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要出嫁,禁欲世子急红眼》 第 1 章 重生 纪明珠重生了。 上一刻还在产房疼得死去活来,下一刻便置身在筵宴之中。 入目皆是熟悉的面孔。 推杯换盏之时,说笑声争先恐后地涌入纪明珠的耳朵。 失神间酒液打翻,浸湿了衣袖。 冰凉的触感清晰传来,纪明珠恍然惊醒,这一切并非是梦。 “瞧这丫头,酒还没吃就醉了。” 身侧的貌美妇人探身过来,用帕子替她擦拭酒液。 “冬日寒凉,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对方靠得太近,眼里的关心一览无余。 纪明珠低声道:“姨母,我没事。” 被唤姨母的是谢家二房主母,和纪明珠并无血缘关系。 纪明珠出身将门,小时父亲便战死沙场。 三年前母亲染上重病,恐她孤苦伶仃,会被亲戚吃绝户。 便把她托付给了手帕交,关氏。 在关氏和谢家的庇佑下,纪明珠保住了大半家业。 如今已及笄,可以相看人家了。 纪明珠愣坐在原位,关氏以为她在为方才的事情懊恼。 温声安慰,“都是自家人,别紧张。” 一朝重生,回到了和那人没有交集的时候,纪明珠人都是恍惚的。 这话好像进了她的耳朵,又好像没有。 关氏心道奇怪,明珠平日里大方得很,不至于一点小失误就让她如此不安。 “快回去换身衣裳,今日是阿峥的好日子,万不能失了体面。” 阿峥…… 纪明珠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眉目疏朗,气质矜贵,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是京城无数贵女爱慕的对象。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今日的宴会,是为了庆祝他凯旋。 想到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纪明珠的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来不及难受,关氏已经吩咐丫鬟把她扶起。 “若是身子不爽利,就在屋里歇着,待会儿主角来了,姨母会替你跟他道贺。” 正好纪明珠也不想和谢云峥见面,曲膝行了个万福礼。 “姨母,那我先回了。” “嗯,回吧。” 对着主位上的贵妇们盈盈一拜,纪明珠迈着碎步退出了大厅。 重生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她心里乱得很,在抄手游廊处越走越快。 就像身后有猛兽在追着她。 “表姑娘,您走慢些,仔细脚下。” 方才又落了雪,有雪花飘到游廊处,结了一层薄冰,一不小心可能会摔跤。 金子话音刚落,就见自家表姑娘在转角处,一头扎进了高大男子的怀里。 男子身着黑色大氅,面如冠玉,身上的气息却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冷。 被他漫不经地看一眼,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金子连忙行礼,“问世子爷安。” 纪明珠到谢家的时候,谢云峥已经征战沙场去了。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今日该是他们的初见。 熟悉的冷松香往鼻子里钻,纪明珠的身体像是被冻住。 就连反应都慢了几拍。 怀里突然撞进来一团柔软的东西,带着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谢云峥眸色蓦地一沉。 有厉色一闪而过。 正要呵斥,怀里的那团柔软突然离去。 “无意冒犯,还请世子爷莫要见怪。”她快速地退后两步,行礼道歉。 谢云峥生得高大,从他的角度,能看清女子头上的珠翠。 无一不是华贵之物。 再看她的穿着,用的皆是上乘料子,不是丫鬟或妾室该有的打扮。 修长的颈子上围着白狐项帕,耳朵上坠着水滴形白玉,衬得脸还没巴掌大,低眉敛目,没人能看清她眼底的神色。 谢云峥的视线只是停留了一瞬,便快步往前走去。 随从紧跟其后,小声地提醒,“世子爷,那位是纪家的姑娘,三年前来投奔的二夫人。” 谢云峥脚步一顿。 纪家……那她应该不是故意投怀送抱。 眼底的冰冷消去了些许。 到了转角处,谢云峥也不知道为何,莫名回头望了一眼。 女子站在檐下,昏暗的灯光渡在她的周身,像是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她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露出半张姣好的侧脸。 明明隔了段距离,谢云峥却有种直觉,那张脸应当是雪肤桃腮,有如玉的触感。 这个念头一起,谢云峥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何时对女人有过这种心思? 眼底好不容易融化的坚冰,再次凝结。 国公府这么大,他们偏偏相遇了,而她还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一切当真是巧合? 上辈子做过夫妻,而对方还是她喜欢的人,纪明珠没少在谢云峥身上下功夫。 因此,他刚才的那一眼虽然稍纵即逝,但纪明珠还是捕捉到了。 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 在谢云峥的眼里,她可能又成心思叵测的女人了。 重生发生得太突然,纪明珠对谢云峥的爱恨都卡在了最高点。 想到会被他误解,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疼。 悄悄地吐了一口气。 纪明珠告诉自己,重来一世,她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 管他心里想的是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这辈子,她会离谢云峥远远的。 游廊上彻底没了谢云峥的身影,金子下意识拍了拍胸口。 “世子爷比以前更吓人了,表姑娘,往后咱们得仔细些,不能再和世子爷撞上。” “这次是咱们运气好,上次撞世子爷怀里的女人,可是被当众丢出去了。” 纪明珠点头,“放心吧,往后有他的地方我都会避开。” 金子解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让您知道世子爷不能招惹。” 谢云峥是长房嫡子。 父亲是定国公,母亲是郡主娘娘。 他的身份已经足够尊贵,如今还有军功在身,确实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纪明珠也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哪来的勇气,不仅追求他,还觉得可以捂化这块寒冰。 事实证明她错了。 不然她都难产了,谢云峥怎么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死了,说不定谢云峥会放鞭炮庆祝,然后欢欢喜喜地迎娶他的心上人。 纪明珠收敛思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身上披着火红的披风,在冰天雪地里是最浓艳的颜色。 越走越远,一次也没回头。 第 2 章 前世记忆 也不知是重生这事冲击太大,还是吹了冷风,着凉了。 纪明珠回潇湘院不久便发起了高热。 先是恶心想吐,后来头痛欲裂,连坐都坐不稳。 还没沐浴,就被丫鬟扶到了床上。 意识混沌之间,脑子里出现的全是过去的画面。 家宴上,她对谢云峥一见钟情。 不经事的姑娘家,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郡主娘娘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她,为绝了她的心思,开始给谢云峥相看姑娘。 在这节骨眼上,她和谢云峥有了混乱的一夜。 从那以后,谢云峥便厌她,恶她。 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 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郡主娘娘提出让她做妾,但被谢云峥一口回绝。 耳边又响起了那道清冷的男声,“纪明珠,我不会要心思歹毒,靠爬床上位的女人。” “哪怕是妾,我也不要!” 自那以后,她两月没见过谢云峥。 直到查出有孕,谢云峥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表情很冷,蕴着狂风暴雨。 眼神如刀,割得她浑身发疼。 “为何不喝避子汤,未婚先孕,珠胎暗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纪明珠无助地摇头,“我不知道。” 她刚及笄,就连房中事都没来得及学。 事情发生得突然,她被打得晕头转向,无人提醒,便也忘了喝避子汤。 谢云峥不信她,不管她说什么,在他听来都是狡辩。 男人一脸冷漠,“那就成亲吧,总不能让我的种当奸生子。” 纪明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谢云峥没放弃她,也没放弃孩子。 这是不是说明,在他的心里,她是有一席之地的? 婚后,谢云峥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甚至连新婚之夜都不宿在她的房里。 纪明珠也只是安慰自己,谢云峥对她有误会。 总有一天,她会捂热谢云峥的心。 他们还有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像是自我麻痹一般,她看不到谢云峥眼里的冷漠。 日复一日地讨好他。 直到谢云峥南下治理水患,带回了守寡的青梅。 那是太傅家的姑娘。 谢云峥少时是太子的陪读,太傅也是他的恩师。 人人都道他们是才子佳人,可惜造化弄人,没能走到一起。 纪明珠才知道,为何她怎么努力,也入不了谢云峥的心。 原来是他早就心有所属了。 精神恍惚之下,她摔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 难产之时,听见有人问:“世子爷可回来了?夫人难产,情况不大好……” “世子爷说他帮不上忙,然后……然后就陪杜姑娘出城赏秋去了。” 意识消失以前,这是纪明珠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谢云峥心里,她可能连路边的野草都算不上。 不然他怎么能狠心至此,可以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沁了出来。 纪明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疼……” 有人给她擦眼泪,低声问:“哪儿疼?” 纪明珠微睁开眼,杏眸里蕴着一汪晶莹,楚楚可怜,看着就让人心底发软。 泪水模糊了视线。 自父母过世,会这么心疼她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姨母,我身上疼,心也疼……哪哪都疼。” 关氏被吓了一跳。 发热身上疼,这是常见的事。 但怎么心也疼起来了? 可别是有别的毛病没检查出来! 连忙唤来个婆子,“去求世子爷,请他那位神医朋友来帮明珠把脉!” “奴婢这就去。” 谢云峥有一好友,名席玉,医术甚是高超。 这次谢云峥出征,随行的军医就是这位席玉公子。 纪明珠的意识已经很混乱了,但世子爷三个字还是清晰地落在了她的心底。 努力地摇了摇头,“不要……” 不要见他。 这辈子,她再也不想和谢云峥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关氏不明白纪明珠的意思,还以为她是脸皮薄,不想麻烦别人。 握着纪明珠的手,轻声哄道:“阿峥不是外人。” 纪明珠没法说上辈子的事。 只能摇头,“姨母,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这孩子,真是烧糊涂了。” 关氏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埋怨,“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药,至于硬撑吗?” 擦完脸,又去探额头的温度。 作为高门贵妇,能亲力亲为到这个地步,和对待亲生子女也没什么区别了。 上辈子,纪明珠和谢云峥发生了那件糊涂事。 很长一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敢见人。 觉得自己给姨母制造了麻烦,丢了姨母的脸。 她已经很久没和对方这么亲近过了。 亲昵地蹭了蹭关氏的手心,“姨母……” “嗯?” 关氏还等着她的下文。 没曾想纪明珠突然昏迷了过去。 关氏大惊,“快,快让大夫来瞧瞧,不说只是普通发热吗,怎的她又昏过去了?” 潇湘院里一阵兵荒马乱。 东院。 随从进门回禀,“世子爷,二夫人身边的赵妈妈在外求见。” 谢云峥正在处理伤口。 战场凶险,流血受伤避无可避。 他胸口的位置被敌将捅了一枪,伤口太深,如今还没愈合。 “何事?” 男人声音低沉,如外表一般不近人情。 “住潇湘院的表姑娘病了,想请神医帮忙探脉疗疾。” 表姑娘。 谢云峥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道娇柔的身影。 他向来记性好,只是淡淡一瞥,那人的模样就在脑子里留下了印记。 