扛回来的，这，这……” 沈涵明白了。 风华酒店再有背景，毕竟也是正当经营的酒店，断断不能有违规逾矩的事情发生。 沈涵思忖片刻，说：“周二先生是跟唐先生出去了吗？” “没有啊！”陈实之说，“唐先生每天都一个人出去，周二先生没有跟着。” 沈涵一愣，唐毅独个儿出去，周雍却没跟着，这种事情颇不寻常，他皱了皱眉，说：“我去找一下周二先生。” 见陈实之仍旧一脸担忧的样子看着自己，沈涵说，“没事！我也会跟周二先生和周少爷谈谈，不会让他们影响我们酒店的经营。” 陈实之松了口气。 周靖恺看着房间里还在昏迷的女孩子，颇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萧家的外孙女啊。”封泗源颇为得意。 周靖恺张了张嘴，看着封泗源有点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你是不是疯了？”良久，周靖恺才说道，“这里是中国。” “有什么关系啊，出了事，我兜着。”封泗源大大咧咧地说，“恺少爷你自己也说过，要给唐先生出口气。” “那倒是！”封泗源提到唐毅，周靖恺顿时又恨意涌上心头，对他来说，唐毅的感受，是压倒一切的存在，只要是唐毅的心愿，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他达成，绑架一个小女孩算什么。 看了看床上的女孩子，瘦瘦小小，被扔在软软的席梦思床上，像一只小猫。周靖恺为了唐毅的安全，以及自己和自家兄弟的方便，是把风华酒店一整层的房间都包了下来，也因此多了好多空房间，周大少爷也并不在乎，反正他有的是钱，更何况，这酒店是沈涵开的，他就更不在乎了。 或许是因为这酒店里里外外都是自家人，封泗源也没有捆住那女孩，但是在门外安排了两个手下看门。 周靖恺道：“关两天差不多了，吓唬吓唬他们，赶紧把人送回去。沈涵知道，又要啰嗦。” “是！” 第二百二十三章：争执 周靖恺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那女孩闭着眼睛，还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头发微微有点散乱，看上去弱质纤纤，还有点可怜。 “她真的是个警察？”他有几分疑惑。 封泗源摇摇头，说：“我也有点奇怪。听说是学警。而且是公安部一个重要的大人物的夫人的保镖。” 周靖恺没说啥，转身出去了。这件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封泗源来跟他汇报，说那女孩后来醒了，封泗源为了抓她，用了一点麻醉类的药物，那女孩子刚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之后，情绪很激动，大喊大叫的。好在风华酒店的每间房间隔音设施都很好，根本没有人听见这间房间的动静。 那女孩还试图逃出房间，封泗源说她似乎懂得一点搏击术，身手轻盈灵活。但周靖恺带到中国的手下和保镖也不是等闲之辈，三两下将她制服了之后，那女孩就颓了，此时此刻是一种倍受打击的状态。 周靖恺听得直笑，说：“这么搞笑的？好好一个女孩子，学点棋琴书画不好么，当什么警察啊。自讨苦吃。” 说了这句话，忽然想起唐毅的心上人似乎就是个警察，不禁感到沮丧。想了想对封泗源说：“也别太为难她，年纪轻轻的。只可惜……生错了人家。” 封泗源走了之后，周靖恺惦记着唐毅，也不知道唐毅这几天在东海到处闲逛，心情有没有变得好一点。他坐电梯来到顶楼。这层楼就有两间房间住了人，一个是唐毅，另外一个是周雍。 因为唐毅出去都没有让周雍跟随，周雍基本上白天都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周靖恺走出电梯，向周雍住的房间走去，房门却突然开了。周雍和沈涵走了出来。 “咦？沈涵你回来了？”周雍看见沈涵，有些意外，又有些心虚，赶紧热情主动地打招呼。 沈涵点点头，说：“是！” “听说你在那个，萧小姐的老家，投资了个酒店，酒店怎么样？” “挺好的，进展顺利，不过最近不是新年么，工地放假。所以我赶回来看看毅哥，没想到他不在酒店。” 他提到这件事情，让周靖恺也有些沮丧，说：“毅哥最近心情很差，总是出去，也不叫人跟着……唉！” 一向大大咧咧的周靖恺说起这个，也变得情绪低落了。 沈涵叹了口气，这个事情，无人能替唐毅排解。这件事情对唐毅的打击太大了。 “靖恺你……”沈涵刚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响了，沈涵只好接起电话，打电话给他的，是清源饭店的建造工程负责人。 和红枫集团旗下的其他饭店不一样，清源饭店的建造工程，是沈涵亲自全程跟进的。所以清源饭店的进展相当快。原因无他，萧望月葬在清源，唐毅将来肯定是要经常回来扫墓的，饭店建好了，将来唐毅再回清源，也有个地方可以住，不至于要回东海。 沈涵听了一会儿电话，是工程方面有点问题，因为这个电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沈涵便向周雍叔侄表示歉意。 周雍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两人身后，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侄儿，这时听到沈涵说抱歉，便道：“你去忙吧，你的事情更重要。靖恺，你到我房间来。” 听到周雍那有些不太好的语气，周靖恺不由得头皮有点麻，但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进了周雍的房间。 沈涵听着电话，看着周靖恺进了周雍的房间，周雍掩上房门前，看了沈涵一眼，点了点头。 关上房门以后，周雍也不废话，直接问周靖恺，“靖恺，你手下是不是绑架了什么女孩子回来？” 周靖恺黑了黑脸，知道这件事情终究是瞒不过精明能干的周雍，便说：“是！” “你们在国外也就算了，怎么回了国还这么胡来？” “也，也不是……胡来。那女孩子也不是普通人。” “那女孩子是什么人？” 周靖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封四说，是萧家的一个外孙女。” 周雍怔了怔。 “封四为什么要绑架萧家的孩子？” “那还能为什么，萧家对不起毅哥，二叔你也替毅哥难过吧。我那帮兄弟也一样。封四说要给毅哥出口气。” 周雍很是无语，“唐先生的事情是个遗憾，但关那小女孩什么事？你又何必……” “可是，谁叫她是萧家的人。是萧家对不起毅哥啊，居然可以把萧小姐的死讯瞒那么多年，这口气，我咽不下。” 周雍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小恺，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对唐先生不好。“ “谁说的！” “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竭力把唐家的生意往正道上引，为什么你还要做这种事？” “别的事情也就算了。那是萧家，毅哥自己也想这么做吧。” 听了周靖恺的话，周雍颇为生气，说：“唐先生想做的话早就做了，还等到如今？” “毅哥不想做的话，我来好了。”周靖恺大吼。 “你放肆！” “二叔，那可是毅哥！二叔你记不记得，我小的时候，爸妈在日本不回来，是毅哥来陪我玩，我被人欺负了，是毅哥帮我出头。当年你被爸爸连累，也是毅哥帮你到m国才有今天，你忘了吗？”周靖恺义愤填膺，大吼。 周雍道：“我没忘！所以我才要追随唐先生。” “那你就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你做的事就有意义吗？绑架，而且她还是警察。” “切！不过是在警校里的小丫头，连个正儿八经的警察都算不上。” “那她也是警方的人，警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怕他们。”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不能给唐先生惹麻烦。” “放心，毅哥不会知道。” “我听说，她还是公安部尹震部长的夫人的安保人员。” “那又怎么样？他们的安保人员那么多，他记得哪张脸，谁是谁？”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周靖恺眼睛眨了眨，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人绑也绑来了，还能送回去？” 周雍失神地扶了一下额头。 第二百二十四章：生病 这时，周靖恺一名下属敲了敲门，走进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周靖恺说，看见周雍就停住了。 周雍走到一边去了，那名下属就凑到周靖恺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周靖恺大怒，拍了一下桌子，说：“不识好歹。给我撬开她的牙，灌进去。” 周雍问道：“怎么啦？” 那下属不说话。 周靖恺也不说话。 “说啊！”周雍冷冷地道。 他是周靖恺的长辈，周靖恺的下属也不敢隐瞒，说道：“是……那个小丫头不肯吃饭，到现在为止，已经一天一夜了。” 周靖恺冷哼一声道：“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周雍叹息，说：“你别硬来，我去看看。” 周靖恺并不情愿周雍去看萧雪芽，但是对方毕竟是他二叔，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让那名下属带周雍到关押萧雪芽的房间。 周雍随那名周靖恺的下属来到下一层，这整整一层都被周靖恺包下来供自己和下属临时居住，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门口竟然守着四个保镖，四人看见周雍，不约而同地低头，打招呼，“二爷！” 周雍道：“把门打开。” 一名保镖按了密码，门开了。门内是一般酒店客房的布置，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南面是整面的玻璃窗。虽然是玻璃窗，可那是防弹玻璃，子弹都打不穿。 风华酒店外表看着不起眼，但内部却和一般酒店大不相同，毕竟，住酒店的一般是非常人物。 周雍走进房间的时候，，一开始没看见人，调转视线，才发现房屋的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少女席地而坐，她的双腕，双脚都绑着绳索，只穿着一件比较宽松的套头毛衣，没有穿鞋，只穿着袜子，那女孩把脸埋在膝盖上，似乎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时，一个保镖端着托盘走进来，看见周雍，低头敬礼。 周雍见盘中放着一杯牛奶，一碗清粥，还有一碗脆谷乐，一个火腿西兰花，一盘红烧牛肉，还有一盘水果沙拉，荤素搭配，倒也营养丰富。 “她的饭？” “是，但是……她不肯吃。”这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语气里竟然有点怅惘，仿佛充满了担心。 周雍道：“怎么不劝劝她？人哪能不吃饭。只怕你们恺少爷还没开始折腾人家，她自己先饿死了。” “二爷说的是。” 保镖走过去，把托盘放在地上，摇了摇女孩子的肩膀，大声说：“喂，起来吃饭。” 没有任何回应。那女孩依旧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保镖端起那碗粥，说：“喂！想饿死自己吗？” 仍旧没有任何回应。那女孩子像个正在赌气的小姑娘，而周靖恺的保镖如此温和地端着食物劝人吃的情景，也真是不常见，周雍不禁扬了扬眉，有些好笑。 保镖看看一旁的周雍，似乎感受到他的诧异，也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将粥碗放回到托盘里，狠狠地将女孩的脑袋抬起来，说：“你吃不吃？” 看到女孩被保镖强行抬起来的苍白面颊，周雍心头剧震，他上前一步，沉声喝道：“住手！” 那保镖一怔，松了手，女孩子的脑袋于是又软绵绵地垂落到膝头。 “你们把她怎么啦？”周雍怒喝。 周雍看着斯文，但是一旦发怒，气势惊人。保镖道：“啊？我们……这个，也没有怎么样啊？开始的时候，吓唬了两下。” 周雍知道他们所谓的“吓唬了两下”是什么内容，通常都是为了不让抓到的人逃跑或者受到震慑，而实施的虐待、恐吓之举，有的十分骇人。虽说周家现在受唐毅的影响，基本上做正当生意，但毕竟出身社团组织，他哥周衡，也就是周靖恺的父亲，现在依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衡爷”，跟唐毅是过命的交情。 眼前的女孩子还只是个小孩，被吓坏了也理所当然。 那保镖又说：“她不肯吃饭，大约也没什么抵抗力的。”那保镖这么说，好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周雍深深地叹息。他道：“你走开，让我来。” 保镖鞠了个躬，转身站到一边。 周雍单膝点地，在那女孩面前蹲下，轻轻扶着她的脑袋，把她的头抬起来。果然，这是她，在那江南古镇上，赠他一捧梅花的女孩，尽管闭着眼睛，面色苍白，似乎病恹恹的样子，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因为这女孩子太过漂亮，实在让人过目难忘。那时候只觉得江南少女果然秀色夺人，却没想到，她便是萧家的孩子。 一时之间，周雍的心中，五味杂陈。 萧雪芽被他把脑袋抬起来，她睁开眼睛，眼神迷离，似乎看了看周雍，但眼神中并没有什么了悟，就又闭上眼睛，她把脑袋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看上去更加柔弱堪怜。 周雍端起一旁托盘里的粥碗，舀了一勺白粥，送到女孩的嘴边，说：“你吃点东西，比较有体力。”那女孩闭着眼睛，并不理睬，还把脸转向一边。周雍放下粥碗，又端起那杯牛奶，凑到她嘴边，说：“没喝水吧？喝点牛奶吧。” 女孩仍旧闭着眼睛，不理不睬。 “二爷，您看，就是这么不识好歹。”保镖在后面说道。 “你闭嘴！”周雍喝道。放下牛奶杯。看看那女孩苍白的脸色，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下一片火烫，而她的苍白脸色也逐渐变得发红。他扶起她的脸，看着她，松手的时候，她忽然身子一歪，就向旁边倒了下来，显然是体力难支。 周雍伸手一挡，拦住了她的身子滑到地上。 女孩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茫然，神智也不像很清醒的样子。 周雍轻轻按动自己手上的手表，一根极细的小刀弹了出来，周雍手起刀落，萧雪芽手腕上的绳索就应手而开，接下来，周雍又挑开了萧雪芽腿上的绳索。 “二爷！”保镖见状有点紧张，“恺少爷说……” “她都病成这样了，还能逃跑到哪里去？”周雍道。他把女孩从地上抱起来，走到床边，把她放到床上。 “病……”那名保镖也紧张了。 “去拿药箱过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治病 周雍年轻的时候，干的是刀头上舔血的勾当，多少懂一点急救术。后来跟了唐毅，虽然各种事务繁忙，但是为了照顾唐毅，他还去读了点医学，也算是完成年轻时的梦想。他把那女孩子放在床上，轻轻翻开她的眼睑看看，又按着她的左颈动脉测了测脉搏，觉得她心跳过速，满头都是汗，身体火烫，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明显是低血糖，却又有些发烧的症状。周雍摇摇头，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周靖恺的得力亲信之一，顾宏威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药箱，恭恭敬敬地说：“二爷！” 多半是那名保镖觉得萧雪芽突然发病，怕不好交代，拿药箱的时候去通知了顾宏威。 顾宏威和封泗源都是周靖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相比封泗源，顾宏威性子更沉稳些。 周雍接过药箱放在床边，打开来，找出静脉注射器和葡萄糖试剂，他手法娴熟地用注射器吸入葡萄糖试剂，放在一边，又拿出一瓶酒精棉花，拉过萧雪芽的手臂，撸起她的袖子。那陷入半昏迷状态中的女孩子“嗯”了一声，挣扎了一下，虽然有些神智不清，但似乎本能地在抗拒着什么。周雍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宏威，道：“按着她。”顾宏威上前来，压住女孩挣扎的身体，按住她的胳膊，周雍把葡萄糖试剂注射到她的上臂静脉。 顾宏威看看那女孩子，见她面色苍白，额头出汗，浑身颤抖，问道：“这是……低血糖吗？” 周雍点点头。 顾宏威又道：“要做血糖测试吗？” 周雍道：“她都这样了，不做也能看出来了，这个年纪的小孩，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也不行啊。” 顾宏威道：“阿四带她回来那天，恺少爷去看她，她还咬了恺少爷一口，恺少爷吩咐不管她，后来觉得不对劲，让人进去看，她自己又不肯吃东西了。” 周雍怔了怔，没说话。注射了葡萄糖以后，那女孩子的症状似乎并没有缓解，就说，“看来静脉注射不够，要输液。去拿输液的挂杆来。” 保镖领命而去，周雍在这边做准备，不一会儿挂杆拿来，周雍又取了一瓶10%的葡萄糖液，吊在挂杆上，插好导管和针头，他托起女孩的一只手，女孩柔软纤白的手掌，在他的手掌中微微颤抖，皮肤的温度很凉，手掌上淡蓝色的血管极细。周雍掩饰着胸口的叹息，将针头插进了那细细的血管中。 挂上水以后，女孩似乎平静了一点，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周雍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碰到她的脚，也是冰凉的。身后的顾宏威轻轻呼了口气。 “你们少爷呢？” “少爷出去了。” “那……等他回来叫他来见我。” “是！二爷要去休息一下吗？有兄弟在这儿，会看着她的。”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先出去吧。叫他们两个也出去等着就行了。” 顾宏威露出诧异之色，但不敢有所反驳，低头鞠了个躬，转身带着保镖出去了。 周雍将房间里面那张靠背椅拖过来，放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孩子，思绪万千。 眼前这种局面，非他所愿，想必，也非唐毅所愿。但事到如今，又该如何收场？必须要好好想想。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周靖恺要绑架萧家的孩子的意图。周靖恺向来对唐毅的感情很深，自然会全力维护。可萧家对唐毅隐瞒萧望月的死讯，固然对不起唐毅，但也不能不说是情有可原。唐毅也一直对萧家隐忍。更不要说这小女孩只是萧家的第三代，何错之有呢，要遭这样的罪？ 周雍还记得，在清源镇，那女孩把那一捆梅花递上来的时候，向上看着他时，那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像小狗一样可爱，她一定是个善良的孩子，心纯如水，可惜就是因为生在萧家，所以才……周雍沉沉地叹气，禁不住倾身向前，看着女孩子的容颜，这女孩子相貌绝美，虽然现在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憔悴，也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闭着眼睛，修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宛如蝶翼，面色从刚才的苍白也渐渐回转了红润。纤细的双眉依然蹙着，似乎有着浓重的心事，粉红如樱花瓣一样的双唇唇，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显得干燥，睡梦中，她轻轻砸了砸嘴，发出呓语：“妈妈……”。 周雍叹气，轻声道：“别担心！叔叔不会让你有事的。” 周靖恺从外面回来了，他听了顾宏威的汇报，就到关着萧雪芽的房间里去了。 看见那小女孩躺在床上输液，周雍却坐在床边看着。周靖恺叫了声：“二叔！”走到床边，看到那女孩子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不禁“哼”了一声，说：“果然病了吧，干什么要自己作死啊？白受罪。” “你少说两句吧。”周雍道：“当心吵醒了她。” 周靖恺闭嘴了。这时，床上的萧雪芽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眨了眨眼睛，神色懵懂，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周靖恺冷笑道：“我不吵她也醒了。” 萧雪芽听见他的声音，看了看周靖恺，大为吃惊，睁大了眼睛，她霍然起身，“啊啊啊”地叫起来，拼命往后缩。她不知道自己手上还插着针管，险些儿把针头扯下来，还好周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压住。那小女孩更加吃惊，惊恐地看着周雍，但是她似乎更害怕周靖恺，只管拼命往后缩成一团，“你是谁，你放开我！”她看着周雍，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掌控。 周雍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别害怕。” 可是那处于极度紧张情绪状态的女孩子哪里听得进去，她挣不开周雍按住她正在输液的右手的手，忽然看见床边的杯子，立刻用左手抓起来，照着周靖恺的脑袋扔了过来，周靖恺一偏头，茶杯砸在了周靖恺身后的墙壁上。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保镖，几个人立刻一拥而入，叫着“少爷”，拔出了枪，对准了床上的女孩。 第二百二十六章：告述 周雍怒喝：“干什么！都把枪放下。” 几名保镖把枪放下，退了出去。 那女孩也吃了一大惊，坐在床上，漆黑的大眼睛愤怒地瞪着周靖恺，呼哧呼哧地喘气。 周靖恺被她突然的行动吓了一跳，冷笑了一声，说：“看吧，有点力气就开始作，不想要命就直说，爷成全你。”他的手伸向腰间。 “小恺！”周雍制止地叫道。 蓦地，那女孩子忽然哇哇哇地哭了起来，她哭得惊天动地。 一时之间，周靖恺和周雍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周靖恺哭笑不得，说：“哭什么呀？” 周雍道：“小女孩嘛。” 他们叔侄俩叱咤黑白两道，却并没有什么安慰小姑娘不哭的技能。有一会儿功夫，只能看着那小女孩哇哇大哭，她哭得鼻涕眼泪横飞，人也直抽抽，以至于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哭晕过去。 周雍早放开了按住她的手，那女孩子抬手要擦眼泪，看见手上插着的针头，怔了怔，周雍道：“不许拔哦，血会喷出来。” 那女孩抽噎着说：“是什么？是du品吗？” 周靖恺不禁翻了个白眼，他们这种人，虽然经常是容易被人误会，但是被那小女孩误会，不知道为什么可让他十分不快，虽然在她眼里，这也不是一种误会就是了。他斥道：“瞎说什么？我二叔救了你你知不知道？” “我又没病。” “低血糖不是病，发起来能要人命。”周靖恺道。 萧雪芽也有一点医学知识，知道周靖恺在说什么，她想了想又说：“那，那也是你害的，救我干嘛？假惺惺！” 周靖恺从来没有被人骂过假惺惺，不由得微微一怔，不知道是觉得好笑好，还是觉得好气好。那女孩子刚来的时候，挣扎得厉害，她是警大学生，多少有点功夫，敢跟保镖对打，保镖受他的吩咐，没跟她硬来，他自己去收拾她，也被她咬了一口，现在小臂上还有个牙印。这传出去还得了，周大少着了小姑娘的道儿，他还有什么脸混，一时气愤，他吩咐把她锁起来不给她吃饭喝水，没想到她倒开始绝食，把自己搞得奄奄一息，差点死掉。但是现在稍微恢复精神，又中气十足地跟他吵，这种女孩子，真是见也没见过。 周雍在旁边看着，那女孩子没有吃东西，靠着注射的一点葡萄糖恢复的体力，就又开始跟周靖恺大吵。但是很快她的嗓音就嘶哑了。记得那女孩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是甜美，堪比歌手。她吼了一阵子，只能靠在床头，重重地喘气。周雍回头先对周靖恺道：“她现在没有体力，你别跟她吵。”他端起床头柜上托盘里的一杯牛奶，递给女孩子，说：“来，喝点水，别跟他吵，你再嚷嚷，嗓子都哑了。” 周靖恺掏出手枪，说：“不许再扔。” 被人用枪逼着喝牛奶，萧雪芽大概觉得屈辱，愤怒地看着周靖恺，胸口气的一起一伏，眼睛也红了。但折腾了这么久，她确实也没啥体力了，低下头，她擦擦眼泪，伸手来接周雍递给她的牛奶，但是她的左手颤抖得厉害。周雍站起来，伸手扶着她的脑袋，帮着她扶着杯底，看着她咕咚咕咚地喝下那杯牛奶。 她大口大口地喝牛奶，不知道这是她喝水的习惯还是渴得厉害了。 “还喝吗？”周雍问道。 萧雪芽点点头。她主动表示要喝牛奶，周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高兴。重新倒了一杯牛奶，他想了想，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片，倒了一片在牛奶里。他毫不避讳地当着萧雪芽的面做这种事情。让她瞪大了眼睛。周靖恺也有些惊奇，但是目力极好的他已经看清了周雍拿的是什么瓶子，就没吱声。 周雍把药片放进牛奶里，轻轻晃了晃，让药片溶解，然后将杯子再次凑到萧雪芽嘴边。萧雪芽见他都不解释自己放进去的药片是什么，很是气恼，又问：“是du品吗？” 周靖恺骂了句：“蠢货！” 周雍却被她执着地认为他们会给她吃d品的想法逗笑了，说：“不是，是喝了能让你好好睡觉的药。” 萧雪芽不置可否，低头喝完了那杯牛奶，果然，不一会儿，她就阖上眼睛睡着了。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她似乎睡得很安然。 周雍等着那瓶500ml的葡萄糖试剂吊完，才收拾了吊瓶、导管和针头，提着药箱离开了房间。在这个过程中，周靖恺就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离开了萧雪芽的房间，叔侄俩在风华酒店某层的酒吧间喝酒。 周雍心事重重，端着一杯威士忌陷入沉思。周靖恺看看他，说：“二叔……对那小孩子……很上心啊？” 周雍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那只是个小孩，别太过分。“ 周靖恺道：“她是阿四绑来的，关我什么事？” “你不想绑人家，阿四多什么事？” 周靖恺一时语塞。他的确没有授意封泗源去绑架，但是封泗源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他也没有认认真真地阻止。 “年前，我陪唐先生回国，去了趟清源。”周雍道。 周靖恺无语，唐毅去清源，他是知道的，他回来以后性情大变，不是闭门不出，就是独自在外闲逛，他也猜到他多半是在那边受了什么刺激。他知道唐毅是个情种，却没想到他用情至深如斯。 周雍道：“他去祭奠萧小姐，说萧小姐最喜欢梅花，让我去买，我跑遍了清源那小地方的花店，居然买不到。” 周靖恺道：“那你不给我打电话？我让人给你空运过去。” 周雍嗤笑，道：“清源是小地方，哪能让你这么大张旗鼓？有时候……有钱，未必能办成事。”周雍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周靖恺不做声，他的父母是纵横东南亚的华人社团首领，当初为了避祸去了日本。他从小有花不尽的钱，可是，因为没有父母的庇佑，反而总是觉得孤清，跟人一起混社会，若非唐毅老来陪他玩，盯着他读书，只怕也早早辍学，走父母的老路了。沉默片刻，周靖恺问道：“那怎么办？” “我正没主意的时候，就碰到一个小女孩，抱了一大捆的梅花。你知道我当时那感觉，就像，就像……是老天爷特意降下来一个小天使一样。” 第二百二十七章：追忆 “小女孩抱着梅花？”周靖恺颇为诧异。他记得唐毅回清源那天，他有关注清源的天气，记得是个下雪天，还让他颇为担心，给周雍发过短信，让他注意开车。 此刻听了周雍的描述，冰天雪地之中，一个女孩抱着梅花迎面走来，那画面的确颇为诡异。 “我自然上前去跟她买梅花，我甚至打定主意了，如果用钱买不到那束梅花，我就算用强也要帮唐先生弄到花。那小女孩，一开始……是不肯的。她说，她要拿那束花去送给她妈妈。我骗她说，唐先生要去见女友，而他女友最爱梅花，唐先生没有买到梅花，女友必然不高兴。” 周靖恺呵呵地笑起来，说：“二叔，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骗小孩。” 周雍没笑，只是看着手里的威士忌杯子，琥珀色的液体里漂浮着乳白晶莹的冰块。 “是，我骗了她，她却深信不疑。她……把那束梅花送给了我。我给她钱，她也不要。实在是个……非常单纯的孩子呢。”说着，周雍默默喝掉杯子里的威士忌。 周靖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问道：“她是……”周雍点了点头。 周靖恺的下巴动了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他们这种游走在黑白之间的人，对于仁义道德有着比普通人更深的执念。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然对于个人仇怨，也是睚眦必报。 尹一承有了关越提供的线索，调查有了方向。他先调查了唐毅，唐毅是从m国回来的富商，12月份才归国，飞机在东海落地之后，他就直接去了清源。 而他去清源的理由，也很正当，他的义子沈涵在清源投资了一家酒店，酒店正在兴建中，这是清源这个小镇到现在为止接受到的最大的一项外商投资。 但是他在清源镇并没有停留太久，据说就是四处转了转，还去了一处墓园，然后就回到了东海，他停留在东海期间，下榻的酒店就是风华酒店。 听到风华酒店的名字，尹一承不由得在想唐毅和唐辉怎么都住同一家酒店？两人莫不是也有亲属关系，这两人的背景也差不多，又都姓唐。 由于风华酒店隶属国际酒店集团红枫集团，警方的调查比较困难。但尹一承还是动用了很多关系，找到了和唐毅有关系的人。 唐毅有两个义子，一个是沈涵，一个是周靖恺。这三人都曾经到过清源，沈涵是去年八月去的，周靖恺是十二月到的清源，两人比较特别的地方在于，他们都曾经打听过萧家的情况。 沈涵去了清源妇女儿童医院，似乎打听过萧望月近二十年前生小孩的情况。 一番调查之后，尹一承锁定了周靖恺。 尹一承对关越汇报了调查情况，关越经过研判，觉得是周靖恺动的手。但是周靖恺是外籍人士，警方不能对其进行调查。 关越沉默片刻，说：“这个事情，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了。” 这几天，唐毅自己开车在东海市内各处兜兜转转。 他去了她的母校。那时，东海警官大学正弥漫着迎接新年到来的欢乐气息，但管理也更加严格，平时可以自由进出的大学校园，门口的保安却要求他出示证件，问他是哪位学生的家长，可能他的外形看起来让保安有点琢磨不透。 他便转身离开了。 他认识的那个人，早已不在这所学校了，这里对他来说，已经找不到一点属于她的气息了，所以，进不进去都没有意义。 有几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聊着天，从他身边走过，他不由得看了她们一眼。警大的女生别具一种特别的气质，个个显得很有精神，英姿飒爽。 一辆车从校园里开出来，那群女生跟车里打招呼，“小雪，你今天又要出去啊？” 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让他却越发心痛，他避开了这群生气勃勃，又叽叽喳喳如同小鸟一般的女孩子，压抑着沸腾的情绪，离开了警大。 他去了南郊公园，去看那里的梅园，东海南郊公园的梅园十分有名，里面种了万株梅树，一大片白梅凌霜傲雪，猎猎绽放，景色蔚为壮观。 他去坐了东海市的地铁，坐在地铁上，回想起当初他曾经小心翼翼地跟着一个女孩子的脚步，跟着她坐了一站又一站地铁，直到她站在地铁站的墙角等着他，皱着眉头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脸皮比较厚，笑呵呵地跟她说，“我跟你同路啊？” 女孩子问他：“那你接下来坐哪一边。” 他说：“你去哪一边我就去哪一边。”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整个城市中游走，试图再寻觅一点点属于她的气息，然而没有，一切仿佛都改变了，变得更加崭新，亮丽，甚至于他们常去的那个甜品店，也变成了大商场，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风格的咖啡店、小吃店、专卖店。这个城市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而他自己，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痛和悔里。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才来寻找她。 他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以至于错过了那么美好的她。 曾经有过最美好回忆的地方已经不存在了。 他不明白，那么健康、开朗、活泼的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这人世间，她遇到了什么？如果他早一点知道，会不会，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被强烈的后悔和悲伤攫取了的男人，直到深更半夜才回到风华酒店。 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着沈涵，看见他就立刻迎了上来，“毅哥！” “什么事？” 唐毅晃了一下，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东海公安局有电话找您。” 沈涵是风华酒店的所有人，东海市公安局电话打到酒店，直接说要找唐毅，接待员不知道如何处理——沈涵事先交代过，关于唐毅的任何事情都要保密。接待员便将电话转给了沈涵。所以他才会深更半夜在大堂里坐等唐毅。 唐毅睁开眼睛，“找我？” “是的，关越！” 听到关越的名字，唐毅微微一震，随即又疲倦地闭上眼睛，“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他说，是需要和您见面才能说的事情。”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唐毅微微不耐烦地转过脸。 第二百二十八章：相见 沈涵道：“替关越传话的人说，请您回来以后，务必要跟他联系一下，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如果您不去的话，将来一定会因此而后悔。” 唐毅的目光变冷了，向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冷笑一声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不会再有比那件事情更让我后悔的事情了。” 沈涵不做声，似乎欲言又止。 唐毅看看他，说：“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没有！”沈涵立即否认。 唐毅想想，对方是关越，突然联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把近期发生的事情都梳理了一下，他久居国外，唐家的生意基本上都在国外，这十多年来，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基本上都走上了正轨。他是近期回国，身边就只带着周雍，只是为了私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引起警方关注的事情。而因为他这趟回国，两个义子也跟了过来。而他这两个义子，沈涵是比他先回来几个月，但他性格向来四平八稳，不可能惹是生非。要说谁会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来，也只有另外一个义子了。 “那就是靖恺。” 沈涵沉默了。 “这家伙刚回来，人生地不熟，性格又没你稳重，不会惹出什么事情了吧？” 沈涵依旧沉默。 唐毅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掏出手机给周靖恺打了个电话。 “靖恺，是我！” “毅哥，你回来了？！太好了，我马上过来见你。” “你不用过来！你回国以后，没有惹什么事吧。” “怎么会呢？”周靖恺不假思索地说。 唐毅收了电话，看看沈涵，沈涵移开了目光，唐毅思忖了一下，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靖恺惹了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看我还是去会会关越吧。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 “是，毅哥。” 沈涵去联系了，过了一会儿，他告诉唐毅，关越约他在蓝天大饭店顶楼的一个会议室见面。 唐毅听了，也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沈涵又问：“毅哥，我们带枪吗？” “带什么枪啊，这里是关越的地盘，我们带枪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是！” 蓝天酒店同样是各种安保设施十分严密的一家饭店，市里的一些政府部门办公楼也在附近，一些重要会议也选择在这里召开。 晚上八点，一辆只有两人座的法拉利跑车，停在了蓝天酒店的门口。 下车的时候，沈涵仍旧有些犹豫，说：“毅哥，真的不要多带点人来吗？” 唐毅说：“要那么多的人干什么。走！” 两人下了车，向酒店内部走去。 沈涵随便扫了一眼周围，就能看出这酒店内外都有便衣守候。 唐毅却目不斜视，大步向酒店大堂走去。 大堂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朗的男人迎上来，问：“唐毅唐先生吗？” 唐毅“哼”了一声。 那个人拿出了手提式磁性探测器，扫了一下唐毅和沈涵，这是在检测他们有没有携带武器，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非常客气地说：“对不起唐先生，只是例行公事。” 唐毅看看这个年轻男子，这个男子身穿黑色西装，身材挺拔，眼光锐利，看人的目光仿佛能看入人心，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像普通的安保人员。而他看着唐毅的目光，也仿佛有探究什么的深意。 这眼神让唐毅颇为不快，一般来说，没人敢这么直接地看他，但想想对方是关越的人，多半也是个警察，也只能见怪不怪了。 况且，这个男人的相貌，也是一般人看了都会难以移开目光的。 酒店里还有很多服务人员，都忍不住看向这三个人。 这三人的身高都相当高，当然最高的是沈涵。沈涵是混血，身高192，那个男人186，而唐毅也有182。他们三人在身高上就高人一头，而且个个身材健硕，相貌更是英武俊朗到让人过目难忘。 三人站在一起，让人气为之夺。 唐毅年纪最大，但是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一点不输给身边的两个年轻人，他给人的感觉像一把精钢淬炼的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人做完了安检，把手里的检测仪随手递给身后的人，一扬手说：“唐先生这边请。” 他在前面领路，唐毅和沈涵就跟在后面，三人走进电梯间，电梯间门口也有身穿黑色衣服的便衣警察守候，有这种阵势，周围没有人敢跟他们进入同一部电梯。 电梯一路飞升，来到了32层，是倒数第二层，顶层是游泳池和娱乐设施。30层以上有各种各样规格的会议室。 电梯到达楼层之后，带他们上来的那个人按住电梯，让唐毅和沈涵出去，“唐先生请随我来。” 32楼四周惊悄悄的，连服务员都看不到一个，但走廊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同样遍布守卫的便衣警察。他带着他们两个人来到了一间会议室的门前，在推门之前，那人回过头来，对沈涵说，“我们关局在里面，唐先生请，不过，这位先生就不用进去了。” “那怎么行。”沈涵说，他一个人陪着唐毅来见警方的人，内心一直有点犹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且他们还都没有带枪。 唐毅宽慰他似地拍拍他的胳膊，说：“你去车里等我。”自己走了进去，大门打开时，沈涵看了看内部，里面是个小型的会议室，摆放着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三个中年男子，个个面色沉重，坐在会议桌旁。 三个人中，他只认得坐在中间的是关越。因为接到关越要求和唐毅通话的联系后，他就把关越查了个底掉。关越是东海警大研究生毕业，投身警界，一直到局长，位高权重，享誉国际。旁边的两个男人他不认识，两个人似乎都是商人。 唐毅也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目光也变冷了。 四个人谁都没有主动打招呼。 这时关越看着那个带唐毅和沈涵进来的男子，道：“一承，你也出去。” “关局！”那人有些着急。 “你先出去吧。”关越挥挥手，说：“该你知道的事情，会跟你说的。” 那人没有坚持，退出去以后，将门关上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告知 门关上以后，房间里却陷入沉默，三个人都不做声。 “找我来干嘛，快点说！”唐毅在会议桌边坐下，看着会议桌那边的三个人。 “我还有事呢。”他的语气颇为不善。他四人本是旧识，各自在各自的领域也算各有建树，也都是有些脾气的人。 关越还没有说话，潘峰就急切地道，“唐毅，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周靖恺的人，他，他……”潘峰看着唐毅，胸口有些起伏，却说不下去，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关越道：“他是不是绑架过一个叫萧雪芽的女孩。” 唐毅微微一怔。 虽然没有举行过正式的仪式，沈涵和周晋恺相当于是他的义子，跟他的感情也最深，之前他委托沈涵回来调查萧望月的事情，没想到他带回的却是此生最大的噩耗。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立即回国，看到的，却是萧望月冰冷的墓碑。 连日来，他沉浸在痛失挚爱的心情里，无心去关注外界。周靖恺本来在国外，听说他回中国，也立刻赶回来看他。在这个关头，他并不想理会外人，所以，即使是平日里亲如父子的两个人，这段时间，他对他俩也是不理不睬的。但是，两个义子对他的好意，他心里还是明白的。 这两人中，周靖恺家族本身有社团背景，又年轻气盛，确实有时候会惹点小麻烦，但一般也不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向来护短，做事狠辣，当即说道：“什么鬼？你说的事情我可不清楚。” 肖寒钢道：“唐毅，你如果不去问问你干儿子是不是绑架了小雪。你会后悔的！” 唐毅冷笑，说：“我不认识什么小雪大雪。找人的话，不是你们警方的事情吗？”他挑衅地看着关越说。 关越沉默不语。 “你干儿子要是把小雪怎么了，你也脱不了干系。”潘峰恨恨地说。 唐毅看着潘峰，隐约觉得是不是萧家还是肖家什么人出了什么事，但是他实在憎恨萧家，便道：“我干儿子这么大的人，想做什么何须我来多言，你们不找他，不找他亲爹，找我这干爹，也是奇怪。” “你真的不知道？”关越皱眉。 唐毅耸耸肩，道：“不过我也挺好奇的，你们在说谁啊？你们几个人都在找？”他看了一眼肖寒钢。这几个人中，大约也就肖寒钢结婚生子了。 肖寒钢道：“小雪是你的女儿。你不救她，你还是不是人？” 关越断喝：“肖寒钢！” 唐毅一呆，头上像被一个闷雷打过，他说：“你说什么？” 关越不做声。 唐毅目眦欲裂，来来回回地看着三个人，潘峰叹了口气，看着别处。 “你说什么！”唐毅再度大吼，“你再说一遍？” 他站起来。那三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是看着唐毅步步紧逼，竟然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唐毅走向潘峰，说：“你当时说，那孩子死了。你还说，那孩子不一定是我的。” 潘峰眼神一冷，道：“你处在我的立场，也会这么说。” 唐毅满腔愤懑，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半天，不怒反笑，说：“一会说是，一会儿说不是，不会是你们为了救人的托词吧。” “你……”潘峰气结，他没想到唐毅会这么说，顿时后悔向唐毅说实话。 肖寒钢却道：“她叫萧雪芽，你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唐毅微怔。 肖寒钢脸上掠过一丝凄然之色，说：“我们四个，都是从前过来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萧雪芽，这个名字，本来应该是我女儿的名字呢。” 众人看了肖寒钢一眼，关越和唐毅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潘峰也冷冷地看着他。 肖寒钢道：“望月最喜欢梅花，从前有一次我跟她……在东海梅园赏花的时候，她说过梅花很了不起，就算花芽被雪压住，也能凌寒傲雪而开，所以将来生了女儿一定要叫她雪芽。” 众人一怔。肖寒钢从前和萧望月有婚约。但是在即将举行婚礼的时候，却突然解除了婚约，和萧雅诗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儿子，但三年后两人却离了婚，原因是什么，肖寒钢讳莫如深。 唐毅颤抖起来。 关越道：“我那个时候在美国进修，根本就不知道她生过孩子。何况我们……”他没有说下去，目光幽深如湖。 唐毅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潘峰冷然地说，“你害死了望月还不够？告诉你你想怎样，带她走？我告诉你，你休想。她是我姐姐姐夫养大的，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唐毅心脏紧缩。脑海中思绪万千，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后退了几步，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不过，多年来经历了多少惊涛骇浪，他早已锻炼得宠辱不惊，过了良久，他似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咬了咬牙，道：“好，我回去问问我干儿子，如果，如果真的有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告辞了。”说着唐毅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峰道：“他……” 关越道：“放心，他做事是狠，但，涉及到望月，他不会乱来。” 肖寒钢坐在沙发上，失神地捂住自己的脸。三个人相互看看，心情沉重。当年，萧望月病逝，伤心人又何止一个呢。 唐毅走出饭店的大门，一直等候在车里的沈涵立刻下车，迎了上去，见他脸色苍白，神色大变，问道：“毅哥，出什么事了？” 唐毅停住脚步，一身的颓唐，他深深地呼吸，似乎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见唐毅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沈涵内心很是震荡，他不知道在那间会议室里发生了什么。唐毅往前走，却趔趄了一下，沈涵赶紧扶住他，叫了声：“毅哥！” 唐毅站稳身子，说：“赶快，去靖恺那儿。” 沈涵微怔，问：“有什么事吗？” “他那里是不是绑架了一个小姑娘？” 沈涵更是吃惊，沉默不语。 唐毅一看他的表情，就说：“这事你也知道？” 沈涵点点头。 第二百三十章：送餐 “那靖恺把她怎么啦？”唐毅急问。 沈涵道：“靖恺……没把她怎么样。那个，毕竟是小女孩，靖恺也不是那么过分的人。” 唐毅点点头，呼了一口气。 他这后半辈子犹如闲云野鹤，过得也算逍遥自在。他本来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只能这样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突然得知自己有个孩子，他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激动欣喜，却也茫然无措。 “我听说，那小姑娘是萧家的孩子，靖恺大概……想给毅哥出口气吧。” 唐毅一怔，说：“你们兄弟两个翅膀都硬了，做事本来也不需要来问我。可这件事既然是跟我有关，总该告诉我一声才对吧。” “对不起，毅哥！”沈涵道了歉。 沈涵说：“毅哥，靖恺……可能用错了方法，但他也是想替毅哥出口气。” 唐毅道：“我知道……”说完，他就倒在靠背上，闭上眼睛，似乎陷入沉思。 沈涵发动了车子，法拉利跑车离开了蓝天饭店的停车场。 “我进来了！”周雍敲了敲门，走进关押着萧雪芽的房间。 那女孩子本来躺在床上，听见门口的动静，翻身坐了起来，睁大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周雍，眼神中仿佛有无数的问题。 被这双眼睛看着，一般人都有点难以自持。 周雍看看她，走到床边，把托盘放在床前的一张圆桌上，“吃点东西吧。” 托盘里放着小炒牛肉、炸虾、白灼芥蓝等几样小菜，还有一小碗白饭，一小碗扬州炒饭，一碗萝卜炖排骨，饮料是果汁和牛奶。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拿了几样，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让他们重新换。” 反正这里是风华酒店，想吃什么，全国各地，海内海外，什么样的食材没有。考虑到女孩子来自江南小镇，周雍才只拿来了这些清淡口味的小菜。 本来周雍用不着做这些事情，门外就有保镖，但是他还是亲自给她送餐过来。保镖看了都疑惑不解。 那女孩坐在床上，看都没看桌上的饭菜一眼，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 “不能不吃东西啊。”周雍劝说，觉得这女孩子莫不是又要绝食了。 他还记得她因为血糖低而整个人都显得很低迷的时候，粉润的肌肤苍白如纸，冷汗涔涔，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副有气无力，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的样子，看着原本生气勃勃的女孩子变成那样，让他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是滋味。 好在他发现及时，给她挂了葡萄糖，她才回复了生气。 在他们叔侄俩的半逼半劝之下，那女孩子总算也开始吃饭了，吃饭的时候还有些哽咽，毕竟对她来说，她此刻的遭遇，可以说是生平没有经历过的仙境，也由不得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女孩不惊慌，不难过。 可是，她到底是个青春期的孩子，吃了东西以后，她就有精神了，脸色也恢复了红润，苍白细腻的面颊也重新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唇色鲜艳如樱桃，大眼睛又变得极有神采，长长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飞舞着。 那女孩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周雍，似乎在探究着什么。 被这双一清如水的眼睛看着，周雍却莫名地有点惊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叔叔你是那个问我要梅花的人吧。”小姑娘突然开口。 周雍怔了怔，想想她终究还是认出了他。被这么问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地有些慌乱。 想了想，他转向萧雪芽，点点头，说：“是！” “叔叔那个时候……也是在骗我吗？”萧雪芽又问。 骗？她怎么能这么认为？可是，就真实的情况而言，他也确实骗了她不是吗？ 萧雪芽仍旧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有些哀伤，“那叔叔跟……那些绑架犯也是一伙的？” 绑架犯？周雍微怔，随即省悟，可不是嘛，周靖恺的所作所为，在她眼中可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绑架犯嘛。一想到，在这个女孩子心目中，他们是这样的人，周雍莫名的觉得非常不爽，“我跟他……也不能算是一伙的。” “可是他叫你二叔啊。” “那……也就是个对年长者的称呼而已，你也叫我叔叔啊。” “我可不管年长者叫二叔。”萧雪芽没好气地说。 周雍默然无语。他跟绑架她的人是一伙的，这个误会看样子是消除不掉的。 “叔叔你放我走吧，我不回去，我爷爷会急死的。”萧雪芽闷闷地说道。 周雍看着她，那女孩子抬头看着他，这几天，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想要逃走，硬闯，绝食，统统以失败告终。周靖恺的保镖都是职业的，专业的，有些之前在国外的特种部队中服过役，而这小姑娘……听说也是个警察，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无论是体格还是体能，她都和他们想去甚远，就像……就像一只金吉拉的小猫和一堆西伯利亚狼一样的区别。发现这个事实以后，让那小姑娘很是失落，她有很长时间都待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一看就是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 现在她用了最直接的方法，求他放她走，倒让周雍一时说不出话来，看她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周雍也觉得不是滋味，他思忖片刻，说：“我现在还不能放你走。但是将来肯定会让你走的。” “真的吗？”萧雪芽眼睛一亮。 “嗯！叔叔向你保证。” 萧雪芽皱着眉头，看着周雍，看了很久很久。才长叹一声，坐到桌子旁，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周雍看着她终于开始吃饭，眼底流露出欣慰的神情。但看她吃饭的样子，她也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饭，喝了点汤，她就放下筷子说吃不下了。 周雍并不坚持，说：“不想吃就算了，如果你还想吃什么，跟叔叔说，叔叔再给你送来。” 他的语气温和，言谈之中，似乎也很关爱那女孩，以至于萧雪芽诧异地抬头看他，眼神仿佛在说，你真的是绑架犯吗？ 但她似乎不愿意再和周雍说话，吃晚饭，就静静地坐着。周雍收拾了碗筷，出去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转移 周雍离开萧雪芽的房间之后，来到走廊，就看见周靖恺站在走廊里，他背靠着墙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二叔！” 周雍看看周靖恺，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她？” “这个么……她本来也不是我抓来的，我随时都可以让她走。不过……” 周雍目光尖锐起来，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自己的侄子。 周靖恺被这眼光吓了一下，赶紧道：“放心放心。我留着她干什么？我也不想在东海惹麻烦。不过，这个女孩子怎么说，也是跟毅哥有些瓜葛，我要等毅哥离开中国之后，才放她，免得她出去了乱说，给毅哥带来麻烦。” 周雍点点头，说：“你顾虑得也是，但是，一直这么关着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只怕……” “那有什么办法。”周靖恺道，“我也没把她怎么样啊，再说，不是还有二叔你罩着她吗？不过……好像她也不是很拎得清的样子，都不知道领二叔的情。” 周雍道：“你把她关在这个饭店，迟早被唐先生知道。那个时候，我看你怎么跟唐先生交代。” 周靖恺呆住了。 “还有，万一警方顺藤摸瓜找到这儿，也会给沈涵带来麻烦。” “……” 沈涵开车回到了风华酒店，法拉利跑车刚在大堂门口停下，那边唐毅就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进入酒店大堂，他甚至都没有等沈涵。 风华酒店的大堂经理和服务人员基本上都认识他，虽然不知道他的背景，但是他却是酒店的经营者沈涵都要毕恭毕敬对待的人，所以没有人敢怠慢他。 唐毅目不斜视，一路前行，进了电梯，这时沈涵也匆匆赶了过来，跟在他身后。 电梯一路上行，两人都沉默不语，沈涵有些担心地看着唐毅，他觉得唐毅自从见过关越以后，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本人不肯说，他也不便问。 到了周靖恺住的那一层，电梯门打开之后，电梯门口站着两名保镖。 因为这一整层都被周靖恺包了下来，所以电梯间和楼梯口都被周靖恺的人把持着，避免外人误入。但保镖看见唐毅和沈涵，立刻鞠了一躬，退到一边。 “靖恺呢？” “靖恺少爷和二爷出去了。”保镖恭恭敬敬地说。 “出去了？”唐毅皱起眉头。 “是！” “他是不是带回来了一个小姑娘？”唐毅单刀直入地问。 那两名保镖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显得有些惶然。 “说啊！”唐毅道，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空气中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 “靖恺少爷，靖恺少爷，还有二爷，带着她出去了。”一名保镖小心翼翼地道。 听了这话，唐毅和沈涵都怔住了。 沈涵问，“你们靖恺少爷是把那小姑娘放走了吗？” 两名保镖又沉默了。 “到底怎么回事？”唐毅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了怒气，他满腹疑团，就准备找周靖恺问个清楚，没想到周靖恺和周雍都不在，而那个在他心中投下一个巨大黑洞一般的存在的人，居然也……不在。 自从关越等人告诉他这个女孩的存在之后，他一时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感受，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又是惊喜，又是难过，又是期盼，又是害怕…… 见两名保镖似乎都不太敢说实话，沈涵在唐毅身后说道：“唐先生问你们话呢，到底怎么回事？” 两名保镖又相互看看，他们是周家的人，也跟了周靖恺很长时间，都知道，周靖恺向来对唐毅十分尊敬，周雍又是唐毅的亲信，周家老爷子周衡跟唐毅也是亲如兄弟。 其中一个保镖便道：“这个，二爷和靖恺少爷说，那小姑娘待在这里，万一被警方找到，对唐先生和沈先生不好，所以，把她带出去了。靖恺少爷说，不要跟唐先生说，也不要跟沈先生说。” 沈涵有些诧异，问：“怎么带出去的。”这么一个大活人，离开酒店的话，酒店的工作人员应该看到，居然没有人向他汇报。 “从地下车库走的。那小姑娘昏迷不醒，二爷抱出去的，大概给她吃了点什么吧。” 唐毅听着，不由得怔了。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监禁，迷昏，这些也是从前他们惯用的手段，他也见怪不怪，但是，一想到周靖恺把这些手段用在，用在那个人身上，他就觉得不是滋味。 “怎么能这样呢？那可还是个小孩子啊。”一边的沈涵说道，唐毅有些诧异地看看自己的义子，没有料到自己心里的话被沈涵说出来了。 唐毅伸手撸了撸浓黑的头发，重重地吸气，也调整着脑海中的思路。虽然思绪万千，但是他仍然告诫自己要冷静思考。 周雍和周靖恺带走了那个叫萧雪芽的女孩，他倒并不是特别担心，毕竟他对这两人的人品还是有把握的，虽然出身h道，应该不至于对无辜者下狠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心脏都揪紧了的感觉。站在那个小姑娘的立场，她可是被陌生人绑架了呢，刚刚成年的小女孩，不知道这种遭遇会不会在她心中留下什么去除不掉的阴影。 他掏出手机，给周雍打电话。 “喂，你在哪儿？” “唐先生，我，我跟靖恺……”周雍一向对他恭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此刻却有些支吾。 唐毅问道：“你是不是把靖恺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转移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周雍大概在诧异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过了一会儿，才说，“是！” “转移到哪儿去了？” “……呃，是年前小恺在东海西郊看中的一个别墅区，叫兰香园。在……” “你把地址发过来，我和沈涵马上过来。” “……是。” 唐毅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阿雍，不要为难那个小姑娘。”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周雍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为难！而且这个小姑娘……” “怎么啦？” “没怎么，您见到了就明白了。” 唐毅收了电话，却有些疑惑，不知道周雍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三十二章：见面 东海西郊远离市中心，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兰香园是在这里专门开发的一片别墅区，一栋一栋的独立小别墅，各具特色，小巧雅致，相互之间隔得比较远，互不干扰。这里风景优美，视野开阔，而且，周围少有人烟。 依然是沈涵开车，载着唐毅前往周靖恺的别墅。车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这是一幢欧式建筑的别墅，外面用围墙围住，里面种着高大茂密的松树，即使在冬天也保持了深浓的翠色。 雕花铁门自动打开，守在院内的保镖看见唐毅，大吃一惊，恭恭敬敬地让他们的车进去。 沈涵停下车，两人下了车，一路有保镖引路。 这别墅看着小巧，内部的装修也是十分精致。进门就是大厅，摆放着紫檀木家具和一套黑色的真皮沙发。大厅正中有楼梯通往二楼。 室内又有几名保镖守着，看见唐毅进来都低头鞠躬。 唐毅问道：“你们恺少爷呢？” 保镖道：“我这就去叫他来。” 唐毅点了点头，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沈涵站在一边，唐毅从上衣里掏出香烟，抽了一根放在嘴里，沈涵赶紧掏出打火机，点着，凑上去帮唐毅点烟，发现唐毅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沈涵皱了皱眉，把打火机放回口袋。 “有人来了！”一个清脆稚嫩的嗓音叫道。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唐毅和沈涵都抬头向楼梯口看过去，一个纤细的人影似乎打算从楼上冲下来。但是周靖恺不知道从哪里转出来，从后面一把揪住她，“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啊？” “你放开我！”被他揪住的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她大叫起来，转身就开始踢打揪住她的周靖恺，身手居然非常灵活，似乎还有点功夫，周靖恺被她踢了一脚，大怒，说：“再胡闹我把你关回小黑屋去。” 被他揪住的女孩哪里听他的，仍旧拼命挣扎，说：“你敢！你这个绑架犯，你这么做是要坐牢的。我们国家的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 “你给我闭嘴！”周靖恺吼她。 “我不！” 那女孩子尖叫着，仍旧拼命挣扎，又踢又打，还从楼上的栏杆处探出头来，看着下面的唐毅和沈涵，说：“喂，帮我报警啊，这个人是绑架犯啊。” 大名鼎鼎的周大少跟一个女孩子吵架，还吵得这么不占上风，令别墅里的所有人都很诧异，大家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楼梯口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周雍，他从房间里走出来，边走边走，“靖恺，你干嘛又招惹她……咦，唐先生，你已经来了！” 周雍出来的时候，看见周靖恺揪着萧雪芽不放，那女孩子在周靖恺手里拼命挣扎，却哪里干得过身强力壮的周靖恺。两个人无论是身高还是体格，就像一只小松鼠和一头苍狼在较劲一样。他正要劝解，忽然看见楼下大厅里站着唐毅和沈涵，顾不得别的，赶紧下楼相迎。 周靖恺松开萧雪芽，脱离他掌控的萧雪芽就又要往楼下冲，周靖恺只好又揪住她，一把把她推到墙壁上，说：“干什么！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人家是来找我的。” 萧雪芽跟他纠缠扭打了一小会儿，周靖恺还没怎么的，她却累得气喘吁吁的，靠在墙壁上，还是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周靖恺说：“绑架犯！” 周靖恺气得翻了个白眼，说：“你给我滚回你房间里去。再闹，看我怎么收拾你。要不，……给你打一针。” 萧雪芽的眼底流露出了惶恐，她不做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周靖恺成功威胁到她，眼底流露出得意的神情，整了整自己的西装，下楼迎接唐毅。 “唐先生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周雍先来到唐毅的身边，说：“你听我解释啊……”他话还没说完，却在看到唐毅的表情的时候怔住了。 唐毅微微昂着头，看向二楼，整个人石化了一样。那张向来都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又仿佛交织着无数的情绪，惊讶、感慨、震撼，以及……难以言喻的悲伤。 这样的唐毅是周雍不曾见过的，周靖恺这时也来到唐毅的身边，“毅哥！”他刚叫了一声，周雍就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这时，周靖恺也看见了唐毅的表情，不禁甚为震撼。 一时之间，别墅的大厅里，人人都没有说话。 周家叔侄二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唐毅身上，都没注意到唐毅身后的沈涵，也抬头看着二楼，脸上的神情有些惊奇，又有些复杂。 唐毅一直处在一种激烈的情绪中。第一眼看到那个打算从二楼冲下来的女孩子，就怔住了。那是个极其漂亮的小女孩，年纪不大，个子不高，举止活泼灵动，像一个在森林里居住了很多年的精灵，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却居然敢和周靖恺撕打，吵架，两人体力悬殊，优劣一眼自明，这情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他一开始没看清楚她的脸，但当她伸着脑袋向楼下看的时候，他的目光和她对接上的那一刹那，唐毅如受电击，这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他何其眼熟，当年在大学里，有个女孩也曾用一样纯黑、澄净的眸子看着他，那双眼睛，如同山涧中的清泉，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澄澈。别人看他的眼神，要么敬重，要么害怕，要么畏惧，只有她，无私无畏，坦然真诚。 看着这双眼睛，被这双眼睛看着，唐毅居然觉得自己的眼窝热了。 被周靖恺威胁了之后，萧雪芽没有再往楼下冲，却仍旧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他们。漆黑的眼珠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你是……”唐毅伸出一只手，指尖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毅哥，她是萧家的孩子，但是，从前的事情，跟她无关啊。”周雍在一旁道。他本来想和周靖恺把萧雪芽的事情瞒下来，等唐毅回了m国，再悄悄地把人放掉。却没想到这事情到底还是被唐毅知道了，眼看瞒不住，就只能实话实话了。萧家害他痛失所爱，他还真怕他迁怒于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挣扎 听了周雍的话，唐毅心头一震，又是一阵酸楚，跟她无关？怎么可能跟她无关呢。他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那乱流一样的情绪，闭了闭眼，沉住气，说：“我知道！” 他看着那个从二楼栏杆处探出来的小脑袋，招了招手说，“你，你下来！” 虽然他竭尽全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但他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二楼那个身影挪开。 萧雪芽是在昏迷状态中被转移到周靖恺的别墅的，她被绑架到风华酒店的时候，也是在昏迷的状态中。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待在一个房间里，这情景十分诡异。这些人是什么人，她不得而知，她在什么地方，她也不清楚。之前的房间很豪华，像酒店里的那种豪华套房，铺着地毯，走在上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卧室没有窗户，但外面的会客室有，厚厚的提花窗帘日夜不曾拉开，有两个保镖在房间里候着。 一开始发觉自己被绑架的时候，她非常恐惧，想起了在警大听到过的各种各样关于前辈的故事，特别是参与卧底行动的警察，被犯罪分子发现真实身份之后，被注射了d品，即使最后成功获救，也生不如死，无法继续从事警察事业的悲惨故事。 所以她抗拒喝水，吃饭，——如果不能当警察，她真是不敢想象。可是绝食了一天之后，最后还是在他们的逼迫之下“就范”了。 好在，他们似乎也没有对她进行打骂。就只有那个年轻的“靖恺少爷”对她很不客气，他似乎是那帮绑架她的坏人的头，其他人都唯他马首是瞻，经常凶巴巴地吼她，骂她。 再后来，她喝下一杯牛奶以后，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又换了房间，窗帘拉开了，外面是绵延的松树，远处看得见蓝天白云，青山隐隐。这让她十分惊讶，这里莫非是什么荒无人烟的“乡下”，绑匪要把她扔在这里“灭口”不成？看她一脸忧惧之色，那个年纪稍微长一点的，被那个叫“靖恺少爷”的人叫做“二叔”的人，安慰她说，“别担心，这里依旧属于东海市。” 这个“二叔”，对她非常客气，他会亲自来给她送餐，叮嘱她要吃饭，他确实非常客气，从不强迫她，叫她不要绝食，否则又要引发低血糖，“低血糖发作了会伤脑子的，你是还在发育期的小姑娘，不能不吃饭啊。”他亲切有礼，循循善诱，真是由不得她不听，就像一个好脾气的邻家叔叔。他跟她在清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她还送给他一把梅花，可是这点小小的人情，显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她问他为什么绑架她，监禁她，他也不回答，只是摸摸她的头。 他看上去如此有亲和力，但是，走出去，那些人高马大、体格魁梧的保镖们，以及那个凶神恶煞的周靖恺，却都对他唯唯诺诺，唯命是从，一口一个“二爷”。莫非他是那种看上去很亲切，实际上却心狠手辣的h帮老大，就跟电影里看到的“笑面虎”一样。是了，一定是的，不是这种人的话，他怎么会在清源镇上，轻轻易易就把她本来要送去给妈妈的梅花骗走了呢。 自己连一个潜在的犯罪分子都没有认出来，真不配做一名警察。沉浸在这种懊恼的情绪中，萧雪芽便对周雍都不理不睬起来。但是周雍却依旧对她保持着很亲切的态度，对她的各种横眉冷对毫不介怀。他问她有什么需要，她也不理会，被关在这里，除了吃饭她又需要什么呢。但周雍还是送来了不少东西，都是女孩子喜欢吃的一些零食，什么巧克力、饼干、薯片之类的，还有一些女孩子可能用到的日用品、化妆品什么的，瓶子上都是英文，包装精美。她的房间里有电视、电脑还有音响，他甚至还拿来了一套文房四宝，说她没事可以在房间里练习一下书法，静静心，不要乱想，让她颇感诧异。 她哪有什么练习书法的心情，也不知道周靖恺出于什么目的又把自己关在这荒郊野外的别墅里。她一点也不相信他们说过几天就会放她走的话，再说了，对方为什么要绑架她，她更是一点也想不明白，难道是打算拿她当人质？威胁警方？可是，她只是一个警大的学生，连正式警察都不算了，真不知道绑架她有什么意义。在学校的时候，教官教过她，遇到这种情况，要处变不惊，要冷静思考，要分析局势，要寻找机会。她尽力了，想要在各处寻找逃生的机会，然而没有。打不开的钢窗，时刻都徘徊在屋内的保镖，电脑无法联网，她的手机……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她的手机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虽然她不再被关在小黑屋里，但是，她依旧是被严密地监控着。除了在二楼和一楼各处转转，也不能去哪里。 她甚至思考过自己能不能骗到一两个保镖，击倒他们之后逃出去。 周靖恺看见她在打量一个保镖的时候，就很明确地跟她说，“你别动那个心思啊，他是拳击高手，让人断手断脚是常有的事情。再说了，跑出去了你干能什么啊，翻山越岭走回去？这附近的别墅一般不住人。” 虽然被周靖恺这么说，但是她并不相信，今天她在房间里，听见保镖上来跟周靖恺说，有什么什么先生来访，她就立刻冲出去，指望着碰见个外人，能帮自己报个警什么的。 但一冲出去，就被周靖恺眼疾手快地抓回来，还被他冷嘲热讽了几句。而那来访的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楼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厮打，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是了，h帮分子的朋友怎么可能是正常人呢，多半跟他们一样，也是h道中人吧。 想通这个，她实在不能不沮丧，垂头丧气地正准备往回走，却又有点好奇，毕竟她加入警大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h社会。她内心挣扎了好久，还是留在二楼的栏杆后面，悄悄地大量这两个来访者。 第二百三十四章：旧识 楼下那两个来访者，都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男人，五官轮廓分明，眼神犀利，身材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大衣，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破绽的感觉。当萧雪芽和周靖恺在二楼的楼梯口争吵的时候，他就微微昂着头，凝神注视着他们。 此时此刻，那个人也是静静地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虽然他外表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蕴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奇怪的是，竟然还有一丝悲伤的感觉。这样一个好看的，气质出众的，穿着打扮都仿佛是拥有一切的中年男人，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呢？ 他突然向她招招手，萧雪芽吓了一跳，她在好奇他们，他们大概也对她有点好奇。看着那个向她招手的中年男子，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莫名地让她感觉到心慌。 她不想下楼，背过了身，这些人可是h社会呢，谁知道他们想对她干什么。 周靖恺昂首叫道：“叫你呢，听不见？” 唐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示意他不要这么凶暴。 萧雪芽依旧不理睬。 “你不下来，是要我上去‘请’你下来吗？”周靖恺居然放缓了语气。 萧雪芽怒瞪着他。这个男的动不动就对她冷嘲热讽，严重了还会动手，当然——他并没有打过她。 她看看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开了头，看向天花板。 见此情景，站在唐毅身后的沈涵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房间里的保镖虽然都面无表情，但从那绷得死紧的面部肌肉来看，似乎也在尽力忍耐笑意。 因为这一声轻笑，萧雪芽回过头来看了看沈涵，不由得呆了呆。 这个人，她也曾经见过呢。 去年暑假期间，她去吴婶家玩，吴婶的侄子承包了镇上的荷塘，养鱼，养莲藕，到了夏天，结了莲蓬。她去帮忙收莲蓬，路上碰到一个开着豪车，在荷塘边迷路的男人，一身名牌，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游客。她给他指了路，还好心送了他一个莲蓬。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伟岸，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不太像纯粹的中国人，更是比电影明星还要俊朗帅气的感觉。当时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萍水相逢，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会在这里遇到他。 而且，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也似乎有些复杂，又有些好奇。 萧雪芽想了想，忽然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向这两人走去。 她突然转变态度，令周靖恺扬了扬眉。 唐毅看着向他走来的女孩，真是个漂亮得出奇的孩子，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她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倾泻而下一样，强烈地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也让人想要走近她，触摸她，感受这份灿烂和美好，这样明亮而温暖的特质，和当初他深爱的那个女子一模一样。 经过他的时候，女孩看了他一眼，和她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唐毅觉得自己的眼窝都热了，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要情绪失控。 但这个女孩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绕过了他。 她走向了唐毅身后的沈涵。 站在那个高大的男人面前，那女孩抬头看着沈涵说，“你，你还记得我吗？” 一瞬间，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涵身上。 沈涵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抬头向上看着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灿烂如星。但那表情，又有点像一只抬头看人的小狗，让他情绪有些复杂。 说实话，他走进别墅，第一眼看到楼梯上的她和周靖恺时，他就震惊得不能自已。 怎么能想到，周靖恺绑架来的女孩子，居然就是她，那个在江南的荷塘边，赠送了一枝莲蓬给他的女孩，早知道的话……早知道的话，会怎么样，他也没想清楚。 此时此刻，她似乎也认出了他，她问他，他是不是还记得她？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会告诉她，目前在清源正在修建中的大饭店，设计图纸里有很多江南荷塘的元素，带花园的大饭店很少见，而在那个花园里，就有莲塘，在设计图上，这些莲塘里，种满了莲花。 他怀着复杂的心绪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又看看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唐毅、周雍和周靖恺，都用一副震惊到不行的表情看着他，好像都变成了泥塑木雕。 他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孩子，怀着那份难言的心绪，点了点头。 “你能过来跟我说几句话吗？”她这么说。 沈涵微微有些愕然，这女孩子居然跟他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可是，这让他有点尴尬，毕竟她是周靖恺绑架来的人，还是萧家的孩子。 自从他把萧望月的死讯带给唐毅，唐毅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到现在都没挣扎出来。他专程到清源镇去凭吊萧望月，还被萧家冷遇，他听周雍转述的时候，都觉得气愤难平，唐毅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从感情上，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周靖恺的行为，可是，怎么……偏偏是她呢。 他内心思绪万千，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小姑娘也仍旧殷殷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你要跟我说什么，在这里说也一样。”良久，沈涵开口。 “不行，他会听见。”小女孩很直白地说。 周靖恺“哈”的一声笑出声来，说：“你没看出来吗？” 那女孩皱皱眉，看着周靖恺，似乎有些困惑。 周靖恺道：“他跟我是一伙的，如果我是绑架犯，他也是！” 那女孩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困惑了，这些人……居然是一伙的，而且，都去过她的故乡清源，难道是蓄谋已久就要绑架她，为什么会这样？ 看她似乎一脑袋问号的样子，沈涵有些不忍心，从这个女孩子的角度来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没有办法理解和接受的。被绑架，被监禁，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应该是生命无法承受的沉重吧，但他又能对她说什么呢？毕竟对他们来说，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而唐毅，是恩重如山，如父如兄的存在，他要顾虑的是唐毅的心情。这情感的天平，天生不可能平衡，可是，他又觉得，只能这么想的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商量 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左右着，沈涵看着萧雪芽说，“我们到露台上去说吧。” 他向别墅客厅外的露台走去，萧雪芽很自然地跟在他后面，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前守候的保镖看了一眼周靖恺，周靖恺哼了一声，保镖让开了。 唐毅在一旁看着，那女孩从楼上下来之后，就径直奔向沈涵，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他没想到沈涵也认识萧雪芽，而那小姑娘莫名地对他很亲近，可不像是对周靖恺，两人只要对上，就开始针尖对麦芒地互怼，周靖恺向来脾气暴躁，任性妄为，那小姑娘却也并不惧怕他，这情景实在颇为有趣。在经历了最初的情绪震荡之后，他已经平静下来，之前还有些担心周靖恺把这女孩子当成萧家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报复之举，现在看看，也没什么必要太担心，那女孩子生气勃勃，绝对不像受虐之人。 他放下心来之后，就开始冷静思考，要怎么和她……相处。 沈涵把萧雪芽带到露台上，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微微弯下腰，看着她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萧雪芽看看他，这个男人目光幽深，看着就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帮自己，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鼓起勇气，她说，“你，你还记得你在清源的时候……我也算帮过你吧。当时你迷路了。” 沈涵唇角微弯，说：“当然！” “我帮过你的忙，你可不可以也帮我一个忙？” 沈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问：“什么忙？” 萧雪芽看看客厅里的周靖恺，此时此刻，在别墅的客厅里，所有的人在原地或站或坐，都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周靖恺远远的，百无聊赖地靠在桌沿边。周雍静静地站在唐毅身旁，唐毅反倒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专注地看着露台上的二人。 “你那个朋友，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绑架我？他是不是平时太无聊了？我也没有什么绑架的价值，我……”她停顿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说：“我家里也没有钱。” 沈涵差点笑出声来，勉强忍住。 萧雪芽停顿的那一会儿是在想，自己的亲戚里面有没有有钱人，潘峰应该还挺有钱的，还有大舅和大姨，但自己也不是他们的什么很重要的家人。而且，看看那个靖恺少爷，在东海远郊拥有这么一幢豪华别墅的“绑架犯”，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应该不会差钱的样子。 “我虽然是个警察，但是，还只是个学生，也，也没有参与过什么重要的案件，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绑架我这种人。” “所以呢？”沈涵跳过她的猜想，直接问道。 “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然后放我出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之前我待的地方是哪里，我，我就算想说，也说不清楚你们的方位，你们离开这里，我也找不到你们不是吗？” 萧雪芽恳切地望着沈涵，大眼睛忽闪忽闪。 沈涵看着她，这女孩的说服能力一般，但这和她的阅历有关系，他忽然有些好奇，“你想让我给谁打电话？” 萧雪芽眼睛一亮，从口袋里——她穿的那件套头毛衣胸前绣着丝线的梅花，下面有个小小的口袋——掏出一张纸，这是一张小小的宣纸，上面写了一串号码。 沈涵看着这串电话号码，觉得有些眼熟，他记忆力向来很好，几乎过目不忘，他想起来了，这个是之前在蓝天饭店里，出来的时候，那个迎候他们的年轻人临走的时候递给他的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一个电话号码，那人跟他说过，如果有萧雪芽的消息要和他联系，第一时间就打那个电话，那个名字是尹一承。 “这人是你的谁啊？”沈涵有些好奇地问。 “他不是我的谁，是我在学校的教官。”萧雪芽说。 “为什么不是给家人打电话呢？” 那女孩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沈涵抬头看她，发现她眼圈红了。 她想了想，还是说：“我爷爷很老很老了，他不能管我的事情，我们家是普通人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跟他们说也没用。” “你的父母呢？” 那女孩用明显受伤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父母。” 沈涵微微一怔，看着女孩不说话，那女孩坦然地回瞪着他。 沉默了片刻，沈涵扬了扬手上的那张小纸条，说：“可是，你总不能让我把警察叫来吧。” 萧雪芽怔住了，这几乎等于就是拒绝帮她了，虽然内心也不是没有对这个结果有所准备，但还是深深地失望了，尤其她刚刚还提到爷爷，这几天以来，她一直不敢去想想，万一，如果……爷爷知道她被人绑架，会受到怎样的刺激，目前，亲戚们大概会瞒着爷爷她出事的消息，但以后怎么办啊？其他的亲戚大概会向爷爷抱怨，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去读警大了。马上下个月要过年了，按照往年的惯例，是要把爷爷接回萧家过年了，如果爷爷回家发现她不在，那可怎么办啊。 她越想越愁，忍不住悲从中来，伸手捂着眼睛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说，“那，那怎么办啊？” 沈涵未料到她哭了，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看着那捂着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女孩，哭笑不得地说，“你也用不着哭啊。” 萧雪芽不理他，自顾自哭得痛快。 沈涵只能静静地待在一旁，他看着女孩，活动了一下下颚，这是他感觉为难的下意识的举动。 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女孩的身边，一只手按在了那乌黑闪亮的如云乌发上，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似乎在安慰她。一个温暖慈和的声音在她头上道：“乖，不要哭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看看大家能不能帮你解决。”” 第二百三十六章：相见 萧雪芽抬起头来，客厅里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年长的男子不知道何时来到露台上，站在她的身边。 这个男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容置疑、不容挑衅的威压感和权威感，而且，自从他走进这间别墅，所有的人，包括那个嚣张跋扈的周靖恺，对他都十分恭谨。 她一开始没有十分在意他，毕竟，要在意的事情太多了。 “你是谁呀？”她问。 沈涵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跟萧雪芽介绍唐毅。 唐毅突然听见她问自己是谁，竟然有些惶然，是啊，他是谁，他又该如何向她介绍他自己，她能不能接受她自己的身世呢？他离开蓝天饭店之后，曾经接到潘峰的电话。潘峰说，虽然他相信他不会对那小女孩怎么样，但是女孩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他不希望唐毅和盘托出，只怕让萧雪芽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你要知道，她是比望月更加执着于做警察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在车里就对沈涵说明白今天的事情。 看着眼前那如水晶一样透明的女孩，以及不知缘由的对沈涵的信任，他忽然打定了主意，生生吞下了在喉间打转的几句话，看着那女孩，亲切地笑了笑，说：“我吗？我叫唐毅。很高兴……认识你……” 萧雪芽眨眨眼睛，她刚刚哭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此刻看着唐毅，满脸的困惑。这个男人看着比周雍还要亲切，他自我介绍的样子，就好像是什么邻家大叔似的，还“很高兴认识你”，他不是跟绑架犯一伙的吗？这么说是在讽刺她吗？ 唐毅看着女孩子一脑门问号的样子，就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这女孩子实在太过于纯粹，心里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当警察吗？ “你叫什么呀？”他故意问道，沈涵看了他一眼，他只做不知。 “我叫萧雪芽，草头萧，下雪的雪，发芽的芽。” “萧雪芽，真是一个好名字！”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女孩子的头上，那如丝缎一样光滑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萧雪芽抬眼看他，黑宝石一样明亮的眼睛，小狗一样疑惑的表情，让他眼窝发热，几欲泪下。 “你是清源镇人？” “是！”萧雪芽一边回答，一边疑惑地看着唐毅。 “我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是清源镇人。” “哦？”萧雪芽越发疑惑了，对方有朋友是清源镇人，那就难怪……沈涵和周雍都到过清源了。不过，没听说清源谁家有这样来路不明的朋友啊。 “你今年几岁了？”唐毅又问。 或许是对方这邻家大叔一样的态度真的很亲切，萧雪芽说：“我？快二十一岁了，念大三。” “骗人的吧！”唐毅道。 萧雪芽瞪大眼睛，颇感诧异。 唐毅故意漫不经心地道：“我从前也认识你妈妈，你不可能有二十岁。” 听唐毅这么说的时候，沈涵露出了复杂的神情，看看萧雪芽，又看看唐毅。 “你认识我妈妈？那你认识我爸爸吗？” 唐毅胸口如受石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想了想说：“你爸爸的事情……倒不是很清楚，我……二十年前就去美国了，刚刚才回来。二十年前，还没有你这个小家伙吧。” 萧雪芽未料到眼前这个男子居然是父母的旧识，她一生中，从来没有人愿意告诉她她父母的事情，提起她父母，大家往往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眼前这个人没准愿意跟她说点什么。当然，她首先得对别人说实话。 于是她说：“二十岁是我身份证上的年龄，当初，舅妈为了让我早上学，改了身份证，把我改大了两岁，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她笑了笑，说，“我到下个月28号，还好不是29号，我就十九岁了。” 她这么说，唐毅的喉咙哽咽了。 唐毅情绪激动，沈涵在旁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萧雪芽的年龄居然是假的，当初，得知萧望月生过孩子，他也去查证过萧家现在养育的孩子中间有没有可能有唐毅的骨肉，但是所有的孩子年龄都对不上。萧望月生过孩子，那孩子只可能是十八岁到十九岁之间。可现在，可现在…… 萧雪芽见唐毅神色阴晴不定，很是困惑，看了看沈涵，后者也似乎陷入沉思。她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问道：“叔叔，你们是什么人啊？” 她这么自自然然地喊他叔叔，唐毅的心中稍有安慰，道：“我吗？我是个……商人，回国来投资做生意的。” “他们呢？” “他们也是啊，这个是我干儿子，他叫沈涵，是做……服务行业的。所以你看他穿的很像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吧。” “啊，你干儿子，怎么可能，我明明听见他叫你毅哥。” “我比他大十五岁，他不肯叫我干爹，我也没办法啊。”唐毅摊摊手。 “你今年几岁啊？”萧雪芽很直接地问道。 “我已经四十多了，是个中年大叔呢。” “看不出来。”萧雪芽是实话实说，眼前的男子，体格健硕，相貌堂堂，说三十岁也行，说四十岁也行。从头发到指尖，无一不是精心打理过，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注重保养的人，除了眼底的沧桑，脸上并没有一般四十多岁中年男人应有的岁月痕迹。 “谢谢你！”唐毅微笑，他这辈子，当然也有不少人夸赞他的外形，但只有这小姑娘的夸奖让他觉得最是窝心，虽然，她的话好像也并不是在夸奖他。 “那我不应该叫你叔叔，最多是个哥哥。”萧雪芽道，她的家族中，像唐毅这般年纪的人，几乎都是她的同辈，跟她一般年纪的人，又几乎都是晚辈，例如萧劲松和肖劲柏，她的长辈，基本上都是老人。 “不可以！”唐毅和沈涵几乎同时开口。 萧雪芽被他俩同时开口的气势吓了一下，眨眨眼睛， 唐毅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笑说：“你还小！叫我叔叔就可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放下 萧雪芽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叔叔你是来找那个坏蛋吗？” “坏蛋？” 萧雪芽点点头。 唐毅一怔：“他……对你很糟糕吗？” “很糟糕哟！”萧雪芽忽然眼中浮起了泪水，“是他把我捉到这里来的。他关着我，他还骂我……对我可凶啦。” 看到那女孩子忽然眼中含泪，唐毅顿时方寸大乱。女孩子的眼泪居然是这样说来就来的，他素来心肠硬，做事狠辣。但是又极其护短，举凡兄弟子侄，每每跟他求助，他总是心软。眼前这个小女孩，天然就是一副无辜无助又楚楚可怜的感觉，她眼睛本来甚大，眼泪汪汪地看着人，即便铁石心肠也要心动，更何况……他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抱抱那女孩子的冲动，嘶声说：“对不起！” 沈涵在一旁，看着他默不作声。 萧雪芽低头擦泪。 唐毅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道：“对不起，不过叔叔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萧雪芽颇感诧异，抬头看着唐毅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保证得了。叔叔又不是我什么人。” 唐毅微笑，“……我当然能保证啊。来，给你介绍一下，那个‘坏蛋’叫周靖恺，也是我的干儿子。他的脾气是不太好，但人还是不错的，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旁边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叫周雍，是他的叔叔。周叔叔人也很好的。” 萧雪芽皱着眉头，看着耐心细致地给她做介绍的唐毅说：“我又不想认识你们，我管他叫什么名字。” 沈涵在唐毅身旁，静静听着两人对话，这女孩子对他们有情绪，说话当然不会好言好语，但唐毅却不愠不怒，始终和颜悦色，以他对唐毅的了解，这简直是个奇迹。 这时客厅里传来周靖恺的声音，道：“毅哥你进来喝茶吧。别管她了。” 听到他的声音，萧雪芽向后退了一步，转身进了客厅，垂头丧气地向楼上走去。 周靖恺看看她，且放着唐毅不管，问她：“喂，站住，你去哪儿？”他语气很冷，那女孩子站住，并不回头，冷冷地说：“在这种地方能去哪儿？”听着那凶巴巴的回答，唐毅不由得笑了，小姑娘还挺有个性呢，但是他们也看到她用手背悄悄地擦掉了眼泪，就奔到楼上去了，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唐毅定了定神，不让自己的情绪被那个动作影响。他看着周靖恺道：“你别那么吼她，她还是个孩子。” “是，毅哥！”周靖恺向来对唐毅言听计从。 “她去哪儿啦？” 这时，周雍端着茶杯过来说：“只要小恺回来，那小女孩就基本上躲在二楼不出来。” “她这么怕你吗？”唐毅皱着眉头问周靖恺。 “她才不怕我呢，毅哥你也看见了，她很会顶嘴呢。话说……毅哥你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吗？”周靖恺看见唐毅、沈涵和那小女孩在一起，而且，他们的关系似乎还很亲密，这让他的内心委实有些吃惊。 他们重新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周雍将一套紫砂茶具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沈涵道：“毅哥刚刚跟关越他们见了面，听说了这件事。” “关越？”周靖恺皱了皱眉，对方是东海公安局的重要人物，位高权重，居然也过问这件事情。“想不到这小安保失踪，他们也挺上心的嘛。”周靖恺这么说，语气中全然没有畏惧之意。 “安保？”唐毅一呆。“她才大三，怎么可能是立刻负责安保工作？” “……不太清楚，她是警大的学生，大概是有什么任务吧。萧家大概对她也不是很上心，一个外孙就入读名校，外孙女就去读警大。”周靖恺道。 “唐先生怎么啦？”周雍一直都在注意唐毅的脸色，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问道。 唐毅沉思片刻，说：“小恺，我答应了关越，会放人。关越也不会追究我们这边的责任。” 楼上传来响声，大家抬头看去，萧雪芽在楼梯的围栏边，向下俯视着。看到自己被发现了，立刻缩回了脑袋，又回到房间里，“咣”的一声，把门关上。也不知道她刚才有没有听到唐毅的话。 周雍道：”唐先生你……不会对萧家……怎么样了是吗？“ 被周雍突然一问，唐毅不由得一怔，今天之前，在得知了萧望月的死讯之后，他心中满是愤懑，恨不得上天入地，杀死很多人，包括他自己。可是，现在，得知了萧雪芽的存在，他忽然对天上地下所有的神明充满了感激，虽然老天夺走了他最重要的人，但是，却又给他留下了重要的东西。这好像是一场雪，让他心中沸腾到快要岩浆爆裂的情绪稳定了，又好像一把火，温暖了心底深处彻骨的寒冷，让他重新找到作为一个人的感觉。他现在的内心很平静，更别说去找萧家人报复什么的。潘峰对他隐瞒过孩子的事情，可是，现在想想，他这么做，大概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他顿了顿，说：“这个啊，以后再说。” 周雍似乎松了口气，他道：“您能放下最好。毕竟当年的事情，和那小女孩无关。”他看了看楼上，端起茶壶，给唐毅面前的手工紫砂茶杯倒了一杯茶。 唐毅道：“当然啊。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周雍道：“是呀，这样最好，我还一直怕小恺做错了事情。给唐先生惹麻烦呢。” 周靖恺“切”了一声。 唐毅端起紫砂茶盅，喝着杯子里的铁观音，道：“你是怎么把她带回来的？说来听听。” 周靖恺向来对他从无隐瞒，便把当初怎么设计借着袭击新年音乐会，绑架了萧雪芽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以及萧雪芽到这里来之后的事情说了。唐毅默不作声，只是喝茶。听到周靖恺说那女孩初来时，和周靖恺起了争执，而绝食一天一夜的时候，唐毅微微皱眉，说：“那孩子年纪轻轻，个性还挺强，你以后能让着她一点吗。” 周靖恺赧颜，说：“是！” 第二百三十八章：聊天 周雍笑起来，道：“我也这么劝过小恺，可惜他不听。” “什么啊，是那小丫头不知轻重好吗？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老实点？不过二叔对付小丫头自有一套啊。” “哦？”唐毅的目光转向周雍，他自从来到别墅以后，一直都在一边观察萧雪芽。周靖恺对萧雪芽是直来直去，大呼小叫的，周雍却似乎很关照她，但小姑娘的反应很冷淡。 “我哪有什么对付小丫头的招数，只是她来这里以后大病一场，所以后来才开始吃饭了。” “她怎么……病了？”唐毅眉头微蹙。 “因为不肯吃饭么，饿的，好在二叔发现了，及时注射了葡萄糖才缓过来，可能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后来就开始吃饭了。吃饱了以后就楼上楼下地乱窜，比兔子还要活泼呢。” “你倒没关着她？”唐毅看着周靖恺道。 “反正她也跑不了。” “那你也别对她太凶啊。” “……我就这脾气，再说了，二叔对她好就行了。” “对了，阿雍，你在电话里说，我到了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周雍看看唐毅，有些奇怪，说：“唐先生没认出来这小女孩吗？” “什么？”唐毅不解周雍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是清源镇上送给我们梅花的人啊。我以为唐先生认出她来了，才对她那么亲切。” 唐毅一怔，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遇到过这个孩子。他那时要去祭拜萧望月，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依稀记得要周雍去买梅花，周雍是从当地一个路过的小姑娘手中买到的，他当时心情不好，也没心情去过问细节。没想到，那小姑娘居然就是…… 周雍见他失神，问道：“唐先生怎么啦？” “没什么！”唐毅搓了搓脸，重新振作起精神。 “唐先生没认出她来啊。”周雍笑。 唐毅忽然又看着沈涵问道：“她跟小涵的关系倒不错？” 众人又都一起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涵。 沈涵看看唐毅，说：“我只是当初帮毅哥去调查……那件事情，回清源镇的时候，偶遇过她，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谈得上关系不错。” 沈涵把在清源镇荷塘边的偶遇说了一遍。 周靖恺说：“哦，我还以为多深厚的交情呢。那不就是纯粹的路人甲吗？而且……”周靖恺坏笑起来，说：“她帮了你，你却不肯帮她，从她的角度，说不定觉得你是恩将仇报，农夫和蛇哦。” 周靖恺开玩笑，沈涵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唐毅没说话，他这两个义子，性格南辕北辙。但唐毅心里清楚，沈涵其实更加冷酷无情，只是表面上待人礼貌客气，内心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很少对人敞开心扉。周靖恺反而随和热情，讨人喜欢。 但萧雪芽明显更亲近沈涵，而讨厌周靖恺。 想到错过自己唯一骨肉19年的成长期，唐毅就心痛难忍，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我去看看她，跟她说点事。她是住在二楼对吗？”说着，就起身上楼去了。 沈涵等三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周靖恺说道：“二楼最里面那个房间。” 等唐毅上楼去了，周靖恺又看着沈涵和周雍道：“毅哥心肠软，不会是把那丫头当成女儿看待了吧。” “没准她就是毅哥的女儿呢。”沈涵道。 “开什么玩笑啊！” 周雍道：“不管怎么样，毅哥现在……肯定很想念萧小姐和她的孩子。” 三人都沉默了。 唐毅来到二楼尽头，看着房门，门锁似乎是重新装过的，既然是监禁的房间，不可能从里面反锁，唐毅还是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里面反而传来唱歌的声音。唐毅笑了笑，说了声：“我进来了！” 推门进去，看见那女孩子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旁，面前有一部老式的音乐播放器，又黑又长的头发上戴着大大的耳机，头轻轻地点着，嘴里轻轻地哼着歌曲的调子，她的嗓音柔和清脆，即使是随便哼哼，也让人觉得十分悦耳。 见此情景，唐毅有些感慨。这孩子真不愧是萧望月的女儿，也是这么的……喜欢音乐。 唐毅环视着这间房间，这里是周家别墅的客房，但似乎经过重新布置，房间里装了空调，也有液晶电视和音响，梳妆台，真皮沙发，该有的东西都有，只是冷清了些，像酒店的套房，没有什么人气。房间里的窗户加了钢框，窗户离地面也比较高，外面天寒地冻，并不容易逃跑。 唐毅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那女孩子一惊，看向旁边，唐毅向她微笑，说：“在听歌吗？” 萧雪芽取下耳机，“嗯”了一声，说：“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啊。” 唐毅看看周围，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女孩子的对面，说：“在这里，还习惯吗？” “怎么可能啊，我可是被绑架呢。” “……，说的也是！小雪……可以叫你小雪吗？” “嗯！” “小雪在这里很无聊吧。真是辛苦你了。” “很无聊啊，你看，我都开始练习写大字了呢。”萧雪芽指着旁边一张大书案上的笔墨纸砚说，“那个……周叔叔说，他不能放我出去，但是也不能给我电脑和手机，他给我这个，让我练习写大字，说，可以修身养性。” 唐毅不由得笑起来，当初他离开中国，内心煎熬，难以自持，他年轻的时候性情狂暴，叔伯兄弟子侄，都怕他受刺激太深，怎么安慰都没用。周雍更没辙，只是日日夜夜守着他，陪着他，后来他自己练习书法、绘画，养花种草，喝茶，修身养性，才慢慢走出来。 “周叔叔很关心小雪的。” “嗯！他对我……倒是比那个周靖恺要好10000倍。要不是他，我早就，我早就……”她眼底又浮出泪水。唐毅叹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墨蓝色的手帕，按在女孩子的脸上，说：“好孩子！别哭，别哭！” 第二百三十九章：共餐（1） 唐毅等那女孩子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就说，“我跟你说哦，小雪，我知道很多人在找你，你很担心他们吧。” 那女孩看着他，点点头，眼圈又红了。 “别哭别哭！我会跟他们说，你很好，很平安。但是，相对的，你也留下来，陪我们十天好不好，十天，只要十天……就好。” “为什么？”女孩子问，这个要求真的很奇怪。 “因为……很多很多的原因。” “很多很多原因是什么原因？” “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唐毅的语气有些沉痛。 有好一会儿，房间里一片沉默，萧雪芽乌黑的眼眸看着唐毅，唐毅并不闪避，只是看着萧雪芽，看着这双梦里出现过千万次的黑色眼睛——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黑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孩忽然左右看看，道：“我饿了，为什么没有人给我送饭吃啊。” 唐毅微笑，说：“大概因为我在这里，他们……不敢进来打扰吧。” “叔叔你是很厉害的人吧。”那女孩子睁大眼睛看着唐毅道。 唐毅思索片刻，说：“并没有多厉害。不过，小雪离开这里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叔叔哦。” “离开这里？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 “叔叔说过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只要小雪留下来10天。” 那小女孩满脸困惑，她不明白唐毅这么做的用意，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对她来说，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不合常理，难以理解的事情。 看着她那无比困惑的表情，唐毅忍不住又笑了，说：“怎么，不答应吗？” “答不答应，不是都只有听你们的份吗？” 唐毅笑了，这小姑娘天真无邪，却又冰雪聪明，能够审时度势，这种特性，跟那人也是一模一样啊。他站起来，拉起她的手，说：“走吧，我们下去吃饭吧，小雪不是饿了吗？” “那个周靖恺说，我就待在这个房间里。饭菜他们会送来给我吃。”萧雪芽愤愤地说。 唐毅想了想，道：“小雪，小恺他可能性子急了一点，但是他对你没有恶意，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说过啦，如果他再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好不好？” “告诉你？去哪儿告诉你啊？“萧雪芽似乎觉得他说的话很荒谬。她的话令唐毅一阵心酸。他想了想，说：”我以后要回国发展，可能在东海吧，让小雪随时能够找到我，好不好。” “咦？听起来好可怕，你跟那个周靖恺是一伙的，我才不要被你们找到呢。” 唐毅大笑起来。 他们来到了一楼。一楼的餐厅里已经摆好饭菜。 巨大的中式红木圆形餐桌上，摆放着中式菜肴，蟹粉狮子头、红烧咕咾肉、水煮干丝、上汤娃娃菜、香菇菜心等等，用的餐具则是一整套简约的天青色釉下彩陶瓷餐具，颜色洗练简洁。 看见唐毅出现，沈涵和周靖恺都站了起来，唐毅对众人道：“小雪还要和我们一起待十天，今天开始，她和我们一起吃饭。” 沈涵和周靖恺的目光都落在唐毅身边的萧雪芽身上，以唐毅的行事为人，他俩纵有一肚子的疑惑，也不敢向唐毅当面提出。 萧雪芽低下头。 唐毅首先在餐桌边坐下，拉拉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对众人说：“大家坐下吃饭吧！” 周雍是唐毅的亲随，日常起居都由他照顾，但他又是周靖恺的长辈，所以他们不落座，周靖恺和沈涵也站着，周雍给唐毅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放到唐毅的面前。又盛了小半碗饭，放到了萧雪芽面前。 “吃这么点儿？”唐毅看着她面前的碗说，“像你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可不要随便节食哦。” “没事，唐先生，她吃完了我会再给她添。”周雍说道，“这孩子心很实，她后来开始吃饭了以后，给她多少吃多少，一点都不肯浪费的样子。有时候我都担心她吃撑了。” 周靖恺“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萧雪芽怒瞪着他。 唐毅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说：“大家都坐下吧，阿雍也坐下。” 大家都坐下来，保镖送来那三人的饭。沈涵和周靖恺端起饭碗，唐毅温和地招呼大家吃饭，给众人夹菜。劝说那小女孩儿多吃蔬菜。萧雪芽端着饭碗吃得很香，一副胃口很好的样子。 周雍道：“看吧，还是要多吃菜啊。”他夹了一块咕咾肉放在萧雪芽的碗里，见唐毅看着他，便说：“她喜欢吃酸甜口的东西。”唐毅露出笑容，看着萧雪芽道：“是吗，那你多吃点。” 唐毅问萧雪芽吃完饭做什么。 “没事做，看书，写大字，还有画画。修身养性。” 唐毅点点头，说：“是有点无聊。小雪平时喜欢做什么？有什么爱好吗？” 被他这么一问，那女孩子反而愣了愣，她嘴里咬着筷子，仿佛在沉思，说：“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其实很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光呢。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写大字和画画的。但是我平时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要学习，要实习，之前还要打工，如果回家，要收拾家务、做饭。