席玉啧了一声,“表姑娘……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不是席玉多想,是这厮长得太过妖孽。 引得无数姑娘前仆后继,想要折下这朵高岭之花。 曾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借着治病的幌子,行追求男子之事。 如今谢云峥刚回府,和那位表姑娘打过照面,紧接着就出这样的事。 他很难不多想。 闻言,谢云峥的表情冷了几分。 浑身散发着冷飕飕的寒气,就连空气都好像冻结了。 席玉摩挲了一下胳膊,“我就是说说而已,倒也不必如此吓人。” 谢云峥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 他并无娶亲的打算,也不想纳妾,不管纪明珠打的是什么主意,都不会成功。 就在席玉以为谢云峥会回绝的时候,男人淡然开口。 “二婶的面子总要给的,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一切还没有定数,妄加揣测并非好事。 如果纪明珠是聪明人,就不会来招惹他。 只要她知进退,他不会与小女子为难。 谢云峥拿起纱布,自个儿动手,慢条斯理地包住伤处。 第 3 章 阿峥文韬武略,样样拿得出手 纪明珠这一病就是整整三日。 期间多次昏迷,就连席玉都觉得情况怪异。 后来得出结论,她是郁结于心。 情绪波动太大,身体承受不住才一次次昏迷。 给纪明珠开了药方,让她坚持服用,若有需要,还可以再去谢云峥那儿寻他。 亲自看过纪明珠的情况,席玉已不再怀疑她的动机。 发热可以假装,但心病可不是一朝一夕害上的。 席玉在心底唾弃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在事情还没明朗的时候,用恶意猜测姑娘家。 出于愧疚,除了药方,席玉还给了几个排解忧愁的法子。 出门散心,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勋贵之家的院墙太高,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可不就容易憋出病来? 送走席玉,关氏自责不已。 人就在她眼皮底下,可她居然没发现明珠郁结于心的问题。 这病看似不痛不痒,发作起来是能要人命的。 不然深宅大院里哪来那么多疯子? 又哪来那些自我了结,也要解脱的人? 没敢说与病情相关的话,关氏故作轻松,“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这时候不宜出远门,等过完年,让你二哥哥带你下扬州游玩去。” 谢云瑄行二,是关氏的长子。 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生性洒脱,风流不羁。 如果说谢云峥是冰,那谢云瑄就是火。 两兄弟的性情截然不同。 纪明珠清楚自个儿的情况,她并不是被姨母养出了心病。 这是从上辈子带来的。 她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受了委屈会难过,被丈夫漠视会痛苦…… 这是一日日堆积起来的问题。 在京城难免会和谢云峥碰面,出门走走也好。 此去扬州路途遥远,等她再次回来,谢云峥估计都已经娶亲了。 纪明珠不想再被人漠视。 不想孤零零地死在产房。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纪明珠笑道:“那我就给二哥哥当一次累赘,希望他别嫌我拖后腿。” 关氏轻点她的额头,嗔道:“游山玩水就是得有个伴才得趣,你二哥哥高兴还来不及。” 说罢,关氏叹了一口气,“也不晓得他何时才能收心,考个功名回来,让我也跟着长长脸。” “阿峥文韬武略,样样拿得出手,我都快羡慕死了。” 提到谢云峥,纪明珠心里就闷闷地难受。 得知他有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以及难产,对她来说都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 她不过是普通女子,需要时间消化情绪。 如果继续待在国公府,和谢云峥产生交集,她可能一辈子也无法释怀。 抱着关氏的胳膊撒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后二哥哥定是有大造化,不比那谁谁谁差。” 关氏被逗得高兴。 捏了捏纪明珠的鼻子,“净哄我开心。” “我说真的,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二哥哥见多识广,是我想象中世家公子该有的模样。” 可惜上辈子她死得早,不知道二哥哥的结局。 他娶亲了吗? 过得是否平安顺遂? 关氏拍了拍纪明珠的手背,“这种话在姨母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不能传出去,不然郡主娘娘会不高兴。”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道理纪明珠懂。 “以后不提他了。” 虽然纪明珠没有明说,但关氏就是知道,她指的是谢云峥。 “那不行,神医是阿峥的朋友,他替你治病,看的是阿峥的面子,等你病好了,得亲自去跟阿峥道谢。” 纪明珠下意识排斥和谢云峥见面的事。 上辈子总也看不够的人,这辈子竟是一眼都不想瞧了。 “姨母,我看世子爷不是计较虚礼的人,且他得胜归来,估计有不少公务在等着他,要不我差人给世子爷送一套文房四宝,就不去跟前叨扰世子爷了吧?” 关氏心道奇怪,“你这丫头平日里做事周到得很,怎的如今不愿意去跟阿峥道谢?” “不是不愿意,是怕耽误了世子爷的正事。” 关氏稍作思索,“莫不是那日撞到了他,心里害怕?” 话落,关氏心头一跳。 明珠该不会是被吓病的吧? 阿峥对谁都冷淡,就连她这个当婶娘的,面对他的时候都觉得压力山大。 明珠不过是刚及笄的小姑娘,无意冒犯了阿峥,心里忐忑难安也说得过去。 纪明珠被检查出心病,关氏也不忍心逼迫她。 “那就听你的,送阿峥一套文房四宝。” 纪明珠松了一口气。 如果姨母非让她去当面致谢,她是推脱不了的。 好在姨母站在了她这边。 被谢云峥冷落过,她才知道被爱的感觉有多好。 抱着关氏不撒手。 直到精力消耗殆尽,喝了药,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云峥打了胜仗,把多年来袭扰边关的游牧民族赶回了草原腹地。 眼下来看,近几年边关不会再出大乱子。 他立了大功,被破格提拔为兵部侍郎,流水的赏赐进了国公府,除了金银财宝,还有绝色美人。 谢云峥不近女色,第一时间把人都打发了。 皇帝了解他的脾气,到底是功臣,只要不生异心,便也随他去了。 知晓谢云峥在战场上受了伤,皇上金口玉言,给他放了长假,待年后再去兵部走马上任。 谢云峥突然就清闲了下来。 他今年二十又三,别人在这个年纪早已经娶妻生子。 趁他难得有空,郡主娘娘命人送来了适龄女子的画像。 娶妻娶贤,画像中的女子虽不是绝色美人,但各个都才情过人。 既会掌家,还会诗词歌赋。 有些家世虽然比不上国公府,但家族发展势头好,联姻以后也能互利互惠。 前几年郡主娘娘是想让谢云峥娶公主的。 只是儿子不愿意,这事便也作罢。 如今他年纪不小,成家之事不能再拖,得赶紧定下来。 那些画像谢云峥都没看。 此时就堆在火盆旁边。 随从天水一边烧,一边为自己祈祷。 可不能让郡主娘娘知道,不然他这条小命要保不住了。 谢云峥闲适地拿着兵书在看,完全没把心思放在娶妻之事上。 “世子爷,表姑娘派人给您送礼来了。” 第 4 章 明珠配明珠 短短几日,表姑娘这三个字就在谢云峥的耳边出现了无数次。 他想记不住这号人都难。 修长的手指敲击桌面,问:“何物?” “是套文房四宝。” 谢云峥手指微顿。 文房四宝……无疑是最挑不出毛病的礼物。 但也显得分外客套。 多半是没心意在里头的。 谢云峥心情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总之就是很微妙。 看了眼愁眉苦脸的天水,“赏你了。” 正在烧画像的人不确定地问:“世子爷,这,这不好吧,好歹是表姑娘的一片心意,要是让表姑娘晓得了,指不定要多伤心。” 谢云峥不说话,眼神也是淡淡的。 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仔细一想,他们家世子爷从来不收女子送的东西,天水又释然了。 “多谢世子爷。” 将军府落没之前,纪家也是显赫过的。 关氏帮纪明珠保住了大半家产,从她手里送出来的东西,就没有寒碜之理。 天水作为国公府世子的随从,虽是奴籍,但见识远超小门小户的公子哥。 砚台润泽,锋芒绵密,一看就是好砚。 天水觉得自己发了! 潇湘院。 纪明珠不知道谢云峥会怎么处理她送去的谢礼。 或许是丢在库房落灰。 也或许是随手赏赐给下人。 毕竟上辈子,她送去书房的点心羹汤,谢云峥一口都没尝过。 要么倒了。 要么就赏给了别人。 倚在美人榻上,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屋里地龙烧得火热。 纪明珠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皮肤光洁如玉,欺霜赛雪,如同削葱尖一般,没有一点瑕疵。 但上辈子手背上留了个烫痕。 听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为了讨好谢云峥,她开始学做吃食。 纪明珠的思绪突然飘远,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却让她哭了很久的小事。 第一次下厨房,她被油烫伤了手。 去书房找谢云峥的时候,故意把烫伤暴露在他眼前。 她不求别的,只想要一个关心的眼神。 谢云峥果真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 说出来的话却是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纪明珠,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心机。” “不要再做这种惹人生厌的事,本世子不吃这一套。” 在他充满嘲讽的眼神里,她摇摇欲坠。 最后落荒而逃。 后来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她都没在谢云峥面前表露过自己的脆弱。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可纪明珠此时想起,心里还是酸涩得不行。 她是谢云峥的妻子,想要他的关心,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事? 在那件事里,她分明也是受害者。 可惜谢云峥从来不相信她。 这人骨子里流淌着冰冷的血液。 没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哪怕死了,估计都不能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怜悯。 纪明珠抚着心口,努力压下难言的痛楚。 金子不明所以,以为她又犯病了,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表姑娘,可是哪里难受,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纪明珠忙拉住她的手腕,“我没事,莫大惊小怪。” 金子是被吓着了。 他们家表姑娘不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前几日却无端昏迷了一次又一次。 二夫人特意交代过,要仔细伺候着,出了差错,就拿潇湘院所有人是问。 “表姑娘,真无事?” 纪明珠摇头,“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说笑。” “可奴婢怎么瞧着,您的面色不太好?” 除了面色,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 本该鲜活的年纪,却好像突然枯萎了一般。 金子想不明白原因。 心里忍不住嘀咕,那日之前表姑娘还好好的。 怎的参加一次家宴就变了? 纪明珠虽然重生了,但没有失忆,上辈子的事情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 既然选择远离谢云峥,她就该把这个人从心底彻底挖出去。 哪怕鲜血淋漓,也不能重蹈覆辙! “无碍,就是这雪下个不停,连院子都出不得,心里堵得慌。” 金子噤声。 神医都说了表姑娘这是心病,得多出门走走。 可惜天气太糟糕。 就连出门赏雪,都得担心会不会受风寒。 “好手好脚的,怎就出不得院子了?”一道清越的男声传来。 纪明珠眼神亮了亮,猛地起身推开木窗,趴在窗沿,探头往外看去。 雪花簌簌,拱门处的腊梅开得正盛,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梅香。 有一身材颀长的男子撑伞而来。 五官俊朗,通身贵气,样貌和谢云峥有些相像。 只是前者让人一看就觉得好相处。 后者让人战战兢兢,不敢接近。 “二哥哥!” 谢云瑄剑眉一竖,“不多穿件衣裳就出来吹冷风,还嫌药吃得不够?” 纪明珠皱了皱鼻子,“难得见二哥哥的面,我高兴还不成?” “成,但也要保重身体。” 谢云瑄快走几步,抬手敲了敲纪明珠的脑门,“又不听话。” 随后,从外边合上了窗子。 清冽的冷风被阻断,纪明珠哑然失笑。 下了美人榻,走去门口迎谢云瑄。 “何时回府的?” “今日刚回。” “老太君一直念叨你,姨母和云菱妹妹也很想你。” “你呢?” “嗯?”纪明珠反应不及。 “说的都是别人,你自己想不想我?” 来谢家的时候,纪明珠已经是十多岁的少女。 早过了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虽和谢云瑄关系好,但这种问题还是露骨了些。 纪明珠羞得面色发红。 雪白的肌肤上骤然染上了一层胭脂,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没和谢云瑄对视,纪明珠嗔道:“就会寻人开心!” 脚步一转,往屋里走去。 谢云瑄勾了勾唇,脱下大氅,交给小厮,大步循着纪明珠的位置走去。 把礼盒放在桌上,“猜猜二哥给你带了何物?” 纪明珠眼眸微弯,故作思考。 晾了人好一会儿,这才悠悠开口,“唔……夜明珠?” 谢云瑄啧了一声,“猜得太容易,都没惊喜了。” 打开盒子,里面果真装着颗流光溢彩的夜明珠。 “明珠配明珠,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你,都是掌中宝。”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的。 纪明珠眼睛莫名有些湿润。 明明有这么多人待她如珠似宝,怎么上辈子她就昏了头,非要和谢云峥在一起? 那可真是自找苦吃。 第 5 章 不想自讨苦吃 纪明珠眼里有晶莹的光一闪而过。 谢云瑄微怔,佯装打趣,“一颗夜明珠罢了,不至于感动哭吧?” 纪明珠想哭又想笑。 上辈子她真的过得很糟糕,情绪敏感,又爱多想。 如今回到原点,怎能不喜极而泣? 手腕被温热的大手握住,男人轻轻一拽,“不是想出去散心吗,走,二哥这就带你去。” 许是前几日生病,身体轻减了一些。 突如其来的动作,拉得纪明珠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谢云瑄从冰天雪地里来,身上沁着冷香,还有淡淡的梅香,是在进门处染上的。 他并非习武之人,胸膛却硬梆梆的,暗藏着蓬勃的力量。 浓郁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纪明珠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登时慌了神,连忙退开半步。 怕自己的举动让谢云瑄下不来台,纪明珠神色自若地问:“二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视线往外扫了扫,外头白茫茫地一片。 说话的功夫,雪已经停了。 掌心一空,那只纤细的腕子已经离开。 柔软的触感还有所残留,温热,细腻,谢云瑄轻轻握拳,负手而立。 轻咳一声,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去园子里烹茶赏雪,如何?” 他许久没有回家,纪明珠不想扫兴。 出门走走也不错,省得闷在屋里,老想上辈子的糟心事。 反正谢云峥没那个闲情逸致,出门赏景。 哪怕在府里,他也是待在东院处理公务,轻易不会出门。 国公府这么大,只要有心回避,他们是碰不到的。 看出纪明珠愿意出门,谢云瑄吩咐金子,“给你们表姑娘准备御寒之物。” 说完,先一步去了门口,吩咐小厮准备烹茶的用具。 纪明珠多穿了件御寒的夹袄,鞋子也换成了防水的鹿皮靴。 披上斗篷,再抱着暖手的炉子,这才随谢云瑄出了潇湘院。 府里的下人正忙着扫雪。 听闻他们要去园子里烹茶,管家道:“二公子,表姑娘,亭子里飘了飞雪,小的这就让人去清理,您二位慢慢走,仔细脚下。” 谢云瑄颔首,转而问:“大哥可在府里?” 管家回,“世子爷身上有伤,这几日未曾出门。” 纪明珠抱着手炉,微微用力,只要还在国公府,她好像就没法彻底避开谢云峥。 哪怕她不刻意打听,和谢云峥相关的事情,还是会通过各种途径,传到她的耳朵里。 放空思绪,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人。 “正好顺路,我们去看看大哥。” 这话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开。 纪明珠连连摇头,“我和世子爷不熟,贸然去打扰,不合适!” 谢云瑄敲了敲她的额头,“怎的这般胆小,世子爷又不吃人。” 纪明珠心说,他怎么不吃人? 漠视,言语讥讽……这都是吃人的恶鬼。 就算没有上辈子的事,以谢云峥的脾气,她要是敢靠近,光是放冷气,都能把她冻死。 纪明珠不想去自讨苦吃。 提议,“二哥哥,我先去园子等你?” 家宴那日的事,谢云瑄不知道。 回府听说明珠病了,他匆匆忙忙跟长辈请了安,就去了潇湘院。 以为是兄长严肃的样子吓到了纪明珠。 谢云瑄温声道:“听说席先生也在府里,正好请他帮你复查身体。” 纪明珠抿唇,“已经请神医看过了,喝的药也是他开的方子。” “那你陪二哥去,我跟他道个谢。” 纪明珠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还得要哥哥帮我出面道谢,早就让人给神医送礼了,是一支百年人参。” 谢云瑄也笑,可能是明珠刚及笄的缘故,他总觉得明珠还不会处理这些事情。 低头哄道:“兄长受了伤,我们去探探病,你在他面前露个脸,日后若二哥不在府里,遇到了急事,你可以去寻他。” 纪明珠暗道,她要真敢这么做,在谢云峥眼里,还不知道会如何想她。 低垂着眸,纪明珠诚实道:“我不想去。” “为何?” “那日我撞到了世子爷,他看起来有点吓人。” 谢云峥难得出门走走,听到有人提起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 两人站在转角处,没发现谢云峥。 谢云瑄还在为兄长说好话,“大哥外冷内热,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纪明珠扯了扯嘴角,上辈子她也是这么想的。 以为谢云峥只是情绪内敛罢了。 可事实证明,他的冷深入骨髓,能冻得人遍体鳞伤。 根本就没内热这一说。 或许面对那位杜姑娘的时候,他是火热的。 但已经与她无关了。 “我不想和世子爷来往,以我的身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想攀高枝。” 谢云瑄眼睛一瞪,“谁敢胡说八道,我要他的命!” 衣袖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娇俏的姑娘对着他眨了眨眼。 语气揶揄,“二哥哥,小心被人听了去,以为你是行事张狂的恶霸!” 纪明珠一喊二哥哥,谢云瑄的心就软了。 哪还能逼她做不愿意的事? 至于探病,晚些时候再去也是一样的。 抬手摸了摸纪明珠的发髻,“恶霸就恶霸,总不能让人欺负你。” “没人欺负我。” 虽然老太君和郡主娘娘看不上她,但只要她不起某些心思,那些人也懒得搭理她。 离谢云峥远远的,便好。 生怕谢云瑄又提探病的事,纪明珠左右张望了一番。 小声地说:“我不喜欢世子爷。” 寄人篱下,她从来不说这种话。 如今说出这三个字,可想而知,她对谢云峥的印象有多差。 又有多不想和谢云峥有交集。 谢云瑄眼神狐疑,难道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行,不提他了。” 说话声渐渐远去,谢云峥才从转角处出来。 听自己的墙角,这感觉还挺微妙的。 席玉撞了撞他的肩膀,“居然有人不对你的男色心动,纪姑娘真有眼光。” 谢云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注意你的措辞。” 席玉眼神促狭,“那位表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长得貌美无双,声音也动听,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你觉得呢?”谢云峥的眼神更冷。 不说他本就对纪明珠无意,听了她的那番话,他岂会拿热脸贴人的冷屁股? 他又不是脑子有疾! 第 6 章 敲打纪明珠 纪明珠不想见谢云峥,但却事与愿违。 这一日,他们终究还是碰上了面。 刚在亭子里喝了一杯茶,老太君院里就来人,请她去鹤舞堂说话。 “表姑娘,这几日您没去老太君跟前请安,老太君甚是挂念,听闻您身体已经大好,可以出门走动,便让我来寻您,去和老太君说说话。” 纪明珠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好心情也跟着消散。 为着礼数,也为着不让姨母丢脸,除了生病这几日,她日日去鹤舞堂请安。 每次老太君都无视她。 只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才会待她亲近几分。 她与谢家非亲非故,也没奢望老太君能待她如同亲孙女。 谢家给了她容身之所,这已是大恩。 因此,哪怕被人冷落,纪明珠也没生过怨恨。 如今老太君却说挂念她,估计是有别的深意吧? 看了眼谢云瑄,心里有了猜测。 纪明珠施施然起身,“二哥哥,连日赶路你应该也累了,等喝完这盏茶,快回院里歇着去吧。” 谢云瑄不知道祖母想和明珠想说什么,下意识就想和她一起去。 “既是我把你带出门的,就应该负责到底,等你回潇湘院了,我再歇着也不迟。” 王妈妈笑吟吟道:“二公子,老太君和表姑娘有体几话要说,您一小郎君在旁边听着,表姑娘会害臊的。” 谢云瑄面色一沉,“又不是说见不得人的话,有什么害臊的?” 不想让谢云瑄和老太君闹不愉快。 纪明珠笑道:“我已经及笄,有些话你听着确实不合适。” 老太君对明珠是什么态度,谢云瑄心里有数。 虽说没刁难过明珠,但也没亲密到说体己话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真不放心明珠一个人去鹤舞堂。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明珠表面看着乐观开朗,实际却是敏感多思。 本来她就郁结于心,要是再发生不好的事,她这病还能好吗? 谢云瑄道:“我也想去祖母那儿讨杯茶喝,你们说你们的,我绝不打扰。” 王妈妈来时得了吩咐,只让纪明珠一人去鹤舞堂。 低垂着头,道:“二公子,若您不放心,等表姑娘回了潇湘院,您再去问情况。” 这是打定主意,要让明珠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情况了。 上辈子没有这茬,纪明珠心里也没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以她对老太君的了解,无非是要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莫妄想不属于的东西。 动粗……倒也不至于。 “二哥哥,我已经是大人了。” 她眼里盈着浅笑,没有惶恐不安,只有一片坦然。 “我知你是担心我的身体,有王妈妈在,她会顾好我的。” 谢云瑄喉结滚动。 许久才说了一个字,“好。” 纪明珠对他莞尔一笑,抬步和王妈妈往鹤舞堂而去。 谢云瑄站在亭子里,目送那道纤柔的身影走远。 只是几月未见,他们之间好像有了距离。 虽然她还是会撒娇,但他明显感觉到,明珠不再依赖他了。 内里的原因,真是“长大”两个字就能解释的吗? 谢云瑄心情有些沉重。 还有些失落。 他喜欢被明珠依赖的感觉。 如今她越来越独立,会不会有朝一日,明珠彻底不需要他了? 鹤舞堂。 谢云峥的母亲,安和郡主也在,正亲自给老太君按头。 “婆母,您这会儿把明珠喊来,瑄哥儿该生气了。” 谢云瑄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长辈请安。 可听说纪明珠病了,他连话都没说两句,就匆匆忙忙赶去了潇湘院。 那纪明珠要真病得出不了院门也就罢了。 转眼之间,两人居然大剌剌地出门赏景。 为博美人一笑,把长辈抛到脑后。 这让老太君如何能忍? “瑄哥儿对她关心太过,再让他们独处,日后会有麻烦。” “弟妹那边,也不晓得会不会生怨?她待明珠如亲女,肯定也愿意明珠当她的儿媳妇。” “胡闹!”老太君拍了拍桌子,“瑄哥儿的亲事还轮不到她做主,真娶个落魄户回来,这不是拖瑄哥儿的后腿吗?” 缓和了一下情绪,哼道:“她有什么可怨的,我这么做,为的是她亲儿的前程。” 安和郡主对这个侄儿也是很疼爱的,不想他和破落户牵扯不清。 别的不说,他娶个得力的媳妇,这条线以后还能为阿峥所用。 联姻是最好的拉拢手段,万不能浪费了。 笑着说道:“瑄哥儿要学识有学问,要见识有见识,理应配大家淑女。” 老太君看自己的亲孙,自然是哪哪都好。 别说是大家淑女,就是尚公主,他都是有资格的。 故而,更看不上纪明珠。 “以前念着她年纪小,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她已经及笄,到了嫁人的年纪,有些道理得提前说明给她,省得日后闹出幺蛾子,让大家为难。” 老太君摩挲着腕上通体碧绿的玉镯,浑浊的眼睛里泛着精明的光。 “峥哥儿和瑄哥儿都是好孩子,亲事上不能马虎。” 安和郡主点头,“阿峥在兵部任职,往后在府里的时间多,除了表姑娘,干活的丫头们也得好好约束,可不能坏了阿峥的亲事。” 国公府是勋贵之家,要娶的媳妇,也是从高门大户里选。 婚前纳妾,对娶妻有碍。 自己的儿子性情冷漠,对送上门的女人看不上眼。 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要是有人耍手段,赖上了阿峥,事情就不妙了。 纪明珠是在鹤舞堂外遇到的谢云峥。 男人一袭玄色衣袍,长身玉立,闲庭信步般走来。 他受了伤,面色微白,融化了几分冷硬的棱角。 有厌烦从纪明珠的眼里一闪而过。 以前怎么都看不够的人,如今再相遇,她完全没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更想转头离开。 