基本上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我们学校的功课也很忙啊。” 大家看看她，都不说话。现在的孩子普遍都娇生惯养，很少有会做家务的。 “往年这个时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要帮我家里的吴婶准备过年的东西。要做香肠，做腊肉，做腌鱼，因为我们家里很多亲戚都喜欢吃，要做很多很多，送给bj的舅舅，南京的阿姨，忙得很呢。今年还要做得多呢，因为……” 那小女孩提到她的家，开始有了伤感的表情。吃饭就没有刚才那种很香的感觉了，她不说话了，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饭。 唐毅笑了笑，说：“别担心，小雪，过了十天，我们肯定送你回去，你还是可以回家去准备过年的年货的。” 萧雪芽看看唐毅，道：“你们真的好奇怪！” 被她这么说，其他几个人相互看看，唐毅倒是不动声色，说：“怎么这么说呢？” 第二百四十章：共餐（2） 萧雪芽来回看着餐桌上这些人，一群人围着圆桌一起吃饭，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唐毅和周雍还时不时给她夹菜，周雍给她送了两天饭，就已经发觉她喜欢吃甜酸口和辣口的，夹到她盘子里基本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本来以为桌上的盘盘碗碗已经是这顿饭的全部了，厨师却还不停地送菜过来，有一道水煮鱼，一锅都是辣椒和红油，看上去十分骇人。 “我最喜欢的水煮鱼！在国外吃不到正宗的。”周靖恺说着，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先放到唐毅碗里，说，“毅哥，吃！”自己也夹了一块吃起来。 唐毅和周靖恺都吃了水煮鱼，称赞厨师的技艺。沈涵却碰也不碰，周靖恺笑，说：“让沈涵吃辣椒，等于要他的命。” 沈涵道：“当心上火。” “上什么火！谁像你。”周靖恺不屑一顾，一连吃了好几块鱼，吃得酣畅淋漓，但他很快就辣到了，倒在椅子上，张着嘴直哈气，“哇，中国的辣椒还真是辣。” 兴许是看到周靖恺被辣到了很愉快，萧雪芽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唐毅看看她，刚才还情绪低落的她转眼就笑得阳光灿烂，不由得也笑着摇了摇头，见周靖恺实在辣得厉害，把一杯白水推给周靖恺，说：“不能吃辣就别吃那么多啊。” “就是呀！”萧雪芽冲着周靖恺做个鬼脸，“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周靖恺看看她，起身站起来，操起公筷，把大汤碗里的鱼片都捞出来，都放到萧雪芽面前的餐盘上，说：“你行你上啊。” “小恺！”周雍急叫。 萧雪芽看看他，露出了不屑的眼神，说：“你看着啊。”她夹起那些鱼片，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你很能吃辣嘛。”唐毅说道，有些意外，但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当然啦。”萧雪芽很得意。 “小女孩不要吃那么多辣椒，当心长痘痘。”沈涵道。 “她不会的。”唐毅说话的同时，萧雪芽也道，“我不会的。” 两人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坐在餐桌旁边的三个人看看他俩，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吃着吃着，萧雪芽放下筷子，看着唐毅说，“还是觉得很奇怪啊。” “又怎么啦？” “明明是绑架犯，却对我这个人质很好；你们明明不是一家人，却好像一家人一样，为什么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回答不了她的这个问题。 周靖恺说：“你管那么多呢。你明白你是人质就好，该吃吃，该睡睡，不要整那些有的没的，动歪脑筋，我跟你说，没用。” 萧雪芽放下手中的饭碗，说了声：“我吃饱了！” 唐毅道：“这就吃饱了？再吃一点吧。” 萧雪芽摇摇头，道：“我吃不下了！”说着，就默默地离开了餐厅，上楼去了。 唐毅看看她的碗，周靖恺家的这套餐具，虽然颜色雅致，但容量很大，大概因为平时都是男人在吃饭，所以饭碗比较大，但是她那一碗饭也只吃了1/3的样子，剩下许多米饭。 周雍看看楼上，说：“别在吃饭的时候跟她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情绪不好影响消化。这年纪不好好吃饭不行的。” 沈涵和周靖恺相互看看，默默地继续吃饭，餐桌上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唐毅也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我……上去看看她。” 三人准备站起来恭送他，唐毅挥手示意他们不必站起来，离开饭桌，转身上楼去了。 周靖恺说：“毅哥也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胃口就不好，跟那小姑娘倒挺像。” 周雍道：“小恺，让你家那个苏菜厨子多做一些酸甜的食物，那样比较开胃。 周靖恺点点头，伸筷子夹了一块淋了橙红色番茄酱的咕咾肉，放进嘴里，却皱了皱眉，说：“这么甜，怎么吃得下？” 唐毅没听见楼下三人谈话的声音，径直来到二楼，关押萧雪芽的房间，房间只能从外面上锁，所以一推就开，就这一会儿工夫，那女孩子已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在睡觉了。唐毅叹气，说：“怎么刚吃完饭就睡了？”看着那女孩子睡得正香，却也不忍叫醒她。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萧雪芽在睡梦中依旧是眉头紧皱，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唐毅看了一会儿，拿起遥控器调高了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又打开室内的加湿器，定好时间。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时，周雍等三人都已经吃过饭了，三人都等在楼下的大厅里，沈涵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面无表情。周靖恺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也似乎在想什么，周雍还是和平时一样，默默地站在一边，有唐毅在的时候，他基本上就保持着这种恭谨的态度，哪怕他侄儿很散漫也是如此。看见唐毅下来，周雍说：“唐先生，我泡了乌龙茶。” 大家看着唐毅，却觉得他仿若有些恍惚，眼内有血丝不说，眼圈也红了。沈涵和周靖恺都站了起来。唐毅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上下来，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云端，他来到楼下，倒在沙发上，仿佛遭遇过严重的打击。 沈涵叫了一声：“毅哥……”语音中充满了担心。 周靖恺人虽然跳脱，心却很细，他直觉唐毅的种种反常和萧雪芽有关，但是为什么如此，他却想不明白。如果唐毅反对他绑架萧雪芽，他可是却丝毫没有开言责问，这和他素日的性格很不一样。 周雍端上茶具，把一个酱色的紫砂茶杯放到唐毅面前，道：“唐先生，这是清源乌龙茶。” 听到“清源”两个字，唐毅如受电击，他忽然双手捂住了脸，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个人心中惊异，却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唐毅放下手，他眼圈通红，一时之间，周靖恺都看呆了，他从小最敬佩唐毅，唐毅在他心中如同山岳一样坚不可摧，虽然知道他心中有事情，却未曾见过他如此，沈涵却一言不发，目光幽深。周雍看着唐毅，意图表示关切，但同样觉得难以开口。 第二百四十一章：闷酒 周靖恺忽然想到，唐毅今天的各种异常，多半是和萧雪芽有关，那女孩儿是萧家的人，多半是因为和萧望月有什么瓜葛，以至于触发了唐毅的情绪，导致他有这样反常的行径。 他从未见过唐毅如此伤心，唐毅这种近乎崩溃般的情绪让他难以承受，在他心目中，唐毅坚定顽强，无论什么都摧毁不了他的意志，从来不会在人前示弱。他内心忧急，便道：“毅哥，毅哥，你别吓我。是不是那小丫头勾起了毅哥的伤心事，我马上让她走，不让毅哥再看到她。毅哥你放心，我会把这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 唐毅抬起头来，发红的眼睛看着周靖恺，道：“怎么办啊。小雪她，是我的女儿啊。” 一瞬间，房间里的人仿佛都石化了。 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周靖恺突然抢前一步，在唐毅面前跪下，说：“对不起，毅哥，我该死！是我有眼无珠，做错了事。我tm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连你的女儿都敢绑架。我周靖恺今日铸成大错，要杀要剐，听凭毅哥处置！”他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唐毅伸手拉住他，凄然笑了笑，说：“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来这一出，他们只怕……还会对我继续隐瞒她的存在。” “毅哥……”周靖恺看着唐毅，想出言安慰，却说不出什么来。 有好一会儿，他们三个人只是看着唐毅埋着头，捂着眼睛，任凭热泪滚滚而下。 东海特警队队长尹一承这几天的心情不太好，大家也都知道，都不太敢招惹他。 赵山海等人是知道内情的，不敢问，更不敢劝，只能默默地把特警队的工作抢着做完，不给他添乱，免得影响他去调查那桩失踪案。这个案子，高层也有介入，对其他人都是讳莫如深。 尹一承忙碌了好几天，调看了很多监控探头，也看了很多资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郁闷。 这天傍晚，仁安医院的院长梁晋难得早下班，他拎着包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奥迪，尹一承从里面探出头来，说：“下班了！陪我去喝酒。” 梁晋看看他，说：“我今天做了两个大手术。” 尹一承不说话，叹了口气，把头缩回去了。 梁晋想了想，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尹一承立刻将车开走了。 两人来到了一个高级会所，古色古香的房屋，花木扶疏、错落有致的庭院风景，给人一种幽深的感觉。 “你做为一个警务人员，进出这种地方好吗？”梁晋看着他说。 “没事，这地方是启哥开的。” 梁晋点点头。 转眼两人就坐到了吧台前，这里的服务员十分有眼力劲，对方一个是老板的弟弟，一个是声名远播的仁安医院的院长梁晋，两个人都是本城最有名的青年才俊，家世显赫。 “尹队，梁院长，欢迎光临！” 尹一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在旁边服务，自己点了酒，就开始一杯一杯地喝，也不怎么跟梁晋碰杯。 梁晋在一旁看着他喝，有点疑惑，看尹一承毫无节制地饮酒，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这么喝，也算为人师表吗？” “为人师表？”尹一承一怔，随即低下头，他酒量很好，就算这么喝，也没有醉意，苦笑了一声，说：“所以才要来这种地方啊。” “看你这喝法，心里有事吧。”梁晋若有所思地看着尹一承说。 尹一承似乎又怔了怔，眼神有些虚空，盯着面前的威士忌酒杯，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没事！” 尹一承这种人，心里自然是埋藏着无数的秘密，但是他向来嘴严，梁晋更不会唐突地开口问，梁晋看看他，说：“真是稀奇了，天纵英才的尹一承尹少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尹队，也会有喝闷酒的一天啊。” 尹一承默不作声，又灌下一杯酒。 梁晋内心有点疑惑，他们两家是世交，两家的孩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尹一承偶尔会邀他出来喝酒，但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聊天聚会，他很少见他这么颓废的样子，若说是工作上的困扰，尹一承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当不至于如此。若说是为了私事，他又半个字也不肯吐露，让他想开解都无从开解去。 想了想，梁晋决定说点开心的事情，俯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说：“对了！你那个小美女学生怎么样了。” 尹一承的手一动，碰翻了自己面前的空酒杯，他回过头来看了梁晋一眼，赤红了眼睛，梁晋吓了一跳，扶起那个酒杯，问：“怎么啦？” 尹一承闭了闭眼睛，说：“没什么？你……你问她干嘛？” “她怎么样？上次受的伤有什么后遗症吗？我爷爷没事就在家念叨她，还说要我邀请她到我家去玩，这老头，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尹一承不做声。 梁晋又说：“你知道我爷爷的个性啦，想做什么几乎立刻就要做到，今天你不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真是……” “爷爷怎么会突然想到……要邀请她呢。” “不是突然想到的，她往医院寄了这个呢。”梁晋从上衣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信封，放在吧台上。 尹一承拿起来，这信封是淡粉色的，上面印着“happynewyear”，角上还印着水墨的梅花。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院长梁晋收。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尹一承的眼睛仿佛被灼痛了。 尹一承问：“可以看吗？” “当然！” 尹一承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便笺，是一封信。 敬爱的院长： 你好！新年快要到了，不知道院长的工作是不是还是那样忙啊？爷爷的身体还好吗？新年快要到了，202x年即将过去了，非常感激今年遇到了院长和梁爷爷，感谢你们用高明的医术挽救了我的生命。没有别的可以表达我的感谢，特意做了爷爷喜欢吃的甜甜圈，请院长在繁忙的工作中抽空尝一尝。 祝院长和爷爷新年快乐，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萧雪芽 202x年12月30日 看着这封信，尹一承的手颤抖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这张小小的信纸，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奔涌的情绪。 第二百四十二章：条件 梁晋在一旁看着尹一承，尹一承今天很不对劲，很不对劲！从他莫名其妙地跑到医院来邀请他跟他一起去喝酒开始，就不对劲了。现在看着他手里拿着萧雪芽亲手写的那张小小的便笺纸，他的手在颤抖，眼睛里满都是血丝，人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种莫名的寒意掠过心头，他忽然一把抓住尹一承胸口的衣服，厉声说：“该不会是……她又出事了吧？” 尹一承胸口一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服务员虽然离他们远远的，但都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预备这两个人有什么需求。梁晋突然抓住尹一承的胸口，令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怕他们俩是要起什么冲突，领班就要过来，尹一承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梁晋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过激，缓缓松开了尹一承的胸口，“那你说，她现在在哪儿。” 尹一承紧缩眉头，一声不吭。 梁晋没好气，说：“又是保密的，是吗？我好歹也算是她的主治医生，关心一下自己的病人不过分吧。” 尹一承仍旧保持沉默。 “她是受伤了，还是……”梁晋想不出比受伤更糟糕的遭遇是什么，那小女孩一向阳光灿烂，就是做事太冲动，又是从事如此危险的职业，她很容易就导致自己受伤，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他不愿意去想。只是冷冷地看着尹一承。 “她……会好的。” “就是说现在不太好，要是受伤了，生病了，就送到我们医院来，你知道我们医院是私立医院里面条件最好的。” 尹一承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不说的话，就算我不问，爷爷也会问你。那老家伙可有的是人脉去打听。” 尹一承依旧不说话，这时，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是一首烂大街的流行歌曲，《心花》。 来电显示是“关越”，梁晋不说话了，转身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温暖纯粹的女声刚一放出来，尹一承就接起了电话，“喂，关局，有什么信息吗？” 关越打电话过来，是告诉尹一承萧雪芽的确在唐毅那里。 尹一承整个人一下就垮下来了，好像瞬间失去了力气，他伏在吧台上，梁晋看着他，尹一承这么颓废的样子，还真是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没有见过的。 过了一会儿，他撑起自己的身体，继续打电话，“那……她什么时候能……” 关越说了唐毅的条件，要留萧雪芽在他那儿待十天。 “什么！”尹一承大叫一声，周围的人又都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来探头探脑，但梁晋用眼神制止了企图过来探问的服务员，自己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尹一承。 尹一承握着手机，愤怒地说：“他凭什么留她十天？他不知道……她家人都要急疯了吗？” 关越在那边说道，“他也委婉地说了，请我们安抚她的家属。” “岂有此理！这是彻头彻尾的绑架。他眼中还有没有中国法律。” 关越并不说话，在那边沉默不言。 凭什么？是啊，凭什么呢。唐毅有最充分的理由啊。尹一承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想到什么，惊惶地问，“他该不会已经跟小雪说了他是……” 关越道：“这倒没有！” “算他还有点良知！” “他说，他也怕孩子受伤，所以暂时还没有对她说明真像，但是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希望我们看在他十九年没有见过孩子的份上，容他留她十天。” “这……小雪不会觉得疑惑吗？”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随机应变，对我们来说，只要她好好的，不是就够了吗？”关越的语气里，莫名带了一丝伤感。 关越这个人素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也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下属都对他敬而远之，可是因为萧雪芽出事，尹一承多少获知上司和萧雪芽的母亲萧望月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人，他最近几天调阅了一些文件，也多多少少对其有了一些了解。 萧望月的父亲萧济是军队离休老干部，上过战场，立过功受过奖，很受尊敬。 萧家本来是清源镇倍受当地居民敬重的高干家庭。不仅仅因为萧济是战斗英雄，军队干部。萧济年少从军，一个兄长大他很多，留下三个孩子以后去世了，当时最大的孩子已经上高中了，父亲去世，母亲立刻离家出走，还带走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家徒四壁。几个孩子面临辍学。萧济得知后，一直从部队寄钱回家，把兄长的子女当成自己的亲生子女一样抚养长大，给他们成家立业，一直到最小的侄子萧望城结婚了，自己才结婚。 他的夫人宋梨云，也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一直都很支持萧济照顾侄子侄女，默默地在背后帮了很多。两人生下的独生女儿就是萧望月。 萧家三兄妹因为对二叔萧济的养育之恩感念很深，对于一直默默在背后支持萧济的宋梨云也是由衷敬佩。三兄弟各自成家以后，事业也都算小有成就，自然希望报答萧济，故而他们的女儿萧望月从小就是在父母兄姐的疼爱下长大，据说萧望月是一个容貌奇绝的女孩，是清源镇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或许是因为出身军人家庭，琴棋书画、多才多艺的萧望月的理想竟然是成为军人或者警察，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有着当警察的梦想，不免让所有的人都为之诧异，哥哥姐姐素来疼爱这个跟自己女儿一样的妹妹，自然也都反对。但萧济和宋梨云支持女儿入读警校，其他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后来萧望月果然上了东海警官大学，那时候，东海警官大学还没有现在这么有名，但也是全国警校中的佼佼者。本来就读警校的女生就少，加上萧望月年轻漂亮，才貌双全，在警校备受瞩目。 但此刻，萧家发生了不幸的事情，萧望月上大学以后，宋梨云查出了绝症，据说是因为积劳成疾所致，这使得萧济的三个侄子也颇为愧疚。 没过多久，宋梨云就去世了，萧济深受打击，好在女儿还在，给了老人家不少安慰。 第二百四十三章：情怯 尹一承看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已经变得非常沉重了，他之前是知道萧雪芽无父无母，因为怕勾起她的伤心，也从来不曾细问。档案里有一张萧望月的照片，照片已经旧了，但照片上的女子，清雅秀丽，眉目动人，是让任何明星都为之失色的绝美容颜，五官和萧雪芽有几分相似，她站在栏杆边，风吹起她的长发，那份飞扬的自信，让看见她的人都会被她深深感染。 的确，这样的女孩子，不论在哪里，都会受到关注，又何况是在警大这样的学校里。 尹一承遥想当年，萧望月在警大的情况，恐怕也和如今的萧雪芽差不多。 但是萧望月之后的经历却很奇怪，她警大毕业之后不久，就辞职了，据说是因为感情方面的纠葛。而且她很快回到了家乡，生下一个女孩子以后就去世了，孩子没有父亲，属于未婚先孕，为什么会如此，档案里自然没有讲述。 萧济本来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错，先后在几年内失去了妻子和独生女儿，这个对老人造成了强烈的刺激，就住进了养老院。 萧望月生下的这个女孩子，自然就是萧雪芽，她由萧望月的堂兄萧望城抚养长大，根据当地派出所一位老警官的描述，这个女孩，因为身世的原因，颇受当地人的歧视。 尹一承看完以后郁闷得不行，就直接来仁安医院找梁晋陪他出去喝酒。 档案里一个字也没有提萧雪芽的生父是谁，毕竟，这不是警方的档案能够获知的信息，也一个字都没有提唐毅。唐毅的身份毕竟十分特殊，尹一承对唐毅这个人的感觉非常复杂，他跟唐毅有过一面之缘。从外形上看，这个男人高大威猛，气质儒雅，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老成持重的味道，让人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被他折服的感觉。说实话，抛开唐毅的出身，尹一承甚至觉得，单单从外形和气质上来说，他都和老照片上的这个女性堪称绝配。或许，这也可以解释萧雪芽的形象如此出众的原因。 但一想到萧雪芽，尹一承又觉得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简直不能原谅，而以他对萧雪芽的了解，他相信，她一定也无法接受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警大的学生。 所以关越要求他保守萧雪芽身世的秘密，他是立刻答应。 关越的担忧倒不是唐毅的出身会影响萧雪芽，关越说，唐毅这个人性情执拗，如果他知道萧雪芽是他的女儿，说不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带走她，他绝对有这个能力和意志。 而他们唯一能够让他把她送回来的理由，也只是赌他不敢把真相告诉萧雪芽这一点罢了。 又跟关越讨论了几句，尹一承才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放在吧台上，两手抱着脑袋，久久不曾开言。 看见他这样子，会所的服务员又开始担心了，走过来轻声问：“尹队没事吧？” 尹一承抬起头来，点点头说，“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他回过头，撞上了梁晋探询的目光。 “你知道我们医院也是你们的定点心理咨询医院吧。”梁晋端着酒杯，淡定开口，“我知道的秘密可并不比你少。”仁安医院的心理科同样出名，一点不比外科的名气小。 尹一承知道他还是对萧雪芽的事情念念不忘，笑笑，说：“也许她过十来天就回来了。” “也许？” “是的，也许！现在我们都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你刚才说的对，如果她回来了，说不定还是有需要你的地方。” 尹一承这语气对于名高望重、年轻有为的仁安医院一院之长来说，可以说是非常无礼，梁晋皱了皱眉头，却说，“你的意思是说，她现在不在东海，但是会回来，而且，会带着伤回来？” “有可能吧，我希望不是，但是，即使不是身体的伤痕，也许心理方面也会有一些创伤也说不定。” 梁晋皱眉，看着尹一承道：“她是被人绑架了吗？” 尹一承语塞，梁晋向来敏锐，想想萧雪芽将来回来，按照条例规定，迟早要去仁安医院做身体检查，梁晋作为仁安医院的院长，也在可以知晓的范围之内，便将萧雪芽的事情说了一遍，梁晋听了之后，久久不发一言，好半天，他才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这喝酒的架势和刚才尹一承差不多，一点没有开始时的优雅和自信了，显然，萧雪芽的身世对这个一直都淡定自若的梁晋的精神层面都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你确定，绑架她的人真的是她的父亲。”良久，唐毅才开口问道。 “关局说，十之**是。” “但如果不是呢。他会伤害她吗？”梁晋问。 尹一承没有回答。这种事情，谁能够保证？ “我觉得无论是与不是，这个小姑娘的心理上……恐怕都会受打击。”梁晋闷闷地说。 尹一承仍然沉默不言。 等到唐毅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周雍拿来冰冻的湿毛巾，给唐毅敷脸。 沈涵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说道：“毅哥不打算……认她么？” 唐毅宣泄了一阵情绪，似乎平复了很多，迟疑良久，才说：“我……不敢……” 大家一时无言，精明能干、恣情狂放、至情至性的唐毅，也有“不敢”的时候。 唐毅道：“我怕她知道她的出生是因为我……当初一时的荒唐，虽然我从来没有后悔；我怕她知道我的过往害她从小过着寄人篱下、受人冷遇的生活；我更害怕她知道是因为我，她母亲才撒手人寰，让她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唐毅说着，禁不住又红了眼睛。 其他人也无语了。唐毅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但是毅哥，只要我们以后对她好，我保证，我会拿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不不不，我对我妹妹也没有多好，我会拿她当公主一样看待，加倍地弥补她，不就，不就……”周靖恺急急地说，却也因为心里没底而打住了话头。 沈涵道：“毅哥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别忘了，你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新屋 萧雪芽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有点朦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睡着就会睡得很深沉，就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样，醒过来的时候，她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躺在一张四柱大床上，枕着丝绸的枕头，盖着的被褥柔软舒适，像一团云朵一样包围着她。 她眨眨眼睛，调整视线，看看周围，房间似乎比原来大了许多。 她迷惑地看着周围，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地上铺着厚厚的绒花地毯，她也顾不上穿鞋，跑到窗边，窗子是密封的钢窗，打不开的样子，她看着窗外，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这里是哪里啊。” 这房间比她原来在周靖恺那儿住的房间大了许多，装饰也是古色古香，圆月形的窗户，窗框都是紫檀木雕花的。临窗摆着一张大理石桌面的书案，上面竟然有笔墨纸砚等物。然后桌上的台灯，也都是古色古香的宫灯造型。靠墙摆着梳妆台，上面摆放着雕花镜框，还有各种梳子、化妆品，旁边有洗手池。地上铺着绣花地毯。墙壁上挂着泼墨山水图。一边的多宝格子上，放着花瓶、玉器和一些玩物等摆件。向阳的窗边安放着一张绣金织锦的贵妃榻。 虽然室内装饰走古风，但是各种现代化的设备也不缺，比如中央空调和电灯。梳妆台上摆放着一台电动加湿器，加湿器上飘出淡淡的白色水雾，这加湿器里似乎加了精油，空气中弥漫着柑橘一般的清甜香气。 而透过她面前的这扇圆月形的窗户，她能看到外面的风景。笔直的杉树林，远处还有一个湖泊，湖面波平如镜，几只越冬的白色水鸟舒展着翅膀，掠过水面，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看着眼前的景色，萧雪芽完全被弄糊涂了。 有人敲了敲门。 萧雪芽回过头来，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阿姨，梳着发髻，穿着白色的衣服，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她看着萧雪芽，微笑着说，“大小姐，你醒了！” 萧雪芽很惊奇，她在周靖恺那儿待了好几天，从来没有看到过女性的仆佣，突然冒出来一个老阿姨，真是好生奇怪。 “你是谁啊？”萧雪芽看着老阿姨道。 那老阿姨笑道：“你叫我姗姨好了。我是靖恺少爷叫来的，说来照顾一下大小姐。” 萧雪芽听着“大小姐”这个称呼，有点刺耳，便说，“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我叫萧雪芽，你叫我的名字，叫我小雪都可以。” “好的，大小姐。”姗姨依旧恭谨地回答，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家政人员。 “这里不是我原来住的房间。”萧雪芽道。 “是啊，唐先生和二爷、靖恺少爷还有沈先生商量过了，给你换了个房间，你喜不喜欢？”姗姨问道。 “咦，换房间？为什么啊？” “……大概是原来的房间太小了吧。”姗姨笑呵呵地道。 只不过是幽禁她的房间，大小又有什么关系？萧雪芽很想这么说，但看着姗姨一脸亲切的样子，倒也说不出吐槽的话来。 “这里应该也不是周靖恺的别墅了吧？”她问。 姗姨道：“这里是唐先生在东海的一处别墅，不过唐先生几乎不会过来住。”姗姨说完，蹲下身，把一双有着长长白色绒毛的拖鞋放在萧雪芽的脚边，说：“大小姐，虽然有地毯，但是光着脚也是会着凉的。” 萧雪芽回过头来看着姗姨，说：“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我叫萧雪芽。” “是，大小姐。” 萧雪芽有些困惑，看着姗姨不语。 “您请尽快穿上室内鞋吧，如果您再病了的话。先生一定会担心的。” 萧雪芽穿上拖鞋，看了看周围，虽然只是卧室，但是未免太大了一点。“我想……上厕所。”她看看周围。 “洗手间的话，在这里。”姗姨随手打开身边的一扇门。 萧雪芽走进去，即使是一间卫生间，也装饰得极其华丽，比起她在尹家和肖家看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洗手间里甚至有沙发，洗手台上放着蕨类植物，空气中同样有着淡淡的甜香。萧雪芽用完了厕所，又凑到水龙头边洗了洗脸，拧开水龙头的时候，流出了是带着气泡的细腻水流。虽然冷热水都有，但萧雪芽还是用冷水洗了脸，冰冷的水浇到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瞬间让她清醒了很多。虽然脑子清醒了，但是她又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处在什么梦境里。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姗姨还在门口候着，她见她出来，立刻说：“小姐，你刚睡醒，要不要先喝点茶，我给你准备了红茶。放在梳妆台上了” 萧雪芽走到梳妆台上，那里放着一套薄胎瓷茶具，薄得近乎透明的茶杯里漂浮着酱红色液体，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浓郁香气。萧雪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香气在口腔弥漫，以她在静夜思打工的经验，这茶具和茶叶，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萧雪芽看着这个房间，不禁有点茫然，说：“我这是……穿越到了古代了吗？” 姗姨笑了，说：“唐先生喜欢这种古风的装饰，所以把这幢小岛别墅装修成这样了。靖恺少爷还跟着出了不少主意。不过装修好了之后，唐先生却基本上都不过来住。” “那他平时都住哪里啊？” “先生长年是住在国外的。” “长年住国外的人，也喜欢这种风格的房子啊。” “那是当然，很多海外的华人华侨，都喜欢把房子装修成中式风格。”姗姨说着，上前拉了拉萧雪芽，说：“来，大小姐，我帮你梳梳头。” 萧雪芽抓抓头发，说：“我自己来。” 姗姨一笑，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凳子上铺了织锦的坐垫。梳妆台虽然古色古香，但其实摆放的化妆品都是时新的大牌，青瓷妆盒里排放着各种各样的发刷、梳子、发簪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崭新的，没有被用过的痕迹。姗姨打开她的头发，拿起桌上的发刷，轻轻帮她梳头发。女孩又黑又长的头发微微有些卷曲，姗姨梳着头，问道：“您的头发有些天然卷吗？” “咦，好像是的，我小时候，是短头发，满头都是卷的，人家说我是个洋娃娃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钢琴 “洋娃娃？那一定很可爱。当然，大小姐现在也很可爱！”姗姨说道，看着手中那乌黑柔软的长发，像一匹闪闪发亮的黑色丝缎一样。 “可爱什么啊？我小时候不知道这是天然卷，还很烦恼总是梳不直呢。” “天然卷就天然卷，为什么要烦恼？现在的很多小孩子还要刻意去烫头发呢。” “现在是很多。但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就会来笑话我，说我小小年纪，就要去烫头发，不学好。” “啊呀，居然要笑话您，没有人告诉他们这是天生的吗？”姗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 萧雪芽沉默了片刻，才说，“也许他们只是想说我吧。” 姗姨摇摇头。 姗姨帮她梳好了头，因为鬓边的头发较长，又结了条辫子，编入后面的马尾辫里，看上去爽利了很多。最后姗姨拿起一朵山茶花的黑绒发饰，给她扎在辫梢。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姗姨赞叹道：“大小姐，你长得真是漂亮！我看啊，比现在的那些电影明星都好看多了。” 萧雪芽已经习惯被人这么说了，呵呵一笑，并不接茬。 梳好了头发，姗姨问：“大小姐要出去逛逛吗？” “逛逛？”萧雪芽有些愕然，说：“你那个靖恺少爷说，我只能待在房间里——我好像是个人质吧。我真的可以出去吗？”她有些故意地说道，姗姨是周靖恺叫来的，理论上来讲，她也是绑架团伙的一份子。 姗姨微微一笑，说：“少爷说了，您可以在这个别墅里做任何事情。” “那我可以出去吗？” “当然，在别墅区里面四处转转都没有问题，不过，到外面去就没必要了。” “看！还是要把我关着吧。”萧雪芽道。 “不是，外面天寒地冻，也不好出去，您待在房间里不好吗？” 好吧，虽然没有放她走，但是没有把她继续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这也算一种进步了。萧雪芽便说，“好吧，那我在房子里看看。” “好的。”姗姨打开房间的门。 萧雪芽出了房门，外面的空间非常开阔，既有楼梯，也有电梯，即使是现代化的装置，也是走古风。连墙上的装饰都是中国山水图或者工笔风景画。到处摆放着腊梅和水仙等小盆景，都打了很多花苞，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其他人了吗？”萧雪芽颇感诧异，这么一大幢庄园式的中式别墅，就为了关着她一个人吗？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姗姨微笑，说：“怎么可能呢，有厨师和花匠，还有打扫房间的人，不过他们有自己的房间，不会到处走的。” 萧雪芽撇撇嘴，想起尹家，也有很多家政人员，但是和尹家人相处得就好像一家人一样，哪有这么壁垒森严的规矩。 “那……他们也不在吗？”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 “唐先生和靖恺少爷、沈先生突然有事情，说先出去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唐先生说，小姐可以在别墅里自由出入。有什么需求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姗姨这么说了，萧雪芽也只能在别墅里闲逛，这别墅到处陈列着古董、古画、古物，就像博物馆一样，倒是很有看头。 萧雪芽站在走廊里，墙上挂着的一幅卷轴，这是一幅水墨人物画，画的内容是李白的《月下独酌》，画面上李白手执酒杯，抬头望月，眉梢眼角，有愁苦之意，整个画面也给人一种萧瑟之感。萧雪芽看了，摇摇头，她不喜欢这幅画。 大厅里的装饰都走古风，却有一个和这纯中国风的装饰风格不相称的东西摆在那里，那是一台巨大的三角钢琴，摆放在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前，拉着淡蓝色的薄纱窗帘，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网球场、露天游泳池，以及远处平滑如镜的湖面。 萧雪芽跑过去，抚摸着那台钢琴，酱红色的木质琴身光滑如镜。萧雪芽回头问姗姨：“我能弹弹么？”姗姨微笑说：“唐先生说了，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小姐都可以任意使用。” 萧雪芽在钢琴前面坐了下来，掀开琴盖，黑白键盘光洁如新，连个指印都没有。 萧雪芽有些踌躇，说：“真的可以弹么？” “先生都这么说了。” 萧雪芽想了想，说：“那我弹首歌给你听。” “那可真是我老婆子的福气了。” 萧雪芽轻轻按动琴键，那钢琴的音质极好，琴声如泉水叮咚，沁人心脾。 唐毅刚好走到门口，就听到大厅里传出来的钢琴声，就停下了脚步，沈涵、周靖恺和周雍也都停下脚步，听着大厅内传出的悠扬的钢琴乐声，而这旋律居然是一首著名的钢琴曲《月光下的云海》，而那女孩子一边弹琴一边唱歌。弹琴的技巧可能一般，但少女的声音清越空灵，婉转悠长。 唐毅一动不动地听着，周围的寂静空山，幽幽林木，一切都仿佛失去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居然眼睛湿润了。 大厅里的歌声已经停止了，一个一个的钢琴单音仍然如山谷中奔涌的溪流跳跃而出，不绝如缕，直至消失。 姗姨鼓鼓掌，道：“小姐的琴弹得好，歌唱得更好。” “怎么可能！”萧雪芽撇撇嘴，“姗姨你在骗人吧。我的钢琴只有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才练过，怎么可能很好。” 这时唐毅走进客厅，说：“姗姨不会骗人，小雪的确是琴弹得好！歌唱得更好！” 萧雪芽回过头，正好看见他们四人走进大厅，大约在门口换过衣服，都穿着室内的休闲装，只有周雍仍旧是西装革履，十分整肃。四个人站在门口，都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个个表情严肃，萧雪芽看着他们问：“你们去哪里了？” 唐毅看着她，道：“出去了一会儿。怎么？我们不在，小雪……有什么事情要找我们吗？” 萧雪芽一怔，撇撇嘴，说：“谁会有事情找你们啊。你们不在，我更自由自在啊。” “是吗？”唐毅走过去，俯视着她，那小女孩抬眼看他，黑黑的眼睛里有着些微的不安，她不假思索地用冲话反驳他，但多半也能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所以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唐毅笑笑，说：“可是我们出去了以后，看不到小雪，就会觉得很想要回来呢，不想在外面待太久的感觉。” 第二百四十六章：汤圆 萧雪芽看看唐毅，这个人始终给人一种精明睿智、不怒自威的感觉，而其他人也似乎对他分外尊敬，言听计从，包括那个老是对她大吼大叫的周靖恺。但这个人对她，却是不管她说什么，都和颜悦色、有问有答，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而且还对她特别亲昵，就好像他是她的什么亲戚似的。 萧雪芽看着他，问：“为什么我们突然搬到这里？” “因为……原来的那个别墅，太小了啊。” 萧雪芽眨眨眼睛，因为别墅太小而换了更大的别墅，他们是绑架了她，又不是请她来做客的，这荒唐的理由未免让人抓狂。 “小雪喜欢这个房子吗？”唐毅问。 萧雪芽摇摇头。 “哦？”唐毅似乎怔住了。 站在后面的沈涵和周靖恺都不由得微微发笑，萧雪芽的喜好都非常明显，她这种直率的个性也是让人颇为诧异。 周靖恺道：“为什么不喜欢啊？这可是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你懂吗？你知道那些桌子椅子值多少……” “那些桌子椅子都给人冷冰冰，硬邦邦的感觉。我们家也这样，但是我不喜欢。只有爷爷舅舅舅妈才喜欢。”萧雪芽道：“我知道是中国传统文化。” “是这样啊，的确这种中式风格，也不是所有年轻人都能接受的。尤其是小孩子。”唐毅笑笑，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那……给你换一个房间？这里还有其他的房间，你可以看看，喜欢哪间都可以去住。” “不用换了！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你喜欢就行了。”萧雪芽道。 唐毅双眸一黯，似乎被女孩子的话刺激到了，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萧雪芽笑道：“可是我希望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啊。” 萧雪芽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哀伤，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笑起来说：“你别说，我在我们家里的房间，跟这个房间的风格很相似，不过，没有这么大的空间，这么漂亮的家具，和这么多的古董呢。” “是吗？”唐毅似乎有点惊奇，又有点高兴。 萧雪芽又道：“可能因为我们老家，清源，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江南古镇吧。舅舅家的房子，据说，从，从清朝就有了，是历史保护建筑。” “你懂得很多嘛。”周靖恺道。 “我哪里懂这个。不过以前有镇政府的人到我们家来看我们的房子，还有家具，说是……有……文物价值还是收藏价值……什么的。不过，我不喜欢，要是碰坏了什么，舅妈就要骂人。” 清源镇因拥有大批量的江南古宅而闻名，也因此成为了重要的旅游资源，政府也出台了一些政策保护有文化价值的古宅。 这时，周雍道：“小……雪，你晚餐想吃什么？” “晚餐？”萧雪芽有些吃惊，周雍似乎一直就是在操心衣食住行方面的问题，她想了想说：“我想吃汤圆。” 周靖恺是个海归，回头问沈涵：“汤圆是啥？” 沈涵想了想，说：“是圆形的糯米制品，好像是把馅料放在容器里反复摇晃，最后变成一个一个球状体的一种中国食品。” “你说的那个叫做元宵，才不是汤圆。”萧雪芽道，“还说我不懂中国传统文化呢。你懂吗？” 周雍道：“对啊，小恺，汤圆是包出来的，你小时候也带你去吃过啊。” 周靖恺道：“我觉得都差不多啊。” 这时沈涵问姗姨：“姗姨，我们家有做汤圆的食材吗？要不要让人去叫风华酒店的中餐大厨过来。” 姗姨道：“先生，汤圆是普通的食品，食材简单，不需要到外面去做。我这就去准备。我可以多准备几种馅料，小姐喜欢吃什么馅料的？” 萧雪芽道：“我喜欢黑芝麻馅的。” 姗姨点点头。 萧雪芽却看着唐毅道：“你们呢？” 唐毅笑道：“我？我跟小雪吃一样的。” 周雍道：“我也是。” 周靖恺道：“我不知道，都有什么馅啊，什么样的都来一点吧。” 姗姨眉开眼笑地说：“好的，我多准备几种。”看得出来，姗姨很宠周靖恺。 沈涵却道：“我不是很喜欢甜食，有咸味的吗？” 姗姨道：“那我准备一些肉馅的吧。”说着，姗姨便向厨房走去。萧雪芽跟过去道：“姗姨我来帮你。” 姗姨不由得看着唐毅，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唐毅看着萧雪芽道：“小雪也会做汤圆吗？” “我会做饭的呀。包饺子、包汤圆，都会。过年吃的饺子，都是我和吴婶一起包的。” 唐毅点点头，说：“小雪这么能干的吗？会做这么多的家务。现在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真的不太多了呢！” “还好吧！”萧雪芽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不管什么事情都对她盛赞有加，让她都有些困惑，她看了看他，转身走了。 唐毅等人在客厅里坐下，他们各自都是忙人，有点空闲时间，便都取出笔记本电脑来做事情，沈涵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到一边去打电话。唐毅和周雍交谈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说：“我去瞧瞧……饭做得怎么样了。”大家都看着他，都放下东西跟了过去。 别墅有着很大的厨房，除了姗姨以外，沈涵还从饭店特意请来的几个厨师。厨房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中间有着极大的料理台，萧雪芽站在料理台边，围着一条水蓝色的围裙，正在包汤圆。她面前有着好几个不锈钢的盆子，放着各种各样的馅料。有黑芝麻，有枣泥，有红豆沙，有花生酱，还有一大碗肉馅。一个大钢盆里放着糯米粉做的面团。萧雪芽揪了一团，稍微捏扁，用勺子挖了一小团馅料包在里面，然后小心地收口，仔细地揉搓成一个团子，再摆放到一个平底的不锈钢餐盘里。 她做得专心致志，丝毫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她前面看着她。唐毅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眼窝又热了。他抬手，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迹。因为这样，萧雪芽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她抬头看了看他们，说：“你们也是要来帮忙的吗？” 姗姨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唐先生、周先生、沈少爷和周少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请他们帮忙，只会越帮越忙。” 萧雪芽又撇撇嘴，说：“这样啊，那请你们还是出去吧，做好了会端给你们吃的啦。” 唐毅苦笑。 第二百四十七章：福钱 在厨房里忙乎的，除了姗姨和萧雪芽，还有两个厨师，他们都是风华酒店的厨师，也是清楚唐毅等人身份的人。但是对萧雪芽的来历就不知道了，不过，不打听雇主的任何事情，是他们身为风华酒店的工作人员最起码的素养，他们就只是在一边沉默地做着事情，此时此刻，听着这个来路不明的漂亮小姑娘跟唐毅这么直来直去地说话，都有些担心地从一旁偷偷地看她。 萧雪芽却只是认真地包着手里的汤圆，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目光。 她做了几个黑芝麻的汤圆后，姗姨将一碗肉馅放到料理台上，说：“沈先生喜欢吃咸味的汤团。” 萧雪芽重新揪了一小团糯米粉的面团，包了点肉馅，先搓成团，又捏了捏，给那个汤团捏了个尖尖的尾巴。 沈涵看着她包肉馅汤团，有些困惑地问：“这是干嘛？” “你不是要吃肉的吗？” 沈涵看着她，那意思是他仍然不明白。 萧雪芽道：“到时候一锅煮，不是很容易弄混吗？” 沈涵似乎明白了，点点头，但马上又说，“每种口味分开煮不就可以了吗？” “那你还真是浪费呢！” 萧雪芽这话一说，旁边的厨师忍不住又看了看她，周靖恺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萧雪芽有些懊恼地问。 唐毅笑道：“没有什么！小雪真是能干啊，思虑又很周到。”萧雪芽道：“这就能干啦？包汤圆、包水饺这种是最简单的。我们家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做。所以习惯了啊。”萧雪芽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搓着手里的汤圆。 他们不走，非要赖在厨房里跟她聊天，她也就懒得管他们了。 “家里过年的时候，吃汤圆吃水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唐毅问。 “特别的地方？”萧雪芽想了想，说：“对，以前，舅妈会拿小金钱放在汤圆或者饺子里面，说，吃到小金钱的会特别有福气呢。” “那小雪吃到过福钱没有？” “没有！大约我不是特别有福气。我们家，都是小松——小松是我的外甥——他吃到的。每次都是。吴婶说，一般年纪小或者辈分小，才是最容易吃到小金钱，我们家小松的辈分最小，所以他最容易吃到啊。” 唐毅点点头说：“这样啊。” “你们在国外也过中国年吗？” “当然！我们是华人啊。”唐毅道。 “那有什么特别的吗？” “嗯，跟国内差不多，也会吃年夜饭，舞狮舞龙什么的。小雪应该没有在国外过年过吧。”唐毅问，不管他们谈论什么，他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她身上。 萧雪芽看看唐毅，呵呵一笑，说：“我出的最远的门，就是从清源到东海。” 唐毅看着萧雪芽，若有所思地转动着小指上的一枚简洁优雅的白金戒指，这尾戒是他特意戴着，用来隔离不必要的麻烦的。（尾戒的含义：单身，独立。） 他把周雍叫来，轻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周雍点点头，出去了，不一会他就回来了，将一样东西交给姗姨，轻声对她说了几句。姗姨笑了，接了过来。 萧雪芽、姗姨和别墅的另外两名厨师一起，很快就做好了各种汤圆。 两个厨师已经煮好了两大锅热水，这两口锅都特别大。 “我来倒，我来倒！”因为吴婶的腰不好，萧雪芽只要做家务活，向来冲锋在前。但是那两口锅还挺深，她没法把盆子举那么高，四下看看，见厨房角落里有只小板凳，就勾过来，站在板凳上，开始往热水锅里倒煮好的汤圆。 唐毅见萧雪芽举起那个大钢盆，扑通扑通往热水里倒汤圆，顿时大感惊讶，上前一步，拉住萧雪芽说，“当心烫，你还是让他们来好了。” 萧雪芽回头看着唐毅道：“这不是开水，不烫的。” 唐毅发话了，“那也不行！” 一名厨师赶紧接过了萧雪芽捧着的大钢盆，说：“我来！” 唐毅道：“让他们去做吧，我们等着吃就行了。” “我也要做。我也会做。”萧雪芽不肯走，执着地站在开水锅前。 唐毅伸出手，掐住她的腰肢，轻轻地把她从小板凳上抱起来，走出厨房，沈涵和周靖恺也跟了出来。回到客厅里，唐毅才把她放在地上。 “你干什么呀？”萧雪芽诧异地看着唐毅说。 唐毅摸摸她的头，道：“在我们这里呢，小雪愿意做点家务活就做点家务活，但是也不用什么都做。毕竟我们有厨子啊。” 萧雪芽道：“哦，我在家做习惯了。”她低下头，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里可是绑架犯的家，自己居然还要抢着干活，都差点忘了他们的身份。 “你在叔叔这里，叔叔虽然不能立刻放你走，但除此之外，你可以活得更任性一点，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唐毅俯视着她低垂的脑袋，说。 萧雪芽抬头看着唐毅，再一次深深地困惑了。这个人，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可以掌控一切，他困着她，却又对她宠溺异常，而其他人，也仿佛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为何如此？实在说不通。 不一会儿，姗姨带着两名厨子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说：“汤圆熟了。” 唐毅道：“大家坐下一起吃吧。” 于是，唐毅、周靖恺、沈涵、周靖恺和萧雪芽都在餐桌边坐下。姗姨在每人面前放下一只淡青色的瓷碗，旁边放着一只青花瓷勺，每只碗里是四只软糯香甜的汤圆，上面撒着金黄色的桂花，甜蜜的桂花香气非常增进人的食欲。 唐毅看着萧雪芽说：“这个是糯米做的，不容易消化，就算好吃，也不要多吃啊。更不要吃得太急，慢慢咬。” 萧雪芽仿佛没有听见，用勺子舀起一个汤圆，咬了一口，吃起来，忽然，她“哎呀”一声，说：“什么啊？” 大家都看向她的方向。 萧雪芽伸手从嘴里掏出什么东西，放在纸巾上，居然是一枚晶莹璀璨的红宝石戒指。沾了些黑芝麻馅，有些脏兮兮的，但顶端的那颗红宝石，宛如红色樱桃一般透明的亮色，令人赏心悦目。 第二百四十八章：翡翠 “这个是什么啊？” “这个是红宝石，你喜不喜欢？”唐毅说，“快过年了嘛。” 萧雪芽拿了一张餐巾纸，把那枚戒指擦了擦，那颗红宝石越发莹润生光。递给唐毅说：“这个不是我的，还给你。我今天能够吃到福钱，已经很高兴了。” 唐毅淡淡一笑，说：“被你吃到了，就是你的了。这个不是福钱的规矩吗。” “可是这个很贵的吧？”这戒指能放在热水里煮，应该不是假的。 “送给你了。” “这么贵的东西，哪能随便送人？戴在身上都怕掉了。” 唐毅看着萧雪芽，说：“你戴的贵重东西也不多这一件吧？” “我戴了什么贵重东西啊？”萧雪芽很奇怪地看着唐毅，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唐毅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吃汤圆。 萧雪芽忽然想到什么，伸手从自己的领口掏出那串翡翠项链，碧绿的珠子晶莹透亮，吊着两块玉牌，上面的镂空花纹，一棵是松树，一棵是柏树，皆精巧玲珑。 兄弟俩送她这串项链以后，萧劲松老催她戴在身上，但日常她并没有戴首饰的习惯，所以就放在家里了。可是她是在陪尹震和段雨心出席音乐会的时候被绑架的。去尹家之前，因为考虑到要参加音乐会，她便将这条翡翠项链当做一串毛衣链戴着。段雨心看见了，还夸奖她品味出众，因为段雨心向来对她的任何事情赞不绝口，所以就没当回事。 被绑架之后，她有时候将项链放在房间里，有时候，又戴在颈项上，只是放在毛衣里面。 萧雪芽说：“这个？是我的外甥送给我的圣诞礼物，很名贵吗？”她把那串翡翠项链托在掌心里。晶莹如一汪碧水的翡翠，似颗颗露珠，翠色简直浓得要滴出水来。 唐毅接过来看了看，还给她，说：“这是极品的帝王绿，很名贵的。” “名贵？有多名贵啊？” “保守估计，三十万左右吧。”沈涵说。 “诶，不可能吧，他们可都是小孩子啊。哪来那么多钱？”萧雪芽叫起来。 唐毅不做声，想起了下午沈涵给他的萧雪芽的调查资料，里面除了萧雪芽的情况，也有她的亲戚的信息。肖寒钢和萧雅诗所生的一对双胞胎，一随父，一随母，目前都是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还在读大学。萧雅诗带回家的萧劲松是双胞胎里的老大，学计算机，据说编程能力已经受到国家的注意，在国外也颇有名气，萧雅诗十年前去欧洲进修学画，最近才回国，这个小男孩是萧雅诗的父亲萧望城夫妇抚养，和萧雪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肖寒钢家的肖劲柏是老二，年少时体弱多病，坐了好多年的轮椅，直到最近才开始慢慢有所起色，现在已经不需要坐轮椅，只是拄拐杖便能自由行走，这个孩子是个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自己的设计品牌。这对双胞胎在不同的领域很有成就。他们订制这条帝王绿翡翠项链，财力当然不是问题，但是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两块玉牌上，就似乎大有深意。只是没想到萧雪芽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翡翠项链的价值。 唐毅道：“你的外甥都可以送你项链首饰，我……我们自然也可以啊。再说了，把小雪带到这里来，让你也很受惊吓吧。这个……我们……也很抱歉，所以，送你一点小礼物。” 萧雪芽看着唐毅，不说话，唐毅看着那双莹亮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的迷茫和困惑，暗自叹气，是啊，从知道她的那一刻起，她对他来说，就是这个世上比他的性命更加珍贵的存在。短短一天之中，他尝到了为人父的滋味，懂得了生命中有什么东西需要他去呵护和珍惜是什么感觉。只要她要，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但是，对她而言，他又算是什么呢，她不知道真相，他就只是绑架她的“罪犯”的同谋；若她知道真相，他更加不敢去想象。她凭什么接受他的给予。这个孩子善良、淳朴，对于金钱、权势、名利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即便他可以给她全世界，她不想要，他又能如何？ 他想了想，又说：“小雪知道我一直住在国外吧。” “姗姨说过了。” “嗯，这次回来，我打算住久一点。所以才让这两个孩子都也都过来陪着我这个老头子，还有小雪……” “可你们这是绑架我，是犯罪啊。这……”萧雪芽叫起来，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她有些生气，他们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绑架这件事情说得像走亲戚那么轻松，这难道不是对法律的藐视吗？ 她突然站起来嚷嚷，让周围的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只不过，她经常这样突然说出很直白的话来，倒也不怎么奇怪就是了。 唐毅拉了拉她，安抚地说：“是是是，我知道！你先坐下来吃饭。” 萧雪芽觉得眼前这种事情实在诡异得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气呼呼地坐下来，用勺子舀了一个汤圆，放到嘴里用力一咬，滚热的芝麻馅料飞溅出来，她“啊”了一声。唐毅一惊，说：“哎呀，烫着了吗？我看看！” 萧雪芽张了张嘴，用手对着嘴巴扇了扇，又说：“没事，是我吃太快了。” 见她神色如常，唐毅才放下心来，想了想，说：“我知道这几天，让小雪……吃了很多苦。但是叔叔我呢，会补偿小雪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叔叔这里住几天，等到了时间，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真的？”萧雪芽看着他。 唐毅点点头，坦然地接受她的注视。 他的眼神让她无法不相信他。 她不想和他们多待，吃完饭，萧雪芽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把翡翠项链和那枚红宝石戒指一起放在梳妆台上，梳妆台上有一个有螺钿花纹的梳妆盒，她无意中打开，发现里面放了很多式样很精美的首饰，有项链，手镯，手串，还有腕表，脚链，戒指，珠光宝气，流光溢彩，不禁很吃惊。 第二百四十九章：书法 她又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放着好几块女士腕表，表的品牌和价格她没有概念，但是其中有一块手表，手表的牌子是rad，这个牌子，即便是她，也是认得的。但从前在家的时候，萧劲松用的都是名牌，因为潘岚说过，不能让萧劲松跟着他们受委屈，所以萧家无论困境顺境，都不曾委屈了这位小少爷。 跟着萧劲松，她也认识了一些名牌。虽然家里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什么名牌的衣饰，她也并没有什么怨怼，因为她也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的。 唐毅说她的翡翠项链很昂贵，让她也很不安。 她把翡翠项链和红宝石戒指都放在抽屉里。 一阵“呱”的声音让她有点吃惊，她抬头看着，发现房间里的大理石书案前挂了一个鸟架，一只鹦鹉就站在架子上，得意洋洋地翘首以待。 那鹦鹉个头相当大，全身的羽毛绿如翠玉，头顶上却有一撮淡蓝色的羽毛，面颊和颈项又是柔媚的粉红色，十分漂亮。脚爪上栓着一根细细的金链子。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因为那书案相当大，左边放着笔墨纸砚，她便爬到书案上盘腿坐着，看着那只鹦鹉，问它：“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鹦鹉自然不答，沉默片刻，忽然“hell”了一声。萧雪芽不禁笑了，说：“你是个外国鹦鹉吗？” 鹦鹉又是“hell”一声。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你真笨！” “hell。” 萧雪芽说：“还真是。那以后叫你笨笨。笨笨，笨笨，笨笨。” 背后传来轻笑声，萧雪芽回头看看，是唐毅和周雍走了进来。她立刻从桌子上爬下来，默不作声了。 说实话，他们四个人，虽然和那女孩子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萧雪芽对他们的态度却各有不同。比如，沈涵虽然对她也称不上多热情，但她对沈涵就很依赖，很信赖他，也愿意和他亲近，但是和周靖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分分钟都能吵架的样子。她对唐毅也很客气，唐毅也一直对她温和，不管她说什么都会回应，那女孩子自然也发不出什么脾气来。但是，对待周雍，就很冷淡。 反观周雍，却是四人中对那小姑娘最好的，他几乎从来不会违拗那小女孩的任何意图，对她千依百顺，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但是萧雪芽却始终很冷淡。现在她瞥了他们一眼，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 唐毅走到她身后，道：“怎么不高兴了？”萧雪芽不做声，扭过了脸，“哼”了一声。 她不做声，那两个人也不做声。过了一会儿，她才问：“这里怎么会有一只鹦鹉啊？” “养在这里玩的。你喜不喜欢？这种品种叫公主鹦鹉。但是因为养的时间不长，还不会说很多话，只会打招呼。” 唐毅仔细地跟她介绍这鹦鹉的情况，但萧雪芽却一声不吭，唐毅忽然“啊”了一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把这只鹦鹉锁在这里，让你觉得难过了。对不起！那叔叔马上把这只鸟放了。” 萧雪芽道：“我才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呢，这种鹦鹉，又不是野生的，放了反而对它不好吧。” 唐毅一时语塞，说：“你说得对。” 萧雪芽道：“所以你关着这只鹦鹉，我也不会不高兴；你放了它，我也没有什么高兴的，跟我没关系。” 她走到一边去，看着那张大理石书案，桌上有些笔墨纸砚，端州砚台，湖州毛笔，从小楷毛笔到大狼毫都有，雪白的宣纸，和徽州的墨条。她问道：“叔叔你不是一直在国外吗，为什么家里有这些东西？现在很多国内的家庭都没有了呢。” 唐毅道：“这个啊，就是因为身处国外，所以更要记住自己是中国人，我们的根在中国。很多海外的中国人都要教导孩子学习琴棋书画的啊。”他看看周雍，周雍走到书案对面，拿起墨条，在砚台上注入了一些水，开始研墨。 “小雪学过书法没有？” “学过一点点，只有这么……一点点”萧雪芽举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厘米的距离。 “那，要不要试试？” “叔叔先来！”她有些好奇眼前这个男人也会写什么书法吗？ 唐毅看看她，取了一支紫毫笔，周雍走到桌边，帮他铺了一张宣纸在桌子上，唐毅提笔向纸上写了一首李白的《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墨迹淋漓，笔力遒劲，竟然是一篇墨迹淋漓的狂草。 萧雪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真的能够写一笔好书法，不由得鼓了鼓掌，“叔叔好厉害！” “小雪也试试！”唐毅将笔递给她，周雍将唐毅的书法平平整整地拿走，重新又在书案上铺了一张宣纸。 萧雪芽拿着笔，有些尴尬，她可不会写什么书法，想了想，在纸上写了“我要回家”几个乱七八糟的大字，丢下笔。 在对面研墨的周雍看了看唐毅，唐毅却也不生气，说道：“小雪果然也是学过书法的人，写得真好。” 萧雪芽本来写那几个字，也是一时兴起，挑衅的意思，见唐毅始终不温不火，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也不太好意思瞎胡闹。就把那张纸拿起来撕了，说：“我重新写。”说着认认真真地写了一首《静夜思》，唐毅见她居然写了这首诗，不由得怔了，问道：“为什么写了这首呢？” “叔叔好像很喜欢李白的诗呢，尤其是带月亮的。” “啊……”唐毅听她这么说，又是一呆。 “所以我也写一首，这个和刚才那四个字是一样的意思嘛。只不过，只不过，比较优雅一点的表达对不对？” 周雍不由得笑了，萧雪芽却瞪了瞪他。周雍笑笑，将她写的那张纸小心地放在一边，重新换了张新纸。 唐毅问道：“小雪写得真好！可是，为什么对周叔叔总是那么有敌意啊。”他这么直接地问，让周雍也怔了怔。 萧雪芽也呆了呆，说：“他……他，从前骗过我。” 周雍一怔。 第二百五十章：喝茶 “虽然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骗人就是骗人，”萧雪芽看着周雍说，眼睛里满是责备。 被这双乌溜溜的黑眼睛这么盯着，周雍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好说：“对不起！不过那次……” 唐毅突然说道，“阿雍，你过来一下。”周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唐毅拉着走出了房间。 唐毅这突然的行为让萧雪芽有点吃惊，她眼睁睁地看着周雍被唐毅拉着出了门，她耸了耸肩，回过头去拿着毛笔继续写写画画。 唐毅把周雍拉出门，再把房间的门关好，继续拉着周雍走到走廊的尽头。周雍一脸茫然。 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唐毅一把抓住周雍，看着他说：“阿雍，对不住，就算她怪你，你也不要把我当时也在清源镇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解释清楚的话，她就不会老是针对我……我又不是故意要骗她。” “不要！你看不出来么，她不喜欢被人骗，不管是不是故意。你要是跟她解释，那不是把我也扯进来了吗？” 周雍看着唐毅，表情仿佛在说，“原来是担心这个呢。” “那天我在车里坐着，她多半没有看见我，所以，你就让她……只误会你一个人好了，以后再找机会跟她解释。她要是知道我也是骗她的人的共谋，那她岂不是连我也讨厌上了。拜托拜托。” 周雍扬了扬眉，说：“那……好吧。”唐毅的要求，他从来都是唯命是从，怎么可能有不答应的道理。 唐毅拉着周雍出去，萧雪芽留在房间里，继续趴在书案上写大字。之前周雍也给了她一些练习书法的文具，大概是觉得她不是跟周靖恺起冲突，就是跟保镖搞对抗，想让她安静一点吧，虽然她觉得对方这么做挺可笑的，但是无聊的时候，也还只有做做这种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因为他们连电视都不允许她看，更别说上网了。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禁止。房间里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他们甚至给她弄来了一只鹦鹉。她练习书法的时候，鹦鹉就在一旁的鸟架上认真地看着，时不时地剔一剔自己粉红色的羽毛。 萧雪芽写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于是又去跟鹦鹉说话。 “笨笨，你除了hell，还会说什么啊？” “hell！” “就只会说这一句啊？我教你念你的名字，波恩笨，笨笨。” “hell！” “……” 有一阵子，房间里只有一人一鸟在对话。 有人敲了敲门。 萧雪芽看着门，有点诧异，她的房间是不可能锁门的，可是对方仍旧会敲门。 她想了想，还是过去打开了门。 唐毅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看着她，说：“你周叔叔泡了茶，下来和我们一起喝好不好？” 萧雪芽看着唐毅，不言语。她在学校学过绑架案子的处理守则，知道落到绑匪手里，最好是顺应对方的要求，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不要轻易地反抗或者激怒绑架犯，让自己受伤。这么说起来的话，之前她的任性和反抗也是很违反原则，要不是因为对方脾气好，只怕自己早就……遭遇什么不测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中年男子，虽然说，唐毅是和周靖恺一边的，但是他对她的态度始终温和，就像一位长辈，印象中，除了外公，还没有什么长辈对她这么亲切耐心呢。 她没说什么，跟着唐毅下了楼。 楼下的饭桌早已经撤掉了，一行人到了封闭式阳台，阳台上设置了一处茶座，全套红酸枝的雕花椅子，有高有矮，造型错落有致，中间是一张木头的雕花茶桌，摆放了宜兴紫砂壶的全套茶具，周雍正在泡茶，周靖恺和沈涵坐在一边，听见动静都看了过来，见唐毅拉着萧雪芽下来，都站了起来。 “来，小雪，坐！”唐毅把她按在一个矮凳上，自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又看着周靖恺和沈涵说，“你们也坐。” 这两人又坐了下来，沈涵倒还算镇定，周靖恺的目光却忍不住来回看着唐毅和萧雪芽，萧雪芽的表情明显是有些懵懂，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唐毅却安之若素，对两个义子那或明显、或隐晦的探究眼神也视若无睹。 周雍表情正常，说：“小雪喜欢喝什么茶？周叔叔泡给你喝！” 萧雪芽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帮人为什么要自己和他们一起喝茶，明明是绑架犯，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简直让她抓狂，她说：“我不喝茶，我喜欢喝水。” 唐毅笑笑，说：“小孩子是不应该喝那么多茶，当心睡不着觉。不过，普洱茶性子平和，能暖胃，帮助消化，才吃了饭，小雪喝点普洱茶好不好？” 萧雪芽耸耸肩，喝茶这种事情，她一直都觉得是长辈们有功夫，才会坐下来慢慢品尝的，她平时要上学，做家务，打工，根本没有时间品茶。就是咖啡之类的，也是从前在静夜思打工的时候，为了试试味道，偶尔喝一点，并没有特别的爱好。 周雍却已经从一个纸包里取出了一个全新的普洱茶饼，拿起茶针开始取茶叶。 萧雪芽的个性，是看见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就会本能地认真观察，注意学习，她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周雍的一举一动，周雍无意中抬头，就看见那女孩专注地看着他，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好奇，纯真又无邪。而她身后，唐毅看着她的目光，却饱含着难言的情绪。 “原来普洱茶是这个样子的？”萧雪芽看着周雍往玻璃茶壶里注水，透明茶壶里腾起酱红色的茶汤，氤氲的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 唐毅看着她，说：“在家不喝茶吗？” 他记得，萧家是高干之家。这女孩的母亲，萧望月，不光品貌超凡，而且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都出类拔萃，仿佛是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神仙女子，别说东海警官大学那种男多女少，阳刚气十足的地方，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岂止是无法忽略，简直是一见倾心，再也不能忘记。 第二百五十一章：试探 周靖恺看了一眼唐毅，忽然道：“你爸妈呢？” 萧雪芽怔了怔。 唐毅的心胸如受撞击，周雍正端茶给他。唐毅的手一晃，一点茶汤泼了出来，溅在他手背上。 “唐先生！”周雍急叫，赶紧将茶杯端走。 周靖恺和沈涵都站了起来，周靖恺惊慌失措，“对对对不起，毅哥！” 唐毅皱眉看着自己的手，面上全无表情，手背上的痛在他完全是小意思，什么痛，又抵得过心里的痛？ 这时，一旁的萧雪芽忽然递给他一张湿纸巾，看见这张递上来的湿纸巾，唐毅怔了，只是看着她。萧雪芽见他不接，以为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将湿纸巾展开，盖在他的手背上，冰凉的湿纸巾缓解了皮肤上的灼热的感觉。 萧雪芽看看他，说：“烫伤首先要降温。” 唐毅用另一只手盖在烫红的手背上，深深地看着萧雪芽说：“谢谢小雪！” 周雍拿着冰桶过来，让唐毅把手放在冰桶里降温。唐毅拿开那张湿纸巾，他的手背略略有些发红，活动了一下手指，唐毅道：“我没事了。而且，小雪已经帮我处理好了呀。” 几人又重新坐下，周雍将泡好的普洱茶冲进玻璃杯里，分给众人。 透明的玻璃杯里，如同琥珀一般透明的茶汤，飘散着白白的雾气。 萧雪芽端起茶杯，唐毅看着她说，“小心烫啊。”这婆婆妈妈的叮嘱换来了女孩子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然而唐毅还是笑了，他的女儿，真的和她的妈妈一样，是那么善良、可爱又有个性的啊。 沈涵却说，“你还没说呢，你爸妈呢？” 周靖恺诧异地看了一眼沈涵，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萧雪芽的爸妈，其实是想知道萧雪芽对自己父母的看法，当然，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萧雪芽对唐毅的看法，却没有想到，萧雪芽还没有怎样，唐毅先激动到失态，让他十分后悔，对沈涵道：“你别问啦。”却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唐毅。 唐毅靠在椅背上，平静地注视着身边的萧雪芽，似乎也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萧雪芽修长的指尖捧着那个茶杯，黑眼睛凝视着杯子里的茶水，眼神却仿佛穿透了那透明的液体，达到不知名的地方。 唐毅微微叹息，伸手接过她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刚想说话。萧雪芽却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周靖恺说，“你不知道吗？我没有爸妈！” 周靖恺怔了怔，忽然有些后悔，他说了句：“抱歉！” 萧雪芽好像没有听到，吸了吸鼻子，说：“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不知道在哪里，也许也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女孩子有些明显的沮丧。 听到女孩子这么说，周围几个男人都说不出话来，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 沈涵却道：“有没有父母也没所谓的。你还有亲人！” “我当然有亲人啊，我亲戚好多的呢。”女孩子直起腰，又振作起来，“我有外公，有舅舅，有好多哥哥姐姐，还有好多外甥呢，你别看我这样子，我辈分很高的。” 看她又明朗起来，众人也觉得高兴，唐毅道：“你……很想念……你妈妈吧？” 萧雪芽看着他，说：“嗯！我妈妈的墓地在我老家，我常去给她扫墓，感觉就像妈妈没有离开过我一样。我对妈妈没印象。妈妈和我一样，也是警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身体不好，就去世了。” 唐毅微微拧着眉宇。 沈涵看看唐毅，又看看萧雪芽，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 萧雪芽怔了怔，忽然眉毛竖了起来，说：“我才没有爸爸呢！” 唐毅一震，看着女孩子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道：“妈妈因为生病……没有办法才让舅舅舅妈照顾我。那个，那个……人，从来没有管过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搞不好，搞不好……妈妈就是因为他才去世的呢。” 唐毅的胸口略略有些起伏，他这一生也算历劫无数，天生修炼的超强自控力，却还是难以掩藏面上情绪的波动，好在，众人都在看着那小女孩，谁也没有注意他脸上的哀戚和动容。 沈涵道：“你家里的人，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你父亲的事情吗？” 萧雪芽怔了怔，沉默了片刻，才低下头，说：“我六岁的时候，问外公爸爸是谁，去哪里啦，外公就，外公就……脑梗发作了。”她说着，眼圈红了，垂下了脑袋，“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问过。” 房间里一片静寂无声，众人看着那低垂的脑袋，和她全身都涂染的萎靡和悲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唐毅拉了拉萧雪芽的手，看着她的脸，说，“也许，也许……你的父亲……不知道你的存在。” “会有父母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的吗？”萧雪芽道。 唐毅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而且……”萧雪芽继续说道，“比起不抚养自己的孩子，压根连自己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那样不是更过分吗？这样的爸爸，我也不想要！” 看着眼前女孩愤怒的面容，唐毅不知道如何回答，感觉周身都被巨大的黑暗包裹了，心痛如绞，却不知道如何排遣。周围的人都仿佛不存在，只有一片黑暗。耳边仿佛传来遥远的声音，“别提你爸啦，来，喝茶。”是周靖恺在劝慰萧雪芽，萧雪芽放脱了唐毅的手，接过了周靖恺递过来的茶杯，她有着良好的家教，尽管刚刚还情绪激动，面对周靖恺递来的茶杯，她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众人看着女孩，各自眼神复杂，虽说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却已经让人非常了解她的为人，她一清如水，仿佛能够让人一眼就立刻能看清她，是那种无忧无虑，心无城府的孩子，但是，身世如此坎坷的女孩，却能将所有的悲伤、失望都掩藏在心里，那又需要何等的控制力，一定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人可以给她安慰，让她倚靠，她才习惯把什么都深埋在心里吧，而害她拥有如此悲惨人生的，不就是她那个生身父亲吗？想到这个，唐毅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火烧过一样。 第二百五十二章：遛鸟 晚上十点左右，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 萧雪芽回了自己在别墅顶楼的房间，洗漱之后早早就上床睡了。她现在也逐渐相信了，过了十天，唐毅就会放她回家，因此情绪比较放松。没事可做的情况下，她就写写书法，逗小鸟，吃饭，睡觉。 而别墅里还有几个房间的灯亮着——得知真相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失眠了。 唐毅的情绪最为波动，最近，他几乎是被大喜大悲折磨着，得知萧望月生过一个孩子，他万分庆幸，听潘峰说孩子早死了，他极度悲恸。现在，终于知道他和萧望月真的有过一个孩子，而这孩子还就在眼前，这种感觉更加复杂，更多的是一种悲喜交集，还有些茫然无措。这个小孩，有着比萧望月更加美丽的容颜，和同样善良温柔的个性，就仿佛是萧望月依然存活在这世上的影子。看见她，就让他无法不感谢神明和上苍，没有将他生命最重要的一切都夺走。 不过相对于萧望月的开朗、活泼、外向，这女孩子乍一看也似乎很活泼，但她内心深处，仿佛又压抑着很多的悲伤，这可能是她从小过着无父无母的生活导致的。 唐毅让沈涵去调查了萧雪芽的情况，沈涵本身手眼通天，在清源当地又有投资项目，熟门熟路，很快就给了他一堆文件。 此时此刻，唐毅就在别墅二楼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看沈涵给他的这堆文件。而他越看就越是心痛：萧望城夫妇不错是遵照萧济的嘱咐把她养大了，但是，膝下还有萧雅诗所生的外孙，老年人的偏心是不言而喻的。 最疼爱这个孩子的，还是萧济，但萧济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数年内先后丧妻失女，受到的刺激太大，中过风，只能常年住老干部的疗养院里，又如何能够庇护这个孩子？ 合上文件夹，唐毅只能深深地叹息。 他离开书房，坐电梯来到五楼——萧雪芽所在的顶楼房间。站在门口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灯光，因为女孩子已经睡了。 唐毅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站立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房间里的那张四柱大床的附近有一张椅子，他单手将那椅子拎了过来，放在床前，自己坐了下来，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看着床上熟睡的萧雪芽，她睡得很熟，被子只盖在胸口上，唐毅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将被子拉了上来，他伸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黑暗中，他感觉自己的面颊潮湿了。手停在女孩子面颊的上方，却不敢抚摸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孩突然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了。 唐毅无声地叹着气，站起来，离开了房间。走出房间，他怔了怔，走廊里，沈涵正靠在墙上，似乎在等着他。 唐毅冷冷地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沈涵站直了身体，立在唐毅面前，“您这样……会吓着她……” 唐毅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点点头，他忽然踉跄了一下，沈涵赶紧伸手扶着他，担忧地看着唐毅。这个义父向来意气风发，最近却连续几次遭受严重打击，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一个人，让他实在担心。 只不过，或许是他们习惯了唐毅的刚毅顽强，看到唐毅这样，他自己虽然内心震荡，却还是不习惯出言安慰。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扶着唐毅，看着这个钢铁一样的男人无声饮泣。 周雍和周靖恺也出现在走廊的尽头，默默无语。 唐毅的别墅，是中式园林风格，位于东海远郊的著名私人别墅区，面积极大，附近还有温泉。唐毅并没有束缚萧雪芽，而是让她在家中自由来往。别墅里的家政人员和保镖在没有得到召唤的时候，基本只会待在房间里不出来，而那四个男人，有时候也陪着她一起玩，有时候让她一个人玩。他们四个人，却好像总是形影不离，除了休息的时候会各自回房间，大部分时间，那三个人都会陪伴在唐毅的左右。 这天早晨，她穿上保暖的外套，提上那只公主鹦鹉笨笨的鸟笼，对姗姨说：“我要出去遛鸟。” 姗姨得了唐毅的命令，不管萧雪芽干什么事情都不能拦着，除非她伤害自己，便说：“外面风大。” “不要紧！” 姗姨取了一条围巾，给她围上，那鹦鹉的笼子上也为了保暖，罩了一层绒布。 她提着鸟笼出去了。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其他人都在客厅里，见她出来，目光都转向她。 唐毅看见她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围巾和手套，说：“出去？” 萧雪芽点了点头。 “可是外面风很大啊，小雪不怕着凉吗？” “嗯，我听说，养鸟的话要经常出去遛遛，就像人要锻炼一样。不锻炼是不行的呢。” 唐毅点点头，说：“小雪很懂养鸟嘛。” “养鸟？我什么都不懂。”说着，萧雪芽就出去了。 唐毅走到窗前，看见那女孩子提着鸟笼子走了出去，冬日多风，这里又是远郊，此刻的室外，风寒刺骨，那小女孩虽然围着围巾，但出去走了两步，就冻得瑟瑟发抖。唐毅见状都笑了起来。 萧雪芽出去没两分钟，就又回到大厅里，大家都看着她，周雍说：“外面是不是太冷了？” 萧雪芽说“是！” 唐毅道：“都叫你别出去了。” 周靖恺道：“就是啊，哪有人冬天出去遛鸟的。冬天鸟都要冻死了呢。” 萧雪芽觉得无力反驳，把绒布鸟笼罩取了下来，那只绿色的鹦鹉蔫头蔫脑地站在笼子里的架子上，萧雪芽看着笼子里的鹦鹉说：“你们看，它都不爱动了，很呆的样子，我想带它出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而且，小鸟是不是也需要锻炼一下？” 唐毅走到她身边，接过鸟笼，对着笼子里的鹦鹉轻轻吹了声口哨，那鹦鹉立刻活泛了过来，扑腾着翅膀在架子上走来走去，叫了声：“hell？” 萧雪芽睁大眼睛看着，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唐毅道：“你看，它很好，可能之前只是有点……没精神。” 第二百五十三章：锻炼 唐毅把鸟笼递给萧雪芽，萧雪芽接过，转身向楼梯口走去，唐毅也不挽留，只是默默地在她身后看着她。 这时，沈涵突然从一楼的一个房间推门走了出来，他似乎刚洗完澡，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正在用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沈涵个子高大，看着高挑，此刻裸露着上半身，袒露着一身精壮强悍的肌肉，强壮得令人咋舌。 他突然看到萧雪芽，不由得怔了怔，正在擦头发的手也停住了。 萧雪芽目光落在他身上，立刻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抱歉！”沈涵冷静地道了歉。 周靖恺哈哈大笑起来。 唐毅有些忍俊不禁，道：“家里有客人，你也稍微注意点啊。” 沈涵想了想，立刻退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唐毅便对萧雪芽道，“他有每天晨练的习惯，所以刚刚才洗完澡。不好意思！” 唐毅提到健身，周靖恺便说，“毅哥，你呢，现在还是天天打拳吗？什么时候跟我赛一场？” 唐毅道：“有空再说吧。” 周雍说：“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周靖恺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唐毅现在哪里有心思跟他切磋拳击。他看了看在一旁的萧雪芽，呵呵一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靖恺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待萧雪芽就像个好脾气的大哥哥一样。也不跟她吵了。 萧雪芽看看他，“你每天都会锻炼身体吗？” “那是当然，你以为只有沈涵才知道什么叫自律吗？”周靖恺笑呵呵地说。 “你也是吗？”萧雪芽又问唐毅。 唐毅怔了怔。每天锻炼这个习惯，他，周雍、沈涵和周靖恺都保持了多年，便说：“是啊！”他随即笑道，“我们是做生意的，每天应酬很多，吃了那么多高蛋白、高脂肪的食物，不锻炼的话，就会在变成让年轻人讨厌的油腻大叔的道路上加速前进啊。”他随口开了句玩笑，事实上唐毅看起来远远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而且无论是身材、气度，都一点不输给两个义子。就是相貌也一点不输给两个义子。 萧雪芽默不作声，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却有点沮丧。 “怎么啦？”唐毅立刻问，他是时刻都在关注她的情绪和反应的。 “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样下去，真的要胖成猪了。” “怎么会！”大家都笑起来。这时沈涵也换了一身室内的休闲服，回到客厅里，默默地坐到沙发上，微湿的黑发，立体的五官，看上去犹如雕塑一般俊美，和刚才袒露着健壮狞猛的肌肉的男人，判若两人。 “教官说的，如果不坚持锻炼的话，前面做的很多事情就没有意义了。” 看见那女孩子似乎真心诚意地在懊恼，大家也不笑了。唐毅道：“小雪也每天都会锻炼身体吗？” “我是个警大的学生，我们锻炼，是必修课啊。” “哦，你们平时都锻炼什么呢。” “有常规训练，有器械锻炼，格斗技能，长跑，游泳，潜水，还有，有时候会打球，但是我球打得不好。” “球打得不好也没关系啊，小雪也会游泳吗？”唐毅问道。 “会！” “是在学校里学的吗？” “我从前就会。” “那是谁教小雪的呢？” “是……舅舅……吧。”萧雪芽说的舅舅是潘峰，但是唐毅以为她说的是萧望城，笑了笑，看着女孩子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又流露出一丝难言的落寞。 他说：“小雪如果要锻炼的话，可以去顶楼的室内游泳池啊，那里是恒温游泳池，一年四季都可以游泳。” “游泳？”萧雪芽呆了呆。 唐毅说道：“叔叔……也觉得……需要锻炼一下呢。所以，小雪和我们一起去游泳好不好？” “我……我没有泳衣。” 唐毅笑了，说：“你去你衣柜里看看。” 姗姨正好给沈涵送咖啡过来，听见唐毅的话，就对萧雪芽说，“大小姐，你房间里的衣帽间里，什么衣服都有呢。” “你们有没有兴趣也去运动一下？”唐毅又看着别人说。 唐毅的别墅，看上去古色古香，其实装备相当之现代化，顶楼的整层是健身房。因为唐毅即使只在这别墅住两天，他也会坚持每日锻炼。暗黑帝王唐毅，除了天赋异禀，更重要的是，从未停止过的自我修炼。 唐毅让大家去游泳池游泳，周靖恺首先同意，他看着萧雪芽道：“我还想跟小雪来个游泳比赛呢。怎么样？” 萧雪芽颇感惊讶，她的游泳技能不算太好，别是说跟男生比，就是跟单婷婷和刘心洁比，她也很少赢得过，不知道周靖恺为什么要挑衅她，但是她自己又不肯示弱，说了声：“好！” 于是大家先回各自的房间换衣服。 萧雪芽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把鸟笼挂好，她的房间很大，卧室旁边有个拉门，她起先根本没有想过要进去，打开拉门一看，里面居然是个衣帽间，这种专门用来放衣服的房间，她只在尹家见过，尹家的人的卧室都有衣帽间，所有的衣物分门别类，一目了然。而这个衣帽间里，放置的全部是女装，四季衣服，冬天的大衣，围巾，手套，夏天的裙子，遮阳帽，应有尽有，而泳装、沙滩裙当然也在其中，尽管现在外面正是隆冬时节。 她拿了泳装到更衣室换好，这套泳衣是浅黄色的比基尼，外面罩着一层酱色的薄纱罩衣，十分漂亮。 当她走进游泳池的房间，不禁为眼前的巨大的游泳池惊讶，只是私人别墅的游泳池，却大得不像话，就像专业的游泳馆，整个游泳池的天花板是玻璃的，可以看见室外的天空。巨大泳池周围还摆放了一些沙滩躺椅，姗姨正在往躺椅中间的茶几上摆放一些饮料。她看见萧雪芽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就说：“小姐来了。” 大家回过头来，都难以掩饰眸中的惊讶之色。 而萧雪芽也很惊讶，眼前的四个男人，都披着白色的浴衣，他们四个人都超过了1米8，高大伟岸，敞开的浴衣胸口上，露出的肌肉精壮结实，让人望而生畏，给人一种“绝对不要和他们这种人交手”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四章：溺水 “我先去游一会儿泳哈。”萧雪芽不敢再看他们，转开了头。她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最旁边的一个泳道里，“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她突然跳下水，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唐毅赶紧站起来，俯视泳池，看见她已经像一只小鱼一样在水里自由自在地到处游着，松了口气。 萧雪芽下去游泳，但是其他人却只是躺在岸边的椅子上，喝饮料。唐毅不下水，他似乎更愿意坐在泳池边，因此周雍也不下水。沈涵则是因为早上已经锻炼过了，觉得没有必要下水。 周靖恺说：“我先看看她游得怎么样，待会我还要跟她比赛呢。” 大家的目光追随着在泳池里游弋的小小的黄色的身影，萧雪芽游的是自由泳，“小雪的泳姿很正确，速度也……刚刚好。”周雍道。 他不像唐毅总是温和地夸奖萧雪芽，但是，也从来不会说她半点不好。 唐毅端着一杯红酒，笑道：“明明很慢好吗？她这样……也可以做警察的吗？真让人担心啊。” 周雍道：“她还年轻，还有进步的空间。” 唐毅的目光只是看着池水中的身影，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说：“谁在乎她进步不进步啊，我又不是她的教官。我只要这孩子好好的，就别无所求了。” 萧雪芽游了几圈回来，她是一触壁就立刻往回游，一点都不停下休息，就像是在练习一样。 唐毅走到泳池的一头，跪在池边，等那女孩儿游过来的时候，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萧雪芽一惊，从水里抬起头来，少女那如花似玉的脸蛋从水里升起来的时候，水珠从她那嫩白如玉的脸蛋上滑落的时候，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 她抬头看着他，有点困惑。 唐毅回身伸出手，周雍递给他一个带吸管的保温杯，杯子里是橙汁，唐毅接过来，把吸管送到萧雪芽的嘴边说：“喝点水，你都游了七八个来回了。” 萧雪芽喝了几口水，转身就又继续向前游。偌大的泳池只有她一个人在游泳。她游了两圈回来，扒在游泳池的岸边，摘下泳镜，抬头看着他们，问：“你们不来游吗？”她从水里探出身子，漆黑的头发还在滴水，满脸的水珠，让她看上去就像一枝出水的新荷，沾着无数的水珠。 “你自己游吧。” 萧雪芽撇了撇嘴，说：“还说要和我比赛呢。”她滑下游泳池，继续游泳。 这时只听“噗通”一声，周靖恺也跃入水中，他跳入的是萧雪芽旁边一个泳道。周靖恺在水里晃动着结实的身躯，说：“好吧，小雪，来跟恺哥比赛吧。” 萧雪芽似乎是经不起别人激的性格，她“好”了一声，转身向水中游去。 唐毅摇头，说：“小恺也真是的，要和女生比赛啊。” 沈涵躺在他旁边的一张躺椅上，笑着说：“他呀，就喜欢挑战比自己弱的。” 周雍道：“可别说小雪很弱，小心被她听见。再说她也不弱，她毕竟是警大的学生。” 唐毅转身回到了泳池边的躺椅上坐下，继续喝着红酒。几个人目光一直看着泳池里正在“比赛”的两个人，这是一场实力太过于悬殊的比赛，首先两个人的体格就完全不一样，纤瘦修长的女孩子和人高马大的周靖恺一比，简直就像一只飘逸动人的蝶尾金鱼和一尾体态凶猛的哲罗鱼。即使周靖恺把自己的速度放慢了许多，那女孩还是赶不上他的速度。可能为了不让女孩子太难堪，周靖恺几乎是需要停下来，等她赶上来，再往前游。 这种情形，让其他人看了都想发笑。 忽然，唐毅的眼光稍稍有点异样。那个用力划动四肢，一直不停地往前奋力游动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速度慢了下来，停在了泳道中间，她的手在水中扒拉着，企图抓住什么…… 他站了起来，这时，身边一个身影如箭一般地跃入水中，是沈涵，他划了几下手臂，就已经赶到了泳池中央萧雪芽的身边，他用健硕的手臂把那女孩子托出水面，向池边游去。唐毅冲上去跪在池边，一伸手就把女孩子从水里捞上来，放在泳池边。 周靖恺赶紧游了回来，和沈涵一前一后爬上岸。 唐毅抱着萧雪芽，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托着她的头，拍打着她的后背，大声叫道，“小雪，小雪，你不要吓叔叔啊。” 萧雪芽趴在唐毅腿上咳嗽起来，搜肠刮肚地吐了几口水出来之后，苍白如纸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唐毅松了口气，感觉心脏这才回到了原位。但他仍然半蹲在她身边，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伸直双腿，感觉到她的身躯似乎还有些绵软无力。 跟在唐毅身后的周雍回过头，怒视周靖恺，厉声说：“你怎么回事？没看到小雪都快溺水了吗？还拼命游？” 周靖恺露出了悔恨交织的表情，说：“对不起，我，我，我……没注意到。” 萧雪芽看着大家说：“不关他的事，我刚才，脚有点抽筋了。” 沈涵看了看萧雪芽，她脸上带着忍耐的表情，她伸直的双腿，还有脚，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扭曲着。他曲下膝盖，抬起她的一条腿，用力分开她的脚趾，拇指顶住脚心按揉起来。萧雪芽立刻“哎哟，哎哟”地叫起痛来，试图抽回自己的脚。 唐毅搂住她的身体，低声道：“好孩子，忍一下，很快就好。” 萧雪芽忽然大叫一声，沈涵默默地放下她的脚，说：“没问题了。”萧雪芽吃惊地看着沈涵，没有想到他这么捏她两下，就完全缓解了她的抽筋。 唐毅道：“游泳之前，应该先让小雪按摩一下，做一下热身运动，再让你下水的。是叔叔疏忽了，对不起！” 萧雪芽道：“我平时都不做的，但是也不会这样，今天……不知道怎么啦？” 周雍道：“夏天天气热，人的筋骨比较活络，冬天终究是动得少了，容易抽筋，也寻常。唐先生不必担心。” 唐毅没做声，他知道周雍在宽慰自己。刚才那一下，与其说遭罪的是萧雪芽，更不如说是唐毅。因为看到女孩子在水中挣扎的时候，他真是紧张到心脏都要破裂了。他看着女孩说：“别游泳了，去休息一下好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偏食 因为萧雪芽游泳差点溺水，大家也就停止了游泳，改成到阳光充足的玻璃阳光房里去喝茶。 姗姨给他们送来了红茶、绿茶和各种精致的中西式点心。几个人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萧雪芽不太喝茶，大概因为运动过后食欲也特别旺盛，她挑了一块蛋糕吃起来。 “这个红豆奶油抹茶蛋糕味道真是绝了！”她一边吃，一边夸奖着蛋糕的美味，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已经将刚才游泳池发生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唐毅坐在她旁边，端着茶杯喝茶，说：“小雪的泳游得很好啊，但是下次还是要记得先做好热身再下水，否则……”否则她再出点什么意外，他只怕自己的心脏真的要破裂了，他对那种感觉真是难以释怀。 萧雪芽“嗯”了一声，点点头，仍旧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 唐毅看着她的样子，也不确定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沈涵道：“教你游泳的人没教你下水前要先做热身吗？”他语气有点冷。 萧雪芽笑，“我学游泳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那个啊。” “是你舅舅教你的吗？”唐毅问，对萧望城，他的感情挺复杂，他很感激他们养大了萧雪芽，但也知道，他跟潘岚在这小姑娘身上没怎么尽心。但……这也怨不得别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尚且没有尽到一丝一毫的责任，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别人呢。 他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雪芽却说，“是我很小的时候学的，在少年宫的游泳馆里，我跟我的亲戚一起学的，不过他游得比我好，什么泳姿都会，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已经能游过六年级的小朋友了呢。”萧劲松喜欢游泳，后来潘岚还专门送他去上了游泳课。萧劲松比较强壮，四年级的时候已经能和毕业班的学生打架了，不过这种事情她也没有必要拿出来说就是了。 这时周靖恺忽然道：“我和沈涵都是毅哥教的游泳，要是小雪在我们家里长大，就可以由我们来教你游泳了！” 萧雪芽似乎觉得他说得很荒谬，撇撇嘴说：“谁教不是一样，……我怎么可能在你们家长大？”大家都笑了起来。 唐毅看着萧雪芽，内心却有点感慨，如果萧雪芽在他们家里，在自己身边长大，那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他家族中子侄甚多，而且还有众多义子义女，因为很多人都是从他祖父那一辈就跟着唐家出生入死。他们家向来义字当先，从祖父那一代开始，就收养了一些手足兄弟的子侄，当作养子，视如己出，从无偏袒。他从小就是跟着自己的堂、表兄弟姐妹，以及祖、父的很多结义兄弟的孩子一起玩到大的，身边也有很多像沈涵和周靖恺一样的人，所以从来不觉得缺少孩子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面对萧雪芽，想到这个是他和望月的亲生骨肉，却没有在自己身边长大，内心深处的遗憾，居然是让人无法去细想的沉重与虚空。 唐毅的别墅，不光有室内游泳池，室外也有游泳池和网球场、篮球场。室内也有健身房、乒乓球室等等。而唐家别墅的各种体育设施，都是顶尖配置。 不管什么运动，只要她提出来，他们就陪她去玩。 有时候，她也下厨房去给姗姨帮忙，给他们做几道菜，她做的菜，他们都赞不绝口。所以萧雪芽虽然不能出去，但是并不闷，每天也嘻嘻哈哈的很快活。 一日三餐，他们也在一起吃。 这天，几个人又在一起吃饭，周靖恺忽然停下筷子，看着对面的萧雪芽说，“她有点偏食啊。” 大家都向萧雪芽看过来。 萧雪芽正夹了一块樱桃肉往嘴里送，突然被这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盯着，很不自在，放下筷子，瞪大眼睛看着周靖恺说，“你管我呢！” 周雍道：“是啊，你管小雪那么多干什么？她爱吃什么吃什么。” 唐毅看看萧雪芽，说：“小恺说的没错啊，小雪好像……不太喜欢吃胡萝卜和香菇啊。” 萧雪芽沉默片刻，说：“我吃的。”她从炖牛肉里夹了一块胡萝卜，开始吃起来。咬了半天，腮帮子还是鼓鼓的，看来真的不太喜欢吃。 沈涵道：“不能挑食啊，你不是还要当警察吗？” 萧雪芽叹息，说：“我教官也这么说。”说着，眸子里的光彩黯淡了。 唐毅看着萧雪芽，也不由得露出了伤感的眼神。他还记得，从前的萧望月也不太喜欢吃胡萝卜，不知道萧雪芽不吃胡萝卜是不是因为遗传，当然，可能绝大多数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吃胡萝卜。他叹了口气，说：“不吃就不吃吧。炖肉里面的胡萝卜有点偏甜，我也不喜欢。” 周靖恺看着唐毅，很是不解，说：“毅哥，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从前说什么啦？”唐毅停下筷子问。 “你说男子汉不能挑食，才能快高长大，做强者，不能被人欺负。”周靖恺说。 唐毅挑了挑眉，说：“那你也说了，我说给男子汉听的。” 周靖恺道：“可不能太双标啊。” 唐毅也笑了，“男孩和女孩当然要双标。” 周雍道：“说起来，小恺小时候也不太喜欢吃胡萝卜，多亏有唐先生，要不然现在估计也不会长这么高。” 萧雪芽看着周靖恺道：“你是吃胡萝卜长这么大个子的吗？” 沈涵捧着饭碗，有些忍俊不禁。 “怎么可能啊？”周靖恺叫道，“二叔你说话说清楚，不要误导人家啊。” 唐毅道：“是这样的，营养均衡，注重锻炼，还有，经常晒太阳，都是长高的要素。当然还有一些遗传因素，他爸妈也不矮，你看周叔叔就知道。” “哦。”萧雪芽思索着，说：“我在我们班上，是个子最矮的。”语气有点沮丧。 “你们班上，应该男生多于女生吧。” “嗯，女生只有三个。” “所以你是三个女生里面最矮的。这也没什么。小雪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唐毅说。 “你们做什么运动能长这么高的个子？”萧雪芽接着问，目光不由得转向沈涵，他是这四个男人中最高大的人。 周靖恺道：“小雪，要不我们一起玩篮球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篮球 听到周靖恺向萧雪芽提议去打篮球，周雍首先道：“你怎么又想这些有的没的！忘了才让小雪差点在游泳池出事的事情了吗？” 周靖恺不说话了，垂下脑袋。 萧雪芽看看他，又看看周雍，说：“那个……我，我溺水，不关他的事啊。” 唐毅说：“是啊，游泳的事情是小雪没有做热身就下水了，不关小恺的事。” 得到唐毅的肯定，周靖恺才轻松了一些，重新笑呵呵地抬起头来。 周雍也不说话了。 萧雪芽想了想说，“我……篮球打得不太好。” “就是说……还是会打的是吗？”周靖恺道。 “……我们训练课也有球类运动啊，不过比赛的话，主要是男生，女生也有，但是校女篮不收我这种矮个子，不可能跟我一起打球。” 唐毅摸摸她的脑袋，说：“那，小雪要跟我们四个人一起打篮球吗？” 萧雪芽大吃一惊，说：“……我一个人打你们四个吗？” “怎么可能啊，那不是欺负你吗？”唐毅失笑，夹了一块奶汁西兰花放在萧雪芽的碗里，“吃点蔬菜，你可以跟我组一队，让他们哥俩组一队，让你周叔叔做裁判。” 周靖恺叹息，说：“我还想跟小雪组一队呢。” 沈涵在他们讨论篮球的时候，基本上一言不发，这时他抬起头来，白了周靖恺一眼。 这时，周雍问道：“小雪喜欢野牛队的球服吗？” “是那个著名的球星迈克尔所在的球队吗？”迈克尔是全球知名的篮球巨星。 “是啊。” “喜欢啊，不过喜欢又怎么样呢。” 当萧雪芽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套白底红边的篮球服时，不禁哑然。这是一套女式的篮球服，是著名的篮球队野牛队的队服，她的那件背后还有一个4字。 而其他人的队服都是白底蓝边，因为他们几个人都身材高大，穿上篮球服，看上去就像正式的篮球队队员一样。这些衣服都是周雍准备的。 “为什么在自己家里打球也要穿队服啊？”萧雪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她的概念里，只有正式的球队比赛才会要穿队服。 “这样比较有感觉嘛。”唐毅笑着说，“小雪不喜欢吗？” “喜欢！”萧雪芽点点头，那篮球服的质量相当好，因为是背心式的，所以女生还有一件粉色的t恤。 “那，小雪也换衣服吧。” 等萧雪芽换好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等在外面的几个人看看她，唐毅鼓鼓掌，说：“小雪穿这一套很好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粉色t恤套着白底红边的背心，宽宽大大的篮球短裤，是修长笔直的双腿，穿着粉色的球鞋，看着站在篮球场上这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唐毅揉了揉有些微热的眼窝，笑着说：“我们开始吧。” 因为人少，所以只打半场，面对两个个子高大，举动异常灵活的青年男子，萧雪芽暗自下定决心，不能让对方小瞧了自己，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奋力拼抢，努力奔跑，跟上他们节奏。 她虽然并不怎么经常打篮球，但从前读中学的时候，也经常被萧劲松拉去看球，看他打球，理由是要她帮忙拿手机和水，所以篮球的规则她基本也是懂的。在大学里偶尔也玩玩球，但是，虽然那些打球的男生女生也不拒绝她的加入，但是她能感觉对方明显都在让着她，就像此刻的周靖恺和沈涵一样。 周靖恺持球的姿势，一看就是经常玩篮球的，但是，他不怎么抢球，沈涵同样也是，他们的动作有些夸张的迟缓，看到萧雪芽扑上来抢球的时候，也不怎么躲闪。但是偶尔他们也不能不认真起来拼抢，因为唐毅和萧雪芽在同一边。 唐毅虽然最为年长，但是穿上篮球服，他的身材有着不输给沈涵和周靖恺的高大和健硕，他不怎么动，但是一动就异常灵活。他从周靖恺手上抢到球以后，扔给站在篮下的萧雪芽之前说：“小雪，接球！” 即使有这句提醒，萧雪芽还是吃了一惊，接住唐毅扔过来的篮球，立刻投篮。其他人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棕黄色的皮球“嗖”的一声飞入篮筐。 “嘢！”萧雪芽高兴地跳起来，奔向唐毅，跟他对拍了一下双手。 其他人都笑呵呵地鼓了鼓掌，“小雪真棒啊。” “你们没有使出真本事吧。” “使了，但还是赢不过小雪啊。”周靖恺笑着说，似乎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他们一起打篮球的时候，唐毅、周靖恺、沈涵三个人的手机都是拿出来，放在场外的一张长椅上的。 忽然唐毅的手机响了。大家便停止了打球，让他走到一边接起手机。 唐毅坐在场外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接听了以后，却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看着在篮球架下正在投篮的女孩子出神，面色似乎有些沉重。 萧雪芽偶然回头，看见他的神情，见他神情凝重，似乎有些忧虑，就停止了投篮，抱着篮球跑了过去，问他：“你怎么啦？” 沈涵和周靖恺也跟在她后面走了过来，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唐毅看看萧雪芽，沉默片刻以后方说：“老爷子的老毛病犯了。” 一时间，沈涵和周靖恺也默不作声，却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萧雪芽。 萧雪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看着自己，就问唐毅：“是你爸爸病了吗？” “不是，是我爷爷，你要叫太爷爷。”唐毅说。 萧雪芽心想，唐毅的爷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还要跟她论辈分，但是她没吭声，毕竟唐毅对她一直耐心又和善，真的就像一个特别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叔一样，以至于让她时常忘记了他们还是绑架她的“罪犯”这个事实。 周靖恺道：“那，毅哥，我们是不是要跟你回去？” 萧雪芽总算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看着自己了。 唐毅想了想，才说：“我看，不必了。她也要人陪着，你们都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先回去，等我确定老太爷没事，我再回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返乡 萧雪芽听唐毅说让其他人，包括周雍都留下来陪自己，便道：“我才不需要人陪呢。” 周靖恺看着她道：“有人看着你，你都能闹翻天。没人看着你，你还不把天捅下来啊？” 萧雪芽瞪了瞪他，一手抱着球，一手指着唐毅道：“可是他们家的老爷爷都病了，你们不回去不要紧吗？你……”她看着唐毅道：“你爷爷应该年纪很大了吧，万一，万一……”她眨眨眼睛，不想说不吉利的话。 唐毅看着她，笑了笑说：“你说你那个太爷爷吗？他今年已经88岁了，可是身体硬朗得很呢，也能游泳和打篮球，我看哪，他活一百岁也不是问题。不过他有个老毛病，一旦他想让自己的孙子孙女回来看他，他就会装病。所以……”他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手机，笑笑说：“这次多半也是装的。” 萧雪芽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很是羡慕，同时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外公萧济，便说：“我爷爷才83岁了，都站不起来了。”说着垂下了脑袋。 唐毅没想到这个话题也引发了她的伤心事，拍了拍萧雪芽的脑袋，内心也很内疚，萧济是军人出身，身体也一向都很健康。只是二十年前先后遭遇了妻子、女儿去世的惨事，引发了脑中风，长年待在疗养院里。因为萧雪芽随母姓萧，所以有时候管萧济叫爷爷。几乎可以说，他是那个小女孩在家族中唯一的庇佑。 唐毅道：“我啊，回去看看你太爷爷，就马上回来陪你好不好？”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用不着陪我。你爷爷要是病了，还是多多陪陪老人家好了。” “好，听小雪的。”唐毅看着她，目光温柔。 “你们家老爷爷在哪里啊？” “广宁的天远市，你去过吗？，那是我们家的祖籍。” “我说过了，我出的远门就是到东海来啊。”萧雪芽道。 “那以后，上我们家去玩好不好？”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萧雪芽再次强调。 “广宁不是在南方吗？你打算坐飞机还是坐火车回去啊？你不着急买票吗？” “这个不着急，我有私人飞机，明天一早会来接我。” 萧雪芽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啦？”唐毅问。 “明明这么有钱，到底为什么要绑架我这个不名一文的人啊。”萧雪芽忍不住说。 唐毅不由得又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唐毅起得比较早，在别墅附近的停机坪上，一架小型直升机停在那里，他要先到东海，再坐私人飞机飞广宁，只有周雍、沈涵和周靖恺送他，他并没有让姗姨叫醒萧雪芽。关于这么做的理由，唐毅是说，她还小，需要睡够一点。另外，在她眼中，他也并不是她的什么重要的亲人，就像她自己说的，“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什么她要送他呢？ 在停机坪上，唐毅看着自己的两个义子和周雍，有着万般的感慨，说：“你们……帮我照顾好她……” “放心吧，毅哥！”沈涵道。 唐毅看看他，点点头，沈涵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做事妥帖，而且跟他在各个方面的理念和认知都是契合的。他是值得他信赖的。 他又看看周靖恺，道：“小恺，你平时……都让着你妹妹一点。” 周靖恺有些赧颜，道：“毅哥，对不起，以前我不知道，所以才把小雪绑了来。” 唐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说：“毅哥最感谢你的事情，就是你绑架了我的小雪。” 周靖恺笑起来。 唐毅看看周雍，“放心吧，唐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小雪，等您回来。”周雍道。唐毅点点头，说：“阿雍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她有时候对你那样，你也别放在心上。你做叔叔的多担待一下小侄女。小女孩嘛，爱闹别扭也是正常的。” 周雍道：“我觉得她倒并不是爱闹别扭，她是个爱憎分明的好孩子，其实，一般人都做不到像她那样的率直和真诚呢。” 唐毅微微一笑，道：“我是个这样的人，却有个这样的孩子，真可以说是上天的恩赐。” 唐毅上了飞机，飞机立刻升空，低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岛，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留在了这里。 唐家平时的主业都在国外，只是祖籍是广宁。唐毅说回来就回来，也没有跟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打招呼。唐家老爷子唐志远便以祭祖为名，也从m国回了广宁，既然名为祭祖，唐辉和一些唐家的子侄也都陪着他们回来了，唐家从几十年前开始，也投资了不少当地的产业，特别是房地产之类，是当地政府眼中有名的爱国侨商，在当地根基深厚。 唐老爷子唐志远今年88岁，是典型的老顽童，他没有任何烦心事，唯一操心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孙子唐毅至今还没有结婚。所以老催着唐辉让唐毅结婚，但是唐毅东风马耳，根本不听。唐辉多少知道一点唐毅和萧望月的事情，所以也并不逼问。 唐志远回来以后，他想把唐毅也叫过来，唐毅却不肯回去，人一直待在东海市，现在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孙子叫回来，唐老爷子自然想要好好劝劝他。 唐毅看见唐志远坐在轮椅上，有些不屑，说：“老爷子，你装病就装病，何必装残，万一要上厕所旁边没人可怎么办？” “你这个臭小子，我找你是有正经事，你不气死我是不是不好过啊，看我不打死你。”唐志远挥起拐杖，向唐毅身上打去。唐毅闪身避开，淡淡地道：“快90岁的人了，还这么不自重，万一真的整了个残废可怎么办。” “你你你……”唐志远气结，却说不出话来。 “你这次有什么正经事情？快点说，我在东海还有事。”唐毅看看手表，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毅，爷爷也是一番好意。”唐辉劝说。 唐毅道：“爷爷有这么多儿子、侄子、孙子、重孙子，真不知道为什么盯着我不放？就是爸你想要个孙子，从大侄子们里挑一个过继过来不就好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委托 “儿女都是前生债。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我无所谓。我们唐家又不缺人。”唐辉淡淡地说。 的确，天远是唐家的祖籍，唐家是大族，而且有把子孙后代送到国外打拼的传统，无论国内国外，亲戚、兄弟、子侄，多得数不胜数。 唐毅笑笑，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唐毅掏出手机来看，就见是周雍发过来的一张照片，似乎是他们带她去了温泉。那女孩子坐在温泉边的石头上，**的脚丫子悬垂在冒着热气的水波上，她双手撑在两边，笑嘻嘻地看着远处。 唐毅看着照片，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眼睛却有点红，他才离开她一天，就已经觉得难受，想要回去，哪里还有兴趣陪着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聊天。 “谁的短信？”唐辉问，看着唐毅脸上绽放的温和笑容，觉得颇不寻常。 “没事！”唐毅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 唐辉道：“还有件事情，我想趁你在东海帮我办办，也好省去我一桩心事。” “什么事情？” “前段时间，我回国去和东海市有个密谈，遇到了袭击，你还记得这件事情吧。” 唐辉提到这件事情，唐毅也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因为要参加的是绝密级的会议，唐辉回国的行程是保密的，不知怎的还是泄露了，在机场遇袭，让整个唐家都很震惊。 “他们派了特警过来，当时有一名很年轻的女特警，在机场乔装卧底，因为我的缘故受了伤。我后来谈完了事情以后就回国了。毅，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家情，你这段时间在东海，帮我查访一下那个女特警是谁。” 唐毅冷笑，说：“好奇怪，唐辉想要查什么人，会查不出来？” 唐辉道：“我出了这种事情，就被严格隔离。事情又多，一下没顾上。后来着人去打听，说也奇怪，竟然没有打听出来。警方说事涉机密，居然不说。我事后一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你还是给我打听打听。” “光这么说，没有什么特征吗？”唐毅问道。 “他们都穿制服，哪里分辨得出来，我看都没有看清楚。” “这种法子找人，也真是够了。这不是为难我吗？”唐毅道。 “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爸你都办不来，找我有什么用？”唐毅说。不是办不来，主要是他自己也不太想去弄，毕竟现在对他来说，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唐辉瞥了他一眼，说：“当初让你回国念书，本来是想让你增加一下对中国文化、国情政策之类的了解，再也要有一个朋友圈，你倒好，惹了一身情伤回来。也难怪爷爷总是要催你。” 从前唐辉只要提这个，唐毅就很封闭，他是自幼生长在m国的华人，后来才回到中国，在东海政法大学法学院插班读书，他是唐家的继承人，为的当然不是一纸学历。 可这次经历却让唐家人很是后悔，他们都听说唐毅在中国谈了一次无疾而终的恋爱以后，性情大变，当初唐毅可是个意气风发，纵横睥睨的男人，如今却变得忧郁深沉，沉默寡言。家族中的亲朋好友，用尽各种方法也没有办法让他走出阴霾。就这么倏倏过了快二十年。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大家却觉得唐毅整个人好像改变了很多，他变得明朗轻松了很多，也能跟祖父谈笑风生开玩笑了。为何如此，唐辉委实不解。 “好了好了，我回去想想办法。”唐毅说着，明显带着敷衍。 这时门外传来唐志远开心的呵呵笑声，唐辉父子看了一下声音的方向。就见唐志远在几个叔伯侄子的陪同下走进来，这几个人其实都跟唐志远差不多年纪了，却是他的晚辈。唐志远在同辈兄弟中排行十四，是众人口中的“十四叔”，跟他同辈的几乎没有人了，所以他地位尊崇。 这几个老人家虽然跟唐辉同辈，唐辉还是站了起来，唐毅笑着叫：“几位伯伯好！” 面对这父子俩，那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可不敢轻慢，“阿毅，你可回来了，十四叔一直念叨你呢。” “谁念叨他了。”唐志远说，“我在这里几天不知道多开心，叫他回来也是想让他认识认识大家，毕竟都是家里的长辈。哪能不回来请安问好呢，你们说是不是。” 唐志远这么说了，别人也只能唯唯诺诺，说：“不敢当不敢当。” 又有人说，“阿辉，阿毅可没有办法经常回来，毕竟，他们都是举足轻重的人，可不像我们，说要去哪儿，抬抬脚就走了。” 大家呵呵呵地笑起来。 这种朴实的奉承和赞美，唐辉父子也习惯了，只是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唐毅道：“爷爷干嘛去了，笑得这么开心。” 唐志远道：“说起这个，哎呀，……真是太可爱了。” “什么太可爱了？” “老九的重孙子。刚生出来，哎呀，胖乎乎的，好可爱的。” “是，十四叔抱着老九的重孙子就不肯撒手。还包了个大红包给老九的孙子。”有人笑道。 “那孩子长得真是漂亮，跟老九小时候一模一样。”唐志远笑呵呵地说。 等众人走了，唐志远祖孙三代才又重新坐下来喝茶聊天。唐志远还是忍不住念叨在亲戚家看见的小婴儿的可爱。 唐毅看着，“爷爷喜欢九叔的重孙子是吧？” “是的呀，那个宝宝，可是一个特别皮实的小子，不愧是我们唐家之后。” 唐辉不接茬，他们虽然是亲父子，又都上了年纪，但是性格却截然相反，唐辉对于亲戚往来，人情世故这些事情比较淡漠，不像唐志远那么热闹。有些亲戚的孩子是他抚养长大的，但是他对他们也很冷淡，就像对唐毅一样，故此子侄们都对他有点望而生畏。 唐毅看着祖父笑道，“爷爷想要重孙子还是重孙女呢？” “都好，女孩子也很可爱啊。”唐志远道，忽然想起唐毅至今未婚，觉得孙子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老脸一沉，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又不会给我生个重孙子重孙女。” 唐毅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唐志远却唠叨上了，“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我都懒得说你了，你说你好不容易肯回国，怎么也不知道回来给一直庇佑你的老祖宗上柱香，也不知道在外面搞什么名堂。” 第二百五十九章：姑婆 听着祖父的絮絮叨叨，唐毅只是耸耸肩，无所谓地看向窗外。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哎哟，老十四，阿毅已经够好了，你还骂他干什么啊？” 随着声音，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在好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这老太太穿着镶皮领的缎面棉袄，拄着拐杖，后面还跟着好几个阿姨妈妈，其中一个搀扶着她，其他人手里都端着各种器具，盘盘碗碗的。 看见那老太太，唐辉和唐毅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打招呼。 “九姑！” “九姑婆！” 唐志远对那老太太道：“九姐，你不知道，这孩子有多气人，老大不小了，也不结婚。成天就知道虚度光阴，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九姐我也没结婚，你有什么意见吗？”老太太气势汹汹地吼道。 唐毅不由得笑了，伸臂搂住那小老太太的肩膀，说，“谢谢九姑婆帮我说话！” 这九姑婆和唐志远同岁，是唐志远的同族堂姐，他们俩目前也是唐家辈分最高的两个人。九姑婆的年纪比唐志远还大几个月，九姑婆年轻的时候，父母双亡，她便一个人抚养几个弟弟，一辈子独身不嫁，因为她的辈分和这份恩义，在唐家，以至于在天远，九姑婆都倍受尊重。 现在九姑婆的几个弟弟已经先后去世，但是九姑婆却十分长寿康健，由侄子侄女轮流赡养，晚年生活倒也十分平安喜乐，因为她地位尊崇，经常被请去调解家庭纠纷，主持家庭仪式，什么结婚、生子之类的，都要请九姑婆上座，所以，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庄重威严的气势，她是唐志远的族姐，唐志远碰到比自己更狠的人，也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 九姑婆转而拉着唐毅的手，说：“可是阿毅，九姑婆跟你说啊，你爷爷骂你是不对，可是你人这么好，要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你也考虑考虑呗，九姑婆还有好东西要送给我大孙媳妇呢。” 唐毅的神色黯淡了一下，所谓的“大孙媳妇”，已经不存在于世间了。 唐辉道：“九姑别站着了，后面这几位也没法坐了。” 跟着九姑婆进来的是她的孙媳，她们都端着一些盘盘碗碗，九姑婆道：“也是，我都把她们忘记了。你们呀，快点把东西都放下，过来跟十四叔公请安。” 几个妇人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笑呵呵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看着唐志远叫“十四叔公”。 “这都是什么啊。”唐毅却看着她们摆放在桌上的器具说，这些东西有榨汁机，有热水壶，还有好几个碗。 “你忘记了？你小的时候，爷爷带你回来祭祖，你不喜欢喝牛奶，被你爷爷骂，后来九姑婆给你做了姜撞奶，你倒是很喜欢喝呢？” “哦哦。”唐毅恍然大悟，“是的是的，九姑婆做的姜撞奶，味道真是绝了。” “九姐，他都多大了，还惯着他呢。”唐志远不满地说。 唐毅笑：“我就知道九姑婆最疼我了。” “多大了，那也是咱们的孙子，九姑婆不疼自己孙子疼谁？来，你们都做起来。这玩意只能现做现吃，否则不好吃的。” “那是！我在国外去中国饭店也吃过几次，都没有九姑婆做的好吃。”唐毅说。 “国外做的哪有我们自己做的正宗。”九姑婆撇撇嘴，“所以啊，特意带了东西来做给你吃。这可是我们这里土生土长的小黄姜和正宗的水牛奶，外国人就算听说过姜撞奶，哪里懂怎么样做才好吃。” 那边，九姑婆的几个孙媳已经将带来的器具摆在桌上，开始做起点心来，这个姜撞奶，是将煮开的水牛奶加糖，倒入刚刚榨出来的小黄姜汁中，静置几分钟以后，牛奶就会凝固成膏状，吃起来甜中带辣，奶香浓郁，而生姜汁的味道可以有效地中和牛奶的腥气，非常美味。 不一会儿，九姑婆的孙媳就做好了三碗姜撞奶，依次奉给唐志远、唐辉、唐毅。 祖孙三人接过那朴素的白瓷碗和调羹，连连称谢。 “嗨，乡下的土东西，你们不嫌弃就好。”九姑婆谦虚。 唐毅用汤匙划拉着那比豆腐脑更嫩的淡黄色的膏体，说：“虽然是土东西，可是跑遍半个地球，也未必吃得到啊。” “阿毅客气了，你们家大富大贵的，什么好东西吃不到？你要是喜欢，九姑婆天天给你做，这个东西不仅补钙，还养胃。原来听说阿毅胃有些不好的，现在养好了没？” 唐志远有些诧异，看着唐毅说：“你胃不好吗？我怎么不知道？” 唐毅淡然一笑，说：“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现在早没了。我现在，你看看我，不知道多壮实。”唐毅笑着抬了抬胳膊。 “那也注意一点，毕竟老大不小了。”唐志远说。 “我老大不小了这件事情，您老人家不用反复提醒。” “你这家伙又气我。”唐志远说。 那边九姑婆的孙媳妇们又做了几碗，这次是送给唐志远的亲随郭嘉年和屋外的几名保镖，几个人也进来道谢。 郭嘉年是一直跟随唐志远的亲信，负责照顾唐志远的生活，也是唐家在m国的管家。 “老郭，我们天远的人情味厚重吧？”唐志远颇为得意地说。 “是！老太爷。”郭嘉年恭恭敬敬地说。 大家吃着点心，聊着天，相谈甚欢。 唐毅看着自己碗里的姜撞奶，软软糯糯，香甜可口，思绪在飘远，他日常也吃了不少山珍海味，却对这家乡的小甜点印象深刻，九姑婆说这奶制品吃了不仅补钙，还养胃，不知为什么他就恨不得立刻端去让那小姑娘也尝尝，他记得她每天早晨跟他们一起吃早餐的时候，不太喜欢喝牛奶，而更喜欢喝果汁，但如果被劝说个两句，她也并不拒绝喝。多半是本性不喜欢喝牛奶，不知道她喝不喝得惯姜撞奶的味道，好想让她尝尝啊，但这显然不太可能。只不过，这种心情，这种看见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想给她送去的心情，对他来说，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啊。 第二百六十章：视频 就在这时，唐毅的手机响了，他放下手中的碗，掏出手机，发现是周雍打来的，还是视频电话，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说了声：“我出去接个电话。” 唐志远挥挥手，浑然不在意。 唐毅离开客厅，走到自家花园里，接通了电话。 周雍在手机屏幕上笑着说：“唐先生好，现在接电话方便吗？” “方便！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周雍呵呵一笑，说：“没事！大家……都很好！给你直播一下篮球比赛。” 唐毅笑起来，说：“又打篮球了啊。她还挺喜欢这个运动的嘛。” 手机屏幕上，周雍的脸消失了，出现的是别墅的篮球馆，萧雪芽和沈涵、周靖恺三人正在打篮球。三人都穿着新的队服，萧雪芽似乎和沈涵是一边的。 她运球的时候，沈涵和周靖恺基本上不怎么用力追，虽说萧雪芽的速度也不弱就是了，以女孩子来说，她奔跑的速度可以说相当快，动作轻盈灵活，弹跳力也不错。周靖恺守在篮下，高高举起双手拦住她，萧雪芽看看他，转身便将篮球扔给沈涵，周靖恺立刻上来抢球，沈涵转身，这两个人都身材高大，这一瞬间使出了真本事，激烈地对抗，沈涵个头比周靖恺略高，他双手持球，用身体抵抗着周靖恺，然后将球扔给站在两人面前的萧雪芽，自己仍旧挡住周靖恺，萧雪芽转身投球，篮球稳稳地飞入篮筐。 她开心地跑回来，跟沈涵击掌庆祝，清脆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周靖恺在一旁双手叉腰，微笑着看着。 唐毅看着，唇边露出笑容，却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如果……如果他二十年前没有离开萧望月，可能萧雪芽就会像周靖恺说的一样，在他们唐家生活，在他的身边长大，而他，也可以像一个骄傲的父亲一样，带自己的女儿去玩各种她想玩的运动，像沈涵、周靖恺这样从小就跟他们唐家颇有渊源的男孩子，也会像一个好哥哥一样，带着她一起打球、玩耍。如果是那样，该是一种怎样极致的幸福和快乐啊。 “唐先生！”不知道何时，屏幕上出现的又是周雍的脸，他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说：“我把孩子们叫过来跟你说几句话好吗？” 唐毅用力揉了揉眼窝，看着手机上小屏幕里的自己，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说：“好啊。” 周雍便回过头去，对场上说说笑笑的三个年轻人叫道：“小雪，沈涵，靖恺，过来，唐先生打电话来了。” 沈涵和周靖恺其实早就注意到周雍在一旁摆弄手机，估计他是在跟唐毅对话，便都默默地过来，萧雪芽也抱着球走过来。 周雍拿着手机，说：“来，小雪，跟你叔叔说几句话。” 萧雪芽有些奇怪唐毅为什么要跟自己对话，而不是沈涵或周靖恺，她看看他们，这两人都没啥表情，站在一边，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萧雪芽便走到周雍的手机屏幕前，看着屏幕“嗨”了一声。 屏幕上出现的女孩子的脸，因为刚刚运动完，微微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整张脸白得发光，本来就很大的黑色眼睛更是闪闪发亮，水汪汪的，像一只活生生的小狗。 “小雪投篮很准呢！”唐毅首先说道。 “你怎么知……”她刚想问他怎么知道，但随即省悟周雍在一旁，可能给他看了“现场直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他们让我的。真要比，我也比不过他们。”这时周雍递了条白毛巾给她，萧雪芽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扔掉手上的球，擦着自己脸上的汗。 唐毅道：“他们两个么，在m国读书的时候，是跟那些黑人大高个儿一起打球的，所以你比不过也很正常。” 听唐毅这么说，萧雪芽不由得转头看了看那两人，表情是“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厉害啊。”沈涵正在喝水，接收到她的眼光，没有任何表情，周靖恺却呵呵一笑，“小雪的技术也很不错了。” “叔叔也这么觉得。”唐毅笑道。 坐在屋子里正在和亲戚们聊天的唐辉，无意中看了一眼窗外，见唐毅把手机举在自己面前，大概正在跟谁视频通话，而他的脸上，笑意盈盈，那是这十几二十年来，他们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笑容，洋溢着温暖、充实和满足。 萧雪芽看看他，问道：“你爷爷怎么样了？身体，没问题吧？” 唐毅呵呵一笑，说：“谢谢小雪的关心！你太爷爷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就像我说的，他就是在装病。” 萧雪芽咧嘴笑了起来，“真的呀！真是一个奇怪的老爷爷啊。” 沈涵和周靖恺在唐毅回到天远的当天，就已经打电话给唐志远问候过了，也知道老人家身体并无大碍。萧雪芽却还是刚刚听说，听到她对唐志远的评价，沈涵和周靖恺都只能低头，拼命忍住唇边要溢出的笑意。 唐毅淡笑道：“是啊，他就是这么一个……有很多怪癖的老人家。怎么说呢，可能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像小孩一样任性。” 萧雪芽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着屏幕上的唐毅，说：“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他……很想念亲人吧，希望你回去看他，有时候，我们也要体谅老人家的这种想法，他们只是想跟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啊。” 屏幕内外，有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唐毅沉默片刻才说，“是啊，还以为小雪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你很懂人情世故嘛。” “所以，你如果回去了，就好好陪陪他老人家，不要惹他生气，也不要惹他伤心，老人家生气或者伤心，对身体很不好的。” 唐毅深深地看着屏幕上的萧雪芽，前一秒种那小姑娘还开心得像正午的阳光，此时此刻，却仿佛披上了一件悲伤的外衣，他当然知道她是意有所指，对这女孩来说，因为年幼的时候询问关于母亲的事情，而导致萧济脑中风这件事，是她内心深处永远的伤痕。 可是，面对着她的伤心和难过，他却无言安慰。 第二百六十一章：发烧 “喂，阿毅，你电话打不完了？”房间里突然传来唐志远中气十足的叫嚷声。 唐毅冲着手机屏幕里的萧雪芽笑笑，说：“你听听，哪里像个快九十岁的老人家，就是个老顽童。” “那老爷爷叫你，你赶紧过去吧。我们就挂电话了，叔叔再见！”萧雪芽挥挥手，脸就从屏幕上“嗖”地消失了。 “这孩子……”唐毅有些无奈。 “唐先生，你还有事找我们吗？”周雍问道。 “……没事！” “那……再见！替我们向唐老先生，和唐大先生问好。” 唐老先生、唐大先生、唐先生是周雍以及外人对唐家祖孙三代的称呼。 挂了电话以后，唐毅又向客厅走去，唐辉走了出来，问他：“谁来的电话？” “阿雍！” 唐辉不言语。 唐毅便说：“还有沈涵和靖恺。” 唐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唐毅，“你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啊？”唐毅内心一惊，但是他脸上完全不露声色，他这张扑克脸可不是白修炼的，“您怎么这么说？我能发生什么好事啊？” “没有吗？感觉你这趟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好多。” “我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就好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的感觉。” 唐毅不说话，看着唐辉。 “阿毅，你耳朵聋了！”唐志远又扯着嗓子叫他。 “我找爷爷去了！”唐毅说着，昂首进门，撇下身后的唐辉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唐毅还没有起床，就被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吵醒。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拿过手机一看，居然还是周雍，这么早找他，莫不是别墅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赶紧接通了电话，果然，屏幕上的周雍一脸惶然，看见他就说：“对不起，唐先生，小雪生病了。” “什么！”唐毅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昨天，她不是和靖恺他们一起玩球么，出了好多汗。又跑到阳台上去吹风，结果着凉了。昨天姗姨不在，去市区买东西。我们……几个人，疏忽了。” 唐毅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儿，“你让我看看她。” 周雍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屏幕上出现萧雪芽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画面，一张脸红红的，微微有些气喘。 唐毅看着自己的手机，内心有着说不出的万般滋味。 萧雪芽因为发烧，睡得并不沉稳，有人在她床边，她也有感觉，睁开眼睛，她迷迷糊糊地问，“谁？”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周雍道：“是我，你……你叔叔听说你病了，打电话来问问。” 萧雪芽的眼神有些涣散，但还是说道：“我没事！”说话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看着昨天还生龙活虎，生气勃勃的女孩变成现在这种有气无力的样子，唐毅内心复杂，难受得不行了。他道：“小雪病了。” 屏幕上的女孩子长久地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嗯！” “难受吗？” “我鼻子不通气，我发烧了。” “怎么弄成这样了呢？” 那女孩子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我自己不当心，打完球以后，穿着汗湿的衣服跑到阳台上去吹风了。”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这个原因，倒也有理由自责，唐毅叹息，想要说点责备的话，看着那病恹恹的样子，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感觉，心疼，责备，还有就是排山倒海的内疚。 “病了的话，小雪没法玩了，真可怜啊。” “不玩了！”萧雪芽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因为鼻子堵塞，只能张着嘴巴呼吸，时不时还伴着几声咳嗽。 “那小雪好好休息，多喝水！” “好！” “等叔叔回来！” “……好。” “等叔叔回来以后，希望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雪。” “好！” 最后这句“好！”她是闭着眼睛说的，大概因为发烧人有些昏沉，她居然就这么说着话睡着了，花瓣一样的红唇还微微张着。 周雍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说：“睡着了，我们出去说吧。” 周雍来到走廊上，说：“唐先生放心，我已经给她吃了退烧药，应该会很快好起来的。” 唐毅道：“我怎么可能放心，我要立刻回来！” “哦？！” 刚刚回到老家的唐毅，立刻说要走，家里的三亲四戚，三姑六婆自是不答应，唐志远也骂他不知礼数。但唐毅说自己在东海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非走不可，众人不知就里，看他态度坚决，便也没法说了。 他回家还是坐私人直升机去天远市内的机场，再坐私人飞机回东海，即使这里是天远的乡下，但是唐家的私宅，也是修了停机坪的。 虽说停机坪近在咫尺，但是九姑婆还是率领唐家住在本地的亲戚，七大姑八大姨来给唐毅送行。 “阿毅啊，你这才来就要走，让九姑婆怎么说你好呢。”九姑婆拉着唐毅的胳膊，十分舍不得。 “九姑婆，我又不是不回来。”唐毅笑着说，他归心似箭，可是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鹤发鸡皮的老人，倒也不忍心就推开。 “嗯，你上次这么说，还是六年前。”九姑婆道。 唐毅道：“……，那我今后会常来看望九姑婆的。” “九姑婆老了，见一面可就少一面了。” “您可别这么说，你和爷爷都长命百岁，是我们唐家的松鹤延年，你不是还等着看我给你生重孙子重孙女吗？” 九姑婆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百倍起来，放下捂着眼睛的手绢，精神抖擞地说，“你要是给我生个重孙子重孙女，九姑婆非挺着劲儿活到那一天不可。” “好啊！”唐毅闲闲地回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在围着唐毅的人群之外，站着唐志远和唐辉，他们虽然听见了这话，却也当做是唐毅对鲐背之年的老人的应付之语，都没放在心上。 这时，九姑婆的一个侄媳，对方也是七十开外的老婆婆，颤巍巍地捧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过来，递给九姑婆，说：“九姑，给！” 第二百六十二章 玉佩 九姑婆伸手接过那个匣子，一手仍然拉住唐毅，说：“阿毅，你这刚回来没两天就要走，大伙儿舍不得你，就推我送个东西给你，也算是个临别赠礼，你可千万要收下。” “九姑婆你太客气了。”唐毅说，伸出双手，规规矩矩地接过那个匣子，问：“是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 唐毅看看九姑婆，又看看远处的唐志远和唐辉，打开那个匣子的盖，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道月光的清辉，匣子里的红绒布上，居然放置着一块玉佩，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有鸡蛋大小，上面系着一根红绳。 “这是……”唐毅有些惊讶地看着，随即说道：“九姑婆，这个我不能收。” “为什么不能收？” “这太贵重了！” 唐毅对珠宝颇有研究，这块玉佩玉质晶莹，细腻温润，一看就是上等的羊脂玉，而且似乎有些年头了。这个玉佩只怕价值不菲。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当初，家道再艰难，我们家也没舍得卖了。不过，有不孝子孙拿去当过，就是你那个不争气的七伯公。后来族里又凑钱赎了回来。是能够保佑佩戴的人吉祥如意，四季平安的重要的东西。” “这么重要的话，就更不能送给我了，再说我也不需要。” “就是因为重要，所以才要给你啊。”九姑婆阖上盖子，将那个木匣硬塞给唐毅。 其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在一旁纷纷说道：“阿毅拿着，阿毅拿着。” 唐毅有些啼笑皆非，说：“九姑婆，我真的不用。您老都快九十岁了，这个既然是能够保佑佩戴的人吉祥如意，四季平安，那就应该您戴着，老祖宗吉祥如意，我们唐家才能四季平安啊。”说着，唐毅便将手中的木匣递给一旁九姑婆的侄媳。 九姑婆见状，眼圈一红，居然掏出一块手帕出来拭泪，说：“阿毅啊，我跟你说，这块玉佩本来就是你们家的啊。” “九姑婆你在说什么啊？”唐毅见老人家居然落泪，不由得慌了神，赶紧扶着老人家坐下。 几个侄媳赶紧围上来，说，“九姑怎么哭了？” 九姑婆道：“我啊，本来不该说先人的坏话。这几十年来我良心有愧啊。” 唐毅隐约觉得这块玉佩似乎和九姑婆的什么隐情有关，都是老祖宗们的陈年旧事，他也不是很有兴趣听，更何况，他现在只想快点登机，回东海。 可是九姑婆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对方毕竟是快九十岁的老人家，他也不敢十分用强，便说，“当然不应该说先人的坏话啊，九姑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 “那可不行，我爸爸临死的时候说了，他对不起你太爷爷，将来一定要还清这笔账。” 唐毅听了，一时有点绕不过弯来，九姑婆的父亲和自己的太爷爷，后来想了想才明白，这两人是同辈的弟兄，不禁挠了挠头，看看旁边的唐志远和唐辉，二人却默不作声。 “我爸爸和你太爷爷本来是好兄弟，两个人只差一岁，你太奶奶是我们天远大户人家的女儿，跟我妈也是好姐妹，两个人郎才女貌，恩恩爱爱，是一众兄弟的表率。他和我爸爸本来都是做生意的，可是唐家出了不肖子，是我爸爸的兄弟，吃喝嫖赌，还把家里的地契拿去当，竟然把好端端的一份家当败光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唐毅听着，也不知说什么好，这些事情就好像是电视剧里的剧情，虽然和自己家有关，毕竟太过久远，也不是特别关心。 “后来，你太爷爷没办法，只能带着你太奶奶远走南洋，我爸爸本来准备和你太爷爷一起走，可是我妈当时要临产，走不了，和你太爷爷那一别啊，这两兄弟就再没见面了。我爸爸临走前，一直念叨你太爷爷……”说着，九姑婆显然是悲从中来，又开始拭泪。 唐毅颇感无奈，只能抚拍着九姑婆的后背，以示安抚。他对自己家的事情多少也有点知晓，曾祖父家道中落远走南洋，那个年代，中国人不抱团就受欺负，才加入了社团，一直到现在。他知道祖辈有多无奈，但偶尔也会想，如果，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会不会自己又有不一样的命运。 但人生没有如果。 九姑婆哭了一会儿，重新振作精神，继续给唐毅讲述往事。 “你太爷爷去南洋之前，把家里剩的一点钱都分给了兄弟们。这唐家家业凋零，本来是我们这一房的错，本来都不配分到钱，可因为我们家老老小小的人口多，临走前，你太爷爷把自己那份钱都送给我爸爸了，走的时候，你太奶奶把戴在你大姑婆婆脖子上的这块玉都扯下来，塞到我妈的手上，说这个玉是有灵气的，能保佑家人平安吉祥的。万一家里过不下去了，还可以卖了换钱。”说着，九姑婆禁不住又是老泪纵横。 周围的人都默默无语，九姑婆讲的事情虽然感人，但毕竟是八、九十年前的事情了。 唐毅只好说，“都是唐家的人，兄弟姐妹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所以，这块玉佩你就拿回去啊。” “那不行，那是我太奶奶送给您家的，我拿回来，老祖宗会生气的。” “没有这回事。我听我妈说，你太奶奶当初要把这个送给她，我妈坚决不要，那可是你大姑婆生日的时候，她外婆特意送的生日礼物，要保佑外孙女平平安安的，你大姑婆从小身子弱，戴着这个玉就好些，所以我妈怎么能拿，但你太奶奶坚持要送给我妈。我妈才收下。后来，你太爷爷走了之后，我妈生我大弟难产，一直握着玉佩叫你太奶奶的名字，终于母子平安，后来你太爷爷寄了钱回来，我们唐家才算熬过去，在天远开枝散叶，生儿育女。没有你太爷爷，这么多年，战乱饥荒的，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九姑婆看着玉佩说，“可是不管多艰难，我们家也不舍得卖掉这块玉佩。中间还被你不争气的七伯公给当掉了，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回来，如今……终于可以完璧归赵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归来 听完九姑婆讲的这个故事，周围唐氏家族的人都是一片沉默。 九姑婆道：“阿毅，这是你太奶奶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也庇佑我们天远唐家几十年了，现在九姑婆送给你，九姑婆听说，你这几十年也过得不是很开心，九姑婆心里难过啊，我的阿毅人这么好，又这么能干……你们爷仨做了这么多好事，都说德能载福，怎么就……九姑婆把你太奶奶的玉佩留给你，希望你太爷爷太奶奶能在天上，继续庇护你。” 说着，九姑婆从匣子里取出那块玉佩，拉过唐毅的手，放在他手中。 唐毅低头看着掌心里的这块玉佩，这块玉的素质非常好，晶莹润泽，微微带着凉意，他平常也喜欢收集古董、珠玉之类的东西，其中也有不少玉器和玉饰，比这块玉好的也不是没有。但这块玉毕竟是祖辈留下来，仿佛有点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合起手掌，看向九姑婆，老人那布满皱纹的双目殷殷地看着他，眼中隐隐有泪光，再看看周围，其他的族人也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他，显然是非常希望他能够收下这份馈赠。 他想了想，点点头说，“好，九姑婆，谢谢你！我收下了。”他双手合十，对着九姑婆拜了拜，表示感谢。 他答应收下玉佩，周围围着的唐家人都欢呼雀跃。 接下来，大家送唐毅登机，九姑婆一直拉着唐毅，最后说道，“你有事也拦不住你，但是以后有空，还是要常回来看看，最好啊，带个女朋友回来，九姑婆还准备了全套的金银首饰要送给我大孙媳妇呢。” 唐毅苦笑，说：“九姑婆我先走了，您请回去吧。” 萧雪芽这一次发烧，烧得人都有些迷迷糊糊，她平时并不太容易生病，但是一旦生病，多少也要拖个个把星期才会好。 因为离开天远的时候被九姑婆拉着叮嘱了很多话，唐毅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周靖恺把他从停机坪接回到别墅。 “阿雍，她怎么样？”唐毅一进门，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就问。 “烧退了一点。但好像还不是特别好。” “要送医院吗？会不会拖延，烧坏脑子啊。” “……应该不至于。” 唐毅大跨步上楼，进了萧雪芽的房间，就看见姗姨守在床边，正低头看着在昏睡中的萧雪芽，姗姨见他进来，站起来叫了声：“唐先生！” 唐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女孩。萧雪芽额头上贴着退烧贴，脸也红红的，微微有些喘息，似乎有些难受。姗姨手中拿了一条毛巾正帮她擦汗。 看见女孩子发烧的样子，唐毅心中满满都是心疼， 姗姨颇为不安，说：“对不起，唐先生，是我没有照看好小姐。” 唐毅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是我不该……丢下她不管。”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沈涵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见唐毅，点了点头，大概是怕吵醒了萧雪芽，没有说话。 唐毅见他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个青绿色的瓷碗，盛着一碗黄黄白白的蛋花汤，冒着热气，还飘散着淡淡的酒香。便问：“这是什么？” 沈涵道：“这个……应该叫做鸡蛋酒吧，是我做的。从前小旅馆里的客人病了，我妈学着当地人的做法做这个给客人喝，一般喝了就没事了，百试百灵。她不肯吃东西，我想起这个来，就做来试试。” 唐毅看看萧雪芽烧红的脸，已经有点彷徨无措，听到“百试百灵”这句话，立刻说，“那赶紧给她喝啊。” 姗姨把萧雪芽扶起来，沈涵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唐毅伸手端起那个青瓷碗，说：“我来！” 他舀了一勺鸡蛋酒，送到萧雪芽的唇边，低声道，“小雪，吃点东西！” 姗姨把萧雪芽扶起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多少有点意识，她朦朦胧胧地张开眼睛，看见唐毅，有些惊讶，却也无力表示惊讶，“叔叔你回来了？” 听到女孩用沙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唐毅的眼眶一热，喉咙哽了哽，说：“是，听说你生病了，吃点东西好不好？” 萧雪芽看看送到她唇边的勺子，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张开嘴，吞了下去，但下一秒钟，她就呕了出来，好在唐毅手疾眼快，用一旁的毛巾接住。萧雪芽咳嗽了两声，又倒了下去，似乎不打算再吃，闭上了眼睛。 周雍递了一条新的毛巾给姗姨，让姗姨给萧雪芽擦擦嘴，看着沈涵说：“看来她不太喜欢这个。”沈涵点点头，下巴动了动，表示有点为难了。 唐毅问：“她一直都没吃东西吗？” 周雍点点头，说：“一直都在睡。说头疼，不想吃。” 唐毅道：“这里有些什么别的吃的吗？” 周雍道：“这里什么都有！靖恺也出去买了很多零食回来，家里都能开超市了。但是她不想吃啊。” 唐毅看看躺在床上的萧雪芽，摇摇头，他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女孩子问：“小雪，你想吃点什么吗？叔叔给你做。” “……嗯，我什么都不想吃。”萧雪芽闭着眼睛，嘟囔着回答。 “不能不吃啊，你现在在生病，需要吃点东西才能补充体力，否则不容易恢复啊。”唐毅道。 那女孩子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大家都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就听她低声道：“……，吉美，我想吃吉美……” 唐毅怔了怔，问：“吉美是什么？” 萧雪芽却没有回答，他再看看她，那女孩闭着眼睛，神情安详，呼吸一起一伏，似乎已经睡着了。姗姨见状，说：“睡着了！”把她的被子拉上了，给她盖好，抬头对唐毅说：“唐先生，小姐睡着了，先让她睡吧，我会看着她的。” “麻烦了姗姨了。”唐毅点点头，回过头来看着沈涵，若有所思地问道：“吉美是什么食物的品牌吗？” 沈涵耸耸肩，掏出手机，似乎在网上搜索，过了一会儿，说：“网上好像没有叫做吉美的食物。” 周雍道：“我去靖恺买的那些零食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和这两个字有关系的东西，再让靖恺也再出去看看。” 唐毅道：“这有点大海捞针了吧。” 周雍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转身出去了。 沈涵道：“我也在网上去找找。”说着也出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罐头 沈涵和周雍都出去了之后，姗姨道：“唐先生你才回来，先去休息一下吧，小姐有我照顾呢。” 唐毅摇摇头，目光仍然停留在昏睡中的萧雪芽脸上，低声说：“她都这样了，我怎么还能去休息？” 他看看周围，随手拎过来一把休闲椅子，放在床边坐下。姗姨立在床边，用毛巾帮萧雪芽抹去额上的汗水。 “她这一病，让姗姨受累了。” “哪里！”姗姨笑道：“她和靖恺少爷不一样，靖恺少爷小时候病了，哎呀，那叫一个折腾，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一会儿要这儿，一会儿要那个，太太还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病呢。小雪小姐基本上都在安安静静地睡觉，虽然说感冒发烧，多睡觉也是应该的。但是一直这么不吃不喝也真让人担心呢。” 唐毅点点头，有些汗颜，他平时没有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无论是家人、朋友，生病了也轮不到他亲自照顾。现在看着萧雪芽生病，内心虽然忧心如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好在有经验丰富的姗姨。 他伸手摸摸萧雪芽那微微有些汗湿的头发，问：“她就这么一直这么睡着？也没有什么动静？” “是啊，可安静呢！不过，刚发烧的时候，听见她说了几句梦话。” “她说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嘟嘟囔囔地叫了外公……妈妈……还有什么……教官，不知道是不是她学校的老师，难道都这样了，还想着学习吗？”姗姨笑着摇摇头。 唐毅微微闭上眼睛，她在病中呼唤的人，却不在她身边。他在她身边，却形同陌生人。想到这个，他就心如刀绞。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小恺呢？” “靖恺少爷出去了，说到市区去给小雪小姐买些吃的回来，因为她什么都不吃。” “这孩子，用得着他亲自去吗，让人送来不就好了。” “他说别人送来的也不合心意，还是他自己去买比较好。” 唐毅想起刚才萧雪芽在朦胧状态中说的“吉美”，说：“到底这个吉美是什么东西？” 姗姨思忖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牌子。也许是中国的零食吧。” 唐毅叹息，掏出手机给周靖恺发了条短信，让他在超市里找找，有没有带着“吉美”两个字的零食，短信发出去以后，久久没有回音。 沈涵回到自己房间以后，便坐到书桌旁，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吉美”相关的零食，他不仅搜索了“吉美”，也搜了一堆和吉美同音的词汇，然而并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不由得倒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的右下方发出“滴滴”的声音，有邮件进来了，他随手点开，是目前在清源镇兴建的清源大饭店的建设方发过来的邮件，有些报价和建设方案修改需要得到投资方的同意。 沈涵本来隔段时间就会去清源镇，直接和当地镇政府沟通清源饭店的建设事宜，这也使得饭店的建设进程十分高效。但是因为萧雪芽的事情，他已经把饭店的事情差不多放到一边了。因此镇政府那边也十分着急。沈涵看着邮件的内容，双手敲打着键盘，飞快地回复着，中间有点疑问，他就直接打给了负责酒店兴建的杜副镇长。本来，跟他联系的，至少也得是镇长陶展这样级别的人，但杜副镇长是清源镇的老人了，比镇长陶展更加熟悉清源的情况，沈涵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找杜副镇长。沈涵问清楚了自己对于改建方案的几个疑点以后，就以邮件的方式确认了。 杜副镇长听说他这么快就确认了几个改建方案，十分高兴，说：“沈先生，你可真是雷厉风行，有决断，有担当。” 沈涵道：“您过奖了。我觉得您的建议比之前的方案更好，也更能配合清源镇的自然风光。” “那是，我们清源最富有的资源，就是风景好，就是陈旧了点。没办法，几十年没有投资了，厂子都是那几家。咱们这个饭店修好，能带动周围一大片啊。” 听了杜副镇长的话，沈涵心里微微一动，问道：“杜副镇长是土生土长的清源镇人对吧？” “可不是嘛。除了出去上学那几年，就没离开过清源。”杜副镇长在电话那头爽朗地回答，有点困惑沈涵为什么忽然对他的经历感兴趣。 “住了多久？” “嗨，从我爷爷那辈就住在这儿了，清源镇的大事小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你们清源，有没有一种叫做吉美的食品啊？” “……吉美？”杜副镇长沉吟着，似乎在思索，沈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紧张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杜副镇长忽然“噢”了一声，说：“你说吉美啊，吉美是我们这儿的一个罐头厂，挺小的，做点橘子罐头，黄桃罐头，菠萝罐头什么的。” “这家厂还在吗？” “在啊！不是什么大厂，产量也不高，味道也……就那样，不过，我们清源的小孩儿谁没吃过吉美的橘子罐头啊。小时候谁家的孩子有个发烧感冒什么的，大人就给小孩吃罐头……” 听到这句话，沈涵不由得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伸手撸起前额浓密的黑发，重重地呼了口气。 “怎么啦？沈先生！”杜副镇长那边也感受到了他异样的反应。 沈涵想了想，说：“杜副镇长，你帮我个忙。你帮我把这个品牌的罐头，每种口味买……十罐，有多少买多少，价格无所谓。我马上让我的助理peter去找你，安排车送过来。” “咦，您是说，吉美家的罐头吗？那玩意儿也就是普通的水果罐头啊，味道也一般般，您在东海，什么买不到啊。有必要专门从清源买了这个送过去吗？” 沈涵微笑，说：“有必要，太有必要了。” “……好吧，我马上安排人去买，买到了马上联络您。”杜副镇长的语气还有点犹疑，沈涵要他帮的这个忙让他有点莫名其妙，事当然是小事一桩，这个从国外回来的国际集团的老总为啥对他们这个偏远小镇自产的水果罐头感兴趣呢，委实让他有点不解。 第二百六十五章 病愈 peter是沈涵的助理，这个年轻人擅长很多体育运动，其中就包括赛车，头脑也不错。此时此刻，他正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赶往东海。 对于自己老板沈涵的各种要求，无论是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peter作为他的第一私人助理，向来都是事无巨细，言听计从。老板并不会提无厘头的要求，他给他的指示历来都非常明确。但这一次，peter却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一路风驰电掣，沈涵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送到东海去，他当然照办不误，可是，送的东西是什么呢？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堆在后排座位上的几个大纸箱，粗糙的瓦楞纸板箱，货箱上写着土红色的大字“吉美水果罐头”，中间画着橘子、桃子等水果的图案，下方印着生产厂家：清源吉美食品厂，这毫无设计感的包装盒简直像上个世纪的产物。纸箱里面装的是玻璃瓶水果罐头，比纸箱更显得年代久远。当他接到老板的指示，第一时间驱车到杜副镇长指定的地点去拉货的时候，差点跌破眼镜。一个破破烂烂的罐头厂，给他一堆破破烂烂的纸板箱，里面装的就是这堆水果罐头。这就是老板让他当快递小哥加急送的“货”？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奇怪。沈涵，那是一个讲究生活质量到变态的人，怎么会看上这种“土味”的食品？peter想破头也不明白。 傍晚，当唐毅看到堆在客厅里的这一堆破烂纸箱的时候，也有点愣神，他打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泡菜坛子形状的玻璃瓶，瓶身上贴着彩色贴纸，里面是泡在糖水里的橘子瓣，肥厚的金黄色果肉，倒也看着挺诱人，可是这简陋粗糙的包装，实在让他有点难以接受，“这个就是……吉美吗？” “是啊！”沈涵说道，从另外一个纸箱里也拎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黄桃，说：“这个是清源当地生产的水果罐头。据说这家厂开了也有五十多年了，清源镇的家家户户都吃过他家的罐头。杜副镇长说，尤其是小孩感冒发烧的时候，都喜欢吃这个，说来也怪，吃点这个，基本上病就好了。” “这么神奇？那应该卖得很火吧。”周靖恺道。 “那倒没有，这家食品厂的规模很小，产品线也单一，就四种口味的罐头，橘子、黄桃、荔枝和梨，销量一般，市场也就是清源镇当地而已。难怪在网上什么也搜不到。” “这么小的厂，质量有保障吗？”周靖恺有些狐疑地看着这堆纸箱说：“如果小雪是想吃什么水果的话，我可以去找更好的给她。别说罐头了，新鲜水果也没问题，我可以让产地空运……” “算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她指名要吃这个。赶紧给她吃吧。”唐毅说。 姗姨找了四个碗，开了四个不同口味的罐头，倒了一些在碗里，端着托盘回到了萧雪芽的卧室。 众人又都跟了过来，萧雪芽仍然在睡觉，形容有些憔悴。 姗姨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俯身叫她：“小雪……小雪……，你不是要吃吉美的罐头吗？沈涵少爷给你弄来了，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萧雪芽张开眼睛，有些朦胧地看着姗姨，但是她似乎听清了姗姨的话，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说：“……好的……”她张开了嘴。 姗姨把她的身体扶成侧躺的姿势，用水果叉叉起一块黄桃，小心地放到她的唇边，萧雪芽含住那块水果，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这一次，她没有吐出来。 姗姨又惊又喜，赶紧又喂她吃了一瓣橘子和一块梨，她也吃下去了，她甚至还能抬起身子来喝一点罐头里的糖水。连续吃了好几块水果之后，她摇摇头表示不吃了，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唐毅不由得长吁一口气，看了看沈涵，说：“谢谢！” 沈涵耸耸肩。 周雍拍拍他的肩膀，说：“沈涵这次立大功了。哪像靖恺，开车兜了大半天，买了一堆没用的棒棒糖、巧克力、奶酪棒什么的。” “我……”周靖恺想申辩，又闭嘴了。 唐毅看看他，笑着说：“靖恺也辛苦了，买了那么多零食回来。这个什么吉美，充其量只能算是当地的产品，东海买不到也正常。谁能想到这孩子病了，偏偏要吃水果罐头呢。也太刁钻了！” 沈涵道：“可能她小时候吃过吧。” 唐毅点点头，笑笑，说：“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 吃过晚饭，唐毅还是回到了萧雪芽床边守着那昏睡中的小姑娘，或许是吃了一些东西，也喝了水，萧雪芽看起来恢复了一些精神，只是面色仍然有些苍白。到了晚上，她居然醒了，说想吃东西。姗姨赶紧将预先准备的白粥端给她，萧雪芽喝了些白粥就又睡着了。 大家看她能吃东西了，都很高兴。彼时已是深夜，唐毅让众人去睡觉，自己就在卧室外的沙发上休息，虽然姗姨说她会照顾萧雪芽，唐毅却不肯离开。不过，也许是昨晚没睡好，一大早就往东海赶，情绪又一直比较紧张，此刻看到萧雪芽恢复了精神，他精神方面多少也有些松弛了，房间里的温度比较高，没过多久，他居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唐毅才猛然惊醒。女儿在生病，他居然睡着了！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上的什么东西滑落到地上。低头一看，是一条珊瑚绒的毯子。 他弯腰捡起那条粉红色的毯子，依稀记得这是萧雪芽床上盖的毯子，立刻冲向卧室里间，却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人了。被子也叠好了，姗姨也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唐毅一阵慌乱，转身离开卧室，向楼下冲去，一边大喊：“小雪！小雪！你在哪……” 他的声音在看到楼下餐厅时戛然而止，萧雪芽正站在餐桌旁，往桌上放餐具，她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她听见他叫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见楼梯口的唐毅，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她看着他，取出嘴里的棒棒糖，笑着说：“早安！”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早餐 虽然萧雪芽只是对他说了一声“你好”，却让唐毅觉得心脏仿佛回到原位，一时之间，他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站在楼梯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楼下。萧雪芽脸色红润，眼神清亮，而且她还在摆餐具，嘴里还叼着糖果，看上去精神不错。她见唐毅不说话，笑笑说：“早餐待会就好了，叔叔你可以下来吃了。” 就在这时，被唐毅之前的大喊大叫惊醒了的沈涵和周靖恺都推开各自的房门跑出来，沈涵穿着睡衣，周靖恺光着上身，紧张地问：“毅哥毅哥，小雪怎么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楼下的萧雪芽，都哑然了。 周靖恺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说：“我回去了！”就慌慌张张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沈涵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萧雪芽，说：“你的病都好了吗？” “我好了，全好了！”萧雪芽笑呵呵地说，把棒棒糖又塞进嘴里。 这时周雍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一盘切好的面包，他抬头看着唐毅说：“唐先生早安！我给她量过体温了，36.2，很正常。” 听见周雍的话，唐毅笑笑，说：“是吗？太好了！”他走下楼梯，来到餐桌旁。沈涵则也退回自己的房间了。 萧雪芽伸出手，打算去接周雍手中的面包，说：“这个是要烤吗？我来烤。” 周雍怔了怔，见她伸手过来要接盘子，赶紧将盘子举高，说：“不用！” “给我嘛，我会烤。”萧雪芽道：“周叔叔你也辛苦了。”她在生病的时候，虽然因为发烧而迷迷糊糊，但也能感知周围的人似乎都在悉心照顾她。 周雍看看她的眼睛，这女孩子的眼神一直是有些倔强的，看到这双眼睛，真是让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便将放着面包的盘子递给她，说：“那就麻烦小雪帮忙了。我去做火腿煎蛋。” “放心，包在我身上。”她端着托盘走到一旁的面包机旁，夹了两片放到面包机里烤起来，见唐毅坐在餐桌边默默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便说：“叔叔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中午！” 萧雪芽点点头，注意力仍然放在面前正在烤的面包上。 唐毅看看周围，问道：“你真的病好了？姗姨呢？” “姗姨去睡觉了！我这次生病，姗姨都是整夜不睡觉地在照顾我，可辛苦了，所以我早上起来，赶紧让她去睡觉了，早餐就由我和周叔叔来做吧。”她说着，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两片烤好的面包弹跳出来，萧雪芽把面包夹到盘子里，端到餐桌上，看看唐毅，说：“叔叔你也照顾了我一晚上吧。” 唐毅不说话。 “我早上起来，看见你睡在外面的沙发上，都没有盖被子。” 原来自己身上的那床毛毯果然是她给自己盖的，唐毅想着，莫名地觉得胸口涌起一阵暖流，“是小雪帮我盖的毛毯是吗？” 那女孩也没否认，继续说：“那样睡很容易感冒的，叔叔也不能生病啊。” “谢谢小雪！” 这时，沈涵和周靖恺也来到餐厅，“小雪病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你生病让我们多揪心啊。”周靖恺在餐桌边坐下来，萧雪芽没说话，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这时周雍把早餐从厨房里端出来，摆放到餐桌上，早餐的样式以西式为主，牛奶、果汁、水煮蛋、煎蛋、火腿、法式吐司摆了满满一桌子。 萧雪芽把烤好的面包放在桌子上，周靖恺忽然看见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顿时很高兴，说：“你喜欢吃这个吗？” 萧雪芽取出嘴里的棒棒糖说：“是啊。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大早起来，我房间里多了很多很多吃的啊。这个棒棒糖特别好吃，尤其是这个椰奶味的。你们吃不吃？”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根，递了上来。 周靖恺露出嫌恶的表情，“谁一大早的吃这种玩意儿！” 沈涵冷冷地说：“不是一大早也不想吃这玩意儿吧。” 萧雪芽撇撇嘴，说：“不吃算了！”把那根棒棒糖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周雍将刚做好的火腿煎蛋放到桌上，对她说：“别吃糖了，吃早餐了。” “这一根总要吃完。”萧雪芽道。周雍摇摇头，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 萧雪芽吃完了那根棒棒糖，也坐到餐桌边，和众人一起吃早餐，周雍对大家说明，因为姗姨彻夜不眠地照顾萧雪芽，所以现在在补眠，今天的早餐都是他和萧雪芽做的。 “看你这么精神，应该是好了。”周靖恺道，“那个罐头还挺神奇的说。” “说起这个，真没想到，东海也能买到吉美的黄桃罐头吗？”萧雪芽忽然问。 周靖恺看看沈涵，后者只是低头喝汤，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周靖恺呵呵一笑，说：“你问他。” 沈涵抬起头，看见萧雪芽看向自己的目光，想了想说：“它只要还在卖，就一定有地方买。” 萧雪芽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开开心心地开始啃面包，又说：“这个罐头很神奇的，我们那里的小孩，如果感冒了，如果能够吃到这个罐头，马上就能好。我也是这样。” “有这么灵吗？”周靖恺问。 “有的。”萧雪芽信心十足地点点头。 周雍看看众人那“难以置信”的眼神，笑笑说，“你们要不要试试，还有很多呢。” 说着，周雍便拿出一个黄桃罐头放在餐桌上，萧雪芽立刻鼓掌，说：“对的，就是这个，黄桃味的最好吃，比橘子好吃，荔枝的我最不喜欢。” 周靖恺拿过那个玻璃瓶，伸手轻轻一拧，便将瓶盖打开了。这让刚要递给他开瓶器的萧雪芽有些错愕，她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开瓶器。 周靖恺用餐叉叉了一块黄桃出来，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说：“一股子糖精和香精的味道，哪里好吃了？” “不好吃吗？我小时候觉得它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如果感冒了能吃到吉美的罐头，就算生病也值了。”萧雪芽道。 听了她的话，唐毅的眼睛微微抽搐了一下，几个人相互看看，也都不做声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询问 似乎是察觉到餐桌上突然的沉寂，萧雪芽抬起头来，周雍赶紧说：“小雪，要吃点法式吐司吗？这个要趁热吃。” 萧雪芽说：“好！”将自己面前的餐盘递过来，周雍夹了一片法式吐司给她。 别人都用刀叉优雅地切着吃吐司，萧雪芽却直接用手拿着吃。唐毅看着她，那小姑娘吃得兴高采烈，胃口也很好的样子，唐毅不由得笑了笑。看着女孩子吃饭都能觉得欣慰无比，大概这就是为人父的心思吧。 萧雪芽忽然又问，“我今天发现，房间多了很多好吃的零食诶。为什么啊？” 周靖恺听她说他买的那些零食很好吃，顿时很高兴，说：“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还可以再去给你买。” “还要买？”萧雪芽很惊奇，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餐厅里一张桌子上堆着的各种各样的零食说：“那些，还有厨房里的那些，还有我房间里的那些，一年都吃不完啊。你是给大家买的吗？” 唐毅失笑，放下手里的刀叉说：“不是的，我们都是男人，谁会吃那种小女孩的东西，因为你生病了，什么都不肯吃。所以靖恺开车出去，买了那一堆回来。还有这个罐头也是，小涵特意让人去买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把四种口味都买齐了。” 萧雪芽沉默了片刻，但还是说道：“可是明天就是……” 明天就是第十天了，也是他们答应让她回去的日子。 对唐毅来说，这几天，每一天的分分秒秒，都仿佛镌刻在他的心底，明天似乎什么日子，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唐毅看着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信守诺言。你先吃饭吧。”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一声不吭，低头吃饭，餐厅里的气氛却莫名的凝重，萧雪芽看看他们，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吃完早餐以后，周雍让唐毅去休息一会儿，毕竟他刚从外地赶回来，唐毅却说自己不需要。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唐毅让萧雪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他自己，只是在她附近，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最后一天，萧雪芽还跟沈涵下了盘棋，当然她赢了。“你让我的吧？”萧雪芽问沈涵，沈涵不说话，周靖恺道：“他下棋本来就不怎么样。” 萧雪芽看看他们，又看看在一边微笑观战的唐毅，忽然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并且找借口离开，这十天，她问了他们无数个问题，为什么要绑架她？为什么绑架了她又对她这么好？他们跟自己家过去有什么关系吗？他们是否认识自己的父母？……等等等等。 每次她开口询问，其他人就闪烁其词，像沈涵就很直接地把她的问题晾在一边，弄得她也不好开口了。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唐毅便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什么都可以问吗？” “你什么都可以问，但回不回答取决于我们。”唐毅道。 “那我就再问一次，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如此直截了当的问题，让房间里的几个男人都没了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唐毅。 唐毅看着那漆黑如夜，明亮如星的眼睛，这双眼睛，如此纯净，却仿佛有直指人心的力量，让一向老练的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地演练过要对她说明自己是什么人的场景，但每一次的演练，都被他自己推翻了，他没有找到任何一种满意的答案。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个女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唐毅默不作声，周靖恺自觉自己有责任要帮唐毅解围，便说，“我，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啊。” 听见周靖恺这个回答，沈涵不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但是，周靖恺这莫名其妙的插科打诨，让萧雪芽泄了气，她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沮丧地说：“你们要是普普通通的人，那天下就没有普普通通的人了。” 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唐毅很是不忍，他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其实你何必在意我们是什么人。明天我们送你回去，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可能也暂时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们的话。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们只是希望做……你的朋友。” 萧雪芽抬眼看他，说：“我不会有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朋友。” 唐毅道：“对不起！” 萧雪芽忽然转过身，正对着唐毅坐好，说：“我猜，你是我妈妈的朋友。” 唐毅微微一怔，眼角禁不住又抽搐了一下。周雍等三人也不由得有些担心地看着唐毅。唐毅胸有惊雷，却面若平湖，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说：“是的。” “可是你不肯跟我说说我妈妈的事情对吗？” 唐毅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语句，说：“我其实……和你妈妈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也不是特别了解她的事情。我只知道，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唐毅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萧雪芽深深地注视着他，唐毅这样的人，城府过于深厚，她实在看不透他，但是这个男人，自从跟她相遇以来，从来没有给她一丁点不好的看法。他总是顺着她的话说，对她百依百顺，自从他来了以后，周靖恺的脾气都变好了。可是，他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秘密瞒着她，她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但很显然，他是不会对她说的。但即使他不肯对她说，他也就是什么也不说而已，并没有欺骗她。 “算了！”良久，萧雪芽放弃地挥挥手，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妈妈是怎么样的朋友，但要是你不肯说她的事情，就算了。”停了停，她又说，“其他人也是这样，外公也好，舅舅也好，姨妈也好，表姐也好，他们都不肯对我说妈妈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妈妈做了什么……以至于亲戚们都不肯告诉我她的事情……也许我妈妈做错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爸爸……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妈妈啊！”萧雪芽的声音哽咽了，她抬起手，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 第二百六十八章 回归（1） 眼看着萧雪芽落泪，周靖恺不由得看着唐毅，眼底里满是“我们不告诉她吗”的恳求和疑惑。 唐毅默默无言，沉默半晌才说，“你……不要想那么多，跟你妈妈没关系的。像你说的，也许是你爸爸的原因，他可能……也有什么苦衷……” “别说了！”萧雪芽愤愤地说，“我不想提起那个人。” 唐毅闭嘴了。 接下来，房间里的氛围比较压抑了，连擅长搞气氛的周靖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涵本来话就不多。姗姨有点伤感，她是最直接表达对萧雪芽的不舍的人。 吃过晚饭，萧雪芽便回了房间，她看到自己的床上放着两套衣服，有些愣怔。这两套衣服，一套是她陪着段雨心参加音乐会时穿的衣服，也是她被绑架时穿的一套西装式的小礼服。另外一套是全新的羽绒服和毛衣。 姗姨在一旁说，“唐先生说，小姐的衣服破了，明天穿新的衣服走。”说着，姗姨的喉咙就哽住了。 萧雪芽拿起自己的那套礼服，因为要陪着段雨心去出席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她也会注意自己的着装，这套衣服是丝绸面料的，看见衣服的手肘部位撕破的裂痕，好像是挂到什么地方扯坏的。那天她是被人用药物蒙住口鼻，失去了知觉，可能别人拖拽她的时候，衣服撕烂了。想起这十来天的遭遇，她真是有恍如隔世之感。被绑架，被监禁，又轻轻易易地说放她回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内心充满了困惑。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悲从中来，指着衣服的破口部位，对姗姨说，“这个，就是你们家靖凯少爷绑架我的时候，弄坏的。” “啊啊，对不起！”姗姨赶紧道歉。她略微知道一点内情，也知道周靖恺那个我行我素的少爷脾气。 后面响起了轻笑的声音，萧雪芽回头一看，是唐毅站在门口。 姗姨行了个礼，出去了。 萧雪芽看着唐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唐毅走进来，坐在床边，抬头看着萧雪芽手中那件扯破的衣服，笑了笑，说：“小雪对不起！这十多天，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叔叔会补偿你的。” 他转身从床边的小柜子上拿起一个盒子，放在床上，说：“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 萧雪芽认得这个盒子，是放在她卧室梳妆台上的那个，有五层抽屉，里面一层一层，放的都是珠宝和首饰，还有名贵的手表之类的东西。即使她不懂珠宝的品牌，看到这些首饰、精工细作的程度，也知道它们的价值大概不低，所以立刻开口拒绝。 “你不要啊！”被萧雪芽拒绝了，唐毅也不生气，默默地将首饰盒子放回原处，然后叮嘱萧雪芽“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就出去了。 唐毅让她早点睡，萧雪芽也很听话，早早就上床进入梦乡。姗姨跟唐毅报告了之后，周靖恺在一旁道：“哈！她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是我的话，都睡不着了。” 唐毅微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小孩子嘛，睡得好才能健健康康的。你们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明天一早就由唐毅本人送萧雪芽回去，不带保镖。 但沈涵和周靖恺不放心，坚持要陪着，周靖恺道：“谁知道警方会不会埋伏人手。”沈涵也表示了同样的担忧。尽管唐毅再三说不会有问题，但那两人也坚决不同意。所以唐毅也就不再坚持了。 沈涵属于心思比较缜密的人，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以应对明天万一可能出现的意外。他绝对不能让唐毅和……萧雪芽出事。做完这些工作，已经过了午夜，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看见二楼客厅里静悄悄的，落地窗前，唐毅坐在躺椅上，抬头看着长窗外的夜空，墨蓝色的天幕纸上，一轮圆月，正散发着静谧柔和的光芒。 第二天一早，萧雪芽被自己定的闹钟叫醒，她洗漱完毕，看见床边放着的那件全新的白色套头毛衣，毛衣胸前则绣着黑色的梅花，上面还放着她的翡翠项链。她那套撕破的小礼服叠得整整齐齐，装在一个拎袋里。萧雪芽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那件毛衣，质地很好的羊绒，又暖又合身。她戴上翡翠项链，把项链小心地放进毛衣里面。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她的东西，不能让外人抢走。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不像是看上了她的这些东西的人。 然后，她下楼去早餐，唐毅三人都已经坐在餐桌边了，姗姨在一旁伺候，唐毅最先看见她，见她穿着那件毛衣，微笑了一下，说：“小雪，早安！” 沈涵和周靖恺也看向她，点点头。 今天是他们承诺会送她回去的日子，萧雪芽开始有点紧张了，她快步走下楼梯，坐到唐毅身边，她的位置上已经放好了早餐：牛奶，果汁，火腿煎蛋。而那三人，唐毅还是吃中式早餐，沈涵和周靖恺是西式早餐。 四个人沉默着，各自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 “小雪，你回去了之后，是回学校还是回警局呢？”唐毅突然闲闲地开口。 “我马上要放寒假了。”萧雪芽说道。 “对哦，寒假马上要开始了，春节也快到了。你会回老家对吧。” “当然！” “那，代我们问你外公好呀。”唐毅说，想想又说，“还是算了，你外公大概不知道你的事情，还是别刺激老人家比较好。” 萧雪芽看着唐毅，心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关心自己的外公，一想到外公，她就有些难受，虽然她有十足的把握，家人不会将她的事情告诉外公，上次她受伤那件事情，就是这样。但万一呢。 唐毅见她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下手中的刀叉，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别想太多，好好吃饭，吃完饭，叔叔就送你回去。据我所知，你外公在养老院里好好的，他……不知道你在我们这里，还等着你回家过年呢。” 萧雪芽擦擦眼睛，“嗯”了一声，拿起叉子继续吃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回归（2） 吃完晚餐，萧雪芽回房间，穿上了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拎上装着自己衣服的纸袋，迫不及待地下楼去，准备“回家”。 那三人似乎早已做好了出门的准备，齐齐在一楼大厅里等候着。虽然现在是一月份，又预告了要下雪的天气，但这三人都不穿羽绒服，只穿呢子大衣。三人都身材高大，一旦穿上正装，从领带到袖扣、从手套到皮鞋，无一不是精致优雅，越发显得身姿挺拔，精明干练。周雍却是不在。 眼看萧雪芽拎着个袋子，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叫道：“我们快点走吧。”脸上满是笑容，唐毅克制住自己沸腾奔涌的情绪，微笑道：“好啊！” 姗姨拿着一条白色的围巾忙忙追了出来，“小姐，围巾围巾。” 萧雪芽摇摇头道：“不用啦，我不冷。” 唐毅伸手接过那条羊绒围巾，给萧雪芽围在颈项中，说：“外面还是挺冷的，你不是刚感冒过吗？” 萧雪芽不做声啦，默默把围巾系好，她对于别人对她的好意……总感到难以拒绝。 “走吧！”唐毅拍拍她的脑袋，众人看得清楚，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萧雪芽什么也没看见，她戴上围巾，立刻向外走去。姗姨帮他们开门。门外果然是寒风刺骨。 唐毅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s8，已经停在门口的车道上了，这辆车的后面还停了一辆银色的布加迪的跑车，外形就要拉风得多。唐毅走到车边，拉开奥迪车副驾驶座的车门，示意萧雪芽上去。萧雪芽有点惶惑，她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这些天的际遇，对她来说，始终有如梦境一般。 她看了看沈涵和周靖恺，那两个人只是站在附近，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姗姨，对她挥了挥手，说：“姗姨我走了。” 姗姨眼眶微红，嘴唇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看唐毅，还是忍住了，冲着萧雪芽点点头，“小姐再见。” 萧雪芽从昨天起就没有看到周雍，有点奇怪，但也不好开口问。 唐毅始终表情平和，等萧雪芽上了车，关上车门，他也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他伸出手，帮萧雪芽把安全带拉过来扣上，然后一言不发就发动了汽车。 这边沈涵和周靖恺也赶紧上了后面那辆布加迪，由沈涵负责驾驶，开车跟在了唐毅的奥迪后面。 萧雪芽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这个别墅位于郊区，花园面积就很大，车子开了一会儿，才开出大门。当看到眼前的黑色铁门自动缓缓打开时，萧雪芽的心脏也忍不住加速，她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车子开出大门，不一会儿就上了公路。 有好一会儿，唐毅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开车，萧雪芽也不说话，她看着窗外，后视镜里，那辆布加迪紧紧跟在后面。 一大清早，公路上没有什么车辆。萧雪芽想记住这条路，也许将来可以……可以干嘛呢，来抓他们这几个绑架她的罪犯吗？可他们真的是罪犯吗？这条公路也和任何一条公路没有什么两样，不一会出现了路牌，是东海郊区靠海的一条公路，很长，名称也很普通，就叫“金海大道”。 唐毅见她盯着窗外的路牌，笑笑，说：“你在记路吗？” 萧雪芽没想到他看穿了她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唐毅开着车，说：“你不用记路，如果你想回来找我们，直接给叔叔打个电话就行。” 他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让萧雪芽有点生气，他们说到底是来路不明的人，怎么能这么满不在乎地说这种话呢，她可还是个警察呢。她一生气，就容易激动，看着唐毅说，“我再回来，说不定是来抓你的呢。” 唐毅的手一抖，方向盘就没把握住，奥迪车猛然停住，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因为这突然的刹车，坐在一边的萧雪芽也摇晃了一下， 跟在后面的布加迪也赶紧停下，沈涵和周靖恺都下了车，抢上来，沈涵拍拍车门，“毅哥！小雪！怎么啦？” 唐毅并没有锁车门，沈涵拉开车门，看见唐毅伏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萧雪芽缩在一边，瞪大眼睛看着他，大眼睛眨呀眨的，满脸都是惶惑不安。 过了一会儿，唐毅抬起头来，他的眼圈有点红，整个人似乎遭受了什么打击，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他先回头看了看萧雪芽，问她：“小雪没事吧？”萧雪芽一言不发，但也不像被撞到的样子。于是唐毅看着沈涵道：“我没事，你俩也回去开车吧。” 沈涵看看萧雪芽，转身走回去了。周靖恺却没走，他看着车里的二人，忍不住说，“毅哥，我跟你们一辆车吧。”他实在关心唐毅，唐毅面对亲生女儿不能相认，还要忍痛送她回家，他内心早已觉得悲悯，又觉得萧雪芽不明真相，年纪小，性格又比较冲动，怕她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刺激到唐毅。 唐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笑说，“我没事的，你坐那辆车。” 周靖恺伸出食指，指了指萧雪芽，又瞪了瞪她，说：“你老实点啊，我们没有绑着你算好的。” 眼看周靖恺威胁萧雪芽，唐毅又忍不住护短，说：“说什么啊！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能对我做什么啊。你快回去。我们不能停在公路中间。” 周靖恺于是也乖乖回去了，坐在车里的沈涵双手搁在方向盘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回来，周靖恺在副驾驶座坐下，失神地捂住额头，长叹一声说：“唉，我真担心毅哥。” “为什么？” “他对萧小姐的感情有多深，他对小雪的感情就有多深，可是现在……我一想到毅哥的心情，就难受得不行。真亏他怎么忍得住。” 沈涵看着前面的那辆奥迪，没过多久，奥迪就发动了，继续向前行驶，他也发动车子跟上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毅哥就是毅哥啊。” 第二百七十章 回归（3） 唐毅开着车，看了看萧雪芽，她仍旧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唐毅刚才的反应确实让她震惊。她知道自己一激动就管不住嘴地乱说话的毛病，教官曾经教给过她，遇到危险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刺激对方，看她刚才随便一句“我再回来，说不定是来抓你的呢。”就把唐毅吓成那样，还害他差点酿成车祸，万一他恼羞成怒，她可怎么办……但是他怎么眼睛都红了呢。 在唐毅看来，可能是自己的过度反应让这小女孩受到了些惊吓，他感觉到内疚，便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萧雪芽不作声。 “叔叔的车技很好的，你放心！”唐毅说，他的确是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二十多年前，曾经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如果我回来的话，说不定是来抓你的哦。” 萧雪芽还是一声不吭，但看她的身形动作，她整个人都畏缩了不少，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座位上。唐毅无比内疚。他不知道萧雪芽是在反省自己的出言无状，他以为在她的眼中，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些陌生的、凶恶的绑架犯而已……事实，也正是如此啊。 “小雪，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们。但我希望你相信，我们对你没有坏心眼。这些天，让你……吃了些苦，我们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也没有吃什么苦。”萧雪芽小心翼翼地回答。 听她这么礼貌应答，唐毅也觉得开心，又说，“叔叔说过，一定会补偿你的。昨天那些珠宝首饰，也是靖恺建议买回来的。他说，女孩子一般喜欢这些，你怎么不要呢？” 萧雪芽有些好笑，说：“我是警察啊，我怎么能收那种东西，收了就是渎职，就是fz啊。” “……你还只是个学警吧。” “那我也是警察。” “是是是！小雪真是个好警察。不过，叔叔希望你呢，以后有任务的时候，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不要凡事冲在前面，不管怎么说，你始终都只是个学生啊。” “考虑那种事情，就不算是个好警察。” 车里一时之间又沉默了，唐毅皱了皱眉，他觉得想让萧雪芽稍微修正一下她那风风火火的性格，比让他俩父女相认还要困难。而且，目前，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劝说萧雪芽。算了，现在才刚开始，他以后再找机会劝说她吧。 车子开始进入市区了，周围的人烟开始稠密。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增多，十字路口有交警在指挥交通，看见熟悉的警察制服，萧雪芽的心脏都砰砰直跳，她此刻大声呼救，应该有逃生的机会，但是，她需要大声呼救吗？ 在一个路口，唐毅把车停下，路口正好有交通岗亭，岗亭前有两个交警，唐毅看了看窗外的交警，又看看萧雪芽，她只是默不作声。唐毅不由得笑了笑。 绿灯亮了，唐毅继续开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才放我走啊。”萧雪芽问。 “嗯，你知道一个叫蓝天的酒店吗？” “不知道！” “在市府路那边，市公安局也在那边，蓝天酒店门口有一个花园，有人会在那里等你。” 萧雪芽听到市公安局也在那边，内心突的一跳。她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是不是也是一桩案件，警方会不会已经布控来抓身边这个人，以及后面两个人，他们这些人的行为毋庸说，是不折不扣的绑架。可是，他们对她的态度，却怎么像多年未见的亲人和朋友一样呢。 她正在想着自己复杂的心事，却听到身边的唐毅“啊”了一声，说：“下雪啦！” 她抬头看着窗外，真的呢，灰蒙蒙的天空中，宛如飞絮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落到车窗上的，开始融化成晶莹的水滴。 “真的呢！”萧雪芽看着窗外，又惊又喜。她把车窗摇下来，冷空气冲进来，呛得她咳嗽起来。唐毅笑着说，“别贪玩，小心感冒。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视野中出现了一幢高耸入云的大厦，墙体上有高悬的“蓝天”二字，这是大名鼎鼎的蓝天饭店。地面还有一个极大的花园，花园前面又有一个空旷的喷泉广场，平时还养了些鸽子，游客可以来这里喂鸽子。下雪天，鸽子一只也不见，却有蹒跚学步的孩子在这里玩耍，伸出小手，企图抓住空中飘落的雪花，空气中有孩子的笑声传来。 空旷的停车场上，只停了一辆白色的奥迪，车顶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在车前踱步。 “他是……”唐毅问，注意到萧雪芽的眼睛红了。 “是我在警校的教官。”萧雪芽的声音哽住了，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而出。 唐毅打开她那一侧的自动车门，说：“去吧！” 萧雪芽立刻冲下车，向着那个在车前来回踱步的男人奔了过去，她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向他直冲了过去。那人回过头来，身形似乎凝固了，但很快，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那奔过来的白色的小小身影。男人的身形远比那女孩高大，他把她抱离了地面，女孩把头埋在了他的肩头。这情形宛如电影中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在漫天飘落的雪花中，美好得令人心痛。 唐毅看着这种情景，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那个抱着萧雪芽不放的年轻男子。 他在关越的办公室见过尹一承，这个年轻人的精明能干和坚毅果敢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对警察的印象并不好，但这个年轻人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他看了看周围，因为蓝天广场很大，周围的情况几乎一览无余，这个年轻人果然信守承诺，一个人来“接收”萧雪芽了。 “教官我回来了！”萧雪芽道。 “嗯！” “教官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嗯！” “教官放我下来吧。” “嗯！” 虽然这么说，尹一承还是用力抱了一下萧雪芽，才把她放在地上。他的头发、睫毛上都是雪花，眼角微微湿润，不知道是不是融化的雪花所致。 第二百七十一章 糖果 “那个人是谁啊？”周靖恺问。 “东海公安局的。”沈涵说。 “好好把小雪带回去就行了，抱那么久干什么？不会是职场xsr吧。”周靖恺露出了明显的不快。 “就算是，你能怎么办，报警？”沈涵开了句玩笑。 “我揍他！”周靖恺道，“我管他是谁。” “毅哥说了，你近期最好低调一点，毕竟封四是你的人。别在这儿给毅哥惹事。” “毅哥也说了，没有我，他还不一定知道自己有女儿。” “是是是！你这个功劳大大的。”沈涵随口应付着，内心也觉得这件事情，周靖恺虽然用了错误的方式，却可以说取得了最好的效果。想到他当初把萧望月的死讯带给唐毅时，唐毅整个人都像死了半个一样，还好，萧雪芽的存在又让那个他们熟悉的毅哥回来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周靖恺的确居功至伟。 “可惜啊，小雪那样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会想去做警察，万一她像萧小姐一样，有个三长两短，毅哥多半又要活不下去了。”周靖恺摇头叹息。 “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沈涵皱了皱眉，看着远处的三个人，内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尹警官！”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才让两个沉浸在相逢的巨大喜悦中的年轻人暂时分开，两人回过头来，唐毅不知道何时来到两个人的身后。 尹一承看看他，往前走了半步，把萧雪芽挡在身后，才对着唐毅轻点了个头，叫了声：“唐先生！”萧雪芽有些奇怪，“你认识他？！”尹一承却似乎没有听见。 打招呼的同时，尹一承也注意到唐毅同样是孤身前来，但在他驾驶的那辆黑色奥迪的后面，还停着一辆布加迪跑车，开这种跑车的一般是富家子，多半是唐毅的随从。他有些警觉，唐毅说过是他一个人来。 唐毅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微微一笑，说：“那是我两个义子，跟她……也算认识。来送送。” 他抬起手，看着萧雪芽道：“你的东西。”他手上提着萧雪芽那个装礼服的纸袋子。 尹一承怕有什么情况，要伸手接过来检查。袋子却被萧雪芽劈手抢了过去，她有些羞恼地说：“这是我的衣服。” “那也检查一下。” “我已经检查过了。”萧雪芽说着，但还是把手伸进袋子里捏了捏。 唐毅看着这两人明晃晃的警戒心，笑笑，说：“这是你自己的衣服。我们想给你的东西在这儿。”说着，他从自己的大衣里掏出一个盒子，摊在手上。尹一承大吃一惊，手本能地伸向腰间。他出来之前，跟关越请示过要不要多带点人，防止事情有变，关越却喝着茶，说不用，他只要到时候开车去把人带回来就行。关越这么有把握，尹一承虽然不明所以，但多少也有点受影响，以至于他没有像平常那么警觉。如果是平时，他在唐毅把手伸进自己的大衣之前就掏出枪来了。唐毅手上的是个精致的八角形硬纸盒，扁扁的，盒盖上是鲜艳的水果图案，看不出装的是什么，他拿出来的时候，盒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萧雪芽这次倒没有快手接过那个盒子，她看看那个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唐毅，摇了摇头，说：“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唐毅又笑了，他伸手打开那个盒子的盒盖，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盒糖果啊。” 盒子里五颜六色，居然是一盒珍宝珠的棒棒糖。 萧雪芽眨眨眼睛。尹一承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们有纪律，这个……就当是我们一点赔罪的意思吧……你在那里也很喜欢吃的吧。就当是我们的临别赠礼。” 唐毅说着，自顾自把那个糖果盒放进了萧雪芽拎着的纸袋里，然后说：“你们快点上车吧。别老站在外面。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说着，他居然还伸出手，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拂了拂萧雪芽头上的雪花。这个男人低头看着女孩的眼神中，竟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伤感。 尹一承和萧雪芽两人相互看看，转身上了车。唐毅后退一步，给他们让出路来。萧雪芽上车后，尹一承立刻发动了车子，两人都没有跟车外的唐毅打招呼。 因为下雪的缘故，尹一承车开得不快。他看着后视镜里，唐毅似乎还站在原处，目视着他们开走的方向。此刻的雪已经下得有点大了，很多人纷纷离开了广场。唐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奔向他，撑开一柄大伞。过了一会儿，这两个人也消失在后视镜里的。 听到旁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尹一承回头一看，发现萧雪芽居然已经打开放在大腿上的放棒棒糖的盒子，她在里面翻了翻，挑出一根来，剥开糖纸放在嘴里。 尹一承大吃一惊，说：“都没有检查一下就吃？” “检查？要检查什么？” “有没有毒之类的。” “他都放了我，为什么还要给我下毒。” “不是毒品。是……”尹一承说着，觉得自己想法也很荒谬，对方既然已经放了她，再在棒棒糖里面下毒也不大可能。何况，唐毅跟毒品买卖倒是从来没有什么瓜葛。他开着车，沉默了片刻，又问：“你在他们那边，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唐毅其实每天都会发一点萧雪芽的照片给他们，似乎是作为一种报平安的信息。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是在写字，画画，弹钢琴，就是划船，打篮球，逗鸟，还有做菜什么的。看上去，跟正常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两样，脸上也时刻带着活泼的笑容。只有前两天的照片，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趴在桌子上，把大家吓一跳，但唐毅解释说是她感冒了，后来人就好了。 唐毅为什么要这么做，关越讳莫如深，却只是告诉尹一承不必再担心萧雪芽，只要到时间去接人就可以了。尹一承内心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减少。连日来，他动用了他能用的一切手段，去调查唐毅的底细，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而且似乎遇到了某种阻力一样，让他无法查下去。他的父亲尹震，是个一板一眼的老公安，根本不可能为他网开一面。他只能揣着他的满腹疑惑，等待着萧雪芽回来的日子。对他来说，这十多天来的每分每秒，都是度日如年。 第二百七十二章 讲述 被尹一承问到绑架时的情形，萧雪芽拿着棒棒糖，一时之间陷入沉思。说真的，他们是监禁了她不假，但平心而论，却并没有在实质上虐待她。反而处处都在照顾她，时时刻刻考虑她的感受，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就算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周靖恺，也会让着她。至于那次她在饭店里昏倒，也是她自己“绝食”导致的低血糖，怪不得别人。特别是唐毅来了以后，这个看上去英明神武，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的男人，对待她的态度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一样，耐心到近乎谦卑的程度。记忆中，除了外公，还没有哪个长辈对她这样耐心。 “他们对我没有怎么样！”她以这句开场，然后讲了一下自己这十多天的遭遇，讲的也比较客观。尹一承开着车，默不作声地听着，萧雪芽的讲述和唐毅他们给的信息差不多，证明他们并没有撒谎，也没有虐待过萧雪芽。虽然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稍微可以放下，但更多的疑惑在心头涌起。 听到她曾经因为“绝食”而昏倒，尹一承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的教官没有教过你吗？处于劣势的时候，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萧雪芽“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棒棒糖重新塞进嘴里。 “教官要吃吗？”她又问，并且在盒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根举在手里，“我认为这个椰奶味儿的，比较好吃。” “谢！谢！”尹一承的声音里满是拒绝。 “教官还是那么不喜欢吃甜食啊。” “知道就好，你也要少吃，当心蛀牙。梁晋知道，肯定要说你两句。” “院长又不会知道我吃没吃糖。” “我们现在正要去仁安医院。” 萧雪芽看着前面，似乎他们的确是行驶在通往仁安医院的路上，“为什么要去仁安医院？” “你是个刚被解救的人质啊，我们总要确认你是不是身心健全。”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好得很！” “那要医生说了算。” “可是我不想去医院检查。” “那不行！这是例行规定。” 萧雪芽掏出嘴里的棒棒糖，低头不语，一脸愁容。 尹一承看看她，说：”拆炸弹都不怕的人，会害怕去医院检查身体吗？” 萧雪芽道：“会的呀。医院那些机器的声音，特别可怕。还有……院长也冷静得可怕。” 听到她说梁晋冷静得可怕，尹一承哂笑起来。 车子不一会儿停在了仁安医院门口，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不得不说，仁安医院的地下车库，一辆一辆，停的都是豪车。 尹一承停好车，萧雪芽忽然自己推开门下了车，尹一承吓了一跳，“喂，你……”就见萧雪芽向电梯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影飞扑过去，惊喜地叫着，“教官教官，你怎么在这里。” 纪翔接住了那飞扑过来的小小身影，一时之间无限感慨，他看着她，问道：“没事吧？” “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那要医生说了算。” 萧雪芽笑起来，“刚才尹教官也这么说。” 尹一承走过来，按下电梯的按键，不满地说：“光顾着说话，电梯都不按的吗？” 纪翔看着尹一承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萧雪芽反驳：“我和纪教官才说了两句话。”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三人进了电梯，尹一承拿出一张卡，在一个感应器上刷了一下，才按下了28楼的按键。显然，28楼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咦，我记得检查大厅在16楼啊。”萧雪芽又说。 “有人在等你。”纪翔说。 “谁啊？”萧雪芽问，两人却是谁也不回答。 电梯很快来到28楼，电梯门打开以后，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不同于其他楼层诊疗大厅的喧闹，这里极其安静、隐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廊的尽头通往两扇紧闭着的，厚重的红木大门，门口还有两个西服革履的人站着，似乎在站岗。看见电梯里三人走出来，其中一个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什么，两人打开了那扇红木大门。 见此情景，萧雪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她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红木大门的后面是什么在等着自己，但好在，陪在她身后的是她最信任的两位教官。只要他们在，自己就仿佛可以面对任何艰难险阻。 “走吧！”尹一承见她呆呆站在原地，拉了拉她。 三人走进那扇红木大门，这里是一个会议大厅，同样铺着厚厚的地毯，摆了一圈真皮沙发，沙发与沙发之间有茶几，摆着茶具，里面或站或坐，有不少人，门打开的时候，众人都纷纷回头，然后站起来，迎向三人。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尹震。 尹震出来，向来都是前呼后拥，他的秘书、警卫、下属等人，呼啦啦地跟着他。她也不认识这些人，但见他们无一不是身材魁梧，眼神犀利，一看就是公安内部的人。 看见尹震，萧雪芽赶紧抬手敬礼，“部长！”尹一承和纪翔也随之敬礼。 尹震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满眼都是感慨，“好孩子！你还好吗？” “报告，我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萧雪芽大声回应，一边想，今天自己要回答多少遍这个问题啊。 尹震微微一笑，他识人无数，这小姑娘刚进来的时候，面色红润，笑意盈盈，实在不像有事的样子。但是她抬头看着尹震，目光却有点湿润了，“部长，阿姨还好吗？” 她问起段雨心，尹震道：“你阿姨啊，她……不太好。” 萧雪芽露出吃惊的表情，尹一承很不满意地叫了一声：“部长！” 尹震道：“她就是很担心你啊。担心到饭都吃不下去了。说到底，你也是因为她才遭遇到这种事情啊，阿姨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呢。” “才不是……”萧雪芽皱起眉头，“保护阿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不过，我已经通知她你平安回来了，她应该会觉得安心一点了。” “那部长我能去看看阿姨吗？”想到那个刚强如铁娘子的段雨心也会因为担心她而吃不下饭，萧雪芽颇为不安。 “不行！”说这句话的，是站在尹震左侧稍微靠后一点地方的一个男子。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关越 听到这声“不行”，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说话的人。萧雪芽也抬头看着他。 那人正好也向她看了过来，目光接触的刹那，彼此都觉得好像有一种轻微的触电的感觉。这个男人身材很高，宽肩厚背，虽然穿着便装，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凌厉之气。他看人的目光极其锐利，如刀似剑，像是一下能看穿人的心事，跟他对视的话，会让人不自觉地有点胆寒。萧雪芽倒也并不觉得害怕，她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又看着尹震说，“我不能去看阿姨了吗？” “啊，不是……”尹震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措辞。 “部长，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还在调查之中，她现在，并不适合和夫人见面。” 萧雪芽不由得再度看了看那个男人，那人即使对着尹震说话，语气也是直来直去，毫不客气。但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敢开口的感觉，气氛异常压抑。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目光，那人又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知道啦知道啦。”尹震似乎想让气氛缓和一下，又对萧雪芽道：“小雪你刚回来，你需要检查身体，多休息，过几天，我和你阿姨再去看你好不好。” 萧雪芽又眨了眨眼睛，尹震和段雨心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说出要来看她这样的话，她赶紧摇摇头，说：“不用了，部长，我没事的。阿姨工作很忙的。话说部长你怎么也在医院里啊？” 尹震怔了怔，半晌才说，“我……是顺路……来看看你。” 一边尹震的秘书说：“部长和关局要去鹭港分局开会，顺路就过来一下。”说着又转身对尹震道：“部长，车子已经等在下面了。” “好的，那您赶紧去吧。”萧雪芽道。她让出面前的路来，想到部长有重要会议，居然还特意来看她，让她有点不安。 “局里的会是真多！”尹震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萧雪芽的脑袋，说：“回来就好！好好休息，好好睡觉，什么都不要多想。” “多想？多想什么？”萧雪芽觉得尹震的话很奇怪，立刻反问。 “什么都不要想，就叫不要多想。”尹震笑笑。又对尹一承和纪翔说，“小雪就交给你们了。” 尹一承和纪翔点点头。 一行人呼啦啦地从三个敬礼的年轻人面前经过，有人过去按住了电梯，等着领导进去。 那个目光锐利的男人经过萧雪芽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萧雪芽有点困惑。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只是觉得眼熟。但对方看她的眼神，却好像早就认识她一样。虽然如此，她无法鼓足勇气去问对方是谁。 尹震率众进了电梯之后，还对他们三个招招手。 等到电梯的门关上之后，萧雪芽还有些愣神。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啊啊啊啊……” 尹一承和纪翔吓了一跳，说：“怎么啦？” “那个人，部长身边的那个人，他是关局吗？” 纪翔有些好笑，说：“你不认识关局吗？” “我怎么会认识关局呢？”关越是警界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不仅是刑侦专家，也是特警队的总负责人，典型的文武全才，在国际刑警中也是久负盛名。 萧雪芽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见到警界的大神，却又这么轻易地就跟他擦肩而过，内心深处颇感遗憾。“我要是早知道他就是关局，我就……” “你就怎样？”纪翔问。 “我就……我就请他给我签个名啦。” “幼稚！你以为你是来追星的吗？”纪翔嗤笑道。 “可那是关局嘢！” “好了！”背后响起不耐烦的声音，“有空来追星，不如来检查一下身体。” 三人回头一看，梁晋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上，他身边还有一个护士，推着一架轮椅。 “院长好！”萧雪芽看见梁晋，内心还是很开心，梁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来的。梁晋没有回应她的招呼，他还没开口，萧雪芽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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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检查口腔的时候，那名口腔科医生看了她张大 的嘴巴一眼，就“咦”了一声，露出诧异的神情。梁晋立刻过来，问：“怎么啦？”他看了萧雪芽的嘴巴一眼，随即戴上手套，接过了这名口腔科医生的活儿，仔细地检查着。 萧雪芽不知道自己的嘴里怎么啦，只好一直张着嘴，紧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梁晋。梁晋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凑近看更是压迫感十足。萧雪芽坚持了不了一会儿，口腔内里就积累了不少分泌的口水，她急得直皱眉，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梁晋却不管不顾，任她口水就这么流出嘴角，一旁站着的口腔科医生见此情景，有点诧异，又有点好笑。 过了一会儿，梁晋用棉花球吸干了她的口水，让萧雪芽合上嘴巴，然后脱掉手套，淡淡地说，“好了。”萧雪芽窘迫得不得了，也顾不得别的，抽了桌上的纸巾赶紧擦嘴，然后问，“院长，我的牙齿怎么了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 聚餐 梁晋挤了些消毒液，揉搓着双手，淡淡地道：“没什么，你的智齿要长出来了，长智齿的时候容易发炎。如果有疼痛或者发烧的状况，就马上过来挂口腔科。” 萧雪芽有些愣怔，说，“这么点问题，要看那么久吗？”还害得她当众流口水，糗死了。 梁晋看看她，忽然撇嘴轻笑了一下，他弯下腰，伸手轻轻拧了一下萧雪芽的鼻尖，说：“这是对你让大家牵肠挂肚的小小惩罚。”她只是流了一点口水而已，可是这些天来，很多人，有多么担心她，担心到夜不能寐的程度，她却丝毫不知情。想到这个，梁晋莫名地有些生气。 一旁的口腔科医生用略带震惊的表情看着梁晋，他们这个永远冷静，不苟言笑的院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等到各项检查做完，梁晋亲自开了一张手写的证明。萧雪芽接过来一看，在各项数据下面，潇洒地写着：未见明显外伤，未见精神异常。下面是梁晋的签名。 “我就说了嘛，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检查。”萧雪芽道。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你……”萧雪芽气结。 梁晋却忽然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座椅，靠近萧雪芽，“小雪……” “嗯？” “那些人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梁晋的声音有些低沉。 “真的没有做什么！” 梁晋注视着她，似乎要看到那双清莹如水的眸子深处，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如此澄澈而透明，就像她的人，仿佛可以一眼看到底，但这个女孩身上，似乎又背负着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赋予了她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感。就像雪花一样，晶莹、美丽，却又仿佛一捏就碎的感觉。 梁晋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说说：“好吧。你把这张诊断书给你的教官，你就可以正常上学上班了。” “太好了！”萧雪芽欢叫一声，拿着那张纸，奔向远处的尹一承和纪翔。 这边梁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上午十二点钟了，他给餐厅打了个电话，然后也跟了过去。 他刚走到休息区，就听见萧雪芽正对尹一承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不相信，非要我做一堆检查。‘未见精神异常’是说我有可能有精神病吗。啊哈哈哈。” 尹一承看看她，很想说，的确有很多遭遇过恶性案件的受害人，尤其是女性，即使被解救回来，还是出现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但看着那女孩笑呵呵的样子，又觉得说不出口。纪翔道：“没有问题不是更好吗？” 这时身后又传来梁晋的声音道：“即使现在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也要注意她有没有PTSD的症状，如果有，马上跟我说。” 