谢云峥对人的眼神很敏感。 第一时间捕捉到了纪明珠眼里的厌烦。 不明白自己何时招惹到了她,以至于被她如此对待。 之前还和二弟说不喜欢他…… 没忍住问:“纪姑娘,我可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第 7 章 考虑嫁人的事 谢云峥主动和她说话,这太反常。 以他的脾气,应该视她如空气才对。 纪明珠心口一滞,声音平静无波,“世子爷说笑了。” 谢云峥上前半步,“你很讨厌我?” “无。” 她回答得很快。 嘴可以说谎,细微的肢体动作却骗不了人。 她分明是抗拒的,眼神躲避,脚也往后退了些许。 谢云峥心里生出恶意,突然想看看,若是戳破表面上的伪装,她会是什么反应? “既然不讨厌,那你躲什么?” “世子爷尊贵,我怕唐突了您。” “真是这个原因?” 谢云峥步步紧逼,有种刻薄的意味。 纪明珠扯了扯嘴角,“我与世子爷素不相识,在您回京以前,我甚至没见过您的面,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讨厌您?” 这也是谢云峥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记忆力好,确定家宴之前,没和纪明珠有过交集。 那她的情绪又从何而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云峥的表情淡了几分。 纪明珠喜欢他也好,厌恶他也罢,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此时逼问纪明珠,反而显得可笑。 皱了皱眉,暗想:都怪席玉胡说八道,影响到了他。 有上辈子的经验,纪明珠对他的情绪很敏感。 一看他有冷脸的趋势,连忙屈了屈膝,“世子爷,老太君还在等我,失陪。” 说罢,抬步走进了院门。 她现在只期盼一件事,那就是新年赶紧到来。 等过了年,她就可以随二哥去扬州了。 …… 听丫鬟回禀,谢云峥在鹤舞堂外边,老太君连忙遣人去请他。 “外头那么冷,他还受了重伤,怎么能在雪地里冻着,快把人请进来!” 老太君一着急,声音也跟着提高。 纪明珠脚步微滞。 以谢云峥方才的表现,他不会进鹤舞堂,和她再次碰面。 可长辈发话,情况就变了。 纪明珠有些绝望,难道她真就躲不开谢云峥了吗? 王妈妈心里嘀咕,世子爷居然会主动和表姑娘说话! 这是何意? 难道是对表姑娘一见钟情? 天底下的姑娘那么多,除了杜家那位远嫁的长女,就没见过有谁能和世子爷说上话。 而且刚才的那番话,也很奇怪。 什么讨厌不讨厌的,听着就很暧昧。 王妈妈不着痕迹地打量纪明珠。 雪肤桃腮,樱唇琼鼻,眉似新月,漂亮的大眼睛清澈如水,一张脸比巴掌还小,挑不出半点瑕疵。 腰和四肢很纤细,身段却丰腴婀娜。 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都移不开眼。 王妈妈心里一个咯噔,难道世子爷看上表姑娘了? 不然没法解释,世子爷为何要与表姑娘说那些。 如果将军府还未落没,倒也门当户对。 但如今表姑娘就是个孤女,寄人篱下,哪配得上有权有势的世子爷? 给世子爷当妾还差不多! 王妈妈心里火急火燎,她得跟老太君和郡主娘娘禀告一声,万不能坏了世子爷的好姻缘。 “表姑娘,我进去通传一声,您稍等。” 纪明珠意味深长地看向王妈妈,对方已经急匆匆地进了门。 冷风吹在脸上,纪明珠的头脑清明了不少。 她已经及笄,或许该考虑嫁人的事了。 一来,打消老太君和郡主娘娘的防备。 二来,如果不是嫁人,姨母大概不会同意她离开谢家。 三,可以彻底远离谢云峥。 有过上辈子那段失败的婚姻,纪明珠如今只想找个温柔体贴的夫君。 他不必能文能武,也不必貌若谪仙,只要正直善良,一心一意待她便好。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的婚姻大事,姨母肯定会替她考虑。 不仅要挑家世、人品,估计还舍不得她远嫁。 纪明珠有些厌倦了京城。 再像上辈子一样,被困在深宅大院里。 长辈不喜,丈夫不爱,就连下人都在背地里嘲笑她,她肯定会疯。 如今回头去想,纪明珠还是遍体生寒。 那样充满绝望的日子,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要是出趟远门,恰好遇到合适的人,她就不回京城了。 纪明珠这般想。 谢云峥到的时候,看到纪明珠站在门口吹冷风。 可能是皮肤太嫩,她的鼻子变得红彤彤的,眼睛也有点红。 楚楚可怜,好不脆弱。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纪明珠身上,谢云峥身上的气势更冷。 十多年前父亲纳妾,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男女之情就是毒药,谢云峥决不允许自己沉溺其中。 否则,下一个发疯的可能就是他。 男人大步流星,从纪明珠眼前走过,带起一阵冷风。 纪明珠抱紧手炉,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她又没招惹他,怎的还放冷气冻人? 整日就会冷着脸,活像别人欠了他万两金似的。 他真不是脑子有疾吗? 男人突然回头,犀利的眼神直直地落在纪明珠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纪明珠心口一跳,连忙低垂下眼眸。 谢云峥对眼神很敏感,上辈子他总能在人群里一眼认出她。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还为此高兴了很久。 后来才知道,不管是谁,只要用专注的眼神看他,他都能察觉。 “表姑娘,请!” 纪明珠收拾好情绪,跟着王妈妈进屋。 此时谢云峥已经落座,丫鬟在给他奉茶。 纪明珠屈膝行礼,“问老太君、郡主娘娘安。” 侧了侧身,对谢云峥行礼,“世子爷安。” 后者低垂着眸,把玩掌心里的玉佩,仿佛不知道她的存在。 类似的场景,上辈子发生过无数次。 纪明珠已经麻木了,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更不会为他伤心。 到底是客人,不好让她下不来台。 不然事情传出去,外人会以为谢家人小肚鸡肠,容不下孤苦伶仃的孤女。 老太君眼皮一掀,淡淡道:“坐吧。” “芍药,给表姑娘上茶。” 纪明珠颔首,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安和郡主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 阿峥对纪明珠挺冷淡的,看着并无那种心思。 可无缘无故,他和纪明珠搭话做什么?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发生了别的事? 郡主面上的微笑敛去。 越是低贱的人,越会不折手段往上爬。 纪明珠生了副祸水容颜,学狐媚子那一招,勾引阿峥,也不是不可能! 第 8 章 都是逢场作戏 犀利的眼神落在身上,如同针扎。 纪明珠低眉敛目,没有抬头和郡主对视。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对方连呼吸都是错的。 以前郡主娘娘对她只是漠视。 但如今谢云峥主动和她说话,在郡主娘娘看来,定是她使计勾引了谢云峥。 上辈子发生那件事的时候,郡主娘娘同样认定,是她给谢云峥用了不干净的东西。 还打算送她去尼姑庵修行。 要不是有姨母出面相护,纪明珠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 虽然后来也吃了很多苦头,但比起去尼姑庵,情况要好很多。 亲儿子洁身自好,错的都是别人。 这便是郡主娘娘的态度。 在场三人的脾气,纪明珠心里有数,也就没有贸然开口说话。 端坐在位置上,静观其变。 她越沉得住气,安和郡主的眼神就越不善。 敢情这还是个难缠的主。 若真与阿峥有了纠葛,怕是没那么容易打发。 眼神冷到极致,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对着纪明珠招了招手。 “明珠你来得正好,快来帮伯娘看看名单,你觉得哪家的姑娘适合给阿峥做媳妇。” 三年前来谢家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郡主让她随二房的孩子,喊她一声伯娘。 那个时候纪明珠诚惶诚恐,以为自己得到了长辈的关爱。 后来在园子偶遇,她再喊伯娘,郡主娘娘没有应她。 纪明珠便知道,是她自作多情了。 此时又提起这个称呼,纪明珠心里莫名有些想笑。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真情,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能得姨母真心相对,这已经是莫大的福气,她本就不该奢望别的。 纪明珠起身,脚步轻移,来到郡主身侧。 一举一动皆是淑女风范。 端庄、优雅。 再加上妍丽的容貌,恐怕是丢到贵女堆里,她也是最吸引眼球的那人。 老太君在观察纪明珠。 心里微惊,原来在她未留意的地方,纪明珠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 难怪瑄哥儿对她上心至此,怕不是藏了那种心思。 老太君不想把事做绝,也不想让二媳妇为难。 但有些事情,不能任其发展。 转动手腕上的玉镯,如果纪明珠足够识趣,倒是可以留在国公府,给瑄哥儿当妾。 不是她有意苛待将门之后,怪只怪纪明珠她爹去得早。 权势更迭,京城里哪还有纪家说话的份? 纪明珠要想当正头娘子,也就只有破落户和小门小户会接纳她。 谢家百年根基,就连几个庶子也是奔前程去的。 勋贵之家又不是没有庶女,就算给庶子娶妻,也轮不到一无所有的纪明珠。 老太君偏头,笑得一脸慈爱。 “明珠今年也及笄了吧,等阿峥两兄弟的亲事定了,祖母就帮你择户好人家,再给你添几抬嫁妆,风风光光地出嫁。” 安和郡主笑道:“也不一定拖那么久,要是明珠着急嫁人,我明儿就把合适的小郎君都邀请来,让明珠慢慢选。” “这敢情好,省得你弟妹纠结,一直拿不出个章程,姑娘家最好的年华,可不能被她耽误了,不然百年以后,在地底下见了明珠她爹娘,我都觉得没脸。” 安和郡主脸上的笑容更甚,有老太君站她这边,事情就好办了。 瞥了眼纪明珠,她最好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否则…… 就等着嫁纨绔,一辈子受苦受难去吧。 亲昵地拉了拉纪明珠的手,让丫鬟把名单放在她眼前。 “京城里的好姑娘都在这儿了,她们要么才名在外,要么就是贞静娴淑,个个都是好姑娘,可把我纠结坏了,不知道该选谁当儿媳妇,你给我出个主意,觉得谁最好,赶明儿我就给人递帖子,安排相看的事宜。” 老太君补充,“给瑄哥儿也挑一挑,两兄弟前后脚成亲,也算是双喜临门。” 谢云峥听得眉心微蹙,“祖母,母亲,娶亲的事不着急。” 安和郡主嗔道:“你究竟是不着急,还是想给别人留机会?” “什么机会?” 郡主哎呦一声,似嗔似怨,“婆母,您看看这傻小子,都被人投怀送抱多少次了,脑子还转不过弯。” 老太君赞同,“你娘说得对,就是得成亲才能绝了有些人的心思。” 纪明珠捏紧了帕子,屈辱感席卷全身。 她想过老太君和郡主娘娘会敲打她,但没想到她们会如此说话。 这辈子,她并没有表露心意。 更没有被人算计,上了谢云峥的床。 她们为何要如此折辱她? 谢云峥欲要反驳,视线一抬,登时愣住。 纪明珠低垂着眸,从他的角度,将她眼里的晶莹水润看了个正着。 她这是……哭了? 心口莫名一窒,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疼,但谢云峥知道,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不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他和纪明珠并无深交。 摸了摸心口,定是伤口没愈合的原因。 不想再被纪明珠影响,谢云峥起身就走,“娶妻的事我心里有数,不用替我操心。” 说完,谢云峥大步离开。 出门拐弯之时,余光又一次落在纪明珠的身上。 她遭受了无妄之灾,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挤兑。 那么落寞。 那么无助。 好像是挺可怜的。 谢云峥手指蜷缩,他本不是好人,又何必装模作样,救她离开。 他就这么走了,安和郡主气得重重地放下茶盏。 “婆母,您看看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难道真要一辈子打光棍吗?” 老太君也头疼,“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去太傅府提亲,他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说到这,安和郡主就心虚。 当初是她看不上杜佩兰,想要从皇亲国戚里选儿媳妇…… 语气不再强行,“那杜佩兰比阿峥还大两岁,等阿峥可以娶亲,她都成老姑娘了,咱们不去提亲,那是为了她好。” “而且阿峥从来没说过喜欢她,那都是捕风捉影的事。” 没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纪明珠趁机擦了擦眼角。 再次听到杜佩兰的名字,她还是恍惚了一瞬。 要不了多久,那人就能回京了。 谢云峥有权有势,这辈子没了她这个绊脚石,他肯定能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 不想被纪明珠看笑话,再加上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安和郡主让她先离开。 