萧雪芽自己也懂一些医学知识，立刻说：“好好好！我有任何问题，就来找院长。只要院长不被我烦到。”她拎起自己的那个纸袋子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梁晋问。 “我……先回家吧。” “已经快十二点了，在我们这儿吃个饭再走吧。” “你请客？”尹一承斜睨着他。 “那当然！” “走！” “那感情好！梁院长请客！”纪翔立刻说道，“我早就听说，仁安医院顶楼餐厅的伙食，那是相当的好！” 萧雪芽本来觉得自己只是来医院做检查的，还要对方请吃中饭未免有点难看，但看纪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只好跟在他们后面。 仁安医院占地面积相当广大，其中的主楼顶层被做成了餐厅。据说在这里用餐，不仅可以品尝世界各地的美食，还可以欣赏东海市南区的秀丽风光，景色相当壮观。但餐厅并不对外营业。 四人坐电梯来到顶楼，门口已经有服务员在恭恭敬敬地等候了。宛如五星级餐厅的豪华设施，看起来简直不像一家医院的附属餐厅。一名服务员在前面道：“院长请！”他引导着四人来到靠窗的一个四人座位，这里有专门的服务员。那服务员拉开靠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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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他们几个人点的餐，番茄肉酱意面、火腿起司牛排、烤鹌鹑、茄汁鲈鱼、海鲜汤等等。梁晋本来还想点一瓶酒，但尹一承说下午还要工作，婉拒了。 “院长，这家餐厅的东西，比病房里的东西好吃多了。这里的意面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就算去意大利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意面的感觉。”萧雪芽用叉子卷着面前盘子里红通通的意面，一边吃，一边夸赞。梁晋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没说话，只是唇角泛起一丝微笑。 第二百七十五章 秘密 几个人吃完了豪华大餐，纪翔就被工作叫走，只好匆匆离去。梁晋道：“你们老是这样，对胃不好。”萧雪芽道：“可是我们是警察啊。” 尹一承说要送萧雪芽回家，萧雪芽本想拒绝。尹一承说：“你别掉以轻心，你这事情还没完呢。走吧。”萧雪芽不响了。 梁晋送两人到电梯间，临走时，他对她道：“小雪，你是个警察，很多事情，你要跟你的教官多商量。你也知道ptsd的症状，如果你有任何症状，你都记住，第一时间来找院长好吗？” 萧雪芽看着梁晋，她的眼眶又湿润了，她比谁都明白，这个看上去又冷又酷的医生，其实对她比谁都要关心。 “好的！”她被一种情绪控制着，上前抱了抱梁晋。被那小姑娘突如其来地抱住，梁晋也怔住了，不由得看了看对面的尹一承，尹一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梁晋的唇边又露出一丝笑容。 萧雪芽抬头看着梁晋道：“我不会得ptsd的，因为我比谁都幸运。” 她低头从自己手上的纸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取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梁晋说：“谢谢院长，请你吃糖！” 梁晋看着她，不说话，神情有些无奈，半晌他才冷冷地说：“……不用了，我跟你教官一样，对甜食不感兴趣。”他转向尹一承，说：“你居然给她吃糖！她马上要长智齿了。” 尹一承说：“哪里是我给她买的。是……那边的人给她的，她也是心大，拿到就开吃，我已经说过她了。” “你就看着？那我要化验一下。”梁晋说着，伸手拿过那个装棒棒糖的盒子。 “你干什么？！”萧雪芽没有想到梁晋连整盒糖果都要拿走，“这是别人给我的！” “我赔你一盒就是。” “我不要！”萧雪芽回头看着尹一承，那意思是让尹一承帮她拿回来。 尹一承伸手，拿过梁晋手上的那个糖果盒，说：“算了吧，人家要在这里下药，早下了。”他说着，忽然脸色微变，拿起那个糖果盒晃了晃。他打开盒盖，把盒子里的棒棒糖全部倒在盒盖里，这盒子下面铺着一层红绒衬底，衬底约有三公分高，几乎占了糖果盒的三分之一，所以盒子里其实没放几根棒棒糖。红绒衬底旁边露出一小截红色丝带，尹一承揪住那截红色丝带，向上一提，红绒衬底被提了起来，下面是黑绒衬底，里面赫然放着一块玉佩。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做声不得，梁晋扬了扬眉，轻吹了一声口哨。 萧雪芽低下头，不高兴地说：“他们到底还是要这样啊。” 尹一承和梁晋都看着她，他俩都出身名门，见识过不少古董、珠宝、玉器，已然看出这块玉佩的质素极高，定非凡品。如此煞费苦心地放在糖果盒的下方，想来也是处心积虑要送给萧雪芽的意思。 萧雪芽道：“我走的时候，那个叫唐毅的人，说要送礼物给我，作为赔罪。我不要，我说我是警察，不能收这种东西。结果，还是放在这里面了。”她露出悔恨的神情，说：“早知道，就不拿他的糖了。” 梁晋拿起那块玉佩，拿着手里看了看，玉佩在梁晋那保养得极好的指间散发着淡淡的莹光，他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也不用为此紧张。” 在电梯间里，尹一承和萧雪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萧雪芽显得很沮丧，说：“这个东西我要上交吗？” 尹一承道：“没关系，你先拿着，你暂时，应该，不会和他见面吧。” “那当然！” “所以，你只需要收好这个东西就可以了。” “要报告吗？” “我会报告的，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车子很快到了滨海花园小区，此刻，雪已经停止了，小区花园里的常绿灌木上堆满了少量的积雪，四周静悄悄的。看着自己住的小区，萧雪芽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一切都是那样平静，平静得就像那天她离开家，启程去尹家上班一样，平静得就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门口的保安看见她，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询问她这几天去哪里了。 萧雪芽道：“这几天吗？我在外面有任务。” 尹一承陪她进了电梯，出于职业习惯，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但萧雪芽却只是沉浸在回家的兴奋中。 “不知道小松在不在家。” “他在的。”尹一承说。 自从萧雪芽出事，公安局也派了警员在滨海花园小区蹲点，派在这里的警员报告说，萧劲松除了去公安局，就一直守在家里不出门，连倒垃圾都不曾有过。但他们家有个钟点工，倒是天天来，这个四体不勤的宅男小少爷当不至于饿死。 尹一承说：“我早上跟你小外甥说过了，说你今天会回去。” “这几天我不在，也不知道小松过得怎么样？”萧雪芽皱起眉头，说：“他虽然个子比我高，但是，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舅妈还让我照顾他呢。” 尹一承道：“那，趁此机会让他培养一下独立生活的能力，也没什么不好。” 萧雪芽笑起来，道：“说的也是！” 站在家门口，萧雪芽在密码锁上刚按了一个键，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瞬间，她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回来啦！”男孩在她头顶嘶声道。 “小松！”萧雪芽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你以后不要再四处乱跑了。” 萧雪芽想说自己并没有四处乱跑，但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就说：“好！” 尹一承拍拍她的后背，说：“进去吧，外面冷。” 萧劲松这才注意到尹一承，他看着萧雪芽，又看着尹一承，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去。 萧雪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给萧劲松看，“小松你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everything is ok。”这是她那张体检报告。 萧劲松瞪着那张纸看了半天，又看看萧雪芽，半天才闷闷地说：“活着就好。” 他让出一点距离，示意萧雪芽进屋，萧雪芽转身问尹一承，“教官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我下午还有事。”尹一承说道。“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下周一再回学校吧。” “好！教官再见！” 第二百七十六章：电话 门关上以后，萧雪芽看着这半个月没回的家，因为钟点工陈阿姨会来收拾，所以各处都还是整整齐齐的，但是房间里的空气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烟味。 “小松，你在抽烟吗？”萧雪芽有些吃惊。 “抱歉，我马上去开窗户。”以前萧劲松经常喝酒，她看见了总忍不住要说个两句，萧劲松充耳不闻，这次居然老老实实地道歉。但是窗户刚一打开，一股冷空气立刻涌入。萧雪芽打了个喷嚏，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 萧劲松刚打算关上窗户，却注意到已经走到花园里的尹一承跟小区门口的几个保安一样的人，聚头说了点什么，然后尹一承便离开了。他知道萧雪芽出事以后，自己小区这里就有人守着，但是那时候他完全没有心情来理会这种事情，这十来天，他过得相当颓废。尽管潘峰一再跟他保证，“你小阿姨不会有事的。”他也没有办法释怀。但是，就算他满腔愤恨，满腹担忧，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待在房间里，一分一秒地等待时间过去。 他默默地关上窗户，打开室内的新风机，收拾了窗台上的酒瓶和烟灰缸。 门铃响了，声音又急又促。 “来了来了！”萧雪芽从房间里出来，要过去开门，萧劲松一把拉住她的羽绒服，说：“怎么什么都要冲在前面？” 他把她拉到身后，看了一眼可视门铃，发现屏幕上居然是肖劲柏，他背后的萧雪芽也看见了，说：“是小柏啊！” 萧劲松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果然是肖劲柏。 门一开，肖劲柏就直接冲上前，搂住萧雪芽，说：“小阿姨你终于回来啦。” “嗯嗯，小柏，你怎么还专门跑过来。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今天还在下雪啊。”萧雪芽看着肖劲柏说。 “下刀子也要过来。你知道这些天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萧雪芽看看肖劲柏，这个男孩子当然不是特别健壮，但至少是个白皙俊秀的少年，一直也很阳光开朗，但此刻看上去，却显得很是憔悴，下巴上有着青色的胡茬，似乎是刚剃的，眼睛里也都是血丝。 “小柏都长胡子了啊。”萧雪芽摸着肖劲柏的下巴说。 肖劲柏看着她，笑笑。 “你吃过饭没？”萧雪芽问这小哥俩，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没有。而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为什么不吃饭啊？”萧雪芽很是惊讶，立刻说道，“我去做。”她打开冰箱，冰箱里有些蔬菜水果，却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算了，点外卖吧。”萧劲松拿起手机，问肖劲柏：“要点你的份吗？” “点我的吧。我也没吃中饭。小阿姨呢？” “我在医院吃过了。你们怎么不吃中饭呢，对身体不好呀。” “医院？”肖劲柏一楞。 “是例行的检查身体。” “检查的结果是什么呢？”肖劲柏看着萧雪芽的脸，认真地问。 “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什么事情也没有。” 不一会儿，萧劲松点的披萨到了，还有各种小食，兄弟俩开始坐下来吃东西，并要求萧雪芽也坐下来陪他们吃。萧劲松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鸡翅，递给萧雪芽说：“吃鸡翅吧，你不是最喜欢吃鸡翅吗？” 萧雪芽啃着鸡翅，说：“我在那个仁安医院的顶楼餐厅跟我们教官和他们的院长一起吃了。我跟你们说啊，那里的意大利面可真是好吃啊，特别特别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意大利面。” 肖劲柏吃着披萨，说：“那是当然的，仁安医院顶楼餐厅的厨师，也是五星级餐厅的名厨。” “小柏也吃过？” “嗯，之前去仁安医院看过病，经常去上面吃呢。” 萧雪芽看着肖劲柏，想起那个菜单上的价格，这才想起来，肖劲柏可是肖家小少爷呢。 萧雪芽吃完了那盒鸡翅，表示自己实在吃不下了，她擦了擦手，问萧劲松借电话，说要去打电话。她自己的手机，自己也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你要给谁打电话？”萧劲松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紧接着又说，“太外公不知道你的事情，外公外婆我已经通知他们你回来了，舅公也知道了。妈那儿我给她发了条短信。再就是跟他说了一声。”萧劲松说，最后那个“他”，他指了指肖劲柏。 肖劲柏笑了笑，“我每天都打电话过来问小阿姨的情况。哥都烦了。” 这十来天，萧劲松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不去上学，也不出门。潘峰也顾不上他，肖寒钢偶尔会打电话来问问情况，肖劲柏却是一天好几通电话。 萧雪芽捧着萧劲松的手机，有点发怔，好像除了这几个人，她也没有什么人需要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大概这个世界上，跟她有关系、又关心她的人，真的不多吧。其他的人，又不能跟他们说她发生过的事情，这是尹一承送她回来的时候特意叮嘱她的。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说，“我要给阿姨打个电话。”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凭着记忆拨了段雨心的视频电话，因为尹震说段雨心担心她都快生病了，让她也有点担心。 “阿姨好！”萧雪芽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段雨心，笑着打招呼。 段雨心先是一怔，一句话没说，猛然捂着嘴，瞬间就热泪盈眶了。“小雪……” “阿姨，我……”萧雪芽看段雨心哭了，顿时也颇感难受，“阿姨……” “小雪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阿姨都要急死了。”段雨心的声音都哽咽了。 “对不起阿姨，让你担心了。” “是阿姨对不起你啊，要不是阿姨拖着你去那个什么交响音乐会，你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不关阿姨的事啊！”萧雪芽说着，她内心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好像真的跟尹震和段雨心都没有关系。对方，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一直以来，这种怀疑就像一片阴云，一直在她心头萦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唱歌 接下来萧雪芽又给柯荣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跟尹一承在一起，让他放心。 柯荣很快回了一条短信，说：跟尹队在一起的话，确实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后面还带着一个笑脸的表情包。 接着萧雪芽便将手机关机了，然后抽了餐巾纸，开始擦拭自己物品上的水迹。 “卫生间里有吹风机！拿来吹吹，干得更快。”尹一承在她旁边吃着面条，说道。 “不用了，我不喜欢用吹风机。”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用吹风机啊？”尹一承失笑，但也想到她刚才那微湿的头发，他的浴室里当然也有吹风机，但是她却没有用。 “就是不喜欢用啊。”萧雪芽笑笑。 这时外面忽然一道电光闪过，发出巨大的声音，强烈的亮光照进客厅来，整个客厅都在颤抖的感觉。 萧雪芽手里正在擦的钱包掉落到了桌面上，她明显地哆嗦了一下，惊恐万状地抬起头来，好像是被吓了一跳。 她这有些过激的反应让尹一承和段一平都发笑，尹一承道：“你怕打雷啊！”话音未落，窗外便传来源源不断的雷声。 萧雪芽回过头看了看窗外，脸色有些苍白。 段一平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真的怕打雷？” 萧雪芽眨了眨眼睛，脸瞬间就红了，她低声道：“我，我不是怕……外面在下雨，我，我，我，不喜欢下雨。尤其是大雨，……好吵，窗户都要砸破了的感觉。” 尹一承看看她，又看看落地窗外面的狂风暴雨。 当大雨像小石头一样地敲击着厚厚的玻璃窗的时候，萧雪芽竟然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尹家别墅的窗户都是防弹玻璃，别说雨点，就是子弹也打不穿。尹一承拿起一个遥控器，按动几个键以后，长窗两边的明黄色提花窗帘默无声息地合拢，遮住了窗外的雨幕。淡淡的音乐响起，流泻在室内，带来安静舒缓的感觉。 放好遥控器，尹一承回头看着她，说：“小雪为什么不喜欢下雨啊？” “不知道！”萧雪芽道：“我从小就不喜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是怕，就是觉得心里不开心。”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几下。 尹一承看着她，若有所思，说：“那你干嘛还去主动报名抢险救灾？” “就是因为不喜欢，所以还不如去抢险救灾，至少那样的话，有点事情做。就不会想这想那。” 尹一承不禁笑了起来，“那还真是有点奇怪。” 说话间，尹一承和段一平将两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萧雪芽做的一大锅面条就被他们兄弟俩吃光了。 “真好吃啊，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尹一承感慨，看着面前的空碗。 “夸张！”萧雪芽说。 “是真的。可以的话，希望一辈子吃小雪做的面条啊。”尹一承笑笑说 段一平不由得看了哥哥一眼。 萧雪芽将空碗送到洗碗槽里，开启洗碗装置——这别墅里似乎一切都是自动化的，所以特别方便。 她回到桌子边，窗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萧雪芽看看窗外，又皱了皱眉，似乎她一闲下来，就特别在意窗外的暴雨。 “不如我们来做一点让你忘掉下雨天的事情吧。”段一平看看她说。 “什么事情啊？”萧雪芽被他说得有点好奇。 段一平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客厅里的led电视，电视机里传出卡拉ok的画面，还有歌声，“小雪喜不喜欢唱歌啊？” 萧雪芽很惊奇，说：“你们家……有自己的k啊？” 段一平说：“是啊，偶尔家里人也会聚在一起唱唱歌嘛。” 尹家的别墅不仅有专门的卡拉ok的设备，还有专门的房间作为家庭影院，放了全套的影音设备，可以在家看电影，听音乐，而根据段一平的喜好，别墅里还有乐器房。 之所以别墅里配置了这些设备，还是因为在中心区的尹家，每天都会有不少尹震的部属，段雨心的朋友进进出出，段一平自己便在这边准备了这么一套，时不时地一个人溜过来写歌什么的。偶尔尹家全家人也会来这里聚会、度个假什么的。毕竟蒙山区靠近海边，娱乐场所也多。 萧雪芽很高兴，说：“我……偶尔也会和女同学一起去唱歌啊。” “小雪喜欢唱什么歌。我给你点。”段一平拿起点歌器。 “……嗯，那个，《明天更好》。” 不一会儿，《明天更好》的前奏就出来了，段一平递给萧雪芽一个无线话筒，萧雪芽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啊”了一声。 段一平笑起来，萧雪芽却回头看看尹一承，尹一承微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但在萧雪芽转过脸的时候，他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萧雪芽便开始唱《明天更好》，段一平在旁边拿着铃鼓给她打拍子，拍子打得十分有节奏。 在这样放松的的环境下唱歌，萧雪芽十分高兴。 接着段一平也唱了一首英文歌，萧雪芽拼命摇着手中的铃鼓，“一平哥，你的歌唱得真好，你是天才。” “我的歌没有小雪唱得好，但是我很喜欢音乐。我喜欢玩乐器。小雪你喜欢乐器吗？” “我会弹一点儿电子琴，一点儿古筝。” “你还会弹古筝？谁教你的？” “在少年宫学的。” 中国的很多小孩，家里如果没有条件辅导孩子，大都是在少年宫这种地方开始了才艺的启蒙。 “我喜欢电子吉他，不如我来给小雪伴奏，小雪唱歌好不好？” “好啊，嗯，不过我会唱的歌不多诶。” “那，会唱《感觉爱情》吗？” 萧雪芽想了想，点点头。 段一平在点歌器上操作了几下，《感觉爱情》是一首风格清新，轻快活泼的流行歌曲，歌词写得是爱情到来的飞扬快乐，又有舞曲的风格，让人听了就很想跳舞的感觉。 萧雪芽捧着话筒，开始唱歌，段一平则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把电吉他，打算在旁边伴奏，他把铃鼓递给尹一承，尹一承说：“这个，我不会。”英明神武的特警队队长罕见地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教官，来嘛。” 尹一承看看萧雪芽，有些认命地接过铃鼓。 外面是狂风暴雨，屋中也热闹非凡，歌声、音乐声盖过了室外的风雨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深夜 因为段一平只想伴奏，尹一承只会摇铃鼓，所以大部分时间竟然都是萧雪芽在唱歌。 一曲唱完了，铃鼓的声音也没有了，萧雪芽回过头来，却发现尹一承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段一平也注意到尹一承睡着了，也过来说道：“二哥！二哥！尹一承！回房间去睡啊。” 尹一承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说：“我就在这儿睡，你们继续唱吧，我也想听小雪唱歌。”说着，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段一平无奈地点点头，说：“小雪，那我们就继续唱歌吧。” “诶？继，继续吗？教官在睡觉啊！” “没关系！”段一平说道：“我哥有个本事，无论环境多嘈杂，他都能睡着。” “咦？” “以前我们家聚在一起，也喜欢在家开小型演唱会，周围那么吵的声音，我哥也能在一旁呼呼大睡。” “那万一有事情要怎么叫醒他呢？” “很简单，叫他名字就可以。在他耳边大声叫他名字，他就能立刻醒过来。要试试吗？” “不要！”萧雪芽赶紧拉住段一平，赶紧去拿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低，段一平在旁边看着她笑了笑。 萧雪芽蹲到沙发前，看看熟睡的尹一承，叹了口气说：“教官是太累了。” “是啊，今天早上才从x市坐早班飞机回来，一直都马不停蹄的。” “……，是吗？”萧雪芽似乎有点惊讶。 “你不知道？” 萧雪芽摇摇头。 段一平沉默了，随即笑了笑。 萧雪芽看着尹一承说：“教官真是我们警察的模范。” 段一平道：“小雪对哥的赞誉真高，哥知道肯定很开心！” “一平哥你知道吗？教官他……今天还专门来当志愿者，参加抢险救灾，他和我一起清理下水道，我负责运送树枝之类的，有一棵树被风吹断了树枝，就在我的头顶上。要不是教官，我说不定就，就被砸到了，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清楚呢，所以教官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不过……那棵树没有砸到我，但是砸到教官的肩膀了，我看见了，那棵树枝可粗了，有这么粗，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个重量……”萧雪芽越讲越难过，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一下沉睡中的尹一承，盯着那高挺的鼻梁，浓密的双眉间微微皱起的眉心，他似乎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显得有些疲惫，犹豫了片刻，却又没有摸上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都不知道教官到底有没有受伤。他跟我说他没事，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嘛，他也许只是不想让我们替他担心。刚刚我看他帮我端面条的时候，手沉了一下。对了，一平哥，你有没有看到过他的后背，他到底有没有受伤啊？” 看着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看着自己，段一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放心吧，我哥好着呢。他身强力壮，一根树枝是砸不倒他的，否则，他怎么做警察？” “可是……” “别‘可是’了，他刚才在我大哥房里洗澡了，出来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背上什么伤也没有。你就是瞎操心。” “真的吗？教官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萧雪芽说着，眼睛却禁不住红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有毯子吗？”她问。 段一平去房间里拿了一床毛毯过来，萧雪芽接过来，小心地给尹一承盖上。 尹一承果然睡得很熟，给他盖毯子，他一点都没有醒的意思。 “小雪困了吗？你去我哥房间里睡吧。”段一平问。 “就让教官睡在客厅里吗？” “嗯。” 尹一承躺下的这张真皮沙发十分宽阔，倒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萧雪芽问段一平睡不睡，段一平笑笑，“我是个夜猫子。我还有点功课要做，刚才就是打算下来倒点咖啡喝，再继续上去干活的。没想到你们俩来了，有人陪我聊天，唱歌，还让我又吃了一顿夜宵，我倒是一点都不困了。你去睡觉，我正好上去干活。” “那耽误你喝咖啡了，我帮你做咖啡吧。”萧雪芽说。 “诶？”段一平怔了怔。 萧雪芽道：“我之前在咖啡厅打过工，不瞒你说，我做的咖啡，喜欢的客人还挺多的呢。” “那就有劳小雪了。”段一平笑呵呵地说。 萧雪芽刚才做饭的时候，其实已经看到尹家别墅的厨房里各种设施十分齐全，当然不会缺少咖啡机，冰箱里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咖啡豆，当然，也有茶具和各种茶叶。这些咖啡豆和茶叶一看就是非常名贵的品种。 她走进厨房，段一平就跟了过来，在一旁看着她。看她找出咖啡豆、牛奶、炼乳和咖啡杯，开始做咖啡。 “你喜欢喝哪种类型的咖啡啊，卡布奇诺还是拿铁，或者美式咖啡。” “拿铁吧。” “好！” “小雪在咖啡店打工啊，是为了勤工俭学吗？” “是啊，我想早点独立嘛。” “据我所知，警大的学业还挺重的，为什么还要去打工，爸妈给的零花钱不够吗？” 萧雪芽正在磨咖啡豆的手忽然停止了，她看了一眼段一平，忽然想起来，刚才段一平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那个，一平哥，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也没有爸爸，我从小跟我外公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 段一平一下子愣住了，看着萧雪芽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反倒很平静地看着他，笑了笑。 “对不起！”段一平说，“我太没神经了！” 他想起刚才他问她爸妈居然舍得让她做家务，她也是吓了一跳，还差点切到手指，不禁深感后悔。 萧雪芽埋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说：“我妈妈是在我小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我都没什么印象，所以也不会特别伤心。就是别人一说到这个话题，就会先入为主地同情我，或者像一平哥一样对我很抱歉什么的，我觉得也很……讨厌，所以别人不问，我也不会主动说。” 她这么坦然，倒让段一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了！”萧雪芽突然说。 段一平怔了怔，萧雪芽端了一杯做好的咖啡递给他。 面前的马克杯里，荡漾着温热的液体，发出浓郁的香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早餐 段一平接过来那个马克杯，杯子上有小男孩的卡通图案，阔大的杯口，漂浮着浓缩咖啡和牛奶交融而成的浓厚液体，喝了一口，立刻抬起头来，“哇喔”了一声，“小雪你果然没说错，你泡的咖啡真好喝！” “对吧，我都说过了。”萧雪芽很得意。 她一次做的咖啡有点多，就又从放餐具的橱柜里拿了一个保温杯，把做好的浓缩咖啡倒进去，再将加热后的牛奶倒入。她一边做一边说，“一平哥你知道吗？其实‘拿铁’本身不是咖啡的意思，而是牛奶的意思。” “这个我知道。”段一平点点头。 “你知道？我去打工之前都不知道有那么多种的咖啡。我以为咖啡只有两种，加奶的，和不加奶的，后来在咖啡店打工，那里的咖啡师仔细教我，我又去网上学习了一下，才弄明白什么是拿铁咖啡，什么是卡布奇诺咖啡，什么是玛奇朵呢。” “小雪很喜欢打工的生活吧？”段一平看着她问。 “咦，你怎么知道？” “你总是会不自觉地提起你的打工的事情呢。” “我是很喜欢的。那里的老板，还有其他的人，都对我特别好，都是我的好朋友。” “打工的时候也能交到朋友，还真是很幸运啊。” “是啊！” “那后来为什么不去了呢。” “这……”萧雪芽犹豫了一下，说：“这是个秘密，但这个秘密不是我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说。” 段一平有些忍俊不禁，但看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便忍住笑，说：“好！那我不问了。” 说话间，萧雪芽已经把剩下的咖啡都装进了保温杯，她把保温杯的盖子盖好，递给段一平。 “这是……” “这是多的啊，给你装在保温杯里慢慢喝。” “谢谢小雪！小雪一点都不喝吗？” “太晚了，喝了怕睡不着。” 段一平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萧雪芽收拾着咖啡机，看着段一平问。 “说起来，你是只比我小一点点，可是还是感觉，你就是个小孩儿啊。“ “为什么这么说啊？” “喝了咖啡就睡不着啊，那不就是小孩子吗。” “你不是这样的吗？” “我吗？喝了咖啡是能让我精神点，但已经不会让我睡不着觉了。” “那是你喝得太多了。”萧雪芽笑起来。 段一平又看了看手里的那个马克杯，说：“橱柜里那么多杯子，小雪为什么挑了这个杯子装咖啡呢？” 他哥尹一启平时经常去世界各地出差，顺便收集了很多名贵的瓷器，而且他的理论是，“器具就是拿来用的，不是用来束之高阁的。”所以尹家的餐厅里，不仅有江西jdz的名贵青花瓷，也有来自其他国家的名瓷。不过，尽管家里有各种各样的名贵茶具，段一平自己却喜欢用简单的马克杯，因为可以到处放，也比较稳当。 萧雪芽看看他手里的马克杯，又看看那个装着各式各样茶具的玻璃橱柜，说：“其它的茶杯看起来都好贵，所以用这个。” 段一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收拾好了厨房，萧雪芽就拿了手机，准备去尹一承的房间睡觉。尹一承仍然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丝毫没有醒过来，他们便将客厅的灯关了。 段一平送她到卧室门口，笑着对她说：“记得关好门！” 他又特意演示了一下卧室门的上锁方式，说，“我哥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的，不用担心，气象局也说了，台风明天早晨就结束了。当然，如果你实在是不舒服，睡不着，你可以来找我，我的卧室在五楼。我可以陪你聊天啊。” 萧雪芽笑笑，说：“你也早点睡吧，不要做夜猫子。” “好！” 走的时候，萧雪芽在门内，段一平在门外。 段一平又说了一遍，“小雪记得锁好门啊。” 萧雪芽有些脸红，忍不住说：“干嘛一直强调这个啊，别墅里面只有你们，你老说这个，好像，好像……你和教官是什么禽兽似的。” 段一平笑了笑，“我们当然不是禽兽，但我们也是男人啊。” 萧雪芽“砰”地把门关上了。 看着那扇差点把他鼻子夹掉的门，段一平笑了笑，端着那个有卡通图案的马克杯，把保温杯夹在腋下，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卧室。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依然没有什么睡意，便坐在落地窗前的一张休闲躺椅上，窗外的雨夜，虽然依旧是狂风暴雨，因为隔音玻璃的缘故，室内风平浪静，十分静谧。 他端着那杯咖啡，一整晚，都坐在落地窗前。 萧雪芽一晚上都睡得很好，直到清晨，她醒了过来，跑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果然，台风“美兰”的风力减弱，下过雨的清晨，窗外的青山绿水，都像被洗过一样清新，让人心情很好。 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她很少起得这么晚，想到尹一承和段一平可能已经起床了，她赶紧去刷牙洗脸，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换下尹一承借给她的那套文化衫，放到洗衣机里。然后出去了。 来到一楼，尹一承和段一平已经坐在餐桌边，看见她来了，便跟她打招呼，“小雪起来了，快点下来吃早餐。” 萧雪芽快步走到餐桌边，桌上已经摆放了牛奶、豆浆、各种果汁等饮料、还有各种中式和西式的早餐，既有面包、火腿，也有小笼包、生煎和白粥等。 “这是……”萧雪芽有些惊奇。 “呃，是让这附近的餐厅送来的。现在他们已经正常营业了。”段一平说。 看两个人似乎已经吃得七七八八，果然他们起得比她早，萧雪芽有些尴尬，问：“你们……怎么不叫我呢？” 尹一承道：“现在也不晚啊。不好意思，小雪，我昨天听着你的歌就睡着了。听一平说，你后来还又待了一会儿才去睡。昨天晚上风大雨大，怕你没睡好，不过今天不用返校，也不用去派出所实习，坐下来吃早餐，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萧雪芽“哦”了一声，也在餐桌边坐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家 三人围坐在餐桌边。尹一承拿了一瓶牛奶放在她面前，说：“要先吃点东西，再喝牛奶。” 段一平问她：“小雪喜欢吃中式早餐还是西式早餐啊？” “我都可以啊。”萧雪芽说着，又觉得自己不做选择显得很没有主见，就说，“我喜欢吃小笼包。” 段一平便端起一笼屉小笼包放在她面前，连蘸小笼包的醋碟也推到她面前。 三个人吃完了早餐，萧雪芽开始准备回家，她把手机和昨天摊在桌子上晾晒的小东西都放到自己斜挎小包里，跟着尹一承出了门。 段一平表示待会自己也会回市区的家，他送他们俩到前厅门口，对萧雪芽说：“小雪有空再来玩吧。” 萧雪芽道：“我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过来这里吧，毕竟台风天也是很少见的。” 段一平笑笑，说：“可以去我们市区的家玩啊。” 萧雪芽看看他，又看看已经走向他的车子的尹一承，说：“再说吧。”尹一承毕竟是上司兼教官，他的家是能随便说去玩就去玩的吗。 尹家的花园里，也有着台风过境的痕迹，但是，因为事先已经做足了防护，所以破坏力不强。花园里珍贵的树木、花卉都不曾倒伏，只是地上有些积水，也有几个花盆吹翻了，洒了一地的泥土。 “要收拾一下吗？”萧雪芽问段一平。 “不用了，待会家里的花匠柴伯就会过来，你们先走吧。哥的车来了。” 坐在尹一承的白色奥迪里，她回头看着这个被花园包围着的别墅，内心有着很多感慨。 段一平在门口冲他们挥手，萧雪芽也挥了挥手。 尹一承发动了车子。白色奥迪开出了花园的大门，向市区驶去。 街上，台风“美兰”肆虐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绿化部门正在紧急处理倒伏的树木，满地都是落叶枯枝，不时还能看见被坠落的树枝砸毁的车辆，还有电力部门正在维修电线什么的。 “东海已经有几年没有这样的强台风了，小雪的老家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台风吧。” “没有，不过我们老家那里有很多河，如果下暴雨，河水会涨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我记得清源是个有名的旅游城市吧。” “也不是很有名，但是我们镇里确实是一直想打造旅游城市来的。” “虽然不是那么有名的旅游城市，但是听说山清水美，钟灵毓秀，很出名，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小雪这么漂亮啊。”尹一承直言不讳地说道。 萧雪芽红了脸，尹一承个性耿介，严肃认真，不管是对下属，还是对学生都非常严格，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教官，但是他如此直接地夸奖她漂亮，让她虽然有点诧异，却也很开心。看看尹一承道：“教官才是呢，教官比……比……那天我们在国际大饭店看到的所有的明星都要好看。”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对男人来说，‘好看’可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字眼，而且，我们可是警务人员啊。” “我也是警务人员啊。” “小雪是最漂亮的警务人员。” “教官是全世界最帅的教官。” 尹一承转动着方向盘，看着前方，却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大笑了起来。这女孩子永远能给他带来开心和意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笑得要多。 到了滨海花园小区，尹一承在小区门口放下萧雪芽，对她说：“今天不用去学校，也不用去派出所，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你小心啊。” “好，谢谢教官送我回来，教官再见！” 萧雪芽在小区门口看着白色奥迪开走，转身进了小区，上楼，她刚一打开门，就看见萧劲松站在客厅中央，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铁塔，漆黑的眼睛阴森森地，探究地看着她。 “小松，昨天晚上风雨那么大，家里没事吧？”萧雪芽一边换拖鞋一边问。 没有回答。萧雪芽抬头看着萧劲松，他忽然靠近她，问道：“你昨天晚上住在哪儿？”语气里有着狠厉。 “我都跟你在电话里说了，我住在我们同事家里，他家刚好在蒙山区附近，因为近，所以就住在那里。” “你同事是男的吗？有女生一起吗？” 萧雪芽诧异地看着萧劲松，自己的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她道：“你问那么多干嘛？” “快点说！” “这个跟你没关系。” “你说什么？”萧劲松忽然一把抓住萧雪芽的手腕，他的力气太大了，萧雪芽疼得尖叫起来，“小松你干什么啊！” 萧劲松一惊，松了手，萧雪芽看见自己的手腕一下就红肿了起来，她惊愕地抬头看着萧劲松，因为近距离地看着他，她才发现，少年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睑下方也有淡淡的黑色，似乎……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她眨眨眼睛。萧劲松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萧雪芽看着自己的手腕，揉了揉，她气也不打一处来，她遇到台风，执行了危险的抢险救灾的任务，还差点被树枝砸死，回不了家，在尹家的时候一直也有担心着萧劲松的情况，他好好地待在家里，凭什么这样对她？满腹的委屈都化成怒火。 她丢下自己的包包，跟着萧劲松冲进他的卧室，边冲边道：“你怎么回事啊？你你你凭什么……” 进了卧室，萧雪芽却怔了怔，她首先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萧劲松进来以后，就直接坐到书桌前，还把双脚搁在桌子上。 他的书桌上，放着好几个空的啤酒罐和一个杯子。旁边还放着一箱绿岛啤酒。 “小松，你居然喝这么多酒？我要跟舅舅舅妈说。” 萧劲松看看她，冷哼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怕。 萧家的孩子其实逢年过节，从小也跟着大人喝一点酒，萧劲松还颇有点酒量，自从成年以后就经常陪着潘峰或者萧望城喝酒，所以家里也储备了一些酒。 萧雪芽越发生气，但是她的眼光无意转到萧劲松的床上，不由得怔了怔。萧劲松的卧室里，有一张大床，因为他个子大，所以床也很大，床上的被褥都整整齐齐，没有动过。萧劲松不喜欢做家务，但是很有洁癖，所以他的房间很干净。 第一百四十章 事故 尹一承送走了萧雪芽以后，就开车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从外地出差回来，没有直接回家，丝毫没有心理负担，主要是他的职业特殊，家里人也比较理解。另外，他的父母，还有兄长，都比他更加忙碌，几天几夜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也都习惯了。 尹家虽然在市中心区，但地点比较偏僻，是一排高大的香樟树掩映下的住宅区。车子靠近大门，大门自动打开，里面也有花园，相较蒙山区的别墅，花园要小一点，带车库的三层别墅伫立在花园正中，将花园分成前院和后院，前院的花圃是精心搭配的，还有铸铁的镂空雕花拱门，缠绕着月季花的花藤，后院则有草坪和一个篮球场，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放了很多儿童的娱乐设施，转盘、秋千、滑滑梯等等。 尹家这个房子毋庸置疑是相当大的，何况还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这房子里住了尹震、段雨心夫妇，尹一承、段一平，还有尹一启父子，所以段雨心特意在后院开辟了一个娱乐场地，给侄孙尹默玩耍。 段雨心是工商业巨子段成荫的女儿，而本人又是知名的女作家、编辑和文艺界人士，是兄弟姊妹中唯一不从商的人，却有足够的财力负担这所豪宅。 他将车开进花园里，停在花圃旁边的露天停车场，侄儿尹默飞奔而出，“二叔！” 尹一承叫了声“小默”，单手把像小狗一样朝他奔过来的侄儿抱起来，八岁的尹默个子已经相当高了。 “哇，你又重了！”，他笑着说，用右手锁上车门。 尹默看着他那辆布满泥浆的白色奥迪，“哇”了一声，说：“二叔，你的车子好脏！” 尹一承道歉，说：“对不起，昨天不是刮台风嘛。” “二叔又去抢险救灾了？” “对呀！” “二叔真了不起！”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二叔是警察啊。小默今天怎么过来了呢？” 说起这个话题，八岁的孩子立刻耷拉了脑袋，不开心了，说：“就是为了去，去伦敦的事情。爸爸说，要过来和姨婆商量事情。” 尹一承知道侄子为什么不开心，摸摸孩子的脑袋说：“那里有小默的爷爷奶奶嘛，小默不会把爷爷奶奶忘了吧？” “我没忘，可是我怕叔公和姨婆会忘了我。” “说什么傻话呢。” “小雪姐姐也会忘掉小默的。” 尹一承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不会的，我昨天还看见过她，她包包上还挂着你送给她的小黑狗呢。” “真的吗？”尹默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二叔干嘛骗你呢。” “二叔，我让你请小雪姐姐过来玩，你为什么不叫她呢。” “……” 这时，段一平也从屋里出来，见尹一承用左手抱着尹默，皱了皱眉，说：“小默来，到三叔这儿来。”他朝孩子伸出双手。 尹默却转身抱住尹一承的颈项，说：“不要！我要跟二叔一起玩。” 尹一承知道弟弟是好心，笑了笑，说：“对呀，我也很久没有看到小默了，干嘛不让我抱？” “你肩膀……” “我肩膀没事。” 尹默十分乖觉，说：“二叔你的肩膀怎么啦？” “二叔没事，来，我们进屋。” 尹一承抱着孩子进了客厅，段一平跟在后面，他看到花园里停的那辆脏兮兮的白色奥迪，说：“二哥，你就真的没考虑换辆车。车库里那么多……” 尹一承笑起来：“我觉得那车还不错啊。干嘛换啊，我又不需要像你一样开豪车拉风。” “可是如果你用这种车来接送女孩子，人家还以为……” “以为什么？谁以为什么？” 段一平语塞。 进门以后，家里也没有别的人，尹一启和段雨心都不在。 尹默便解释，“爸爸让我跟三叔一起玩，就跟姨婆出去了。” 尹一启最近总是和段雨心出去，似乎是在忙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他们家的人，各自都有各自的事业，互不干涉，各忙各的。尹一承也不关心母亲的去向，就对尹默说：“那现在二叔也回来了，二叔陪小默玩。” “太好了！二叔陪小默打篮球。” “好啊。小默去把篮球拿过来。” 尹默蹦蹦跶跶地去体育室找篮球去了。 段雨心因为尹默是他祖父母出国前特意拜托给她照看的孩子，小小年纪，妈妈不在身边，爸爸工作繁忙，所以自觉责任重大，特别留意尹默的身心健康，不管是吃的，玩的，都要求儿子和侄子特别照顾。小男孩虽然只有八岁，但个子高，身体健康，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体育成绩都特别好，性格也不错，特别讨人喜欢。 尹默拿了篮球过来，尹一承也换好了衣服，叔侄俩在花园里的篮球场打球。 打了一会儿，尹一承还没有怎么样，毕竟是跟八岁的孩子打球，尹默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尹一承于是叫停，照顾尹默的家政人员周阿姨送来两杯果汁，叔侄俩就站在花园里喝果汁。 过了一会儿，段一平过来了，对尹一承道：“姑父那边打电话过来了，让你过去。” “有说什么事情吗？” “不太清楚！而且姑父还问家里怎么样，我说姑妈、启哥都没回来，只有小默在家玩，姑父就叫我别出去，看好小默。让你去直接去找他。” 尹一承的神色凝重起来，他打电话给尹震，对方却忙线中，打给尹震的秘书齐远，也是如此。 尹一承便对段一平道：“看好小默，我去爸爸那儿一趟。” 段一平拉着尹默点点头，尹默在一边听着，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很听话地挥挥小手，说：“二叔再见！小默会听话的。” 尹一承摸摸侄子那柔软的黑发，重新钻进他那辆满身泥点子的白色奥迪里。 到了总部，见到尹震，才知道，因为部里要开展比较重要的行动，需要对一些家庭配备安保人员，为此召开了会议，让尹一承也参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安保 会议结束后，大家都散了，尹家父子也回家了。 尹一承先把自己的车送去清洗，然后坐尹震的车，父子俩一起回家。 在车里，尹震很奇怪他的车为什么那么脏，尹一承便说自己又去参加抢险救灾去了。 尹震道：“你这么积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要注意下劳逸结合，张弛有度。“ “好。”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多留心一下周围。” 尹震说起这个，尹一承道：“我好歹也是个警察，这方面我也一直注意着呢。就是其他人……” “部里说了，近段时间，想安排安保人员到我们家来。我们家毕竟不像老钟，人多，也复杂些。” 尹一承点点头。 “其实吧，你呢，我自然不用操心。当然你自己也不能麻痹大意，宁肯小心一些，一启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平时前呼后拥的，也不大容易有事情。一平喜欢出去跟他那些好朋友玩，最近要劝说他少出去，不过，如果他肯待在家里一般也不会有事。让人操心的，就是你妈、一平和小默。” “小默的问题倒好办。哥最近不是都在给他办出国手续吗？” “……对，我都忘了。”尹震叹了口气。 “就是妈，妈那个性子……” “非常时期，你也帮我劝劝你妈妈。” “是！” 回到尹家以后，因为尹震事先召集了一下，所以大家都齐聚尹家，一起吃晚饭。 尹默看见叔公、姨婆都回来了，特别高兴，饭桌上不停地和两人说话。 等到尹默吃完了饭，回房间去做作业，尹震才说了安保的事情。 结果尹一启说，他没有这个必要，尹一启作为天心集团的总裁，有自己的专车，还有专门的秘书和多名助理，他请的助理之中，自然也是有保镖性质的。 至于尹默，尹一启说，那就更好办了。 因为尹默的祖父母，也就是尹震的哥哥尹天，和段雨心的姐姐段慧心都在英国，最近很想念孙子，而英国的教学资源比较丰富，所以尹一启给他申请到伦敦当地的一所小学，让他去读个两年书，接受一些英式教育。尹默本来不太愿意离开，但是孩子的祖父母一再要求，说自己年纪大了，常年在这边工作，很寂寞，一定要让孙子过来，所以尹默也就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段雨心舍不得尹默，对她来说，这个孙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可是人家的亲爷爷、亲奶奶提了要求，她也没有办法，一来二去就同意了。 这父子俩都不需要安保，就剩下段雨心和段一平了。 段一平觉得自己应该也不至于需要安保人员，但尹震瞪了他一眼，他就乖乖地不做声了。 麻烦的是段雨心，她很明确地表示，自己和尹一启一样，有司机，有秘书，压根不需要什么安保，说带着保镖，显得张牙舞爪的，影响她的形象和气质。 段一平说：“是啊，姑妈是最高贵优雅的，但是，如果身边带着几个猛男，不是更能衬托你的文艺青年的斯文气质吗？” “呵呵，还是一平会说话！但是我……就是不要。” 尹震和尹一承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没过两天，尹家人在机场送走了尹一启父子，尹一启亲自送儿子去伦敦，但是他公务实在繁忙，几乎落地就要返航。全家人都来送行。 段雨心万分舍不得尹默，都不忍心去机场了，心情也不太好，可是到底还是去了。 在东海国际机场，段雨心红了眼圈，尹默却十分冷静，拉着段雨心和尹震的手说，“四叔公，三姨婆，你们不要难过，小默去英国，看完了爷爷奶奶，读完了书，学完了英语，马上就回来了。” 看见孩子如此懂事，段雨心更难受了，摸着尹默的黑头发说：“小默不用惦记着四叔公和三姨婆，既然去了那边，就在那边好好陪陪你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可想可想小默了。” “我知道。” 尹震看看这个侄孙，十分感慨。尹、段两家，一个是高干之家，一个是归国侨商，两家的交情可以追溯到革命战争年代，否则也不会有两对儿女亲家。尹家这边是男性居多，从bj的尹晟算起，尹震四兄弟，各自结婚生子，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尹一启等几个孙子，又生了重孙，人丁兴旺，有人说，这是老天爷怜悯老尹家战争年代，为国捐躯了好几个尹家儿郎，所以还给他们的。殊不知老人家看着家里的一堆小光头，觉得烦，说，数都数不清哪个是谁家的。 而尹默却是尹家第四代重孙里最受宠的，两边老人都喜欢这个聪明伶俐、调皮捣蛋但关键时刻又很有主见的重孙。尹震的父亲尹晟，以及段雨心的父亲段成荫，两个老人家常常争论这个重孙到底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对方多一点。 尹默本来是天之骄子，唯一可惜的是父母离异，家里人都怕会对活泼开朗的小男孩造成什么心理压力，因此对他更加疼爱。最近家里有事情，让他们也更加担心，所以也都不反对把这孩子送出去了，更何况伦敦那边还有他的祖父祖母。 尹震摸摸孩子的脑袋，说：“小默过去了，要听爷爷奶奶的话，要好好学习，但是，也不要把太多时间花在学习上，毕竟对你这个年纪来说，玩才是最重要的。” 尹一承和段一平在后面都暗自发笑，尹震素来对子侄辈非常严厉，他很少跟他们沟通，沟通起来，也无非是要他们搞好自己的工作，搞好自己的学习，“玩才是最重要的”这句话，可是不怎么可能从他嘴里听得到的。 但是尹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小默记住了。” 接着，尹默又对段一平说：“三叔也要好好学习哦。” 还是学生的段一平不由得瞪了瞪尹默，尹默呵呵一笑，转身奔向尹一承，尹一承蹲下来，尹默扑进他怀里，到底是小孩子，还是有点舍不得平时朝夕相处的家人。尹一承把侄子抱起来，说：“听爷爷奶奶话，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这样才能快高长大，二叔等着你回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品牌 尹默点点头，又说：“二叔，你以后有空啦，和四叔公、三姨婆，还有三叔一起到伦敦来玩吧。” 尹一承想了想，说：“好！如果，二叔有假期的话。不过，就算二叔有假期，四叔公也不见得有假期，四叔公有假期，三姨婆也不见得有假期，怎么办呢？”他逗着侄子玩。 尹默撅起小嘴，想了想说：“二叔有假期，别人没有假期，可以和小雪姐姐一起来。” 尹一承闻言差点把尹默摔下来了。 尹一启在一旁笑，上前把儿子接过来，说：“好了好了，要登机了。” 段雨心听见了，问：“小雪姐姐是谁啊。” 尹默道：“是小默很喜欢的一个小姐姐！” “哦。”段雨心点点头，也没当回事，以为对方是尹默的玩伴，便没追问。 送走了尹一启父子，尹一承开车，先把母亲和弟弟送回家，然后再去上班。 临走的时候，段一平送他出来，看着他说：“哥你放心，我会陪着姑妈，不会让姑妈有事的。” 尹一承看看弟弟，点点头，说：“你去上学的时候也小心点。” “我们最近都上网课来的。” “真的吗？”尹一承有点怀疑地看着弟弟，“你没逃学吧？” “就算逃学，我也照样能毕业。”段一平挑了挑眉说。 尹一承说：“中国的大学和国外的不一样，还是很讲究出勤率的。” “知道啦！” 尹一承发动了车子。 这之后，段一平果然像他说的，他尽量留在家里，上网课，学习，以及工作。 没过两天，尹一启也从伦敦回来了，继续他那不分白天黑夜都泡在公司的日子，他本来就公务繁忙，送走了儿子，他好像工作得更加勤奋了，经常不回家。 也实在不由得他不忙，天心集团旗下行业众多，涉及到金融业、服务业、零售业，还有日用品等等，说尹一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而他最近之所以忙，却是为了段雨心。 段雨心本身是资深编辑、作家，她为很多家女性杂志、时尚杂志撰写专栏，自然也认识了很多时尚行业的人。 这其中有一家小型的化妆品公司，在某个化妆品展销会上跟段雨心结识了之后，就送给段雨心一套自家的产品，段雨心用了之后觉得很不错，不比她平时用的国际大牌差，便很有心要替对方多做些推广。 她的父亲段成荫是归国侨商，致力于打造中国民族品牌，段雨心虽然不接手家族的业务，却很乐意利用自己的专长推一推本土品牌。 一打听，这家化妆品公司缺乏投资，经营不善，已经打算把品牌以及核心技术卖给某国外知名化妆品品牌了。 据说这品牌的创始人也挺舍不得，卖给国外大牌化妆品，虽然看上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看似背靠大树好乘凉，但事实上，这是一场大鱼吃小鱼的游戏，某些国际大牌购买国内本土品牌，特别是受欢迎的本土品牌，有时候并不是看重品牌本身，而是为了品牌已经占据优势的国内市场，而中国的国内市场，不知道是多少国际大品牌垂涎的猎物。 照道理来说，这家名叫“心蕊”的化妆品公司还不具备这种实力，但依然被国际大品牌看上，足见潜力还是有的。 段雨心听说了以后，就立马找尹一启商量，看能不能由天心集团来收购这个品牌。 尹一启本来以为这是他阿姨的又一次突发奇想，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不过段雨心在段家地位卓然，她想干点什么，连她哥哥姐姐、老公儿子都拦不住，他便敷衍了事地让天心集团旗下的市场调查公司去调查了一下这家名叫“心蕊”的化妆品厂商。 没想到，调查公司给他的报告却相当看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牌，说他们家的研发能力不错，但市场营销水平不行，所以产品在使用者那里都得到了良好的反馈，而在市场上的表现却很差劲。由于不擅长经营品牌，创始人已经为了这个品牌负债累累，不得不寻求收购。 尹一启看了这份调查报告，当即决定和段雨心一起，去考察那个化妆品的厂家。回来就决定收购品牌，“心蕊”品牌的创始人得知以后特别高兴，他表示宁肯降价，也希望“心蕊”留在中国，更何况天心集团的收购价比他原来的价格还要高出一成，何乐而不为之。 如此一拍即合以后，尹一启就以他一贯的雷厉风行推动这个归入天心集团旗下的化妆品品牌重新包装上市。也因为这样，他忙得都不怎么回家。 重新请顶级设计师为产品设计了更加时尚前卫的包装，尹一启打算将“心蕊”重磅推出，天心集团旗下之前并没有化妆品行业，故此，他决定，一定要开个好头。 段一平在家待了几天，终于不得不出门去上学了。 他再洒脱，到底是段家的孙子，尹震不让他一个人出门，所以段一平也只能等在花园里，让段家的司机老赵开车过来送他去学校。 远远的驶来一辆车，在尹家正门口停下，这似乎是来接尹震的。 段一平起初并不在意，但是那车停下来之后，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人，他顿时就呆住了。 “三少，上学要迟到了。”司机老赵道。 段一平却“嘘”了一声，老赵不做声了。 从那辆车里下来三男一女，有几个人他认识，尹震那边专门负责安保的严锋严处长，尹一承的队员谭仰，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人，然后，就是……她。 “严处，仰哥。”段一平上去打招呼。 “一平要去上学了啊？快走吧。早点到学校，到了打个电话回来。”严锋冲他挥挥手。严锋平时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但因为最近比较特殊，都是部长的很重要的家人，他自然需要比较谨慎。 段一平当然不会听他的指挥，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第四个人身上，“这是……” “段总编不是总拒绝我们派的安保人员吗？我们又重新找了一个，想再劝劝段总。”严锋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尹家 “就是她吗？”段一平大叫一声，掩饰不住的惊愕写在脸上。 谭仰看了段一平一眼，尹家兄弟向来以雷打不动，喜怒不形于色而闻名，连小小年纪的段一平也是如此。这么惊讶的表情还真少见。 不过，段一平很快就克制住了，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看着萧雪芽，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还是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来做安保人员呢？” “我怎么不能做安保人员啦？你是不是对我们女警有什么误会？”萧雪芽不高兴地说。 但她看着段一平，又有些惊讶，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啊，你问我吗？”段一平有些不知所措。 严锋转过身来，说：“这是尹部长的侄子，段一平，你要记住啦。”说着，严锋又转过来对段一平说：“她是警校推荐过来的学员，准备担任段总编的安保人员，当然，我们首先需要得到段总的同意。她叫萧雪芽。” 段一平微微一笑，说：“我们认识啊。” 萧雪芽抬起眼眸看他，向他敬了个礼，被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段一平需要很大的定力才能保持住自己如常的表情。但是她流露出了明显的困惑的表情，显然，遇到段一平对她来说是个意外，而这个意外也似乎预示着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她内心很犹豫，但是此时此刻又不太好问，毕竟她是来执行任务的。 严锋有些奇怪，说：“你俩认识啊？” “当然！” 严锋似乎顾不上和段一平寒暄，就对萧雪芽说：“走吧，我们进去，一平也应该去上学了吧。”说着就打算进屋。 他对于是否能够劝说段雨心接受他们的安保人员没啥信心，因此心事重重。 段一平却说：“严处，不如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姑妈一向最听我的，多个人劝说，不是成功率更大？” “可是一平你不是还要去上课吗？” “没关系，我让老赵帮我请个假。” 说着，段一平就对司机老赵说：“老赵，帮我给学校打个电话，就说我病了。” 站在一部豪车旁的司机老赵点点头，一看就是平时唯命是从的性子。 萧雪芽不禁惊奇地看了看段一平，段一平看着她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让你看见我逃课了，我不是故意的。” 萧雪芽没做声。 这时尹家的管家顾思潮走出来，严锋道：“老顾，段总在家吗？” 段一平道：“姑妈在家的，顾叔，客人来了，赶紧去准备茶水。” “一平少爷不去上学吗？” “今天不去。” 说着，段一平回过头来，彬彬有礼地说：“大家请！” 迈上汉白玉石的台阶，顾思潮用遥控器打开了红木雕花的大门，房子的外围，肉眼看得到的摄像头就有好几处，一切都说明房子的主人地位非常尊崇。 萧雪芽看着附近一棵香樟树上的监视器，目光稍稍凝注。 段一平走近她，微笑着说：“我家……因为一些原因，很多地方都安了摄像头，希望你别见怪。” 萧雪芽看着他，笑着说：“我为什么要见怪，装这个当然是为了安全的缘故，对吧。” 段一平点点头，说：“是啊！” 一行人走近尹家的大厅，严锋和谭仰是来过的，所以也不会特别讶异。另外一个人，专门负责安排警校学生实习的任国斌的眼神却明显流露出“哇，不愧是部长家”的表情。 尹家的大厅大得可以开舞会，一套白色的沙发放在中间，然后摆了一些松树和柏树的盆景。墙壁上有一些凹下去的多宝格，里面放着造型奇异的瓶瓶罐罐。中间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墙壁上只挂了一幅名家字画。中西合璧的装修风格，不显得突兀，倒显得十分古朴典雅。 段一平请大家坐下，然后对顾思潮说，“顾叔，快给客人倒茶。顺便请姑妈下来，就说严处来了。” 顾思潮看看段一平，这孩子平时不怎么关心待客方面的事情，他转身离开了客厅，不一会儿，顾思潮端着托盘出来，顾思潮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虽然盖子没有揭开，浓郁的茶香却已经缭绕在众人周围。 严锋端起茶杯，揭开杯盖，轻嗅茶香，说：“哎呀，正宗的西湖龙井。”谭仰和任国斌也端起茶杯，任国斌道：“这种茶叶，厉害。”谭仰说：“应该是的。” 段一平看着对面的萧雪芽，那小女孩并没有端茶杯，规规矩矩地坐在任国斌的身边，保持着军人般正规的姿势。 “萧……小姐不喝茶吗？”段一平忍不住问。 萧雪芽看看他，伸手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就开始喝。段一平大吃一惊，翘着二郎腿放下来，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她就被烫到了，“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去，那女孩“呸呸”地将嘴里的茶叶吐到茶杯的托盘里。任国斌接过她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几上，说：“你这孩子，喝什么都这么急，这么不稳重怎么行？”严锋道：“小朋友哪里懂喝茶。” 段一平道：“是我们怠慢了，萧小姐这么年轻，应该对喝茶没什么兴趣，顾叔，你重新换杯果汁过来。” 萧雪芽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什么都可以喝，我最喜欢喝水。” 段一平微微笑。 这时，就听见从楼上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严处，你又来干什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不会使用你们的安保人员的。”这个声音充满权威和威压感。 大家都看向声音的来源——通往大厅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看不出多少年纪的气质高雅的女子，她似乎已经年近五十，但是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相貌尤其出众，肤色白皙，发髻高挽，穿着一套银灰色的旗袍，胸前戴着一串绿翡翠项链，她一边往自己耳朵上戴耳钉，一边往下走，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女性。 严锋、谭仰和任国斌都站了起来，萧雪芽也站了起来，站在任国斌的后面。 严锋微微鞠躬，“段总编！” 段雨心看看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你再来多少次也没有用。我是不会用安保人员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接纳 “段总编！这次的事件比较严重，我们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严锋诚恳地说道。 “你们哪，都是夸大其词！我都做他老婆三十年了，这种事情见多了！哪里就需要这样了，这么多人跟着我，像什么样子！我每天有很多应酬的，带着他们我还应酬什么啊？赶紧走吧，再说你们应该都挺忙的，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段雨心说话直白，还有点不客气，也是因为严锋跟尹家比较熟了。倒是任国斌看了看身后的萧雪芽，露出了稍微有点担心的表情。 谭仰道：“段总编，队长都很担心您呢，还说今天任务结束，马上赶回来，证明事情非同小可。” “他是任务执行完了，要回国，关我什么事情。” 听说哥哥要回国，段一平微微扬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雪芽。 严锋道：“段总编！您这样真的让我们很为难……” 段雨心笑起来，说：“我又没让你们为难，是你自己要为难你自己。” 这时段一平道：“姑妈！你听严处说完嘛。” “我哪有那个闲功夫……我还赶着出门呢。”段雨心说着，她忽然瞥见站在任国斌后面的萧雪芽，怔了怔，说：“诶，这个漂亮小姑娘是哪里来的？” 她绕过任国斌，直接走到萧雪芽面前。 萧雪芽抬手敬了个礼，说：“尹夫人好，我是东海警官大学的三年级学员萧雪芽。” “学员？”段雨心吃了一惊，看见萧雪芽身上穿着是淡蓝色的学警制服，颇有些奇怪，严锋他们隔三差五就带几个警员过来，说是推荐过来给她做随行安保人员的，那些人都是身材高大，体魄强壮的男性警员，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严锋说：“段总编，你不喜欢警卫处的那些……人，我们从警校找了一个年轻的女警，段总编带在身边，不怎么引人注目，也能起到安保的作用。” 萧雪芽看着段雨心，附和地点点头。 段雨心道：“说什么啊，她明明是个小孩，能干什么？” 任国斌道：“尹夫人，虽然她很年轻，但是很能干的。” 谭仰道：“就是因为看起来像个小孩，但也是个警察，所以，应该能够更好地保卫尹夫人啊。我们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啊。” “可行什么啊，没事的话倒也罢了，万一有事，她是能打还是能杀啊？这不是开玩笑嘛。” 萧雪芽道：“只要发生了对尹夫人不利的事情，我能打也能杀。” 段雨心看着她，段一平在后面笑。 段雨心说：“哎哟，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干啊。”她这话听起来有点讽刺，但是她看着那小姑娘却是一脸欣赏的样子，似乎真心在夸奖她很能干，语气也很诚挚。这到让萧雪芽不好意思了，“我也，也不是特别能干。”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清醒的认知。 任国斌道：“她练过射击和搏击，一般的技能都有，最重要的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警察。” “一点都不像警察，也是优点吗？”段一平倒笑了起来。 严锋道：“当然是优点，段总编出去应酬的场合，名媛贵妇云集，带着过于明显的保镖，总编自己不喜欢，也容易形成目标，如果用女警的话，会好很多。” “好是好，可是我就不想用安保，真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何必这么麻烦呢？” “姑妈！”段一平走上前，说：“我觉得这种事情，你还是听姑父的，姑父毕竟是警务人员，虽然您说过，发生什么事情，都自己承担后果，但是，真要发生什么事情，最困扰的，不是姑妈，是我们好吗？你不为自己着想，至少要为姑父和我们着想吧。” 段雨心若有所思。 萧雪芽看着段一平，觉得这人好会说话，段一平注意到她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大家都看着段雨心。 段雨心想了想，说：“你姑父担心不担心，我可管不了，他呀，一颗心都扑在工作上，哪里顾得上我。不过呢，这个小姑娘啊，长得真是好看，比明星更好看，怎么看都觉得喜欢。”段雨心坐到沙发上，拉着萧雪芽，对她左看右看，眼中充满笑意。 任国斌道：“尹夫人留下她最好了。” “不过，她不是学员吗？这么长时间不上课可以吗？” 任国斌道：“这个不碍事，现在大三的学生最近是在实习期，大概每周有三天要到派出所实习，另外两天是在学校学习文化课，和做训练。毕竟我们身为警察，最重要的培训是实战。” 段雨心道：“啊，那岂不是每隔两天才能过来。” 严锋和谭仰相视而笑。段雨心从一开始的抗拒，已经变成舍不得萧雪芽了。 段一平看着萧雪芽，似乎也觉得有些遗憾。 段雨心抬头看看萧雪芽，又看看严锋和谭仰，沉默片刻说：“那好吧，就让这个小丫头跟着我吧，不过，你们也不能全部指望她啊。她毕竟还年轻，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她应付不了的。” 严锋道：“那是当然，我们可没有指望只靠她来保卫段总编啊。” 事情敲定，严锋如释重负，于是准备和谭仰一起告辞，任国斌对萧雪芽叮嘱了几句，也和他们一起走了。萧雪芽是负责白天在尹家保护段雨心的安全，时间段是白天早晨8:30到下午5:30。就从当天开始。所以萧雪芽就当天就留在了尹家。 段雨心对萧雪芽道：“萧小姐！” 萧雪芽道：“夫人叫我的名字吧，我叫萧雪芽。” “这名字真不错呢。雪芽好像是一种福建的名茶。你喜欢喝茶吗？” 段一平道：“似乎不太喜欢，刚才给她喝西湖龙井，结果把自己烫了呢。” 萧雪芽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我不知道那个茶那么烫呢。” 段雨心笑起来。 萧雪芽说道：“不过我的名字和那个名茶没有关系，是雪压着的花芽也能够开花的意思。” “雪压着的花芽，好美的意境呢。”段雨心道。 段一平在一旁道：“小雪，姑妈可以叫她小雪。”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雪，你叫我阿姨吧。不要像他们一样叫我尹夫人、段总编什么的。我都不喜欢。” “好的，尹夫人……阿姨。” “这才乖。”段雨心拉着萧雪芽的手，笑眯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外出 “对了，他是我的侄子，叫段一平。”段雨心指着段一平说道。 萧雪芽看着段一平笑了笑，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段雨心她和段一平认识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没吱声。 段雨心忽然看着自己的侄子，说：“咦，一平，你今天怎么没有去上学？” “我们学校今天放假。”段一平面不改色地回答，萧雪芽冲他瞪了瞪眼。 “姑妈不是有应酬要赶着出门吗？” “说的也是，我差点都忘了。” “段阿姨，我陪你去吧。” “好啊好啊。我正觉得一个人去有点无聊，还好小雪来了。” “姑妈，不要太过于使唤小雪哦。”段一平说道。 “我怎么会使唤她，我只是让她陪我出去和老朋友聚聚啊。不过，小雪穿着警服，好像不是很方便！” “没关系，我带了便装过来。我去换。” “好呀好呀，我等你。”段雨心道，又扬着嗓子叫道：“顾嫂，顾嫂，你带着小雪去客房换一下衣服。” 顾嫂是顾思潮的的妻子，在尹家工作已经超过三十年了，顾思潮是管家，顾嫂同时兼任尹家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她从厨房里出来，说：“是，太太。”带着萧雪芽去了客房。 段雨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犹自感慨，说：“现在警校里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感觉好浪费啊。这小姑娘长的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话说她的声音很耳熟呢。” 段一平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萧雪芽从客房里走出来，她的便装是白衬衣，外搭姜黄色的短襟小外套，黑色的裙裤。她的衣服无论是面料还是款式，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但是女孩子实在太好看了，所以给人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的感觉。 萧雪芽走出来之后，就去拿段雨心的电脑包包，说：“那阿姨我们走吧。” 段雨心道：“哪里需要你拿啊，小闵。” 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接过了段雨心的电脑包包。段雨心对萧雪芽介绍说，这个年轻人叫闵国浩，30岁，是她的秘书兼司机，特点是不爱说话。 “小闵是我的司机兼秘书。你呀，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至于你那什么安保任务，稍微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就可以了。” “是，阿姨。” “走，今天你陪我去花园饭店，我跟我老朋友有个饭局，然后，路过百货店，我们一起去买东西好不好？” 萧雪芽看着段雨心，说：“夫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哎哟，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段雨心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逐颜开。 段一平在旁边看着她们笑。 萧雪芽跟着段雨心先去了花园饭店，和几个出版社的朋友吃了顿便饭，然后，段雨心就带着她去了百货店。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段雨心很开心，说：“好久没有买得这么开心了。”她在百货店买了好几个品牌的化妆品，仔细地询问了产品的特征，还有促销活动有什么优惠之类的问题，她问的时候，萧雪芽和小闵就拎着大包小包在一旁等候。 “小雪，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虚荣的大妈？”段雨心忽然问。 萧雪芽赶紧摇头，“夫人这么能干，就算过得很奢侈也是理所当然。” “哇，我儿子都没这么夸过我。来，这个送给你。” 段雨心从身边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中拿了好几个购物袋给萧雪芽。 萧雪芽坚决不收，“我虽然是个学警，但也是未来的公职人员呢，怎么可以收受市民的东西。” “诶，不行的吗？” “不行的，阿姨。” “小雪是这么正直的啊。总算不用对我们国家的未来失望了。” 身为部长的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让人比较诧异的。 “好像超过下班时间了呢，小雪留下来吃饭好不好。” “不用了，会有晚班的同事换班，然后会替我带晚餐过来。” “这么辛苦吗？” “哪里辛苦了，有人专门送饭给我啊。” “可是不能在我们家吃饭吗？我们家二十四小时厨房都有人。” “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的。” “你们的规定真死板啊。” “规定就是规定。” 回到尹家，萧雪芽帮忙提着段雨心的购物袋，段雨心一脚跨进自己的客厅，就大声说：“不好意思，今天买东西买得太开心了，所以回来晚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六点准时开饭可是妈妈定的规矩，自己都无法遵守。” 听到这个声音，萧雪芽怔了怔，她认得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尹一承。 跟在段雨心后面走进餐厅，萧雪芽伸头看了看，餐厅中间摆着一张餐桌，铺着白色的绸缎，而桌边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五十过半的年纪。而他的左侧，坐了三个年轻人，同样是丰神俊朗，令人见之忘俗。这三个男人，左边的大约三十左右，沉稳内敛，端严凝重。中间的二十七岁左右，目光锐利，表情坚毅。而最小的一个文质彬彬，清秀俊雅。 段雨心回头道：“我们家有三个孩子，都跟我们家的儿子一样，老大经商，是我的外甥，老尹的侄子，老二是警察，是我儿子。老三你见过了，赶巧今天都回来了。” 萧雪芽默不作声。跟着段雨心走进餐厅。 在桌边就餐的四个男人都抬起头来，除了坐主位的尹震和段一平以外，其他两个人似乎都石化了。看见尹一承，萧雪芽也有点僵硬，她没想到这里是尹一承的家，而尹震居然就是他的父亲。尹一承的个性素来低调，他自己本身就身居高位，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是部长的儿子。她看见段一平的时候，有猜测过他们家是不是和尹一承有关系的，内心虽然充满疑惑，当着段雨心，却来不及问段一平。 此时此刻，坐在餐桌边的段一平，笑容里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感。 “震，这是你们部里给我请的安保人员，我很喜欢，就留下了。她的名字很好听，叫做萧雪芽。”段雨心向尹震介绍萧雪芽。 萧雪芽有点尴尬，但还是放到一边，向尹震敬了个礼，叫了声：“部长……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见面（1） “你好！”尹震淡然一笑，看萧雪芽拎进来很多购物袋，就说：“雨心，安保人员是来保护我们安全的，可不是来帮你做这些生活琐事的。”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段雨心爽快地认错，回头说：“看吧，让你做这些事情，果然我老公会指责我的。” “没关系，是我自己要做的。”萧雪芽道。 顾思潮赶紧接过了那些购物袋，然后送到段雨心的书房里去。 段雨心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说：“你们怎么不跟小雪打招呼？” 段一平首先打招呼：“小雪你回来了？” 尹一启端着饭碗，看着跟着母亲进来的女孩，半天没有做声。听到母亲的话，他放下饭碗，说：“你好，萧小姐。” “别萧小姐萧小姐的，太见外了，我们都叫她小雪，对吧，一平。”段雨心道。又回头对萧雪芽道：“这个是我的‘大儿子’，叫尹一启，启发的启。” “尹先生好！” “什么尹先生，叫他阿启。你年纪小，叫他启哥也行啊。” 尹一启的唇角弯了上去。 “这是我们家老二，跟你说过做警察的那个，算是你的前辈了。他叫尹一承。” 尹一承默不作声，他似乎还没有从萧雪芽出现在自己家客厅里的事实带给他的震惊中醒过来。 萧雪芽有点尴尬，说：“那个，尹，尹教官我也认识的。” “你们认识？”段雨心颇为惊奇。 萧雪芽点点头，说：“尹教官是我在警校的教官啊。” “这样啊，那我们家跟小雪还真是有缘分呢。”段雨心欢欣地道。 这时尹一承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妈，小雪怎么会成为你的安保？” 尹震道：“是我决定的。因为你妈总是拒绝安保，说带着四五个大男人出街不方便。我就让他们找个年轻能干的女警过来，就是这样。” “可……为什么是小雪？”尹一承指着萧雪芽道。 萧雪芽觉得这话有点刺心，而且还是尹一承说的，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便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对呀，为什么不能是小雪？”段一平在一旁淡定地问。 尹震道：“我没有具体说要什么样的人，只是跟他们说，你妈妈性子很难搞，要是跟人处不好，能当场甩脸。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们找了个这么小的女孩来。” 段雨心不满地说：“小怎么啦？我今天带着小雪出去一天。发现小雪……可能干啦。心也很细，责任心又强，我们的车子差点压到路上的流浪狗，还好小雪及时看见，才避开了，而且小雪还很认真地找了流浪狗收容站的人来呢。” 萧雪芽也道：“阿姨的性子一点也不难搞，很随和，也很温柔呢。” 听了她俩的话，别人还没怎么着，段一平低下头，“噗嗤”笑出声来。 尹震也笑道：“是吗？你们能处好真是难得呢。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萧……小雪，那就拜托你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萧雪芽又敬了个礼。 尹震用餐巾擦了擦嘴，走到一侧，这边有一个椅子是拉开的，放了餐具，显然是给段雨心留的位置。尹震拉开旁边的一把椅子，说：“坐下吃饭吧。” 部长亲自给她拉椅子，萧雪芽深感不安，她后退一步，说：“不行的，部长，按照规定，安保人员不能在保护对象家吃饭。不过，中午，好像就蹭了夫人的饭呢，那个……晚班的同事会给我带饭过来。” “这个规定我知道。”尹震笑，“但是规定都是人定的。现在，我希望你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但是他们会帮我送晚餐过来。” “听话，坐下！”尹震语气平淡，但是却带着一种不容人反驳的威压感。这一点，段雨心有时候也有。但此刻段雨心却说：“震，你说话和气点，这是在家，不是在你们部里。”说着段雨心自己坐下，又拉拉萧雪芽的手说：“坐下吧，规矩是规矩，偶尔违背一下有什么关系。这里可有两个警察，都能替你兜着呢。” 萧雪芽不由自主地看向和自己对桌的尹一承。她不听尹震的话，却只听自己的教官尹一承的话，让周围的人都笑了。 尹一承看着萧雪芽，点点头。 段一平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对视，强压下内心异样的感觉。 尹一承道：“于公于私，你今天都要留下吃饭。” “于公于私？”萧雪芽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这样说。 “于公，他是部长，我是教官，你是我们的下级、学生，你当然要听我们的；于私，你是我妈妈的安保，今天又陪妈妈出去一天，妈妈要感谢你，所以你当然要坐下来陪我们一起吃饭。” 尹一承慢条斯理地说，萧雪芽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也无法反驳。段雨心拉拉她的手，说：“快坐下吧！” 萧雪芽只好坐下。顾嫂和周嫂给她端上来一套青花瓷餐具，顾嫂给她舀了一碗红枣参鸡汤，盛了一碗米饭，鞠了个躬，就下去了。萧雪芽拿起那双筷子，觉得筷子有些沉甸甸的。 段一平看着她，微微一笑，说：“小雪用不惯这种筷子是吗？” 萧雪芽摇摇头，低头开始吃饭，她吃得很快。 “你吃那么快干什么？”段雨心道，用公筷夹了一块玫瑰豉油鸡，放到萧雪芽的白饭上头，说：“尝尝顾嫂的豉油鸡，卖相好，味道更是好。” “谢谢阿姨！”萧雪芽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说：“在学校吃饭都快！” 尹一承夹了一筷子娃娃菜心，放到萧雪芽的碗里，说：“蔬菜也要吃，你这个年纪，不多吃蔬菜可是不行的。” 段雨心听见他的话，回过头来看着萧雪芽说：“小雪今年几岁了。” “二十岁。”萧雪芽说道。 一时之间，其他人都怔了怔。 尹震说：“你真的有二十岁吗？” 段雨心道：“哎哟，比我们一平还小一岁哪，我们一平还在读书，小雪已经当警察了啊。真了不起！” 萧雪芽有些惭愧，说：“我，我还没有毕业，不算正式的警察。”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见面（3） 不一会儿，几个人吃好了饭，萧雪芽去拿了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尹家。 段雨心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说：“那么，今天就不留你了。下次是什么时候来呢？小雪。” “大后天！” “好，那阿姨等着你啊。今天给你买了好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呢，下次来再看吧。” “阿姨，我说过好多次了，我们……” “你们有规定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了，那看看总可以吧。来，阿姨送你。”段雨心拉着萧雪芽的手，送她出门，尹一承说自己去拿点东西以后再去取车，让萧雪芽在正门等她。 段雨心便送萧雪芽到正门，尹震和尹一启、段一平留在客厅，三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尹一启道：“叔叔，警卫处怎么会挑……这么个小姑娘来保护阿姨？到底谁保护谁啊，我觉得阿姨比她可强势多了。” 尹震道：“你阿姨一直不同意用安保人员，警卫处也很为难，就来请示我。说实话，我也管不了你阿姨。”尹震说着笑了笑。接着又说：“我就跟他们说，你阿姨性子好强，她呢，向来不喜欢让人觉得她是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所以，要攻破你阿姨的防线，只能打感情牌。家里只有你们三个男孩，她一直还想有个女儿。最近小默也去英国了，她看着……有点不适应的样子。所以啊，如果有那种特别可爱的年轻女警，送到她身边，她看着喜欢，说不定就留下来了，然后后面的事情就相对好办些了。结果，他们就送来这么个小姑娘，不过，事实证明，这个办法很有效。” 段一平道：“他们很有眼光，的确是没有见过比她更可爱的小女警了。就别说女警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差不多的也没有这么可爱的吧。” 尹震点点头，又说：“是很少见！我倒不知道她是老二兼职做教官的东海警大的学生。能考上那所警校的学生，应该也有一定的实力，可怎么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都不像他们说的，二十多了，像个高中生一样。看着也不像特别强壮的样子。真不知道能不能管大用。” 段一平道：“她才刚刚二十岁，脱离高中生活也确实没几年啊。” “呵呵，说的也是。” 尹一启道：“应该也不指望她能派大用场吧。” 段一平道：“她只要像个吉祥物一样呆在姑妈身边不就可以了。” 尹震道：“不过她还要上学，所以不可能一直呆在你姑妈身边。好在这种时间大概一、两个月就够了。一、两个月以后，就用不着她了。”尹震语气轻松地说。 尹一承开着白色奥迪，从车库开到尹家的正宅门口，段雨心站在门口跟他们告别，自动车门打开，萧雪芽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她刚系上安全带，只来得及对段雨心说了声：“阿姨再见！”尹一承就一踩油门，白色奥迪就驶离了尹家花园，很快来到了马路上。 尹一承开着车，萧雪芽在旁边看看他的脸色，说，“教官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尹一承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前方的车流，说：“我没有。” “那……你是气我不该到你家来工作吗？”她认为，尹一承从来不说他家里的情况，可能是不是怕被别人知道，便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那是教官的家。” “……” “教官不喜欢我到你家来是吧？” “……” “我那是不喜欢你到我们家来吗？”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 萧雪芽用“？”的眼神看着尹一承。 尹一承叹了口气，说：“你接下这个工作前，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呢？” 萧雪芽眨眨眼睛，说：“我，我们班主任华老师同意了的。” “你只用听华老师的，不用听教官的啦。”尹一承的语气似乎越发不高兴了。 “可是上个星期，教官也没有来学校啊。” 尹一承一时语塞。 他虽然在东海警大兼职做教官，但其实总部哪肯放他这样的人才窝在学校里。即使有空也不能跟她明说。家里人除了尹震，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更别说在学校和派出所实习的她了。她却上哪儿去找他商量？况且，她要参加什么任务，原则上只要取得学校和派出所的同意就可以了，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兼职教官发表意见呢。 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生气呢？尹一承自己也想不明白。 “你开车真慢！”萧雪芽看着路说。 “慢一点更安全。”尹一承丝毫不以为然。 “路上又没什么车。”萧雪芽道，“我师父……我是说，柯叔，开得比你快多了。” “柯叔的技术……也是很好的。但是小雪，我开得慢，是因为……” 萧雪芽看着他，但尹一承却没说什么，依旧慢腾腾地开着车，在傍晚的车流中穿行。 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开到了滨海花园小区，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间了。 萧雪芽下了车，尹一承摇下车窗，萧雪芽弯下腰来对着车窗里的尹一承，“谢谢教官送我回来！那教官我走了，教官你也赶快回家，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就算是教官，也要注意安全啊。” 尹一承不禁莞尔，但也还是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会的，小雪也是哦。” “其实我一直都挺注意的，毕竟我们是警察啊。你看，我们这个小区的保安也是很完善的。小区门口有保安，每幢楼也有保安，进出都有门禁卡。外面来的车辆和陌生人都不能进小区的。” “那就好，你快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教官再见！”萧雪芽冲他挥挥手，向小区门口走去。 尹一承坐在车里，看着她走到小区门口，门口保安室的保安探出头来跟她打招呼，似乎非常熟悉她，又朝尹一承的白色奥迪的方向看了看。 尹一承看着萧雪芽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开车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聊天 萧雪芽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潘峰也在，她进屋的时候，潘峰正在和萧劲松一起吃饭。 潘峰为他们请的家政人员陈姨正在和客厅相连的厨房里忙碌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锅盖，从里面舀了一勺汤倒在小碟子里尝尝味道。陈姨是钟点工，只有周一、周五和周日来，主要是来帮他们做饭，打扫房间，再有就是潘峰来的时候，会临时过来帮忙。陈姨不管是做饭的水平还是整理的能力，都非常专业，两个孩子开始还很排斥她的到来，到后来就变得很依赖她了。 萧雪芽一开始对陈姨也是拒绝的，但陈姨来了之后，她的时间多出来不少，不用一门心思惦记着萧劲松是不是吃饱穿暖，省心多了。所以她也很能接受陈姨了。 看见潘峰，萧雪芽就习惯性地紧张。 果然，端着饭碗的潘峰看见她，眉峰一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劲松也侧头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 “我，我学校有任务？”她没撒谎，去尹家出外勤的确是学校给她的任务。 潘峰沉默片刻，也没追问，道：“坐下吃饭！” “我吃过了！” 潘峰看着她的眼神已经积聚了一层阴霾，萧劲松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萧雪芽说：“执行任务的地方，有饭吃。”这句话也不算撒谎，尹家就是她执行任务的地方。 潘峰不置可否，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那，我，我去换衣服了。” 萧雪芽绕过餐桌，去自己卧室，她的身体语言显得非常畏缩，背也微微驼着。进了卧室，换了在家穿的衣服。她又回到餐厅，坐在萧劲松的旁边。 潘峰在这儿，她可不敢一回家就躲进卧室。 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摆放着丰富的菜式，有八宝酱鸭，油淋茄子，红枣南瓜，荷叶粉蒸肉，以及一大锅鲫鱼豆腐汤。都是家常菜，虽然和尹家那堪比五星级酒店宴会一样的晚餐不能比，但是，都是她爱吃的菜。陈姨每次来，都会多做一点菜，让他们第二天热着吃。 “陈姨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啊。”萧雪芽看着陈姨说。 陈姨道：“是啊，潘先生和松少爷一直等你……”陈姨话还没有说完，就接触到潘峰和萧劲松四道严厉的目光，顿时噤若寒蝉。萧雪芽却转头对萧劲松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我吗？我现在要出外勤，回来没有准点了。”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说：“谁等你，我们到了饭点就开饭的。” 萧雪芽回头看着潘峰，“峰舅舅今天怎么过来了呢？” “今天正好有点空！他外婆让我来看看你们两个。”潘峰冷冷地说。 萧雪芽点点头，餐桌上顿时又沉默了。 陈姨来他们家帮忙的时间不长，但是非常喜欢萧雪芽，觉得她虽然年纪轻，但是个性开朗，又很勤快，小少爷又酷又帅，可是在家事方面是一点也不会搭手的。见萧雪芽吃过晚饭了，便去切了一盘橙子，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说：“小雪你如果吃过了，吃点水果吧。” 陈姨把一个青花瓷的水果盘放在桌子上，里面是摆放得像花瓣一样的切好的橙子，和一般的金黄色果肉不一样，盘子的橙子果肉呈现出血玉般的赤红色，切面上渗出的果汁也是殷红的颜色。 “咦，红色的橙子。”萧雪芽拿起一瓣橙子，好奇地看着。 陈姨道：“先生让我买菜的时候多买点含vc的水果，那当然得是橙子啊，据说这种血橙吃了补vc，还很补血呢。小雪你要多吃点啊。女孩子多吃点水果，皮肤好。” “好！”萧雪芽应着，她拿着切好的橙子开始吃起来，忽然又问：“我皮肤不好了吗？” 正在吃饭的萧劲松突然噎了一下，顿时咳嗽起来。 “小雪是我活这么大把年纪见过的最漂亮的人。”陈姨直言不讳地说。 萧雪芽在脸边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一个“流汗”的手势，但是又笑了，有人夸奖她漂亮，她自然也是开心的。 这边吃饭的潘峰和萧劲松冷眼旁观。 潘峰忽然问道：“你们警校看起来还挺忙的样子。你平时都学些什么东西？” 他突然开口，萧雪芽赶紧放下嘴里正在啃的橙子，说：“我们要学的东西可多啦。文化课和体能课几乎是一半一半开，然后偶尔还要出外勤。” “你们体能课都学些什么？” “嗯，学得可多啦。有，搏击课，有射击课，搏击课就要学拳击、散打、体操，最近，我们开始学游泳和潜水了。不过，我已经会游泳了。” “不用再学游泳了，那很好啊。”潘峰淡淡地道。 “可是我游的不够快，所以，还是不行呢。”萧雪芽道。 潘峰沉默不语。抬头看了一眼萧雪芽，虽然她在说着自己的缺点，倒也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脸上依旧笑呵呵的。男人看着她，眼神微微一黯。萧劲松看看她，又看看潘峰，然后伸手夹了一块酱鸭吃了起来。 萧雪芽坐在一旁，陪着他们吃饭，聊天，但是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潘峰说，“你走吧，我和小松还有事情要说。” 萧雪芽巴不得这一声，便回自己卧室去了。 潘峰和萧劲松继续在餐桌旁边吃饭边聊天。 “小松，你有没有听说，你妈要回来了。”潘峰说道。 萧劲松“哦”了一声，捧着碗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外婆提起过。” “怎么，你妈十几年没回来，你都不想她的吗？” 萧劲松淡淡地道：“她又不想我，我为什么要想她。” 潘峰看看他，叹了口气。萧雅诗出去了十几年，这个儿子算是丢给了自己的父母，也难怪萧劲松跟她没有什么感情。 小时候去送萧雅诗出国，这小男孩还在东海国际机场哭得惊天动地，被家人传为笑谈。萧雅诗大概隔几年才回来一次，萧劲松已经对她无所谓了。 吃过饭以后，潘峰就告辞了，陈姨帮忙收拾完东西以后也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章 游泳 离开之后，潘峰向小区外走去——他事先已经叫了他的司机过来接他，车子等在小区门口。 滨海花园小区因为是高档小区，小区里设有网球场、篮球场、游泳池之类的设施，有专人管理。 游泳池里碧蓝的池水荡漾，灯光照在上面，如同夜幕下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 看着游泳池，潘峰又想起了刚才问萧雪芽的关于游泳的话题，思绪也随之飞远。 在清源，萧劲松因为自幼父母离异，母亲又远赴异国留学。潘岚说男孩子没有母亲可以，没有父亲可不行，因此，总是拜托弟弟多照顾自己的外孙。 潘峰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小孩，他那时还不到30岁，跟萧劲松的年龄差距如同父子，平时也很疼姐姐的这个外孙。所以就经常来看他们，尽量让姐姐的外孙不要感受到无父无母的孤独。 但是和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萧雪芽，同样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却很不遭待见，似乎除了她的外公萧济，没人喜欢她，而且，她只要走出去，清源镇的人就会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为什么会如此，也没有人会告诉这个小女孩。 但奇怪的是，萧家的小霸王萧劲松却和她很要好，他霸道地罩着他的小阿姨，不允许别人欺负她。虽然他自己时不时地欺负一下小女孩，但是他认为自己欺负她没事，而别人却不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样的霸道和不讲理，萧雪芽对他很是依赖，出来进去地总跟着她，小女孩成了小男孩的跟屁虫。 这年夏天，萧劲松小学一年级，放暑假了，暑假对于小学生来说是最开心的。潘岚请潘峰带萧劲松去青少年活动中心学游泳，潘峰答应了。 萧雪芽听说，就上来牵着萧劲松的衣服，看着他说：“小松我也要去。” “女孩子学什么游泳？你别给小松和舅舅找麻烦。” 被潘岚这么说的小女孩立刻眼泪汪汪了，萧劲松看了她一眼，大声说：“舅公带她去吧，反正她在旁边又不碍事。” 潘峰看着女孩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有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以及自己的外甥女，他们三人一起去少年宫游泳的情景，瞬间心就软了。 在清源镇的青少年活动中心，潘峰给萧劲松买了泳裤，泳镜和泳帽。一转头，就看见那小姑娘趴在柜台边，她并不开口要求什么，只是用黑黑的眼睛瞅着他。这双漆黑的眼睛，再度勾起他心中久远的回忆。潘峰叹了口气，又买了小女孩的泳衣，泳帽和泳镜，营业员提醒他，“先生，你女儿还这么小，放到浅水区都不行，买一对浮力袖圈吧。可以让孩子在水里浮着。” 潘峰没做声，默默地付了钱。 到了游泳馆，潘峰把萧雪芽的衣物交给游泳馆的女工作人员，让她带着小女孩去女更衣室换衣服，自己则带着萧劲松去男更衣室换好衣服，去了游泳馆。 在游泳池里，萧劲松非常喜欢游泳，一头扎进水里，就开始各种搞怪，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小男孩已经长得相当高，而且四肢异常有力，潘峰不需要托着他，他就能自己扒在水池边扑腾。 过了一会儿，游泳馆里忽然有一阵惊呼的声音，大家纷纷看向同样的方向，发出唏嘘和感慨的声音。潘峰循声看过去，就见泳池边，游泳馆的女工作人员牵着一个小女孩从更衣室走出来，小女孩还不到膝盖高，穿着有草莓图案的泳衣，露出胖乎乎的莲藕似的四肢。胳膊上套着浮力圈。黑黑的，略带卷曲的头发梳成两个小揪揪。她躲在工作人员的后面，双手牢牢地揪住对方的衣服下摆，眼睛看着游泳池，似乎有点害怕。 “好可爱的小女孩，像动画片里的人参娃娃一样。” “好想她噗通一声跳下来啊。” “开什么玩笑，她还没有浅水池的水位高呢。” 潘峰身边的人议论纷纷。萧劲松看到小女孩，立刻扒在泳池边，大声叫道：“下来，下来。” 小女孩却拉着工作人员阿姨的手，拼命往后缩，显得很害怕。 萧劲松大声说：“你不用害怕，这里的水很浅的。”说着，萧劲松大力往水里一扑，溅出巨大的水花，他毕竟还没有学会游泳，在水里只能瞎扑腾，萧雪芽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水里的萧劲松，似乎更害怕了。 工作人员拉着她的手，弯下腰对她说：“小朋友，我们到水池里去玩好不好。” “嗯嗯！”萧雪芽摇头，仍旧拉着她的手往后退。 “不怕的呀，你穿了这个浮力圈，不会沉下去的。” “不要！”小女孩斩钉截铁地说，脸上是要哭了的表情。 工作人员耐心地劝说她，她还是反复摇头。这时潘峰走到泳池边，说：“把她给我。” 工作人员就抱起小女孩递到潘峰手里，潘峰举着她，问：“你今天不是要来游泳的吗？” 萧雪芽看着脚下的水，说：“我不要！” “已经来了的话，就要把游泳学会，不然，只能在路边看着别人游了。”潘峰的语气冷硬，小女孩的眼中顿时充盈了泪水。潘峰轻轻地把她放在水中。萧雪芽的小脚丫刚刚接触到水面，大约觉得水凉，立刻举起两只小脚丫，一不小心还踢到了潘峰的肩膀，溅了他一脸水，他皱了皱眉，一松手，就把萧雪芽扔到水里，那女孩立刻“嘤嘤嘤”地小声哭起来，但是她因为戴着浮力圈，所以小小的身体浮在了水面上，满眼含泪的小女孩子在水面上载沉载浮，而且还在哭，这情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有趣。 潘峰后退一步，抱着双臂，看着浮在水面上的小女孩，说：“游过来。” 浮在水面上的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随波逐流。萧劲松突然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就惊天动地地哭起来。一时之间，游泳池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女孩的反应太可爱了。 潘峰丢下一个球在水面上，说：“小雪，把球捡起来。” 那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抓那个球，她把脸埋到水里，立刻呛住了，四肢不住地滑着，然后又哭了。不肯再动。潘峰无奈，上前伸手握住女孩的两只小手，说：“摆动腿。” 那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摆动着短短胖胖的小腿，像一只小鸭子，被潘峰拉着，慢慢地向前浮游。一边游还一边在哭。潘峰看着哭泣着游泳的小女孩，唇边却浮出淡淡的微笑。他中途想要松手，小女孩儿立刻“嘤嘤嘤”地哭起来，胖胖的手指抓住潘峰的手指，不肯放开，虽然是小女孩，但也颇有力气。被那双小小的手握住，潘峰内心也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他平时因为……一些缘故，并不喜欢这个孩子，萧雪芽也很怕他，但是，此时此刻她却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仿佛有什么久远的记忆传入他的心中，就像当年那个女孩拉着他的手一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提案（1） 金海是东海市核心商业区，宽阔的马路，两边矗立着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美轮美奂。其中一幢是高度接近400米的海天广场，大厦整体都是钢结构，玻璃和金属搭建的幕墙具备一种优雅的流线美，清晰地反映出蓝天白云，仿佛和天空融为一体。 海天广场一层到十层是休闲商业区，接近地面的楼层的玻璃幕墙上，超大电子屏播放着各种品牌广告。十层以上才是办公楼层，许多国际大公司的总部都入住了这幢大厦。而天心集团的总部位于这幢大厦的顶层。 在天心集团的大会议室，圆形会议桌两旁，坐了男男女女的一堆人，领头的是一个胖子，是佳通广告公司的总经理姜申逸，姜申逸是那种久坐型的身材，下腹部特别突出，发际线也往后移了两寸，显然是平时脑力用得比较多。虽然会议室的冷气很足，他却似乎紧张得直冒汗。 他们今天过来向天心集团提交新品牌的上市营销方案，接待佳通广告公司一行人的是广告部的秘书傅静怡，傅静怡把他们带进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准备了咖啡和茶水，“我去请肖总过来。”说完傅静怡就离开了。 因为会议室暂时没有外人，姜申逸便对自己带来的一帮同事再次重复了一下自己出发前已经一再重复过的事项：“待会大家都精神点，肖总要亲自参加这个会，你们也都知道天心的要求一向都很高。咱们别砸了自己的招牌，以后会影响我们在业界的名声。” 一帮年轻人点点头，都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起来，姜申逸情不自禁地整理了一下领带，发现自己汗流得更多了。 在顶楼，集团副总裁的办公室里，尹一启召集了公司负责营销的副总肖晨骏、销售总监马明、财务总监叶紫羽等几个副手，会议已经结束，但尹一启仍然继续跟他们闲聊。 肖晨骏接到秘书傅静怡发来的微信：“肖总，佳通广告公司的人来了。您可以参加吗？” 肖晨骏便对尹一启道：“尹总，我跟佳通的老姜约了今天谈心蕊的广告，我先走了。” 尹一启点点头，说：“我也去。再叫上乃妍。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裘乃妍是天心集团的设计部总监。 肖晨骏怔了怔，说：“你也去？” 心蕊在天心集团的各种品牌中，不仅是新品牌，更是个小品牌。这种级别的品牌上市，尹一启都不怎么过问，直接交给市场部全权处理。至于听广告公司的营销提案，别说尹一启了，就是肖晨骏也很少亲自出马，只不过因为心蕊毕竟是重新包装之后重新上市，肖晨骏亲自出席，各种事项决定得更快一些，他是市场推广的一把好手，深得尹一启信任。 但他没想到尹一启也要出席这个会议。 尹一启笑笑，道：“心蕊怎么来的你也知道啦，毕竟段雨心段总编是我的亲阿姨啊。我不好好培养她推荐给我的品牌，她可不会放过我的。” 肖晨骏明白了，呵呵一笑。 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了，姜申逸和公司同事齐刷刷看向门口。 负责接待佳通公司一行人的傅婧怡推开门，却没进来，说：“姜总，我们尹总到了。” “尹，尹总。”姜申逸张大了嘴，怎么也没想到会来听提案的会是尹一启本人，一瞬间，姜申逸额头上的汗流得更多了。 大门打开后，在一众男女的簇拥下走进来的男子，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一身剪裁适宜的西装，给人无可挑剔的感觉，而这个男子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十足的威压感。 “姜总你好！辛苦了！” “尹，尹总，好！” 尹一启伸出手，跟姜申逸握了一下，在圆形会议桌的首位上坐下，肖晨骏在尹一启的左边坐下，设计部总监裘乃妍坐右边，其他广告部、设计部的重要人物都依次在两人旁边坐下。 因为尹一启亲自来参加会议，肖晨骏便负起了主持会议的责任。 两边的人相互打招呼，作介绍。会议正式开始，由佳通公司的市场部经理陈哲良做这次的演示。 陈哲良三十多岁，是名海归精英，也算见多识广。可是面对尹一启，以及坐在他旁边的两员大将，肖晨骏和裘乃妍，一个是市场营销的精英，一个是工业设计的大拿，再加上中间这个虽然看上去谦和礼貌，但却是以高标准、严要求以及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让业界闻风丧胆的天心副总裁尹一启，让他未免也有点发憷。 简要地介绍了心蕊的来历，也就是此次重新上市的背景。 陈哲良先展示了由佳通设计部重新设计的容器和外包装。心蕊之前是很朴素的白色包装和塑料容器，而重新设计过的包装是墨绿色的玻璃瓶，以及带珠光的墨绿色纸制外包装，各种容器和外包装的3d设计图在会议室的电子屏上呈现出来的时候，确实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和目前在高档化妆品的专柜上看到的国际大牌相比，丝毫不差。 肖晨骏和裘乃妍都是事先看过这款设计的，因此两人都看着尹一启，毕竟，老板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意见。 尹一启微微一笑，说：“容器和包装的风格我觉得不错，就是颜色……” 陈哲良的汗一下就下来了，姜申逸也向前欠了欠身子，紧张地看着裘乃妍，似乎在向她求助。 一左一右的肖晨骏和裘乃妍则是专注地看向自己的老板，等待他进一步的说明。 尹一启道：“关于‘心蕊’这个品牌，你们也知道，是我阿姨推荐过来的，可是你们也别因为这个原因就觉得它一定要走贵妇的高端路线，当然我知道它的产品线很长，也有很多面向年长女性的功能性产品。但是我们这次上市，推出的主打产品还是基础功能的化妆品，单品的平均价格是300元到400元，并不特别高端，定位上来说还是面向二、三十岁的年轻女性，所以我希望它的包装再年轻化一点。设计方面我觉得没问题，颜色可以稍微改动一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提案（2） 裘乃妍明白了，便对佳通设计部的设计师道：“小何，你换几种颜色试试，让尹总看一下。”她随口报出几种颜色的色号。 小何的手飞快地在面前的电脑上操作着，众人面前的显示屏上，墨绿色的玻璃容器和纸质包装便立刻改变了颜色，而且呈现出了三种颜色：一种是像樱花一样的淡粉色，一种是清新的水绿色，一种是优雅的湖蓝色，都是比较明亮鲜艳的颜色。 尹一启笑笑说，“这几种都不错！” 裘乃妍道：“尹总，需要打样出来再做个市场调查吗？” 尹一启道：“你们决定就好。我们看看广告” 肖晨骏这时说道：“幸好，我们这次的视频广告剧本也准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面向年轻消费者的，一个是面向年长消费者。我们直接看年轻的这一版吧。” 尹一启点点头。 天心集团打算为“心蕊”投放视频广告，目前还处在撰写广告脚本的阶段。 陈哲良介绍说，“根据‘心蕊’的品牌定位，我们这次的视频广告想要强调的是，使用了心蕊化妆品以后给年轻女性带来的自信和愉悦的感觉。场景是，刚刚走入职场的女性，因为没有化妆，而受到周遭同事的轻视和歧视，通过使用心蕊化妆品之后，而变得更加美丽和自信的故事。我们……”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展示广告的3d动画，尹一启再度笑着摇摇头。姜申逸不由得又擦了擦汗。 这一下，肖晨骏也紧张了。 尹一启道：“不化妆的女生就要受到同事的轻视和歧视，那我觉得这个女孩子要做的，不是去化妆，而是辞职啊。” 大家都笑了。 尹一启若有所思地说：“也有的女孩子，无论化妆还是不化妆，都会一直保持自信。” 肖晨骏道：“那种人是凤毛麟角。” 尹一启点点头，说：“不提那个，我扯远了！继续说我们的广告。我觉得，给年轻女孩带来自信，是挺不错的切入点。但是不要刻意强调外界对化妆与否所持有的态度。自信是一种心理状态。女性的自信来源于内心对美丽的不懈追求，而化妆品，只是作为一种辅助的工具存在而已。” 大家点点头。 尹一启过完了佳通公司的提案，但显然，无论是包装设计还是广告，都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尹一启微笑着站起来，说：“你们再想想。我待会还有个视频会议，先走了。” 大家都站起来目送他。 等他走了，其他人都仿佛在地狱里兜了一圈以后回来。 “不愧是尹总，看问题太犀利了！太犀利了！”姜申逸抹着头顶上的汗说。 “吓死我了。尹总提问的时候，我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哲良瘫坐在椅子上。 裘乃妍嗤笑道：“尹总的脾气还好吧。怎么就把陈经理吓死了。” 肖晨骏道：“他脾气好是好，但如果他一开口，我们所有的人都没话可说了。” 大家点点头，开始坐下来商讨修改方案。 裘乃妍要求佳通广告公司的设计部门重新进行容器和外包装的打样，而肖晨骏则和他们广告部的人继续修改广告脚本。 星期五下午三点多，还是上班时间，天心集团的工作狂、霸道总裁尹一启就早早离开公司，直接开车回了家。 表弟段一平出来迎接他：“大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简直不正常。啊，对了，回来等小默的电话。” “你老不去上课，也不正常。”尹一启点了点他。 尹一启还没走进客厅，就听见了段雨心的声音说道：“看吧，我们小默可是我们全家的宝贝。他从小啊，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快，很懂礼貌，小嘴可会说啦。他太爷爷、太奶奶和太外公、太外婆都特别喜欢他。重孙子一大堆，可是，只有小默，喜欢得什么似的。” 尹一启不禁微笑。段雨心是真的很疼这个侄孙，尹默都去英国好几个星期了，她还是念念不忘。但是尽管舍不得孩子，段雨心还是忍着没有给伦敦打视频电话什么的，因为怕孩子想家，影响了他在异国的生活。 但是他平时跟父母通话，得知适应性超强的尹默在伦敦的新学校里十分受欢迎，丝毫没有水土不服的现象。而尹天和段慧心建议尹默多给国内的亲人打电话，免得他“只顾着学英语，忘掉了最重要的中文母语。” 由于英国伦敦和中国的bj时间相差有七个小时，所以双方就用微信约好打视频电话的时间，今天便是这样的日子。 而现在是下午4点，伦敦那边是上午9点。段雨心显然早早等候在客厅里，准备跟尹默打电话，段雨心工作虽然繁忙，但她是作家和编辑，也不用坐班，所以时间比较自由。而这个时间点，身为警察的尹震和尹一承就不可能待在家里。 尹一启走进客厅，沙发上，段雨心正捧着电子相簿在给萧雪芽看，显然正在展示尹默的照片。今天是萧雪芽过来值勤的日子，但段雨心并没有什么外出的计划，两个人都在家。段雨心就像任何一个宠溺儿孙的祖母一样，拿出宝贝侄孙的照片给萧雪芽看。 萧雪芽挨着段雨心坐着，低头看着相簿，连连称赞：“好可爱好可爱！我第一次看到小默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好像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小大人一样，没想到还有这么淘气的时候啊。” 段雨心怔了怔，“小雪认识我们家小默？” 萧雪芽点点头，说：“以前遇到过呢。在一个拍卖会上，我跟教官在一起，碰到了小默和启哥。” “真的吗？”段雨心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说：“我都不知道小雪跟我们家这么有缘呢。” 她看向尹一启，说：“都没听你提起，我还给你们做介绍什么的呢。” 尹一启道：“因为……说来话长，就没跟阿姨你提起。” “一平刚刚也说，之前遇到过小雪，原来……只有我是第一次见小雪。”段雨心说，语气似乎有点遗憾。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通话 段一平有些好笑，他的姑妈也不是第一次才见到萧雪芽，当初段雨心陪他一起看“星海之梦”的选秀比赛，曾经也在电视上看到过萧雪芽。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萧雪芽，这女孩子实在是无法不让人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不过，段雨心看了“星海之梦”选秀比赛的第一场以后，就陪着尹震出国访问去了，也没看完节目，所以，对后续“星海之梦”在网络上掀起的风暴也不甚了了。 这时，段雨心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快到时间了，小默要打电话过来了。”说着，段雨心收起了相簿，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又拿起遥控器，笔记本是直接投影到客厅墙壁上那面巨大的led电子屏上。 “阿姨你给小默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看他好吗？”萧雪芽道。 “那有什么不可以呢。” 萧雪芽就往段雨心身边又挪了挪。 “你们都过来呀！”段雨心又对尹一启和段一平说，她居然还整理了一下衣服。 尹一启和段一平就默默地走到段雨心和萧雪芽坐的沙发后面站着。 一阵电子铃音从电脑里传出来，段雨心按下接通键，客厅对面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和两个老人，似乎是在一间书房里。这两个老人都精神矍铄，风采出众。男的和尹震长得很像，女的则和段雨心颇为相似。两人前面站着的小男孩——尹默，穿了一身黑白格子花纹的小西服，显得十分干净利落，他本来就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男孩，一举一动都很落落大方。 尹默刚一接通电话，还没看清楚画面，就蹦跳着打招呼，“三姨婆，good m！” 后面的老人，孩子的爷爷，尹天拍拍他的小脑袋，说：“什么good m，三姨婆那边是下午啰。” “三姨婆，下午好！” 大家都纷纷举起手，说：“小默好呀。” 接着，尹一启看着电子屏幕上的一对老人，叫了声：“爸！妈！” 段一平也叫了一声：“大姑妈，大姑父！” 两个老人都微笑点头，“雨心，一平。”他们是尹一启的父母尹天和段慧心。也分别是尹震和段雨心的哥哥和姐姐。 尹默忽然定睛一看，伸出手指，指着前面，说：“小雪姐姐！小雪姐姐！” 坐在段雨心旁边的萧雪芽歪过脑袋，挥挥手，说：“你好呀，小默。” 尹默高兴地指着屏幕，扭头去对着自己的祖父母说，“她是我最喜欢的小雪姐姐！”又回过头来道：“小雪姐姐你怎么在我们家里啊？” 萧雪芽想了想，她为什么在尹家的原因，自然不能对地球那边的小男孩说，就说，“我来找小默玩啊。可是小默去英国了。”她摊摊手，表示遗憾。 “啊？”小男孩发出失望的声音，显得比她更遗憾，胸口也有些起伏。 “小默小默，你不给小雪姐姐做介绍吗？”段一平赶紧对小男孩说道。 尹默重新打起精神来，拉着尹天和段慧心的手，说，“小雪姐姐，这是我的爷爷奶奶，爷爷和四叔公是哥哥弟弟，奶奶和三姨婆是姐姐妹妹。” “啊？”萧雪芽有点糊涂了，说“四叔公和三姨婆是……” “就是二叔的爸爸妈妈啊。” “哦哦。”萧雪芽在脑海中理了理，才弄明白。 段雨心看着她笑，说：“我们家很复杂吧。” “以前我叫二叔请小雪姐姐到我家里来玩，小雪姐姐一次都不来，现在小默走了，小雪姐姐才来，小雪姐姐你是把小默忘记了吗？” 萧雪芽怔了怔，想想尹一承从来没有跟她提起邀请她到家里去玩这种事情，笑笑说：“怎么可能忘掉小默啊，小默这么乖。姐姐是警察嘛，你也知道的，警察都很忙的。不过……”她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包，用手掌托起一个小黑狗的吊坠，说：“这个姐姐一直带在身边的啊。看见它就会想起小默啊。” “真的吗？太好了！”尹默又重新开心起来。 “小默是去英国读书的吧。出去读书的机会多难得啊，小默可要好好读书啊。”萧雪芽跟他说。 “嗯，我读书很认真的，我们上次考试，我是第一名，他们叫我神奇的东方小男孩。” “神奇的东方小男孩！小默真是太棒了！”萧雪芽热烈鼓掌。 两人是第一次视频聊天，却聊得热火朝天。对话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只在萧雪芽和尹默之间进行了。其他人就或站或坐，默默地在一边看着这两人聊天。 “小雪姐姐，你来过伦敦吗？” “没有呢。” “那小雪姐姐，下次让你爸爸妈妈带你……”说到这里，小男孩很后悔似地咬了一下嘴唇，说：“对不起，小雪姐姐。” 他忽然道歉，让段雨心有点奇怪，看了看萧雪芽。尹一启看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追问。 “没关系的，小默，小默真是个好孩子啊。如果小雪姐姐下次有机会去伦敦，就请小默给我们做向导好不好啊。”这八岁的孩子如此体贴，让萧雪芽也不由得很感动。 “好的好的！”小男孩高兴地直蹦跶，他身后的两个老人见孙子如此开心，也不禁面露微笑。 “对了，小默，你会说英语吗？” “会说啊。不过没有这里的同学说得好。” “那小默好好练习，姐姐的英语就不太好。” “没关系，姐姐，等你来了，小默当你的翻译。” “那先谢谢小默了！” “小雪姐姐我等着你哟。” 等挂掉了尹默的电话，萧雪芽说：“没想到小默还记得我，太感人了！” 段一平有些感慨，别说二哥，连他八岁的小侄子都认识萧雪芽，而他居然隔了这么久才认识她。 “我就说我们家和小雪有缘分啊。连小默都这么喜欢小雪呢。”段雨心也很感慨。 段一平忽然问，“对了，刚才小默提到小雪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道歉呢？” “一平！”尹一启断喝。 段一平隐约觉得什么不对，看看哥哥，又看看萧雪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看看尹一启，说：“没事的，启哥。” 她转向段雨心和段一平，说：“是这样的，阿姨，其实我父母去世了，小默也知道的。” 听她这么说，段雨心和段一平都无话可说了，段雨心拉着萧雪芽的手，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抉择 尹一启忽然道：“小雪有空吗？能不能帮我个忙？” “好啊！”萧雪芽满口答应，今天是她第二次来到尹家来。偏巧段雨心什么事情也没有，所以她就几乎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整天，段雨心倒是很兴奋，拉着她聊儿子，聊孙子。现在尹一启居然开口说请她帮忙，让她觉得终于能干点什么了。。 尹一启将自己放在客厅入口处的公文包拿过来，回到客厅中间坐下，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 尹一启的公文包是黑色真皮的，又宽又厚，包面上钉着一只小小的金色鲤鱼的logo，有一种简洁而又优雅的感觉。这是一款国际知名的皮具品牌。萧雪芽虽然不了解这个牌子，却莫名地感到有点压力，说，“启哥，你，你找我帮忙……和你的工作有关吗，我，我什么都不懂的。” 尹一启微微一笑，说，“我找小雪帮的忙，是只有小雪才能做到的事情。” 萧雪芽忍不住和段雨心相互看了看。 站在两人身后的段一平也很好奇，尹一启可不是随便找人帮忙的人。就见他拉开公文包的拉链，先从里面掏出来几个折叠得扁扁的纸壳，他将纸壳放在茶几上，说：“这几种包装，小雪喜欢哪一种？” “咦？”萧雪芽很惊奇，伸手拿起那几个纸壳，发现这些纸壳都是化妆品的外包装，泛着珠光的材质，充满了华丽的感觉，颜色则是淡粉色、淡绿色和浅蓝色。叠起来应该是一个一个的小盒子，上面印刷了细小的黑体字，深层补水保湿霜，盒子的正面还印制着精美的篆体字，但她并不认识。 “这是什么？” 段雨心却说：“这不是心蕊的包装盒吗？已经设计出来了，都挺好看的。” “是啊，之前设计的包装有点沉闷，我让他们又打了几个样，你们看看，哪一种比较好看。” 萧雪芽说：“这个是化妆品新产品的盒子吗？” “对，这是我们集团新上市的一个化妆品品牌，品牌的名称叫心蕊。纯粹的国产品牌，现在正在进行外包装设计和广告拍摄。化妆品的主要消费者还是女孩子，所以想请小雪帮忙做个市场调查。” “原来这两个字是心蕊啊。”萧雪芽看着那两个篆体字说。 “对啊，不过，不知道这种设计，年轻人能不能够接受。” “我很喜欢哟！”萧雪芽道。 “是吗？” “嗯，有中国风。正好这又是一个国产品牌嘛。这种字体正好凸显了中国品牌的特点嘛，比一味用桃子要好看。” 尹一启点点头，又问，“小雪喜欢哪一种颜色呢。” “小姑娘应该喜欢粉红色吧。”段一平道。 “我觉得这个绿色的比较好。”萧雪芽说，段一平哑然。 “这个浅浅的粉红色是比较好看，不过，如果用了这种包装，也有些不喜欢粉红色的人，他们买化妆品的时候，搞不好会有压力啊。” “有压力？”尹一启道，“为什么会有压力呢？” 段一平和段雨心也都专注地看着萧雪芽。 “因为这种颜色……就好像在说，‘我是给年轻少女用的，其他人不要靠近我’……的感觉，可是，明明用化妆品的，不仅有女人，也有男人。而且，各种年龄的人都有啊。” 尹一启沉默不语。 段雨心笑着道：“小雪真棒啊，虽然是警大的学生，连消费者心理学都这么精通啊。” “什么消费者心理学啊，阿姨不要这么夸张，我只懂我这一个消费者的心理而已。” 段一平问：“小雪平时都化妆吗？” 萧雪芽道：“化啊！” “真的吗？”大家看着她，她的皮肤晶莹剔透，腮上一层自然的粉色，犹如桃花的花瓣一样，皮肤细腻到看不见毛孔，这种肤色，可不是化妆品能够达到的效果。 被他们这样盯着看，萧雪芽有点不好意思，说，“今，今天没有。” “我就说嘛，小雪是天生丽质，哪里需要用到化妆品啦，一平你真是的。”段雨心道，“化妆品这种东西不好的啦，伤害皮肤。” “诶，姑妈不是在《风尚》杂志里写文章说，女孩子如果化一点淡妆出席社交场合，会让人感受到你对这份关系的尊重……吗？” “真的吗？”萧雪芽很少看时尚杂志，也很少听到这样的见解，不由得看着段雨心。 段雨心有些尴尬，嗔怪地看了一眼段一平，说：“你都瞎说什么呀？”又转头对萧雪芽道：“我那不是……给时尚类的杂志写稿子嘛，那种杂志就是教人穿衣服啦，梳妆打扮啦，所以就说说这种话嘛，也许比较适合普通女孩子，但是不适合小雪，小雪化不化妆都好看，不化妆更好看。” 尹一启叹息，说：“我说，你们先搞搞清楚，护肤品是护肤品，化妆品是化妆品，虽然我们有时候都叫做化妆品。” “哦，这样啊。”萧雪芽恍然大悟。 “确实是这么分的，我差点忘了。”段雨心说道，“小雪可以涂一些护肤品，化妆品，我觉得你暂时不需要。” 萧雪芽道：“我从前也不怎么化妆，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多少也要化点妆，但是工作中就不化了。” 段雨心道：“什么年纪大了啊，小雪青春无敌。” 尹一启看着她道：“你觉得，什么场合需要化妆呢？” “什么场合啊？”萧雪芽思考着，“嗯，比如面试的时候；还比如，可能出席，出席……上次那个拍卖会的那种场合；还比如，约会的时候吧。” “小雪也会去约会吗？”段雨心问道。 萧雪芽唰地脸红了，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是说，我觉得。这些是需要化妆的场合。我是警察，我老是化妆，可不太好。” 尹一启若有所思。 段雨心道：“小雪还年轻，用不着化妆。化妆是我们这种老女人做的事情。” “阿姨一点也不老，我开始听说阿姨是教官的妈妈的时候，吃了一大惊呢。” “真的吗？”段雨心眉开眼笑，“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代言（1） 尹一启向来是雷厉风行，工作上三五天就要见成效。 没过两天，肖晨骏和裘乃妍来到尹一启办公室，向他汇报修改过后的“心蕊”上市计划。 两人刚一进来，裘乃妍便道：“总裁不愧是总裁！” 坐在老板椅上的尹一启扬了扬眉。 裘乃妍将一个水绿色的玻璃瓶和一个包装盒放到他面前，说：“我们再次针对20岁到40岁之间的女性做了一轮市场调查，结果果然是这一款脱颖而出。”裘乃妍指着那个打样的容器和外包装说，并将调查公司提交的报告放到尹一启面前。 尹一启翻看着调查报告，看着调查对象写的对容器和外包装的意见： 虽然粉色容器更加让人心动，但是作为一个30岁的女性，如果在商场里看到这种绿色包装的产品，会被它的清新感觉吸引，而更容易想要拿起来试用。 绿色的包装非常有活力，有回到青春的感觉，感觉不仅适合年轻人，也适合成熟的女性。 绿色更有包容度，更符合产品的地位。 尹一启笑了笑，阖上了调查报告的文件夹。 在进行正规的市场调查前，他们三个人也对这三种颜色进行了选择，肖晨骏和裘乃妍都倾向于粉色，尹一启则选择绿色，理由是适合更广泛的消费者。 肖晨骏和裘乃妍都认为他过度追求利润最大，而忘记了精准聚焦目标消费群。 三人甚至为此打了个赌，说市调结果出来，是粉色，尹一启就满足这二人一人一个要求，如果是绿色，二人满足尹一启一个要求，如果是蓝色，就扯平。现在这个结果，自然是尹一启赢了。 肖晨骏道：“果然消费者的心理，不是靠直觉就能把握的。” 裘乃妍道：“说吧，有什么要求。” 尹一启道：“先给你们俩记上账，等我想起来再找你们。” “啊，这也太……”肖晨骏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尹一启笑，“说说你的新的广告脚本吧。” 肖晨骏收起笑容，开始说正事，他拿出一个pad，用手指在上面划拉着，说道：“上次根据你的建议，我们针对年轻人设计了几个场景，突出的仍然是化妆品给女性带来的自信。第一种是《约会篇》，偏向年轻女性；第二种是《职场篇》，偏向职业女性；第三张是《晚宴篇》，偏向成熟女性。三种妆容分别体现出清纯、干练和性感的魅力。体现的都是‘美丽是从内心散发的自信’这个主题。” 尹一启双手合掌，默默聆听了一会儿，说：“听起来不错。” “再接下来，因为主要通过画面来展示主题，所以不考虑旁白，而使用广告主题曲的形式。这个……”肖晨骏看看尹一启。 尹一启说：“这个没有问题，我跟那个人说了，他已经在准备了。” 肖晨骏笑起来，说：“尹总裁，我们天心有这个资源，真不知道省了多少广告费。” 尹一启“哼”了一声，说：“自家弟弟，不用白不用。” “好，再接下来，就是代言人的选择。现在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启用比较知名的女艺人，一个就是完全找一个新面孔。佳通广告公司推荐了十几个人选。我们跟星火传媒有战略合作协议，近段时间，星火传媒制作了好几个大热的综艺和选秀节目，听说也签了不少新人，也请他们推荐了人选。资料已经发到你电脑上了。” 尹一启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明星的照片，都是当下比较知名的女明星，或清纯可人，或明**人，或性感妩媚，尹一启很快翻看完毕，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这几个明星的脸太熟了。我是希望能够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算了，晚上我有个酒会，会碰到他们林总，我会再跟他商量一下。” 《俊士》是一本面向精英男士的高端时尚杂志，之前采访过尹一启和林志焱，杂志创刊十周年，在一个着名的会所举办了庆祝酒会，邀请了多家企业正当年的ceo来参加。 商界人士的酒会，不过是换个地方谈工作而已。 尹一启到来之后，先跟一帮熟人打过招呼，很快就看到林志焱的身影，两人便到角落的吧台坐下，立刻就开始谈起心蕊形象代言人的事情。 “喂，林总，我听说你们办选秀和综艺，风生水起，签了一大票年轻新秀，怎么到头来还是推荐朱婧婧？这年头，看一晚上电视，能看到三个朱大小姐的广告啊。” “朱婧婧你都不满意？她可是现在身价最高的广告女王。可是我跟你说，我们公司帮她接广告，还要看她的心情，可是朱婧婧听说是你们天心集团，自愿降格以求，拿最低的代言费都要帮你们公司拍广告啊。” “我这个是个新品牌，所以想换个新面孔，也不一定要正当红的明星。我想用个新人，没拍过广告的最好。” “你们天心集团愿意用新人？”林志焱有些奇怪。 “有何不可?说起来，朱婧婧来给我们拍广告的时候，也是个新人。” “是啊，就是因为拍了你们那只红酒的广告，朱婧婧才一炮而红，被《华丽世家》剧组导演，如今才大红大紫，如日中天。所以人家……”林志焱看着尹一启，意味深长地呵呵一笑，说：“大概是知恩图报吧。” 尹一启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淡淡地道：“谢谢她好意，都是生意。有什么知恩图报的，我的红酒大卖，也托她的福啊。”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这次，不好意思要让朱小姐失望了。我这个呢，因为是个小品牌，新品牌，不想弄得帽子大头小。所以想找新人，嗯，能够体现清纯，干练以及性感三种气质最好。” “又要清纯，又要干练，又要性感，哪有人同时具备如此复杂的气质。”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有高明的化妆师。只要人好看，表现力强。如果能唱歌就更好了，你也知道，这次的主题歌我还是让yp给我写。如果代言人能够唱歌，宣传起来更有噱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代言（2） “哇喔。”林志焱叫起来，“你能说得动他？” 尹一启不由得瞄了瞄林志焱，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那还用说？”。 “我上次邀请他给我们公司的艺人作曲，大少爷说没灵感，我也是无奈其何。” yp是着名的地下音乐人，轻易不肯露脸，但是几乎是写一首歌，红一首歌的天才创作人。他从来不参加面向公众的活动，外界连ta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很少人知道他其实就是段家的小少爷段一平，林志焱是这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 “又要人好看，又要表现力强，又要会唱歌啊……”林志焱沉吟着，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来，不由得说：“如果是那个人，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啊。” “咦，你说谁？”尹一启问。 “没，没谁。我回去在我们新签约的艺人里面给你找找，符合你尹总裁要求的，清纯，干练，性感的复合型美人儿。” “那就多谢啦。” 尹一启举起红酒杯跟林志焱碰了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这个品牌在你们集团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品牌，你干嘛这么亲力亲为，一般这种级别的品牌，不是肖晨骏直接就搞定了吗？” “呃……没办法。这个品牌是我阿姨找来的，我阿姨那个人，一旦对什么事情上了心，就比谁都执着。我也不得不多花点心思，免得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期待。” 说着，尹一启就讲了一下“心蕊”这个品牌的由来。 林志焱说：“原来这样，段总编向来比较支持国有品牌，可敬可佩。果然不愧是爱国商人的典范。” “爱国商人？”尹一启笑起来，“我阿姨可不是商人。” 段雨心不是商人，是文人，但是她的父亲段成荫，是着名的爱国侨商。晚年就隐居在西湖之畔，轻易不出来，但这个精力旺盛的老人在国际国内的工商界、金融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天心集团有新的化妆品品牌上市，需要请代言人，而广告主题曲还是由着名的音乐人yp作词作曲，这个消息，对很多娱乐公司来说，极具吸引力。 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心集团财大气粗，向来舍得在广告营销方面砸钱。拍摄的广告惊艳绝伦、时尚前卫，屡屡斩获国际广告界的大奖。更别说，多只广告歌还成为流行歌曲。旗下品牌代言人遍及各行各业，很多代言人都是当今时代最顶尖的电影明星、体育明星、流行歌手、偶像天团，以及业界名流。它偶尔也采用新人代言，一旦成为天心集团的广告代言人，在身价、名气、知晓度等方面都会有大幅提升。以至于业界传言，能上天心的广告，不亚于接拍一部电影。所以，也有很多娱乐公司透过关系，找到天心集团，希望推荐自家的艺人能成为他家广告的代言人。 或许是因为心蕊是段雨心“亲自”关照的品牌，林志焱也就更加上心了一些。 两人商谈后的第二天，他居然亲自带了公司的几个艺人来到了海天广场，参加代言人甄选。 这三个艺人分别是刚满19岁的小姑娘吴欢，23岁的柏翠衣，两人都是演员，以及今年的大热门节目“星海之梦”选秀比赛第三名获得者陈瑶。都是公司今年才签约的艺人。 她们三人都是新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为之雀跃。既然入了行，当然知道天心集团的广告铺排铺天盖地，如果能有幸上了这样的广告，那曝光率不要太高啊，代言费都还是小事情。 而且，老板带队，艺人总监辛诚随行，足见星火传媒的领导层非常重视这次甄选。 辛诚在临行前给她们训话，说：“拍摄商业广告，虽然和拍电影、电视剧不一样，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好好表现。广告播放对于提升艺人的知名度很有帮助。另外，你们几个也都是有一定的歌唱功底的，尤其陈瑶，还是歌手出身。如果能够争取到演唱广告歌的机会，无疑是锦上添花。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广告的主题曲是yp写的，质量无疑有保障，很多知名歌手向他邀歌他还未必答应。希望大家加油，把握机会！” “是，总监！” 辛诚训话完了以后，坐到了椅子上。林志焱坐在最前面，只是专心地看着手机，并不参与和大家的讨论。 坐在后排的几个女孩子相互看看，眼神微妙，她们虽然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但是同时，她们也是竞争对手，所以彼此的心情都有点复杂。 半个多小时以后，星火传媒的大巴开进金海区，两边的大厦高耸入云，气势磅礴。 “看，朱婧婧！” 吴欢忽然指着外面说道，柏翠衣和陈瑶都看向窗外，只见街边是一幢全钢结构的大厦，外墙上悬挂着的一面竖版的led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汽车广告，这是一个全球知名的跑车品牌，车身旁站着一位手捧酒杯的美女，一袭红衣，勾勒出曼妙的身形。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一张红唇，殷红如火，看向屏幕的眼神，性感撩人。 朱婧婧是星火传媒的艺人，以电影为主业，目前有三部电影同时开拍，曾经得过好几个电影节大奖，出道以来，接过上百个广告，是名副其实的广告女王。是星火传媒旗下最重磅的明星之一。她的广告投放遍及线上线下，几乎触目可见。 三个女孩看着窗外的巨幅led视频广告，广告辉映在这些清亮乌黑的眼瞳中。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她们既然选择了出道成为艺人，当然希望能够像朱婧婧一样，一举成名天下扬，演电影、上综艺、接广告，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朱婧婧自从演了《华丽世家》以后，就火得不得了，接连演了十几部电影，听说，现在都有三部电影等着她去拍呢。”吴欢说。 陈瑶点点头，内心却有点刺痛，大红大紫的公司前辈，和她这种出道好几个月了，接到的工作只有一些小型商演的小透明相比，实在是有点讽刺。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甄选（1） 吴欢道：“朱婧婧的广告都是国际大牌，我们今天这个广告品牌，好像听都没听说过呢。” 辛诚闻言，立刻拉下脸来，说：“别乱说！今天去甄选的品牌是天心集团还没推出的新品牌，你们当然没听说过。天心在广告制作方面有口皆碑，对旗下每个品牌都会精心运作。你们能不能甄选得上还未可知，哪有什么挑三拣四的资格？” 吴欢见辛诚生气，吐了吐舌头。 辛诚道：“待会到了天心集团，不要乱说话！” “是！”吴欢沉默了，咳嗽了几声。这小姑娘平时活泼爱闹，但是真紧张就容易咳嗽。 辛诚皱了皱眉，说：“我也没叫你紧张成这样。” 陈瑶看看身边的两个伙伴，说：“放心吧，辛总监，我们会好好努力的。” 辛诚点点头。 车子到了海天广场，天心这边是肖晨骏出来迎接。他已经等候在大厦的边门。大巴停好以后，林志焱和辛诚下了车，跟肖晨骏握手。三个女孩子也下来了，因为老板和艺人都出来了，辛诚还带来了几名助理，簇拥着她们，稍微隔离了一下周围好奇的视线。 肖晨骏看着她们，都是如花似玉、青春洋溢的脸庞，都有着一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凑在一起，更加让人心动，便说：“哇，不愧是星火传媒，果然是美女云集，巨星闪耀。请请，来，静怡，带各位大明星上去贵宾休息室。” 在肖晨骏的带领下，众人没有直接进大堂，而是去了侧边的一处电梯。 吴欢忍不住好奇，“这里的电梯是……” “这里直达我们公司的。”肖晨骏解释，又笑呵呵地说：“你们是明星嘛，哪能让你们跟一般人挤在一起。” 电梯门打开，四壁都是玻璃镜子，一尘不染，宽阔得能容纳十几个人。 众人进入以后，电梯毫不停留，直达顶层。 走出电梯的一刹那，又彷如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这海天广场是全玻璃幕墙的，透过幕墙，东海市的市容市貌尽收眼底，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副职场精英的感觉，比时下流行的职场电视剧更多了几分真实感和紧张感。 出了电梯以后，他们沿着走廊向前行进，经过了无数个办公室的门。 “尹总已经在等待你们了。”肖晨骏推开一扇会议室的大门说。 林志焱当先走入，这是一间很大的会议室，摆放了一圈真皮沙发，临时似乎还摆了一排桌子，几个人站在桌子后面，站在这群人中间的是一个精悍的高个子男人，身穿一套黑色的西服。虽然还没有人开始介绍，但大家都有一种直觉，这个男人，想必就是天心集团的副总裁——尹一启。 而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破绽。 “尹总，林总他们来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妆容精致，气质干练的女子说道。 高个子男人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志焱，欢迎欢迎！” 林志焱走过去，跟尹一启握手，又拥抱了一下。看得出来，两个人的交情颇深。 林志焱回头介绍自己带过来的人。 尹一启微笑，“幸会！星火传媒的大明星光临，天心真是蓬荜生辉。” 虽然这个男人很客气，但看他的样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尹一启和林志焱都不是闲人，所以寒暄两句，立即进入正题。 肖晨骏就今天的广告代言人甄选做了说明。 尹一启翻开着手中的纸质资料，她们三个人的资料都是电子版和纸质版共同提交的。 她们三个人的资料顺序是吴欢、柏翠衣和陈瑶，陈瑶感觉尹一启的目光似乎留在柏翠衣的资料上更久一些，看完了三个人的资料之后，他又看了看最上面的吴欢的资料。这些微妙的细节让她的内心微微一沉。 三人被请进了隔壁的休息室，然后按照甄选要求，要依次进行自我介绍。 休息室就在会议室的旁边，里面准备了咖啡、茶水和矿泉水。将她们带进来的是尹一启的助理徐清涵，就是刚才在尹一启身边那个妆容精致，气质干练的女性，她对她们说，“请三位先在这里等待一下，我会逐个来叫各位的。” 徐清涵出去了一会儿，不一会就进来了，先看了看手中的资料，叫：“吴欢小姐。” 吴欢第一个出去，陈瑶对她说：“欢欢，加油！” 吴欢点点头，跟着徐清涵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柏翠衣和陈瑶了，星火传媒的那些艺人助理在角落里候着。两个人一时之间没有话说。 不一会儿，吴欢回来了，拍着胸口说，“哇，我太紧张了，那个尹一启，尹总裁看人一眼，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感到心脏啵啵跳，想咳嗽。你们也知道，我喉咙不太好的。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也忘记了好些。还让我唱了一首歌。” “唱歌？”柏翠衣和陈瑶都怔了怔。 “我跟你们说啊，衣衣，瑶瑶，那首广告歌真的好好听啊。真不愧是大神做的词曲，我要是唱了这首歌，一定能火。我是说，歌一定能火。” 还没等她们聊完，徐清涵就又进来了，说：“柏翠衣小姐。” 柏翠衣站起来走了出去。 陈瑶这边继续跟吴欢聊天，吴欢还沉浸在面试带来的紧张和兴奋中，继续滔滔不绝，说：“那首歌，我好想唱那首歌，比起上这个广告，我更想唱那首歌。” 陈瑶默默地看着吴欢，如果能唱一首广告歌，那这个广告还真是值得呢。要知道，跟她同期出道的“星海之梦”选秀歌手夏沐晴和陆晓秋，就是演唱了第一个代言——某雪糕品牌的主题曲《冰冰凉凉》之后，在人气方面渐渐跟她拉开了距离。 《冰冰凉凉》成为了一首网络红歌，两人也不断地接到商演，据说已经有新的代言找到了她们。每次想到这些事情，她的内心深处就会有一种咬啮性的疼痛感。 不一会儿柏翠衣也回来了，说：“确实，那个尹总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徐清涵跟在柏翠衣后面，说：“陈瑶小姐。”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甄选（2） 陈瑶跟在徐清涵后面，来到会议室，尹一启和林志焱等人已经坐到了主席台的后面。其他人坐在两人的两边，徐清涵则回到尹一启的后面站立着。 尹一启看了看面前的资料，说：“陈瑶小姐？请你先做个自我介绍。” “好的！”陈瑶冲大家点点头，“我叫陈瑶，今年23岁，我毕业于南华音乐学院声乐专业，毕业以后，一直都在从事和音乐有关的工作。今年，我参加了星火传媒公司主办的‘星海之梦’歌唱比赛，获得第三名，获奖以后签约了星火传媒。我没有拍过广告，喜欢唱歌、跳舞，业余喜欢看书、看电影，还有健身，吃美食。” 她笑了笑。 尹一启说：“是歌手出身啊，那很好啊，能不能请陈小姐现场清唱两句呢。” 陈瑶看了看辛诚，后者点点头，陈瑶说：“好的，我给大家唱一首《冷雨》吧。” 说着，陈瑶便清唱了一首《冷雨》，《冷雨》是一首流行歌曲，比较符合她的声线。 尹一启面露微笑，鼓了鼓掌。他一鼓掌，其他人当然也要附和鼓掌。 “陈小姐唱功不错，不愧是歌手出身。你听听这首歌，喜欢吗？”尹一启打开手机，悠扬的乐曲声传了出来。这是一首歌曲的小样，但是曲调优美，听起来就很舒服。 这首歌，想必就是传闻中的大神yp为“心蕊”品牌写的广告歌了。 陈瑶听了这首歌，眼睛都亮了。真的，如吴欢所说，这是一首极其优美的歌曲。 “我很喜欢这首歌。”陈瑶说道。 “那就好，这是这次广告的主题曲，叫《心花》，我们也希望由代言人来演唱。所以代言人的任务很重，主要是，我们心蕊是一个新品牌……” “尹总放心，虽然我们来的时候，欢欢说没怎么听说过心蕊这个品牌，但是，我相信有这么好听的广告歌曲，心蕊一定能够在大家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她这话一说，房间里的空气有着刹那的沉默，陈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尹一启的表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林志焱皱了皱眉。 尹一启呵呵一笑，说：“那就谢谢陈小姐的吉言了。” 徐清涵走上来，说：“陈瑶小姐，请跟我过来。” 陈瑶跟着徐清涵走过去，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就见尹一启和林志焱聚头商量。他们在商量什么呢？她真想化成一只小飞虫，飞过去听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回到休息室，徐清涵对大家说，“现在自我介绍的环节结束了，可是还需要大家等一下，各位可以在这里休息，如果觉得比较闷，也可以出去随便逛逛。” “还可以随便逛逛？”吴欢眼前一亮。 大家都很惊喜，她们自从成为星火传媒的艺人，每天就是训练、训练，再不就是商演，也不怎么有时间出去逛，对于传说中的天心集团也很好奇。 徐清涵说：“当然可以，我们海天广场高398米，站在走廊里，可以看到远处的东海海湾呢。但是过半个小时以后就要回来。” 吴欢道：“你们公司这么大，我们不会迷路吧。” 徐清涵莞尔一笑，说：“那是极有可能的。不过公司到处都有指路牌，迷路的话，记住我们这里是第三会议室就行了。” 徐清涵走后，有工作人员来为她们换过咖啡和瓶装水。 三人商量要不要出去逛逛，柏翠衣说要自己出去逛，她来到走廊上，看了看头顶的指示牌，就顺着某个方向过去了。 陈瑶便和吴欢结对，吴欢悄声说，“她一定是出去抽烟了。” 柏翠衣和陈瑶同年，似乎烟酒齐来。星火传媒在艺人管理方面比较严格，成年明星不禁烟酒，但是严禁在公共场合抽烟喝酒，一旦发现，轻则雪藏，重则解约都是有可能的。 陈瑶“哦”了一声，看了看柏翠衣离开的方向，果然那个方向上挂着“吸烟区”的指路牌。 站在走廊旁的玻璃幕墙前，吴欢开心得大呼小叫，说：“瑶瑶，你有没有从这么高的地方看过东海市啊。” “没有！怪不得叫天心集团，这里真的是好像身在天空里的云端的感觉。”陈瑶说。 “对呀对呀。”吴欢趴在玻璃上，开心地说。 这时，陈瑶忽然看见尹一启和林志焱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了过来，便叫了一声：“尹总，林总。” 尹一启和林志焱抬起头来，看着两人笑了笑。 “陈小姐，吴小姐。”尹一启对二人点点头。 吴欢回过头来，看着两个人，禁不住又咳嗽起来。陈瑶体贴地在她背后帮她拍背。 “翠衣呢？”林志焱道。 吴欢眨眨眼睛，咳嗽得更厉害了。 陈瑶露出不太好说的表情，看了看吸烟区的方向，说，“可能衣衣也有点困了。” 她这么说，那两个男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林志焱看着陈瑶，又皱了皱眉。 陈瑶露出紧张的神情，说：“她是问了徐小姐，说这里有吸烟区才去的，应该不算违规吧。” 尹一启微微一笑，说：“当然，在我们集团，公共场合禁烟，吸烟区不禁。” 说着两人便继续向前走去。 等这两人走了，吴欢的咳嗽才稍微停止，对陈瑶道：“其实我们都劝过衣衣了，要做歌手，又要做演员，怎么能一直吸烟呢，可她就是不听。幸亏刚才你帮她遮掩。” 陈瑶没怎么听吴欢说的话，眼睛却看着尹、林二人的去向，他们行进的方向是他们刚刚上来的电梯，如果他们不是相约要出去的话，莫不是有谁要来了吗？什么大人物值得这两个人同时出去迎接呢？她真心好奇。悄悄扯了扯吴欢，说：“欢欢，我们也过去。” “啊，不要吧。你知道我一看见大人物，就紧张地要咳嗽的。”吴欢说道。 “你呀！”陈瑶说道，自己悄悄地跟了上去，吴欢虽然也有点紧张，但还是跟在了陈瑶的后面。 尹一启和林志焱二人站在电梯间门口。 林志焱整了整领带，看样子，他们迎接的人是个让林志焱都要紧张的大人物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甄选（3） 尹一启和林志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陈瑶和吴欢，他们两人只是专注地看着电梯门。 不一会儿，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间里只有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穿着一件简约时尚的桃红色的粗花呢的套装，脚踩三寸高的黑皮高跟鞋，后面还跟着个小姑娘。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包小包，电梯门一打开，那个中年女子就喘着气，连声叫道：“诶，一启，快点！接着接着，要拿不动了。” 站在电梯门口的两个男人都愣了愣神，尤其尹一启，这辈子也没见过他阿姨手拿过这么多塑料袋。林志焱眼疾手快，立即上前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说：“段总，给我吧。” “我的还好。接着小雪的，她的重。”段雨心口里这么说着，林志焱还是接过了段雨心手上的袋子。听到段雨心的话以后，林志焱看了看她身后，不由得怔了怔。站在段雨心身后的是萧雪芽，她穿着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白色球鞋，手上拿着更多的袋子，袋子里似乎是一杯一杯的饮料，目测有十来杯，还是那种特别大杯的饮料。小姑娘左手一袋，右手一袋，满头大汗，脸都红了。 尹一启赶紧上前，伸手去接萧雪芽手中的塑料袋，萧雪芽却说，“我拿得动。” 尹一启哪里听她的，轻巧地接过些袋子，看了看包装袋，问：“这是什么，咖啡吗？” 段雨心擦擦头上的汗说：“是啊，海天广场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店，我们经过的时候，小雪说，这家是新开的网红咖啡店，问，要不要带一杯咖啡给你，我说一杯不够，早晨给小徐打电话的时候，她说来来去去大概有二十多个人的样子，我就买了三十杯。还买了三十份蛋糕。待会小闵停好车拿上来。” 尹一启说：“拿了这么多东西。干嘛不叫我们下去接你们。” 段雨心道：“这不是怕你没时间嘛。小雪一个人拿了十多杯饮料，重吧。”段雨心拉起萧雪芽的手，帮她捏了捏。 萧雪芽抽回手，说：“不重不重！我可是个警察。” 林志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时萧雪芽也看见了他，也不由得怔了怔，“林总！” 林志焱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雪芽又发出一声尖叫：“瑶瑶！”把大家吓了一跳。 萧雪芽绕过林志焱，奔到后面，拉住了立柱旁边的陈瑶的手，开心地摇着，“瑶瑶你怎么在这里啊。” 陈瑶也是一脸惊讶，结结巴巴地说：“小雪？” 站在电梯间里的人，看到这一幕，真是各有各的迷惑。 这时，尹一启的助理徐清涵赶紧带了两个男职员过来，接过了老板手中的咖啡，和林志焱手中的甜点。段雨心对徐清涵说道：“小徐，你还要派两个人，下去接一下我的司机小闵，他那里还有不少，拿上来帮我给大家分一下。” 徐清涵说了声：“是，段总编！”领命而去。 这边段雨心和尹一启、林志焱都走到萧雪芽身后。 看着手拉手开心地说个不停的萧雪芽，尹一启问道：“你们……认识！” 萧雪芽立刻点点头，说：“我是瑶瑶的好朋友，我们从前……一起工作过。”她本来想说打工时认识，但考虑到陈瑶现在是个公众人物，她不好说太多，硬生生地刹住了。 “星海之梦”结束后，杂志上刊登过三甲的采访报道，介绍了家乡，学校，生活经历，关于陈瑶毕业以后在“静夜思”的工作，就是一句：在东海市从事和音乐相关的工作，倒也不算撒谎就是了。 “那小雪也认识……林总？”尹一启又看了看林志焱。 林志焱看看萧雪芽，沉默不语。 萧雪芽看看他，说：“是啊，我……因为一些原因，也认识林总。” 段雨心笑起来，说：“我发现了，小雪虽然是个小孩，人面还挺广，认识的人还挺多，连林总都认识，还真是让人没想到呢。” 林志焱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警官，你现在已经是警察了吗？” “没有，我今年大三，还是学警，但是我迟早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警察。” “小雪可棒了，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警察的。”段雨心说道。 “那，萧……我也叫你小雪吧，小雪为什么会跟尹夫人在一起啊？”林志焱道。 萧雪芽迟疑了一下，说：“具体原因我不能说，但是我现在是尹夫人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你吗？”林志焱大吃一惊，说：“为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具体原因我不能说。” “哦哦。”林志焱似乎真的被惊到了。 尹一启不由得笑起来。 这时徐清涵走过来说：“段总编，尹总，林总，咖啡和点心已经摆好了。段总编也到了，我们进入面试下一个环节吧。” 段雨心说：“好好好！” “段总编这边请。”徐清涵在前面引路。段雨心本想回头叫萧雪芽，发现她拉着刚才那个女孩开心地说个不停，笑了笑，跟着徐清涵走了。 尹一启和林志焱也看了看那两人，也没叫她们，跟在段雨心的后面向第三会议室走去。 吴欢见领导都走了，总算平静下来，扯了扯陈瑶的袖子，说：“瑶瑶走啦，要面试啦。” 陈瑶点点头，对萧雪芽说：“对不起，小雪，我今天是过来面试一个广告代言的。我现在要进去了，我们待会再聊。” “好的好的。我也要工作啦。”萧雪芽说道。 吴欢和陈瑶回去了会议室右边的休息室，萧雪芽快跑几步，在会议室门口赶上了尹一启和林志焱。 尹一启回过头来看着她，说：“小雪，我都不知道你参加过选秀。” 萧雪芽看看林志焱，知道是他跟尹一启说的，便说：“我不是去参加选秀，我是去给我参加选秀的朋友——就是瑶瑶啦，帮忙的。” 林志焱说：“是的，就是这样。她的理想从未改变，一直都是做警察。”说着，林志焱看着萧雪芽笑了笑。 “没错！”萧雪芽点点头。 第一百六十章 甄选（4） 几个人走进会议室，其他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咖啡和甜点，看到最先走进来的这个衣着华贵的贵妇人，所有的人都肃然起敬，站起来致意，“段总编！” 段雨心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大家好啊，一启说今天选心蕊的形象代言人，我想过来看看，也没有带什么，请大家喝杯咖啡，辛苦了。” “谢谢段总编！”大家齐声说。 接着所有人都离开座位，请段雨心入座，名总编、名作家的段雨心虽然不在天心集团担任什么具体职位，却地位尊崇，中心位置自然是留给她的。 跟在段雨心后面走进来的是尹一启、林志焱还有萧雪芽。 星火传媒这边，辛诚以及好几个工作人员看见萧雪芽，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小姑娘是今年“星海之梦”选秀比赛最大的热门，受关注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前三甲，可是她不是正式的选手，在比赛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让星火传媒上上下下都觉得颇为遗憾。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看见她。 萧雪芽也看见了辛诚，她倒是一点不惊讶，大大方方地摆摆手，跟他们打招呼。 这边天心集团的肖晨骏，市场部经理朱为地等人，看见老板们旁边忽然跟进来一个明艳动人的小女孩，都有些惊奇，但也不好问什么。 段雨心很关心萧雪芽，对徐清涵说：“她是我带来的孩子，麻烦也给她找个地方坐。” 徐清涵事先已经听说萧雪芽是段雨心的安保人员，一时之间不知道给她安排在哪里坐比较好。 萧雪芽却已经听见了，连声说：“不用了，阿姨，我要站着，按规定我必须站着。” “啊，又是规定啊。”段雨心皱眉，说：“我真是服了你们的规定了。” 这是尹一启走到段雨心的左边坐下，说：“算了，阿姨，不要让小雪为难了。” 徐清涵赶紧道：“萧小姐跟我站在一起。我会照顾她的。” “那好吧。站累了就坐下来。”段雨心说。 萧雪芽并不应承，只是呵呵一笑。 众人看着这种情景，只能纷纷交换着暧昧不明的眼神。 尹一启并不向众人介绍这个女孩，也不知道什么来路，看情形似乎是段雨心的助理，但年纪又太轻，段雨心对她的态度，却似乎比女儿还要亲热。 尹一启察觉到下属之间涌动的情绪暗流，拍了拍手说，“好了，开始开会吧。” 大家才安静下来，本来向后看的目光也都转到前面来了。 徐清涵照例去请那三个人，这一次三人是一起来的。 陈瑶和吴欢、柏翠衣一起出来的时候，看见会议桌后面多了那个刚才在电梯间看到的贵夫人，而她还坐在中心位置。萧雪芽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微笑着看着她，她内心有无数的疑问，却无法当场问出来。 因为面试环节已过，现场为她们三人准备了桌椅，一张圆桌旁边放了三张椅子，桌子上还放了三份点心，三份咖啡，气氛十分祥和，并不像一开始面试的时候那么紧张。 “阿姨，这就是星火传媒公司向我们推荐的三个代言人候选人，您看看。”尹一启对段雨心说道。 段雨心笑呵呵地说：“是吗？哎呀，真是辛苦了！来来来，不要紧张，先喝点咖啡，吃点点心。这个可是我们专门从那家叫什么，叫什么……”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萧雪芽轻声道：“only cafe” 段雨心顿了顿，说：“就是这么个名字，挺怪的，只是咖啡店，什么鬼……” 段雨心的豪爽令周围的人都笑起来了。现场的气氛轻松了很多，而吴欢等人也没有料到令尹一启和林志焱都毕恭毕敬，亲自迎接的贵夫人，竟然是如此亲切随和的人，也不由得都笑起来，眼前的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醇香，蛋糕也精致诱人。她们便也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听说那家咖啡店平时很多人排队呢，幸亏我们去得早。”段雨心继续说道，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话太多了，便说：“抱歉，我扯远了。你们都是小林他们公司的人是吧。” 大家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段雨心口中的“小林”是谁，脑筋转了转以后，才明白过来。 被叫做“小林”的林志焱面不改色，拿着小勺子吃着面前的草莓奶油蛋糕。 “星火传媒公司的明星一向都是炙手可热，证明你们老板的眼光真不错，我看你们几个小姑娘啊，个个都不错，长得是真好看。” “谢谢段总！”林志焱笑。 段雨心对她们三人的评价是“真好看”，虽然是很简单的评价，但是令她们都很高兴。陈瑶看了看不远处的萧雪芽，萧雪芽也对她露出微笑，还竖了一下大拇指，看着那张笑起来彷如灿烂阳光一样的脸，陈瑶忽然完全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时，段雨心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段雨心看了一眼，对周围的人说：“不好意思啊。”她接起电话，离开了会议桌，走到外面去打电话，她一走动，萧雪芽立刻就跟了出去，远远的，就听见段雨心居然在说外语，但似乎并不是英语。 对于这个看上去亲切随和犹如邻家阿姨，但是却流利地说着不是英语的外语的贵夫人，三个女孩都充满了好奇。她们隐约觉得自己能不能选上成为代言人，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段雨心推门进来，说：“不好意思啊，我有一个老朋友突然从意大利过来，已经到东海国际机场了，我得赶紧过去接她。她这人脾气很怪的，总是搞这种突然袭击。” “阿姨！”尹一启有点无奈，专程等她来拍板，结果她又要走。 段雨心又对林志焱说道，“对不起啊，小林，我得放你鸽子了。不过呢，你们公司的这三个孩子都很好，我一个都没意见，都很棒，人长得漂亮，气质好，刚刚一启还说什么，都会唱歌是吧，更好了，最好三个都留下，我没意见。我和小雪先走了。”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目送段雨心离开，自然，萧雪芽也跟着她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感想（1） 段雨心离开了之后，这场面试也就结束了。 尹一启道说：“三位都是天生丽质，也很符合我们品牌的定位，……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啊。像我阿姨说的，可以的话，能不能都留下来啊？” 三个女孩子相视而笑，哪有这种好事？ 林志焱说：“无所谓啊。” 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无所谓，拍广告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尤其是和天心这样的大集团合作，主题又是化妆品这样的时尚类广告，虽说化妆品心蕊的知名度不高，但毕竟背靠天心集团这样庞大的母公司，对新出道的新人来说，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瑶在一旁听着老板之间的对话，内心突突乱跳，她是真的希望是这样，如果三个人都能留下，她就可以接到人生第一个代言了。也许，就会像朱婧靖一样，突破人生的瓶颈了。 但现场并没有做任何决定，尹一启和林志焱告辞，请他们回去等消息。 晚上，尹一启回到家，段雨心还没有回来。 段一平一个人在餐桌边吃饭，“哥你回来了。”尹一启点点头，把包交给顾思潮以后，去洗了手，也坐到了餐桌边。 “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吃饭呢。”段一平说。 尹一启道：“阿姨和小雪还没回来？” 段一平道：“姑妈说，去接意大利《风尚》的总编莱斯女士，要和她一起吃饭，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尹一启点点头，顾嫂给他盛了饭，他端起碗开始吃饭。 段一平道：“听说今天你们进行了心蕊广告代言人的甄选。” 尹一启又点点头。 “姑妈看中了哪个？” “她就匆匆看了一眼，说三个都很好，都留下最好。”尹一启笑。 “有适合演唱《心花》的人吗？” “她们三个唱功都还不错，单纯以唱功而论，有个叫陈瑶的算是最强的。另外两个都是演员，唱功比她差点，但是形象更好一些。” “陈瑶？”段一平微微一怔。 “对，星火传媒刚刚签约的艺人，听说是今年什么选秀比赛的第三名。但是我不是很想签她，这女孩子……”尹一启沉思着，说：“感觉心机有点重。” “女孩子有点小心机也正常。”段一平说道。 “也是！……你认识她？” 段一平摇摇头，说，“不过，她是小雪的朋友。” 尹一启也沉默了，想起在电梯间，萧雪芽兴高采烈地握着那个叫陈瑶的女孩子的手，兴奋地说这说那的情景，忽然他想起别的，说：“你怎么知道？” 段一平说，“陈瑶是今年星火传媒制作的大热选秀节目‘星海之梦’的第三名，小雪当时是她的乐手。” 尹一启不由得笑起来，“我是听林志焱提了一嘴，但没细问，那小姑娘居然会去参加选秀比赛？是后来退出了吗？” “退出？她没有退出啊？哥为什么这么问？” “她没退出的话，冠军怎么也不应该是别人吧。” 段一平笑起来，“如果她参赛了的话。” “她没参赛的吗？” “哥你很少看选秀节目，乐手不是选手，只是在节目中为选手伴奏而已，偶尔也要做和声。陈瑶是比赛选手，小雪是她的乐手，她虽然不是选手，但是她在节目中出现的镜头，参与的和声，在网上都引起了很大的关注，有很多网友是冲着她才追看节目的。他们管她叫……神秘的音乐女孩，因为节目方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透露，比赛结束后，她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现在网上还有很多人为此感到遗憾呢。”连他都是最近才知道她的名字。 尹一启很惊讶，说：“她一点都不想成为签约歌手或者艺人吗？” “你也看见了，她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没有做警察之外的理想。” 尹一启沉思着，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的还真全面。“ “我可是半个娱乐圈中人，这个节目我从头追到尾，确实就像哥说的，小雪如果参赛的话，真的前三甲都不够看的。” “选秀比赛也是很残酷的，听说很多比赛时候的人气选手，到头来却泯然众人的也不在少数。”尹一启道。 “可不是嘛。”段一平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特别着急要成名成家，像陈瑶那种女孩子，野心和欲望，都写在脸上的，藏都藏不住。”段一平想起电视上那个看着乖巧，却多少给人刻意之感的女孩子，她的眼睛里永远心事重重，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 尹一启点点头，说：“那个圈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也不稀奇就是了。” “哥也觉得陈瑶这女孩子心思重对吧。” 尹一启讲了一下下午面试的情景，陈瑶是如何“无意”中讲出吴欢的无心之语，以及“无意”中暴露柏翠衣抽烟的事实的。段一平默默听着。 “不过……”段一平说道，“总觉得，不太忍心看到小雪失望的表情啊。” 尹一启沉默了，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啊。像姨妈说的，三个人都签就好了，让她们其中一人同时演绎清纯、干练和性感，似乎也挺为难她们的。” 段一平道：“如果是小雪，我觉得她只要拿着化妆品说，‘买吧’，就会有粉丝趋之如骛吧。” 兄弟俩都笑了起来。 尹一启道：“那么你想让陈瑶来唱你的《心花》吗？” “我想让小雪唱，哥你觉得怎么样？” “小雪的歌也唱得很好？” 段一平想了想，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将手机递给尹一启，手机里传出了女孩子的歌声。 “这是粉丝们剪辑的小雪的唱歌片段，在网络上的播放量很大呢。” 尹一启看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段一平，说：“果然，她不当艺人真是可惜了。林志焱至今都觉得她是星海之梦最大的遗憾呢。” 段一平收起手机，说：“我也觉得是个遗憾，她如果走演艺之路，估计早就……一个人的禀赋和理想有如此大差异也真是少见呢。” 尹一启道：“你是说小雪没有当警察的天赋吗？” 段一平说，“她有没有当警察的天赋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她当警察。只是，我觉得，没办法跟小雪做对的感觉。” 所以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们除了支持，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感想（2） “我们回来了。”门口响起了段雨心的声音。 兄弟俩看向门口，段雨心出现在门口，萧雪芽跟在她后面，手中抱着一叠各种大小的盒子。顾思潮赶紧上前来帮着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拿过来。 “太太，这些放在哪里？” “放在桌子上就好了。” 尹一启站起来，说：“阿姨，为什么总是让小雪搬东西啊。你说一声我们都会出去帮你搬的啊。” “啊？”段雨心很委屈，“我也这么说来着，可是小雪非要搬，还一个都不让我拿。” 萧雪芽呵呵一笑，说：“我搬得动的，而且我正好要练习臂力。” “练习臂力？”尹一启扬了扬眉。 “我好歹也是个警察啊，不经常锻炼，怎么保护人民啊。” 段一平笑起来，说：“要练习臂力，应该去撸铁，靠帮姑妈搬东西可不行。” “谁说不行，肯定也有帮助的。”萧雪芽嘴硬地反驳。 段一平就笑笑不说话了。 尹一启看得出来，他这个任性妄为的弟弟，面对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姑娘，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他道：“小雪进来喝茶。” “我要回家了。” “进来喝杯茶，不晚的，再说了，一承都没回来。”尹一启道。 顾嫂端了一杯水递给她，说：“累了吧，喝点水。”萧雪芽日常只喝白水。 萧雪芽在尹家，如果尹一承在家，一般都是尹一承送她回家。但她每次都拒绝，“我真的不用教官送，我自己坐地铁也可以的。” 这时，尹一承忽然气喘吁吁地奔进来，看见萧雪芽松了口气，说：“你还没走？吃过饭没？” “在外面吃过了，教官你怎么赶得这么急，你都出汗了。”萧雪芽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又加了一句，“我没喝过的。” 尹一承接过来，一饮而尽，他似乎急着赶回来，没顾上喝水。 喝完水，他把空水杯递给顾嫂，说：“走，我送你回家。” “哎呀你急什么呀。”段雨心埋怨，“小雪也是刚跟我回来，一口水都没喝呢，你就赶人家走，像什么样子。” 尹一承有点意外，说：“哦，你也刚回来？” “可不是嘛，顾嫂刚倒了杯水给她，你就回来了。就催人家回家，干什么啊？”段雨心说。 “哦！”尹一承看看萧雪芽，说：“那你坐一会儿，我去放点东西，换件衣服再下来。” “教官，我真的不用你送。” 尹一承的回答就是拍了拍她的脑袋，上楼去自己房间了。 看见萧雪芽有些无奈地看着尹一承的背影，段一平走过去，笑呵呵地对萧雪芽道：“小雪，哥专门赶回来送你，你不要辜负她的好意。” “可是我不能这样麻烦教官，教官的工作也很忙的。我们警察……” “不麻烦不麻烦！”段雨心说道，“外面天都黑了，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们不放心。” “外面并不黑，再说我可是个警察……” “知道知道。”段雨心说。 尹一启不禁微笑，每次看到这个女孩子反复强调自己是个警察，就让他们莫名的很想笑，可又不敢真正笑出声来，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这时，顾嫂又倒了杯水给她，“小雪喝水啊。一承真是的。”尹家的几个家政人员都是在尹家服务多年，亲如一家，顾嫂叫段雨心太太，对孩子们却是直接叫他们名字。 “谢谢顾婶。”萧雪芽接过水杯，开始咕咚咕咚地喝水，她喝水喜欢一气呵成。 段一平等她喝完了水，说：“小雪，你喜不喜欢听歌？” “喜欢啊！” “给你听首歌。” 段一平掏出手机，把一首歌的mp3文件传给萧雪芽。 萧雪芽刚要听，尹一承从楼上下来，对她说：“走吧！” 习惯了他的强势，萧雪芽也不再坚持。就对段一平说：“我回去听。” “好的，小雪再见！” 众人送他俩到门口，尹一承的白色奥迪就停在外面，大家看着奥迪开出尹家的花园，众人才重新回来。 回到客厅，尹一启就向段雨心回复了他刚才和段一平在商量的事情，也坦白地告知了姨母他对那三个候选明星的印象。然后问段雨心是什么意见。 段雨心沉思了片刻，说：“我在你们公司也没有待多久，几个女孩子秉性如何，不可能那么一瞬间就看出来。这个陈瑶嘛，长得比另外两个差一点，但是也不是不行，不过……如果不选小雪的朋友，她应该很失望吧。 尹一启和段一平相互看看，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小雪跟您提起过要我们照顾她的朋友吗？”尹一启问。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这孩子可有原则呢。”段雨心道：“还是我问，她才说，那个女孩子是她从前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打工？”尹一启怔了怔，那女孩子看上去不像是需要出去打工的那种人。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段雨心说道：“我看她娇生惯养的样子，都想不到她还去打过工呢。她说是在一个咖啡馆做厨师，现在已经结束打工了。还有，她说一承也知道。” 尹一启点点头，回到主题，说：“我觉得陈瑶一个人担不起来诠释三种场景、三种气质的任务，不如就像阿姨说的，把她们三个人都签下来，一个人演绎一个场景。正好她们三个人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短板。” “我看那三个小姑娘，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叫吴欢是吧，确实很纯很可爱；陈瑶嘛，有欲望，有野心，也不是坏事，你那个广告场景中间的职场篇，可以交给她；个子高一点的那个柏小姐，是比较成熟，身材又好，也挺性感的，她出来的时候，好几个男生的眼睛都看着她呢。你说她抽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演艺圈里，抽烟的人还不少，——只是她们不要在公共场合抽就好，毕竟是公众人物。要是闹出什么负面新闻出来，我们可是会立即解约的，这点要跟小林说清楚。” “当然！” 当今这个网络时代，一些当红明星自身不够检点，又活在追光灯下，难免被狗仔队拍到不雅画面，甚至爆出丑闻，明星自己身败名裂不说，其代言的品牌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品牌方在这些方面也比较慎重，会将一些道德方面的约束条款写到合同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歌曲 段雨心又问，如果和星火传媒签约，打算签多长时间。 尹一启说：“六个月。” “六个月是不是太短了？” “不短！我们是新品牌，他们是新人，对双方来说都合适。先试试水，到期了再决定是否需要续签。我们的品牌不愁没有人接。” “也好！”段雨心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说：“可惜小雪不是艺人。我看她们几个，加在一起，都没有小雪好看。她要是一人，我们就和她签约了。签长约，一辈子都行。哈哈哈。”段雨心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尹一启不由得又笑了笑。 白色奥迪里，萧雪芽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的耳机插上，听着段一平用微信传送给她的那首歌，刚听了一点，不由得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尹一承开着车，眼睛看着前方，周五的晚上，东海的马路上比平常越发拥堵，他问她：“听什么呢？” “一平哥推荐了一首歌给我听，好好听！教官你听不听？” “放出来听听。” 萧雪芽扯下耳机，一首歌曲的悠扬旋律回荡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是不是很好听？” “还不错。” “不过好像没有完成，就很简单的感觉。”萧雪芽道。 尹一承专心地看着前面的道路，口里说道：“该不会是一平那家伙自己写的歌曲的小样吧？” “咦，这种只是歌曲的小样吗？”萧雪芽想了想，又说，“咦，一平哥是会创作歌曲的人吗？” “一平很喜欢玩音乐的。你不是上次还和人家一起唱过歌吗？” “我知道他很喜欢玩乐器，但我不知道他还会创作。” 尹一承笑笑，不做声了，这个弟弟表面上是个爱逃课的大学生，实际上是个隐形的着名音乐人，他和尹一启都知道，但是家里的长辈们知道的不多。 而段一平隐瞒自己神奇经历的理由是，不想听长辈们觉得他不务正业的唠叨。 “这首歌真的很棒！”萧雪芽听着歌，由衷地赞美，跟着哼唱起来，段一平把歌词也发送给了她，这首歌的名字叫《心花》。 第二天是星期六，尹震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地出现在餐厅吃早餐。 尹家人的习惯是，即使是周六，也要准点起床，尹一启是没有周末，即使周末也会在家里的办公室工作的人，而尹震和尹一承，虽然可以休周末，但是如果部里有事，还是有可能随时回去的。 餐桌上，尹震问大家都有什么周末安排。 段雨心道：“今天不是小雪值班，我哪儿都不想去！” 尹一承有些不满：“妈，你不能太依赖小雪，她不可能一直做你的安保。” “我没有依赖她啊，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啊！所以很珍惜她给我做安保的这一段美好时光。你们也很喜欢她不是吗？” 她看看自己的老公、儿子、外甥、侄子。 几个男人听她这么说，都低下头，吃饭的吃饭，喝粥的喝粥，看手机的看手机。 就在这时，顾思潮走进餐厅，说：“太太，小雪来了。” 尹一承似乎被正在喝的牛肉粥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段一平和尹一启都有些诧异，因为今天不是萧雪芽值勤的日子。 段雨心顾不上儿子，说：“今天不是曹警官……嗨，管他呢。快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顾思潮领着萧雪芽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背着她日常背的包包，笑容可掬，说：“部长、阿姨、启哥、一平哥、教官，早上好呀！” “小雪早上好！” 对于自己为什么今天出现在这里，萧雪芽解释说：“我早上五点钟接到曹哥的电话，他说，他岳父半夜突发了什么疾病，曹哥要赶过去照顾，让我今天替他一天。” “这样啊！”段雨心说：“曹警官的岳父没事吧？” 萧雪芽道：“我在地铁上给曹哥发了条微信，他说老伯伯已经脱离危险了。” 段雨心道：“那就好！老尹，你代表我们家打个电话给警卫处，慰问一下曹警官。再问一下老人住什么医院，我让小闵送点水果过去。” 能这么使唤尹震的人，也只有段雨心了。 尹震打了电话给严锋，严锋见是部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十分紧张，连声解释，说曹凯的家人已经送医院急救并且脱离了危险，请领导不必担心。 尹震随口问了老人住什么医院，严锋也告知了。 接着段雨心就给自己的秘书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人去医院慰问曹警官的家人。 两人各打各的电话，十分高效，萧雪芽在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 市立第九人民医院，警官曹凯正守在病房外面。他作为警卫处的警察，平时工作忙得经常回不了家，家里的四个老人，一个孩子，都是妻子在照顾。没想到岳父半夜起来上厕所，摔了一跤，脑出血需要做手术，他无论如何不能置身事外，赶来送老人到医院，救是救回来了，但老人家意识还没有恢复，离不开家人的陪护。岳父人高马大，妻子弄不动，孩子太小，他只能先给单位打电话，单位也抽不出人来，只好让萧雪芽再去替他。 忙了一晚上，他才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迎面走来一个人，手上提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礼盒，“曹警官！” 曹凯吓了一跳，他认得这人是段雨心的秘书闵国浩，“闵秘书，你怎么来了。” “段总编听说了您的家人生病的事情，让我转达尹部长和她对您的慰问，这是送给病人的一点礼物。” 闵国浩把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递给曹凯，基本上都是一些名贵的补品，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大水果篮。 曹凯接过来，不由得有些错愕，没想到第一个来探病的不是亲戚朋友，而是工作中的被保护对象，尤其对方还是部长尹震的夫人。“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的，另外，萧雪芽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她说请曹警官专心照顾家人，她最近都没什么事情，可以代替您值班。” “唉哟！”曹凯露出感动不已的神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录歌（1） 闵国浩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段雨心交代完秘书去医院探望曹警官的相关事宜以后，萧雪芽就在旁边补充，说她最近都比较有空，可以代替曹警官值班。 段雨心看着她，说：“小雪不用上课吗？” “因为是实习期，所以很多理论课都没有开了。主要以训练为主。” “哦，那就好！对了小雪你吃过早餐没？” “吃过了。” “你怎么过来的？”尹一承突然问。 “……坐地铁。” 今天事出突然，萧雪芽就从家里直接赶过来。从她家到尹家，要转两趟地铁，再坐公交。其实相当麻烦，来的时间又这么早，显然是赶头班地铁过来的。 “你从39路车站走路过来的啊？”段雨心问道。 萧雪芽不做声，相当于默认。 “来来来，先坐下，你早上吃的什么啊？” “嗯，面包。” “吃面包怎么够。再吃点吧。”段雨心拉着她说。 “不行，阿姨，我们有规定。” “坐下！”尹一承说。 萧雪芽在餐桌旁坐下。 桌上摆放着许多种早餐的样式，既有小笼包，蒸饺，生煎等中式餐点，也有法式吐司、三明治、奶油蛋糕、烤面包等西式餐点。饮料有牛奶、豆浆、各种果汁，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 “小雪想吃什么？要是这些你都不想吃，你想吃什么，可以让厨房再做。” “阿姨，我已经吃过了。” “再吃点！光吃面包没有营养，再喝点粥。来，顾嫂，给小雪盛一碗八宝粥，还是你更喜欢白粥？再吃个小笼包，你会不会觉得蟹黄的太油腻啊。” “不，不用了阿姨。”这么说着的萧雪芽，还是被按在段雨心旁边的椅子上，顾嫂盛了一碗粥给她，里面是红枣、桂圆、黑米煮在一起的八宝粥，顾嫂又放下一个小瓷碟，段雨心从蒸笼里夹了一个晃晃悠悠的汤包，放在她的瓷碟里，形似一朵小小的白菊，尖上点缀着一点金黄。 萧雪芽只好拿起汤勺和筷子，开始喝粥和吃汤包。她一旦开吃，就吃得很开心，因为早上忙着赶过来，她连早餐也来不及吃，可是太早出门，很多店也没有开，只能在地铁站里的连锁面包店里随便买了个菠萝包，地铁上又不能吃东西，出了地铁以后，她坐在路边的公交站里飞快地吃完那个面包，因为没有买水，差点噎个半死。所以她也不拒绝再吃点流质的食物。 尹家的人待她实在是很客气，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开始吃起来。何况，尹家的食物，实在是好吃。她咬了一口汤包，鲜美的汤汁流进嘴里，她抬起头来看着顾嫂说，“顾婶你做的汤包真的是太好吃了。” 顾嫂眉开眼笑，说：“那你多吃一点，来，再喝点牛奶。小孩子不喝牛奶不行的。”顾嫂用玻璃杯倒了杯鲜奶给她。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萧雪芽说。 “不是小孩子也要喝，他们三个都还天天喝牛奶呢。所以长得这么高大威猛啊。”顾嫂说。 萧雪芽看看“他们三个”，尹一承仿佛是为了印证顾嫂的话似的，端起自己旁边的一杯牛奶，一气儿喝了半杯。她笑笑，继续喝粥。 其他的人看她开始吃饭，也都继续吃起来。 “小雪，昨天我推荐给你的歌你听了吗？”段一平忽然凑近她，问道。 “听了，这首歌真的好好听啊。一平哥，是你……”她想问段一平是不是他写的歌，段一平却在餐桌下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脚，似乎是叫她不要问。 她便改口说，“这首歌真是能让人单曲无限循环地听呢。我听了三遍，已经会唱了。”说着，她就突然唱起了歌曲的副歌部分，“我的心花为你而开，绽放不一样的光彩……” 她忽然开始唱歌，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她。段雨心放下筷子，给她鼓掌，尹震微微一笑，说：“小雪很会唱歌嘛。” “不好意思。”萧雪芽觉得自己在吃早餐的过程中突然开始唱歌有点可笑，赶紧住嘴。 段一平道：“小雪，你有没有录过歌啊？” “录歌？”萧雪芽怔了怔，说：“那是干什么？” “就是把你唱的歌录制成一首完整的歌曲。” “没有录过！干嘛要那么做？”她问。 段一平一时之间倒也不容易解释，就问：“想试试吗？” “不想！我又不是歌手，录什么歌呢。” “试试嘛。”段一平道，“小雪你不想试试吗？” 其他人听着他俩的对话，别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尹一承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没有必要！再说我还要工作呢，哪有时间去录歌。我很忙的！”萧雪芽说。 “又不要你出去录。在家里就可以录啊。” “在家？录歌什么的，不应该去一个什么棚子里录吗？” “我们家就有啊。” 萧雪芽诧异地看着段一平。对了，忘记了段一平是喜欢玩音乐的家世显赫的大少爷，家里有乐器房，有个录音棚也不奇怪。 萧雪芽思索着拒绝的理由，段雨心却说，“小雪，今天我也没有什么出门的计划，外面好像要下雨，你就待在家里陪着我，也比较闷吧，不如就跟一平去他那个录音棚玩玩呗，你嗓子是真好，比专业歌手更强了，用专业的手法包装一下，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萧雪芽睁大眼睛问。 “啊，这个……”段雨心一时语塞。 尹一承问段一平，“你想干什么？” 段一平呵呵一笑，说：“我想让小雪录一首歌啊，哥你也知道小雪的嗓子多好吧。” 尹一承露出一副“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鬼把戏”的表情。 就在这时，尹震的手机突然响了，大家都沉默了。 尹震接起手机，听了一会儿，说：“知道了。”然后看着儿子说，“走吧，部里有事！” 段雨心埋怨说：“哎哟喂，你们父子俩，能休一个完整的周末吗？难得小雪也在这里。你们却要回去上班。” 萧雪芽说：“阿姨，我们警察是要24小时待命的。” 段雨心闭嘴了，尹震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萧雪芽，微微一笑。尹一承立刻放下碗筷，回自己房间里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录歌（2） 段雨心和其他的人送父子俩出门。临出门时，尹震看着萧雪芽说，“不好意思，小雪，我们家的人都太忙了。听说雨心经常拉着你去东奔西跑，难得她今天也没什么外出计划，你们就待在家里好好玩。我们家各种娱乐设施都很齐全，唱唱歌、看看电影什么的都好，你们就开心过个周末好了。” “谢谢部长！”萧雪芽笑呵呵地说，“部长教官慢走！” 等尹震和尹一承走以后，萧雪芽就说，“那好，一平哥，我，我去看看你的录音棚吧，我没有录过歌，我也想知道，录好的歌和平时随便唱唱的歌有什么不一样。” “嘢！”发出这种欢呼的居然是段雨心。 尹一启和段一平则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对视。 段一平掏出手机说，“小雪答应录歌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等一下，我叫几个朋友过来。”他在通讯里翻找着人名。 “啊，还要叫别人来吗？” “当然，我的朋友可是专业人员。小雪你先吃饭。顾婶，你给小雪做一杯热柠檬水。” “为什么要喝热柠檬水？”萧雪芽好奇地问。 “这个有利于开嗓子。” “你搞得跟真的一样。”萧雪芽说，“还要开嗓子！” 没过多久，尹家哗啦哗啦来了十来个年轻人，有男有女，有的留长发，戴墨镜，有的女生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打扮的都很朋克。 这些人看上去和尹家格格不入，但是看见段雨心和尹一启，却都规规矩矩地打招呼，“段总编，尹总裁。” “子野，艾珊，你们来了！”段雨心笑呵呵地回应他们的招呼。 尹一启说：“梁老师，艾老师，可要帮我们好好地录制一首歌曲啊。” “放心吧。”为首的一个长发青年拍拍胸脯，目光从段雨心脸上转向她身后的萧雪芽，说：“这就是那个小姑娘啊，哇喔，厉害了。” 萧雪芽皱了皱眉，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没有想到段一平会就录歌这件事情搞出这么大阵仗，但事到如今，她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这时，来的这群人里面，好几个人都围过来，看着萧雪芽说：“喂，一平，你家里居然藏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她真的是歌手吗？还是明星，演员啊？” “不是歌手也没关系，她这个样子，站在台上唱什么都会有人听。” “艾珊你在说什么？这不就是你最看不上的流量明星干的事情吗。” “哼，存在即合理。”艾珊是个把一头短发染成红色的女孩，涂着紫色的唇膏，鲜红的指甲，身上的颜色十分鲜明。 “什么藏不藏的，梁子野，你别乱说话！”段一平道。 梁子野，艺名叫野子，是业内着名的音乐制作人。 萧雪芽看看这个长发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却本能地不喜欢他们这种咋咋呼呼又轻浮的态度，皱了皱眉说：“我不是歌手，我是警察！” 来到尹家的这帮年轻人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萧雪芽现出怒容。 段雨心看看她，赶紧说，“小雪你别生气！他们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正经人，但其实都是专业人士来的。” 段雨心的话让这一行人中的一个穿皮背心的矮个子伤心了，他悲愤地看着尹一启说，“我们看起来不像正经人吗？” 尹一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在正经人眼中，确实不像。” 大家又都哄堂大笑起来。 段一平说：“别开玩笑了，走吧。小雪准备好了吗？” “哦？” 看着眼前的房间，萧雪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尹家这幢三层的小别墅地下还有一层，其中的一部分被打造成了一个专业的录音棚，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看起来很复杂的仪器。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隔开了录音室和控制室。录音室里摆放着立式话筒，还有高脚椅，乐谱架等设备。 控制室中间是巨大的调音台。梁子野进来以后，直接走到调音台后面坐着，其他人也老马识途一般地开始各干各的。整个场景莫名地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段雨心和尹一启也都跟了下来，两人就在一旁观看。 “小雪来！”段一平递给她一张a4纸，上面是《心花》的乐谱和歌词，说：“你昨天才听到这首歌，怕你记不住歌词。” 梁子野在旁边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得吃了一惊，说：“昨天才听到歌，行不行啊？一平。怕是连歌词都不熟吧。”其他人听了，也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老实说，段一平对萧雪芽会不会唱这首歌也没把握，他本来是打算过两天再实施劝说萧雪芽录制《心花》的计划，却没想到今天顺理成章地就开始了。 他不确定萧雪芽记住了这首歌没有，在早餐的餐桌上，她只唱了两句而已。 不过，即使她还不会唱这首歌，他也打算用小半天的时间来教会她，反正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 萧雪芽在一旁说，“我记得住歌词！” “哦？”大家都看着她。 “这首歌这么好听，我昨天晚上一直都在听，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那你唱一遍。”段一平道。 萧雪芽看看周围，看着手上的乐谱，真的就清唱了一遍。 她唱的时候，录音棚里静悄悄的。虽然好像是被激将了一样地开始唱歌，但是一旦开始唱，那小姑娘就露出笑容，身体也随着旋律微微摆动，似乎真的很享受唱这首歌的感觉。 一曲终了，录音棚里静悄悄的。 好半天，梁子野才说：“你说得对，她的确是演唱这首歌的最佳人选。” “清唱的节奏都把握得很准，真的是昨天才听到歌曲的吗？”另外有人说道。 站在墙边的段雨心鼓了鼓掌，说，“小雪真棒！” 段雨心身边的尹一启也对她竖了一下大拇指。 萧雪芽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开始录音吧。”梁子野道，进入工作状态的男人看起来和刚才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眼神都犀利了起来。 “来，小雪。”段一平拉了拉萧雪芽，带她走进玻璃后面的录音室，里面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准备好了。段一平自己先戴上耳机，试了试话筒，眼神中露出肯定的表情。随后他将耳机取下来，戴在了萧雪芽的头上。 萧雪芽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却还带着点怔然，好像没有进入状态，像一只进入陌生环境的小狗。 他微微一笑，说：“没关系的，你只要听梁子野的指挥就可以了，加油哦！” 说着，他就从录音室的门口退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录歌（3） 录音过程开始了，梁子野人虽然总是嬉皮笑脸的，但是在工作上非常认真，别人都觉得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他却能敏锐地察觉其中的不妥之处，而要求萧雪芽重来一遍。对于散发着这种专业光芒的专业人士，萧雪芽莫名地产生一种敬畏之意，就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要求反复重唱。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多，梁子野才给出了ok的手势。 萧雪芽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取下耳机。 走出录音室，段一平递给她一个保温杯，说：“辛苦了，小雪！” 萧雪芽接过保温杯，问：“这是什么？” “金桔柠檬蜜，我让顾婶给你做的，唱了一上午歌，累了吧。” “不累，唱歌而已。”萧雪芽说，不过她还真是觉得自己嗓子干得冒烟，打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一口，温暖甜蜜的液体流入喉咙，缓解了干渴。她对段一平说：“我都不知道录一首歌居然是这样的。” “很枯燥吧。”段一平说。 “很好玩！” 段一平笑了起来。 她看了看周围，段雨心中途接到电话，就出去打电话了。尹一启却还在录音棚里。这个大忙人居然在录音棚里待了快一个上午，还真是令人诧异。 尹一启接收到她的目光，笑着说了声：“谢谢小雪！” “咦，为什么谢谢我？” 尹一启笑而不答。 萧雪芽也懒得弄清楚，说：“阿姨上去了吗？那我也上去了。”说着她冲大家点点头，就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尹一启也对大家说：“那接下来就有劳各位了。我也上去做事了。” “好的！”大家都站起来目送他，毕竟这位才是幕后最大的金主。 等尹一启走了，梁子野便对段一平说，“这小姑娘不当歌手真是太可惜了。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个人啊，我们以前从来都不知道。” 艾珊道：“不可能知道吧，完全是素人，她这个模样，这个天赋，要是包装一下，绝对能爆红啊。” 段一平叹息，说：“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这年头有音乐才华的年轻人很多，但像这种质素的，少之又少。” “你没听她刚才跟你说过的话么，她是警察，一个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百分之百的……警察。” “真是警察？” “目前还不是，只是学警。” “那可以及早转行啊。动作影星江汉之前也是个警察。” “能说得动她的话早说动了。” “那她会不会不同意发布这首歌的成品啊，我看她那个样子，是被你骗来录音的吧。”艾珊道。 “我一定会促成这件事情的成功。”段一平斩钉截铁地道。 萧雪芽乘来时的电梯上去，回到尹家客厅，看见段雨心在客厅里一边用电脑，一边打电话，看见她，还在打电话的段雨心先对她笑笑，说：“录音结束了吗？” 萧雪芽点点头，为了不影响段雨心工作，她就从客厅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尹一启也上来了，他环视了一周，见只有段雨心坐在客厅里工作，便问：“小雪呢？” 段雨心看看周围，说：“不知道呢，刚才看她上来了，又不见了？是不是在哪里玩啊。” “在哪里玩？”尹一启有点惊奇，萧雪芽不像是那种跑到别人家里就会到处乱逛的人。 顾思潮因为看见尹一启从地下一层上来，就给他倒了一杯茶过来，听见他和段雨心的对话，便说：“小雪在厨房，给云珍帮忙呢。” 云珍是顾嫂的名字。 “啊？”段雨心和尹一启都面露诧异之色。 “小雪小姐说，她觉得无所事事很难受，所以非要去厨房给云珍帮忙。”顾思潮说道，“要我把她叫过来吗？” 尹一启道：“不用不用！” 段雨心道：“你跟云珍说，不要让小雪太辛苦，她是客人啊。” “是!” 顾思潮走了。 段雨心看着外甥，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尹一启想了想说：“阿姨，我想把小雪刚才录制的那个版本作为心蕊的广告主题歌，你看怎么样。” “好呀！”段雨心兴奋地说，“我是第一次听小雪唱歌，她是天才，她唱得比那些专业歌手好多了。要是用她录的歌当主题曲，我保证我们心蕊会大卖。” 尹一启微微一笑，说：“我们也这么觉得。” “你们？” “我跟一平。一平是专业人士，当然知道她的音乐才能胜过专业歌手。只不过……” “只不过小雪一心想要当警察。”段雨心说着，笑了起来，“实在是没有见过比她更理想坚定的人了。” “是，不过，我们只是想用她的歌做一下主题曲，并不是要她转行不当警察，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待会打算跟她说，阿姨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段雨心张了张嘴，说：“你们该不会是一开始就存了这种心思，才让她去录音棚的吧。” 尹一启但笑不语。 中午快十二点的时候，尹震和尹一承父子俩居然又回来了。 “咦，怎么都回来了？”段雨心诧异地说道，平常他们出去加班，往往都是一天，有时候要到深夜才回来。 尹一承道：“怎么我们不应该回来吗？今天可是周末！” “应该应该！妈就是问问，你是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吗，这么冲？”段雨心看着儿子说。 “教官回来啦？”身后传来萧雪芽的声音。 尹一承回过头来，怔了怔，就见萧雪芽端着托盘出来，托盘里是一个大汤碗，她身上还穿了一条白色的围裙。 萧雪芽的身后跟着顾嫂，顾嫂也端着托盘，因为快到中午饭的时间了，顾嫂已经开始摆放餐桌了。 尹家的规矩，12点准时开饭。 “你这是……” “我今天上午在一平哥的录音棚录了一首歌，然后……然后就没有事情可做了，阿姨今天在家里办公。所以我就去帮顾婶的忙。” 顾嫂在一旁道：“小雪可能干了！厨房里的事情她都会做。帮了我很多忙呢。” “哇，小雪，你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才能。”段一平送走了梁子野他们，回到客厅，听到顾嫂的话就插了一句。 “这个不算是才能，只是我平时做习惯了的事情。”萧雪芽笑笑，将托盘里的大汤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餐桌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说服 跟在尹一承后面进来的尹震说：“小雪到我们家来，是为了工作，不用做这些家务活啊。” “我在部长家吃饭，已经给部长家造成了困扰，帮着做一点家务活是应该的。” 尹震笑笑。 段雨心说：“小雪真是太客气了。” 不一会儿，餐桌摆好了，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尹震和段雨心坐在餐桌的两端，尹一启和尹一承坐在一边，段一平和萧雪芽坐在另外一边。 在餐桌上，尹一启闲闲地道：“小雪你昨天也和阿姨来看我们新品牌的代言人甄选了对吧？” 他突然开启这个话题，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 萧雪芽捧着饭碗，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很紧张这次甄选的结果。 尹一启道：“那三个候选人都入选了，我们要拍三个场景。准备用到三个代言人。” “真的吗？”萧雪芽喜出望外，又有些疑惑，“三个人都选上了！那为啥还要甄选啊？” 对这个问题，尹一启面不改色，说：“一开始是打算只用一个代言人的，但是后来我们觉得星火传媒的那三个候选明星气质各不相同，用三个比一个更好！” 萧雪芽接受了这个解释，顿时笑逐颜开，“太好了，谢谢启哥！” “为什么谢我？” “我替她们高兴啊。而且瑶瑶是我的朋友，她可紧张这次面试呢。”昨天陈瑶在甄选之后曾经发短信给她，问她是不是认识天心集团的人，还让她打听一下甄选的结果。她回复说，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明说，自己也并不知道结果。陈瑶就再没发短信过来了，似乎有点生气，让她也有点不安。 尹一启笑了笑，说：“代言人选定了，但我还想请小雪帮我一个忙。” “你说！”萧雪芽说。 “你愿意把你上午录的那首歌给我们的品牌作为上市广告主题歌吗？” 此言一出，餐桌上尹震、尹一承和萧雪芽都怔住了，三人都停下筷子，不吃饭了，看着尹一启。 “这怎么可能，我不是歌手啊，上午的录歌，不是录着玩的吗？”萧雪芽怔了一会儿以后，继续吃饭。 段一平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但也没说什么。 “虽然小雪可能觉得那是录着玩的，但是一平和他的朋友都是专业人士，我们都认为，小雪的嗓子真是天籁之音，比专业歌手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那首歌能作为广告的主题歌再好不过。” “是呀，阿姨也这么觉得。”段雨心也说。 “可是，需要录广告歌的话，为什么不找瑶瑶唱呢？其他两个小姐姐我不是很知道，但是瑶瑶可是专业歌手啊，让代言人唱主题歌不是很顺理成章吗？”萧雪芽道。 “让代言人唱主题歌也是一个选择，但是我们这次有三个代言人啊。”尹一启淡定自若地继续撒谎，“不管选中她们中间的谁，对另外两个人来说都挺失礼的不是吗？她们三个人又都是人气明星，很容易招致粉丝的不满，所以，另外再找一个人来演唱主题歌是更好的选择。” “那也不一定非要找我啊。”萧雪芽愣愣地看着尹一启说，“我是警察，怎么能去做歌手的事情。”她说着，看了看尹震和尹一承。 尹一承本来停止了吃饭，在一旁默默聆听，接受到萧雪芽的目光，便继续吃饭，哼了一声，说：“这种事情，学校不管。” 尹震也点点头，还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尹一启。 萧雪芽忍不住又看向段雨心。 段雨心眨眨眼，道：“小雪也知道那个品牌差点就被卖到国外去了的经历吧。阿姨我真的很想让它在中国上市，小雪唱的歌太好听了，阿姨刚才在录音棚就想了，如果能让小雪为这个品牌唱主题歌，一定对这个品牌打开知名度大有好处。” 尹一启道：“看吧，你阿姨也很期待，你教官也表了态，也没有规定说在校就读的大学生不可以为商业广告唱主题歌，小雪也成年了，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了。我们会就这一首歌的使用权跟你签合同，这首歌的版权属于我们公司，小雪是主创人员，另外我们会支付一定的酬劳。一次性支付十万元，是税后，相关的税务我们公司会帮你办理，你看可以吗？” “不可以！”萧雪芽立刻回答。 众人都怔了怔。 “只是随便录一首歌，就能赚10万块钱，这种事情太不合常理了。”的确，这完全就不是她常识范围以内的事情。 段一平再度低头，掩饰自己的笑容。 尹一启道：“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当红歌手唱一首歌，赚得比你更多呢。因为你是素人，其实价格有点偏低。如果你不同意，也可以再商量。” 萧雪芽有点惶然，说：“启哥你说的事情，我，我也不太懂。我这辈子也没有跟人签过合同什么的。” “也是啊，小雪还是学生嘛。不过，你不相信启哥吗？” 段一平道：“不相信启哥，相信承哥也可以，他可是警察呢。” 萧雪芽道：“我怎么会不相信启哥？” “那还有什么问题，只管提出来。”尹一启说道。天心集团副总裁的强大说服力可不是吹的。 萧雪芽怔着，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陷入到某种混乱的思想状态中去。毕竟尹一启说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生活经验。她再度看向尹一承，尹一承却好像已经从这个话题里抽离了，凑过头去和尹震谈起了不久之后的高级警务人员培训会的准备工作了。 萧雪芽低下头，皱眉思索。 其他人就看着她，静静等待。 尹一启等了一会儿，问道：“你……你还需要跟你的家人商量一下吗？” 萧雪芽抬起头来道：“不！不用商量！我也不和启哥签合同！” 尹一启愣了。段一平看看他，又看看萧雪芽。连尹一承也停止了和尹震的对话，默默地看过来。 萧雪芽继续说道，“那首歌，是要做广告歌，还是要干什么，启哥随便吧。那首歌本来也是，也是一平哥帮忙录的。我只是随便唱了唱，没有做任何事情，根本就不配拿那么多钱，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钱。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 “嗯……如果真的要作为广告歌使用的话，别用我的名字可以吗？” “不用小雪的名字怎么行啊。”段一平说道。 “你是说你要用个艺名什么的吗？”尹一启道。 “那样最好！只要不用我的名字，怎么样都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广告 周一，上午。 辛诚将吴欢、柏翠衣和陈瑶叫到林志焱的办公室。三个人都知道要发表上周五的甄选结果，不由得内心都很忐忑不安。 走进星火大厦顶层的林志焱办公室，星火公司的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前，眼睛盯着电脑。 房间里的沙发上，还坐着星火公司艺人推广部的总监吴建平。 “林总，她们仨来了。”带着她们仨走进办公室的辛诚说。 林志焱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转移到她们三人身上，看看她们，说：“我刚刚收到天心那边发来的邮件，关于心蕊这个化妆品品牌电视广告的拍摄，你们三个都入选了。” 咦？咦咦咦？有那么一瞬间，办公室里是一片沉默。 三个女孩呆呆地看着林志焱，发不出声音。 辛诚道：“恭喜你们！” 吴建平道：“一次签三个，不愧是天心集团。” 有了这句话，三个女孩才高兴地尖叫起来。毕竟这是她们出道以来接到的第一个代言，还是和天心集团这样的大财团签约，怎么能不让她们兴奋得尖叫出来呢？ “这种商业代言的合同，既是公司和公司之间的，也是公司和你们个人之间的。你们先回去，公司法务部的人会跟你们解释具体的条款。”林志焱说道。 三个人道了谢，离开林志焱的办公室。 陈瑶在即将走出林志焱办公室的时候停了下来，她想起了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一件事情，回过头来看着林志焱说：“那个……林总，他们的主题曲有定下来由谁演唱吗？” 林志焱抬起头来，看了陈瑶一眼。说：“主题曲吗？天心集团已经决定请另外一个歌手来演唱。你们三人只需要参与视频广告的拍摄就可以了。” 这个结果让陈瑶有点意外，但是她也无法说什么，毕竟是甲方的决定。她点了个头，离开了。 走在走廊里，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管怎么说，接到了新的代言，可以说是她出道以后，事业上的一个进步，收入方面不用说，也会有很大改善，一想到以后有自己参演的视频广告就会在各大电视台播出，实在是她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有了广告加持，自己在公司里都会更加硬气一些。看见夏沐晴和陆晓秋，也不会再感受到那种针刺般的疼痛感。 不久以后，她们都收到了歌曲的正式demo，毕竟她们的广告拍摄要配合歌曲的风格和旋律，所以事先熟悉主题曲也是必要的功课。 将光碟放进电脑光盘，听到音箱里传出来的那个熟悉的声音，陈瑶只觉得内心仿佛又受到一次重击。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为什么又是她呢？ 她看着那个拷贝了歌曲的光碟，虽然不是正式的cd，却印制得极其精美。甚至还做了广告画面，上面是无数花瓣堆出的犹如一个女子的侧影，如梦如幻的感觉，旁边有篆体字写着的“心花”二字，古色古香，下面是主创人员的名字：作词：yp；作曲：yp；演唱：snow；制作单位：野火音乐工作室；版权所有：东海市天心集团。 看着这张光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初次听说自己通过甄选的那种快乐的感觉荡然无存了。 天心集团和星火传媒再度合作视频广告，备受瞩目。 两家公司的掌舵人都是业界的青年才俊，以异乎寻常的效率和速度推进着这次合作。拍摄活动由佳通广告公司负责，在东海市着名的影视基地万年青影视基地进行。一天时间完成全部拍摄，接下来便是剪辑制作。 时光飞速，转眼来到了十二月。 天气已经逐渐寒冷，东海是国际化大都市，到了12月，很多商场的门口就已经开始布置圣诞树的陈列。“心蕊”的视频广告也在这个时候重磅推出，覆盖了线上线下多个渠道。很多商场外的巨型led电子屏上，都闪耀着这三张青春靓丽，光彩动人的面孔，引起消费者很多关注。 广告中，吴欢年轻可爱，天真活泼，是和男友初次约会的紧张羞涩的小姑娘。陈瑶优雅干练，是是在客户面前自信满满，展示风采的职场精英。柏翠衣成熟性感，是晚宴上散发神秘魅力的魔女。 因为是化妆品广告，视频中展示出来的紧致的肌肤，精致的妆容，以及三个女孩各自迥异的气质，三张全新的面孔，让人们眼前为之一亮的同时，也在网络上掀起了很多的讨论。 然而，相较演出人员，心蕊的广告在网络上被人广泛讨论的，还是它的主题曲。 这则视频广告也在多个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播出。 由于电视台播出的广告最多只有30秒，所以在广告中，《心花》这首歌并不会播出整首歌曲。但无论是30秒广告还是15秒广告，经过精心截取的广告歌，还是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只有15秒钟，就能俘获你的心的歌曲。” “我终于知道天籁之音的具体呈现了。” “感觉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yp不愧是大神级的音乐制作人。他一出手，准没错。” “snow又是谁啊，是音乐圈的新人吗？听都没听说过啊。” “可是，你们说那么多，有没有人听过《心花》的完整版啊？” 网络上关于《心花》的讨论层出不穷，很多网友在网络上搜索整首广告歌，但基本上是无功而返。对歌曲的好奇，对代言人的好奇，各种各样的讨论，极大地提升了品牌的知名度，让心蕊这个品牌迅速打响了知名度。 与此同时，尹震部长的“危险状况”经过评估已经解除，不需要日夜不停地有专人保护，但可以在他们认为重要的时刻，向警卫处申请保护。 对尹家来说，唯一需要保护的人其实只有段雨心。段一平在关系上不是尹震的直系血亲，原则上不列入保护范畴，但作为尹家重要的成员，同样有申请保护的资格。 段雨心表示，如果觉得有需要安保人员的场合，还是希望萧雪芽过来，对这个要求，警卫处当然也答应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外出 周五下午的搏击训练课，让所有的学生都疲惫不堪，升入三年级以后，体能训练量都加大了，一堂课下来，男生都会累个半死，几个女孩子更不必说，咿咿呀呀，全身酸痛。好就好在周末马上就到了，可以休息两天。 萧雪芽坐地铁回滨海小区，在地铁上，又接到警卫处严锋的通知，请她周六抽出半天功夫，陪同段雨心去参观一个画展。虽然手疼得都快抬不起来，萧雪芽还是答应了，毕竟她很喜欢段雨心。 到家以后，陈姨已经帮他们做好了晚饭，因为萧雪芽周五会回来住，所以陈姨会特别多做一些饭菜，剩的放到冰箱里帮他们存起来。所以周五晚上这一顿，异常丰盛。 萧雪芽特别开心，毕竟在学校训练，派出所实习都非常辛苦，回来以后，有现成的晚饭吃，让她觉得特别幸福。 萧雪芽和萧劲松都喜欢吃辣，陈姨居然给他们做了一大锅麻辣香锅，还炒了几个菜，肉末豆腐、宫保鸡丁、鸡毛菜煮干丝。 “陈姨做的麻辣香锅真是太棒了！”萧雪芽大口大口地吃着。 “这个宫爆鸡丁也好吃，是不是小松？” 她说得兴高采烈，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不由得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萧劲松，萧劲松端着饭碗，用筷子往嘴里送着米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劲松向来话少，这倒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这年轻人一向胃口都很好，很少有这种食不知味的时候，这让萧雪芽觉得有点奇怪，她看了看桌上的菜，用公筷夹了一筷青菜放到萧劲松的碗里，说：“小松吃菜啊。” 看着碗里骤然多出来的一大坨青菜，萧劲松怔了怔。他对她夹给他的蔬菜，每次都很不高兴，但也每次都吃掉了。他夹起碗里的青菜放到嘴里，咀嚼了一下，仍然是一副味如嚼蜡的表情。 “小松你快点吃啊，我都要吃完了。”萧雪芽催他。 陈姨做完饭就回去了，吃完饭以后收拾餐桌，洗碗洗锅都是她的事情。 “不吃了！”萧劲松推开面前碗筷，身子向后一靠。 “可是你都没吃多少呢。”他平时要吃两碗饭，现在一碗饭还剩了三分之一。 “我说不吃就不吃了。”萧劲松不耐烦地说。 “真浪费！”萧雪芽不满地撅了撅嘴。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拿起筷子，将碗里剩下的两口饭扒进嘴里吃了。 “真乖！”萧雪芽夸奖，收走了萧劲松的碗筷，准备拿去洗。 “你……”萧劲松突然叫了她一声。 萧雪芽端着碗筷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听见他叫她便站住，回过头看着他。 “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不好意思，小松，明天我要加班。” “为什么周六也要加班啊？”萧劲松皱起眉头，显得很不高兴。 “是临时加的任务，我们警察啊……” “那算了！”萧劲松烦躁地打断她的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啦。”萧雪芽看着他的背影，纳闷。 不过萧劲松脾气倔强，他要不想说，问也不用，萧雪芽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搏击训练的肌肉酸痛还没有消失，抓着碗的手有些颤抖，她得非常小心翼翼，避免摔了碗。 她有一次把一个碗在水槽里摔了一下，弄出巨大的声音，萧劲松还从房间里跑出来嘲笑她。 过了一会儿，萧劲松又从卧室里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开放式厨房里正在水槽前洗碗的萧雪芽的背影，眼神复杂…… “小雪来了。” 尹一承和段一平走进餐厅，就看见萧雪芽坐在餐桌前，把头放在餐桌上。 “怎么啦，小雪？”段一平问道。 “我没事！”萧雪芽抬起头来，显得不怎么有精神。 尹一承坐下，见状哼了一声说：“还不是她的好教官，这两天往死里训她，所以就这样了。” 段一平也坐到餐桌边，说：“小雪这么累？吃过早饭没？” 曹凯说：“我七点钟就去接她了，还没有来得及呢。” 因为段雨心要出门，所以曹凯和萧雪芽都要陪她出去。尹家让曹凯和萧雪芽一起吃早饭，曹凯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牛肉水煎包。 “那……喝点粥好不好？”段一平拿起碗，舀了一碗白色的粥，粥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我不想吃！”萧雪芽并不抬头，仍旧倒在餐桌上。 一旁的众人看得要笑，却都忍着。她显然非常疲惫，又让人有点心疼。段一平说：“不能不吃早餐啊。不吃早餐伤胃，还会有低血糖之类的毛病产生。” 萧雪芽抬起头来，看着段一平端到面前来的粥碗，伸手拿起碗里的勺子，但是她的手却颤抖个不住，勺子敲击着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勺粥洒了大半出来。 勉勉强强吃了几口粥，她看着眼前的碗，白白的稀粥里有亮晶晶的东西。说：“粥里有什么吗？亮亮的。” 段一平说：“没什么。” 正好顾嫂端来一碗酒酿丸子放到餐桌上，听见她问，就说：“是燕窝！昨天太太说，小雪今天要来，让把家里的龙牙盏找出来，煮在粥里，很补的。” 段一平道：“顾婶，别说那么多。” 顾嫂笑了笑，看看萧雪芽的脸色，说：“小雪这是怎么啦？” “我们有体能训练，如果一段时间不锻炼，就会产生肌肉酸痛，但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萧雪芽认真解释。 这时，尹一启过来，将一张卡放在了桌子上，推到萧雪芽面前。 萧雪芽捧着碗，看看那张卡，问道：“这是什么？” “是为心蕊唱广告歌的酬劳啊。” “我说了，我不需要什么报酬。” “你这孩子，不要这么倔强！这毕竟是商业行为，我们不能白白占有你的劳动。” “不行。”萧雪芽坚定地说。 尹一启叹了口气，说：“我先帮你收着，不管怎么说，这首歌是用于商业用途的，就应该按照法律，支付报酬。你是警察，总要遵守法律吧。” 萧雪芽怔了怔，“不收就是不遵守法律吗？” “差不多！” “那也不行，我反正不会收的。” 吃了点东西以后，萧雪芽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抬头问尹一承，说：“阿姨今天要出去吗？” 第一百七十章 画展 尹一承还没说话，段雨心走进来，穿着一件杏黄色的无领毛呢外套，戴着黑色皮手套，手里拿着一条银灰色的毛茸茸的围巾，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萧雪芽站起来，叫她：“阿姨早！”曹凯也站了起来。 “小雪早！曹警官早！”段雨心说：“我们要到九点才出门呢，你们再吃点东西。” 接着，段雨心又看看萧雪芽，说：“怎么小雪看着不太有精神啊？” “啊，我……我没什么啊！” 尹一承道：“昨天下午有搏击训练课，一般上完课的第二天都不太有精神。” “我没事的，教官。” 段雨心道：“哎哟，早知小雪这么累，就不叫小雪来了。” “没关系的，阿姨，我们是警察啊，因为训练辛苦就不工作了，那不是白训练了吗？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今天吗，今天陪我去看一个在东海艺术中心举办的展览。” “看展览啊？” “对不起啊小雪，你是不是觉得这么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你牺牲星期六的时间来，可是，这个是旅法画家伊莎贝回国以后的首展，文化局让我写一篇观展评，我不观展怎么评？我让一平陪我去，他也答应了，可是严锋说，那种地方是人流拥挤的公共场合，还是要带安保，我只好请你来了。” “没问题的，阿姨。” “辛苦小雪了！” “这种工作一点也不辛苦，而且我也可以看展览。”萧雪芽呵呵一笑。 “嗯！小雪喜欢看展览吗？” “喜欢！但是我不太懂，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东海艺术中心，是东海市中心又一处大型展馆，最近刚刚装修完毕，正在展出的现代艺术展，主题名叫“风”。策展人是旅法画家伊莎贝尔·x，据说是一名在法国生活多年的中国女画家。这是她在国内举办的首次艺展。而她计划用古希腊传说中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风、火、水、地，办一系列的展览，备受文艺界的瞩目。 “爸，有元叔陪我来就行了，你那么忙，真的不用亲自陪我来。”坐在车里的肖劲柏看看身边的肖寒钢，说。 即使在行进的车里，肖寒钢也依然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着公司里的事情。 肖寒钢看着他笑笑，说：“我也难得来陪你看一次展览，没事的。” 车子到了目的地，元叔停下车，肖寒钢伸出头去看了看，说：“这地方还挺大的，小柏，要不然你还是坐轮椅参观吧。” “爸，我真的没事的。” “爸爸知道你没事，但是，毕竟你现在还在康复期嘛，运动要适量。” 肖劲柏不响了。 肖寒钢下了车，从后座拿出折叠轮椅，展开来，肖劲柏也下了车，坐到轮椅上，他现在能够走路，只是不是很利索。元叔说，“肖先生，我来推吧。” 肖寒钢道：“元叔你平时照顾小柏已经够辛苦了，我好歹也是他爸，他又难得出门一趟。” 元叔也不响了。 肖寒钢推着轮椅，元叔走在旁边，从无障碍通道进入展馆，进门的时候，元叔先过去拉开了弹簧门，让肖寒钢推着肖劲柏的轮椅先过。 进门的时候，元叔看了一眼肖劲柏，肖劲柏也看了一眼元叔，元叔忍不住笑了笑。 这场以“风”为主题的展览，都是和风有关的绘画、雕塑和艺术装置，因为展览馆非常大，可以摆下巨幅的画作，比如一幅19世纪法国的油画作品《原野》，沉沉暮霭下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原，所有的草都向右边偏倒的画面，倒也十分震撼。 虽然是周末上午，场馆里的人却不太多。 不过这样正好，肖寒钢推着肖劲柏的轮椅，慢慢地在场馆中转悠着。 看到那幅叫做《原野》的画作，父子俩停下来静静欣赏。 “这里这么多作品，看着各不相同，都是表现同一个主题？还真少见！”肖寒钢道。 肖劲柏道：“虽然是不同的作品，但是每幅作品里，都有‘风’的元素啊。” 肖寒钢仔细看了看那幅画，“啊”了一声，总算明白过来了，他不由得笑道：“小柏你这个艺术的眼光和鉴赏力，大概不是来自于我，而是……” “什么啊，我可是爸爸的儿子。我不管是才能，当然遗传自爸爸啊。”肖劲柏道。 “那是！”肖寒钢低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儿子那乌黑的短发，伸手抚摸了一下。 东海艺术展览中心的三楼，有一个咖啡馆，外面是一个大露台，此时此刻咖啡馆里没有多少人，不管是室内，还是露天的座位都空无一人，毕竟是12月，很少有人愿意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还坐在外面喝咖啡。柜台里的咖啡师和店员都有些无所事事。 门口的铃铛“叮当”响了一声，店员看过去，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颇为修身的中长款的卡其色风衣，手包夹在腋下，高跟鞋铿锵有力。女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戴墨镜，墨镜下是一张精致的红唇，时尚又充满艺术感气质。 店员站起来，跟她打招呼，“策展人！” 进来的女子点点头，说：“三杯卡布奇诺。另外两杯等我等的人来了再上。先来三份黑森林樱桃蛋糕。” “是！” 女子走到吸烟区的一张靠近窗口的四人餐桌旁坐下，从手包里取出了香烟，点上一根，边吸烟边看着窗外出神。 这女子虽然人到中年，但无论是相貌、气质，包括抽烟的样子，都很优雅。 不一会儿，店员将一杯咖啡和三份黑森林蛋糕送过来，放在餐桌上。 不一会儿，咖啡馆门外传来声音，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的声音道：“是说这儿吗？” “是吧。”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说道：“这地方又没有更多的咖啡馆了。” 女子微微怔了怔，将手中的香烟掐灭了。站起来。迎向门口。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人。 女子站起来，迎向这二人，露出笑容，在外人眼中，她就像一个在等待自己老公和儿子的女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母子 “舅舅，小松！” 看着走进来的如同父子一样的两个男子，女子却叫出颇为奇怪的称呼。 潘峰和萧劲松看着眼前的女子，都不做声，眼神都有些陌生的感觉。 “雅诗，你怎么回来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们？”潘峰首先说道。 萧雅诗被这么一问，不由得有点惊慌，说，“这，这不是，要准备这个展览嘛，我没顾上。” 潘峰有些无语，不由得看了看身后的萧劲松，这年轻人两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潘峰说：“小松，你也很久没有看见你妈了，怎么不叫人？” 萧劲松仍旧一言不发。 萧雅诗看看这个个头已经超过潘峰的儿子，赶紧说，“坐下说吧，我给你们叫了咖啡。” 说着，萧雅诗回到自己刚才坐的那张窗边的咖啡座旁坐下，潘峰回过头来看了看萧劲松，拉了拉他。两人也走到咖啡桌边坐下，萧劲松靠在椅背上，伸长了腿。眼光不看萧雅诗，落在三人中间的咖啡桌上，木质条纹的桌面上，只有萧雅诗面前放了一杯咖啡，中间摆着三份蛋糕，桌子的边缘有纸巾盒，砂糖罐，以及写着“店长推荐”的小菜单，还有一个白瓷的烟灰缸，里面有半根熄灭的香烟。 “哎哟，小松都长这么大了，走在路上，妈妈该认不出来了。”萧雅诗看着儿子，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潘峰问。 “九，九月份。”萧雅诗道。 潘峰沉吟不语。 萧劲松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冷意。 去国离乡十几年，中间也只回来过几次的女人，回国以后，居然第一时间不是联络自己的父母亲人。不过，这好像也是萧雅诗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跟姐姐姐夫说过没？”潘峰又问。 “还，还没。”萧雅诗又口吃了。 “你也太过分了，你知道姐姐一直盼着你回来。” “那我要准备这个展览，也是要花很多时间的嘛。等展期结束，爸妈我随时可以回去看他们的啊。”萧雅诗有些不耐烦，潘峰虽然是她舅舅，但两人年纪差不多。她也不是特别把他当长辈。 潘峰呼了口气，没说什么。餐桌上一时之间有一种尴尬的气氛。 这时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将咖啡杯放在了潘峰和萧劲松面前，轻声说，“您点的咖啡和蛋糕上齐了。” 这似乎缓解了一点尴尬的气氛。萧雅诗便说：“来来来，先喝点咖啡，吃点蛋糕，我记得小松最喜欢吃奶油类的甜点，小时候说过，一个人能吃一个蛋糕呢。” “舅公不喜欢吃甜点。”萧劲松冷冷地说。 萧劲松冰冷的语气让萧雅诗有点不受用，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说：“那，那小松你多吃点，对了，小松怎么会在东海呢，他今年应该考大学了吧，舅舅不应该带着他到处玩吧。” 