纪明珠没有受辱的喜好,毫不犹豫地离去。 安和郡主啧了一声。 这丫头气性真大,不过是敲打她两句,居然就哭了。 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指了指单子,“婆母,这也是杜家的姑娘,长得和杜佩兰有几分神似,让阿峥和她见个面,您看如何?” 如果阿峥心悦杜佩兰,看到和她相似的人,肯定会另眼相待。 老太君语气迟疑,“阿峥的态度你也见着了,他会去见吗?” 安和郡主眼眸一动,“城外梅花开得正好,让阿峥和瑄哥儿带几个妹妹出城赏景去。” 第 9 章 把纪明珠嫁出去 纪明珠走出鹤舞堂的院门。 一眼看见了站在雪地里的谢云瑄,还有……谢云峥。 隔了些许距离,纪明珠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在看到她的瞬间,谢云瑄结束话题,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看到纪明珠泛红的眼眶,谢云瑄着急地问:“可是祖母为难你了?” 纪明珠摇头,“没。” “你哭了。” 谢云瑄说得肯定,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下意识抬手,想要摩挲她的眼角,擦去那抹红晕。 他害怕看到明珠掉眼泪…… “二弟,不是说要去我那儿坐坐吗,还不走?” 谢云峥面色淡然,负在背后的手却微微收紧。 每次遇上纪明珠,他都很反常。 就像被人下蛊了似的。 看到纪明珠和谢云瑄站在一起,他莫名觉得刺眼。 特别是看到谢云瑄的动作,心底突然涌起了不悦。 心底有道声音在说:不能让别的男人触碰纪明珠,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手足,也不行! 分开他们。 不准他们说话! 不准站在一起! 脑子一片混乱,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嘴便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句话。 谢云峥闲庭信步般走上前来,“方才我也在,你有想问的,不妨问我。” 视线在纪明珠身上掠过,“世人都爱报喜不报忧,你问她,大概是问不出什么的。” 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总不能让明珠白白受委屈。 知道纪明珠不喜欢自家兄长,谢云瑄不想让她难受。 道:“大哥,我先送明珠回潇湘院,然后再去寻你。” 他们二人并肩而立,仿佛站在他的对立面,谢云峥又不高兴了。 他很厌恶自己的反常,但又控制不住情绪翻涌。 这种失控的感觉很糟糕,以至于谢云峥看纪明珠的眼神多了几分犀利。 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纪明珠本就委屈,此刻还被谢云峥凶神恶煞的眼神盯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寄人篱下,她没有发脾气的权利。 只能瞪了谢云峥一眼,转身往潇湘院的方向走。 谢云瑄连忙追了上去。 “走慢些,别摔了。” “摔就摔,又死不了人,爬起来就是!” “什么死不死的,别胡说……” 两人就这般离开了他的视线,谢云峥反复回想,方才纪明珠瞪他的那一眼。 那么灵动,和之前平静无波的眼神完全不同。 沉寂的心脏在此刻欢快地跳动了起来。 谢云峥一脚踹在雪堆上,“真是见鬼!” 快步回到东院。 “去请席神医。” 两人一道出门,只是谢云峥去鹤舞堂请安,席玉不喜欢那种场合,便先回了客院。 闻言,天水以为自家主子的伤口又裂开了,马不停蹄地去请人。 席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来得很快。 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传了来。 “我有没有说过,伤口要是再裂开,你的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谢云峥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还有闲心烹茶,看着并无大碍。 席玉松了一口气,“找我来做甚?” “世上真有人会养蛊?” 谢云峥这般问。 他的表情严肃,不像说疯话的样子。 席玉大大咧咧落座,“世上的事无奇不有,说不定真有人会养。” 有关巫蛊之术的小道消息倒是听过不少,但那被传得太邪乎,席玉觉得没有可信度。 谢云峥以前也对这种事嗤之以鼻,但此时此刻,他真觉得自己可能中蛊了。 席玉好奇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有人中蛊了?” 谢云峥不答反问:“要是中了情蛊,该如何解?” 用于男女之间的,应该就是这种蛊吧? 谢云峥如此猜测。 席玉神色微妙,“你中蛊了?” “朋友。” 席玉嘴角抽了抽,“无中生友,打量我是傻子?” 谢云峥眼神睥睨,“你只需回答即可。” “求人办事就这态度?” 别人畏惧谢云峥,他可不怕。 目不转睛地盯着谢云峥,眼里满是看热闹的意味。 “喜欢上哪家姑娘了?” 席玉自问自答,“我们回京不久,你接触得最多的也就只有那位表姑娘,该不会……” “不过也能理解,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那还是美人中的美人,看一眼就沦陷,也是寻常事。” 谢云峥的脸越来越黑,“莫胡言乱语。” 他从来没对女人动过心,更何况是一个几面之缘的女人。 如果他真动心,只能是纪明珠对他做了什么。 席玉摇了摇头,“喜欢姑娘又不是丢人的事,你抗拒什么?” 谢云峥没兴趣探讨这些。 “是不是让下蛊的人消失,就可以解决问题?” 他说得认真,不像在说笑。 席玉忙道:“你可别滥杀无辜,要是真把喜欢的姑娘杀了,你哭都来不及!” 凉凉地扫了席玉一眼,纠正,“没有喜欢的姑娘。”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总把注意力放在纪明珠身上。 比起喜欢,这更像被人操控了身体。 所有会让自己的失控的人和事,谢云峥都想扼杀在摇篮里。 席玉被他弄迷糊了。 这人分明是有开窍的苗头,可他又想解决了根源。 如此矛盾,活该他二十多岁了还是孤家寡人。 “我看纪姑娘挺好的,和那些故意投怀送抱的人不一样,你可别冤枉了人家。” 谢云峥眉心微蹙,如果她真是清白的,如何解释他的反常?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最烦别人兜圈子,“说。” “你心动了!” 说出这四个字,席玉都想仰天大笑。 之前是谁以为纪姑娘想攀他这根高枝? 为此,还给人打上居心叵测的标签。 如今来看,分明是他先动心,故意把黑锅甩纪姑娘头上。 貌美倾城的绝色佳人,那一撞算是撞冷面阎王心里咯! 谢云峥并不认同,如果他真喜欢纪明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被人挤兑? 又怎么可能对她的委屈和眼泪视而不见? 哪怕他没喜欢过人,也知道陷入情爱的男人是护短的。 不会容忍自己的女人被欺负。 哪怕对方是长辈也不行。 漫不经心地喝了杯茶,最后得出结论,“一派胡言!” 心里瞬间一松,没了如临大敌的感觉。 方才他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把席玉请来,还被人看了笑话。 看来他得离纪明珠远一些。 如此还被她影响,那么…… 谢云峥眼里有犀利的光一闪而过,那他只能推波助澜,把纪明珠嫁出去! 第 10 章 躲不开纪明珠 谢云瑄把人送回潇湘院,知道从纪明珠这儿得不到答案。 没打算久留。 甚至连屋门都没进去,就怕把寒气带进屋里,明珠会觉得冷。 “你好好歇着,明日二哥再来看你,要是天气好,就带你和云菱出门玩。” 纪明珠拉住他的小臂,“你别去找世子爷打听,没人为难我。”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客居别人府里,哪有闹得主家不睦的道理? 而且事情要是闹大了,姨母夹在中间也为难。 上辈子她喜欢上谢云峥,已经让姨母为难了一次,这辈子她不想再让长辈焦心了。 纪明珠已经做好了外嫁的打算,方才一路回潇湘院,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她没打算攀谢云峥这根高枝,也没想嫁与二哥哥,当他的正妻。 老太君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管她们信不信,反正她不会在谢家久留。 事实会证明一切。 只不过目前还有些麻烦。 要是二哥哥去找老太君理论,落在那些人的眼里,估计又是她撺掇了二哥哥。 见谢云瑄一脸不信,纪明珠真假参半,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老太君说等我嫁人的时候,要给我添妆,我孤苦伶仃,幸得谢家长辈疼爱,心下感动,所以才掉了眼泪。” 谢云瑄表情微变,放在宽袖下的手微微收紧。 “你要嫁人?” 纪明珠一脸轻松,边往里走,边道:“我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 谢云瑄下意识跟了上去,就连落了雪的大氅都忘了脱。 “明珠,你可是有心悦的人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纪明珠没注意到。 诚实地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我打算议亲了,要是遇上投缘的,就让姨母替我做主。” 女子可以走的路太少,纪明珠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草率。 如今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谢家。 别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有时候考虑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谢云瑄喉结滚动,如果明珠要嫁人,是不是可以…… 眼神微微一亮。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 为了给谢云瑄提个醒,让他有心理准备,纪明珠没瞒着他。 “对了,老太君和郡主娘娘看中了几位贵女,要从中给你和世子爷选媳妇。” 闻言,谢云瑄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表情变得冷凝,“我的婚事,自有我爹娘做主,与她们何干?” 纪明珠快速瞟了眼金子,让人去屋门口守着。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二哥哥会不会有事,她不知道。 但她这个“告状”的人,绝对是没好果子吃的。 “长辈关心你,这是正常的事。” 谢云瑄的表情还是很难看,握住纪明珠纤细的手臂,欲言又止。 最后只问:“是不是我今日带你出门,给你招惹麻烦了?” 纪明珠摇头。 就算不出门,这顿敲打也少不了。 毕竟那位尊贵的世子爷还没议亲,如果被她染指,那就是玷污了“香饽饽”! “那你为何突然想嫁人?” 纪明珠往暖阁走,顺势挣脱开谢云瑄的手。 “我都及笄了,哪里突然?” 许多人在及笄之前就已经订亲,等年纪一到便出嫁。 和同龄人相比,她的进展已经算慢的了。 看着她淡然的模样,谢云瑄心里生出了恐慌。 他不想明珠嫁给别人。 可又怕把心意宣之于口,他们连兄妹都没得做。 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 纪明珠没有多想,以为他是为娶亲的事心烦。 安慰道:“你若不喜老太君挑选的姑娘,还有姨母替你做主呢,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而且我看郡主娘娘更着急,世子爷年长于你,他不成亲,长辈的压力给不到你这儿。” 谢云瑄心说,兄长成不成亲他才不在乎。 他也不惧长辈的压力。 唯一让他没把握的,也就只有明珠。 这么多年,在明珠的眼里,他和亲哥哥没什么区别。 要是突然跟她说那种话,她肯定会吓坏,觉得他是个疯子。 心情烦闷,不知道跟谁诉说。 谢云瑄情绪低落,“你好好歇着,我去大哥那儿,探探病。” 不等纪明珠回答,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潇湘院。 纪明珠站在门口目送他,只觉得今日的二哥特别反常。 眼里带着担忧,还有迷惑。 “表姑娘,二公子无拘无束惯了,估计是怕长辈逼他娶亲,所以才心情不好,您莫要担心。” 纪明珠自身难保,道:“有姨母在,定会给二哥哥娶个好媳妇。” “表姑娘,您的亲事二夫人也会上心的,您只需要养好身体,等消息就行。” 有些事情说多了就是徒增烦恼,纪明珠让金子取来笔墨纸砚。 心烦的时候练字,这是上辈子被谢云峥冷落,养出来的习惯。 错的是人,练字无错。 纪明珠并不打算纠正这个习惯。 …… 谢云峥才送走席玉,又迎来了谢云瑄。 和之前相比,此刻的他就像霜打的茄子。 挑了挑眉,“遇到事了?” 谢云瑄知道自家兄长嘴巴严,那事憋在心里,又实在苦闷。 犹豫一瞬,还是吐露了心事。 “明珠说,祖母和伯娘在给我物色适龄女子。” 又听到这个名字,谢云峥的胸膛起伏了一下。 难不成他真就躲不开这个人了? 语气微凉,“就为了这事?” 谢云瑄点头,然后又摇头,“这事我有办法解决,只是明珠想嫁人了。” 谢云峥拿着茶杯的手微顿。 