萧雅诗这话一说，潘峰倒没什么，萧劲松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萧雅诗，半晌，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潘峰道：“小松都读大三了。” 萧雅诗看看潘峰，又看看萧劲松，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啊？那，那他读什么大学啊。” 萧劲松一声不吭，把目光转向别处，他对这个母亲，实在是服了气。 潘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又看看萧劲松，说，“小松成绩很好，考的江东大学，在东海分校读书，主要是学计算机。” “哦哦。”萧雅诗说着，猛然想起两年前母亲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似乎提起过，但是她自己完全不记得了。她看看旁边的萧劲松，儿子那冰冷的目光盯了她一眼，比刀锋更加犀利，让她有点不自在。 这时，咖啡馆的门又“叮当”响了一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上打着发蜡，戴着黑框眼镜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咖啡馆的内部，目光锁定在角落里的三个人身上。 他立刻走过来，用夸张的语气叫道：“伊莎贝尔”，他叫的这句“伊莎贝尔”好像是法文，但接下来，那个人就开始说中文，“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里喝咖啡啊，媒体马上就要来了，听说《风尚》的段主编也要亲自光临，你还不快去做准备。”这个小个子男人边说边走过来，有点夸张地挥舞着双手，他看起来很像外国电影里的不起眼的小配角，但是人怎么看都是个亚洲人。 萧雅诗似乎有点尴尬，“知道了，皮埃尔。”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劲松就站了起来，看着潘峰说：“舅公，你今天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我也有个项目，学校里要求周一交，我们还是先走吧，不要耽误人家的正经事。” “小松！”萧雅诗再愚钝，也听得出来萧劲松语气中的情绪，说：“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这不是忙吗？” 听到萧雅诗的话，小个子男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是伊莎贝尔的儿子，这还真是没想到。他赶紧道：“哎呀，原来是伊莎贝尔你的儿子来了，那你们先聊一会儿，媒体那边如果来人了我会去应付的。”说完，男人就飞快地离开了。 那个男人走了以后，萧雅诗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就说：“小松，你看妈妈现在还有点时间，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带你们在展厅里逛逛，我们这个展览，那可是在国际上都有名的，它……” “我说过了，我还有事！”萧劲松硬邦邦地回绝，就站起来向咖啡馆的门口走去。 “这孩子！”萧雅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忍不住咕哝，“脾气这么倔，怎么一点都不像我。也不知道随了谁！”她拿起手包追了上去，潘峰看看这对母子，摇了摇头。 萧劲松还没有走到门口，咖啡馆门上的铃铛又响了一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推开门，但并没有走进来，他把那扇木制的门挡住，似乎是为了让身后的一架轮椅车推进来。轮椅上是一个相貌清秀，与萧劲松年龄相仿的男孩，推他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相貌俊朗的中年男子。 两拨人就这样撞上了。互相看到对方的时候，都怔住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家 走在前面的萧劲松和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几乎是同时看见了对方。 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目光仿佛被定住了。 站在柜台后面的店员也看到了这一幕，其中的一个女店员不由得都吃惊地捂住了嘴。 这两个人年纪相若，一个高大威猛，穿着黑色的皮衣和牛仔裤，身姿挺拔；一个斯文清秀，穿着高领毛衣和白色呢子大衣，因为坐在轮椅上，给人几分孱弱的感觉，让人莫名地心生怜惜。虽然两个年轻男孩看上去气质迥异，却不知道为什么，拥有一模一样的五官。 “看，那两个男孩子是不是双胞胎啊？”柜台里的服务员小声议论。 “真是一模一样啊。都长得好帅啊，是被什么样的爸妈生下来的啊。” “看他俩后面不就知道了。” 在两个“男孩子”的身后，萧雅诗和肖寒钢也同时看到了彼此，目光交汇的刹那，两人都有些愣怔。但很快，两个人都移开了目光。肖寒钢看向了萧劲松，萧雅诗看向了轮椅上的肖劲柏。 “这是小松？”肖寒钢问。 “这是小柏？”萧雅诗问。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 咖啡馆里又是一片沉默，两个男孩子都被眼前这种情景惊到了，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看自己父母，从他们俩这神一般的同步动作，外人再次可以判断出他们俩的确是双胞胎。 咖啡馆里的空气沉默得都要爆炸了。 后面的潘峰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对萧劲松说，“小松，这是你爸爸，肖寒钢。” 他看着肖寒钢说：“他是小松。” 肖寒钢看着眼前个子已经超过自己的高大少年，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你，你是小松！” 萧劲松看着这个中年人，眼神却有些戒备。 潘峰又低头看着轮椅上的少年，说：“这个是小柏吧？小柏你好，虽然你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个是你妈妈萧雅诗，他是你的双胞胎哥哥萧劲松。至于我，我是你舅公。”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哦”了一声，抬头看着对面的萧雅诗，被这种眼神看着，萧雅诗莫名地有些慌张，“小，小柏你好呀！我，我是你妈妈。” 肖劲柏没吱声，拿起放在膝盖上的一份小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默默地递给父亲。 这是“风”艺术展的展览说明，最后一页是策展人介绍。肖寒钢接过来，说：“伊莎贝尔·萧！真没想到，你连名字都改了。” “我在国外待了十几年，总得取个当地名字。” 离婚夫妻十几年未见，开口却是反唇相讥。 “你们也曾是一家人，难得见了面，不打算叙叙旧吗？两个孩子也还是很久没见了吧。”潘峰说。 “对呀！”萧雅诗看看轮椅上的肖劲柏，说：“小柏的腿还是……” “小柏的腿没有问题，但是他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我要带他回去了。”肖寒钢冷冷地说，转身将轮椅移出了咖啡馆的门口，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看一直冷着脸站在一旁的萧劲松，嘴唇动了动，低头又看看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肖劲柏同样是一脸漠然，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潘峰说了句：“潘峰，我先走了，有空再聊。”就带着儿子离开了。 潘峰默默无语，萧劲松看看他，说：“走啊，舅公。”说着也拉开门走了出去。 萧雅诗胸口有些起伏，说：“我好不容易回了国，这一个个是怎么啦，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 潘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又没说什么，跟着萧劲松出去了。 萧雅诗想想不对劲，也赶紧追出去，说：“唉，小松，小松，我跟你说，你可别跟你外公外婆乱说……” 她踩着高跟鞋，走路不太方便，想要追上身长腿长走路快的萧劲松颇为不易。 先一步离开咖啡馆的肖寒钢父子走得比较慢，听见她叫萧劲松的声音，回了一下头，看见萧劲松大步流星地向楼梯口走去，萧雅诗踉踉跄跄地跟在他后面，样子有点狼狈。 “爸爸，对不起，如果我事先知道这个展是她办的，我就不请你来看了。”肖劲柏说。 肖寒钢说：“没关系！这么多年了，我们两家早就淡了。” “那个人是谁啊？” “哪个人？” “就是给我们做介绍的人，他说，他是舅公的那个人。” “那个人，倒还真是你舅公，你亲外婆的弟弟，不过他跟我同岁。所以我不喜欢跟你妈妈家里的人来往啊，辈分方面就让人很……不舒服。” 肖劲柏呵呵地笑起来。 肖寒钢推着肖劲柏走向电梯间，不由得又看了看远处的萧劲松，那个男孩向楼梯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走得很快。明明有电梯，却还是坚持要走楼梯，看样子这个男孩也不愿意碰到他们。 肖寒钢叹了口气。 萧雅诗在后面追赶着他，口里着急地叫着，“小松，小松，妈还有话跟你说。” 又有一群参观展览的游客迎面走了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中心是一个穿着杏黄色毛呢大衣，围着毛皮围巾，气质优雅高贵的女性，她边走边看展览的作品，其他人都是陪同，有的人在陪她看展览，有几个人却不看展览，只看周围，目光犀利。 萧雅诗追不上萧劲松，正在生气，忽然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姐姐？！” 萧雅诗怔了怔，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戴着红色毛线帽，穿着带毛领子白色毛线外套的年轻少女向她走来，红色毛线帽下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满是惊讶，萧雅诗看着她，不由得怔住了。 “是雅诗姐姐吗？”少女盯着她，满脸惊讶。 “你是……” “真的是姐姐吗？”少女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她跑上来，拉住她的手，开心地叫道，“我是小雪啊！” 她又看了看萧雅诗的身后，再度愕然，“舅舅，你怎么在这里啊？” 展厅里比较安静，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少女，纷纷看了过来。 萧劲松也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这句“我是小雪啊”飘进了他的耳朵，他怔住了，回过头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重逢 肖寒钢也注意到有人拦住了萧雅诗，回头看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孩，漂亮至极，管萧雅诗叫姐姐。萧家人以相貌出众闻名，多半是萧雅诗的亲戚，他不想和萧家人碰面，正好电梯的门开了，元叔过去按住了电梯门，肖寒钢便推着轮椅向电梯走去。 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回了一下头，惊讶地叫了一声：“爸！等一下！” 肖寒钢还没有来得及关注儿子有何需求，又有人叫他：“寒钢！你回来啦？” 肖寒钢停下脚步，发现是段雨心和段一平迎面走来，身后还跟了几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不知道是她的助理还是保镖。尹震部长的夫人段雨心最近出门都配备了安保人员，这个他听母亲提起过，或许是因为这样，段雨心减少了外出活动的频次。 肖寒钢露出笑容，推着轮椅迎上去，说：“尹夫人好！你也来看这个展览？” “对呀，你知道我对艺术品一向都有兴趣。听说是旅法归来的新锐女画家开的艺术展，所以过来瞧瞧。” 肖寒钢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肖劲柏在轮椅上对着段雨心行礼，“尹夫人好！” “哎呀，小柏也来看展啊？小柏看着气色真好呢。” “谢谢尹夫人。” 段雨心回头对段一平道，“你肖叔叔才回来，还不打招呼？” 段一平道：“肖叔叔好！”又低头看着肖劲柏说：“小柏好！”却注意到少年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就见萧雪芽拉着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中年女子开心地又蹦又跳。站在楼梯口的一个少年看着她，露出复杂的神情。 萧雪芽回过头看见那个少年，更加惊讶，“小松，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已经见到姐姐了？” 萧雪芽陪着段雨心来看这个展览，入馆以后，段雨心说要见见策展人伊莎贝尔·x，主办方不敢怠慢，听说萧雅诗在咖啡馆，立刻引着段雨心一行来三楼的咖啡馆。刚刚走进三楼大厅，就看见萧雅诗追着一个少年到楼梯口，所有的人都很诧异。 更让人诧异的是，萧雪芽看见她，就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了。 萧雅诗常年旅居法国，隔几年才会回国一趟，平时也会发些自己工作状态的照片给萧望城和潘岚。这些照片潘岚视如珍宝，但萧劲松看都不看。 潘岚有时候会让萧雪芽去将这些在巴黎铁塔、塞纳河畔的照片打印出来，方便她拿去给亲戚朋友看，所以萧雪芽对这个表姐的长相十分熟悉。 潘岚盼女成痴，萧雪芽此刻在东海看见她，也感惊讶，“雅诗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被小表妹问这个问题，萧雅诗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不想回答。一抬头却看见刚才怎么追也追不上的儿子又回来了，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女孩，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工作的啊。” 她回过头来，看着远处的段雨心，一群人中还有一个坐轮椅的少年，她越发惊讶，“肖劲柏！” 坐在轮椅上的肖劲柏冲她招招手，“嗨”了一声，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这一下，萧雅诗身后的潘峰和萧劲松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所有的人都陷入暂时的失语状态，因为谁也不了解目前这个局面是怎么回事。 这三波人，仿佛交叉认识，却没有人能解释眼前的魔幻状态。 这时，远处的电梯快要来了，肖寒钢看了看手表，说：“不好意思，尹夫人，您慢慢看展览，我带小柏先回去了。” “爸爸，等一下！”肖劲柏急切地叫道，说实话，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今天和多年未见的母亲以及双胞胎哥哥见面的冲击，都不及再见到她的冲击大。而奇怪的是，她和他的生母和哥哥在一起，他们显然认识，或者有更深刻的关系，他的哥哥对她一点也不客气，但是，她却和颜悦色，一点都不生气。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绝对不想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中置身事外。 他着急地对肖寒钢说：“爸爸你先推我过去，我待会再给跟你解释。” 肖寒钢看看儿子，又看看前妻和另外一个儿子，叹了口气，还是推着肖劲柏走了过去。 这时，萧劲松的目光忽然落在肖劲柏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睛互相凝视着，两个男孩，尽管一个高大健壮，一个需要坐轮椅，但都有一种丝毫让人不能忽视的俊朗帅气。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这两个男孩，都很吃惊。或许是因为气质有所差别，这两个男孩分开看不会感觉是兄弟，但是在一起就会发现两人惊人的相似。 萧雪芽看看萧劲松，又看看坐着轮椅的肖劲柏，不禁睁大了眼睛，万分惊奇。 “你，你们怎么……”她讷讷地问。 段雨心先笑起来，说：“哎哟，这个是我们小柏的双胞胎哥哥吧，长得可真是一模一样啊，真好玩儿，那这位就是小柏的妈妈，萧雅诗女士吧？” 在周围的一群人中，一干大人多少都是知道肖家的事情的，年轻人中的段一平虽然没经历过，但是稍微想一想，也明白过来，他曾经听到父母议论过肖家的事情，知道肖家的小孙子劲柏出生的时候是双胞胎，但是体弱多病，肖寒钢离婚的时候，前妻是带走了另外一个。现在，自然是一家“团圆”的景象啰。 但是萧雪芽作为家人，却完全不明白。因为，无论是萧望城、潘岚还是潘峰，都从不对她说从前的事情，萧雅诗自然更不会提起。她连表姐的丈夫是谁，到底生过几个小孩都一概不知。以前光觉得肖劲柏长得像萧劲松，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完全是长得一模一样，不禁大感好奇。 她只能瞪着圆圆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过了片刻，萧雅诗冷哼一声说：“好了，小雪，这个也是我儿子，小松的双胞胎弟弟。” “啊啊啊！”萧雪芽惊讶到不能自已，嘴巴张大到能塞下一个鸡蛋。段一平看着她，忍不住想笑，一干长辈在面前，却也只能强行忍住。 第一百七十四章 袭击 “妈妈，你也认识小雪吗？” 肖劲柏素来乖巧，眼睛一转，就已经察知萧雪芽和萧雅诗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立刻追问，而且，他叫“妈妈”十分顺口，一点都没有在咖啡厅里的冷漠。萧雅诗被他这声“妈妈”感动了，上前蹲下来，看着这个快二十年未曾谋面的儿子说：“你也认识小雪？小雪虽然年纪小，但是，她是妈妈的表妹，是你的阿姨哦。” “……阿姨……”肖劲柏大奇，目光转向萧雪芽。萧劲松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神情越发冷漠。 众人听了萧雅诗的话也深感惊奇，萧雪芽看上去比萧劲松、肖劲柏还要小，居然会是两人的阿姨。但是，亲戚里面，人小辈分高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尹家置身事外，站在一旁围观，段雨心和段一平满眼都是好奇。 萧雪芽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肖劲柏面前，弯下腰，看着肖劲柏，说：“原来你是小松的弟弟？我们是一家人啊，真是太好了！那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萧雪芽，是你妈妈的表妹，小松叫我小阿姨，你也要叫我小阿姨哦。” 肖劲柏看着俯身向他的这张脸，清雅秀丽，无与伦比。这个人，居然是他的……阿姨，她她她，她居然是他的亲戚，还是长辈，这个……实在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但……看着那如玫瑰绽放的明媚笑颜，他忽然觉得这也许……也是不错的安排。压下内心翻滚沸腾的情绪，少年一笑，说：“你好，小阿姨！” 肖寒钢站在儿子后面，皱了皱眉，眼前莫名地开始上演一场“认亲”的温馨大戏，着实让他有点意外，而儿子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抵触，瞬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让他不解。 但看样子，儿子和眼前这个明艳的少女有着说不清的渊源，他刚要说话，“你……” 萧雪芽忽然抬起头来，目光从肖劲柏脸上移向远方，皱了皱眉，接着，便突然奔了出去。 众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齐刷刷地转头，看着她向远处奔去。 那幅名叫《原野》的巨幅油画前，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人背着一个大包站在油画前，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着，最诡异的是，他竟然还抬头看了看摄像头的方位。不一会儿，他将手伸向自己背的那个工具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喷筒一样的东西，拿在手里摇了摇…… “你要干什么！”萧雪芽大叫一声，跳起来扑向那个穿工作服的男人，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那男人大吃一惊，猝不及防，他被扑倒在地，计划失败，内心懊恼不已，就将手中的喷漆筒对准压倒他的人按了下去。 萧雪芽赶紧扭开头，捂住了脸，“噗嗤噗嗤”的声音传来。她的衣袖和胸口瞬间变得五彩斑斓，男人同时也看清楚她是个年轻姑娘，用力把她推了出去，他力气很大，胳膊也是那种常年干活的人特有的健壮。萧雪芽被他推出去，“哎哟”了一声，摔倒在地。 那男人翻身爬起来，向楼梯口奔去。周围参观艺术展的人都惊呆了，纷纷避让。 萧雪芽也爬起来，拔腿欲追。胳膊却被人拉住了，她回过头来，对上了萧劲松愤怒的眼神，“你这是干什么？”他大吼。 “你放开我呀，我要去追坏人。”她想甩开他的手，甩了甩胳膊，没甩脱。 这时其他人也都赶过来了，段一平安抚地拍了拍那挣扎着试图脱离男孩掌握的女孩，说：“好了好了，曹警官已经过去处理了，保安已经捉到那个人了。” 萧雪芽踮起脚尖看了看，果然那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男人已经被好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按住了，曹凯也跟过去了，他作为警察，当然也要过问一下。 段雨心过来，说：“哎呀，小雪，你有没有伤到？有没有撞到头？”她惊慌失措，对萧雪芽的关切溢于言表。 萧雪芽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到自己裤子上的油漆，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事的阿姨。” 萧劲松一把拉住她，说：“走！” 萧雪芽一把甩开萧劲松，说：“你别碰我。” 萧劲松脸上现出怒容。 萧雪芽说：“我身上有油漆，不要碰到你的衣服。” “那个不重要！”萧劲松冷冷地说，“你在大庭广众搞成这样，不觉得丢脸吗？” 他对她说话很直接，其他人，除了潘峰，都有些惊讶。 萧雪芽低头看看自己，她的衣服上，从左边到右边，有几道红色油漆的痕迹，触目惊心。她抬起头来，呵呵一笑，说：“有什么丢脸的，我可是因为……因为工作，才这样的，就像，因公负伤一样。懂吗？” 萧劲松的眼神却越发阴郁。潘峰在旁边也皱了皱眉。 “有你这么工作的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看见什么都往前冲？” 这个少年对萧雪芽的冷冽和无礼令所有的人都为之侧目，肖劲柏看向他，两个人一模一样的眼睛里仿佛有着无数的内容。 萧雅诗皱皱眉，说：“小松你怎么这么跟小阿姨说话。” 肖劲柏也道：“是啊，小阿姨是我们的长辈对吧。” 听到这句话，萧劲松差点笑了，但他随即板了板脸，没有做声。 萧雪芽道：“我要等治安管理处的人把事情处理完再走，你们不要管我，我得等在这里。”萧雪芽用略微有些强势的语气说。 她看看周围其他的人，挥挥手说：“你们走吧！” 她又看着段雨心，说：“阿姨，你不是要采访策展人吗，周一要交文章？” 段雨心叹气，说：“你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心情写文章啊。” 听到这句话，萧雅诗不由得露出有点着急的神情，她刚刚才得知，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夫人就是《风尚》杂志的主编段雨心，约好了今天来做访问的。 “为什么没有心情，我也没有怎么样啊，我又没有受伤，就是弄脏了衣服而已。”萧雪芽道：“小松不是要回家吗，小柏也要走的是吧。你们走呀。” “你在说什么呀。”段雨心叹气，“你都这样了，我们能若无其事地回家或者工作吗？我也不想写什么稿子，让他们换一篇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原委 “小雪！” “段总编！” 远处传来叫声，众人回头，从电梯间那边疾步赶过来的是尹一承和严锋，他俩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卫处的人。 “教官和严处为什么会过来啊？”萧雪芽怔怔地道。 曹凯在一旁说道：“是我告诉他们的。段总编身边发生了袭击事件，我肯定是需要报告的。他们接到电话以后就说立即赶过来。” 尹一承走过来，远远的，他已经看到萧雪芽衣服上的红色痕迹，乍一看很吓人，但仔细看就知道那不过是油漆。 他直接走到她面前，用手托着她的脑袋，看着她说：“没事吧？” “我一点事情都没有。”萧雪芽说。 “撞到哪里没？” “没有！” 尹一承放下手，重重地呼了口气。却看到萧雪芽身后有个少年，用不善的眼神的看着他，不由得怔了怔。 严锋则关切地看着段雨心，“段总编没事吧？” 段雨心道：“我有什么事情啊？有事情的是小雪啊，小雪发现了那个打算往展品上泼油漆的人，主动出击制止了他，那个人还推倒小雪，企图逃跑。不过这里到处都是保安，他能逃到哪里去呢。已经被送到保安处去了。” 尹一承听了以后，面色更加严肃，低头看着萧雪芽，“到处都是保安，为什么你要主动出击？” “对啊，小雪，你只要陪在段总编就可以了啊。”严锋也说。 萧雪芽没想到自己又被批评了，神情尴尬，“那个时候，叫保安，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一承，你凶她干什么？小雪可是制止了一起破坏公共治安的事故呢。”段雨心说道。 这时，曹凯把展览中心的保安处处长叫过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矮而健壮，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也很紧张，尤其看见一大帮子人，个个面色不善，气势也不太好惹的样子。 萧雅诗上前一步，说：“你是中心的保安？我说你们是怎么工作的，没有安检的吗？怎么把那种人放进来了，我的展览才开展第二天，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传出去还怎么得了，你们要怎么负这个责啊。” 萧雅诗连珠炮般的责问让那名保安处处长更加惶然了。 这时，尹一承上前一步，先出示了一下证件，保安处的人看了以后，似乎更加紧张了。 “袭击者是什么人？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武器，因为什么目的要泼油漆？” 保安处处长擦着额头上的汗，道：“已经查清了，这个人叫王三才，曾经是这个展览的装修工人，在这附近也干过好多年了，不过，前两天，弄错了一个台面的油漆颜色，就被，就被……”他畏缩地看了一眼萧雅诗，说：“就被开掉了。大概心怀不满吧，就想进来搞搞破坏，发泄一下。他那个包里，都是旧衣服，也没别的武器什么的。” 听了保安处处长的说明，众人一时都有些无语。 萧雅诗更加生气，“这么点小事就要搞破坏？他都不知道弄坏了展品，把他卖了都未必赔得起。” 听了萧雅诗的话，萧劲松忽然冷冷地看了她一样，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对萧雪芽说：“现在问也问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是阿姨……”她想说段雨心的参观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严锋说：“小雪需要回去换衣服了，不能穿着这身衣服继续工作啊。” 尹一承道：“我有车，我送你回去。” 萧雪芽说：“不，不行！” 萧劲松眉头一皱，脸现怒容，说：“她要回家，关别人什么事情？” 萧劲松的冷言冷语，尹一承还没怎么着，萧雪芽先道：“小松，你干什么这么凶，这是我教官。” 萧劲松就和尹一承对上了，少年的黑眸看着眼前成熟睿智的男人，眼神中满是挑衅，尹一承却微笑着说，“小雪的小……外甥吗？经常听说你哦。” 一瞬间，少年似乎更加生气，“你们喜欢用还没毕业的学生出警吗？”也只能这么说了。 萧雅诗也颇感惊奇，她留法十多年，基本上不怎么问家里的事情，离家时，儿子才上小学，这十多年她也没怎么过问，她连自己儿子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都不太清楚，何况家里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小表妹，却没想到她上了警校。 “小雪的出勤是实习性质的，是课程的必要过程。”尹一承微笑着说，丝毫不受萧劲松的语气影响。萧雅诗这时也觉得儿子的语气颇不礼貌，赶紧道歉说：“这孩子从小跟他外公外婆一起长大的，老人家宠孩子，性格比较跋扈，别介意啊。”萧雅诗是那种女人，先谦逊个两句，但末了还是为儿子辩解，说：“小松和小雪从小一起长大，他俩年龄相仿，所以相处起来，比较……无拘无束。”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萧劲松，又看看萧雪芽。男孩目无表情，神色阴郁，女孩却面带笑容，灿若春花。两个孩子居然是一起长大的，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发生了袭击事件，虽然并不针对段雨心，但严锋担心段雨心的安全，要求她离开现场，回家。于是段雨心灵活地告辞，尹一承则说要送萧雪芽回家。萧雪芽说：“可是我衣服弄脏了，会不会弄脏了教官的车。” “这种小事情你就别管了，再说你这个样子，什么车都不愿意载你吧，还是坐我的车走吧。车子弄脏了我自然会去洗。”尹一承道。 “我不！”萧雪芽的犟脾气上来了。 这时，肖劲柏说：“小阿姨也可以换了衣服再走，我车子——我是说，元叔开的车里有。” 萧劲松冷笑道：“不是你什么女友穿过的吧，拿给她合适吗？”他对自己的弟弟似乎也不怎么客气。 萧劲松冷言冷语，肖劲柏却笑道：“我们还在读书，怎么可能有女友，我车里有女装是因为……” 萧雪芽道：“小柏很棒的哦，他会自己设计衣服，是个很厉害的设计师呢。” 肖劲柏转向她，笑道：“谢谢小阿姨的夸奖。” 萧劲松哼了一声，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语气很冰冷。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亲戚 “因为……” “因为小阿姨以前来过我们家的专卖店，我告诉她的。”肖劲柏说道，然后又回头说：“元叔！”元叔点点头，离开众人，不一会儿就拿来一个衣服袋子，外面印着“云锦天衣”的logo，元叔问：“少爷，这个可以吗？”肖劲柏伸手接过，看了看里面，点点头，说：“就不知道小阿姨喜不喜欢。” 萧雪芽接过袋子，说：“有得换就行了，还挑什么。”她抱着那个袋子，对段雨心道：“阿姨我去厕所换一下衣服啊，很快的。”段雨心道：“不着急，慢慢来。要不要阿姨帮忙啊？” 萧雪芽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说着跑掉了。 萧雅诗好奇地问：“为什么小雪管夫人叫阿姨啊。” “因为我特别喜欢她啊。”段雨心眉开眼笑地道。 不一会儿，萧雪芽就从厕所出来了，她已经换下了那件沾满油漆的衣服。身上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无袖羊绒连帽外套，除了领口的一枚胸针，没有多余的扣子，简约、飘逸的少女风格，而且这件外套就像是为她度身定做的一样，非常合身。 萧雪芽到底是个小姑娘，穿了一件好看的衣服，就非常开心。笑呵呵地回到众人身边，说，“看吧看吧，小柏做的衣服好看吧？” 段雨心鼓鼓掌，说：“小柏的设计水平没的说，这件衣服很衬小雪。” 肖劲柏说：“谢谢尹夫人！” “什么尹夫人？你也像小雪一样叫我阿姨啊。”段雨心说，忽然又笑起来，“不过，你也叫我阿姨，你小阿姨也叫我阿姨，这个辈分还真是有点乱。”众人也都笑起来。 萧雅诗看着眼前这个多年不见，长大成人的小表妹，神情却有点复杂，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旁边的肖寒钢，后者冷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也是冷冽如冰，不带任何感情。 换好了衣服，萧雪芽自然就要随着段雨心回家。毕竟她现在还在执勤当中，不能随意撤岗。 段雨心向萧雅诗道歉，约好改日再来做她的专访。萧雅诗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心情做什么采访，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大家送他们到展馆门口。 萧雪芽上了段雨心的车。尹一承让曹凯开自己的车回家，第二天再帮忙开到局里。 上了车，萧雪芽知道他们肯定会追问刚才艺术展览中心里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便一五一十地说，自己无父无母，是舅舅舅妈养大的，只知道妈妈的堂哥堂姐都大她几十岁，故此她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外甥了，外甥跟她一般年纪，两人一起长大的。外甥是舅舅舅妈的心头肉，所以从小就让着他。 段雨心唏嘘感叹了一番，说：“没想到小雪身世这么复杂呢。” 萧雪芽反问肖劲柏的事情，段雨心道：“说起来小柏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表姐的那个前夫，也是个商界英才，跟我们家算是世交。当年他跟你表姐的婚姻不长，好像也才两年，生了一对双胞胎以后，就离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也不提他的另外一个儿子和前妻。小柏身体不太好，小时候走不了路，据说是什么风湿性关节炎，一直可也查不出来原因。可是脑子特别聪明，除了走路不太好，什么都好，是肖老太太的心头肉，精心照顾到这么大。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别看他平时坐轮椅，拄拐杖，个子长得可是不小。我们都说，小柏说不定腿早就好了，只是他心里有点什么障碍，所以才走不了。“ “啊……”萧雪芽怔着，没有想到肖劲柏是这么个情况。 这时，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她的尹一承，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说：“不要太担心你的小外甥，一个这么健康结实，比你高一个头呢，另外一个，可是他们家里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都过得很好呢。” 萧雪芽点点头。 段一平道：“你以前也见过小柏，怎么没有意识到他是你亲戚。” “我以前就是觉得他和小松长得像，但我以为只是长得像而已啊。毕竟我也不知道表姐的儿子是双胞胎啊。”萧雪芽摊摊手说。 晚上，萧雪芽回了滨海花园小区。她回家有点晚了，而且，还要写一份关于白天的袭击事件的报告，因为她是当事人，还涉及到她的亲戚，有点不好措辞，搞不好晚上还要加加班。 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发现萧劲松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小松你都回来了。”萧雪芽跟他打招呼。 “是舅舅送你回来的，还是你自己骑车回来的？” “……” “真没想到姐姐已经回国来了呢？” “……”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走……” “……” “真没想到，小松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呢，从没有听舅舅舅妈提起过。” “……” “你有没有跟舅舅舅妈说姐姐和小柏的事情啊？” “……” 她一盆火似的跟他讨论今天的事情，他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萧雅诗回国的事情，当然也通过潘峰传到了萧望城和潘岚的耳朵里，夫妻俩都很震惊，万没有想到这个女儿回来之后也不和家里联系，而是在东海办什么展览，实在匪夷所思。两人第二天便都赶到东海来了。 就这样，萧望城、潘岚、萧雅诗、还有萧劲松、萧雪芽就在一家餐厅聚了聚。 潘岚责备女儿回国了也不和家里说一声，萧雅诗颇不耐烦，说自己的工作比较忙，没空回家。 这个久别重逢之后的家庭聚会也可以说是不怎么愉快。 潘岚更是气得要走。 萧雪芽在旁边看得很着急，就说：“舅舅舅妈，你们知不知道，表姐这次回来，还找到了小松的爸爸和弟弟呢。” 萧劲松看了她一眼，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非常开心的样子。 萧望城和潘岚怔了怔，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 萧望城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你是说，寒钢和小柏吗？” “寒钢？”萧雪芽怔了怔。 “我爸！”萧劲松说道。 萧雪芽眨眨眼睛，“哦”了一声，她昨天沉浸在得知肖劲柏是萧劲松的弟弟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关注到站在肖劲柏的轮椅后面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萧雅诗的前夫。 第一百七十七章 探访（1） 萧雪芽继续道：“小柏啊，我到东海来以后，还见过他呢！呵呵，是不是很巧？不过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就是小松的弟弟。他跟小松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两个人……不过小柏的腿好像不是很好，我从前遇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坐轮椅的。还……” 她想起之前在展览馆初次遇到肖劲柏的经历，坐轮椅的肖劲柏被同学欺负，幸好她在现场，去解了围。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让萧望城、潘岚和萧雅诗担心。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点开心的事情，“还去美国治疗了。治疗之后呢，就能够走路了，但是不能经常走路，毕竟也是挺累的。所以偶尔还是需要坐轮椅。” 她絮絮叨叨，但餐桌边的人却都沉默不语。 萧雪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你们不想见见小柏吗？”她想那个什么“寒钢”就算了，肖劲柏可是他们的亲外孙。他们这么疼萧劲松，想必对那个病弱的小外孙更加怜爱吧。 萧望城说：“啊，小柏都可以走路了啊？” “是啊，我亲眼看见他站起来的。” 潘岚说：“这孩子能走路我们就放心了。不过，还是不见面的好，他们肖家财雄势大的，我们上赶着要去见小柏，明白的人知道我们惦记着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攀他们肖家的高枝呢。” 萧望城却说：“我们难得来东海一次，要不就见见吧。小柏也十多年没见了。” “舅舅想见小柏是吧。明天就可以啊。” “明天？”萧望城和潘岚都吃了一惊。 “是啊，小柏打电话说，明天他和他奶奶要来我们家，说他奶奶要看看小松。”萧雪芽看看坐在她旁边的萧劲松，笑着说：“肖家奶奶大概也很惦记我们的小松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话让萧望城和潘岚都有些紧张，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说：“那既然是他们家要来，就……见见吧。” “太好了！”萧雪芽欢欣鼓舞，有看看萧雅诗，问：“姐姐也来吗？” 萧雅诗没好气地说，“我就算了。他妈向来不喜欢我，那孩子我也见过了。我明天还有杂志要来采访呢。” 当天晚上，萧望城和潘岚就留宿在了滨海花园小区，那套房子有两个卧室，还有一个房间是书房。萧劲松的卧室和床都比较大，足够老两口住，萧劲松就在自己的书房里住了。 第二天是周一，萧雪芽因为周六陪段雨心出门，占用了周末，所以可以延后调休一天。她一早起来，就去买了很多水果和点心，准备招待客人。 萧望城和潘岚也一大早就起来了，两人等在客厅里，似乎都有点紧张。 上午九点，门铃准时响了。 萧雪芽正在厨房里洗水果，便叫道：“小松，小松，你帮我开一下门！” 潘岚道：“你这孩子就知道使唤小松。” 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惊喜地道，“小松！你就是小松吗？” 萧雪芽赶紧迎出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布满皱纹的皮肤却细腻润泽，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穿着一件带毛领的丝缎棉袄，颈项中还戴着一块翡翠玉牌，显得雍容华贵。她身后站着肖劲柏和元叔，肖劲柏今天没有坐轮椅，拄着拐杖，看见萧雪芽迎出来，高兴地冲她挥挥手。 老太太看着前来开门的萧劲松，眼眸中满满都是惊喜。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萧劲松的胳膊，说：“我是你奶奶啊。”说着就哭了。 萧劲松看着面前激动不安的老人，神情却显得有些尴尬，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身后的萧雪芽。 萧雪芽赶紧说：“肖老太太是吗？小柏和元叔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正好，小松的外公外婆也在。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快点进来。” 肖劲柏看着她，笑着说：“小阿姨好！” “小柏好！” 肖老太太看见一个漂亮小姑娘迎出来，便说：“哎哟，你就是小柏说起的小阿姨吗？还真是年轻呢。比他俩还小吧。” “肖老太太快进来。”萧雪芽笑笑，不回答肖老太太关于她年纪的问题。 她移开了玄关处一个她平时坐着换鞋的圆凳子，肖老太太拉着萧劲松进了门，萧雪芽伸手去搀扶肖劲柏，肖劲柏笑笑，说，“小阿姨我可以的。”拄着拐杖进了门，元叔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也跟在肖劲柏后面进了屋子。 肖老太太进屋以后，不由得怔了怔，客厅里坐着的两个老人也站了起来，她刚才沉浸在见到自己另外一个大孙子的喜悦之中，对于萧雪芽的那句“小松的外公外婆也在”没太在意。 这会儿三个老人见了面，表情都有些微妙。 潘岚见肖老太太拉着萧劲松的胳膊，有些没好气，但又不好说啥，说了句，“好久不见啊，茵琼。“ 肖老太太的名字叫田茵琼，她看看面前的萧望城和潘岚，也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望城，阿岚，是好久不见了！小松都长这么大了。” 潘岚看看田茵琼后面，说：“小柏也是。” 萧望城和潘岚都向着肖劲柏走去，两个人拉起了肖劲柏的手说，“小柏，我们是外公外婆啊，小柏都长这么大了，外婆看着真开心啊。” 相比较萧劲松的冷漠，肖劲柏笑容可掬，说：“外公外婆你们好啊！” 这句“外公外婆”叫出口，萧望城和潘岚也有点泪湿，毕竟是多年未见的亲外孙。 “来来来，快坐下。”两人拉着肖劲柏坐下。 这边田茵琼也拉着萧劲松坐下，田茵琼看着萧劲松，喜不自胜，左看右看，眼光都没法从他身上移开。 萧雪芽招呼跟在肖劲柏后面进来的元叔，“元叔也坐吧！”她向萧望城等人说道，“元叔是照顾小柏长大的人呢。” 萧望城和潘岚开始看到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中年男子也跟在后面，开始还以为是肖寒钢，后来一看不是，萧雪芽这么介绍，便都明白了。想来不过是肖家的司机兼保姆，便不以为意了，冷淡地冲元叔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探访（2） 萧雪芽提到元叔，田茵琼想起此行的目的，便说，“哎呀，差点忘了。我们第一次见小松，带了点礼物过来，请你们收下。” 元叔便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这些礼物有些是珍贵的药材，整条的人参，整盒的冬虫草，名贵的茶叶，巧克力之类的吃食，还有一块装在锦匣里的玉牌。 “也不知道小松喜欢什么。时间仓促，来不及去买。这个玉牌啊是当年打算送给小松的，家里老人传下来的。”肖老太太说。 “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才是不好意思，都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小柏。” “小柏用不着。” “小松也用不着啊。”潘岚道，“这些药材可是很珍贵的，小孩子好好的要这些干嘛。” 说着，潘岚竟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肖劲柏。 田茵琼微微变色，双方的气氛顿时有点僵。 这时萧雪芽端了托盘过来，说：“来来来，小柏，肖老太太，元叔，吃水果吧。”托盘里是切好的橙子、蜜瓜，摆成很精致的造型。 她想把托盘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可是茶几上堆满了那些礼物的盒子，简直没处放东西。 她便将水果盘递给萧劲松说，“拿着！” 萧劲松本能地接过果盘，萧雪芽一伸手，将茶几上堆放的礼盒都拿了起来。 潘岚忍不住埋怨，“又支使小松？！” 萧雪芽说：“不支使小松，难道支使别人啊。”说着，她就把那叠盒子搬到一边，歪着脑袋看了看，说：“哇喔，好多礼物呢。谢谢肖老太太了。真不好意思，我们都没有准备礼物给小柏呢。下次我们会带着礼物去看小柏的。” “这个没关系的，我们小柏什么也不缺。” 潘岚忍不住道：“小雪你也真是的。他们肖家那可是有钱人家，听见没，小柏什么也不缺，我们送的礼物，只怕老太太看不上，还要笑话呢。” 潘岚话里带刺，肖老太太自然不太高兴，萧望城扯扯潘岚，两个男孩沉默不语。 萧雪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有什么关系啊。礼物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心意吧。对吧，小柏？” 肖劲柏笑道：“是啊！” 肖老太太道：“哎哟，这小阿姨看着年纪不大，可真懂事儿。” 看着外婆和奶奶唇枪舌剑，萧劲松逐渐觉得不耐烦了，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腿，肖劲柏依然保持着淡定自若的表情。 可是两个老太太的精神十分强悍，丝毫不会被对方的话语影响精神。 田茵琼问起萧劲松在哪儿读书。 萧劲松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就说了。 田茵琼“哎哟”了一声，说：“我们是知道得太晚了，合着小松就在我们东海啊，早知道，就让你住到我们家里来，奶奶也能照顾你。” “哎哟，他好手好脚的，哪里需要人照顾了。” 潘岚说完这句话，想想说萧劲松好手好脚，好像有点讥刺到肖劲柏，多少也意识到有些不妥，有些后悔，担心地看了看肖劲柏。 肖劲柏依旧面不改色，面带微笑。 田茵琼看了看手表，说：“这也快到中午了，要不，咱们两家一起出去吃个饭？” 潘岚一听很来气，“已经来我们家了，干嘛还要出去吃？这不是寒碜我们吗？” 萧雪芽大吃一惊，说：“可是邀请小柏和肖老太太在我们家吃吗？我们什么也没有准备。” “那是，我们穷家小户，哪里招待得起肖老太太。” “阿岚！”潘岚的尖酸刻薄让萧望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田茵琼道：“那看来今天是来得不巧了，算了，请人家吃饭，人家也瞧不上，我们还是走吧。”说着便站起来，说：“小柏我们走。” 萧劲松、肖劲柏哥俩相互看看，彼此眼中都有一模一样的无奈。 肖劲柏站起来，说：“好的，外公外婆，小阿姨，那我们先走了。” “好啊，外公外婆下次去看你啊。”萧望城道。 肖劲柏道：“好！”他又转向萧劲松，说：“小松，我可以叫你小松吗？毕竟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就不用哥哥弟弟地叫了吧。” 萧劲松冷冷地说：“随便你！” “小松有空过来玩啊。”田茵琼道：“你们兄弟俩是两岁的时候分开的，都……快二十年没见面了。小松也在东海，你们两兄弟可以好好亲热一下。” 萧劲松不做声。 潘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被萧望城拉住了。 肖劲柏只是笑了笑，然后看着萧雪芽说，“小阿姨也要来哦。” 萧雪芽想了想说，“好！我有空一定去。毕竟我们是亲戚嘛。来，我和小松送你们出去吧。” 潘岚将萧劲松一扯，说：“小雪去送送就行了，小松不用去了。” 萧劲松却看着潘岚说，“我送送奶奶。”说着，就跟着萧雪芽出去了。 潘岚气得直拍手，对萧望城说：“你看看，你看看，他们这架势，显然是对小松还不死心啊。小松可是我们一手带大的亲外孙，不能让别人把他抢了去。” 萧望城说：“小柏也是亲外孙，那边是小松的奶奶。让孩子去送送怎么啦？” “什么奶奶？！一来就趾高气昂地炫富，什么意思？我们家是没他们家有钱，可是也把小松养的高高大大，健健康康，他们是不是气不过，想又来把小松要回去啊。” “你想太多了，小松都这么大了。” “不行！他们家太狡猾了，当初雅诗嫁给她儿子，真不知道受了多少这有钱婆婆的气，说离婚就离婚，现在又想来抢我的小松。我可不能让他们家得逞。” 萧望城叹了口气。 在滨海花园小区门口，肖老太太、肖劲柏站在门口，元叔把车开过来，打开自动车门，让田茵琼和肖劲柏上车。田茵琼却拉着萧劲松不肯放手，“小松啊，我跟你外公外婆从前就不对盘。你可是我的亲孙子，有空一定要上我们家来看看爷爷奶奶啊。还有你爸，他是跟你妈离婚了，你还是他的亲儿子。是不是？” 田茵琼絮絮叨叨，让萧劲松有点无奈，他带着一脸忍耐的表情听着。 田茵琼看看他的神情，不由得悲从中来，掏出手帕又哭起来，“哎哟，这本来是多好的一对双胞胎，生生地分开了十几年。你妈把你要过去，听说也不过是丢给你外公外婆照顾，这要是在我们家……你你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访（1） 萧雪芽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肖劲柏。 他只是拄着拐杖，静静地站在祖母身旁。 从走进他们家开始，田茵琼就拉着萧劲松不肯放手。可是相对来说，萧望城和潘岚却似乎对肖劲柏没有相应的热情，虽然也询问了一下他的腿的治疗情况，但就没有更多的话说了。 她内心有点心疼这个身有残疾的少年。相比萧劲松，他应该受到更多的关注和照顾才对。 似乎注意到萧雪芽的目光，肖劲柏抬起头来看看她，那清亮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种脆弱的感觉。她微微一笑。 田茵琼道：“小松，你有空，一定要到我们家来看看奶奶好不好！你到奶奶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萧劲松说不出话来，萧雪芽在一旁说：“好的呢，肖老太太，小松肯定会去探望您老人家的，您赶紧上车吧，看小柏都站了好半天了。” 肖老太太这才“哦哦”了两声，说：“是的，小柏快上车吧，我们回家！” 肖老太太和肖劲柏走了之后，萧望城和潘岚也需要回清源了。 临走的时候，潘岚对两个孩子说，“你俩没事不要去找那个老太太，放假了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对于潘岚的要求，萧劲松翻了翻白眼。 第二天，肖老太太亲自上门，探望自己的大孙子。她想让萧劲松回家，但是萧劲松拒绝，老太太哭天抹泪，萧劲松颇感无奈，打了电话给潘峰，潘峰说，他们毕竟是你祖父母，想孙子也是当然的。不过，小雪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就不要去了。潘峰这么说，萧劲松也觉得正合心意。 听说萧劲松要去肖家做客，萧雪芽就在家里翻箱倒柜，第二天，她交给萧劲松一个精心包装的小礼盒，要萧劲松带给肖劲柏。 “这是什么？” “等小柏打开了，你就知道了。一定要交给小柏啊，你可不能提前打开啊。”萧雪芽叮嘱他。 在肖家，肖老太太特意摆了桌家宴。但是，怕这个孙子不高兴，并没有请七大姑八大姨，在家的只有肖寒钢和肖劲柏。肖家老爷子肖为则却不在，说是在国外。 肖老太太看着这个高大威猛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想起肖劲柏的腿，忍不住又唏嘘感慨，情绪大起大落，让人很受不了。 吃完饭以后，肖寒钢说公司有事，就离开了家。 肖老太太让肖劲柏带萧劲松到他的房间里坐坐，显然是有意让小哥俩亲近亲近。 作为肖家最受宠，又有病的孙子，肖劲柏的卧室占据了整整一层楼。 进了卧室以后，萧劲松四处看了看，卧室隔壁连着书房、工作室还有健身房，一切设施应有尽有。房间很开阔，用玻璃隔断，大概考虑到肖劲柏是个病人，怕发生了意外没人看见。 萧劲松随便看了看，突然回过头来，锐利的眼神一下盯上了肖劲柏。 “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肖劲柏依然在笑：“小松在说什么啊。”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 萧劲松冷笑了一声，“我俩是双胞胎，长相一样，个头也一样。” 肖劲柏露出“这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萧劲松道：“可是我长成这样，是我常年锻炼下来的结果。” “我也有锻炼啊。” “一个坐轮椅的人，怎么用杠铃锻炼？再怎么锻炼，怎么可能跟我一个正常人一模一样？” 肖劲柏不语。 “所以，你这腿是装的吧？” 肖劲柏仍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果然我们是双胞胎。” “好好的人，非要装瘸子，你是觉得这么做可以钓到小姑娘？” 肖劲柏笑起来，说：“看见一个瘸子，小姑娘应该敬而远之才对。” “有的人不一样吧。” 肖劲柏说：“没错，而且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啊。不过，那可不在我的安排之内哦。我遇到她的时候，我已经在轮椅上坐了三年了。” 萧劲松看着肖劲柏，目光中有火花闪动。 “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坐轮椅，她过来……给我开门。”肖劲柏轻声说道，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帮他拉开展览厅大门的人。 萧劲松道：“她是个烂好人，路边的猫儿狗儿，都不忍心看着遭罪。” “没错，她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美好的人。”肖劲柏道，“可惜……” 可惜她今天不曾来，开门的时候，轮椅少年看见门口只有一个少年的时候，那眼底的失望真是什么也掩饰不住，即使是一向善于掩饰自己的肖劲柏，肖劲柏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工作台，说：“她还答应过要给我礼物。不过她学习、工作这么忙碌，多半……也忘了。” 萧劲松看看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扔到他怀里，带着一脸不情不愿之色说：“她没忘。” 肖劲柏甚为高兴，说：“真的？”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 肖劲柏拿起那个盒子，大概两寸见方，包着蓝色斜纹的蜡光纸，还扎着一条蓝色的缎带。他撕开包装纸，萧劲松回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他也不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撕开包装纸以后，露出的是一个黑色的小木盒，陈旧的纹理黯淡无光，说明这个木盒也有些年头了，打开木盒盖子，明亮的光芒从里面射出来，红色锦缎的衬垫上，放着一串水晶手串。每一颗珠子都是透明水晶雕成的珠子，而珠子中，隐隐有一朵一朵的雪花般的絮状物。 肖劲柏拿出那个手串，颇为诧异，说：“这个……也，……价值不菲吧。” 萧劲松沉默片刻，才说：“这个雪花水晶手串，是她小时候，太外公送给她的礼物，太外公后来中风了，长期住院。她身边……可能也就这么个东西还值点钱。” “真的！”肖劲柏斜眼看着萧劲松，萧劲松又耸耸肩。 “小雪她……她真是……”肖劲柏脸上露出极其感动的神情，肖老太太去看萧劲松，带了一大堆礼物，还把一块祖传的玉牌送给萧劲松。可是萧望城和潘岚并没有回礼，他对这个倒也并没有什么期待，却没想到来自外祖父母这边的礼物，却是来自萧雪芽。 第一百八十章 回访（2） “太外公是……”肖劲柏问，如同萧劲松对他父亲这边的亲戚毫不知晓，肖劲柏也对母亲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也是因为肖老太太偶尔念叨，但如果肖寒钢在家，便会制止母亲议论，所以他并不了解外祖父母家的情况。肖寒钢似乎对他的前妻毫无感情，对另外一个儿子也从不提起。 “太外公是她的外公，外公的叔叔，她的妈妈……是外公的堂妹，我们应该叫姑婆，很早就去世了。” 肖劲柏呆了呆，他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一时之间无法做声。 萧劲松看着那个手串，微微叹气，肖劲柏是谁，不过是才认识的人，虽然和他一样，都是她血缘上的表外甥，可是初次见面就送这么份大礼，足见她很看重肖劲柏，这真让他吃味。不过，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个性了：她素日待人，全无机心，如果有人待她好，她便也倾心吐胆地对别人好。 她从婴儿时期来到他家，无父无母的小孩，疼爱她的人只有年迈的太外公，太外公中风以后，又有谁来护持这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她所拥有的不多，但只要给人，必然是她最好的。 但是，他应该才是她最特殊的人，不是吗？萧劲松的内心忽然一阵烦闷，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肖家再富丽堂皇，他也无心留恋，只想回到自己那在滨海花园小区的公寓里。 萧劲松向肖老太太告辞，肖老太太和肖劲柏都来送他，肖老太太十分舍不得，但是萧劲松坚持要回家，也留不得。 肖老太太拉着萧劲松的手说，“小松，你可要常回奶奶家看看，下次，把你外公外婆也请来，我们两家一起聚聚。” 萧劲松淡然笑道：“好啊。” 肖劲柏道：“爸妈两边的亲戚都多，亲戚们一起来比较好。” 萧劲松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肖老太太很疼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孙子萧劲松是没错，毕竟那是他肖家的骨血，但是，她却十分讨厌萧家，总是说萧家太自私。当年肖寒钢和萧雅诗离婚，萧家要走的是健健康康的大孙子，二孙子从小体弱多病，现在也似乎不算特别健康。每次念及这种事情，肖老太太就不爽，所以肖寒钢和萧雅诗离婚后，两家从不来往。嘴上客气要请萧劲松的外公外婆聚聚，并不实行。倒是隔三差五地叫萧劲松去玩。 肖劲柏屡次让肖老太太请萧劲松和萧雪芽一起过来玩，肖老太太拗不过孙子，便在打电话叫萧劲松来家里玩的时候，顺口叫萧雪芽也一起过来玩，萧雪芽在电话里也答应了。 周六，萧雪芽来了，萧劲松也来了。 肖老太太却说临时有事，要跟几个老姐妹去天台山礼佛，不在家。 “请了客人来却不招待，你奶奶还真是……”坐在肖家的客厅里，萧劲松听说奶奶不在，冷笑着说。 肖劲柏再三再四地道歉。 “小松别这么说话，肖老太太也是你奶奶。小柏就不用道歉了，老太太有事情嘛。” 肖劲柏依旧坐着轮椅出来招待客人，让佣人给泡茶来。萧雪芽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因为是来正式拜访肖老太太。 萧劲松脱了外套，只穿着t恤和牛仔裤，但他的衣服都是名牌，兰开斯特的t恤，和李维斯的牛仔裤。和身边少女完全像是两个阶层。虽然沙发很长，他却坐在萧雪芽身边，两条大长腿仿佛无处安放，就翘着二郎腿，双臂展开放在沙发靠背上，一只胳膊就放在萧雪芽身后的靠背上。他这种坐姿仿佛在宣告一种占有欲。 肖劲柏看看萧雪芽，又看看萧劲松，说：“我经常让奶奶邀请小松和小阿姨过来，不过，你们都不怎么答应，是不是小柏哪里做的不好？如果小柏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告诉我。” “怎么会怎么会？小柏太客气了。”萧雪芽连连摆手，说：“只不过，我不是很习惯到人家家里做客。他呢……”萧雪芽随手把手放在了坐在她旁边的萧劲松的膝盖上，说道：“性子可犟了，说，去谁家做客，完全看心情。” 肖劲柏呵呵一笑，说：“我明白的。” 萧雪芽从自己背的帆布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饭盒说：“小柏请我们过来玩，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这是我做的一点小点心。送给小柏。” “小阿姨做的点心啊，真的太好了！” 肖劲柏伸手接过，饭盒里面是一个一个用玻璃纸包着的酥皮点心，每一个都有核桃大小，烤得焦黄松脆，上面点缀着黑色的芝麻。 “这是？” “这个应该叫……奶香蛋黄莲蓉酥，是我自己做的。” “小阿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种蛋黄酥？”肖劲柏又惊又喜。 “你，你真的也喜欢吃啊？” “？”肖劲柏不知道她为什么也这么问。 萧雪芽回头看了一眼萧劲松，对肖劲柏说：“自从接到肖老太太的邀约，我就愁要带什么礼物上门。小松说，随便做点点心就好，我说，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他说，就做他最喜欢的蛋黄莲蓉酥。我问为什么，他说他喜欢吃，小柏也一定喜欢吃。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想吃，骗我做呢，没想到你也喜欢吃，你们两个真的是双胞胎，连口味都一模一样。” 肖劲柏道：“我最喜欢吃这种点心了。”说着，肖劲柏打开饭盒，拿出一个蛋黄酥，剥开玻璃纸，放到嘴里吃起来，刚咬了一口，就连声说：“好吃好吃，比在甜品店里买的任何蛋黄酥都好吃。” “我们老家……也是小柏妈妈的老家哦。我们老家，咸鸭蛋很出名，莲子也很出名，做出来的蛋黄莲蓉酥超级好吃呢。是我们那儿的特产，好多人上我们老家旅游，都会买好多盒回去，小松很喜欢吃，总是要我给他做，我只好给他做。” 萧劲松道：“什么叫，你只好做。” “是‘只好做’啊，明明外面就可以买到。非要在家里自己做？做这个有点麻烦呢，要煮莲子，做莲蓉，还要把鸭蛋黄剥出来，我昨天在家里做了半天呢。” 肖劲柏深深地看着萧雪芽，说：“谢谢小阿姨！” “你喜欢吃就好啊。我做了好多呢。”萧雪芽开心地说。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访（3） 肖劲柏注视着萧雪芽，说：“小阿姨送给我的礼物，每次都好珍贵的！谢谢你！” “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外公送给我的手串。再没有别的啦。” “那个是太外公送给小阿姨的手串，是很珍贵的东西啊，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送礼物呢，总要投桃报李。小柏也是外公的外曾孙啊，我也是你的小阿姨呢，我算是代表我们家送给你一点礼物，不能随随便便送。” 肖劲柏看着萧雪芽，忽然伸手握住她的双手，说：“谢谢小阿姨，我会一辈子都戴着这个手串的。” 萧雪芽怔了怔，随即笑道：“说什么呀？你是男生，戴不戴手串都无所谓，还戴一辈子呢，夸张！” 肖劲柏夸耀似地伸出手，左手拉起袖子，他的右手腕上戴着的果然是那串水晶雪花手串。萧雪芽看了看他说：“嗯？这么戴着也挺好看的。” 肖劲柏问道：“这个手串只有一串，还是一对？” “一对！”萧雪芽拿起盘子里的坚果放到嘴里吃着。 “另外一只呢？”肖劲柏道。 萧雪芽看了一眼萧劲松说：“在他手里呢。那天我请他把手串带给小柏做礼物，回来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非问我要另外一个。只好给他了。不过这样也好，你们两个是双胞胎，这对手串一模一样，正好给你们两个一人一个。” 肖劲柏看着萧劲松，两人的目光接触，彷如电光火石一般，然后萧劲松扭开了头。肖劲柏低头看了看他的右手，长袖t恤里面，闪闪发亮，显然，他也戴着那串手串。 萧雪芽只顾着剥盘子里的开心果来吃，因为萧劲松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她剥了个开心果，递给他，说：“你吃不吃？” 萧劲松看看她，直接歪过头，从她手上叼走了那颗剥出来的开心果。 接着萧劲松说他饿了，肖劲柏吩咐厨房做饭，但是萧劲松说他吃不惯肖家的菜，要萧雪芽去做，肖劲柏说，怎么可以麻烦小阿姨。 萧雪芽却说没关系，就去肖家厨房里做饭，肖家本来也有家政人员，各种食材一应俱全，所以操作起来很方便，不一会儿，萧雪芽就做了四菜一汤出来。 三个人就围着餐桌开始吃饭。互相询问对方的近况。 他们三人正吃饭的时候，肖寒钢回来了。 肖寒钢看见大儿子过来，也很高兴，看见萧雪芽却是怔了怔。 肖劲柏说：“爸爸，这是小松的小阿姨，也是小柏的小阿姨，是妈妈的表妹。” 肖寒钢冷淡地点点头，他对这个漂亮女孩有些印象，她和双胞胎同龄，却和他同辈，多少有点尴尬，所以他也没特别关注她。 萧雪芽看见肖寒钢，倒也有些尴尬，问道：“肖，肖先生，你吃过饭没，要不要一起吃啊。” 肖寒钢见桌上都是清源的家乡菜，倒也有点兴趣，便坐下一起吃饭。 眼见萧雪芽年纪不大，比双胞胎还小一点的样子，肖寒钢便说：“你是她的表妹，那么，是在bj的大伯家的孩子吗？” 肖寒钢口中的大伯，是萧家长子萧望祖，萧家长子是前后结了三次婚，有个孙女一样的女儿不足为怪。 萧雪芽一怔，说：“我妈妈是萧望月。我跟我妈妈姓。” 肖寒钢的筷子从手中跌落下来，他愣愣地看着萧雪芽，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三个孩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也愣愣地看着他。 萧雪芽明显开始不安了。萧望城总是叮嘱她，不要跟人提自己父母的事情，跟谁都不要提，亲戚们也是一样，讳莫如深。她谨遵命令。但是肖寒钢误会她是萧望祖的孩子，她总不能冒认吧。 萧劲松看看她，说：“爸，小阿姨不记得她家里的事情，你也别问那么多。” 肖劲柏不知道个中缘由，在一旁一声不吭。 好半天，肖寒钢默默地放下碗，站起来道：“我出去一下。” 他离开餐桌，向餐厅旁边的阳台走去，想了想，又折回来走到茶几边拉开抽屉，里面有给客人准备的中华香烟、打火机和烟灰缸，肖寒钢取了香烟和打火机，到阳台上去了。 肖劲柏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疑惑，他知道肖寒钢在家从不抽烟。 萧劲松却不关注他父亲，只是看着萧雪芽，他伸筷子夹了一块香煎鳕鱼，放在她的碗里，说：“别管那么多，快点吃饭，待会还要回家。” 肖劲柏也察觉到萧雪芽似乎被肖寒钢的异常情绪影响了，赶紧说：“是啊是啊，爸他……可能公司里有点什么事情吧。” 大家都安慰她，萧雪芽也不好说什么，心事重重地吃了午饭。 萧雪芽就要告辞，萧劲松当然也跟她一起走。肖劲柏就到阳台上去叫父亲。 他看见肖寒钢站在阳台的扶手边，烟雾缭绕着他的脸，而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沉思。 肖寒钢的相貌英俊，但此时此刻，他那堪称帅气的脸庞上笼罩着浓郁的阴霾和无法掩饰的悲伤。 肖劲柏皱了皱眉，说道：“爸爸，小阿姨和哥哥要回家了哦。” 肖寒钢回过头来，脸上的阴霾之色稍稍隐藏，他将手中的香烟掐灭，走进餐厅，看见萧雪芽和萧劲松都似乎准备出门了。萧雪芽背着她的包包，萧劲松还是和来时一样，什么也没拿，什么也不拿。 “那个，肖，肖先生，我们走了啊。” 肖寒钢问道：“你们怎么回去？” “我们坐地铁来的。”萧雪芽答。 “我让司机送你们。”肖寒钢道。 “不，不用了。”萧雪芽赶紧说。 “让司机送吧，挤地铁多麻烦。”肖寒钢道。 “真的不用！”萧雪芽道。 萧劲松冷冷地道：“让司机送我们反而更麻烦。”他这么说了，肖寒钢父子也无法再坚持。 他们送萧雪芽和萧劲松到门口，肖劲柏道：“小阿姨，你有空还是要经常过来玩好不好啊？” 萧雪芽说：“我……”她看了看肖劲柏身后的肖寒钢，后者看着她，似乎还没有从一种神思恍惚中摆脱出来，她说：“……以后再说，我有空再来，小松可以常来。” 萧劲松面无表情，冷冷地说：“走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追忆（1） 送走了萧雪芽和萧劲松，肖家父子回到客厅里。 肖劲柏才说：“爸，你为什么那样对小阿姨？小阿姨都不开心了。” 肖寒钢一怔，似乎不明白儿子在说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小阿姨是妈妈的表妹，所以你们就对她很冷淡，是不是？但妈妈是妈妈，小阿姨是小阿姨，你们要离婚，又不关小阿姨的事情。” 肖寒钢内心翻江倒海，拍了拍肖劲柏的头说：“当然不关她的事！” 说着就转身走了。留下肖劲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萧雪芽和萧劲松离开了肖家，就直接搭乘地铁回家。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地铁上人满为患，少年高大英俊，女孩明眸皓齿。车厢里的很多人都禁不住从各个角度向这两个年轻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是男孩高大的身躯将女孩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有人向他们看过来的时候，接触到男孩冰冷的目光，就只好看向别处。 但是女孩子却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那种若无其事的表情更给人一种超凡出尘的感觉。 从肖家出来以后，萧雪芽一路上就没有说话，她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肖寒钢听说她的母亲是萧望月的时候——那副震惊的表情。 为什么会如此？她委实不解。她小时候，家里的人从来不和她说她父母的事情，如果她一再追问，就会被斥骂。就连很疼爱她的外公也不会说，每次问起，老人家只会深深地叹气。 家里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有，似乎生怕有这种勾起回忆的东西。 有一次，她忍不住又问了外公，妈妈是怎么死的，爸爸又是谁，是不是还活着，没想到外公的心脏病发作了，老人一下子倒在地上，把她吓得嚎啕大哭。幸好她知道外公一向吃的药放在哪里。她一边哭，一边找硝酸甘油片给外公吃。等到家里人赶来的时候，她还跪在外公的轮椅旁边哭。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哭着道歉，一边说：“外公以后我再也不问妈妈的事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就觉得心里揪得慌，心情沉降到了谷底。外公在那以后不久就中风了，不得不长期住疗养院，舅妈说都是被她害的，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上地铁的时候，人太多，没有座位，但是萧劲松把她挡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自己则站在她前方，帮她挡住了拥挤的人群随着车厢晃动汹涌而来的力量，所以其他人也挤不着她。 她旁边就是椅子，一个人刚好要下车，站了起来。看见座位让出来，萧雪芽立刻把椅子按住，回头对萧劲松道：“有座位了，小松快来坐。” 旁边的人看见她的举动，都有点诧异，这小女孩居然给那大男孩占座。更让人诧异的是，那男孩也就大喇喇地坐下了，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坐在男孩旁边的一个人正好也站了起来，又空出一个座位。 萧劲松伸手拉了拉萧雪芽，说，“过来坐。”他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一个人恨不得占一个半座位。萧雪芽摇摇头，说：“我不坐！”萧劲松微微皱眉，手用力一拉，就把萧雪芽拉过来，他手劲很大，把她差点拉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萧雪芽大吃一惊，刚想挣脱下来，但是他用他修长的手臂圈住了她，而周围的乘客挤得紧紧的，已经将她让出来的空间占领了，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也只好坐下不动了。 在其他人眼中，他们仿佛是一对甜蜜恩爱的小情侣。就有人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年头，小男孩小女孩就已经在公共场合这么不避讳了？” “哎哟，年轻人嘛，感情好点也正常。谁不是打这么大过来的。” “而且这小姑娘看起来很没精神，说不定病了，也说不定晕车了，她男朋友抱着她也正常。” 周围的议论纷纷，萧劲松是听了也充耳不闻，萧雪芽却因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听见周围的话，萧劲松看了看她，她从肖家出来，就是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脸色更是如雪般白，和她惯常的的朝气蓬勃很不一样。 少年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收紧了手臂，用力地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别担心，有我在。” “咦？”萧雪芽侧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呀？”她勉强开口，甚至还笑了笑。 萧劲松冷冷地道：“你不用在意外人怎么想。他是我爸又怎么样，跟你也没关系。” 萧雪芽看看他，萧劲松的眼神仍旧冷冷的，但是他的话语是在安慰她，这个她能感知得到。一直压抑在心头的郁闷和委屈仿佛找到了一点纾解的口子，鼻子微微一酸，眼泪也上来了，她轻声道：“小松……你知道我妈妈的事吗？” 萧劲松微微蹙眉，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不知道。你是妈妈抱回来的。” 萧雪芽点点头，萧劲松跟她差不多大，怎么可能知道以前那些事情。 看看她那落寞的神情，萧劲松道：“不要管别人！” 萧雪芽抬头看他。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过了很久，萧雪芽才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停了停，她忍不住又说：“我妈妈一定做了很大的错事，所以大家才不愿意提起她。” 萧劲松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别人因为姑外婆的事情欺负你的。” 萧雪芽看看他，萧劲松一向霸道狠厉，他用冰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却也给了她不少安慰。萧劲松拍拍她的脑袋，说：“睡一会儿吧，你一大早就起来做点心，好像都没怎么睡。还有十几站才到家呢。” 萧雪芽“嗯”了一声，萧劲松说的是实情，为了保证蛋黄酥的新鲜度，她一大早就起来做各种准备工作，现在真的有点困了。她低下头，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萧劲松把她头顶上那顶软软的遮阳帽拉下来，盖住了她的脸，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追忆（2） 这样子和她一起坐车的经历有多久了呢？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标准的青梅竹马，外公外婆带他们两个一起出去，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兄妹。但是，清源镇的人却基本上都知道他们家的状况。 那女孩小时候非常黏他，出来进去都要跟着他。 小时候，两人上的小学离家比较远，吴婶送他俩乘公交去上学，有一个座位，就是两个小孩子坐，有两个位子，吴婶再坐。 萧劲松从小就发育得比同龄人要高，而那女孩子因为提前入学，又比同年级的同学年龄要小，所以体格更小，萧劲松抱着小女孩一起坐在椅子上，总是怕她从座位上掉下去。清源镇乘公交车的人都看到过这一幕。 后来，潘岚送他们上学，发现萧劲松抱着萧雪芽一起坐，就不让萧雪芽这么坐，说会压着萧劲松长个子，说：“小松个子高，小雪让小松坐好不好。”那小女孩就会乖乖地从座位上溜下来，然后站在他旁边，而且，还会主动给他占座位，他每次都很理所当然地坐她给他占的座位，然后她站在他身前，这样子一直从小学到中学。哪怕他现在比她高了快一个半头，她也还是和从前那样给他占座位。 回到家里之后，萧雪芽依旧没有什么精神，晚饭也没吃多少，洗了澡以后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潘峰打了电话给萧劲松，问萧雪芽的情况，萧劲松如实说了，潘峰沉默良久，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丢下一句：“看好你小阿姨！”，就草草把电话挂了。 萧劲松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宽大阳台，摆了一张躺椅。他拿了一罐啤酒，坐在躺椅上，看着暗蓝天幕上的群星出神。 他父母离婚得早，母亲带着他回到了老家，在清源那个小地方，家里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清源镇。 母亲曾是镇上的一朵花，犹如玫瑰，艳丽芬芳却带刺。离了婚，带着孩子回来，尽管这是个离婚已经很普遍的年代，他家的事情还是引起了街坊邻居的很多议论，让小小的他也承受了很多压力。 再后来，萧雅诗又把萧雪芽带回来了，说是给他做个伴，萧雪芽比他还要糟糕，他还有妈妈，有外公外婆，萧雪芽却无父无母，直系亲属只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外公，看着她，不知怎的，萧劲松便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了。 可是七岁那年，萧雅诗要出国留学，他觉得天也要塌了。 在东海国际机场，萧家的亲戚都来送萧雅诗，他抱着萧雅诗的腰大哭大闹，不让妈妈走。这一幕，亲戚们都记得，好多人都在笑，说男孩子这么舍不得妈妈真少见。 他现在回想起那一幕，还觉得莫名的羞耻。自己哭得泪眼模糊，母亲无奈地笑，企图掰开他手指的手，还有周围亲戚朋友们各自的笑容和议论。 哭泣并不能改变什么，萧雅诗到底还是走了，他还在哭，一边的小姑娘默默地走过来，牵住他的手。 他是一个小孩，她是一个更小的小孩，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安慰他？ 但是，只是被那只小手拉着，就仿佛得到了安慰一样…… 晚上，肖劲柏去找肖寒钢，经过肖寒钢的书房的时候，先闻到从书房里传来的浓浓烟味，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因为门开着，肖劲柏就直接进去了，看到肖寒钢站在落地大窗前抽烟，窗户犹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面容，烟雾缭绕之下，说不出的憔悴落寞，眼睛也红了。 肖劲柏不由得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父亲。 肖寒钢也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见儿子，回过头来，说：“小柏，你来了？” “爸，别抽那么多烟，奶奶又会说你了。” 肖寒钢看看手里的烟头，点点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然后问儿子：“找爸爸有事？” “我想问问小阿姨的事情。” 肖寒钢微微变色，说：“为什么问我？” “爸妈结婚的时候，应该是小阿姨出生前的事情吧，那么，对她的事情有没有多少了解一点。” 肖寒钢看着儿子，脸上顿时又笼罩了一层雾霾，良久方说：“你妈那么多亲戚，我怎么可能都知道。” 肖寒钢提起前妻就不欲多言，这明显的推搪让肖劲柏也很无奈，看着父亲无语。 肖寒钢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小阿姨多大了？看着比你们小几岁。” “她跟我们一样，二十岁。比我大一个月” 肖寒钢微微一愕，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肖寒钢自知失言，挥了挥手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 对于明显不想再谈下去的肖寒钢，肖劲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好说：“爸爸晚安”，从肖寒钢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沈涵把清源妇女儿童医院的那张有点发黄的诊断单的复印件放在桌子上。 唐毅坐在沙发前，拿起那张a4纸，低着头看着，他左手拿着那张纸，右手扶着额头，不过是一页纸，他却仿佛看了很久很久，目光深邃得仿佛要把那张纸看出一个洞来。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沈涵却似乎看见，唐毅的眼角，有亮亮的东西在闪。他有些惶然。唐毅是什么样的人？他跟他相处这么多年来，没见他流露过一丝一毫软弱的情绪，更何况是…… 他想了想，鞠了个躬，轻声说：“毅哥，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再叫我。” 唐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沈涵离开唐毅的办公室，小心地把门关上，在将两扇门合上之前，他看到沙发上的唐毅微微弯下腰，后背剧烈地颤抖着…… 滨海花园小区的房子有两处阳台，萧雪芽在阳台上种了点花，但是没有种活，因为她不怎么回家，萧劲松又不屑于伺候这些花花草草。 萧雪芽在阳台上给这些濒临死亡的小花小草浇水，天冷，看着那些蔫头耷脑的小草花在萧瑟寒风中颤抖，不免让人觉得更加沮丧。 “小松，我想我妈妈了。”她看着萧劲松说。 萧劲松默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说，才说，“那，就回去吧。你每年到12月，不是总是要回去给姑外婆扫墓吗？” 萧雪芽点点头。 “我陪你回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梅花 十二月中旬，萧雪芽便和萧劲松回了一趟清源。萧雪芽因为经常代替同事加班，跟派出所请假的时候，很容易就请到了假。 潘岚看见他俩回来了，喜不自胜。自从跟肖家相认以后，她总是担心这个亲手带大的外孙会向着有钱有势的肖家，现在看见还没有到新年放假的时候，外孙便回来了，当然开心得不得了。 “哎呀，小松回来了，怪不得，一早院子里的那棵梅花都开了。”潘岚说。 “梅花开了？”萧雪芽也很是惊喜。 清源镇四季分明，今年冬天又冷得比较早。一大早，竟然下了一场大雪，给这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镇披上了厚厚的银装，白雪皑皑中的粉墙黛瓦，犹如一幅水墨画。 街上没什么人，厚厚的积雪堆积在路边，这种下雪天，很少人出门，显得有些冷清。 因为路上有积雪，周雍不敢开快车，小心翼翼地看着车内的导航仪。 小镇的路况不太好，就算有导航仪，也容易迷路，这一点沈涵提醒过他，所以他事先已经买来了地图，搞清楚了去清平园的路线。 开着车，他不由自主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座上的唐毅，他们昨天下午才到中国，大清早就从东海往清源赶，一路上，唐毅一句话都没有说，而进入清源镇以后，他的神色就越发阴沉，阴沉得就像头顶上铅灰色的天空。 “阿雍！” “是！唐先生！” “你去帮我买束花。” “是！要买什么特别的花吗？” 唐毅沉吟片刻，说：“……梅花！” 周雍把车停在马路边，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周雍回来，很为难地对车里的唐毅说：“唐先生，买不到梅花。” “为什么？现在不是冬天吗？” 周雍道：“这个，这边的花店……好像不太多的样子。我也问了一下，说是，有些花，一般不卖。生意人不能送梅花，所以花店都不进梅花。” “阿雍，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唐毅冷冷地说。 周雍的汗下来了。 “花店买不到，就让产地空运。或者你去找个梅园，重金跟它买。实在不行，买个花园也行。” “这些我想过了，但先生马上就要，这个有点……” 唐毅烦躁地挥了挥手，说：“算了，不怪你，是我一时兴起，你买些白菊花好了。” “是，先生。” 就在这时，周雍忽然不做声了，看着前方。 唐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女孩子从对面走过来，她戴着红色的绒线帽，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围巾遮住了口鼻，在路边一蹦一跳地走着。重点是，那女孩手里抱着一大捧用报纸包起来的梅花。 没等唐毅说什么，周雍立刻向那小女孩迎上去，叫道：“小妹妹！” 女孩子停下来，抬起头，遮住半张脸的红色围巾上，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着周雍，澄澈得令人心动。被这双眼睛看着，会让人有刹那的失神。 “叔叔，你有什么事吗？”女孩见周雍愣着，问道。 “请问……你这束梅花是在哪里买的？”周雍指着她手里抱着的梅花问道。 “不是买的，是从树上摘的。” “从树上摘的？”周雍一怔。 “这不是公园里的梅花，是我家里种的呢。”女孩回答。 “呃……可以……把你这束花……卖给我吗？” 那女孩立刻把花放到身侧，大大的眼睛警觉地看着周雍，说：“不要！” 她拒绝周雍拒绝得如此干脆，让坐在车里一脸阴沉的唐毅也不禁莞尔。 “叔叔给你钱的。”周雍说着，从大衣里掏出皮夹，取出一叠人民币。也没数多少，就直接递到女孩面前。那一叠人民币，都是百元面值，看看也有几十张。 周雍平时做事妥帖，知道唐毅要到中国办事情，虽然电子支付已经普遍盛行，也还是准备了人民币的现金。 女孩子诧异地看看那叠钞票，又看看周雍，但还是摇摇头，说：“这个梅花，不是买的，是我们家树上开的，我要拿去送给我妈妈的。” 周雍有些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梅花的影子，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束花弄到手。但对方是个小孩，也不能威逼利诱。 他想了想，说：“那，小妹妹，你看见那边那个叔叔没有。” 女孩子黑色的眼睛向凯迪拉克的方向看过来，隐约觉得车里似乎坐着一个人，但是她看不清楚，挡风玻璃是反光的。 坐在车里的唐毅却看得很清楚，被那双眼睛看着，唐毅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抖动了一下，好像漏跳了一拍。。 周雍继续说道：“那个叔叔要去看他的女朋友，你知道他女朋友最喜欢的是什么花吗？” 那小姑娘沉默了片刻，斜眼看着周雍，说：“梅花？” “对呀！他买不到梅花，都不敢去见他女朋友呢。你说是不是很糟糕？” 小姑娘眨眨眼睛，没说话，但眼神里能够看出她的动摇。 “所以啊，小妹妹你就做做好事，把你的梅花让给那位叔叔好不好？他一定会感激你的。你也不希望看到快过新年了，叔叔跟他女朋友不愉快吧。” 小姑娘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就说了一声“好吧”，把那一大抱梅花举起来递给周雍。 周雍内心“yes”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说：“哎呀，谢谢小妹妹！”一手将花接了过来，一手将那叠人民币递给小女孩。 小姑娘却摆摆脑袋，说：“不用啦！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花，不花钱。叔叔不用给我钱。” “可是，这不是你想要送给你妈妈的花吗？” 周雍提到她妈妈，那小女孩的眼神一黯，她垂下眼眸，似乎在抑制着什么。但过一会儿还是抬起头来，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周雍说：“今天……不用了，我们家院子里还有，我还可以再去摘。” “那，就这样白给我们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 那小女孩侧头看了看周雍身后那辆停在路边的凯迪拉克，这种豪华车型在当地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清源镇还挺多开各种豪车过来的外地游客。她又看看周雍，说：“你们是从外地来观光的吧？” “……是。” “我们市长伯伯说，清源镇要创文明旅游城市，要给到清源来的旅客留下好印象，所以，你就把这个当成是我们清源市民对外来游客的友善和好意好了。” “哦？哦，这样啊，那，很好哦，太，太感谢了。”面对这小姑娘，周雍竟然有点语无伦次。 小女孩道：“那就这样了。我走了，希望那位叔叔跟他女朋友好好相处啊。” “好的，我会转达给他的，谢谢你的祝福！”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祭奠 周雍抱着那一束梅花，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内心有些感慨：到底是古镇啊，人心居然质朴如斯。 就在这时，那女孩的口袋里突然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她冲周雍挥挥手，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阿姨你好！……真的吗？小默要打电话给我，好好好……那我回家去接……”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周雍看着女孩走远，捧着梅花回到车里，对唐毅说：“先生，梅花。” 周雍递上的花束，用一张印刷粗糙的《清源日报》包着，是一束白梅，花瓣晶莹如雪，花心浅绿，花姿清雅，还带着一丝清晨的寒意，清幽淡雅的梅花香气在车内四散开来。 唐毅伸手接过，凝望着那束梅花，目光沉郁，不知怎的，抱着那束梅花，不由得竟有一种抱着小婴儿的感觉。 周雍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说：“唐先生，果然沈涵说得没错，清源镇虽然小，却民风淳朴，人杰地灵，很有人情味啊。” 唐毅抱着那束梅花，没有接话，看着窗外，思绪飘远。 二十多年前，他在东海大学读书。在一个东海大学和东海警大一起搞的高校学生联谊会上，初次看见名闻遐迩的警大校花萧望月，就一见倾心，买下999朵红白玫瑰送到东海警大，以博佳人一笑。 结果萧望月看见他的花一脸不屑，说：“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人都喜欢玫瑰的！” 他道：“那你喜欢什么花？不管什么花，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萧望月说：“什么花都可以弄来？看把你能的！但有些花，你有钱也没用吧。” “你说吧，什么花？”他自信满满，从小到大，他唐大少想追的女孩，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我喜欢江南的梅花，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一时语塞。那时正值夏季，虽然温室可以让许多春夏盛开的花在冬季绽放，但是，却如何让冬天盛开的梅花在盛夏开放呢。 他还记得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对着他微笑的样子，好俊俏，一下子就让他失去了魂魄，从此眼中再也没有了别人。 虽然后来他想了想，觉得一定要让梅花在夏天开放，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就算他能把那样的花弄来，应该也不是她想要的吧。 她和他，就像是处在两个极端的人一样，没有人认为他们会在一起，包括他自己。 车子不一会儿到了清平园。 唐毅下了车，他抱着那束梅花，缓步走入了园中。 下过雪的墓园，更加清冷，黑色的墓碑也更加黝黑湿滑，大理石的台阶湿漉漉的，还有些打滑。唐毅走在一块一块冰冷漆黑的墓碑中，寻觅刻在他心口的名字。 当他看见那块墓碑的时候，他几乎站立不稳了，周雍伸手扶住了他。 他在墓碑前跪了下来，用颤抖的手指抚摸着冰冷的石碑。内心的悲恸如江河决堤，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不知道她已经离世，任她躺在这冰冷的地下，就这样过了快二十年。 “先生，先生……您，节哀顺变……”周雍焦急地劝解着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语言。他陪伴唐毅近二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 墓碑前的唐毅，嘴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怀中抱着的梅花簌簌发抖，一些小小的白色花瓣飘落到了黑色的大理石台阶上。 周雍扶着唐毅坐在墓碑前的石阶上，企图伸手接过唐毅怀中抱着的梅花。唐毅却不松手，说：“我来！”他将梅花稍做整理，将报纸打开，那些梅花枝枝桠桠，不太容易扎成一束，所以根部用一条粉色的缎带捆着，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唐毅郑重地将梅花放在墓碑前。 他在墓碑前坐了一整天，直到暮霭四合，管理员来赶人。 走出清平园的时候，唐毅再次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默默地看着。 因为尹默突然要打电话给她，萧雪芽上午没去成墓园，早早地回了家，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和仍在英国的尹默通了电话。小家伙因为圣诞节决定留在伦敦陪伴自己的祖父母，有点想家，故此打电话回来问候他的四叔公和三姨婆，而且也要给萧雪芽打电话。 两人视频聊天聊了半天。 打完电话，萧雪芽去了厨房。吴婶道：“今天潘先生要过来吃饭，特意买了黄鱼给你，你做啊。”萧雪芽说好，她很愿意做这件事情，就和吴婶一起准备晚餐。 同样的时间，潘峰的车也行驶在回清源的路上，下雪天，司机老赵开车开得慢，车里的两人都有些焦躁，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家吃晚饭。 潘峰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浓重的灰云笼罩，看样子这场雪还有得下。 不远处一幢在建的高楼也停止了施工。 看着那处在建的高楼，潘峰有些错愕，几个月没回来，清源镇居然有这么一幢大楼在施工？他记得这里的原址是清源饭店，是家小型饭店，主打清源镇的地方菜，平时都没什么人来吃。几个月不见，就改换门庭，起了这么一幢高楼，还真是让人诧异。 “那是什么？”他问老赵。 老赵看了看车窗外，说：“那个啊，好像是政府新招的商，一个国际大酒店集团投资兴建的，听说是按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修建，很了不得的项目呢！” “什么集团投资的？”潘峰问。 “这个我哪能知道呢？” 潘峰皱了皱眉，给清宁市招商局的刘秘书打了个电话，这么大的项目，绝对不是镇里的招商办能搞定的事情。 刘秘书很快给他回了微信：红枫财团。 潘峰在手机上查阅了一下红枫财团的背景，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怎么了，潘先生。”老赵在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神色，关心地问。 “没什么！”潘峰将手机收起来，面色阴沉如锅底。 晚饭时分潘峰总算及时赶到了家，一家五口又聚在一起吃饭了。 因为萧劲松和潘峰都难得回来，潘岚自然准备了许多食材，桌上的盘盘碗碗摆得比过年的时候还要丰富。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潘峰忽然转向吃得兴高采烈的萧雪芽，说：“你今天又去了清平园？”萧雪芽“嗯”了一声，说：“今年梅花开得好早，我折了一大捆，本来准备去看妈妈的……” 潘峰眉心一动，这小女孩每次提起她的母亲，都好像是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回避 萧雪芽又说，“但是我今天没去成，我明天还要去。” “为什么？”潘峰问道。 “我本来摘了好多梅花，可是去清平园的路上，碰到了两个好像是外地来的人，嗯，反正肯定不是我们镇上的人，他问我要我的花。” 潘峰一怔。 吴婶正在给他们盛冬瓜排骨汤，在旁边听见，说：“哎呀，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很奇怪对不对？我一开始当然不给他。可是，其中一个人说，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人，他的女朋友最喜欢梅花。可是，你们也知道，一般花店里买不到梅花的，所以那个人就想要我的梅花。所以我就给他啦。反正我们家里还有很多啊，也算是做好事嘛。” 潘峰目光闪烁，看着萧雪芽，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萧雪芽瞪大眼睛看着潘峰。 “那，那个人……问你要花的那个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年纪啊。感觉……和舅舅差不多大……我是说，和峰舅舅差不多大。长得很普通啊，有点像《深宅大院》那个电视剧里演管家的那个演员。” 萧雪芽说着，一回头，却发现潘峰一脸阴沉，目光更是像冰一样冷，顿时感觉非常不安，她想潘峰可能并不喜欢她开的玩笑，就说：“对不起！” 潘峰死死地盯着她，沉默片刻，才说：“没事。” 后面的时间潘峰不再说话了，饭桌上的气氛也变得冰冷了。他第一个放下碗筷，接着是萧望城和潘岚，潘峰去了萧望城的书房。 萧雪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吃完晚饭以后，帮吴婶收拾了碗筷，也回自己房间了。萧劲松见她又神情郁郁，就跟了过去。 经过萧望城的书房的时候，萧劲松听见潘峰正在说话，“今天晚了，明天我会让司机带小松和小雪回东海。” 萧望城一怔，问：“为什么，难得孩子们放假，才回来一天啊。” 潘岚道：“是啊，我都多久没有看到小松了，怎么就要让他们回去呢？” 潘峰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我认为唐毅回来了。” 房间里顿时没有了声音。 萧劲松沉默了一会儿，离开了门口，进了萧雪芽的房间。 这座宅子是老宅，所以家具是老式的，萧雪芽的房间在二楼，靠里是一张雕花大床，屋子中间摆着花梨木的圆桌，桌面是有山水纹路的大理石，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红酸枝椅子，一律雕花。看上去简直不像女孩子的房间。 萧劲松自己的房间，就不是这种风格，他七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了电子游戏，嫌那些家具太老，没意思。潘岚对他百依百顺，立刻买了新式家具，重新装修房间，装了独立的空调机，至于他换下来的那些旧家具，就摆到萧雪芽的房间里，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对比着看的话，简直相差100年的样子。 萧雪芽对自己的房间完全没有意见，其实她对家里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意见，也轮不到她有意见。 以前萧雪芽的房间里没有空调，冬天，小女孩趴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做作业，写字总是手冷，手都生了冻疮，吴婶给她铺了块毡子也没用。 后来潘峰看见了，说了一句：“现在还有谁家不装空调？”萧家才上上下下都给换了空调。 此时此刻，房间里开了微暖的空调。 萧雪芽坐在房屋中间的桌边，面前堆满了针头线脑，各种花布，正在做手工活，吴婶坐她旁边，反而在看手机。吴婶年纪大，有老花眼，不大会用手机，但她又想学，这家里能耐心教她用手机的人也只有萧雪芽了。看见萧劲松进来，萧雪芽举起手中的东西给他看，说：“小松你看，吴婶刚教我做了这个。” 萧雪芽手里拿的是一个用毛毡做的小玩具，只有拳头大小，一只母鸡，背上站着一只小鸡，毛茸茸的很可爱，但毕竟是手工做的，也谈不上多精致。萧劲松没说话，“哼”了一声，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萧雪芽习惯了他的冷淡，也不以为意，继续用针缝着小鸡未完成的部分。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用针线已经非常熟练了，小时候她经常帮吴婶穿针引线，后来就学习了一些针线活，能做点缝缝补补的事情。 萧劲松坐在吴婶的后面，一声不吭。 沉默的萧劲松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萧雪芽一边做着手里的娃娃，一边问：“你……晚上，不玩游戏吗？” 吴婶道：“哎呀，游戏那东西，能不玩就别玩啦，多损害视力啊。小松不玩就休息一下呗。像吴婶这样，眼睛老花，都快看不清楚手机了。” 萧雪芽道：“说的也是。” 萧劲松指着她手里的小鸡道：“这个也损害视力，干嘛还做？” “我又不是天天做，这个，明天我要拿去给妈妈。” 一时之间，萧劲松和吴婶都说不出话来，吴婶用怜爱的眼神看着萧雪芽。萧劲松站起来，说：“做完了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一开始，萧雪芽以为萧劲松说明天要早起，是因为她说过第二天要继续去给萧望月扫墓。 第二天起来以后，却听说潘峰要她和萧劲松回东海，顿时有些接受不了，说：“为什么呀，我们假期还没完呢。” 但是潘峰不做任何解释，只让吴婶赶紧给他俩收拾行李。 萧劲松毫无异议，默默地拎了自己的行李放到别克商务车的车里，这辆车是潘峰公司里的，潘峰叫了自己公司里的司机送他们回东海。 萧雪芽看着萧望城，不明白为什么潘峰要这么做，满脸的委屈。 萧望城抚摸着她的脑袋，说：“乖，听峰舅舅的话，这两天，家里有客人，你们小孩子先回去。马上要过新年了，过新年的时候舅舅再去接你们回来好不好？” 萧望城都这么说了，萧雪芽也说不出话来，她看看潘峰，后者面色阴沉，似乎心事重重，她自然不敢上去提问。 那边潘岚拉着萧劲松的手，各种叮咛，叫吴婶准备了不少萧劲松爱吃的手作年糕、腊肉、香肠、腊鸡、腊鸭，让他们带回去，说：“这些家乡风味，东海买不到。小雪会做饭，让她经常做给你吃。” 萧劲松道：“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访客 萧劲松又看了看萧雪芽，萧雪芽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沮丧，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特意回来给母亲扫墓，却没法达成心愿，她当然很失落。 萧劲松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说：“走吧。” 两人上了那辆别克，可以坐10人的商务车里，只有两个孩子，其余空间就堆满了潘岚塞给他们的年货。开车的老张是潘峰公司里的老司机，也算看着两个孩子长大，跟他们俩寒暄了两句，就发动了车。 车里有空调，萧劲松没过多久就觉得热，他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扔到一边的空座位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高领毛衣。他侧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萧雪芽，她仍然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大红围巾，就问她：“你不热么？” 萧雪芽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她茫然地看着萧劲松，说：“什么？” 萧劲松微微叹气，转过身子，伸手解开萧雪芽的围巾，又帮她脱下羽绒服，萧雪芽里面也穿着毛绒绒的白色兔毛毛衣，但是可能是小女孩怕冷，她还穿着一件手工的花棉背心，这是吴婶给她做的。这个家里，大约也只有吴婶关心这女孩子冷不冷了。见她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萧劲松拉住她的手，扳开她的手指，看见她掌心里握着的是那个母鸡背小鸡的小玩偶。萧劲松没做声，放开她的手，萧雪芽看着手中那个小玩偶，低声说：“为什么要这么早走？我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妈妈……” 她语气中的失意十分明显，萧劲松却无言以对，只能转头看着窗外。 老张在前面开着车，因为下了雪，所以他开得比较慢，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情况，这两个孩子都长得非常漂亮，女孩子尤其出众。潘峰有时候会带着这一对小孩坐他的车，那个女孩子仙姿灵秀，楚楚可怜，看着让人特别怜爱，但是潘先生却似乎对她很是冷淡，偏宠飞扬跋扈的小少爷。这让老张偶尔也会觉得愤愤不平。当然从血缘上来说，小少爷跟潘峰的关系更近，但那小女孩却也可爱的是任何家里都想要的孩子啊。当然，老张也听过清源镇的传言，这小女孩的身世很特殊，有妈没爹，好像是个私生女。本来萧家可是镇上的光荣之家，世代书香，萧济又是老革命、老干部，人人都要礼敬三分的家庭，出了这种事情，有个这样的孩子，难免觉得丢脸，所以不太待见，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的萧家。 两个孩子走了之后，家里就安静了下来。虽然是白天，光线却阴沉得如同傍晚，没过多久，又开始下雪了，萧望城和潘岚就都回房间了。 潘峰坐在客厅里的八仙桌旁，桌上摆了一套紫砂茶具，泡着浓厚香醇的铁观音，潘峰端着茶杯，悠闲地喝着茶，看着门外的雪花，像在等待一个故人。 上午九点，客厅里的老式挂钟的钟摆摇晃着，发出“当”的一声。 吴婶走进来说：“潘先生，外面有位先生找您。” 潘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说：“请！” 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带着屋外风雪的气息。男人面色阴沉，仿佛来自地狱。 两人面面相觑，久久不开言。 萧望城从一边的房间冲出来，“唐毅，你还敢来？”他满脸的惊异和不可思议。 唐毅道：“我来晚了。” “你这个……”萧望城想要骂，却感到无力，他捂住了胸口。潘岚跑出来扶住他说：“哎哟，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潘峰道：“姐，你们俩先下去，我来跟他谈。” 潘岚扶着萧望城下去了。 “她都不在了，你还来做什么。”潘峰开口。 唐毅的眉梢掠过一丝沉痛，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潘峰“嗤”地一笑，说：“你知道，又能怎么样？” “她是因为生孩子死的吗？” 潘峰没有回答。 唐毅从大衣的内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说：“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潘峰斜眼掠过那张纸，一张妇女儿童医院的诊断单，说：“你想说什么？” “望月十九年前生过孩子，是我的孩子，对吗？” 潘峰冷笑，说：“怎么可能！” “时间对的上。” “她那个时候也有男朋友。” “你是说关越，怎么可能！我跟她……她还是……” 黑云从潘峰的眼中掠过，他的愤怒几乎难以掩饰，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住自己，说：“那也不能说明孩子就一定是你的。” 唐毅走进萧家，情绪就仿佛处在炼狱里，大脑中各种各样的情绪纷繁复杂，但是，多年的特殊生涯让他在这关头还是能够冷静思考，他想了想，说：“关越当年一门心思要投身警界，为了前途他也要洁身自好，所以……不可能。她……也不是那种个性。” 潘峰心头掠过一丝冰凉，唐毅为人本来就精明，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不管是不是你的孩子，都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唐毅的眉头一皱，脸上笼罩了一团黑气。 “她得了抑郁症，根本没有办法生下健康的孩子，所以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死……了……”唐毅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身体摇晃了一下。 “是的，孩子死了，所以她的抑郁症更严重了，拖了一年，就……”潘峰淡淡地说，喉咙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没人能听出他语气中压抑和潜藏的东西。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天空灰暗，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也不知道老张开车顺利不顺利。或许不应该今天出门，可是如果再不走…… 他的目光转向眼前这个男人，男人浑身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他抬起头来，忽然道：“她为什么会死。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一个人得了抑郁症，捆着她，绑着她，又怎么会死，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他近乎凄厉地咆哮着。 潘峰转开头，他总觉得，唐毅的声音……仿佛……也是自己心底的声音。 当年他赶回清源看她，她已经被送进了太平间，萧济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被送进了医院，全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弄得一团糟，还有萧雅诗抱着的小婴儿，骨瘦如柴，哭得让人心烦。 第一百八十八章 哀恸 萧家门外，周雍等在凯伊拉克里，忽然看见唐毅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他赶紧拿了一把大伞，钻出车门，奔过去用伞罩住唐毅，扶住了他。 唐毅满眼血丝，他的牙齿咯吱咯吱地咬着，回过头来，看着漫天大雪笼罩下，萧家黑色的屋檐，如同铁的牢笼，给他说不出的肃杀的感觉，只是院子正中，有一棵梅花，却在漫天风雪中怒放着，那是一株白梅，虬曲苍劲的黑色枝干上，点缀着无数傲雪而开的白色花朵，花心一抹浅绿，越发清淡素雅，大雪纷纷而落，唐毅越发心痛，嘶吼着说：“他们杀了她，他们杀了她……” 他忽然一转身，手扶着车顶，弯下腰，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厚厚的积雪上。 周雍十分惊愕，却只能说：“唐先生，我们先走吧。” 唐毅一向身体健壮，突然吐血，说明他在萧家受到的刺激很大。周雍内心很担忧，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他顾不得别的，把唐毅扶进凯迪拉克里坐着，唐毅靠在后座上，手臂放在额头上，闭上双目。仰起头来，痛苦让他脸上的肌肉都纠结在一起了。他用手捂住额头，嘴唇颤抖，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是喃喃自语，说：“他们杀了她，他们还杀了她的孩子……那孩子一定是我的……”说到后来，声音里已经带了呜咽。 周雍不敢问他在萧家经历了什么，又很担心他刚才吐了血，便说：“唐先生，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院吧。” “不用，先回酒店！”唐毅闭着眼睛说道。 大雪纷飞。 潘峰站在窗前，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给萧劲松发了个短信：短时间内，都不要回家。让你小阿姨尽可能待在学校里。 别克商务车里，萧劲松拿着自己的手机，看着那条短信出神。因为起得太早，萧雪芽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她手里还握着那个小黄鸡的玩具。 萧劲松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把她手中的小黄鸡拿过来，放在她身边的书包里，然后挪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在己的肩膀上。 萧劲松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为人又特别霸道，经常“欺负”那小女孩，小女孩每次都一声不吭。看见他俩关系很好，老张也觉得非常开心。 周雍连夜开车回了东海，回到了风华酒店。 唐毅是风华酒店的投资人，他来住，自然是顶楼最豪华的套间，他回到房间里以后，倒头就睡，酒店给他送来晚餐，敲门也没人应，服务员不敢进去，报告了住在隔壁房间的周雍。 周雍就有点着急了，要来了房门卡以后，打开门，发现唐毅居然和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周雍把晚餐放在一旁，凑上前一看，发现唐毅微微有些喘息，面孔通红，似乎有些发烧。他吓了一跳，唐毅身份绝密，他也不能叫普通的医生来，他让酒店送了体温计和一些退烧药来，先给唐毅量了体温，居然超过了39度。 周雍把退烧剂倒在水杯里，给唐毅喝了，然后给他盖上被子，自己就在床边等待着。 吃了药以后，唐毅似乎睡着了，但是到了半夜，他开始冒汗，说胡话，周雍用毛巾帮他擦汗，听见这个坚毅的男人叫一个名字叫了一晚上，不由得叹息了一口气。 一整晚，周雍都在唐毅卧室的外间候着，以免唐毅有什么需要。 没过一会儿，有人用力而且快速地敲了敲门，这么没有礼貌的敲门方式，想也知道是谁，他赶紧过去打开门，周靖恺刚推开门就叫：“毅哥，毅哥，你终于回来了！” “小声点！”周雍赶紧道，“唐先生病了，你不要嚷嚷！” “什么？”周靖恺一愣，“毅哥……病了？！”他的声音瞬间就低了下去。 周靖恺又对身后的七八个跟随人员道：“嘘，都别做声，也别进来。” 门外的七八条大汉就都默不作声，退后一步，站在走廊里。 周靖恺回过头来，看着周雍，满脸都是关切之意，说：“毅哥，怎么……怎么病了呢？” “昨天晚上从清源回来就有点发烧，现在还在休息。” 周靖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唐毅天纵英才，别说发烧了，就是感冒也不曾有过。 “那，让我进去看一眼。” “不行！” “二叔，我昨天才回国，可是连夜赶回东海来的，就为了看毅哥一眼，你居然……” “我怕你咋咋呼呼，打扰唐先生休息。” “我就看他一眼。” 周雍看看周靖恺，有些无奈，但还是让开了身子。 周靖恺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进唐毅的卧室。卧室里的光线很暗，一边的落地窗的窗帘都拉上了，唐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神色大见憔悴，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愁眉紧缩。 一边的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和退烧药。 周靖恺看着，不由得面露忧色，他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周雍，周雍做了个口型，“出去说。” 离开了唐毅的卧室，周雍关上房门，和周靖恺回到外间。 “二叔，毅哥到底怎么回事，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这么颓过。”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唐先生这趟去清源，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受打击，受什么打击，萧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周雍叹了口气，说：“你还不知道？萧小姐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周靖恺呆住了，沉默了半天才说，“难怪毅哥……” “唐先生去了萧家，萧家人把萧小姐的死怪到唐先生头上，而且，听说萧小姐的孩子也没了。” “萧小姐的孩子？……是毅哥的？” “唐先生好像这么认为的。” “萧小姐为什么会去世？” “听沈涵说，是生孩子难产。” 周靖恺怪叫一声，“我的天，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因为生孩子难产啊。” “听说，萧小姐生前遇到很多事情，得了忧郁症，所以后来，大人小孩都没留住。” 周靖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怔怔地看着周雍。 “他们家真过分。”周靖恺愤愤地说，“毅哥是多好的人，当初为什么要拆散他们俩。毅哥到现在都惦记着萧小姐，他们家可倒好，连萧小姐去世了都没对毅哥说，有这么过分吗？” “你也别太激动了，当心吵着唐先生。”周雍安抚侄子，“唐先生也说过，跟萧小姐分手也是没办法，毕竟黑白殊途，道不相同，萧小姐是警察，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前途要顾。唐先生当初要不是顾虑这个……” 周靖恺不屑，恨恨地“切”了一声，眼中流露出阴鸷的神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礼 东海是国际化大都市，进入十二月下半月以后，到处弥漫着新年即将到来的气氛。时不时会有的下雪天，更增加了节日的气氛。。 这天，肖劲柏又来到滨海花园小区。 自从他们两家“相认”，肖劲柏就经常过来滨海花园小区，反过来，萧劲松就没这么热情了。一般是肖老太太叫几次，他勉强去一次，也不会带着萧雪芽去。 “小阿姨！哥！”他叫得格外亲切。 “小柏来了！”萧雪芽赶紧把周围的板凳都挪到客厅的周围，让肖劲柏通行无阻。 “谢谢小阿姨！” 肖劲柏现在已经无需坐轮椅，但还是要靠手杖来走路。元叔跟在他后面，拎着大包小包。 萧劲松坐在客厅里的餐桌旁，抱着笔记本打游戏，看见肖劲柏进来，理也不理。 肖劲柏也不在意，在萧劲松桌对面坐下，把手杖放在一边。 元叔把大包小包放在客厅的角落里，说是老太太给大少爷和表小姐的礼物，萧劲松冷眼看着他放东西，不置一词。 萧雪芽去端了茶盘来，里面有三个杯子，她见元叔在房间的角落里站着，就说：“元叔也一起坐啊，干嘛站着。” “老元站着就可以了。” “不，元叔坐下吧。元叔开车把小柏送过来，也很辛苦的，为什么要站着?”萧雪芽说着，从托盘里端出一杯牛奶放在肖劲柏面前，端出一杯咖啡放在萧劲松面前，又端出一杯咖啡放在一个空位置上，说：“我泡了好喝的咖啡，元叔你也一起喝吧。” 元叔看看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萧雪芽又道：“不是我骄傲，我泡的咖啡很好喝的，从前，在我打工的地方，很多人都喜欢喝呢。” 肖劲柏看着元叔道：“小阿姨都这么说了，元叔你就坐下吧。” 元叔鞠了个躬，在桌边坐了下来，端起那只金边的骨瓷咖啡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萧雪芽也在餐桌边坐下，放下托盘，问道：“小柏你今天来做什么？” 肖劲柏道：“因为……圣诞节快到了。我来给小阿姨和哥哥送礼物啊。” 萧雪芽看着房间的角落，说：“哎哟，你们拿来那么多东西啊。” 肖劲柏看了元叔一眼，元叔正在喝咖啡，一时没有看见，肖劲柏咳嗽了一声，元叔一怔，这才放下杯子，去将各种各样的盒子拿过来，放在餐桌上。打开盒子，里面各种吃的玩的，都是名牌名物。有男生的袖口、领带夹等饰品，也有水笔等文具，都是男孩子玩的东西，但也有一些女孩子的化妆品和吃的东西。 “都是圣诞礼物。奶奶让我捎来的，送给哥哥和小阿姨。” “那谢谢肖家奶奶了。我们待会也有东西，你带回去啊。”萧雪芽道。 “是什么啊？”肖劲柏露出很感兴趣的神情。 “我们回了趟老家，带来了好多老家的东西，那个，舅妈说也要带给小柏哦。” “真的啊？” 萧雪芽道：“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腊肉、香肠、年糕之类的，是家里自己做的。” “那些是我喜欢吃的。”萧劲松叫起来。 “那些，我也喜欢吃的。”肖劲柏几乎同时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已经把那些东西一分为二了。”萧雪芽说。跑进厨房里去，拿了一只沉甸甸的大篮子来，放在桌子上。“待会元叔拿回去啊。” 元叔点点头，说：“是！” 萧劲松“切”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肖劲柏还邀请萧雪芽和萧劲松圣诞节的时候到家里去吃饭。萧雪芽满口答应，说：“我和小松过新年的时候还要回家，那圣诞节去看肖家奶奶可是应该的。” “那我就等着小阿姨……和哥哥来啦。” 萧劲松这时却开口了，说：“我说，我们爸妈都离婚了，就是两家人了。你干嘛老是跑过来。” 肖劲柏怔住了。 萧雪芽拿起身边的一个靠枕，用力地向萧劲松的脑袋上砸了过去，靠枕在萧劲松的脑袋上弹了一下，滚落到地上。 “你干什么？”萧劲松怒吼，瞪着萧雪芽。 肖劲柏则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 “小柏是你弟弟，也是我们家的人。血浓于水的道理你懂不懂，你怎么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萧雪芽道，胸口一起一伏。 萧劲松怒瞪了萧雪芽一眼，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肖劲柏看着萧劲松，说：“哥，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是代表奶奶来邀请你的，你也知道，奶奶很希望你常回家看看。” 萧劲松说：“她不是有你这个孙子了吗？” 肖劲柏笑笑，说：“哥，你也知道，我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奶奶为了我，在亲戚面前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容易哥回来了，奶奶肯定希望跟亲戚们炫耀一下，她还有个健康的孙子。” 萧劲松道：“无聊！” “再说了，我也很希望哥哥回来啊！”肖劲柏认真地看着萧劲松说。 萧雪芽道：“小松，你和小柏是两兄弟，一辈子都是两兄弟，要互相帮助，不能互相攻击啊。” 萧劲松翻了个白眼。 肖劲柏却认真地回答：“好的小阿姨！” 萧雪芽又拉着肖劲柏说：“你放心，我和小松有空就去找你玩。” “那最好啦！”肖劲柏笑得十分开心。 肖劲柏坐了一会儿，萧劲松的态度始终淡淡的，肖劲柏便带着元叔告辞了，萧雪芽就送他们出来。一直送到车库。 过一会儿，萧雪芽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被萧劲松一把抱住头，说：“居然把我喜欢吃的东西给别人？你胆子太大了。” 萧雪芽被他突然“挟持”，啊啊啊地叫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说：“小柏不是别人啊。” 萧劲松“哼”了一声，说：“你认识我多久，认识他多久？” “你们明明是双生兄弟，怎么可以这样。”萧雪芽说道。 “他是他，我是我，我的东西，绝对不可以让别人拿走。” “你，你好自私。” “你说什么？”萧劲松收紧手臂。萧雪芽哇哇大叫。 “你把我惹怒了，你打算怎么做？” 萧雪芽道：“我晚上做奶汁烤菜。” 萧劲松放开了她。 第二百六十二章：玉佩 九姑婆伸手接过那个匣子，一手仍然拉住唐毅，说：“阿毅，你这刚回来没两天就要走，大伙儿舍不得你，就推我送个东西给你，也算是个临别赠礼，你可千万要收下。” “九姑婆你太客气了。”唐毅说，伸出双手，规规矩矩地接过那个匣子，问：“是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 唐毅看看九姑婆，又看看远处的唐志远和唐辉，打开那个匣子的盖，映入眼帘的仿佛是一道月光的清辉，匣子里的红绒布上，居然放置着一块玉佩，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有鸡蛋大小，上面系着一根红绳。 “这是……”唐毅有些惊讶地看着，随即说道：“九姑婆，这个我不能收。” “为什么不能收？” “这太贵重了！” 唐毅对珠宝颇有研究，这块玉佩玉质晶莹，细腻温润，一看就是上等的羊脂玉，而且似乎有些年头了。这个玉佩只怕价值不菲。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当初，家道再艰难，我们家也没舍得卖了。不过，有不孝子孙拿去当过，就是你那个不争气的七伯公。后来族里又凑钱赎了回来。是能够保佑佩戴的人吉祥如意，四季平安的重要的东西。” “这么重要的话，就更不能送给我了，再说我也不需要。” “就是因为重要，所以才要给你啊。”九姑婆阖上盖子，将那个木匣硬塞给唐毅。 其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在一旁纷纷说道：“阿毅拿着，阿毅拿着。” 唐毅有些啼笑皆非，说：“九姑婆，我真的不用。您老都快九十岁了，这个既然是能够保佑佩戴的人吉祥如意，四季平安，那就应该您戴着，老祖宗吉祥如意，我们唐家才能四季平安啊。”说着，唐毅便将手中的木匣递给一旁九姑婆的侄媳。 九姑婆见状，眼圈一红，居然掏出一块手帕出来拭泪，说：“阿毅啊，我跟你说，这块玉佩本来就是你们家的啊。” “九姑婆你在说什么啊？”唐毅见老人家居然落泪，不由得慌了神，赶紧扶着老人家坐下。 几个侄媳赶紧围上来，说，“九姑怎么哭了？” 九姑婆道：“我啊，本来不该说先人的坏话。这几十年来我良心有愧啊。” 唐毅隐约觉得这块玉佩似乎和九姑婆的什么隐情有关，都是老祖宗们的陈年旧事，他也不是很有兴趣听，更何况，他现在只想快点登机，回东海。 可是九姑婆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对方毕竟是快九十岁的老人家，他也不敢十分用强，便说，“当然不应该说先人的坏话啊，九姑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 “那可不行，我爸爸临死的时候说了，他对不起你太爷爷，将来一定要还清这笔账。” 唐毅听了，一时有点绕不过弯来，九姑婆的父亲和自己的太爷爷，后来想了想才明白，这两人是同辈的弟兄，不禁挠了挠头，看看旁边的唐志远和唐辉，二人却默不作声。 “我爸爸和你太爷爷本来是好兄弟，两个人只差一岁，你太奶奶是我们天远大户人家的女儿，跟我妈也是好姐妹，两个人郎才女貌，恩恩爱爱，是一众兄弟的表率。他和我爸爸本来都是做生意的，可是唐家出了不肖子，是我爸爸的兄弟，吃喝嫖赌，还把家里的地契拿去当，竟然把好端端的一份家当败光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唐毅听着，也不知说什么好，这些事情就好像是电视剧里的剧情，虽然和自己家有关，毕竟太过久远，也不是特别关心。 “后来，你太爷爷没办法，只能带着你太奶奶远走南洋，我爸爸本来准备和你太爷爷一起走，可是我妈当时要临产，走不了，和你太爷爷那一别啊，这两兄弟就再没见面了。我爸爸临走前，一直念叨你太爷爷……”说着，九姑婆显然是悲从中来，又开始拭泪。 唐毅颇感无奈，只能抚拍着九姑婆的后背，以示安抚。他对自己家的事情多少也有点知晓，曾祖父家道中落远走南洋，那个年代，中国人不抱团就受欺负，才加入了社团，一直到现在。他知道祖辈有多无奈，但偶尔也会想，如果，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会不会自己又有不一样的命运。 但人生没有如果。 九姑婆哭了一会儿，重新振作精神，继续给唐毅讲述往事。 “你太爷爷去南洋之前，把家里剩的一点钱都分给了兄弟们。这唐家家业凋零，本来是我们这一房的错，本来都不配分到钱，可因为我们家老老小小的人口多，临走前，你太爷爷把自己那份钱都送给我爸爸了，走的时候，你太奶奶把戴在你大姑婆婆脖子上的这块玉都扯下来，塞到我妈的手上，说这个玉是有灵气的，能保佑家人平安吉祥的。万一家里过不下去了，还可以卖了换钱。”说着，九姑婆禁不住又是老泪纵横。 周围的人都默默无语，九姑婆讲的事情虽然感人，但毕竟是八、九十年前的事情了。 唐毅只好说，“都是唐家的人，兄弟姐妹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所以，这块玉佩你就拿回去啊。” “那不行，那是我太奶奶送给您家的，我拿回来，老祖宗会生气的。” “没有这回事。我听我妈说，你太奶奶当初要把这个送给她，我妈坚决不要，那可是你大姑婆生日的时候，她外婆特意送的生日礼物，要保佑外孙女平平安安的，你大姑婆从小身子弱，戴着这个玉就好些，所以我妈怎么能拿，但你太奶奶坚持要送给我妈。我妈才收下。后来，你太爷爷走了之后，我妈生我大弟难产，一直握着玉佩叫你太奶奶的名字，终于母子平安，后来你太爷爷寄了钱回来，我们唐家才算熬过去，在天远开枝散叶，生儿育女。没有你太爷爷，这么多年，战乱饥荒的，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九姑婆看着玉佩说，“可是不管多艰难，我们家也不舍得卖掉这块玉佩。中间还被你不争气的七伯公给当掉了，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回来，如今……终于可以完璧归赵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归来 听完九姑婆讲的这个故事，周围唐氏家族的人都是一片沉默。 九姑婆道：“阿毅，这是你太奶奶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也庇佑我们天远唐家几十年了，现在九姑婆送给你，九姑婆听说，你这几十年也过得不是很开心，九姑婆心里难过啊，我的阿毅人这么好，又这么能干……你们爷仨做了这么多好事，都说德能载福，怎么就……九姑婆把你太奶奶的玉佩留给你，希望你太爷爷太奶奶能在天上，继续庇护你。” 说着，九姑婆从匣子里取出那块玉佩，拉过唐毅的手，放在他手中。 唐毅低头看着掌心里的这块玉佩，这块玉的素质非常好，晶莹润泽，微微带着凉意，他平常也喜欢收集古董、珠玉之类的东西，其中也有不少玉器和玉饰，比这块玉好的也不是没有。但这块玉毕竟是祖辈留下来，仿佛有点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合起手掌，看向九姑婆，老人那布满皱纹的双目殷殷地看着他，眼中隐隐有泪光，再看看周围，其他的族人也都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他，显然是非常希望他能够收下这份馈赠。 他想了想，点点头说，“好，九姑婆，谢谢你！我收下了。”他双手合十，对着九姑婆拜了拜，表示感谢。 他答应收下玉佩，周围围着的唐家人都欢呼雀跃。 接下来，大家送唐毅登机，九姑婆一直拉着唐毅，最后说道，“你有事也拦不住你，但是以后有空，还是要常回来看看，最好啊，带个女朋友回来，九姑婆还准备了全套的金银首饰要送给我大孙媳妇呢。” 唐毅苦笑，说：“九姑婆我先走了，您请回去吧。” 萧雪芽这一次发烧，烧得人都有些迷迷糊糊，她平时并不太容易生病，但是一旦生病，多少也要拖个个把星期才会好。 因为离开天远的时候被九姑婆拉着叮嘱了很多话，唐毅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周靖恺把他从停机坪接回到别墅。 “阿雍，她怎么样？”唐毅一进门，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就问。 “烧退了一点。但好像还不是特别好。” “要送医院吗？会不会拖延，烧坏脑子啊。” “……应该不至于。” 唐毅大跨步上楼，进了萧雪芽的房间，就看见姗姨守在床边，正低头看着在昏睡中的萧雪芽，姗姨见他进来，站起来叫了声：“唐先生！” 唐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的女孩。萧雪芽额头上贴着退烧贴，脸也红红的，微微有些喘息，似乎有些难受。姗姨手中拿了一条毛巾正帮她擦汗。 看见女孩子发烧的样子，唐毅心中满满都是心疼， 姗姨颇为不安，说：“对不起，唐先生，是我没有照看好小姐。” 唐毅摆摆手，说：“不关你的事，是我不该……丢下她不管。”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沈涵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见唐毅，点了点头，大概是怕吵醒了萧雪芽，没有说话。 唐毅见他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个青绿色的瓷碗，盛着一碗黄黄白白的蛋花汤，冒着热气，还飘散着淡淡的酒香。便问：“这是什么？” 沈涵道：“这个……应该叫做鸡蛋酒吧，是我做的。从前小旅馆里的客人病了，我妈学着当地人的做法做这个给客人喝，一般喝了就没事了，百试百灵。她不肯吃东西，我想起这个来，就做来试试。” 唐毅看看萧雪芽烧红的脸，已经有点彷徨无措，听到“百试百灵”这句话，立刻说，“那赶紧给她喝啊。” 姗姨把萧雪芽扶起来，沈涵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唐毅伸手端起那个青瓷碗，说：“我来！” 他舀了一勺鸡蛋酒，送到萧雪芽的唇边，低声道，“小雪，吃点东西！” 姗姨把萧雪芽扶起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多少有点意识，她朦朦胧胧地张开眼睛，看见唐毅，有些惊讶，却也无力表示惊讶，“叔叔你回来了？” 听到女孩用沙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唐毅的眼眶一热，喉咙哽了哽，说：“是，听说你生病了，吃点东西好不好？” 萧雪芽看看送到她唇边的勺子，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张开嘴，吞了下去，但下一秒钟，她就呕了出来，好在唐毅手疾眼快，用一旁的毛巾接住。萧雪芽咳嗽了两声，又倒了下去，似乎不打算再吃，闭上了眼睛。 周雍递了一条新的毛巾给姗姨，让姗姨给萧雪芽擦擦嘴，看着沈涵说：“看来她不太喜欢这个。”沈涵点点头，下巴动了动，表示有点为难了。 唐毅问：“她一直都没吃东西吗？” 周雍点点头，说：“一直都在睡。说头疼，不想吃。” 唐毅道：“这里有些什么别的吃的吗？” 周雍道：“这里什么都有！靖恺也出去买了很多零食回来，家里都能开超市了。但是她不想吃啊。” 唐毅看看躺在床上的萧雪芽，摇摇头，他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女孩子问：“小雪，你想吃点什么吗？叔叔给你做。” “……嗯，我什么都不想吃。”萧雪芽闭着眼睛，嘟囔着回答。 “不能不吃啊，你现在在生病，需要吃点东西才能补充体力，否则不容易恢复啊。”唐毅道。 那女孩子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大家都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就听她低声道：“……，吉美，我想吃吉美……” 唐毅怔了怔，问：“吉美是什么？” 萧雪芽却没有回答，他再看看她，那女孩闭着眼睛，神情安详，呼吸一起一伏，似乎已经睡着了。姗姨见状，说：“睡着了！”把她的被子拉上了，给她盖好，抬头对唐毅说：“唐先生，小姐睡着了，先让她睡吧，我会看着她的。” “麻烦了姗姨了。”唐毅点点头，回过头来看着沈涵，若有所思地问道：“吉美是什么食物的品牌吗？” 沈涵耸耸肩，掏出手机，似乎在网上搜索，过了一会儿，说：“网上好像没有叫做吉美的食物。” 周雍道：“我去靖恺买的那些零食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和这两个字有关系的东西，再让靖恺也再出去看看。” 唐毅道：“这有点大海捞针了吧。” 周雍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转身出去了。 沈涵道：“我也在网上去找找。”说着也出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罐头 沈涵和周雍都出去了之后，姗姨道：“唐先生你才回来，先去休息一下吧，小姐有我照顾呢。” 唐毅摇摇头，目光仍然停留在昏睡中的萧雪芽脸上，低声说：“她都这样了，我怎么还能去休息？” 他看看周围，随手拎过来一把休闲椅子，放在床边坐下。姗姨立在床边，用毛巾帮萧雪芽抹去额上的汗水。 “她这一病，让姗姨受累了。” “哪里！”姗姨笑道：“她和靖恺少爷不一样，靖恺少爷小时候病了，哎呀，那叫一个折腾，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一会儿要这儿，一会儿要那个，太太还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病呢。小雪小姐基本上都在安安静静地睡觉，虽然说感冒发烧，多睡觉也是应该的。但是一直这么不吃不喝也真让人担心呢。” 唐毅点点头，有些汗颜，他平时没有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无论是家人、朋友，生病了也轮不到他亲自照顾。现在看着萧雪芽生病，内心虽然忧心如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好在有经验丰富的姗姨。 他伸手摸摸萧雪芽那微微有些汗湿的头发，问：“她就这么一直这么睡着？也没有什么动静？” “是啊，可安静呢！不过，刚发烧的时候，听见她说了几句梦话。” “她说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嘟嘟囔囔地叫了外公……妈妈……还有什么……教官，不知道是不是她学校的老师，难道都这样了，还想着学习吗？”姗姨笑着摇摇头。 唐毅微微闭上眼睛，她在病中呼唤的人，却不在她身边。他在她身边，却形同陌生人。想到这个，他就心如刀绞。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小恺呢？” “靖恺少爷出去了，说到市区去给小雪小姐买些吃的回来，因为她什么都不吃。” “这孩子，用得着他亲自去吗，让人送来不就好了。” “他说别人送来的也不合心意，还是他自己去买比较好。” 唐毅想起刚才萧雪芽在朦胧状态中说的“吉美”，说：“到底这个吉美是什么东西？” 姗姨思忖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牌子。也许是中国的零食吧。” 唐毅叹息，掏出手机给周靖恺发了条短信，让他在超市里找找，有没有带着“吉美”两个字的零食，短信发出去以后，久久没有回音。 沈涵回到自己房间以后，便坐到书桌旁，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吉美”相关的零食，他不仅搜索了“吉美”，也搜了一堆和吉美同音的词汇，然而并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不由得倒在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的右下方发出“滴滴”的声音，有邮件进来了，他随手点开，是目前在清源镇兴建的清源大饭店的建设方发过来的邮件，有些报价和建设方案修改需要得到投资方的同意。 沈涵本来隔段时间就会去清源镇，直接和当地镇政府沟通清源饭店的建设事宜，这也使得饭店的建设进程十分高效。但是因为萧雪芽的事情，他已经把饭店的事情差不多放到一边了。因此镇政府那边也十分着急。沈涵看着邮件的内容，双手敲打着键盘，飞快地回复着，中间有点疑问，他就直接打给了负责酒店兴建的杜副镇长。本来，跟他联系的，至少也得是镇长陶展这样级别的人，但杜副镇长是清源镇的老人了，比镇长陶展更加熟悉清源的情况，沈涵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找杜副镇长。沈涵问清楚了自己对于改建方案的几个疑点以后，就以邮件的方式确认了。 杜副镇长听说他这么快就确认了几个改建方案，十分高兴，说：“沈先生，你可真是雷厉风行，有决断，有担当。” 沈涵道：“您过奖了。我觉得您的建议比之前的方案更好，也更能配合清源镇的自然风光。” “那是，我们清源最富有的资源，就是风景好，就是陈旧了点。没办法，几十年没有投资了，厂子都是那几家。咱们这个饭店修好，能带动周围一大片啊。” 听了杜副镇长的话，沈涵心里微微一动，问道：“杜副镇长是土生土长的清源镇人对吧？” “可不是嘛。除了出去上学那几年，就没离开过清源。”杜副镇长在电话那头爽朗地回答，有点困惑沈涵为什么忽然对他的经历感兴趣。 “住了多久？” “嗨，从我爷爷那辈就住在这儿了，清源镇的大事小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你们清源，有没有一种叫做吉美的食品啊？” “……吉美？”杜副镇长沉吟着，似乎在思索，沈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紧张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杜副镇长忽然“噢”了一声，说：“你说吉美啊，吉美是我们这儿的一个罐头厂，挺小的，做点橘子罐头，黄桃罐头，菠萝罐头什么的。” “这家厂还在吗？” “在啊！不是什么大厂，产量也不高，味道也……就那样，不过，我们清源的小孩儿谁没吃过吉美的橘子罐头啊。小时候谁家的孩子有个发烧感冒什么的，大人就给小孩吃罐头……” 听到这句话，沈涵不由得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伸手撸起前额浓密的黑发，重重地呼了口气。 “怎么啦？沈先生！”杜副镇长那边也感受到了他异样的反应。 沈涵想了想，说：“杜副镇长，你帮我个忙。你帮我把这个品牌的罐头，每种口味买……十罐，有多少买多少，价格无所谓。我马上让我的助理Peter去找你，安排车送过来。” “咦，您是说，吉美家的罐头吗？那玩意儿也就是普通的水果罐头啊，味道也一般般，您在东海，什么买不到啊。有必要专门从清源买了这个送过去吗？” 沈涵微笑，说：“有必要，太有必要了。” “……好吧，我马上安排人去买，买到了马上联络您。”杜副镇长的语气还有点犹疑，沈涵要他帮的这个忙让他有点莫名其妙，事当然是小事一桩，这个从国外回来的国际集团的老总为啥对他们这个偏远小镇自产的水果罐头感兴趣呢，委实让他有点不解。 第二百六十五章：病愈 Peter是沈涵的助理，这个年轻人擅长很多体育运动，其中就包括赛车，头脑也不错。此时此刻，他正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赶往东海。 对于自己老板沈涵的各种要求，无论是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Peter作为他的第一私人助理，向来都是事无巨细，言听计从。老板并不会提无厘头的要求，他给他的指示历来都非常明确。但这一次，Peter却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一路风驰电掣，沈涵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送到东海去，他当然照办不误，可是，送的东西是什么呢？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堆在后排座位上的几个大纸箱，粗糙的瓦楞纸板箱，货箱上写着土红色的大字“吉美水果罐头”，中间画着橘子、桃子等水果的图案，下方印着生产厂家：清源吉美食品厂，这毫无设计感的包装盒简直像上个世纪的产物。纸箱里面装的是玻璃瓶水果罐头，比纸箱更显得年代久远。当他接到老板的指示，第一时间驱车到杜副镇长指定的地点去拉货的时候，差点跌破眼镜。一个破破烂烂的罐头厂，给他一堆破破烂烂的纸板箱，里面装的就是这堆水果罐头。这就是老板让他当快递小哥加急送的“货”？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奇怪。沈涵，那是一个讲究生活质量到变态的人，怎么会看上这种“土味”的食品？Peter想破头也不明白。 傍晚，当唐毅看到堆在客厅里的这一堆破烂纸箱的时候，也有点愣神，他打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泡菜坛子形状的玻璃瓶，瓶身上贴着彩色贴纸，里面是泡在糖水里的橘子瓣，肥厚的金黄色果肉，倒也看着挺诱人，可是这简陋粗糙的包装，实在让他有点难以接受，“这个就是……吉美吗？” “是啊！”沈涵说道，从另外一个纸箱里也拎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黄桃，说：“这个是清源当地生产的水果罐头。据说这家厂开了也有五十多年了，清源镇的家家户户都吃过他家的罐头。杜副镇长说，尤其是小孩感冒发烧的时候，都喜欢吃这个，说来也怪，吃点这个，基本上病就好了。” “这么神奇？那应该卖得很火吧。”周靖恺道。 “那倒没有，这家食品厂的规模很小，产品线也单一，就四种口味的罐头，橘子、黄桃、荔枝和梨，销量一般，市场也就是清源镇当地而已。难怪在网上什么也搜不到。” “这么小的厂，质量有保障吗？”周靖恺有些狐疑地看着这堆纸箱说：“如果小雪是想吃什么水果的话，我可以去找更好的给她。别说罐头了，新鲜水果也没问题，我可以让产地空运……” “算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她指名要吃这个。赶紧给她吃吧。”唐毅说。 姗姨找了四个碗，开了四个不同口味的罐头，倒了一些在碗里，端着托盘回到了萧雪芽的卧室。 众人又都跟了过来，萧雪芽仍然在睡觉，形容有些憔悴。 姗姨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俯身叫她：“小雪……小雪……，你不是要吃吉美的罐头吗？沈涵少爷给你弄来了，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萧雪芽张开眼睛，有些朦胧地看着姗姨，但是她似乎听清了姗姨的话，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说：“……好的……”她张开了嘴。 姗姨把她的身体扶成侧躺的姿势，用水果叉叉起一块黄桃，小心地放到她的唇边，萧雪芽含住那块水果，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这一次，她没有吐出来。 姗姨又惊又喜，赶紧又喂她吃了一瓣橘子和一块梨，她也吃下去了，她甚至还能抬起身子来喝一点罐头里的糖水。连续吃了好几块水果之后，她摇摇头表示不吃了，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唐毅不由得长吁一口气，看了看沈涵，说：“谢谢！” 沈涵耸耸肩。 周雍拍拍他的肩膀，说：“沈涵这次立大功了。哪像靖恺，开车兜了大半天，买了一堆没用的棒棒糖、巧克力、奶酪棒什么的。” “我……”周靖恺想申辩，又闭嘴了。 唐毅看看他，笑着说：“靖恺也辛苦了，买了那么多零食回来。这个什么吉美，充其量只能算是当地的产品，东海买不到也正常。谁能想到这孩子病了，偏偏要吃水果罐头呢。也太刁钻了！” 沈涵道：“可能她小时候吃过吧。” 唐毅点点头，笑笑，说：“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 吃过晚饭，唐毅还是回到了萧雪芽床边守着那昏睡中的小姑娘，或许是吃了一些东西，也喝了水，萧雪芽看起来恢复了一些精神，只是面色仍然有些苍白。到了晚上，她居然醒了，说想吃东西。姗姨赶紧将预先准备的白粥端给她，萧雪芽喝了些白粥就又睡着了。 大家看她能吃东西了，都很高兴。彼时已是深夜，唐毅让众人去睡觉，自己就在卧室外的沙发上休息，虽然姗姨说她会照顾萧雪芽，唐毅却不肯离开。不过，也许是昨晚没睡好，一大早就往东海赶，情绪又一直比较紧张，此刻看到萧雪芽恢复了精神，他精神方面多少也有些松弛了，房间里的温度比较高，没过多久，他居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唐毅才猛然惊醒。女儿在生病，他居然睡着了！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上的什么东西滑落到地上。低头一看，是一条珊瑚绒的毯子。 他弯腰捡起那条粉红色的毯子，依稀记得这是萧雪芽床上盖的毯子，立刻冲向卧室里间，却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人了。被子也叠好了，姗姨也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唐毅一阵慌乱，转身离开卧室，向楼下冲去，一边大喊：“小雪！小雪！你在哪……” 他的声音在看到楼下餐厅时戛然而止，萧雪芽正站在餐桌旁，往桌上放餐具，她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她听见他叫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见楼梯口的唐毅，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她看着他，取出嘴里的棒棒糖，笑着说：“早安！” 第二百六十六章：早餐 虽然萧雪芽只是对他说了一声“你好”，却让唐毅觉得心脏仿佛回到原位，一时之间，他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站在楼梯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楼下。萧雪芽脸色红润，眼神清亮，而且她还在摆餐具，嘴里还叼着糖果，看上去精神不错。她见唐毅不说话，笑笑说：“早餐待会就好了，叔叔你可以下来吃了。” 就在这时，被唐毅之前的大喊大叫惊醒了的沈涵和周靖恺都推开各自的房门跑出来，沈涵穿着睡衣，周靖恺光着上身，紧张地问：“毅哥毅哥，小雪怎么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楼下的萧雪芽，都哑然了。 周靖恺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说：“我回去了！”就慌慌张张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沈涵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萧雪芽，说：“你的病都好了吗？” “我好了，全好了！”萧雪芽笑呵呵地说，把棒棒糖又塞进嘴里。 这时周雍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一盘切好的面包，他抬头看着唐毅说：“唐先生早安！我给她量过体温了，36.2，很正常。” 听见周雍的话，唐毅笑笑，说：“是吗？太好了！”他走下楼梯，来到餐桌旁。沈涵则也退回自己的房间了。 萧雪芽伸出手，打算去接周雍手中的面包，说：“这个是要烤吗？我来烤。” 周雍怔了怔，见她伸手过来要接盘子，赶紧将盘子举高，说：“不用！” “给我嘛，我会烤。”萧雪芽道：“周叔叔你也辛苦了。”她在生病的时候，虽然因为发烧而迷迷糊糊，但也能感知周围的人似乎都在悉心照顾她。 周雍看看她的眼睛，这女孩子的眼神一直是有些倔强的，看到这双眼睛，真是让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便将放着面包的盘子递给她，说：“那就麻烦小雪帮忙了。我去做火腿煎蛋。” “放心，包在我身上。”她端着托盘走到一旁的面包机旁，夹了两片放到面包机里烤起来，见唐毅坐在餐桌边默默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便说：“叔叔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中午！” 萧雪芽点点头，注意力仍然放在面前正在烤的面包上。 唐毅看看周围，问道：“你真的病好了？姗姨呢？” “姗姨去睡觉了！我这次生病，姗姨都是整夜不睡觉地在照顾我，可辛苦了，所以我早上起来，赶紧让她去睡觉了，早餐就由我和周叔叔来做吧。”她说着，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两片烤好的面包弹跳出来，萧雪芽把面包夹到盘子里，端到餐桌上，看看唐毅，说：“叔叔你也照顾了我一晚上吧。” 唐毅不说话。 “我早上起来，看见你睡在外面的沙发上，都没有盖被子。” 原来自己身上的那床毛毯果然是她给自己盖的，唐毅想着，莫名地觉得胸口涌起一阵暖流，“是小雪帮我盖的毛毯是吗？” 那女孩也没否认，继续说：“那样睡很容易感冒的，叔叔也不能生病啊。” “谢谢小雪！” 这时，沈涵和周靖恺也来到餐厅，“小雪病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你生病让我们多揪心啊。”周靖恺在餐桌边坐下来，萧雪芽没说话，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这时周雍把早餐从厨房里端出来，摆放到餐桌上，早餐的样式以西式为主，牛奶、果汁、水煮蛋、煎蛋、火腿、法式吐司摆了满满一桌子。 萧雪芽把烤好的面包放在桌子上，周靖恺忽然看见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顿时很高兴，说：“你喜欢吃这个吗？” 萧雪芽取出嘴里的棒棒糖说：“是啊。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大早起来，我房间里多了很多很多吃的啊。这个棒棒糖特别好吃，尤其是这个椰奶味的。你们吃不吃？”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根，递了上来。 周靖恺露出嫌恶的表情，“谁一大早的吃这种玩意儿！” 沈涵冷冷地说：“不是一大早也不想吃这玩意儿吧。” 萧雪芽撇撇嘴，说：“不吃算了！”把那根棒棒糖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周雍将刚做好的火腿煎蛋放到桌上，对她说：“别吃糖了，吃早餐了。” “这一根总要吃完。”萧雪芽道。周雍摇摇头，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 萧雪芽吃完了那根棒棒糖，也坐到餐桌边，和众人一起吃早餐，周雍对大家说明，因为姗姨彻夜不眠地照顾萧雪芽，所以现在在补眠，今天的早餐都是他和萧雪芽做的。 “看你这么精神，应该是好了。”周靖恺道，“那个罐头还挺神奇的说。” “说起这个，真没想到，东海也能买到吉美的黄桃罐头吗？”萧雪芽忽然问。 周靖恺看看沈涵，后者只是低头喝汤，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周靖恺呵呵一笑，说：“你问他。” 沈涵抬起头，看见萧雪芽看向自己的目光，想了想说：“它只要还在卖，就一定有地方买。” 萧雪芽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开开心心地开始啃面包，又说：“这个罐头很神奇的，我们那里的小孩，如果感冒了，如果能够吃到这个罐头，马上就能好。我也是这样。” “有这么灵吗？”周靖恺问。 “有的。”萧雪芽信心十足地点点头。 周雍看看众人那“难以置信”的眼神，笑笑说，“你们要不要试试，还有很多呢。” 说着，周雍便拿出一个黄桃罐头放在餐桌上，萧雪芽立刻鼓掌，说：“对的，就是这个，黄桃味的最好吃，比橘子好吃，荔枝的我最不喜欢。” 周靖恺拿过那个玻璃瓶，伸手轻轻一拧，便将瓶盖打开了。这让刚要递给他开瓶器的萧雪芽有些错愕，她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开瓶器。 周靖恺用餐叉叉了一块黄桃出来，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说：“一股子糖精和香精的味道，哪里好吃了？” “不好吃吗？我小时候觉得它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如果感冒了能吃到吉美的罐头，就算生病也值了。”萧雪芽道。 听了她的话，唐毅的眼睛微微抽搐了一下，几个人相互看看，也都不做声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询问 似乎是察觉到餐桌上突然的沉寂，萧雪芽抬起头来，周雍赶紧说：“小雪，要吃点法式吐司吗？这个要趁热吃。” 萧雪芽说：“好！”将自己面前的餐盘递过来，周雍夹了一片法式吐司给她。 别人都用刀叉优雅地切着吃吐司，萧雪芽却直接用手拿着吃。唐毅看着她，那小姑娘吃得兴高采烈，胃口也很好的样子，唐毅不由得笑了笑。看着女孩子吃饭都能觉得欣慰无比，大概这就是为人父的心思吧。 萧雪芽忽然又问，“我今天发现，房间多了很多好吃的零食诶。为什么啊？” 周靖恺听她说他买的那些零食很好吃，顿时很高兴，说：“你喜欢吗？你喜欢的话还可以再去给你买。” “还要买？”萧雪芽很惊奇，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餐厅里一张桌子上堆着的各种各样的零食说：“那些，还有厨房里的那些，还有我房间里的那些，一年都吃不完啊。你是给大家买的吗？” 唐毅失笑，放下手里的刀叉说：“不是的，我们都是男人，谁会吃那种小女孩的东西，因为你生病了，什么都不肯吃。所以靖恺开车出去，买了那一堆回来。还有这个罐头也是，小涵特意让人去买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把四种口味都买齐了。” 萧雪芽沉默了片刻，但还是说道：“可是明天就是……” 明天就是第十天了，也是他们答应让她回去的日子。 对唐毅来说，这几天，每一天的分分秒秒，都仿佛镌刻在他的心底，明天是什么日子，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唐毅看着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信守诺言。你先吃饭吧。”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一声不吭，低头吃饭，餐厅里的气氛却莫名的凝重，萧雪芽看看他们，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吃完早餐以后，周雍让唐毅去休息一会儿，毕竟他刚从外地赶回来，唐毅却说自己不需要。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唐毅让萧雪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他自己，只是在她附近，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她。 最后一天，萧雪芽还跟沈涵下了盘棋，当然她赢了。“你让我的吧？”萧雪芽问沈涵，沈涵不说话，周靖恺道：“他下棋本来就不怎么样。” 萧雪芽看看他们，又看看在一边微笑观战的唐毅，忽然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并且找借口离开，这十天，她问了他们无数个问题，为什么要绑架她？为什么绑架了她又对她这么好？他们跟自己家过去有什么关系吗？他们是否认识自己的父母？……等等等等。 每次她开口询问，其他人就闪烁其词，像沈涵就很直接地把她的问题晾在一边，弄得她也不好开口了。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唐毅便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什么都可以问吗？” “你什么都可以问，但回不回答取决于我们。”唐毅道。 “那我就再问一次，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如此直截了当的问题，让房间里的几个男人都没了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唐毅。 唐毅看着那漆黑如夜，明亮如星的眼睛，这双眼睛，如此纯净，却仿佛有直指人心的力量，让一向老练的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地演练过要对她说明自己是什么人的场景，但每一次的演练，都被他自己推翻了，他没有找到任何一种满意的答案。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个女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唐毅默不作声，周靖恺自觉自己有责任要帮唐毅解围，便说，“我，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啊。” 听见周靖恺这个回答，沈涵不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但是，周靖恺这莫名其妙的插科打诨，让萧雪芽泄了气，她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沮丧地说：“你们要是普普通通的人，那天下就没有普普通通的人了。” 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唐毅很是不忍，他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其实你何必在意我们是什么人。明天我们送你回去，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可能也暂时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们的话。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们只是希望做……你的朋友。” 萧雪芽抬眼看他，说：“我不会有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朋友。” 唐毅道：“对不起！” 萧雪芽忽然转过身，正对着唐毅坐好，说：“我猜，你是我妈妈的朋友。” 唐毅微微一怔，眼角禁不住又抽搐了一下。周雍等三人也不由得有些担心地看着唐毅。唐毅胸有惊雷，却面若平湖，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说：“是的。” “可是你不肯跟我说说我妈妈的事情对吗？” 唐毅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语句，说：“我其实……和你妈妈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也不是特别了解她的事情。我只知道，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唐毅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萧雪芽深深地注视着他，唐毅这样的人，城府过于深厚，她实在看不透他，但是这个男人，自从跟她相遇以来，从来没有给她一丁点不好的看法。他总是顺着她的话说，对她百依百顺，自从他来了以后，周靖恺的脾气都变好了。可是，他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秘密瞒着她，她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但很显然，他是不会对她说的。但即使他不肯对她说，他也就是什么也不说而已，并没有欺骗她。 “算了！”良久，萧雪芽放弃地挥挥手，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妈妈是怎么样的朋友，但要是你不肯说她的事情，就算了。”停了停，她又说，“其他人也是这样，外公也好，舅舅也好，姨妈也好，表姐也好，他们都不肯对我说妈妈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妈妈做了什么……以至于亲戚们都不肯告诉我她的事情……也许我妈妈做错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爸爸……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妈妈啊！”萧雪芽的声音哽咽了，她抬起手，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 第二百六十八章：回归（1） 眼看着萧雪芽落泪，周靖恺不由得看着唐毅，眼底里满是“我们不告诉她吗”的恳求和疑惑。 唐毅默默无言，沉默半晌才说，“你……不要想那么多，跟你妈妈没关系的。像你说的，也许是你爸爸的原因，他可能……也有什么苦衷……” “别说了！”萧雪芽愤愤地说，“我不想提起那个人。” 唐毅闭嘴了。 接下来，房间里的氛围比较压抑了，连擅长搞气氛的周靖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涵本来话就不多。姗姨有点伤感，她是最直接表达对萧雪芽的不舍的人。 吃过晚饭，萧雪芽便回了房间，她看到自己的床上放着两套衣服，有些愣怔。这两套衣服，一套是她陪着段雨心参加音乐会时穿的衣服，也是她被绑架时穿的一套西装式的小礼服。另外一套是全新的羽绒服和毛衣。 姗姨在一旁说，“唐先生说，小姐的衣服破了，明天穿新的衣服走。”说着，姗姨的喉咙就哽住了。 萧雪芽拿起自己的那套礼服，因为要陪着段雨心去出席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她也会注意自己的着装，这套衣服是丝绸面料的，看见衣服的手肘部位撕破的裂痕，好像是挂到什么地方扯坏的。那天她是被人用药物蒙住口鼻，失去了知觉，可能别人拖拽她的时候，衣服撕烂了。想起这十来天的遭遇，她真是有恍如隔世之感。被绑架，被监禁，又轻轻易易地说放她回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内心充满了困惑。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悲从中来，指着衣服的破口部位，对姗姨说，“这个，就是你们家靖凯少爷绑架我的时候，弄坏的。” “啊啊，对不起！”姗姨赶紧道歉。她略微知道一点内情，也知道周靖恺那个我行我素的少爷脾气。 后面响起了轻笑的声音，萧雪芽回头一看，是唐毅站在门口。 姗姨行了个礼，出去了。 萧雪芽看着唐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唐毅走进来，坐在床边，抬头看着萧雪芽手中那件扯破的衣服，笑了笑，说：“小雪对不起！这十多天，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叔叔会补偿你的。” 他转身从床边的小柜子上拿起一个盒子，放在床上，说：“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 萧雪芽认得这个盒子，是放在她卧室梳妆台上的那个，有五层抽屉，里面一层一层，放的都是珠宝和首饰，还有名贵的手表之类的东西。即使她不懂珠宝的品牌，看到这些首饰、精工细作的程度，也知道它们的价值大概不低，所以立刻开口拒绝。 “你不要啊！”被萧雪芽拒绝了，唐毅也不生气，默默地将首饰盒子放回原处，然后叮嘱萧雪芽“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就出去了。 唐毅让她早点睡，萧雪芽也很听话，早早就上床进入梦乡。姗姨跟唐毅报告了之后，周靖恺在一旁道：“哈！她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是我的话，都睡不着了。” 唐毅微笑道，“这不是很好吗？小孩子嘛，睡得好才能健健康康的。你们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明天一早就由唐毅本人送萧雪芽回去，不带保镖。 但沈涵和周靖恺不放心，坚持要陪着，周靖恺道：“谁知道警方会不会埋伏人手。”沈涵也表示了同样的担忧。尽管唐毅再三说不会有问题，但那两人也坚决不同意。所以唐毅也就不再坚持了。 沈涵属于心思比较缜密的人，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以应对明天万一可能出现的意外。他绝对不能让唐毅和……萧雪芽出事。做完这些工作，已经过了午夜，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看见二楼客厅里静悄悄的，落地窗前，唐毅坐在躺椅上，抬头看着长窗外的夜空，墨蓝色的天幕纸上，一轮圆月，正散发着静谧柔和的光芒。 第二天一早，萧雪芽被自己定的闹钟叫醒，她洗漱完毕，看见床边放着的那件全新的白色套头毛衣，毛衣胸前则绣着黑色的梅花，上面还放着她的翡翠项链。她那套撕破的小礼服叠得整整齐齐，装在一个拎袋里。萧雪芽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上了那件毛衣，质地很好的羊绒，又暖又合身。她戴上翡翠项链，把项链小心地放进毛衣里面。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她的东西，不能让外人抢走。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不像是看上了她的这些东西的人。 然后，她下楼去早餐，唐毅三人都已经坐在餐桌边了，姗姨在一旁伺候，唐毅最先看见她，见她穿着那件毛衣，微笑了一下，说：“小雪，早安！” 沈涵和周靖恺也看向她，点点头。 今天是他们承诺会送她回去的日子，萧雪芽开始有点紧张了，她快步走下楼梯，坐到唐毅身边，她的位置上已经放好了早餐：牛奶，果汁，火腿煎蛋。而那三人，唐毅还是吃中式早餐，沈涵和周靖恺是西式早餐。 四个人沉默着，各自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 “小雪，你回去了之后，是回学校还是回警局呢？”唐毅突然闲闲地开口。 “我马上要放寒假了。”萧雪芽说道。 “对哦，寒假马上要开始了，春节也快到了。你会回老家对吧。” “当然！” “那，代我们问你外公好呀。”唐毅说，想想又说，“还是算了，你外公大概不知道你的事情，还是别刺激老人家比较好。” 萧雪芽看着唐毅，心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关心自己的外公，一想到外公，她就有些难受，虽然她有十足的把握，家人不会将她的事情告诉外公，上次她受伤那件事情，就是这样。但万一呢。 唐毅见她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下手中的刀叉，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别想太多，好好吃饭，吃完饭，叔叔就送你回去。据我所知，你外公在养老院里好好的，他……不知道你在我们这里，还等着你回家过年呢。” 萧雪芽擦擦眼睛，“嗯”了一声，拿起叉子继续吃饭。 第二百六十九章：回归（2） 吃完晚餐，萧雪芽回房间，穿上了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拎上装着自己衣服的纸袋，迫不及待地下楼去，准备“回家”。 那三人似乎早已做好了出门的准备，齐齐在一楼大厅里等候着。虽然现在是一月份，又预告了要下雪的天气，但这三人都不穿羽绒服，只穿呢子大衣。三人都身材高大，一旦穿上正装，从领带到袖扣、从手套到皮鞋，无一不是精致优雅，越发显得身姿挺拔，精明干练。周雍却是不在。 眼看萧雪芽拎着个袋子，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叫道：“我们快点走吧。”脸上满是笑容，唐毅克制住自己沸腾奔涌的情绪，微笑道：“好啊！” 姗姨拿着一条白色的围巾忙忙追了出来，“小姐，围巾围巾。” 萧雪芽摇摇头道：“不用啦，我不冷。” 唐毅伸手接过那条羊绒围巾，给萧雪芽围在颈项中，说：“外面还是挺冷的，你不是刚感冒过吗？” 萧雪芽不做声啦，默默把围巾系好，她对于别人对她的好意……总感到难以拒绝。 “走吧！”唐毅拍拍她的脑袋，众人看得清楚，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萧雪芽什么也没看见，她戴上围巾，立刻向外走去。姗姨帮他们开门。门外果然是寒风刺骨。 唐毅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S8，已经停在门口的车道上了，这辆车的后面还停了一辆银色的布加迪的跑车，外形就要拉风得多。唐毅走到车边，拉开奥迪车副驾驶座的车门，示意萧雪芽上去。萧雪芽有点惶惑，她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这些天的际遇，对她来说，始终有如梦境一般。 她看了看沈涵和周靖恺，那两个人只是站在附近，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姗姨，对她挥了挥手，说：“姗姨我走了。” 姗姨眼眶微红，嘴唇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看唐毅，还是忍住了，冲着萧雪芽点点头，“小姐再见。” 萧雪芽从昨天起就没有看到周雍，有点奇怪，但也不好开口问。 唐毅始终表情平和，等萧雪芽上了车，关上车门，他也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他伸出手，帮萧雪芽把安全带拉过来扣上，然后一言不发就发动了汽车。 这边沈涵和周靖恺也赶紧上了后面那辆布加迪，由沈涵负责驾驶，开车跟在了唐毅的奥迪后面。 萧雪芽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这个别墅位于郊区，花园面积就很大，车子开了一会儿，才开出大门。当看到眼前的黑色铁门自动缓缓打开时，萧雪芽的心脏也忍不住加速，她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车子开出大门，不一会儿就上了公路。 有好一会儿，唐毅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开车，萧雪芽也不说话，她看着窗外，后视镜里，那辆布加迪紧紧跟在后面。 一大清早，公路上没有什么车辆。萧雪芽想记住这条路，也许将来可以……可以干嘛呢，来抓他们这几个绑架她的罪犯吗？可他们真的是罪犯吗？这条公路也和任何一条公路没有什么两样，不一会出现了路牌，是东海郊区靠海的一条公路，很长，名称也很普通，就叫“金海大道”。 唐毅见她盯着窗外的路牌，笑笑，说：“你在记路吗？” 萧雪芽没想到他看穿了她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唐毅开着车，说：“你不用记路，如果你想回来找我们，直接给叔叔打个电话就行。” 他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让萧雪芽有点生气，他们说到底是来路不明的人，怎么能这么满不在乎地说这种话呢，她可还是个警察呢。她一生气，就容易激动，看着唐毅说，“我再回来，说不定是来抓你的呢。” 唐毅的手一抖，方向盘就没把握住，奥迪车猛然停住，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因为这突然的刹车，坐在一边的萧雪芽也摇晃了一下， 跟在后面的布加迪也赶紧停下，沈涵和周靖恺都下了车，抢上来，沈涵拍拍车门，“毅哥！小雪！怎么啦？” 唐毅并没有锁车门，沈涵拉开车门，看见唐毅伏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萧雪芽缩在一边，瞪大眼睛看着他，大眼睛眨呀眨的，满脸都是惶惑不安。 过了一会儿，唐毅抬起头来，他的眼圈有点红，整个人似乎遭受了什么打击，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他先回头看了看萧雪芽，问她：“小雪没事吧？”萧雪芽一言不发，但也不像被撞到的样子。于是唐毅看着沈涵道：“我没事，你俩也回去开车吧。” 沈涵看看萧雪芽，转身走回去了。周靖恺却没走，他看着车里的二人，忍不住说，“毅哥，我跟你们一辆车吧。”他实在关心唐毅，唐毅面对亲生女儿不能相认，还要忍痛送她回家，他内心早已觉得悲悯，又觉得萧雪芽不明真相，年纪小，性格又比较冲动，怕她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刺激到唐毅。 唐毅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笑说，“我没事的，你坐那辆车。” 周靖恺伸出食指，指了指萧雪芽，又瞪了瞪她，说：“你老实点啊，我们没有绑着你算好的。” 眼看周靖恺威胁萧雪芽，唐毅又忍不住护短，说：“说什么啊！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能对我做什么啊。你快回去。我们不能停在公路中间。” 周靖恺于是也乖乖回去了，坐在车里的沈涵双手搁在方向盘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回来，周靖恺在副驾驶座坐下，失神地捂住额头，长叹一声说：“唉，我真担心毅哥。” “为什么？” “他对萧小姐的感情有多深，他对小雪的感情就有多深，可是现在……我一想到毅哥的心情，就难受得不行。真亏他怎么忍得住。” 沈涵看着前面的那辆奥迪，没过多久，奥迪就发动了，继续向前行驶，他也发动车子跟上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毅哥就是毅哥啊。” 第二百七十章：回归（3） 唐毅开着车，看了看萧雪芽，她仍旧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唐毅刚才的反应确实让她震惊。她知道自己一激动就管不住嘴地乱说话的毛病，教官曾经教给过她，遇到危险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刺激对方，看她刚才随便一句“我再回来，说不定是来抓你的呢。”就把唐毅吓成那样，还害他差点酿成车祸，万一他恼羞成怒，她可怎么办……但是他怎么眼睛都红了呢。 在唐毅看来，可能是自己的过度反应让这小女孩受到了些惊吓，他感觉到内疚，便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萧雪芽不作声。 “叔叔的车技很好的，你放心！”唐毅说，他的确是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二十多年前，曾经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如果我回来的话，说不定是来抓你的哦。” 萧雪芽还是一声不吭，但看她的身形动作，她整个人都畏缩了不少，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座位上。唐毅无比内疚。他不知道萧雪芽是在反省自己的出言无状，他以为在她的眼中，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些陌生的、凶恶的绑架犯而已……事实，也正是如此啊。 “小雪，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们。但我希望你相信，我们对你没有坏心眼。这些天，让你……吃了些苦，我们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也没有吃什么苦。”萧雪芽小心翼翼地回答。 听她这么礼貌应答，唐毅也觉得开心，又说，“叔叔说过，一定会补偿你的。昨天那些珠宝首饰，也是靖恺建议买回来的。他说，女孩子一般喜欢这些，你怎么不要呢？” 萧雪芽有些好笑，说：“我是警察啊，我怎么能收那种东西，收了就是渎职，就是FZ啊。” “……你还只是个学警吧。” “那我也是警察。” “是是是！小雪真是个好警察。不过，叔叔希望你呢，以后有任务的时候，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不要凡事冲在前面，不管怎么说，你始终都只是个学生啊。” “考虑那种事情，就不算是个好警察。” 车里一时之间又沉默了，唐毅皱了皱眉，他觉得想让萧雪芽稍微修正一下她那风风火火的性格，比让他俩父女相认还要困难。而且，目前，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劝说萧雪芽。算了，现在才刚开始，他以后再找机会劝说她吧。 车子开始进入市区了，周围的人烟开始稠密。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增多，十字路口有交警在指挥交通，看见熟悉的警察制服，萧雪芽的心脏都砰砰直跳，她此刻大声呼救，应该有逃生的机会，但是，她需要大声呼救吗？ 在一个路口，唐毅把车停下，路口正好有交通岗亭，岗亭前有两个交警，唐毅看了看窗外的交警，又看看萧雪芽，她只是默不作声。唐毅不由得笑了笑。 绿灯亮了，唐毅继续开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才放我走啊。”萧雪芽问。 “嗯，你知道一个叫蓝天的酒店吗？” “不知道！” “在市府路那边，市公安局也在那边，蓝天酒店门口有一个花园，有人会在那里等你。” 萧雪芽听到市公安局也在那边，内心突的一跳。她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是不是也是一桩案件，警方会不会已经布控来抓身边这个人，以及后面两个人，他们这些人的行为毋庸说，是不折不扣的绑架。可是，他们对她的态度，却怎么像多年未见的亲人和朋友一样呢。 她正在想着自己复杂的心事，却听到身边的唐毅“啊”了一声，说：“下雪啦！” 她抬头看着窗外，真的呢，灰蒙蒙的天空中，宛如飞絮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落到车窗上的，开始融化成晶莹的水滴。 “真的呢！”萧雪芽看着窗外，又惊又喜。她把车窗摇下来，冷空气冲进来，呛得她咳嗽起来。唐毅笑着说，“别贪玩，小心感冒。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视野中出现了一幢高耸入云的大厦，墙体上有高悬的“蓝天”二字，这是大名鼎鼎的蓝天饭店。地面还有一个极大的花园，花园前面又有一个空旷的喷泉广场，平时还养了些鸽子，游客可以来这里喂鸽子。下雪天，鸽子一只也不见，却有蹒跚学步的孩子在这里玩耍，伸出小手，企图抓住空中飘落的雪花，空气中有孩子的笑声传来。 空旷的停车场上，只停了一辆白色的奥迪，车顶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在车前踱步。 “他是……”唐毅问，注意到萧雪芽的眼睛红了。 “是我在警校的教官。”萧雪芽的声音哽住了，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而出。 唐毅打开她那一侧的自动车门，说：“去吧！” 萧雪芽立刻冲下车，向着那个在车前来回踱步的男人奔了过去，她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向他直冲了过去。那人回过头来，身形似乎凝固了，但很快，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那奔过来的白色的小小身影。男人的身形远比那女孩高大，他把她抱离了地面，女孩把头埋在了他的肩头。这情形宛如电影中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在漫天飘落的雪花中，美好得令人心痛。 唐毅看着这种情景，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那个抱着萧雪芽不放的年轻男子。 他在关越的办公室见过尹一承，这个年轻人的精明能干和坚毅果敢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对警察的印象并不好，但这个年轻人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他看了看周围，因为蓝天广场很大，周围的情况几乎一览无余，这个年轻人果然信守承诺，一个人来“接收”萧雪芽了。 “教官我回来了！”萧雪芽道。 “嗯！” “教官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嗯！” “教官放我下来吧。” “嗯！” 虽然这么说，尹一承还是用力抱了一下萧雪芽，才把她放在地上。他的头发、睫毛上都是雪花，眼角微微湿润，不知道是不是融化的雪花所致。 第二百七十一章：糖果 “那个人是谁啊？”周靖恺问。 “东海公安局的。”沈涵说。 “好好把小雪带回去就行了，抱那么久干什么？不会是职场XSR吧。”周靖恺露出了明显的不快。 “就算是，你能怎么办，报警？”沈涵开了句玩笑。 “我揍他！”周靖恺道，“我管他是谁。” “毅哥说了，你近期最好低调一点，毕竟封四是你的人。别在这儿给毅哥惹事。” “毅哥也说了，没有我，他还不一定知道自己有女儿。” “是是是！你这个功劳大大的。”沈涵随口应付着，内心也觉得这件事情，周靖恺虽然用了错误的方式，却可以说取得了最好的效果。想到他当初把萧望月的死讯带给唐毅时，唐毅整个人都像死了半个一样，还好，萧雪芽的存在又让那个他们熟悉的毅哥回来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周靖恺的确居功至伟。 “可惜啊，小雪那样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会想去做警察，万一她像萧小姐一样，有个三长两短，毅哥多半又要活不下去了。”周靖恺摇头叹息。 “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沈涵皱了皱眉，看着远处的三个人，内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尹警官！”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才让两个沉浸在相逢的巨大喜悦中的年轻人暂时分开，两人回过头来，唐毅不知道何时来到两个人的身后。 尹一承看看他，往前走了半步，把萧雪芽挡在身后，才对着唐毅轻点了个头，叫了声：“唐先生！”萧雪芽有些奇怪，“你认识他？！”尹一承却似乎没有听见。 打招呼的同时，尹一承也注意到唐毅同样是孤身前来，但在他驾驶的那辆黑色奥迪的后面，还停着一辆布加迪跑车，开这种跑车的一般是富家子，多半是唐毅的随从。他有些警觉，唐毅说过是他一个人来。 唐毅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微微一笑，说：“那是我两个义子，跟她……也算认识。来送送。” 他抬起手，看着萧雪芽道：“你的东西。”他手上提着萧雪芽那个装礼服的纸袋子。 尹一承怕有什么情况，要伸手接过来检查。袋子却被萧雪芽劈手抢了过去，她有些羞恼地说：“这是我的衣服。” “那也检查一下。” “我已经检查过了。”萧雪芽说着，但还是把手伸进袋子里捏了捏。 唐毅看着这两人明晃晃的警戒心，笑笑，说：“这是你自己的衣服。我们想给你的东西在这儿。”说着，他从自己的大衣里掏出一个盒子，摊在手上。尹一承大吃一惊，手本能地伸向腰间。他出来之前，跟关越请示过要不要多带点人，防止事情有变，关越却喝着茶，说不用，他只要到时候开车去把人带回来就行。关越这么有把握，尹一承虽然不明所以，但多少也有点受影响，以至于他没有像平常那么警觉。如果是平时，他在唐毅把手伸进自己的大衣之前就掏出枪来了。唐毅手上的是个精致的八角形硬纸盒，扁扁的，盒盖上是鲜艳的水果图案，看不出装的是什么，他拿出来的时候，盒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萧雪芽这次倒没有快手接过那个盒子，她看看那个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唐毅，摇了摇头，说：“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唐毅又笑了，他伸手打开那个盒子的盒盖，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盒糖果啊。” 盒子里五颜六色，居然是一盒珍宝珠的棒棒糖。 萧雪芽眨眨眼睛。尹一承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们有纪律，这个……就当是我们一点赔罪的意思吧……你在那里也很喜欢吃的吧。就当是我们的临别赠礼。” 唐毅说着，自顾自把那个糖果盒放进了萧雪芽拎着的纸袋里，然后说：“你们快点上车吧。别老站在外面。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说着，他居然还伸出手，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拂了拂萧雪芽头上的雪花。这个男人低头看着女孩的眼神中，竟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伤感。 尹一承和萧雪芽两人相互看看，转身上了车。唐毅后退一步，给他们让出路来。萧雪芽上车后，尹一承立刻发动了车子，两人都没有跟车外的唐毅打招呼。 因为下雪的缘故，尹一承车开得不快。他看着后视镜里，唐毅似乎还站在原处，目视着他们开走的方向。此刻的雪已经下得有点大了，很多人纷纷离开了广场。唐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奔向他，撑开一柄大伞。过了一会儿，这两个人也消失在后视镜里的。 听到旁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尹一承回头一看，发现萧雪芽居然已经打开放在大腿上的放棒棒糖的盒子，她在里面翻了翻，挑出一根来，剥开糖纸放在嘴里。 尹一承大吃一惊，说：“都没有检查一下就吃？” “检查？要检查什么？” “有没有毒之类的。” “他都放了我，为什么还要给我下毒。” “不是毒品。是……”尹一承说着，觉得自己想法也很荒谬，对方既然已经放了她，再在棒棒糖里面下毒也不大可能。何况，唐毅跟毒品买卖倒是从来没有什么瓜葛。他开着车，沉默了片刻，又问：“你在他们那边，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唐毅其实每天都会发一点萧雪芽的照片给他们，似乎是作为一种报平安的信息。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是在写字，画画，弹钢琴，就是划船，打篮球，逗鸟，还有做菜什么的。看上去，跟正常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两样，脸上也时刻带着活泼的笑容。只有前两天的照片，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趴在桌子上，把大家吓一跳，但唐毅解释说是她感冒了，后来人就好了。 唐毅为什么要这么做，关越讳莫如深，却只是告诉尹一承不必再担心萧雪芽，只要到时间去接人就可以了。尹一承内心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减少。连日来，他动用了他能用的一切手段，去调查唐毅的底细，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而且似乎遇到了某种阻力一样，让他无法查下去。他的父亲尹震，是个一板一眼的老公安，根本不可能为他网开一面。他只能揣着他的满腹疑惑，等待着萧雪芽回来的日子。对他来说，这十多天来的每分每秒，都是度日如年。 第二百七十二章：讲述 被尹一承问到绑架时的情形，萧雪芽拿着棒棒糖，一时之间陷入沉思。说真的，他们是监禁了她不假，但平心而论，却并没有在实质上虐待她。反而处处都在照顾她，时时刻刻考虑她的感受，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就算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周靖恺，也会让着她。至于那次她在饭店里昏倒，也是她自己“绝食”导致的低血糖，怪不得别人。特别是唐毅来了以后，这个看上去英明神武，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的男人，对待她的态度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一样，耐心到近乎谦卑的程度。记忆中，除了外公，还没有哪个长辈对她这样耐心。 “他们对我没有怎么样！”她以这句开场，然后讲了一下自己这十多天的遭遇，讲的也比较客观。尹一承开着车，默不作声地听着，萧雪芽的讲述和唐毅他们给的信息差不多，证明他们并没有撒谎，也没有虐待过萧雪芽。虽然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稍微可以放下，但更多的疑惑在心头涌起。 听到她曾经因为“绝食”而昏倒，尹一承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的教官没有教过你吗？处于劣势的时候，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萧雪芽“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棒棒糖重新塞进嘴里。 “教官要吃吗？”她又问，并且在盒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根举在手里，“我认为这个椰奶味儿的，比较好吃。” “谢！谢！”尹一承的声音里满是拒绝。 “教官还是那么不喜欢吃甜食啊。” “知道就好，你也要少吃，当心蛀牙。梁晋知道，肯定要说你两句。” “院长又不会知道我吃没吃糖。” “我们现在正要去仁安医院。” 萧雪芽看着前面，似乎他们的确是行驶在通往仁安医院的路上，“为什么要去仁安医院？” “你是个刚被解救的人质啊，我们总要确认你是不是身心健全。”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好得很！” “那要医生说了算。” “可是我不想去医院检查。” “那不行！这是例行规定。” 萧雪芽掏出嘴里的棒棒糖，低头不语，一脸愁容。 尹一承看看她，说：”拆炸弹都不怕的人，会害怕去医院检查身体吗？” 萧雪芽道：“会的呀。医院那些机器的声音，特别可怕。还有……院长也冷静得可怕。” 听到她说梁晋冷静得可怕，尹一承哂笑起来。 车子不一会儿停在了仁安医院门口，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不得不说，仁安医院的地下车库，一辆一辆，停的都是豪车。 尹一承停好车，萧雪芽忽然自己推开门下了车，尹一承吓了一跳，“喂，你……”就见萧雪芽向电梯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影飞扑过去，惊喜地叫着，“教官教官，你怎么在这里。” 纪翔接住了那飞扑过来的小小身影，一时之间无限感慨，他看着她，问道：“没事吧？” “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那要医生说了算。” 萧雪芽笑起来，“刚才尹教官也这么说。” 尹一承走过来，按下电梯的按键，不满地说：“光顾着说话，电梯都不按的吗？” 纪翔看着尹一承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萧雪芽反驳：“我和纪教官才说了两句话。”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三人进了电梯，尹一承拿出一张卡，在一个感应器上刷了一下，才按下了28楼的按键。显然，28楼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咦，我记得检查大厅在16楼啊。”萧雪芽又说。 “有人在等你。”纪翔说。 “谁啊？”萧雪芽问，两人却是谁也不回答。 电梯很快来到28楼，电梯门打开以后，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不同于其他楼层诊疗大厅的喧闹，这里极其安静、隐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廊的尽头通往两扇紧闭着的，厚重的红木大门，门口还有两个西服革履的人站着，似乎在站岗。看见电梯里三人走出来，其中一个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什么，两人打开了那扇红木大门。 见此情景，萧雪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她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红木大门的后面是什么在等着自己，但好在，陪在她身后的是她最信任的两位教官。只要他们在，自己就仿佛可以面对任何艰难险阻。 “走吧！”尹一承见她呆呆站在原地，拉了拉她。 三人走进那扇红木大门，这里是一个会议大厅，同样铺着厚厚的地毯，摆了一圈真皮沙发，沙发与沙发之间有茶几，摆着茶具，里面或站或坐，有不少人，门打开的时候，众人都纷纷回头，然后站起来，迎向三人。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尹震。 尹震出来，向来都是前呼后拥，他的秘书、警卫、下属等人，呼啦啦地跟着他。她也不认识这些人，但见他们无一不是身材魁梧，眼神犀利，一看就是公安内部的人。 看见尹震，萧雪芽赶紧抬手敬礼，“部长！”尹一承和纪翔也随之敬礼。 尹震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满眼都是感慨，“好孩子！你还好吗？” “报告，我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萧雪芽大声回应，一边想，今天自己要回答多少遍这个问题啊。 尹震微微一笑，他识人无数，这小姑娘刚进来的时候，面色红润，笑意盈盈，实在不像有事的样子。但是她抬头看着尹震，目光却有点湿润了，“部长，阿姨还好吗？” 她问起段雨心，尹震道：“你阿姨啊，她……不太好。” 萧雪芽露出吃惊的表情，尹一承很不满意地叫了一声：“部长！” 尹震道：“她就是很担心你啊。担心到饭都吃不下去了。说到底，你也是因为她才遭遇到这种事情啊，阿姨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呢。” “才不是……”萧雪芽皱起眉头，“保护阿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不过，我已经通知她你平安回来了，她应该会觉得安心一点了。” “那部长我能去看看阿姨吗？”想到那个刚强如铁娘子的段雨心也会因为担心她而吃不下饭，萧雪芽颇为不安。 “不行！”说这句话的，是站在尹震左侧稍微靠后一点地方的一个男子。 第二百七十三章：关越 听到这声“不行”，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说话的人。萧雪芽也抬头看着他。 那人正好也向她看了过来，目光接触的刹那，彼此都觉得好像有一种轻微的触电的感觉。这个男人身材很高，宽肩厚背，虽然穿着便装，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凌厉之气。他看人的目光极其锐利，如刀似剑，像是一下能看穿人的心事，跟他对视的话，会让人不自觉地有点胆寒。萧雪芽倒也并不觉得害怕，她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又看着尹震说，“我不能去看阿姨了吗？” “啊，不是……”尹震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措辞。 “部长，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还在调查之中，她现在，并不适合和夫人见面。” 萧雪芽不由得再度看了看那个男人，那人即使对着尹震说话，语气也是直来直去，毫不客气。但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敢开口的感觉，气氛异常压抑。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目光，那人又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知道啦知道啦。”尹震似乎想让气氛缓和一下，又对萧雪芽道：“小雪你刚回来，你需要检查身体，多休息，过几天，我和你阿姨再去看你好不好。” 萧雪芽又眨了眨眼睛，尹震和段雨心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说出要来看她这样的话，她赶紧摇摇头，说：“不用了，部长，我没事的。阿姨工作很忙的。话说部长你怎么也在医院里啊？” 尹震怔了怔，半晌才说，“我……是顺路……来看看你。” 一边尹震的秘书说：“部长和关局要去鹭港分局开会，顺路就过来一下。”说着又转身对尹震道：“部长，车子已经等在下面了。” “好的，那您赶紧去吧。”萧雪芽道。她让出面前的路来，想到部长有重要会议，居然还特意来看她，让她有点不安。 “局里的会是真多！”尹震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萧雪芽的脑袋，说：“回来就好！好好休息，好好睡觉，什么都不要多想。” “多想？多想什么？”萧雪芽觉得尹震的话很奇怪，立刻反问。 “什么都不要想，就叫不要多想。”尹震笑笑。又对尹一承和纪翔说，“小雪就交给你们了。” 尹一承和纪翔点点头。 一行人呼啦啦地从三个敬礼的年轻人面前经过，有人过去按住了电梯，等着领导进去。 那个目光锐利的男人经过萧雪芽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萧雪芽有点困惑。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只是觉得眼熟。但对方看她的眼神，却好像早就认识她一样。虽然如此，她无法鼓足勇气去问对方是谁。 尹震率众进了电梯之后，还对他们三个招招手。 等到电梯的门关上之后，萧雪芽还有些愣神。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啊啊啊啊……” 尹一承和纪翔吓了一跳，说：“怎么啦？” “那个人，部长身边的那个人，他是关局吗？” 纪翔有些好笑，说：“你不认识关局吗？” “我怎么会认识关局呢？”关越是警界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不仅是刑侦专家，也是特警队的总负责人，典型的文武全才，在国际刑警中也是久负盛名。 萧雪芽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见到警界的大神，却又这么轻易地就跟他擦肩而过，内心深处颇感遗憾。“我要是早知道他就是关局，我就……” “你就怎样？”纪翔问。 “我就……我就请他给我签个名啦。” “幼稚！你以为你是来追星的吗？”纪翔嗤笑道。 “可那是关局嘢！” “好了！”背后响起不耐烦的声音，“有空来追星，不如来检查一下身体。” 三人回头一看，梁晋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上，他身边还有一个护士，推着一架轮椅。 “院长好！”萧雪芽看见梁晋，内心还是很开心，梁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来的。梁晋没有回应她的招呼，他还没开口，萧雪芽就说：“院长，我这次……什么事情也没有，你看，我一点没有受伤什么的。”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受伤”，她在原地蹦跶了两下。梁晋扶了扶眼镜，冷冷地说：“那……还是用精密的科学仪器检查一下吧。” 一边的漂亮女护士，曾经也是在特护病房照顾过萧雪芽的护士也笑着说，“是啊，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来，小雪坐上来，我们推你去。” 萧雪芽看着那辆金属轮椅车，“我不坐。我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不坐也行。那自己走下去吧。”说着，梁晋就走进打开的电梯间里，回过身来看着萧雪芽。 萧雪芽看着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尹一承和纪翔也跟了进去。 在十六楼检查大厅，梁晋亲自督导，让体检医生给萧雪芽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尹一承和纪翔则坐在附近的长椅上等待。尹一承还帮忙拎着萧雪芽那个随身的纸袋。 “医生，我真的没有事。”萧雪芽在每一个诊疗台前都如此强调，但仁安医院的专业体检医师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各项检查。 在检查口腔的时候，那名口腔科医生看了她张大的嘴巴一眼，就“咦”了一声，露出诧异的神情。梁晋立刻过来，问：“怎么啦？”他看了萧雪芽的嘴巴一眼，随即戴上手套，接过了这名口腔科医生的活儿，仔细地检查着。 萧雪芽不知道自己的嘴里怎么啦，只好一直张着嘴，紧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梁晋。梁晋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凑近看更是压迫感十足。萧雪芽坚持了不了一会儿，口腔内里就积累了不少分泌的口水，她急得直皱眉，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梁晋却不管不顾，任她口水就这么流出嘴角，一旁站着的口腔科医生见此情景，有点诧异，又有点好笑。 过了一会儿，梁晋用棉花球吸干了她的口水，让萧雪芽合上嘴巴，然后脱掉手套，淡淡地说，“好了。”萧雪芽窘迫得不得了，也顾不得别的，抽了桌上的纸巾赶紧擦嘴，然后问，“院长，我的牙齿怎么了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聚餐 梁晋挤了些消毒液，揉搓着双手，淡淡地道：“没什么，你的智齿要长出来了，长智齿的时候容易发炎。如果有疼痛或者发烧的状况，就马上过来挂口腔科。” 萧雪芽有些愣怔，说，“这么点问题，要看那么久吗？”还害得她当众流口水，糗死了。 梁晋看看她，忽然撇嘴轻笑了一下，他弯下腰，伸手轻轻拧了一下萧雪芽的鼻尖，说：“这是对你让大家牵肠挂肚的小小惩罚。”她只是流了一点口水而已，可是这些天来，很多人，有多么担心她，担心到夜不能寐的程度，她却丝毫不知情。想到这个，梁晋莫名地有些生气。 一旁的口腔科医生用略带震惊的表情看着梁晋，他们这个永远冷静，不苟言笑的院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等到各项检查做完，梁晋亲自开了一张手写的证明。萧雪芽接过来一看，在各项数据下面，潇洒地写着：未见明显外伤，未见精神异常。下面是梁晋的签名。 “我就说了嘛，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检查。”萧雪芽道。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你……”萧雪芽气结。 梁晋却忽然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座椅，靠近萧雪芽，“小雪……” “嗯？” “那些人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梁晋的声音有些低沉。 “真的没有做什么！” 梁晋注视着她，似乎要看到那双清莹如水的眸子深处，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如此澄澈而透明，就像她的人，仿佛可以一眼看到底，但这个女孩身上，似乎又背负着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赋予了她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感。就像雪花一样，晶莹、美丽，却又仿佛一捏就碎的感觉。 梁晋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说说：“好吧。你把这张诊断书给你的教官，你就可以正常上学上班了。” “太好了！”萧雪芽欢叫一声，拿着那张纸，奔向远处的尹一承和纪翔。 这边梁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上午十二点钟了，他给餐厅打了个电话，然后也跟了过去。 他刚走到休息区，就听见萧雪芽正对尹一承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不相信，非要我做一堆检查。‘未见精神异常’是说我有可能有精神病吗。啊哈哈哈。” 尹一承看看她，很想说，的确有很多遭遇过恶性案件的受害人，尤其是女性，即使被解救回来，还是出现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但看着那女孩笑呵呵的样子，又觉得说不出口。纪翔道：“没有问题不是更好吗？” 这时身后又传来梁晋的声音道：“即使现在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也要注意她有没有PTSD的症状，如果有，马上跟我说。” 萧雪芽自己也懂一些医学知识，立刻说：“好好好！我有任何问题，就来找院长。只要院长不被我烦到。”她拎起自己的那个纸袋子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梁晋问。 “我……先回家吧。” “已经快十二点了，在我们这儿吃个饭再走吧。” “你请客？”尹一承斜睨着他。 “那当然！” “走！” “那感情好！梁院长请客！”纪翔立刻说道，“我早就听说，仁安医院顶楼餐厅的伙食，那是相当的好！” 萧雪芽本来觉得自己只是来医院做检查的，还要对方请吃中饭未免有点难看，但看纪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只好跟在他们后面。 仁安医院占地面积相当广大，其中的主楼顶层被做成了餐厅。据说在这里用餐，不仅可以品尝世界各地的美食，还可以欣赏东海市南区的秀丽风光，景色相当壮观。但餐厅并不对外营业。 四人坐电梯来到顶楼，门口已经有服务员在恭恭敬敬地等候了。宛如五星级餐厅的豪华设施，看起来简直不像一家医院的附属餐厅。一名服务员在前面道：“院长请！”他引导着四人来到靠窗的一个四人座位，这里有专门的服务员。那服务员拉开靠窗座位的椅子，对萧雪芽说：“小姐请！”萧雪芽坐下之后，其他三人才陆续落座。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用水晶杯装的清水。 萧雪芽看看周围，发现偌大的就餐区，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就说，“怎么没有什么人来吃饭，是不是他们也觉得医院的食物比较清淡。” 她如此直言不讳，纪翔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到。 尹一承却忍不住面露微笑。 梁晋看看她，照样面不改色，说：“你在我们这里住院的时候吃的是病号饭，会少油少盐，这里是给正常人吃东西的地方。” 服务员拿来四本菜单，分发给众人。 萧雪芽翻开那本厚厚的菜单，是那种很高档的菜色。每一种菜色的下面用好几种语言写着菜名，旁边的价格令人瞠目。看着这份菜单，她本能地感到畏怯。翻了好几页，总算看到熟悉的菜品，“我，我想吃意大利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梁晋现出怒容，“都说了是我请客，用不着替我省钱。” 萧雪芽道：“可是我就是喜欢吃意大利面，我要番茄酱的。” 尹一承道：“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吧，管她呢。” 纪翔道：“意大利面好啊，我也想吃意大利菜。” 梁晋看看萧雪芽，又看看对面这两人，摇了摇头，指着菜单，说了几句什么。看着他点菜时的熟练程度，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的几个不像是英文的单词，说明这个人大概一直过着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他们几个人点的餐，番茄肉酱意面、火腿起司牛排、烤鹌鹑、茄汁鲈鱼、海鲜汤等等。梁晋本来还想点一瓶酒，但尹一承说下午还要工作，婉拒了。 “院长，这家餐厅的东西，比病房里的东西好吃多了。这里的意面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就算去意大利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意面的感觉。”萧雪芽用叉子卷着面前盘子里红通通的意面，一边吃，一边夸赞。梁晋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没说话，只是唇角泛起一丝微笑。 第二百七十五章：秘密 几个人吃完了豪华大餐，纪翔就被工作叫走，只好匆匆离去。梁晋道：“你们老是这样，对胃不好。”萧雪芽道：“可是我们是警察啊。” 尹一承说要送萧雪芽回家，萧雪芽本想拒绝。尹一承说：“你别掉以轻心，你这事情还没完呢。走吧。”萧雪芽不响了。 梁晋送两人到电梯间，临走时，他对她道：“小雪，你是个警察，很多事情，你要跟你的教官多商量。你也知道PTSD的症状，如果你有任何症状，你都记住，第一时间来找院长好吗？” 萧雪芽看着梁晋，她的眼眶又湿润了，她比谁都明白，这个看上去又冷又酷的医生，其实对她比谁都要关心。 “好的！”她被一种情绪控制着，上前抱了抱梁晋。被那小姑娘突如其来地抱住，梁晋也怔住了，不由得看了看对面的尹一承，尹一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梁晋的唇边又露出一丝笑容。 萧雪芽抬头看着梁晋道：“我不会得PTSD的，因为我比谁都幸运。” 她低头从自己手上的纸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取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梁晋说：“谢谢院长，请你吃糖！” 梁晋看着她，不说话，神情有些无奈，半晌他才冷冷地说：“……不用了，我跟你教官一样，对甜食不感兴趣。”他转向尹一承，说：“你居然给她吃糖！她马上要长智齿了。” 尹一承说：“哪里是我给她买的。是……那边的人给她的，她也是心大，拿到就开吃，我已经说过她了。” “你就看着？那我要化验一下。”梁晋说着，伸手拿过那个装棒棒糖的盒子。 “你干什么？！”萧雪芽没有想到梁晋连整盒糖果都要拿走，“这是别人给我的！” “我赔你一盒就是。” “我不要！”萧雪芽回头看着尹一承，那意思是让尹一承帮她拿回来。 尹一承伸手，拿过梁晋手上的那个糖果盒，说：“算了吧，人家要在这里下药，早下了。”他说着，忽然脸色微变，拿起那个糖果盒晃了晃。他打开盒盖，把盒子里的棒棒糖全部倒在盒盖里，这盒子下面铺着一层红绒衬底，衬底约有三公分高，几乎占了糖果盒的三分之一，所以盒子里其实没放几根棒棒糖。红绒衬底旁边露出一小截红色丝带，尹一承揪住那截红色丝带，向上一提，红绒衬底被提了起来，下面是黑绒衬底，里面赫然放着一块玉佩。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做声不得，梁晋扬了扬眉，轻吹了一声口哨。 萧雪芽低下头，不高兴地说：“他们到底还是要这样啊。” 尹一承和梁晋都看着她，他俩都出身名门，见识过不少古董、珠宝、玉器，已然看出这块玉佩的质素极高，定非凡品。如此煞费苦心地放在糖果盒的下方，想来也是处心积虑要送给萧雪芽的意思。 萧雪芽道：“我走的时候，那个叫唐毅的人，说要送礼物给我，作为赔罪。我不要，我说我是警察，不能收这种东西。结果，还是放在这里面了。”她露出悔恨的神情，说：“早知道，就不拿他的糖了。” 梁晋拿起那块玉佩，拿着手里看了看，玉佩在梁晋那保养得极好的指间散发着淡淡的莹光，他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也不用为此紧张。” 在电梯间里，尹一承和萧雪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萧雪芽显得很沮丧，说：“这个东西我要上交吗？” 尹一承道：“没关系，你先拿着，你暂时，应该，不会和他见面吧。” “那当然！” “所以，你只需要收好这个东西就可以了。” “要报告吗？” “我会报告的，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车子很快到了滨海花园小区，此刻，雪已经停止了，小区花园里的常绿灌木上堆满了少量的积雪，四周静悄悄的。看着自己住的小区，萧雪芽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一切都是那样平静，平静得就像那天她离开家，启程去尹家上班一样，平静得就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门口的保安看见她，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询问她这几天去哪里了。 萧雪芽道：“这几天吗？我在外面有任务。” 尹一承陪她进了电梯，出于职业习惯，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但萧雪芽却只是沉浸在回家的兴奋中。 “不知道小松在不在家。” “他在的。”尹一承说。 自从萧雪芽出事，公安局也派了警员在滨海花园小区蹲点，派在这里的警员报告说，萧劲松除了去公安局，就一直守在家里不出门，连倒垃圾都不曾有过。但他们家有个钟点工，倒是天天来，这个四体不勤的宅男小少爷当不至于饿死。 尹一承说：“我早上跟你小外甥说过了，说你今天会回去。” “这几天我不在，也不知道小松过得怎么样？”萧雪芽皱起眉头，说：“他虽然个子比我高，但是，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舅妈还让我照顾他呢。” 尹一承道：“那，趁此机会让他培养一下独立生活的能力，也没什么不好。” 萧雪芽笑起来，道：“说的也是！” 站在家门口，萧雪芽在密码锁上刚按了一个键，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瞬间，她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回来啦！”男孩在她头顶嘶声道。 “小松！”萧雪芽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你以后不要再四处乱跑了。” 萧雪芽想说自己并没有四处乱跑，但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就说：“好！” 尹一承拍拍她的后背，说：“进去吧，外面冷。” 萧劲松这才注意到尹一承，他看着萧雪芽，又看着尹一承，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去。 萧雪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给萧劲松看，“小松你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EverythingisOK。”这是她那张体检报告。 萧劲松瞪着那张纸看了半天，又看看萧雪芽，半天才闷闷地说：“活着就好。” 他让出一点距离，示意萧雪芽进屋，萧雪芽转身问尹一承，“教官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我下午还有事。”尹一承说道。“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下周一再回学校吧。” “好！教官再见！” 第二百七十六章：电话（1） 门关上以后，萧雪芽看着这半个月没回的家，因为钟点工陈阿姨会来收拾，所以各处都还是整整齐齐的，但是房间里的空气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烟味。 “小松，你在抽烟吗？”萧雪芽有些吃惊。 “抱歉，我马上去开窗户。”以前萧劲松经常喝酒，她看见了总忍不住要说个两句，萧劲松充耳不闻，这次居然老老实实地道歉。但是窗户刚一打开，一股冷空气立刻涌入。萧雪芽打了个喷嚏，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 萧劲松刚打算关上窗户，却注意到已经走到花园里的尹一承跟小区门口的几个保安一样的人，聚头说了点什么，然后尹一承便离开了。他知道萧雪芽出事以后，自己小区这里就有人守着，但是那时候他完全没有心情来理会这种事情，这十来天，他过得相当颓废。尽管潘峰一再跟他保证，“你小阿姨不会有事的。”他也没有办法释怀。但是，就算他满腔愤恨，满腹担忧，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待在房间里，一分一秒地等待时间过去。 他默默地关上窗户，打开室内的新风机，收拾了窗台上的酒瓶和烟灰缸。 门铃响了，声音又急又促。 “来了来了！”萧雪芽从房间里出来，要过去开门，萧劲松一把拉住她的羽绒服，说：“怎么什么都要冲在前面？” 他把她拉到身后，看了一眼可视门铃，发现屏幕上居然是肖劲柏，他背后的萧雪芽也看见了，说：“是小柏啊！” 萧劲松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果然是肖劲柏。 门一开，肖劲柏就直接冲上前，搂住萧雪芽，说：“小阿姨你终于回来啦。” “嗯嗯，小柏，你怎么还专门跑过来。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今天还在下雪啊。”萧雪芽看着肖劲柏说。 “下刀子也要过来。你知道这些天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萧雪芽看看肖劲柏，这个男孩子当然不是特别健壮，但至少是个白皙俊秀的少年，一直也很阳光开朗，但此刻看上去，却显得很是憔悴，下巴上有着青色的胡茬，似乎是刚剃的，眼睛里也都是血丝。 “小柏都长胡子了啊。”萧雪芽摸着肖劲柏的下巴说。 肖劲柏看着她，笑笑。 “你吃过饭没？”萧雪芽问这小哥俩，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没有。而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为什么不吃饭啊？”萧雪芽很是惊讶，立刻说道，“我去做。”她打开冰箱，冰箱里有些蔬菜水果，却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算了，点外卖吧。”萧劲松拿起手机，问肖劲柏：“要点你的份吗？” “点我的吧。我也没吃中饭。小阿姨呢？” “我在医院吃过了。你们怎么不吃中饭呢，对身体不好呀。” “医院？”肖劲柏一楞。 “是例行的检查身体。” “检查的结果是什么呢？”肖劲柏看着萧雪芽的脸，认真地问。 “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什么事情也没有。” 不一会儿，萧劲松点的披萨到了，还有各种小食，兄弟俩开始坐下来吃东西，并要求萧雪芽也坐下来陪他们吃。萧劲松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鸡翅，递给萧雪芽说：“吃鸡翅吧，你不是最喜欢吃鸡翅吗？” 萧雪芽啃着鸡翅，说：“我在那个仁安医院的顶楼餐厅跟我们教官和他们的院长一起吃了。我跟你们说啊，那里的意大利面可真是好吃啊，特别特别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意大利面。” 肖劲柏吃着披萨，说：“那是当然的，仁安医院顶楼餐厅的厨师，也是五星级餐厅的名厨。” “小柏也吃过？” “嗯，之前去仁安医院看过病，经常去上面吃呢。” 萧雪芽看着肖劲柏，想起那个菜单上的价格，这才想起来，肖劲柏可是肖家小少爷呢。 萧雪芽吃完了那盒鸡翅，表示自己实在吃不下了，她擦了擦手，问萧劲松借电话，说要去打电话。她自己的手机，自己也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你要给谁打电话？”萧劲松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紧接着又说，“太外公不知道你的事情，外公外婆我已经通知他们你回来了，舅公也知道了。妈那儿我给她发了条短信。再就是跟他说了一声。”萧劲松说，最后那个“他”，他指了指肖劲柏。 肖劲柏笑了笑，“我每天都打电话过来问小阿姨的情况。哥都烦了。” 这十来天，萧劲松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不去上学，也不出门。潘峰也顾不上他，肖寒钢偶尔会打电话来问问情况，肖劲柏却是一天好几通电话。 萧雪芽捧着萧劲松的手机，有点发怔，好像除了这几个人，她也没有什么人需要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大概这个世界上，跟她有关系、又关心她的人，真的不多吧。其他的人，又不能跟他们说她发生过的事情，这是尹一承送她回来的时候特意叮嘱她的。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说，“我要给阿姨打个电话。”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凭着记忆拨了段雨心的视频电话，因为尹震说段雨心担心她都快生病了，让她也有点担心。 “阿姨好！”萧雪芽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段雨心，笑着打招呼。 段雨心先是一怔，一句话没说，猛然捂着嘴，瞬间就热泪盈眶了。“小雪……” “阿姨，我……”萧雪芽看段雨心哭了，顿时也颇感难受，“阿姨……” “小雪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阿姨都要急死了。”段雨心的声音都哽咽了。 “对不起阿姨，让你担心了。” “是阿姨对不起你啊，要不是阿姨拖着你去那个什么交响音乐会，你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不关阿姨的事啊！”萧雪芽说着，她内心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好像真的跟尹震和段雨心都没有关系。对方，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一直以来，这种怀疑就像一片阴云，一直在她心头萦绕。 第二百七十七章：电话（2） “嗨，小雪！”一个阳光开朗的声音传来，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段一平的脸，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一平哥！” “小雪你是在你家给我们打电话吗？” “当然啦，教官送我回来的。” 段一平回头看着段雨心道：“姑妈，小雪都回来了，你就不要再伤心了！”段雨心似乎因为情绪激动，把电话给了段一平。 “对呀，阿姨，我好好的，那些人……也没有对我怎么样，成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嘛。我上午去仁安医院做了检查，什么事情也没有。还长胖了呢。” 这倒是真的，在仁安医院的时候，她甚至还量了体重。她因为一直都有锻炼的习惯，体重一向稳定。在唐毅那边，成天都是吃吃喝喝，除了玩玩篮球和游泳，也不怎么锻炼，短短半个月，就胖了两斤。 段一平微微一笑，说：“你这个年纪，还是长胖一点比较好。我就喜欢小雪胖……” “一平，你说完了吗？”旁边有人说道，是尹一启的声音。 “启哥我才说了两句话好不好！” 萧雪芽有些汗颜，尹家的人是打算一个一个跟她说话啊。 “小雪你回来啦！”手机屏幕上果然换了尹一启的脸，“你要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吧？” “嗯，启哥好！我其实不用休息。可是教官不让。” “听你教官的就好。你阿姨这边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的，你阿姨就好好的。说起来……”尹一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小默过新年的时候回来了，没有见到他最喜欢的小雪姐姐。很伤心呢。” 萧雪芽怔了怔，有些黯然，到底还是错过了点什么，“是吗？小默难得回国一趟……”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这小子又不是出去定居。过春节的时候，也要回来的。” “那他在那边有假期吗？” “学校会放假的，只是比较短而已，现在中国的春节也越来越盛行，学校也很理解。” “那倒是，就是挺折腾小默的。” “折腾也要他回来。我爷爷说了，我们尹家的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不能忘掉自己的中国根的。”他说的爷爷是尹家的祖父尹晟，也是尹默的曾祖父。 “哇，尹爷爷这么说！尹爷爷太棒了。怪不得……” 她忽然想起来，唐毅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咦，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唐毅那个人？ 