漫不经心地问:“她想嫁谁?” 谢云瑄摇头,“我不知道。” 只要想到明珠可能会喜欢别人,当别人的妻子,心脏就憋闷得厉害。 可他给明珠当了这么多年的哥哥,背地里却有那种心思,明珠真不会觉得恶心吗? 无意识地把玩着茶杯,眉头皱成了死结。 “这么苦恼,难道她想嫁的人是你?”谢云峥问。 “哪有这种好事?” 谢云瑄苦笑,“如果她想嫁我,我还用得着苦恼吗?” 越说越心酸,“大哥,你陪我喝一杯。” 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谢云峥觉得挺没出息的。 直接拒绝,“有伤。” “行,那我自己喝。” 命人取来酒水,谢云瑄一杯接一杯地喝。 一不小心就喝醉了。 嘴里还呢喃着纪明珠的名字。 谢云峥捏了捏眉心,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为她醉酒?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谢云峥唤来天水。 “去请表姑娘。” 第 11 章 男女授受不亲 纪明珠不想见谢云峥,但听说谢云瑄醉酒,也顾不得别的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的那番话影响到了二哥哥。 她种的因,就该她收拾残局。 急忙赶到东院。 谢云瑄趴在桌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酒杯,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 纪明珠见他满脸通红,正要伸手去探温度,一道凉飕飕的声音钻进耳朵。 “男女授受不亲。” 纪明珠见到谢云峥那张黑脸就烦。 听到声音更烦。 这人还对她的事指手画脚,烦躁瞬间爆发。 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世子爷,您就让他这么趴着?” 被人翻白眼,谢云峥愣了一愣。 随后呼吸都乱了几拍。 是气的。 她看二弟的眼神满是关心,怎么到了他这里,得到的却是白眼?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他们二人均已成年。 提醒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有何不对? 胸腔里激荡着怒火,又酸又涩,谢云峥握着茶杯的手逐渐收紧。 “纪姑娘,随意朝人翻白眼,这就是你的教养?” 谢云峥对人对事都很冷漠,纪明珠没想到他会抓着这件小事不放。 以他的脾气,不高兴了要么直接走人,要么就放冷气冻人。 总而言之,让他情绪外露,那是不可能的事。 怎的今日如此反常? 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谢云峥的胸膛,他伤得很重,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如此莫名其妙! 收敛情绪,纪明珠皮笑肉不笑道:“世子爷您看错了,我并未翻白眼。” “呵。” 男人轻笑一声,“你在骂我有眼疾?” “并未。”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纪明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脾气这么大的男人,她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大哥,不要欺负她。” 谢云瑄醉眼朦胧,想要起身护着纪明珠。 意识不甚清明,身体也跟着晃了几下。 眼看着谢云瑄要摔跤,纪明珠连忙伸手扶住他。 醉酒的男人身体发软,全身没有着力点,像座小山似的压在了纪明珠身上。 纪明珠是深闺里娇养的女儿,哪受得住这一压。 脚步踉跄。 撞进了熟悉而又陌生的胸膛。 身体快于意识,等理智回笼,谢云峥已经一把掀开了谢云瑄。 而纪明珠,则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里。 他的手掐着那截腰肢。 纤细。 柔软。 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了去。 空气瞬间安静到了极点,落针可闻,只有呼吸声逐渐沉重。 明明隔着数层布料,纪明珠却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 一瞬间,她好像被拖回了那个迷乱的夜晚。 那个时候谢云峥全身滚烫,大滴大滴的汗珠落在她身上。 他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嘴唇…… 一路往下。 意识混沌之中,他还喊了一声“明珠”。 她以为自己在谢云峥心里有了一席之地,抛弃了所有矜持,理智。 一夜沉沦。 结果却是开启了她悲惨的命运。 那一生短暂又荒唐,她真的不想再和谢云峥牵扯上关系了! 纪明珠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谢云峥是什么意思。 既讨厌她,又为何做这种亲密的举动? 猛地挣脱开那只手,快步朝摔在地上的谢云瑄走去。 “二哥哥,醒醒。” 纪明珠推谢云瑄的胳膊,没得到半点回应。 以为他摔伤了,纪明珠心里急得不行。 一着急,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来人啊!” “快请大夫!” 听到喊声,天水第一个冲了进来。 见自家主子好好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一看二公子躺在地上,表姑娘急得要哭,那口气又悬了起来。 “世子爷?” 谢云峥抬了抬手,“把他抬榻上。” 天水照做。 “出去。” 天水拱了拱手,低着头走了。 纪明珠被谢云峥风轻云淡的态度气到,“为何不请大夫?” 睨着她眼尾的那抹红,谢云峥眉头紧蹙,“只是醉酒而已,死不了人。” 死这个字,直直地戳到了纪明珠的痛处。 上辈子她难产而死,谢云峥接到消息,大概也是这个态度吧。 自嘲一笑,纪明珠转身往外走。 擦肩而过之际,谢云峥握住了她的手,“不管你的二哥哥了?” 二哥哥这几个字,被他咬得很重,颇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纪明珠已经没精力去想背后的原因。 “我去请大夫。” 她的声音很淡,淡到没有一丝情绪。 视线下垂,“世子爷,男女授受不亲。” 被纪明珠冷淡的眼神一扫,谢云峥像是被烫到,猛地收回了那只手。 神色紧绷,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头。 一切都不对劲了…… 见纪明珠又要往外走,而外边又是冰天雪地……谢云峥沉声喊了天水的名字。 “世子爷,您有何吩咐?” “让席玉来一趟。” 有人去请大夫,纪明珠没再坚持外出。 快速回到榻边,用帕子沾水,给谢云瑄擦脸。 见她宁愿用茶水沾帕子,也不和他提要求,让他的人送热水进来,谢云峥就有些心梗。 “他是我弟。” 没得到回应,谢云峥又说:“我不会看着他死。” 纪明珠胸口起伏,没好气道:“你才死,你全家都死。” 说完,后怕地往外看了一眼。 要是这话传了出去,估计姨母也保不住她了。 看到纪明珠害怕的样子,谢云峥莫名兴奋了起来。 一步步朝她走近,就像在追逐猎物。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强烈的压迫感让纪明珠头皮发麻,她低着头,不敢和谢云峥对视。 没有辩驳,而是选择了装死。 颔首的姿势,把纤细的天鹅颈暴露了出来,皮肤雪白细腻,就像上好的美玉。 谢云峥犀利的眼神落在上边,可以看清皮肤下的血管。 里面流淌着滚烫的血液。 如果咬一口,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纪明珠心跳如鼓,就在她承受不住,想要离开的时候,席玉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一天天的,就给我找事!” “这次又怎么了?” 谢云峥收敛眼神,用下巴点了点榻上的人,“把他弄醒,不然某些人该以为我在谋杀了。” 席玉的眼神往谢云峥身后瞟,看到了纪明珠。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谢云峥。 不是说不喜欢纪姑娘吗,怎的这会儿把人挡得严严实实的? 看一眼又不会掉肉,这厮的占有欲也太强了! 都不需要检查,席玉看了谢云瑄一眼,便道:“二公子这是睡着了。” 纪明珠还是不放心,“方才他摔了一跤,磕到了头。” “纪姑娘要是实在担心,可以等两个时辰看看情况。” 席玉是神医,纪明珠哪能质疑人家的判断? 在场除了她都是男子,不好久留,纪明珠行了个礼,“既然二哥无事,那我就先回了。” 谢云峥不说话,她就当对方默认了。 对席玉颔了颔首,抬步离开了这个让她倍感压抑的地方。 席玉啧了一声,“就为这么点小事,你好意思让纪姑娘跑一趟?” 谢云峥冷哼,“我是在为他们好。” 要是让老太君知道,这小子为了纪明珠借酒浇愁,说不定明日就把纪明珠嫁出去了。 他把人留在这儿醒酒,可不就是在帮他们? 纪明珠作为“罪魁祸首”,来一趟也是应该的。 席玉一脸狐疑,“这话我怎么不信呢?” 直觉告诉他,这厮分明是想见纪姑娘! 第 12 章 给明珠寻个如意郎君 府里的事情瞒不过老太君的眼睛。 得知亲孙子醉酒,就把账算在了纪明珠的头上。 要不是她在背地里胡说八道,瑄哥儿好端端的,怎会喝得不省人事? 搬弄是非的人,大多都是搅家精。 本来还觉得可以留在府里,给瑄哥儿当妾,如今看来是万万留不得了。 心生不满,就想赶紧把纪明珠嫁出去。 亲孙子的婚事需要花时间琢磨,不能操之过急,但纪明珠嫁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只要对方条件过得去,这门亲事就能成。 再把流程弄紧凑些,三两个月足够把人嫁出去了。 原本老太君想着,给孙子定亲就能扼杀某些问题。 如今却觉得把纪明珠嫁出去,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不然瑄哥儿一直惦记着,会配合相看? 就算他配合相看,日后会好好待他的正妻吗? 宠妾灭妻这种事情又不新鲜,如果让纪明珠给瑄哥儿当妾,他怕是会犯糊涂。 私德有亏,会被人诟病。 到了那时,瑄哥儿还有前程可言吗? 老太君一阵后怕,好在还没酿成大错,还有纠正的机会。 纪明珠不能留了。 必须嫁出去! 心里有了主意,次日关氏带着女儿和纪明珠来请安,老太君便留下了她们。 开门见山道:“明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你心里可有人选,要是没有,那我就替她拿主意了。” 关氏一惊,明珠刚及笄不久,怎的婆母就着急把她嫁出去? 谢家百年根基,是京中的豪门望族,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姑娘。 更何况明珠的吃穿用度,都是从纪家带过来的。 老太君为何容不下她? 难不成是那日明珠撞到了阿峥,被认定成诡计多端的女子了? 她们怕明珠和阿峥扯上关系,就琢磨着把她嫁出去,思来想去,关氏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很冷静。 虽然不明白老太君这么做的原因,但让她把决定权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明珠是闺中密友的女儿,唤她一声姨母,她就得护好明珠。 关氏反应极快,“儿媳已经有人选了,等我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就安排明珠跟人相看。” 一句话,把老太君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堵死了。 老太君把玩着玉镯,语重心长道:“姑娘家的花期就这几年,你可不能耽误了明珠。” “儿媳会尽快安排,保准给明珠寻个如意郎君,不丢我们谢家的脸。” 在场的就没有蠢人。 关氏话里的意思,老太君听得明白。 要是纪明珠嫁得不好,谢家会有苛待孤女的嫌疑。 如今儿媳妇不松口,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翻过了年,这事若还没影,就别怪她多管闲事了。 道:“天寒地冻的,我也不想招待你们了,都回吧。” 关氏松了一口气,“婆母,那您好生歇着,明日儿媳再让几个小的来陪您说话。” 老太君眼眸一动,“陪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意思,难得雪停了,就让他们出城赏景去吧。” 关氏又迷糊了,不知道老太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会儿也不好多问。 只道:“天气冷,人就容易犯懒,也不晓得他们愿不愿意出窝。” 老太君还有别的安排,嗔道:“年轻人精力充沛,你把他们拘在府里,这不是招人厌吗?” 关氏嘴角抽了抽,“儿媳并无这个意思。” 老太君摆了摆手,“到时候让阿峥和瑄哥儿也一起去,有他们两兄弟在,出不了事。” 一锤定音,这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别人不知道原因,纪明珠却是知道的。 大概是制造机会,让谢云峥和某位贵女见面。 这事如果发生在上辈子,她肯定会觉得难受。 可如今她对谢云峥已经没了念想,不管他见谁、娶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也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出了鹤舞堂,关氏拉着纪明珠的手安慰。 “你别忧心,万事都有姨母。” 纪明珠前日才被敲打过,要是看不明白老太君的意思,那她就是大傻子。 估计是昨日二哥醉酒,她去了东院,又被老太君记了一笔。 回握着关氏的手,纪明珠语气轻松,“我不忧心,我也相信姨母会给我挑顶顶好的男子。” 被人信赖着,关氏眉开眼笑。 捏了捏纪明珠的鼻子,“不是顶顶好的男子,怎么配得上你这颗明珠?” 话已至此,关氏顺势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君,跟姨母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纪明珠脱口而出,“要正直善良,温柔体贴,家中人际简单的。” 关氏又问:“是喜欢文人还是武夫?” 不等纪明珠回答,便拍了拍脑门,“瞧我说的是什么话,男子文武双全才是最佳,就像阿峥一样。” 纪明珠扯了扯嘴角,“世子爷龙章凤姿,世间少有,但太有距离感,我想要的夫君不必有大出息,和我真心相待便好。” 她这般淡泊名利,关氏反而更心疼。 如果纪家未曾落没,明珠就是嫁宗室子都使得。 用力地握了握纪明珠的手,关氏突然想到了合适的人选。 “我娘家嫂子是扬州人,姓元,她有个侄儿,文采斐然,风流倜傥,不愿意入仕,如今在书院当夫子。” 关氏越想,越觉得这侄儿适合明珠。 除了远嫁,就没别的毛病。 高兴道:“等过了年,你就随你二哥哥下扬州去,到时姨母会安排好一切,你和元家哥哥见个面,如果看对眼了,剩下的事都交给姨母来办。” 关氏一脸喜气洋洋,“正好让你二哥哥帮你掌掌眼,这小子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纪明珠咂舌,“姨母,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不快,我之前也考虑过元侄,又担心你嫌他不长进,如今倒觉得,你和他或许能成就金玉良缘。” 纪明珠脑子乱成了浆糊。 她是打算嫁人,但打算和付出行动是两码事。 如今姨母的架势,是真要行动起来了。 纪明珠有些紧张,“姨母,要是元家哥哥心有所属,我们贸然前去是不是不好?” 关氏拍了拍她的手,“姨母办事你还不放心?肯定会打听清楚的,那种心里装了人的男人,他就是再好,咱们也不要,不然日后怕是有受不尽的委屈了。” 一句普通的话,让纪明珠红了眼眶。 可不就是受委屈吗? 上辈子她已经体会过了。 “怎的还哭了,莫不是不想嫁人?” 纪明珠摇头,“姨母,我也觉得这门亲事好,辛苦您帮我打听打听,如果我与元家哥哥投缘,就定下来吧。” 关氏高兴得不得了,只恨年关在即,这时候不适合出远门。 不然早些见面,还能早些把事情定下来。 按理来说,应该让男方跑一趟。 可明珠心情郁结,去扬州也算是散心,关氏也就不想计较这些虚礼了。 为了让纪明珠了解元家的情况,关氏直接把人带回二房正院。 直到吃了午饭,才放纪明珠回潇湘院。 第 13 章 跟着遭殃 纪明珠不想去城外赏景,可老太君和郡主娘娘特意派人通知她,让她一道出门游玩。 时间定在三日后。 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如果不是看透了一切,纪明珠还真以为长辈是在关心她。 轻笑一声,眼里满是讽刺。 无非就是不想落人口实,做表面功夫罢了。 纪明珠心生疲惫,她没做对不起谢家的事,可她的存在却让某些人如鲠在喉。 不吐不快。 这一刻,想要逃离的心更加迫切。 纪明珠告诉自己,再等等。 等翻过年,便是柳暗花明。 待下了扬州,不管和元家哥哥能不能成,她都不回京城了。 嫁人也好,自立门户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 纪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这个想法对不住姨母。 但离开谢家,离开京城,总好过让姨母为难。 自己也能舒坦些。 …… 之前喝醉酒,谢云瑄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胡话。 心里忐忑,特意去找兄长询问情况。 得知他胡言乱语,吓走了明珠,谢云瑄更加不敢面对她。 就怕从明珠的眼里,看到对他的厌恶。 正好听闻老师来京,就住在城外的别院,谢云瑄借口和老师探讨学问,直接搬去了城外小住。 看那架势,不到过年是不回府了。 家中男儿上进,老太君高兴还来不及,也就没强求他去赏景,顺便相看姑娘。 正好,翻过年就把纪明珠许出去。 这是老天都在帮谢家,不给纪明珠攀高枝的机会呐。 老太君心里高兴,连带着看纪明珠都顺眼了几分。 接下来几日她来鹤舞堂请安,不仅没为难她,还送了人一匹布,用来做新衣裳。 转眼就到了出游之日。 看到谢云峥的时候,纪明珠很是意外。 以他的脾气,应该对这种活动避之不及才对。 转念一想,谢云峥今年已经二十又三,想要娶妻生子也是人之常情。 上辈子有她这个绊脚石,误了他和别家姑娘相看。 这辈子她主动退出,如今的局面也是合情合理。 视线只在谢云峥身上停留了一瞬,纪明珠便钻进了马车。 车帘落下,以至于她没看到男人投过来的视线。 谢云峥出府办事,看到纪明珠和谢云菱,还有府里的其他庶妹,这才想起母亲和他说的事。 他对出游没兴趣,对相看姑娘更没兴趣,当时便左耳进,右耳出。 事后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会在府门口遇到她们。 回想纪明珠视他如空气的样子,谢云峥莫名有些想笑。 好歹他也帮过纪明珠,这人就是如此回报他的。 连问好都没有,礼仪算是白学了。 下颌绷紧,问:“我站的位置不对?” “啊?” 天水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位爷是何意。 正想请主子明示,人已经上了马车。 矜贵的背影透着凉飕飕的冷气,瞧着心情不太美妙。 天水愈发摸不着头脑,谁又招惹这位爷了? 谢云峥的马车一动,后边的纷纷跟上,都以为世子爷和他们是一道的。 纪明珠和谢云菱同乘一车,紧随谢云峥的马车之后。 以至于意外发生的时候,她也跟着遭了殃。 “让让!” “快让让!” “……” 一辆马车从城门方向驶来,拉车的马突然失了控,横冲直撞,朝着谢家的车队撞了过来。 路上的行人吓得尖叫,孩童大哭个不停,小贩的摊子被撞飞…… 惊呼声,碰撞声,此起彼伏,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失控的马车没有停下,飞快地往前冲。 负责给谢云峥赶车的,是府里最有经验的车夫。 车夫反应迅速,立马改道躲过撞击。 如此一来,被撞的就成了纪明珠和谢云菱的马车。 “咚”地一声,纪明珠的头狠狠撞在车壁上,顿时头晕目眩。 出于本能,她紧紧地把谢云菱护在怀里。 马儿受了惊,也跟着横冲直撞了起来。 车夫死死地拉着缰绳,失控的马嘶鸣着扬起前蹄。 车厢里的人再次狠狠地撞在车壁上。 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蔓延至四肢百骸。 纪明珠脑袋里一片空白。 除了疼,再也感受不到别的。 路边的行人惊呼个不停,场面越混乱,拉车的马就越暴躁。 鼻孔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不停地踱步,想要挣脱缰绳的控制。 车夫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吹口哨示意,也没让马儿安分下来。 谢云峥快速钻出车厢。 犀利的眼眸眯了眯,毫不犹豫掷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破空声响起,电光火石之间,匕首没入了马的要害之处。 发狂的马儿轰然倒地,进气多,出气少,显然是活不成了。 车厢侧翻,纪明珠颠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疼,但她还是紧紧抱着谢云菱,护着她的脑袋,没有松手。 谢云菱被吓哭了,“明珠姐姐,你有没有事?” 说着,从纪明珠的怀里出来,想要检查她的情况。 纪明珠哪哪都难受,但她不想让谢云菱担心。 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我不信,你脸都白了。” 先一步爬出车厢,谢云菱朝纪明珠伸手。 “明珠姐姐,我拉你出来。” 纪明珠把手搭了上去,可刚撑起上半身,脑袋就一阵眩晕。 “咚”地一声,又跌了回去。 谢云菱是真的吓坏了,她不敢再碰纪明珠。 只能惊慌失措地喊,“快去请大夫!” 磕了碰了的人不能随便移动,不然会造成二次伤害。 金子看自家表姑娘疼得冒汗,眼睛紧紧地闭着,就知道情况很严重。 撒腿往街边的医馆跑,生怕大夫来得不及时,会酿出严重后果。 谢云菱急得落泪,“明珠姐姐,你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 心里自责不已。 如果不是为了护着她,明珠姐姐不会伤得这么重。 纪明珠浑身难受,却不忘安慰落泪的人儿,“我缓缓就好了,你别哭。”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若非耳力好,可能就被嘈杂的声音掩盖了。 谢云峥犹豫了一瞬,还是往侧翻的车厢走去。 纪明珠是和谢家人一起出来的,坐的又是谢家的马车。 作为继承人,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关心纪明珠的情况。 “阿峥!”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云峥停下脚步,下意识回了头。 最先失控的马车里下来个穿素衣的女子。 梳着妇人发髻,面容憔悴消瘦,额头上的血迹格外显眼。 她似笑似哭,“好久不见,只是……我好像又给你惹麻烦了。” 第 14 章 不对谢云峥抱有希望 自杜佩兰远嫁外地,谢云峥就没再见过她。 再加上前几年一直在征战沙场,脑子里杜佩兰的形象已经变得模糊。 那声阿峥,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杜佩兰一身素衣,头上只有纯白的玉兰簪,俨然是新寡的打扮。 谢云峥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回应道:“郑夫人,好久不见。” 郑家是江南名门望族,家中出过不少青年才俊。 杜佩兰嫁的那位,曾中过探花。 可惜天妒英才,探花郎还没施展抱负就患了重病,几月前遗憾离开了人世。 被称呼为郑夫人,杜佩兰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她不想谢云峥用这三个字称呼她。 这仿佛是在提醒她,她嫁过人,和谢云峥之间隔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决定回京之前杜佩兰做了个梦。 梦到谢云峥被人算计,娶了个无权无势的孤女。 还梦到他们结伴同游的场景。 杜佩兰认定那是老天爷给她的预示,日后她会和谢云峥在一起。 恰好闺中密友给她写信,说她是谢云峥的白月光。 自从她远嫁离开京城,谢云峥身边就没出现过第二个女子,瞧着是把心放在了她身上。 所以,她果断地回了京城。 为阻止谢云峥娶那孤女,也为了早日和谢云峥心意相通,喜结连理。 杜佩兰如今身份尴尬,不适合与外男有接触。 可不见谢云峥,她如何达成所愿? 为了合情合理地走到谢云峥身边,也为了加深和他的羁绊,她特意安排了这场祸事。 没想到事到临头出了岔子。 好在她还是见到了谢云峥,不算功亏一篑。 杜佩兰一手捂着受伤的额头,鲜血浸湿了她的手帕。 忍着疼,眼含泪水道:“阿峥,我不是故意的。” 同一时间,谢云菱的哭声又传进了耳朵,“来个人再去瞧瞧,怎的大夫还没来!” 谢云峥蹙了蹙眉,对杜佩兰说:“我知你不是故意的,既然受了伤,还是赶紧去医馆看看吧。” 说罢,转身往侧翻的马车而去。 杜佩兰愣了愣,没想到谢云峥的反应如此平淡。 她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她受了伤,流了血,他就算性情再怎么冷漠,也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她。 不说亲自送她去医馆,多陪她一会儿又如何? 杜佩兰心里有些委屈。 阿峥是在怪她,当初选择了郑郎吗? 机会难得,杜佩兰不想错过和谢云峥相处的机会。 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也不晓得有没有伤到人,快过去瞧瞧,该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认,该赔钱就赔钱。” “那边出了状况,扶我过去,我要亲自和马车里的姑娘道歉。” 说罢,丫鬟立马扶着她往事故现场走。 随行的妈妈则拿着碎银子,吆喝着让人来她这里领赔偿。 杜佩兰一脸愧疚,再配上苍白的脸色,可怖的伤痕,整个人狼狈极了。 本来还在谴责郑家马车的路人,见马车里的夫人受了伤,而且还同意赔钱,也就没再埋怨。 转而让出了道,讨要赔偿去了。 看到谢云峥,谢云菱就像有了主心骨。 哭着说:“大哥,明珠姐姐受伤了,她,她起不来。” 连忙把车厢门口的位置让出来,好让谢云峥查看纪明珠的情况。 紧随其后的杜佩兰脚步一顿,那孤女也在…… 纪明珠意识还算清醒,可她身上太疼了,脑袋更是顿顿地刺痛。 只要抬起一点,就头晕得想吐。 后脑是很脆弱的部位,她不敢随意动弹,就怕造成严重后果。 虽然不想和谢云峥扯上关系,但眼前的情况,容不得她闹脾气。 死过一次她才知道,再也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于是,谢云峥探身进来,问她情况的时候,纪明珠很配合。 