尹一启随即笑道：“我也占了小雪不少时间。等一下，顾嫂也要和你说两句话。” 顾嫂和顾思潮两口子挤在一个小屏幕里，顾嫂拼命往前凑，似乎想要看清楚萧雪芽，她擦了擦眼睛，就开始滔滔不绝，“小雪啊，你这一向不来，家里上上下下都不开心，一承尤其是，我和你顾叔也放心不下，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你可要随时再来玩，顾婶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哎呀，你别唠叨那么多没用的，还有别人要说呢。这可是太太的手机。” “好好好！” 尹家的家政，包括园丁、司机等人，都上来逐个和萧雪芽说话，上了年纪的人，话比较多，好几个老阿姨还禁不住哭了。段雨心也不急着拿回自己的手机，就任凭大家和萧雪芽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才惊觉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又有一场雪要来了。 她回到客厅，把手机还给萧劲松，说：“对不起小松，手机被我打没电了。” “你的手机呢？” 萧雪芽拍拍自己的口袋，耸耸肩，表示“丢了”。 萧劲松冷冷地看着她，说：“这年头丢了手机还这么淡定的人，也是没谁了。” “明天我去买一个。”萧雪芽道。 “小阿姨，我从刚才就想问你，你穿的这件毛衣，是你自己买的吗？没见过呢。”肖劲柏忽然说道。 萧雪芽现在已经脱了那件白色的羽绒服，穿着那件白色套头毛衣，胸口绣着黑色的梅花。 “这个……”萧雪芽低头看看自己的毛衣，抬起头说：“是……别人给我的。我的衣服……袖子这里刮破了。不能穿了。” 她这么说，萧劲松眉头皱起，霍地站起来说，“你还说你没事？” “小阿姨你……”肖劲柏也露出悲悯的神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萧雪芽说道，用力将萧劲松按回到椅子上，“他们真的没有对我怎么样。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心理障碍，这不就可以了吗？” 萧劲松神情愤怒，但终究还是坐下了。 肖劲柏看着一脸怒容的萧劲松，安抚地拍了拍萧雪芽，说：“没事的，小阿姨平安就好。衣服破了就扔掉好了，反正我们家的衣服，小阿姨喜欢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啊。”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颈，说：“我们送给你的项链呢，也弄丢了吗？” 萧劲松白了肖劲柏一眼，说：“丢了就丢了吧。人回来就不错了，你还担心什么项链。再去做一条就是了。” “没丢没丢！”萧雪芽赶紧说，“项链在这里啊。” 她从颈项中拉出那条有松柏图案吊坠的翡翠项链，说：“你看，在这里，没有被人抢走，也没有弄丢。” 那串碧绿晶莹的翡翠项链，压着雪白的毛衣，散发着柔和的珠光，莫名的有一种华贵非凡的感觉。一时之间，松柏两兄弟都沉默不语。 “小松小柏，这个项链是不是很贵啊？” 被她这么一问，两个男孩子同时扭开了头。萧劲松道：“也没有很贵。”，他随即又露出凶巴巴的神情，说：“你不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肖劲柏在一旁道：“对啊！” “我猜到会很贵，但是有人告诉我说，这个很贵很贵很贵呢。”萧雪芽看着胸前的项链说，“因为是很贵的项链，才说特意戴着陪阿姨去参加音乐会，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万幸没有被抢走，要是被抢走了多可惜啊。” 萧劲松神情微变，他站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她说：“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你人重要，你知道吗？” 肖劲柏又在旁边符合，说：“对啊！” 萧雪芽来回看着他们，觉得他俩真不愧是双胞胎。 第二百七十八章：思念 肖劲柏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微微皱眉，又看了一眼萧雪芽，转身跑到阳台上去打电话了。 萧雪芽蹑手蹑脚地跟过去，把耳朵贴在阳台的玻璃门上。一边的萧劲松见她这样，不由得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知道了，奶奶，我不要紧的，元叔陪着我呢。让理疗师明天再来，我还想……”他正说得起劲，冷不防手机被抢走，萧雪芽拿过他的手机，对着手机大声道：“肖家奶奶，我们马上让小柏回去，您就放心吧。” 挂断了肖奶奶的电话，肖劲柏有些无奈，“小阿姨，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你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元叔呢？” 肖劲柏还没回答，门铃又响了，这次是元叔。 萧雪芽去打开门，元叔就恭恭敬敬地说：“大少爷，萧小姐，老太太说……” “知道了知道了，元叔。小柏，你快点回去吧。耽误别的都没什么，耽误了理疗可不行啊。”萧雪芽说着，拿起肖劲柏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和拐杖，塞到他怀里，说：“快点走吧！” 肖劲柏接过自己的东西，说：“那小阿姨，我以后再来看你好不好？” “好好好！”萧雪芽随口应着，把肖劲柏推出了门。偏偏萧劲松在身后说道：“晚上吃什么？天太冷了，吃火锅好不好？反正家里有很多生的东西。” “我也要留下来吃火锅。”肖劲柏道。 “不行！”萧雪芽硬性把肖劲柏推出了门。 到了晚间，天气却意外地又晴朗起来，并没有下雪，萧雪芽拗不过萧劲松，还是做了火锅来吃。冰箱里有不少蔬菜，冷冻柜里塞满了各种肉类，都需要消耗。萧劲松是个东西过期就扔的人，萧雪芽却很节约，不主张浪费粮食，所以会尽可能地用掉现有的食材，吃火锅无疑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家里有各种火锅调料和酱料，家用小火锅之类的东西也很齐全。 “小松，你这几天都吃了什么啊？我觉得你都瘦了呢。”吃饭的时候，萧雪芽习惯性的唠唠叨叨。 “我挺好的，不用你操心。”萧劲松一筷子夹了好几片薄切羊肉，放到火锅里涮起来。 “你这个样子回去，舅舅舅妈又会说我的。” 萧劲松看看她，把筷子撤回来，冷着脸说：“我说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自己，回家要怎么对他们交代啊。” 他提起这个，让萧雪芽也紧张起来，说：“说的也是啊。舅舅舅妈他们……没有很生气吧。” 萧劲松叹息，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三个长辈要生气。但是，虽然在长大的过程中一直逆来顺受的，她的脾气却也是很倔强的。反而把大人们弄得没辙的时候也是有的，比如她坚持要考警校，当警察。 在临海的小岛别墅上，唐毅坐在一张躺椅上，面前是一扇打开的圆月型窗户，外面则是一轮银盘似的明月，耀眼生辉。冬日的夜晚，虽然无风，却极其寒凉。躺椅轻轻摇晃，唐毅看着那轮明月出神。 周雍走到他身后，轻声道：“唐先生，晚上天凉，还是关上窗户吧。” “不用，我再待一会儿就回去了。” 周雍鞠了个躬，退了下去，不禁看了看周围。桌上的文房四宝都在，那女孩子曾经在这里练习书法、画画，但是她没什么耐性，只是随便写写画画。桌上有几张她写过的书法，最上面是一首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字当然写得不怎么样，但是看着这首诗，再看看窗前的唐毅，周雍的心头涌起了莫名的感受。 一阵冷风吹来，纸张哗哗作响，周雍赶紧过去，用压条压住了那些宣纸。书案前，站在架子上的鹦鹉扇了扇翅膀，忽然一歪头，叫了声：“宝贝！宝贝！” 听到鹦鹉的声音，唐毅也回过头来，看着那只鹦鹉，不由得笑了，说：“咦，笨笨也开窍了，会多说一个词了。” 周雍笑了笑。唐毅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几张字画，看了看说：“这孩子真的是很聪明，在很多方面都有灵性，真不愧是望月的女儿。就算不当警察，也一定能在很多方面都有所成就。” “是！”周雍点头。 “可是她一门心思要做警察，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唐毅叹气。 周雍道：“那边……说，他们有研究过，说……小雪出勤比较频密，多次出事，也多次立功，所以，会好好考虑您的嘱托。” “她隐瞒了年纪去上这个警校，可见是有多希望当这个警察。不过，若是上头对她这样，估计她也只能听从吧。” 周雍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先生，小雪她……快过生日了呢。” 唐毅淡淡一笑，说：“是啊，这孩子都快满十八岁了啊。” “十八岁可是个大生日！” 唐毅点点头，说：“这可也是我第一次给她过生日呢。” 周雍笑了。 唐毅看着远处，目光落到了梳妆台上，那个放了各种名贵首饰的盒子，仍然好好地放在那里，“不过……她好像没什么需求，我都不知道能够给她什么，才能让她欢喜。” “关心她，保护她，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周雍道。 唐毅看看他，道：“阿雍，你也喜欢我的小雪对吧。” 周雍一怔，说：“当然！” “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啊。”周雍又道。 唐毅低头，搔了搔头发，呵呵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啊，老是担心自己是不是被父亲这个角色弄糊涂了，才会觉得那孩子很棒。” 周雍笑起来，道：“不管是不是她父亲，都会这么觉得的。” 唐毅点点头，轻轻地逗弄了一下鹦鹉笨笨，那鹦鹉又叫了两声“宝贝！宝贝！”唐毅叹息，眼底伤感无限，看着那只鹦鹉，他轻声道：“宝贝！我想你了！” 那鹦鹉头一歪，绿豆似的的小黑眼睛看着唐毅不语。 第二百七十九章：谈话（1） 周末结束了之后，萧雪芽回到了学校。就被班主任华子俊找了去。想到接下来要面对各色人等的追问，她就忍不住深深地叹气。 “报告！”她敲了敲华子俊办公室的门。 没人回应，却有人直接打开了门。 “云老师！” “萧雪芽来了！”云清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年轻辅导员这种淡然处之的态度，让她松了口气。 “坐！” “我还是站着吧。”警校有规定，回答教官的问话，需要立正。 “叫你坐，你就坐。”云清一把把萧雪芽按在沙发上。 这时，华子俊从里面走出来，萧雪芽赶紧又站起来。 她看着华子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华子俊似乎老了不少。华子俊本来五十刚出头。因为经常锻炼，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他又总是和年轻有活力的警校学员在一起，本人个性随和，和学生打成一片，所以总给人一种精力十足、神采奕奕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的华子俊，却显得有些憔悴，一副若有所思……或者说……神思恍惚的样子。 听见萧雪芽的声音，他抬头看着她，两道浓眉微微耸动了一下，眉头扬起，眉毛下压，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萧雪芽忽然想起课堂上教微表情的老师提到，人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可能表情很淡然，但是微表情肯定会有变化。而刚刚华子俊的微表情，叫做“悲伤”。 华子俊怎么啦？她是心里有什么就会说什么的人，便问道：“华老师你怎么啦？” 转瞬间，华子俊就恢复了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说：“萧雪芽？！来来来，坐下，云清倒杯茶来。” “老师我去吧。”萧雪芽在这方面一向乖巧，立刻说道。 云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去倒茶了。华子俊坐在沙发上，却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萧雪芽也不好再问，办公室里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云清倒了茶来，放了一杯在华子俊面前，放了一杯在萧雪芽面前，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便说：“华老师，有什么事情快点说，萧雪芽还要回去上课呢。” “啊啊，是，是……”华子俊忽然显得有点木讷，完全没了平时的老练，萧雪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华子俊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说：“你这次……受了很多罪吧。” 云清坐在萧雪芽沙发的扶手上，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委实不像一个高校教师。但就是这样的云清，意外地很受同学们欢迎，他“切”了一声，说：“她可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心理素质好着呢。一年级就敢去拆弹的人，会怕这些。是不是？” “嗯？是！”萧雪芽立刻回答。 华子俊笑了笑，说：“你呀，出了这么多事儿，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以后可要长点记性，收着点。” “收着点？收着点什么啊？”萧雪芽道：“我们不是警察吗？看到危险就上前，不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吗？” 华子俊看向云清，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无奈。 “好，这个问题以后再谈，我要跟你谈谈你接下来的安排。你可能以后不会再担任段主编的个人安保人员了。” 萧雪芽对这个决定倒也有所预料，只是乍然从华子俊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让她有点挫败感。她深呼吸了一下，问：“为什么？是因为我在执行任务中失败了吗？” “失败？”华子俊失笑，“你的任务没有失败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能力不足，让阿……让段主编，还有我自己，陷入了危险不是吗？” 云清在一旁叹息，说：“你的思维方式不要这么极端，让你们陷入危险的是FZ分子，好吗？你这样想事情就叫做内耗。” “但是云老师你也说过，遇事要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你从现在开始，多从别人身上找毛病，少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云老师你在说什么啊？” “听老师话。听话、照做、服从、配合。” 看着云清和萧雪芽吵吵闹闹，华子俊的嘴角也禁不住上扬。“是啊。你不要这么想。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部长都夸你呢。不让你继续负责这桩任务，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得到消息，尹部长的安保级别可能要升升级，你也知道部长和主编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会调派很有经验的警员去。所以你就不用再去了。” “那还是我能力不足啊。” “你啊，不要忘记你只是一个学警啊。能力是要慢慢提升的。另外……”华子俊顿了顿，说：“关于你被绑架这件事情，上面已经说了，因为背后有复杂的原因，所以呢，对这些事情，不会进行深入的调查？你作为当事人，尤其要守口如瓶，对外人不要提及这件事情。……对家人也不能提起。” “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都跟你说了，这是上面的安排。” 萧雪芽不响，她隐约觉得这跟唐毅有关系，唐毅自始至终，就没有表露出一点点害怕被警方抓到的感觉。 云清看看她拧着眉头沉默不语，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别东想西想。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为什么不把事情调查清楚？为什么不做调查是为我好？” “嗯……警方的事情是很复杂的，况且这里面还关系到尹部长和段主编。尹部长和段主编的事情，肯定是很复杂的。对不对？所以，就算你心里有100个问号，你要记住，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保守秘密是我们警察的纪律之一，我知道你很困惑，但……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云老师说得对，你将来面临的事情，可能会比这件事情还要复杂，很多事情背后有多种原因，只要你自己觉得没有做错什么，就不用去深究那么多。” 实话说，华子俊觉得自己这番话也说得颠三倒四，毫无说服力和逻辑性，他看着面前瞪着他看的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二百八十章：谈话（2） 对于班主任和辅导员语焉不详的谈话，萧雪芽内心充满了困惑，却也不能说什么，他俩明显不想把话说清楚。身边有不少人就是这么跟她说话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有时候，她多追问两句，对方还会不耐烦，她只能闭嘴。 她垂下脑袋放弃了。 华子俊和云清看看她的样子，心中多少也有点不落忍，但想到上司的叮咛，两人什么话也不能说。 “我以后还可以见到阿姨吗？”她难过的一方面是自己不能再参与保护段雨心这个任务，另外一个方面，是担心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和段雨心见面了。毕竟，那个家里的每个人，对她来说，都是宛如亲人一样的存在。 “那当然，你只不过是不再担任段主编的安保人员了，但是你可以随时去找她玩啊。”华子俊赶紧说道，语气有点夸张，毕竟《风尚》杂志的主编，部长尹震的夫人，可不是能说去找就去找的。 萧雪芽点点头，“那……我回去上课了。” 她转身欲走，“萧雪芽！”华子俊忽然叫了她一声。 “我知道你对于警察的宗旨和使命有很崇高的认知，这点老师们都明白。但老师希望你明白，你是我们警察队伍的一份子，也是我们很重要的队友。我们不是要教你贪生怕死，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够更加……谨慎地执行任务。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也会让你的战友，你的家人，你的老师和同学们，非常非常……难过，你知道吗？” 萧雪芽看了华子俊一眼，轻点了一个头，走出去了。 华子俊看着她的背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云清道：“你看她的样子，你确定她理解我们说的了吗？” 云清耸耸肩，说：“估计道理懂是懂的，但是能不能感同身受就不好说了。” 华子俊摇摇头，说：“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 云清道：“她怎么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不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吗？” 听到这句话，华子俊如遭雷击，他摇晃了一下身体，倒在身后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萧雪芽回到自己的班级，所有的同学看见她都很高兴，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师叮嘱过，大家都有志一同地没有问她那半个月的遭遇，只是单纯地庆祝她的回归。单婷婷和刘心洁两个女孩子抱住她，眼圈红了，但也什么都没有问。 萧雪芽那半个月的经历，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池塘中，虽然溅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但是很快，水面上就恢复了平静，就像那颗小石头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学生们的情绪被期末考试的紧张笼罩着。之前各年级的实习活动也都告一段落。萧雪芽恢复了住宿舍的生活。第二天下课以后，萧劲松骑着摩托车来到校门口找她，交给她一部全新的手机。理由是：“没有手机联系你很不方便。”然后不等萧雪芽问他话，他就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把萧雪芽和她那句“你哪儿来的钱”都甩在身后置之不理。 萧雪芽开始日日夜夜地温习功课。如果体力不如别人，至少在智力上，她不想输给任何人。因此她一直都待在宿舍里看书，准备期末考试，这期间，也没有人来找她。 2月6日，终于全部考试都考完了。 刚一考完试，就有人给她打电话，是肖劲柏。 “小阿姨，你考完试了吗？”肖劲柏问。 “我考完了啊。你呢。” “我们学设计的，只要交设计作品就可以了。” “这样啊。那你已经开始放假了吗？” “当然。” “我们学校也要开始放假了。” “小阿姨会回老家吗？” “不回老家还能去哪里啊。” “我跟你和哥哥一起回老家过年可以吗？” 肖劲柏突然这么说，让萧雪芽怔了怔，她静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说，你外公外婆肯定是希望你回去的，但是，肖家奶奶会……同意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爷爷奶奶说好了，爸爸也同意，所以小阿姨我跟你回老家过年好不好。” 萧雪芽有些困惑，说：“问我干嘛？我当然120个欢迎小柏回来过年啊。” 她其实本来想说，肖劲柏应该问问萧望城和潘岚的意见。但又觉得说不出口，为什么要问呢，世界上会有外公外婆不盼望自己的外孙子回来过年的吗？但就算她再迟钝，也能看出来，萧望城和潘岚对肖劲柏这个小外孙的盼望程度不及肖家奶奶对萧劲松这个大孙子的盼望程度那么高，再加上萧劲松也对这个双胞胎弟弟一直很排斥的样子，让她这个做阿姨的夹在中间好难做人。好在肖劲柏似乎性格不错，总是笑呵呵的，对什么事情都不太计较的样子。 想到这个，她内心有点难过，便说：“放心吧小柏，清源是你妈妈的故乡啊，故乡什么时候都欢迎你回来。”“谢谢小阿姨！” 她决定和舅舅舅妈好好谈谈，让他们都欢迎肖劲柏回老家过年。 通完电话后，萧雪芽赶紧又给萧望城和潘岚打电话。电话刚接通，潘岚就怪她怎么还没回家，她都很久没有看到自己大孙子的脸了。吴婶这两年越发老了，有些活干不动了，让她赶紧回家帮忙。萧雪芽一一应了。然后赶紧汇报肖劲柏想要回家过年的事情。 果然老两口不是很愉悦的样子，讲各种理由，例如，肖劲柏是不是身体不好，不适宜离开家；在老家万一生病了，肖家会不会怪罪什么什么的。 “不会的不会的，小柏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可好了。您看他都不用坐轮椅了。” “我听说这孩子还要拄拐杖呢。” “拐杖不要紧的。” “那不行！他要是在我们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谁能负这个责啊。” “我会照顾他的。舅妈。” “他有的是人照顾，还能轮到你？” “舅妈，如果你不让小柏回老家过年，那小松就得在东海过年了。” “什么？”潘岚怪叫一声。 第二百八十一章：年礼 “小松为什么要在东海过年？他们肖家想干什么？小松可是我们家的外孙，跟他们肖家半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潘岚的声音尖锐刺耳，吓了萧雪芽一跳。她也知道潘岚对肖家的成见很深，两家偶尔见面，两个老太太只会阴阳对方，每每最后不欢而散。 “也不能说跟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吧。小松和小柏怎么说也是双胞胎，那边不是还有小松的爸爸吗？”萧雪芽企图跟潘岚讲道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家小松是两兄弟。过年的时候，亲戚朋友们来家里，肯定会问，那一个呢。我们怎么回答？小松在那边过年也可以，小柏来我们这边也可以，都说明他们两兄弟和和气气一家亲。如果还是一边一个，人家会怎么想我们家呢。大过年的，您也不想和肖家奶奶不愉快对吧。现在对方都同意让小柏来我们家过年了，那不是更好？他们两个第一次回家过年，是来我们家，不是去肖家，我们家也很有面子是不是？” 电话那边沉默不语，潘岚似乎也有点动摇，但还是说，“……我管别人怎么想呢，他们家当初和我们闹掰的时候，可没顾忌我们家的面子。你是不知道……” 眼看潘岚又要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萧雪芽赶紧说道：“那些事情都过去好久了对不对。而且姐姐将来也要去见小柏的呀。我们要顾虑小柏的心情。” 那边传来萧望城的声音说：“你跟小雪说这些干嘛。” 潘岚且放下电话，对萧望城道：“提起那些事情我就心里有气。” “别说了。”萧望城指了指电话，潘岚捂住了电话，萧望城劝说道：“你也不要老是揪着那些事情不放了。再说，寒钢和雅诗离婚，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些事情闹大了，让小雪知道了不好。你就消停点。寒钢再不好，小柏也是我们的亲外孙。比不得别人，就让他们回来过年也好。” “那小柏身子弱，万一在我们家出了点什么事情，那肖家老太婆还不撕了我们？” “小柏都这么大了，能出什么事啊。再说清源离东海也近，有什么就赶紧叫他们来接人就是了。” 有了萧望城居中调停，潘岚总算同意肖劲柏回家过年了。 萧雪芽很高兴，赶紧通知了肖劲柏和萧劲松。萧劲松似乎并不开心，但也没有说什么。 萧雪芽收拾了宿舍里的东西，先回了滨海花园小区。 刚回到家，她就吓了一跳，房间里堆满了东西，各种各样的礼盒包装。而肖劲柏也来到了他们家。萧劲松站在这堆大包小包中间，一脸的不高兴。 “这……这是什么？”萧雪芽问。 “是我们准备带回去的新年礼物。奶奶和爸爸准备的。”肖劲柏道。 听说是肖家准备的礼物，萧雪芽禁不住有些感动，她看看那些盒子，有整根的人参、整盒的燕窝等各种名贵滋补食材，也有深海鱼油、卵磷脂、鲨鱼软骨、鱼鲨烯等保健品，还有香菇、松茸、核桃等南北干货，甚至还有一整个的火腿，一整只烤乳猪。 “这是一整只猪吗？”萧雪芽看着那个巨大的装乳猪的包装盒，惊讶不已。 “是一整只，不过是乳猪，很小的。”肖劲柏道。 “肖家奶奶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啊，这个让我们怎么好意思。”萧雪芽客气道。 “没关系的小阿姨。我们在东海，亲戚之间来往也要送这些东西的。这只是一部分，下午还有一批送过来呢。” “你们家真的……”萧雪芽叹息着，“还有？这要我们怎么拿回去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爸说了，让元叔开我们家的商务车，送我们回去。” “你这个外孙回趟老家，就这么大手笔，让她怎么办？”萧劲松忽然道。 “什么怎么办？”肖劲柏有些莫名其妙。 “你应该也有准备带回家的东西吧？”萧劲松看着萧雪芽说，萧雪芽脸“腾”就红了。她的确是每年寒暑假回家之前都要给家人买点礼物，不过毕竟是学生，这些礼物也都是些很便宜的东西，手套、围巾、茶叶之类的。虽然也每每被潘岚和萧望城老两口嫌弃，说她不会买东西，乱花钱。但她还是坚持买。今年她买了一种她觉得非常好吃的点心，自信能够讨得二老的欢心。 至于萧劲松，这个备受宠爱的大少爷，年年都是空手回家，却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肖劲柏人是很聪明的，马上就明白萧劲松的意思，他准备的礼物太过丰盛，显得萧雪芽带的礼物过于简薄，“哎呀，我考虑不周到了。要不把其中一部分礼物就说是小阿姨送的好了。” 听到这种话，萧劲松冷笑了两声。 萧雪芽赶紧摆摆手，说：“没关系的。你不用分给我，我也买不起那些东西。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小柏的心意是小柏的心意。” 她忽然抬头看着萧劲松，说：“你还说我。小松，你看小柏多懂事，知道准备这么多东西。你们两个是双胞胎，你都没有想过给家里带点什么回去吗？”枉费潘岚和萧望城那么疼他。 “没有！”萧劲松斩钉截铁地回答，还交叉着双臂，居高临下，一脸挑衅地看着萧雪芽。 “还有！”萧劲松指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盒说，“你以为送这些东西能讨外公外婆的欢心吗？我告诉你，他们只会认为你们肖家仗势欺人，故意给我们萧家难堪，让我们没面子呢。” “啊？外公外婆会这么想的啊。”肖劲柏怔住了。 “你以为！”萧劲松冷笑。他时不时会接到潘岚的电话，诉说肖家怎么依仗家里的财势欺负他们家，欺负他母亲萧雅诗，如今看他健康强壮，又想把他要回去，肖家老太的良心很坏，等等。他每次接到这种电话，总是一言不发地听任外婆发泄够了情绪之后，再把电话挂掉。 “小松你在说什么啊？”萧雪芽嗔怪，内心却也颇以为然。 第二百八十二章：归乡（1） 到了下午，果然司机元叔又开车送来了一批礼物，并顺便接肖劲柏回家。这次的礼物大部分都是给萧劲松的，都是游戏机、限量版的球鞋、签名球衣之类给男孩子的东西，还有不少名牌的运动装备。元叔说这些礼物有些是老太太准备的，有些是肖先生准备的。萧劲松看上去也不大当回事，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倒是萧雪芽对着元叔一再表示道谢，说会将这些礼物好好带回家，萧劲松道：“那些东西就够多的了，还带这些回去干什么？我们又不在那里长住。” 元叔是个老练的人，问道：“萧小姐，这些东西不会给那边带来什么困扰吧？” 萧劲松在旁边听到，看了肖劲柏一眼，那一眼中的意思非常明确，你都还不如你们家司机懂事情。 听到元叔也这么说，萧雪芽赶紧道：“不会的不会的。小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回老家对吧。而且清源我们家的亲戚很多，马上要过年了，我们回老家还要四处去走亲戚呢。小柏多带些礼物也好。” “听您这么说，老太太就放心了。明天我会开车过来，送大少爷和小少爷还有您一起回清源的。” “那谢谢您啦。”萧雪芽连声道谢，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家，当然是有人送他们回家比较方便。 肖劲柏看着萧雪芽，见她始终都笑容满面，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肖劲柏和元叔走后，萧雪芽也赶紧收拾了自己和萧劲松回家的行李，准备一些路上吃的东西。给东海的一些熟人打电话道别，告诉潘峰自己要带着萧劲松和肖劲柏一起回老家过年的消息。潘峰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只说知道了。 第二天，元叔果然一大早就到了，他带来了肖劲柏，以及他的几大箱行李。这边萧雪芽和萧劲松也做好了回家的准备。元叔帮忙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拿下去，肖劲柏自然摊着手什么也不做，萧劲松本来就不喜欢干家务活，也是自自然然地袖手旁观，两人在这一点上也很像是亲兄弟。 萧雪芽检查了屋里的水电煤，最后一个离开家，锁门。 萧劲松一上车，就找了个舒服的座位，开始睡觉。后座上堆满了各种礼盒。 肖劲柏却总是和萧雪芽说话。问萧雪芽老家是什么样子，一副对清源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们老家是个小县城，跟东海没法比，你回去以后可不要失望哦。”萧雪芽道。 “我很期待回老家。” “不过清源山清水秀，古色古香，保留了很多古建筑，还是很可爱的。” “那么，清源是旅游城市吗？” “嗯……我认为它是很值得旅游的地方，但是，可能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又没有什么商业设施，所以来清源游玩的人很少。不过我们那里有条清音河，两边有些咖啡店、酒吧之类的，还挺风雅。夏天的时候人比较多。现在天气冷，出来玩的人少，可能来来去去看到的人就都是些熟悉的人。” 离开了东海市之后，公路上的车辆逐渐稀少。道路两边多是水田和池塘，偶尔还会出现零星几幢黑瓦白墙的民宅，毕竟是冬天，万物萧瑟，所以也没有什么风景可看。 “我们家的房子也比较老了，不过，是古建筑哦。小柏你学设计，应该也很喜欢这些古建筑吧。” “嗯，我很喜欢看古建筑呢。以前爸爸会带我去世界各地的旅游胜地，参观一些教堂、宫殿，还有博物馆之类的古建筑。我拍了很多照片，对设计很有帮助呢。” “小柏你腿不好，也经常出去旅游吗？” 萧雪芽有些感慨，从肖劲柏对肖寒钢的态度来看，肖寒钢对肖劲柏是好好尽到了父亲的责任，肖劲柏对父亲也很敬重。反观萧劲松和萧雅诗，似乎就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萧雅诗也并不在东海。她回来以后，问过萧劲松表姐去哪里了。萧劲松只是冷笑一声，说大概在什么地方忙她的展览吧。萧劲松曾经把萧雪芽回来的消息发了条短信给母亲，萧雅诗的回复是“知道了”。 萧雪芽看了一眼萧劲松，他仍旧倒在椅背上睡觉，一动不动。 “前面快到清源了。”一直沉默着开车的元叔说道。 大家都向外看去，连萧劲松都睁开了眼睛。 道路两边出现了不少房屋，相较清源的高楼大厦，这里更多的是青瓦白墙的民房，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起来了。 “这里就是清源啊。真的，好像是吴冠中的水墨画一样啊。”肖劲柏笑着说。 他突然指着车窗外问：“小阿姨，那是什么？” 萧雪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是一片被建筑围挡围起来的建筑工地，这片工地占地面积相当大，中间却耸立着大厦一样的建筑，因为都还是在建状态，所以大部分也都被围起来了，看不出来是在造什么。但就其面积和高度来说，建成之后，会是像工业园区一样的存在。 萧雪芽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有人要在我们这里投资盖酒店呢。” “这么一大片酒店，小阿姨还说没有商业设施，这个酒店的规格相当高了。” “你这么说的话也对哦。不过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造那么大一个酒店，我们清源的人全部住进去，都住不满的样子呢。不过……管它呢，这也不是我们能想明白的事情。我们马上要到家了哦。” 他们的车子开过那片建筑物，看见一个类似出口的地方，停了好几辆车，还站了好几个人，其中看着像领导模样的人，不停地看着手表，他们似乎在等着接什么人。 “那些人看着像是我们镇里的领导诶？”萧雪芽说道。清源是个小地方，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人，她之前陪着家里人看电视时也见过。 “沈先生说过今天要过来看工程进度是吗？” “是啊，今天才说的。就……挺仓促的。” “理解理解，他们做生意的人，分秒必争的。他不来我还挺担心的，怕他不管这块了。” “这么大的一笔投资，怎么可能不管啊。” 萧雪芽他们乘坐的车子，缓缓经过这几个议论纷纷的镇领导，继续向前开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归乡（2） 这辆从旁边经过的别克商务车，也引起了建筑工地出口那一干人的注意。“那边那辆商务车车牌也是东海的，最近从东海来我们清源的车可真多！” 别克商务车开走了以后，一部白色的丰田卡罗拉小轿车缓缓开来，停在了建筑工地的门档口。众人正疑惑不解地看着这辆车，车门打开，下来的是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黑色墨镜的沈涵。 他这副打扮，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第一时间认出他来。沈涵摘下墨镜，杜副镇长一怔，赶紧迎上去，“哎呀，沈先生，不好意思，一下没认出来。” 之前的几次见面，沈涵都是一副典型的商界精英的形象，喜欢开跑车，永远西服笔挺，头发永远纹丝不乱，穿衣服基本上只穿知名品牌的手工西装和呢子大衣，很少穿休闲装，偶尔穿个T恤也都是顶级名牌。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写着“品味”两个字，时刻散发着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不过此刻一身休闲打扮，没有被杜副镇长“认出来”的沈涵，看上去倒挺高兴的样子。他道：“不好意思！我只是过来看看工程，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沈先生不回来我们还紧张呢。沈先生毕竟是专业的，有你亲自挂帅，这个项目的进展之快，连市里都夸呢。” 杜副镇长的话虽然都是奉承话，却是发自肺腑。自从清源镇得到了红枫国际酒店集团的投资，在当地建造酒店，他和镇长陶展每次去市里、省里开会，领导都不吝称赞，说要把他们清源树立成招商引资的典型。杜副镇长这辈子也没被上级这么夸奖过，开心得不得了。连平时老嫌他升不上去的媳妇对他的态度都好多了。他自然要好好对待沈涵这位从天而降的“财神爷”。做好这个项目，说不定他和陶展的位置都可以“动一动”了。 沈涵本身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杜副镇长也就没说更多的客套话，回过头招招手，负责分管建设交通的陈烨陈主任立刻递过来两个全新的工地安全帽。 杜副镇长和沈涵戴上安全帽，其他人也纷纷戴好安全帽，步入围挡里的建筑工地。 杜副镇长和沈涵走在前面，众人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众人多少都有些感慨。杜副镇长五十上下，是个老好人，工作也努力，但大肚子已经跑出来，他走在沈涵身边，不自觉地有点驼背，戴着安全帽，裹着胖乎乎的羽绒服，看上去像个包工头。而旁边的沈涵，虽然也和他差不多装扮，但年纪轻轻，身姿挺拔，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人一种建筑界的精英才俊的感觉。 在工地现场，沈涵看着依旧忙碌的工人，说：“杜副镇长，马上要过年了，年前工人到什么时候结束？”“按道理呢，国定假日是应该到大年二十九才放假，不过，建筑工人嘛，您也知道，好多都是五湖四海来的，得提早放假，所以大概过两天就得停工了。” “停工？” 杜副镇长有些汗颜，说：“是啊，好多工人都要，都要回家啊。” 沈涵点点头，说：“说的也是。中国人的习惯嘛，春节最大。回家团圆……可比什么都重要。” “您，您理解就好！”杜副镇长又擦擦头上的汗。 看完了整片工地，已经快到中午了，杜副镇长顺理成章地邀请沈涵到镇政府食堂用餐，说是早就准备好了。 虽然是镇政府，但食堂里各项设施十分齐备，菜肴更是十分精美，不比外面大饭店的差。镇长陶展倒是不在，杜副镇长说陶展在市里开会，接到沈涵要来的消息，但已经来不及赶回来了。不过，目前还在镇里的一些大小领导就特别过来作陪。加上刚才的人，满满坐了两大桌。 沈涵对这种饭局已经颇为熟悉，和这些镇领导寒暄客气。杜副镇长再次感谢红枫国际酒店集团的投资，说给清源带来了不少资源。他开启这个话题，其他的大小领导也纷纷附和。 “说的就是啊。沈先生您有所不知，自从我们酒店开工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开启了什么幸运门一样，又有一些投资商主动找到我们，说要在附近投资什么工厂，什么商场，好几个项目，都在评估之中呢。” “可不是，带动的这周边地价都上涨了。”房管局的周主任说道。 “话说，我们以前去市里招商，多费劲啊。再怎么跟人说破嘴皮子，也只招来一些收农副产品的。现在……这泼天的富贵，想都想不到啊。”招商办的谢主任说。 “所以，谢主任你可得敬沈先生一杯。”杜副镇长笑呵呵地说，又想到自己会不会也借着这个东风，实现职位上的“动一动”。 “各位领导都太客气了。我一直都认为，是清源地理位置优越，现在祖国基建发展快速，交通越来越方便。而清源资源丰富，营商环境优越，肯定会吸引更多的投资商。这里自然环境就更不用说了，说实话，很多已经开发得差不多的旅游城市，环境保护和历史文化保护方面就差很多。清源镇这方面做得好，也有赖各位父母官们的领导有方啊。之前我去市文旅的时候，也被问到为什么要在清源投资，我也是这么说的。” 众人被他恭维得呵呵笑成一片，均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会说话。 席间，沈涵问起他们什么时候放假，杜副镇长道：“我们，当然是全国人民放假我们才放假啊。工作要到二十九才结束，年三十、年初一还要到处去慰问，去医院啊、敬老院之类的地方。这些地方过年也不休息，政府总得表示表示。” “那领导们真是辛苦！”沈涵道。 “守土有责嘛。” “杜副镇长，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个忙。”沈涵突然道。 “您说您说！只要我们镇里能帮上忙，您只管说。”沈涵请他帮忙，让杜副镇长十分惶恐，对方是财雄势大的国际集团的大老板，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帮得上忙，他可不敢轻易答应，所以他在回话中故意说成“镇里”，把应承这个事情都推到镇政府的头上。 第二百八十四章：归乡（3） “是这样，这不是快到中国春节了吗？我有个长辈，跟清源也有点渊源，一直也想给家乡做点贡献。知道我在这儿投资造酒店，就委托我捐点钱。” “哦哦，是这事啊，那好说啊。”杜副镇长暗暗松了口气，马上又开心起来，指着另外一桌酒席上一个埋头吃饭的中年人，说：“这事儿要找我们民政局的老何啊，他们还管着红十字会，基本上有什么捐款捐物，都是由他们来负责接收。” 被点到名的何副局长一脸诧异地抬起头来，嘴里还咬着一块红烧肉。他今天主要是来当陪客的，本来以为这种场合没他们民政什么事情，故而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吃吃喝喝，没想到自己也有事情。 沈涵冲何副局长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卡，推到杜副镇长面前，说，“这张卡里存了一千万，人民币，密码写在后面了。我那位长辈，希望定向捐赠给清源疗养院、清源儿科医院，还有……清平园。钱不多，一点心意。” 包厢里一片沉寂。 因为过于震惊，杜副镇长都没听清楚沈涵最后说的那几个捐赠目标，他只是被沈涵之前说的那个数字惊得目瞪口呆。“一，一千万？” 隔壁何副局长嘴里的红烧肉也掉下来了，他没想到快年终了，还接了这么个大活儿。他们这个县级的民政局，平时也不是说没有收到过捐款，但……有个万元捐款就算很大额了。没想到沈涵上来就捐赠一千万，看来对方果然不是普通人。 其他人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做声不得，个个心里想：今年的清源是怎么了？这“泼天的富贵”，一桩接一桩。 沈涵对何副局长道：“何局长，能不能麻烦您处理接受一下这笔钱。我那位长辈说，希望年前能把这笔钱安排到位，也当是给清源父老拜个年。” “是是是！”何副局长连连点头，赶紧打电话去叫自己的下属来接受捐款。 开收据的时候，杜副镇长在一旁，问：“这笔钱不是沈先生捐的？” “不是。我说了，是我的一位长辈，跟我没有亲戚关系的。” “那收据上写捐赠人写谁呢？”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问道。 沈涵沉默了片刻，用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眼角，说：“就写‘不知人’吧。” 杜副镇长看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匿名捐款的意思是吧？” “是啊，我那位长辈，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捐款的事情。” “哎呀，那可真是……您家这位长辈，这么大手笔的捐款，还不肯留名，这种人间大爱太值得称颂啊。我替清源父老乡亲谢谢他了。” 沈涵苦笑了一下。他记得他把萧望月的死讯带给唐毅的时候，唐毅悲痛到难以自持。曾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遍一遍地写书法。事后，他看过那些唐毅写的书法，都是笔力强劲的狂草。录的却是宋代邵雍的《不知吟》：不知阴阳，不知天地。不知人情，不知物理。强为人师，宁不自愧。通篇的“不知”，浸透着一个男人痛彻心扉的悔恨和愧疚。 此时此刻，在镇子东头的萧家老宅前，却是一片安乐祥和的气氛。萧家二老和吴婶早早等在了大门口。别克商务车停下来，车门打开，首先从车上跳下来的是萧雪芽。 她转过身，把双手伸向车门，嘴里叫着：“噔噔噔噔，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萧劲松背着自己的双肩包，两手插在裤兜里，走下车，白了萧雪芽一眼。 “哎呀小松啊，你可舍得回来了。”潘岚叫着，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大外孙，拍打着他的胳膊，同时不忘数落萧雪芽，“什么你带回来？我们小松自己不知道回来吗？” 这时，肖劲柏也跟着下了车，微笑着站在萧劲松的身旁。 “外公外婆好！”肖劲柏乖巧地问好。 这两个男孩子，身材其实差不多高，五官也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萧劲松高大健壮，长手长脚，一看就是常年坚持锻炼的人。肖劲柏却白皙清秀，这两兄弟相貌毋庸说是极好的。肖劲柏虽然左手拄着一根轻便型拐杖，但也并不显得有多么孱弱，反而给人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看见眼前的两兄弟，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外孙，萧望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拍着肖劲柏的手臂说：“小柏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这边萧雪芽投进了站在后面的吴婶的怀抱，“吴婶你好吗？我好想你啊。” 吴婶的眼泪刷地就落下来，“你们可是回来了，吴婶都盼你们盼好久了。让吴婶好好看看，你瘦了没？” “没有，我还胖了呢。”萧雪芽拉着吴婶，跑到两兄弟面前，说：“吴婶，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小柏啊，小松的亲弟弟，你看，是不是和我们小松一模一样。” “啊啊啊……”吴婶看着眼前两个五官相似又略有不同的男孩，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大惊。她来萧家帮工的时候，萧雅诗已经出国去了，萧家的往事她知道一点，但也不是太清楚就是了。 “小柏，这是我们家的吴婶，从小照顾我和小松长大的。上次带给你的香肠和腊肉，就是吴婶做的。” “吴婶好！”肖劲柏规规矩矩地问好，“您做的香肠和腊肉真是太好吃了。” “啊啊，是吗？我这次做了一倍还多，你们尽量吃。” “好，谢谢吴婶！” 萧劲松有些不屑，瞥了一眼肖劲柏，说：“就知道装乖宝宝！” “进去吧，外面冷！” “萧老先生，老太太，我是肖家的司机，姓元，叫我老元就行了，请问这些东西要拿到哪里去？”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众人这才想起元叔，还有他手里的大包小包。 潘岚看着元叔手里的东西，还有堆放在车里的各种各样的礼盒，果然脸色不太好看，说：“哎哟，你们家是要干什么啊，小柏在我们家会冻着饿着还是怎么着，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干什么呀。谁不知道你们肖家有钱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房间（1) 潘岚的评论，让萧望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轻轻拉了一下潘岚的袖子，萧劲松一脸漠然。元叔面不改色。萧雪芽刚想要开口说话，肖劲柏微笑着说：“外婆，是我让奶奶多准备一点礼物的，主要是我第一次回老家过年，也不知道外公外婆喜欢什么，而且听说，清源有很多我们家的亲戚，我想是不是到时候要去亲戚家拜拜年，走走亲戚什么的，所以一不小心就准备多了一点。” 肖劲柏这么乖巧，让潘岚也说不出话来，只好说：“哎哟这样啊，小柏真是有心了。那拿进来吧。” 元叔来来回回搬了几趟，才把这些大大小小的盒子都堆放到萧家的堂屋中间。 东西搬完了以后，元叔便来复命，说：“萧老先生，老太太，东西已经搬完了。老元就回东海去了，小柏少爷就拜托二老照顾了。” 元叔要回去，倒让萧望城和潘岚颇感意外，“你不留下来照顾小柏啊？” 元叔恭恭敬敬地道：“少爷没让老元留下来，老元就不能留下来。” “是啊，外婆，我不需要人照顾的。您放心！” 元叔于是走了，他说只要肖劲柏一个电话，他随时可以从东海赶过来。元叔走后，众人回到堂屋里，潘岚就开始说房间分配的问题。 “小柏，你要回来过年，外公外婆也高兴。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比不得你们家，高门大户的，我们家房子老，也没那么多空房间，少不得要委屈你了。你妈现在在深圳那边，弄什么展览，回不回来也没个定数，但房子还得给她留着的。” 潘岚突然说到“你妈”，让肖劲柏有刹那的愣神，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在说萧雅诗，他微微一笑说：“是！” “而且，小雪她外公，按照惯例也要接回家来过年的。老人家生着病，要吃药，也得有个独立的房间不是。就只好委屈你跟小松一个房间了。” 听到潘岚的话，肖劲柏笑着转向萧劲松，说：“哥哥，我可以和你一个房间吗？” 萧劲松皱了皱眉，神情有些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萧雪芽很高兴地问萧望城，“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外公？” “疗养院要工作到年29号呢，28号再去接，今年家里事情多，晚点再接回来，免得老人家烦。” “啊？”萧雪芽似乎显得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她很忠实地履行“照顾肖劲柏”的职责，帮着吴婶收拾了萧劲松和肖劲柏兄弟俩的行李，准备送到楼上去。萧劲松只是背着自己的双肩包，径直往前走，肖劲柏拄着那根轻型拐杖，走在两个人中间，萧雪芽推着肖劲柏的大行李箱跟在后面。 三人离开堂屋，来到后院。 看到后院中那棵梅树时，肖劲柏忍不住“哇”了一声，“好美啊！” 种在庭院当中的那棵梅树，风姿楚楚，伸展着的遒劲枝干上，盛开着一朵一朵的白梅，清雅绝俗。空气中飘散着清冷的香气。 “好看吧？”萧雪芽很得意，“这棵梅花比我们年纪还大呢。开花的时候，又香又美。可好看呢。而且，我们家这棵梅树，开花特别早，花期特别长。去年12月就开了。你看，现在都还开着花呢。是为了欢迎小柏吧，特意等着我们回来。” 听她说得这么感性，又招来了萧劲松的白眼。 “我们老家真的太有意思了，小阿姨你要好好带我去看看。” “没问题！” “走啦，要在这里说到什么时候。”萧劲松不耐烦地向楼梯上走去，木制的楼梯，走起来嘎吱作响。 “对不起小柏，小松的房间在二楼，要辛苦你爬楼了。” “没问题的，小阿姨。” 萧劲松走在前面，肖劲柏跟着他，萧雪芽拎着行李箱走在后面。肖劲柏道：“小阿姨，还是我来吧。” “不用，让你走楼梯已经很困扰你了吧。行李箱我拎得动，你别看我这样，我每天还要撸铁呢。” “小阿姨你也健身啊。” “那不是废话吗，我可是个警校生。”她话还没说完，萧劲松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提着的行李箱，几步走完了剩下的楼梯，然后把行李箱放在了楼梯口，自己推门进了房间。 萧雪芽愕然了一下，说了声：“你真是的，行李箱那么放很危险啊。”她越过肖劲柏，急匆匆地奔上楼，扶住了行李箱。 肖劲柏站在楼梯上，看着二楼这一幕，又看看手里的拐杖，苦笑了一下，他慢慢地上了楼梯，萧雪芽扶着行李箱，等着肖劲柏，告诉他：“你和小松的房间在这里哦。” 推开门，肖劲柏怔了怔，萧家老宅看上去是古朴的老建筑，但萧劲松的房间却完全是现代化的，宽敞明亮，靠窗摆着一张单人床，家具都是浅色的，原木色系的床上用品。书桌上有一台苹果电脑，还有各种游戏机的装备。房间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健身器材和球类，书柜和衣柜靠着另外一面墙。房间的风格十分简约，但该有的都有，而且看上去很舒适，房间有配套的洗手间。 因为房间的面积很大，一面墙前还多摆了一张床，放了全新的被褥和枕头，估计是给肖劲柏准备的。但这种简易床，似乎并不适合肖劲柏这种腿脚不灵便的人。 “小柏，委屈你要和小松挤在一个房间里了。”萧雪芽说。 萧劲松不高兴了，“他为什么委屈？不是他死乞白赖地要跟我们回老家过年的吗？” “小松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那小柏，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你吧。我去和吴婶住。” 肖劲柏扬了扬眉。 “什么话，你的房间为什么要让给他。你要让他去住女生的房间吗？” “小柏你介意吗？”萧雪芽转头看着肖劲柏。肖劲柏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劲松便道：“行了行了，我把我的床让给他行了吧。” 萧雪芽露出微笑，说：“就知道我的小松最懂事了！” 萧劲松“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 第二百七十章：回归（3） 唐毅开着车，看了看萧雪芽，她仍旧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唐毅刚才的反应确实让她震惊。她知道自己一激动就管不住嘴地乱说话的毛病，教官曾经教给过她，遇到危险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刺激对方，看她刚才随便一句“我再回来，说不定是来抓你的呢。”就把唐毅吓成那样，还害他差点酿成车祸，万一他恼羞成怒，她可怎么办……但是他怎么眼睛都红了呢。 在唐毅看来，可能是自己的过度反应让这小女孩受到了些惊吓，他感觉到内疚，便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萧雪芽不作声。 “叔叔的车技很好的，你放心！”唐毅说，他的确是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二十多年前，曾经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如果我回来的话，说不定是来抓你的哦。” 萧雪芽还是一声不吭，但看她的身形动作，她整个人都畏缩了不少，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座位上。唐毅无比内疚。他不知道萧雪芽是在反省自己的出言无状，他以为在她的眼中，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些陌生的、凶恶的绑架犯而已……事实，也正是如此啊。 “小雪，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们。但我希望你相信，我们对你没有坏心眼。这些天，让你……吃了些苦，我们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也没有吃什么苦。”萧雪芽小心翼翼地回答。 听她这么礼貌应答，唐毅也觉得开心，又说，“叔叔说过，一定会补偿你的。昨天那些珠宝首饰，也是靖恺建议买回来的。他说，女孩子一般喜欢这些，你怎么不要呢？” 萧雪芽有些好笑，说：“我是警察啊，我怎么能收那种东西，收了就是渎职，就是FZ啊。” “……你还只是个学警吧。” “那我也是警察。” “是是是！小雪真是个好警察。不过，叔叔希望你呢，以后有任务的时候，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不要凡事冲在前面，不管怎么说，你始终都只是个学生啊。” “考虑那种事情，就不算是个好警察。” 车里一时之间又沉默了，唐毅皱了皱眉，他觉得想让萧雪芽稍微修正一下她那风风火火的性格，比让他俩父女相认还要困难。而且，目前，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劝说萧雪芽。算了，现在才刚开始，他以后再找机会劝说她吧。 车子开始进入市区了，周围的人烟开始稠密。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增多，十字路口有交警在指挥交通，看见熟悉的警察制服，萧雪芽的心脏都砰砰直跳，她此刻大声呼救，应该有逃生的机会，但是，她需要大声呼救吗？ 在一个路口，唐毅把车停下，路口正好有交通岗亭，岗亭前有两个交警，唐毅看了看窗外的交警，又看看萧雪芽，她只是默不作声。唐毅不由得笑了笑。 绿灯亮了，唐毅继续开车。 “你要带我去哪儿才放我走啊。”萧雪芽问。 “嗯，你知道一个叫蓝天的酒店吗？” “不知道！” “在市府路那边，市公安局也在那边，蓝天酒店门口有一个花园，有人会在那里等你。” 萧雪芽听到市公安局也在那边，内心突的一跳。她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是不是也是一桩案件，警方会不会已经布控来抓身边这个人，以及后面两个人，他们这些人的行为毋庸说，是不折不扣的绑架。可是，他们对她的态度，却怎么像多年未见的亲人和朋友一样呢。 她正在想着自己复杂的心事，却听到身边的唐毅“啊”了一声，说：“下雪啦！” 她抬头看着窗外，真的呢，灰蒙蒙的天空中，宛如飞絮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落到车窗上的，开始融化成晶莹的水滴。 “真的呢！”萧雪芽看着窗外，又惊又喜。她把车窗摇下来，冷空气冲进来，呛得她咳嗽起来。唐毅笑着说，“别贪玩，小心感冒。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视野中出现了一幢高耸入云的大厦，墙体上有高悬的“蓝天”二字，这是大名鼎鼎的蓝天饭店。地面还有一个极大的花园，花园前面又有一个空旷的喷泉广场，平时还养了些鸽子，游客可以来这里喂鸽子。下雪天，鸽子一只也不见，却有蹒跚学步的孩子在这里玩耍，伸出小手，企图抓住空中飘落的雪花，空气中有孩子的笑声传来。 空旷的停车场上，只停了一辆白色的奥迪，车顶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在车前踱步。 “他是……”唐毅问，注意到萧雪芽的眼睛红了。 “是我在警校的教官。”萧雪芽的声音哽住了，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而出。 唐毅打开她那一侧的自动车门，说：“去吧！” 萧雪芽立刻冲下车，向着那个在车前来回踱步的男人奔了过去，她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就向他直冲了过去。那人回过头来，身形似乎凝固了，但很快，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那奔过来的白色的小小身影。男人的身形远比那女孩高大，他把她抱离了地面，女孩把头埋在了他的肩头。这情形宛如电影中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在漫天飘落的雪花中，美好得令人心痛。 唐毅看着这种情景，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那个抱着萧雪芽不放的年轻男子。 他在关越的办公室见过尹一承，这个年轻人的精明能干和坚毅果敢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对警察的印象并不好，但这个年轻人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他看了看周围，因为蓝天广场很大，周围的情况几乎一览无余，这个年轻人果然信守承诺，一个人来“接收”萧雪芽了。 “教官我回来了！”萧雪芽道。 “嗯！” “教官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嗯！” “教官放我下来吧。” “嗯！” 虽然这么说，尹一承还是用力抱了一下萧雪芽，才把她放在地上。他的头发、睫毛上都是雪花，眼角微微湿润，不知道是不是融化的雪花所致。 第二百七十一章：糖果 “那个人是谁啊？”周靖恺问。 “东海公安局的。”沈涵说。 “好好把小雪带回去就行了，抱那么久干什么？不会是职场XSR吧。”周靖恺露出了明显的不快。 “就算是，你能怎么办，报警？”沈涵开了句玩笑。 “我揍他！”周靖恺道，“我管他是谁。” “毅哥说了，你近期最好低调一点，毕竟封四是你的人。别在这儿给毅哥惹事。” “毅哥也说了，没有我，他还不一定知道自己有女儿。” “是是是！你这个功劳大大的。”沈涵随口应付着，内心也觉得这件事情，周靖恺虽然用了错误的方式，却可以说取得了最好的效果。想到他当初把萧望月的死讯带给唐毅时，唐毅整个人都像死了半个一样，还好，萧雪芽的存在又让那个他们熟悉的毅哥回来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周靖恺的确居功至伟。 “可惜啊，小雪那样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会想去做警察，万一她像萧小姐一样，有个三长两短，毅哥多半又要活不下去了。”周靖恺摇头叹息。 “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沈涵皱了皱眉，看着远处的三个人，内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尹警官！”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才让两个沉浸在相逢的巨大喜悦中的年轻人暂时分开，两人回过头来，唐毅不知道何时来到两个人的身后。 尹一承看看他，往前走了半步，把萧雪芽挡在身后，才对着唐毅轻点了个头，叫了声：“唐先生！”萧雪芽有些奇怪，“你认识他？！”尹一承却似乎没有听见。 打招呼的同时，尹一承也注意到唐毅同样是孤身前来，但在他驾驶的那辆黑色奥迪的后面，还停着一辆布加迪跑车，开这种跑车的一般是富家子，多半是唐毅的随从。他有些警觉，唐毅说过是他一个人来。 唐毅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微微一笑，说：“那是我两个义子，跟她……也算认识。来送送。” 他抬起手，看着萧雪芽道：“你的东西。”他手上提着萧雪芽那个装礼服的纸袋子。 尹一承怕有什么情况，要伸手接过来检查。袋子却被萧雪芽劈手抢了过去，她有些羞恼地说：“这是我的衣服。” “那也检查一下。” “我已经检查过了。”萧雪芽说着，但还是把手伸进袋子里捏了捏。 唐毅看着这两人明晃晃的警戒心，笑笑，说：“这是你自己的衣服。我们想给你的东西在这儿。”说着，他从自己的大衣里掏出一个盒子，摊在手上。尹一承大吃一惊，手本能地伸向腰间。他出来之前，跟关越请示过要不要多带点人，防止事情有变，关越却喝着茶，说不用，他只要到时候开车去把人带回来就行。关越这么有把握，尹一承虽然不明所以，但多少也有点受影响，以至于他没有像平常那么警觉。如果是平时，他在唐毅把手伸进自己的大衣之前就掏出枪来了。唐毅手上的是个精致的八角形硬纸盒，扁扁的，盒盖上是鲜艳的水果图案，看不出装的是什么，他拿出来的时候，盒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萧雪芽这次倒没有快手接过那个盒子，她看看那个盒子，又抬头看了看唐毅，摇了摇头，说：“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唐毅又笑了，他伸手打开那个盒子的盒盖，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盒糖果啊。” 盒子里五颜六色，居然是一盒珍宝珠的棒棒糖。 萧雪芽眨眨眼睛。尹一承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们有纪律，这个……就当是我们一点赔罪的意思吧……你在那里也很喜欢吃的吧。就当是我们的临别赠礼。” 唐毅说着，自顾自把那个糖果盒放进了萧雪芽拎着的纸袋里，然后说：“你们快点上车吧。别老站在外面。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说着，他居然还伸出手，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拂了拂萧雪芽头上的雪花。这个男人低头看着女孩的眼神中，竟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伤感。 尹一承和萧雪芽两人相互看看，转身上了车。唐毅后退一步，给他们让出路来。萧雪芽上车后，尹一承立刻发动了车子，两人都没有跟车外的唐毅打招呼。 因为下雪的缘故，尹一承车开得不快。他看着后视镜里，唐毅似乎还站在原处，目视着他们开走的方向。此刻的雪已经下得有点大了，很多人纷纷离开了广场。唐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奔向他，撑开一柄大伞。过了一会儿，这两个人也消失在后视镜里的。 听到旁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尹一承回头一看，发现萧雪芽居然已经打开放在大腿上的放棒棒糖的盒子，她在里面翻了翻，挑出一根来，剥开糖纸放在嘴里。 尹一承大吃一惊，说：“都没有检查一下就吃？” “检查？要检查什么？” “有没有毒之类的。” “他都放了我，为什么还要给我下毒。” “不是毒品。是……”尹一承说着，觉得自己想法也很荒谬，对方既然已经放了她，再在棒棒糖里面下毒也不大可能。何况，唐毅跟毒品买卖倒是从来没有什么瓜葛。他开着车，沉默了片刻，又问：“你在他们那边，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唐毅其实每天都会发一点萧雪芽的照片给他们，似乎是作为一种报平安的信息。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是在写字，画画，弹钢琴，就是划船，打篮球，逗鸟，还有做菜什么的。看上去，跟正常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两样，脸上也时刻带着活泼的笑容。只有前两天的照片，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趴在桌子上，把大家吓一跳，但唐毅解释说是她感冒了，后来人就好了。 唐毅为什么要这么做，关越讳莫如深，却只是告诉尹一承不必再担心萧雪芽，只要到时间去接人就可以了。尹一承内心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减少。连日来，他动用了他能用的一切手段，去调查唐毅的底细，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而且似乎遇到了某种阻力一样，让他无法查下去。他的父亲尹震，是个一板一眼的老公安，根本不可能为他网开一面。他只能揣着他的满腹疑惑，等待着萧雪芽回来的日子。对他来说，这十多天来的每分每秒，都是度日如年。 第二百七十二章：讲述 被尹一承问到绑架时的情形，萧雪芽拿着棒棒糖，一时之间陷入沉思。说真的，他们是监禁了她不假，但平心而论，却并没有在实质上虐待她。反而处处都在照顾她，时时刻刻考虑她的感受，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就算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周靖恺，也会让着她。至于那次她在饭店里昏倒，也是她自己“绝食”导致的低血糖，怪不得别人。特别是唐毅来了以后，这个看上去英明神武，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的男人，对待她的态度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一样，耐心到近乎谦卑的程度。记忆中，除了外公，还没有哪个长辈对她这样耐心。 “他们对我没有怎么样！”她以这句开场，然后讲了一下自己这十多天的遭遇，讲的也比较客观。尹一承开着车，默不作声地听着，萧雪芽的讲述和唐毅他们给的信息差不多，证明他们并没有撒谎，也没有虐待过萧雪芽。虽然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稍微可以放下，但更多的疑惑在心头涌起。 听到她曾经因为“绝食”而昏倒，尹一承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的教官没有教过你吗？处于劣势的时候，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萧雪芽“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棒棒糖重新塞进嘴里。 “教官要吃吗？”她又问，并且在盒子里翻了翻，找到一根举在手里，“我认为这个椰奶味儿的，比较好吃。” “谢！谢！”尹一承的声音里满是拒绝。 “教官还是那么不喜欢吃甜食啊。” “知道就好，你也要少吃，当心蛀牙。梁晋知道，肯定要说你两句。” “院长又不会知道我吃没吃糖。” “我们现在正要去仁安医院。” 萧雪芽看着前面，似乎他们的确是行驶在通往仁安医院的路上，“为什么要去仁安医院？” “你是个刚被解救的人质啊，我们总要确认你是不是身心健全。”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好得很！” “那要医生说了算。” “可是我不想去医院检查。” “那不行！这是例行规定。” 萧雪芽掏出嘴里的棒棒糖，低头不语，一脸愁容。 尹一承看看她，说：”拆炸弹都不怕的人，会害怕去医院检查身体吗？” 萧雪芽道：“会的呀。医院那些机器的声音，特别可怕。还有……院长也冷静得可怕。” 听到她说梁晋冷静得可怕，尹一承哂笑起来。 车子不一会儿停在了仁安医院门口，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不得不说，仁安医院的地下车库，一辆一辆，停的都是豪车。 尹一承停好车，萧雪芽忽然自己推开门下了车，尹一承吓了一跳，“喂，你……”就见萧雪芽向电梯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影飞扑过去，惊喜地叫着，“教官教官，你怎么在这里。” 纪翔接住了那飞扑过来的小小身影，一时之间无限感慨，他看着她，问道：“没事吧？” “我什么事情也没有。” “那要医生说了算。” 萧雪芽笑起来，“刚才尹教官也这么说。” 尹一承走过来，按下电梯的按键，不满地说：“光顾着说话，电梯都不按的吗？” 纪翔看着尹一承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萧雪芽反驳：“我和纪教官才说了两句话。”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三人进了电梯，尹一承拿出一张卡，在一个感应器上刷了一下，才按下了28楼的按键。显然，28楼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咦，我记得检查大厅在16楼啊。”萧雪芽又说。 “有人在等你。”纪翔说。 “谁啊？”萧雪芽问，两人却是谁也不回答。 电梯很快来到28楼，电梯门打开以后，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不同于其他楼层诊疗大厅的喧闹，这里极其安静、隐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廊的尽头通往两扇紧闭着的，厚重的红木大门，门口还有两个西服革履的人站着，似乎在站岗。看见电梯里三人走出来，其中一个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什么，两人打开了那扇红木大门。 见此情景，萧雪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她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红木大门的后面是什么在等着自己，但好在，陪在她身后的是她最信任的两位教官。只要他们在，自己就仿佛可以面对任何艰难险阻。 “走吧！”尹一承见她呆呆站在原地，拉了拉她。 三人走进那扇红木大门，这里是一个会议大厅，同样铺着厚厚的地毯，摆了一圈真皮沙发，沙发与沙发之间有茶几，摆着茶具，里面或站或坐，有不少人，门打开的时候，众人都纷纷回头，然后站起来，迎向三人。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尹震。 尹震出来，向来都是前呼后拥，他的秘书、警卫、下属等人，呼啦啦地跟着他。她也不认识这些人，但见他们无一不是身材魁梧，眼神犀利，一看就是公安内部的人。 看见尹震，萧雪芽赶紧抬手敬礼，“部长！”尹一承和纪翔也随之敬礼。 尹震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满眼都是感慨，“好孩子！你还好吗？” “报告，我很好，一点事情都没有！”萧雪芽大声回应，一边想，今天自己要回答多少遍这个问题啊。 尹震微微一笑，他识人无数，这小姑娘刚进来的时候，面色红润，笑意盈盈，实在不像有事的样子。但是她抬头看着尹震，目光却有点湿润了，“部长，阿姨还好吗？” 她问起段雨心，尹震道：“你阿姨啊，她……不太好。” 萧雪芽露出吃惊的表情，尹一承很不满意地叫了一声：“部长！” 尹震道：“她就是很担心你啊。担心到饭都吃不下去了。说到底，你也是因为她才遭遇到这种事情啊，阿姨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呢。” “才不是……”萧雪芽皱起眉头，“保护阿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不过，我已经通知她你平安回来了，她应该会觉得安心一点了。” “那部长我能去看看阿姨吗？”想到那个刚强如铁娘子的段雨心也会因为担心她而吃不下饭，萧雪芽颇为不安。 “不行！”说这句话的，是站在尹震左侧稍微靠后一点地方的一个男子。 第二百七十三章：关越 听到这声“不行”，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说话的人。萧雪芽也抬头看着他。 那人正好也向她看了过来，目光接触的刹那，彼此都觉得好像有一种轻微的触电的感觉。这个男人身材很高，宽肩厚背，虽然穿着便装，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凌厉之气。他看人的目光极其锐利，如刀似剑，像是一下能看穿人的心事，跟他对视的话，会让人不自觉地有点胆寒。萧雪芽倒也并不觉得害怕，她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又看着尹震说，“我不能去看阿姨了吗？” “啊，不是……”尹震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措辞。 “部长，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还在调查之中，她现在，并不适合和夫人见面。” 萧雪芽不由得再度看了看那个男人，那人即使对着尹震说话，语气也是直来直去，毫不客气。但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敢开口的感觉，气氛异常压抑。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目光，那人又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知道啦知道啦。”尹震似乎想让气氛缓和一下，又对萧雪芽道：“小雪你刚回来，你需要检查身体，多休息，过几天，我和你阿姨再去看你好不好。” 萧雪芽又眨了眨眼睛，尹震和段雨心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说出要来看她这样的话，她赶紧摇摇头，说：“不用了，部长，我没事的。阿姨工作很忙的。话说部长你怎么也在医院里啊？” 尹震怔了怔，半晌才说，“我……是顺路……来看看你。” 一边尹震的秘书说：“部长和关局要去鹭港分局开会，顺路就过来一下。”说着又转身对尹震道：“部长，车子已经等在下面了。” “好的，那您赶紧去吧。”萧雪芽道。她让出面前的路来，想到部长有重要会议，居然还特意来看她，让她有点不安。 “局里的会是真多！”尹震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萧雪芽的脑袋，说：“回来就好！好好休息，好好睡觉，什么都不要多想。” “多想？多想什么？”萧雪芽觉得尹震的话很奇怪，立刻反问。 “什么都不要想，就叫不要多想。”尹震笑笑。又对尹一承和纪翔说，“小雪就交给你们了。” 尹一承和纪翔点点头。 一行人呼啦啦地从三个敬礼的年轻人面前经过，有人过去按住了电梯，等着领导进去。 那个目光锐利的男人经过萧雪芽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萧雪芽有点困惑。这个人她并不认识，只是觉得眼熟。但对方看她的眼神，却好像早就认识她一样。虽然如此，她无法鼓足勇气去问对方是谁。 尹震率众进了电梯之后，还对他们三个招招手。 等到电梯的门关上之后，萧雪芽还有些愣神。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啊啊啊啊……” 尹一承和纪翔吓了一跳，说：“怎么啦？” “那个人，部长身边的那个人，他是关局吗？” 纪翔有些好笑，说：“你不认识关局吗？” “我怎么会认识关局呢？”关越是警界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不仅是刑侦专家，也是特警队的总负责人，典型的文武全才，在国际刑警中也是久负盛名。 萧雪芽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见到警界的大神，却又这么轻易地就跟他擦肩而过，内心深处颇感遗憾。“我要是早知道他就是关局，我就……” “你就怎样？”纪翔问。 “我就……我就请他给我签个名啦。” “幼稚！你以为你是来追星的吗？”纪翔嗤笑道。 “可那是关局嘢！” “好了！”背后响起不耐烦的声音，“有空来追星，不如来检查一下身体。” 三人回头一看，梁晋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上，他身边还有一个护士，推着一架轮椅。 “院长好！”萧雪芽看见梁晋，内心还是很开心，梁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来的。梁晋没有回应她的招呼，他还没开口，萧雪芽就说：“院长，我这次……什么事情也没有，你看，我一点没有受伤什么的。”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受伤”，她在原地蹦跶了两下。梁晋扶了扶眼镜，冷冷地说：“那……还是用精密的科学仪器检查一下吧。” 一边的漂亮女护士，曾经也是在特护病房照顾过萧雪芽的护士也笑着说，“是啊，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来，小雪坐上来，我们推你去。” 萧雪芽看着那辆金属轮椅车，“我不坐。我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不坐也行。那自己走下去吧。”说着，梁晋就走进打开的电梯间里，回过身来看着萧雪芽。 萧雪芽看着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尹一承和纪翔也跟了进去。 在十六楼检查大厅，梁晋亲自督导，让体检医生给萧雪芽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尹一承和纪翔则坐在附近的长椅上等待。尹一承还帮忙拎着萧雪芽那个随身的纸袋。 “医生，我真的没有事。”萧雪芽在每一个诊疗台前都如此强调，但仁安医院的专业体检医师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各项检查。 在检查口腔的时候，那名口腔科医生看了她张大的嘴巴一眼，就“咦”了一声，露出诧异的神情。梁晋立刻过来，问：“怎么啦？”他看了萧雪芽的嘴巴一眼，随即戴上手套，接过了这名口腔科医生的活儿，仔细地检查着。 萧雪芽不知道自己的嘴里怎么啦，只好一直张着嘴，紧张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梁晋。梁晋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凑近看更是压迫感十足。萧雪芽坚持了不了一会儿，口腔内里就积累了不少分泌的口水，她急得直皱眉，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梁晋却不管不顾，任她口水就这么流出嘴角，一旁站着的口腔科医生见此情景，有点诧异，又有点好笑。 过了一会儿，梁晋用棉花球吸干了她的口水，让萧雪芽合上嘴巴，然后脱掉手套，淡淡地说，“好了。”萧雪芽窘迫得不得了，也顾不得别的，抽了桌上的纸巾赶紧擦嘴，然后问，“院长，我的牙齿怎么了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聚餐 梁晋挤了些消毒液，揉搓着双手，淡淡地道：“没什么，你的智齿要长出来了，长智齿的时候容易发炎。如果有疼痛或者发烧的状况，就马上过来挂口腔科。” 萧雪芽有些愣怔，说，“这么点问题，要看那么久吗？”还害得她当众流口水，糗死了。 梁晋看看她，忽然撇嘴轻笑了一下，他弯下腰，伸手轻轻拧了一下萧雪芽的鼻尖，说：“这是对你让大家牵肠挂肚的小小惩罚。”她只是流了一点口水而已，可是这些天来，很多人，有多么担心她，担心到夜不能寐的程度，她却丝毫不知情。想到这个，梁晋莫名地有些生气。 一旁的口腔科医生用略带震惊的表情看着梁晋，他们这个永远冷静，不苟言笑的院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等到各项检查做完，梁晋亲自开了一张手写的证明。萧雪芽接过来一看，在各项数据下面，潇洒地写着：未见明显外伤，未见精神异常。下面是梁晋的签名。 “我就说了嘛，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检查。”萧雪芽道。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你……”萧雪芽气结。 梁晋却忽然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座椅，靠近萧雪芽，“小雪……” “嗯？” “那些人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梁晋的声音有些低沉。 “真的没有做什么！” 梁晋注视着她，似乎要看到那双清莹如水的眸子深处，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如此澄澈而透明，就像她的人，仿佛可以一眼看到底，但这个女孩身上，似乎又背负着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赋予了她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感。就像雪花一样，晶莹、美丽，却又仿佛一捏就碎的感觉。 梁晋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说说：“好吧。你把这张诊断书给你的教官，你就可以正常上学上班了。” “太好了！”萧雪芽欢叫一声，拿着那张纸，奔向远处的尹一承和纪翔。 这边梁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上午十二点钟了，他给餐厅打了个电话，然后也跟了过去。 他刚走到休息区，就听见萧雪芽正对尹一承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不相信，非要我做一堆检查。‘未见精神异常’是说我有可能有精神病吗。啊哈哈哈。” 尹一承看看她，很想说，的确有很多遭遇过恶性案件的受害人，尤其是女性，即使被解救回来，还是出现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但看着那女孩笑呵呵的样子，又觉得说不出口。纪翔道：“没有问题不是更好吗？” 这时身后又传来梁晋的声音道：“即使现在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也要注意她有没有PTSD的症状，如果有，马上跟我说。” 萧雪芽自己也懂一些医学知识，立刻说：“好好好！我有任何问题，就来找院长。只要院长不被我烦到。”她拎起自己的那个纸袋子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梁晋问。 “我……先回家吧。” “已经快十二点了，在我们这儿吃个饭再走吧。” “你请客？”尹一承斜睨着他。 “那当然！” “走！” “那感情好！梁院长请客！”纪翔立刻说道，“我早就听说，仁安医院顶楼餐厅的伙食，那是相当的好！” 萧雪芽本来觉得自己只是来医院做检查的，还要对方请吃中饭未免有点难看，但看纪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拒绝，只好跟在他们后面。 仁安医院占地面积相当广大，其中的主楼顶层被做成了餐厅。据说在这里用餐，不仅可以品尝世界各地的美食，还可以欣赏东海市南区的秀丽风光，景色相当壮观。但餐厅并不对外营业。 四人坐电梯来到顶楼，门口已经有服务员在恭恭敬敬地等候了。宛如五星级餐厅的豪华设施，看起来简直不像一家医院的附属餐厅。一名服务员在前面道：“院长请！”他引导着四人来到靠窗的一个四人座位，这里有专门的服务员。那服务员拉开靠窗座位的椅子，对萧雪芽说：“小姐请！”萧雪芽坐下之后，其他三人才陆续落座。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用水晶杯装的清水。 萧雪芽看看周围，发现偌大的就餐区，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就说，“怎么没有什么人来吃饭，是不是他们也觉得医院的食物比较清淡。” 她如此直言不讳，纪翔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到。 尹一承却忍不住面露微笑。 梁晋看看她，照样面不改色，说：“你在我们这里住院的时候吃的是病号饭，会少油少盐，这里是给正常人吃东西的地方。” 服务员拿来四本菜单，分发给众人。 萧雪芽翻开那本厚厚的菜单，是那种很高档的菜色。每一种菜色的下面用好几种语言写着菜名，旁边的价格令人瞠目。看着这份菜单，她本能地感到畏怯。翻了好几页，总算看到熟悉的菜品，“我，我想吃意大利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梁晋现出怒容，“都说了是我请客，用不着替我省钱。” 萧雪芽道：“可是我就是喜欢吃意大利面，我要番茄酱的。” 尹一承道：“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吧，管她呢。” 纪翔道：“意大利面好啊，我也想吃意大利菜。” 梁晋看看萧雪芽，又看看对面这两人，摇了摇头，指着菜单，说了几句什么。看着他点菜时的熟练程度，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的几个不像是英文的单词，说明这个人大概一直过着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他们几个人点的餐，番茄肉酱意面、火腿起司牛排、烤鹌鹑、茄汁鲈鱼、海鲜汤等等。梁晋本来还想点一瓶酒，但尹一承说下午还要工作，婉拒了。 “院长，这家餐厅的东西，比病房里的东西好吃多了。这里的意面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就算去意大利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意面的感觉。”萧雪芽用叉子卷着面前盘子里红通通的意面，一边吃，一边夸赞。梁晋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没说话，只是唇角泛起一丝微笑。 第二百七十五章：秘密 几个人吃完了豪华大餐，纪翔就被工作叫走，只好匆匆离去。梁晋道：“你们老是这样，对胃不好。”萧雪芽道：“可是我们是警察啊。” 尹一承说要送萧雪芽回家，萧雪芽本想拒绝。尹一承说：“你别掉以轻心，你这事情还没完呢。走吧。”萧雪芽不响了。 梁晋送两人到电梯间，临走时，他对她道：“小雪，你是个警察，很多事情，你要跟你的教官多商量。你也知道PTSD的症状，如果你有任何症状，你都记住，第一时间来找院长好吗？” 萧雪芽看着梁晋，她的眼眶又湿润了，她比谁都明白，这个看上去又冷又酷的医生，其实对她比谁都要关心。 “好的！”她被一种情绪控制着，上前抱了抱梁晋。被那小姑娘突如其来地抱住，梁晋也怔住了，不由得看了看对面的尹一承，尹一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梁晋的唇边又露出一丝笑容。 萧雪芽抬头看着梁晋道：“我不会得PTSD的，因为我比谁都幸运。” 她低头从自己手上的纸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取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梁晋说：“谢谢院长，请你吃糖！” 梁晋看着她，不说话，神情有些无奈，半晌他才冷冷地说：“……不用了，我跟你教官一样，对甜食不感兴趣。”他转向尹一承，说：“你居然给她吃糖！她马上要长智齿了。” 尹一承说：“哪里是我给她买的。是……那边的人给她的，她也是心大，拿到就开吃，我已经说过她了。” “你就看着？那我要化验一下。”梁晋说着，伸手拿过那个装棒棒糖的盒子。 “你干什么？！”萧雪芽没有想到梁晋连整盒糖果都要拿走，“这是别人给我的！” “我赔你一盒就是。” “我不要！”萧雪芽回头看着尹一承，那意思是让尹一承帮她拿回来。 尹一承伸手，拿过梁晋手上的那个糖果盒，说：“算了吧，人家要在这里下药，早下了。”他说着，忽然脸色微变，拿起那个糖果盒晃了晃。他打开盒盖，把盒子里的棒棒糖全部倒在盒盖里，这盒子下面铺着一层红绒衬底，衬底约有三公分高，几乎占了糖果盒的三分之一，所以盒子里其实没放几根棒棒糖。红绒衬底旁边露出一小截红色丝带，尹一承揪住那截红色丝带，向上一提，红绒衬底被提了起来，下面是黑绒衬底，里面赫然放着一块玉佩。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做声不得，梁晋扬了扬眉，轻吹了一声口哨。 萧雪芽低下头，不高兴地说：“他们到底还是要这样啊。” 尹一承和梁晋都看着她，他俩都出身名门，见识过不少古董、珠宝、玉器，已然看出这块玉佩的质素极高，定非凡品。如此煞费苦心地放在糖果盒的下方，想来也是处心积虑要送给萧雪芽的意思。 萧雪芽道：“我走的时候，那个叫唐毅的人，说要送礼物给我，作为赔罪。我不要，我说我是警察，不能收这种东西。结果，还是放在这里面了。”她露出悔恨的神情，说：“早知道，就不拿他的糖了。” 梁晋拿起那块玉佩，拿着手里看了看，玉佩在梁晋那保养得极好的指间散发着淡淡的莹光，他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也不用为此紧张。” 在电梯间里，尹一承和萧雪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萧雪芽显得很沮丧，说：“这个东西我要上交吗？” 尹一承道：“没关系，你先拿着，你暂时，应该，不会和他见面吧。” “那当然！” “所以，你只需要收好这个东西就可以了。” “要报告吗？” “我会报告的，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车子很快到了滨海花园小区，此刻，雪已经停止了，小区花园里的常绿灌木上堆满了少量的积雪，四周静悄悄的。看着自己住的小区，萧雪芽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一切都是那样平静，平静得就像那天她离开家，启程去尹家上班一样，平静得就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门口的保安看见她，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询问她这几天去哪里了。 萧雪芽道：“这几天吗？我在外面有任务。” 尹一承陪她进了电梯，出于职业习惯，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但萧雪芽却只是沉浸在回家的兴奋中。 “不知道小松在不在家。” “他在的。”尹一承说。 自从萧雪芽出事，公安局也派了警员在滨海花园小区蹲点，派在这里的警员报告说，萧劲松除了去公安局，就一直守在家里不出门，连倒垃圾都不曾有过。但他们家有个钟点工，倒是天天来，这个四体不勤的宅男小少爷当不至于饿死。 尹一承说：“我早上跟你小外甥说过了，说你今天会回去。” “这几天我不在，也不知道小松过得怎么样？”萧雪芽皱起眉头，说：“他虽然个子比我高，但是，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舅妈还让我照顾他呢。” 尹一承道：“那，趁此机会让他培养一下独立生活的能力，也没什么不好。” 萧雪芽笑起来，道：“说的也是！” 站在家门口，萧雪芽在密码锁上刚按了一个键，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瞬间，她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回来啦！”男孩在她头顶嘶声道。 “小松！”萧雪芽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你以后不要再四处乱跑了。” 萧雪芽想说自己并没有四处乱跑，但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就说：“好！” 尹一承拍拍她的后背，说：“进去吧，外面冷。” 萧劲松这才注意到尹一承，他看着萧雪芽，又看着尹一承，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去。 萧雪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给萧劲松看，“小松你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EverythingisOK。”这是她那张体检报告。 萧劲松瞪着那张纸看了半天，又看看萧雪芽，半天才闷闷地说：“活着就好。” 他让出一点距离，示意萧雪芽进屋，萧雪芽转身问尹一承，“教官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我下午还有事。”尹一承说道。“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下周一再回学校吧。” “好！教官再见！” 第二百七十六章：电话（1） 门关上以后，萧雪芽看着这半个月没回的家，因为钟点工陈阿姨会来收拾，所以各处都还是整整齐齐的，但是房间里的空气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烟味。 “小松，你在抽烟吗？”萧雪芽有些吃惊。 “抱歉，我马上去开窗户。”以前萧劲松经常喝酒，她看见了总忍不住要说个两句，萧劲松充耳不闻，这次居然老老实实地道歉。但是窗户刚一打开，一股冷空气立刻涌入。萧雪芽打了个喷嚏，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 萧劲松刚打算关上窗户，却注意到已经走到花园里的尹一承跟小区门口的几个保安一样的人，聚头说了点什么，然后尹一承便离开了。他知道萧雪芽出事以后，自己小区这里就有人守着，但是那时候他完全没有心情来理会这种事情，这十来天，他过得相当颓废。尽管潘峰一再跟他保证，“你小阿姨不会有事的。”他也没有办法释怀。但是，就算他满腔愤恨，满腹担忧，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待在房间里，一分一秒地等待时间过去。 他默默地关上窗户，打开室内的新风机，收拾了窗台上的酒瓶和烟灰缸。 门铃响了，声音又急又促。 “来了来了！”萧雪芽从房间里出来，要过去开门，萧劲松一把拉住她的羽绒服，说：“怎么什么都要冲在前面？” 他把她拉到身后，看了一眼可视门铃，发现屏幕上居然是肖劲柏，他背后的萧雪芽也看见了，说：“是小柏啊！” 萧劲松打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果然是肖劲柏。 门一开，肖劲柏就直接冲上前，搂住萧雪芽，说：“小阿姨你终于回来啦。” “嗯嗯，小柏，你怎么还专门跑过来。我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今天还在下雪啊。”萧雪芽看着肖劲柏说。 “下刀子也要过来。你知道这些天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萧雪芽看看肖劲柏，这个男孩子当然不是特别健壮，但至少是个白皙俊秀的少年，一直也很阳光开朗，但此刻看上去，却显得很是憔悴，下巴上有着青色的胡茬，似乎是刚剃的，眼睛里也都是血丝。 “小柏都长胡子了啊。”萧雪芽摸着肖劲柏的下巴说。 肖劲柏看着她，笑笑。 “你吃过饭没？”萧雪芽问这小哥俩，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没有。而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为什么不吃饭啊？”萧雪芽很是惊讶，立刻说道，“我去做。”她打开冰箱，冰箱里有些蔬菜水果，却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算了，点外卖吧。”萧劲松拿起手机，问肖劲柏：“要点你的份吗？” “点我的吧。我也没吃中饭。小阿姨呢？” “我在医院吃过了。你们怎么不吃中饭呢，对身体不好呀。” “医院？”肖劲柏一楞。 “是例行的检查身体。” “检查的结果是什么呢？”肖劲柏看着萧雪芽的脸，认真地问。 “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什么事情也没有。” 不一会儿，萧劲松点的披萨到了，还有各种小食，兄弟俩开始坐下来吃东西，并要求萧雪芽也坐下来陪他们吃。萧劲松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鸡翅，递给萧雪芽说：“吃鸡翅吧，你不是最喜欢吃鸡翅吗？” 萧雪芽啃着鸡翅，说：“我在那个仁安医院的顶楼餐厅跟我们教官和他们的院长一起吃了。我跟你们说啊，那里的意大利面可真是好吃啊，特别特别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意大利面。” 肖劲柏吃着披萨，说：“那是当然的，仁安医院顶楼餐厅的厨师，也是五星级餐厅的名厨。” “小柏也吃过？” “嗯，之前去仁安医院看过病，经常去上面吃呢。” 萧雪芽看着肖劲柏，想起那个菜单上的价格，这才想起来，肖劲柏可是肖家小少爷呢。 萧雪芽吃完了那盒鸡翅，表示自己实在吃不下了，她擦了擦手，问萧劲松借电话，说要去打电话。她自己的手机，自己也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你要给谁打电话？”萧劲松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紧接着又说，“太外公不知道你的事情，外公外婆我已经通知他们你回来了，舅公也知道了。妈那儿我给她发了条短信。再就是跟他说了一声。”萧劲松说，最后那个“他”，他指了指肖劲柏。 肖劲柏笑了笑，“我每天都打电话过来问小阿姨的情况。哥都烦了。” 这十来天，萧劲松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不去上学，也不出门。潘峰也顾不上他，肖寒钢偶尔会打电话来问问情况，肖劲柏却是一天好几通电话。 萧雪芽捧着萧劲松的手机，有点发怔，好像除了这几个人，她也没有什么人需要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大概这个世界上，跟她有关系、又关心她的人，真的不多吧。其他的人，又不能跟他们说她发生过的事情，这是尹一承送她回来的时候特意叮嘱她的。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说，“我要给阿姨打个电话。”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凭着记忆拨了段雨心的视频电话，因为尹震说段雨心担心她都快生病了，让她也有点担心。 “阿姨好！”萧雪芽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段雨心，笑着打招呼。 段雨心先是一怔，一句话没说，猛然捂着嘴，瞬间就热泪盈眶了。“小雪……” “阿姨，我……”萧雪芽看段雨心哭了，顿时也颇感难受，“阿姨……” “小雪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阿姨都要急死了。”段雨心的声音都哽咽了。 “对不起阿姨，让你担心了。” “是阿姨对不起你啊，要不是阿姨拖着你去那个什么交响音乐会，你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不关阿姨的事啊！”萧雪芽说着，她内心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好像真的跟尹震和段雨心都没有关系。对方，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一直以来，这种怀疑就像一片阴云，一直在她心头萦绕。 第二百七十七章：电话（2） “嗨，小雪！”一个阳光开朗的声音传来，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段一平的脸，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一平哥！” “小雪你是在你家给我们打电话吗？” “当然啦，教官送我回来的。” 段一平回头看着段雨心道：“姑妈，小雪都回来了，你就不要再伤心了！”段雨心似乎因为情绪激动，把电话给了段一平。 “对呀，阿姨，我好好的，那些人……也没有对我怎么样，成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嘛。我上午去仁安医院做了检查，什么事情也没有。还长胖了呢。” 这倒是真的，在仁安医院的时候，她甚至还量了体重。她因为一直都有锻炼的习惯，体重一向稳定。在唐毅那边，成天都是吃吃喝喝，除了玩玩篮球和游泳，也不怎么锻炼，短短半个月，就胖了两斤。 段一平微微一笑，说：“你这个年纪，还是长胖一点比较好。我就喜欢小雪胖……” “一平，你说完了吗？”旁边有人说道，是尹一启的声音。 “启哥我才说了两句话好不好！” 萧雪芽有些汗颜，尹家的人是打算一个一个跟她说话啊。 “小雪你回来啦！”手机屏幕上果然换了尹一启的脸，“你要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吧？” “嗯，启哥好！我其实不用休息。可是教官不让。” “听你教官的就好。你阿姨这边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的，你阿姨就好好的。说起来……”尹一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小默过新年的时候回来了，没有见到他最喜欢的小雪姐姐。很伤心呢。” 萧雪芽怔了怔，有些黯然，到底还是错过了点什么，“是吗？小默难得回国一趟……”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这小子又不是出去定居。过春节的时候，也要回来的。” “那他在那边有假期吗？” “学校会放假的，只是比较短而已，现在中国的春节也越来越盛行，学校也很理解。” “那倒是，就是挺折腾小默的。” “折腾也要他回来。我爷爷说了，我们尹家的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不能忘掉自己的中国根的。”他说的爷爷是尹家的祖父尹晟，也是尹默的曾祖父。 “哇，尹爷爷这么说！尹爷爷太棒了。怪不得……” 她忽然想起来，唐毅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咦，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唐毅那个人？ 尹一启随即笑道：“我也占了小雪不少时间。等一下，顾嫂也要和你说两句话。” 顾嫂和顾思潮两口子挤在一个小屏幕里，顾嫂拼命往前凑，似乎想要看清楚萧雪芽，她擦了擦眼睛，就开始滔滔不绝，“小雪啊，你这一向不来，家里上上下下都不开心，一承尤其是，我和你顾叔也放心不下，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你可要随时再来玩，顾婶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哎呀，你别唠叨那么多没用的，还有别人要说呢。这可是太太的手机。” “好好好！” 尹家的家政，包括园丁、司机等人，都上来逐个和萧雪芽说话，上了年纪的人，话比较多，好几个老阿姨还禁不住哭了。段雨心也不急着拿回自己的手机，就任凭大家和萧雪芽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才惊觉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又有一场雪要来了。 她回到客厅，把手机还给萧劲松，说：“对不起小松，手机被我打没电了。” “你的手机呢？” 萧雪芽拍拍自己的口袋，耸耸肩，表示“丢了”。 萧劲松冷冷地看着她，说：“这年头丢了手机还这么淡定的人，也是没谁了。” “明天我去买一个。”萧雪芽道。 “小阿姨，我从刚才就想问你，你穿的这件毛衣，是你自己买的吗？没见过呢。”肖劲柏忽然说道。 萧雪芽现在已经脱了那件白色的羽绒服，穿着那件白色套头毛衣，胸口绣着黑色的梅花。 “这个……”萧雪芽低头看看自己的毛衣，抬起头说：“是……别人给我的。我的衣服……袖子这里刮破了。不能穿了。” 她这么说，萧劲松眉头皱起，霍地站起来说，“你还说你没事？” “小阿姨你……”肖劲柏也露出悲悯的神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萧雪芽说道，用力将萧劲松按回到椅子上，“他们真的没有对我怎么样。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心理障碍，这不就可以了吗？” 萧劲松神情愤怒，但终究还是坐下了。 肖劲柏看着一脸怒容的萧劲松，安抚地拍了拍萧雪芽，说：“没事的，小阿姨平安就好。衣服破了就扔掉好了，反正我们家的衣服，小阿姨喜欢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啊。”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颈，说：“我们送给你的项链呢，也弄丢了吗？” 萧劲松白了肖劲柏一眼，说：“丢了就丢了吧。人回来就不错了，你还担心什么项链。再去做一条就是了。” “没丢没丢！”萧雪芽赶紧说，“项链在这里啊。” 她从颈项中拉出那条有松柏图案吊坠的翡翠项链，说：“你看，在这里，没有被人抢走，也没有弄丢。” 那串碧绿晶莹的翡翠项链，压着雪白的毛衣，散发着柔和的珠光，莫名的有一种华贵非凡的感觉。一时之间，松柏两兄弟都沉默不语。 “小松小柏，这个项链是不是很贵啊？” 被她这么一问，两个男孩子同时扭开了头。萧劲松道：“也没有很贵。”，他随即又露出凶巴巴的神情，说：“你不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肖劲柏在一旁道：“对啊！” “我猜到会很贵，但是有人告诉我说，这个很贵很贵很贵呢。”萧雪芽看着胸前的项链说，“因为是很贵的项链，才说特意戴着陪阿姨去参加音乐会，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万幸没有被抢走，要是被抢走了多可惜啊。” 萧劲松神情微变，他站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她说：“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你人重要，你知道吗？” 肖劲柏又在旁边符合，说：“对啊！” 萧雪芽来回看着他们，觉得他俩真不愧是双胞胎。 第二百七十八章：思念 肖劲柏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微微皱眉，又看了一眼萧雪芽，转身跑到阳台上去打电话了。 萧雪芽蹑手蹑脚地跟过去，把耳朵贴在阳台的玻璃门上。一边的萧劲松见她这样，不由得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知道了，奶奶，我不要紧的，元叔陪着我呢。让理疗师明天再来，我还想……”他正说得起劲，冷不防手机被抢走，萧雪芽拿过他的手机，对着手机大声道：“肖家奶奶，我们马上让小柏回去，您就放心吧。” 挂断了肖奶奶的电话，肖劲柏有些无奈，“小阿姨，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你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元叔呢？” 肖劲柏还没回答，门铃又响了，这次是元叔。 萧雪芽去打开门，元叔就恭恭敬敬地说：“大少爷，萧小姐，老太太说……” “知道了知道了，元叔。小柏，你快点回去吧。耽误别的都没什么，耽误了理疗可不行啊。”萧雪芽说着，拿起肖劲柏放在沙发上的羽绒服和拐杖，塞到他怀里，说：“快点走吧！” 肖劲柏接过自己的东西，说：“那小阿姨，我以后再来看你好不好？” “好好好！”萧雪芽随口应着，把肖劲柏推出了门。偏偏萧劲松在身后说道：“晚上吃什么？天太冷了，吃火锅好不好？反正家里有很多生的东西。” “我也要留下来吃火锅。”肖劲柏道。 “不行！”萧雪芽硬性把肖劲柏推出了门。 到了晚间，天气却意外地又晴朗起来，并没有下雪，萧雪芽拗不过萧劲松，还是做了火锅来吃。冰箱里有不少蔬菜，冷冻柜里塞满了各种肉类，都需要消耗。萧劲松是个东西过期就扔的人，萧雪芽却很节约，不主张浪费粮食，所以会尽可能地用掉现有的食材，吃火锅无疑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家里有各种火锅调料和酱料，家用小火锅之类的东西也很齐全。 “小松，你这几天都吃了什么啊？我觉得你都瘦了呢。”吃饭的时候，萧雪芽习惯性的唠唠叨叨。 “我挺好的，不用你操心。”萧劲松一筷子夹了好几片薄切羊肉，放到火锅里涮起来。 “你这个样子回去，舅舅舅妈又会说我的。” 萧劲松看看她，把筷子撤回来，冷着脸说：“我说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自己，回家要怎么对他们交代啊。” 他提起这个，让萧雪芽也紧张起来，说：“说的也是啊。舅舅舅妈他们……没有很生气吧。” 萧劲松叹息，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三个长辈要生气。但是，虽然在长大的过程中一直逆来顺受的，她的脾气却也是很倔强的。反而把大人们弄得没辙的时候也是有的，比如她坚持要考警校，当警察。 在临海的小岛别墅上，唐毅坐在一张躺椅上，面前是一扇打开的圆月型窗户，外面则是一轮银盘似的明月，耀眼生辉。冬日的夜晚，虽然无风，却极其寒凉。躺椅轻轻摇晃，唐毅看着那轮明月出神。 周雍走到他身后，轻声道：“唐先生，晚上天凉，还是关上窗户吧。” “不用，我再待一会儿就回去了。” 周雍鞠了个躬，退了下去，不禁看了看周围。桌上的文房四宝都在，那女孩子曾经在这里练习书法、画画，但是她没什么耐性，只是随便写写画画。桌上有几张她写过的书法，最上面是一首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字当然写得不怎么样，但是看着这首诗，再看看窗前的唐毅，周雍的心头涌起了莫名的感受。 一阵冷风吹来，纸张哗哗作响，周雍赶紧过去，用压条压住了那些宣纸。书案前，站在架子上的鹦鹉扇了扇翅膀，忽然一歪头，叫了声：“宝贝！宝贝！” 听到鹦鹉的声音，唐毅也回过头来，看着那只鹦鹉，不由得笑了，说：“咦，笨笨也开窍了，会多说一个词了。” 周雍笑了笑。唐毅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几张字画，看了看说：“这孩子真的是很聪明，在很多方面都有灵性，真不愧是望月的女儿。就算不当警察，也一定能在很多方面都有所成就。” “是！”周雍点头。 “可是她一门心思要做警察，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唐毅叹气。 周雍道：“那边……说，他们有研究过，说……小雪出勤比较频密，多次出事，也多次立功，所以，会好好考虑您的嘱托。” “她隐瞒了年纪去上这个警校，可见是有多希望当这个警察。不过，若是上头对她这样，估计她也只能听从吧。” 周雍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先生，小雪她……快过生日了呢。” 唐毅淡淡一笑，说：“是啊，这孩子都快满十八岁了啊。” “十八岁可是个大生日！” 唐毅点点头，说：“这可也是我第一次给她过生日呢。” 周雍笑了。 唐毅看着远处，目光落到了梳妆台上，那个放了各种名贵首饰的盒子，仍然好好地放在那里，“不过……她好像没什么需求，我都不知道能够给她什么，才能让她欢喜。” “关心她，保护她，给她全世界最好的，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周雍道。 唐毅看看他，道：“阿雍，你也喜欢我的小雪对吧。” 周雍一怔，说：“当然！” “她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子啊。”周雍又道。 唐毅低头，搔了搔头发，呵呵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啊，老是担心自己是不是被父亲这个角色弄糊涂了，才会觉得那孩子很棒。” 周雍笑起来，道：“不管是不是她父亲，都会这么觉得的。” 唐毅点点头，轻轻地逗弄了一下鹦鹉笨笨，那鹦鹉又叫了两声“宝贝！宝贝！”唐毅叹息，眼底伤感无限，看着那只鹦鹉，他轻声道：“宝贝！我想你了！” 那鹦鹉头一歪，绿豆似的的小黑眼睛看着唐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