闻到血腥味,谢云峥视线一扫,看到纪明珠手背上划了道口子。 姑娘家皮肤白皙,口子划得深,又红又肿,看起来有些吓人。 “哪儿疼?” “头疼,肩膀和腰都疼。” 大概是真的很疼,纪明珠的眼里蕴起一层晶莹的水雾。 看起来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和之前漠视他的样子完全不同。 谢云峥心里又生出了恶意,把帕子按在纪明珠的手背上,打了个结。 然后退出些许,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明珠。 “需要扶你出来吗?” 表面上看,谢云峥只是态度冷淡了点,但纪明珠了解他。 对视一眼,便捕捉到了深邃眼眸里的玩味。 纪明珠气得脑仁发疼。 所以这人根本没想帮她。 方才的举动,和逗弄小猫小狗也无任何区别。 一生气,脸上就染起了薄红。 出门游玩不是她的本意,如今受了伤,还要被人捉弄。 不过是欺负她寄人篱下罢了! 纪明珠心脏蓦地一酸。 盈在眼眸里的水润从泛红的眼角滑落,掩入鬓发之中。 谢云峥摩挲了一下手指。 再次探身过来,想要检查她说疼的地方。 纪明珠不愿意再被他碰。 “世子爷身份贵重,就别折煞我了,而且男女授受不亲。” 谢云峥抿唇,单手按住她的肩膀,“别乱动。” 纪明珠被捏到痛处,闷哼一声。 顺着那处,谢云峥摸了一下骨头,没有断,只是普通的撞伤。 正要检查她的脑袋,外头有人惊呼。 “夫人,醒醒!” “快去请大夫!” 这时金子带着大夫赶了来,杜佩兰的丫鬟把人拦住。 “我们家夫人磕破了头,流了很多血,先救我们家夫人!” 谢云菱和金子都不同意。 “明珠姐姐也撞到了头,等着救命,这是我们请来的大夫,你们有需要,再去医馆请!” 丫鬟急得跺了跺脚,“世子爷,看在您和我家夫人青梅竹马的份上,求您让大夫先给我家夫人看病吧。” 纪明珠脑袋晕乎乎的,青梅竹马几个字钻进耳朵,意识突然变得清明。 紧紧地盯着谢云峥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男人退出车厢,道:“你的情况没郑夫人紧急,先让大夫给她检查。” 郑夫人…… 而且还是青梅竹马。 那就是杜家远嫁的姑娘了。 纪明珠的头更疼,情绪波动之下,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不管重来多少次,只要遇上了那位杜姑娘,她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好在这辈子她对谢云峥没抱任何希望。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更不会受伤。 “明珠姐姐!” 谢云菱的惊呼声传入耳朵,纪明珠想回应她,但却陷入了黑暗之中。 杜佩兰被带去了路边的铺子,大夫得了吩咐,也一道跟了去。 谢云峥吩咐天水,让他再去请个大夫。 那声惊呼,让他心头一颤。 快步折返回去,方才还在默默流泪的人,如今已没了知觉。 谢云峥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他没办法思考,像被人操控了身体,把纪明珠抱了起来。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 “回府!” 第 15 章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马车在长街上疾驰。 谢云峥把人半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纪明珠的脑袋。 触手是濡湿的黏腻感,带着温热的体温,血腥味也更浓。 心跳又漏了几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塞进心脏。 闷闷地,让人喘不过气。 谢云峥目不转睛地盯着纪明珠,总觉得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车厢晃动,他下意识要把人抱紧,又怕弄疼了她,瞬间卸了力道。 “纪明珠。”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如果没有前缘,他们相识不过几日,何至于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低沉的呢喃消散在空气里,无人应他。 杜佩兰亲眼看到谢云峥把纪明珠抱上马车,可又不能出声阻止。 心里又急又怒,好一个心思深沉的孤女! 见阿峥没选择她,便故意装晕。 难怪在那个梦里,她能爬上阿峥的床,还怀上了阿峥的孩子。 好在阿峥不吃这一套,最后选择的还是她杜佩兰。 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能和阿峥并肩而立的人,都只能是她! 谢云菱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兄长的车架就已经离开。 只能拉着金子,上了后边的马车,“调头,回府!” 车队纷纷调头,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杜佩兰被留在原地,从头到尾,都没个人来问问她的情况。 心里梗得难受,便也记恨上了纪明珠。 这是个厉害的对手,得早点让阿峥知晓她的真面目。 不然,阿峥可能又要走梦里的老路,被低贱的孤女算计了。 谢府门口。 小厮还没摆好梯凳,谢云峥已经下了马车,把昏迷不醒的人打横抱起。 怕晃到纪明珠的脑袋,特意调整姿势,让她枕着他的肩膀。 吩咐天水,“让席玉来东院。” 男人大步往府里走,面色凝重,身上的威压让人不敢接近。 纪明珠昏了过去,全程没有醒来,也就不知道谢云峥一路上吓到了多少人。 不近女色的世子爷,居然亲自抱着表姑娘。 抱表姑娘也就罢了,目的地还是东院! 偌大的国公府人多眼杂,很快事情就传遍了。 “哗啦!” 安和郡主手里的茶盏落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再说一遍,阿峥抱了谁?” 小丫鬟低着头回,“是,是表姑娘。” 老太君也惊呆了,她以为瑄哥儿不在府里,就出不了大问题。 毕竟阿峥生性冷漠,就算纪明珠有意,也未必能靠近得了他。 没想到阿峥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纪明珠。 男女授受不亲,他是真不怕惹一身腥! “他们人在何处?” “世子爷抱着表姑娘回了东院,还请了席神医。” 安和郡主冷哼一声,“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阿峥相看姑娘的这天昏了过去,说她没有耍心机我可不信。” 转头看向老太君,“婆母,我看这丫头心大得很,想要的不只是瑄哥儿的正妻之位!” 老太君眼里带着嘲讽,“这种招数我见多了,不就是想借别人的嘴巴,煽风点火,把事情闹大,好借力飞上枝头当凤凰吗?” “去,把府里的人都敲打一遍,今日他们什么也没瞧见,有谁敢在外头胡言乱语,就别怪我谢家不留情面!” 深宅大院里规矩森严,只要主子下了死命令,没几个人敢嚼舌根。 舆论发酵不起来,纪明珠的算盘就落空了。 事后她若寻死觅活,那就随她去。 敢算计他们谢家人,就要做好鸡飞蛋打的准备。 老太君反应迅速,压在安和郡主心上的石头稍稍移开。 只不过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明珠是客人,她出了事,我这个当长辈的要是不闻不问,不知内情的还以为她在咱们家受了冷落,婆母,我这就去一趟东院,看看她到底害了什么病!” 老太君提醒,“别把事情闹大,不然就着了她的道了。” 若与纪明珠搅合在一起的人是谢云瑄,安和郡主还能保持冷静。 但如今男主角是她的亲儿子,没把纪明珠乱棍打死,已是她网开一面。 “儿媳心里有数,婆母您放心。” 出了鹤舞堂,安和郡主吩咐贴身妈妈,“派个人去给弟妹传话,要如何处置那丫头,还得她拿主意,省得日后有人说我仗势欺人。” “二夫人肯定向着表姑娘,还不如先把人解决了,免得节外生枝。” 安和郡主抚了抚鬓发,“弟妹出身关氏,那也是名门望族,面子还是要给的。” “若二夫人想让表姑娘攀上高枝,顺水推舟,那可怎么办?” 谢家的继承人早已经定下,无论文武,他都是最拔尖的。 等分了家,二房还能显赫几时,谁也不能保证。 但要是把纪明珠送上世子夫人的宝座,有养育之恩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再给二公子娶个好媳妇,二房的势头可就猛了。 安和郡主嗤笑一声,“她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纪明珠送上她儿子的床!” “这,岂不是让表姑娘如愿了?” “不管是世子爷,还是二公子,那都是栋梁之才,一般姑娘可配不上。”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安和郡主道:“那就瞧瞧纪明珠是个什么态度,她最好识相些,不然被撵出了门,面子难看不说,就她那祸水样,还带着庞大家产,怕是要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郡主娘娘您就是心善,换成别家,敢高攀世子,还敢阻挠世子爷相看,早就被人乱棍打出去了。” 安和郡主这才想起另一桩事,“快派人去杜家传话,改日我在府里设宴,再邀请姑娘们过来玩。” “奴婢这就去办。” 鹤舞堂到东院有很长的距离。 席玉先到一步。 他本是来国公府做客的,没想到接二连三给人看病,都要忙坏了。 忍不住抱怨,“我与你国公府犯冲,还是就此别过吧,日后有人再受伤,你去请府医,请外头的大夫,或是请宫里的太医都成,就是别来折腾我了。” 谢云峥坐在榻边,用帕子捂着纪明珠的脑袋,试图给她止血。 看到席玉吊儿郎当的模样,额角的青筋跳动了几下。 “她若出事,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席玉:“……” 第 16 章 务必治好她 被威胁的席玉啧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你倒是把位置让出来啊,不然我怎么给纪姑娘看病?” 榻边的位置被谢云峥霸占着,他眉心微蹙,眼底藏着急切。 就这还敢说对纪姑娘无意,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谢云峥退开几步,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可就是控制不了言行。 顿时头疼不已。 想要捏一捏眉心,却看到了手上的血。 谢云峥有严重洁癖,但不知为何,他看着手上的血迹并不觉得脏。 反而心脏颤抖了几下。 流了这么多血,伤到的还是要害之处,纪明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真不会有事吗? 喉结滚动,谢云峥嗓音干涩道:“务必治好她。” 又看了纪明珠一眼,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白得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谢云峥头一次生出逃避的情绪,他不喜欢喜欢纪明珠了无生气的样子。 告诉自己男女授受不亲,他留下不合适,便转身离去。 意识游离,连他自己都理不清头绪。 缓慢地往书房走,背影透着一丝无措和迷茫。 …… 随后到达的是谢云菱和金子。 见席玉在,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带血的帕子,谢云菱的眼睛又红了。 吩咐金子,“回一趟潇湘院,给明珠姐姐拿换洗衣裳来。” “这是做了何事,还需要换衣裳?” 安和郡主施施然进屋,不见之前的着急模样。 扫了一圈,眼里怒火消散了些许。 儿子抱了纪明珠,她可以安慰自己,那是情况所迫。 他把人带来东院,也可以安慰自己,那是为了方便看诊。 但如果他守在纪明珠的身边,这些理由就不成立了。 谢云菱给金子使了个眼神,让她先去拿衣裳。 紧接着眼眶一红,迈着小碎步到安和郡主面前。 “伯娘,您不知道今日的情况有多凶险,不晓得哪里跑出来的疯马,拉着车厢在街上乱跑,差点就撞上了大哥的马车,大哥有福运加身,避了过去,我和明珠姐姐就没那么好运,车厢都翻了!” 安和郡主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昏迷的纪明珠抱了回来。 却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是这个。 着急询问:“那疯马是突然冲出来的?” 谢云菱点头,“城里不能纵马,若不是这个原因,我们岂会有这一劫?” 安和郡主沉着脸,看了眼床榻上的纪明珠。 对方气若游丝,若非有好药吊着,怕是要断气了。 席玉正在给她处理后脑勺上的伤口,头发被剃了一块,看着可怜又狼狈。 如果她只是想攀高枝,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脑袋受伤,这可不是儿戏。 轻则变成傻子,重则丢命,这都是有可能的。 对纪明珠的怀疑瞬间消散了几分。 眼里带着深思,难道对方是冲着阿峥来的? 他立了军功,不久以后便要去兵部任职,年纪轻轻,便是侍郎。 谁能不妒? 地位受威胁的人,对阿峥暗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 安和郡主只有谢云峥一个儿子,对他寄予了厚望。 可以说谢云峥就是她的命。 如今有人想伤他,安和郡主怎么能忍? 追问谢云菱,“当时有哪些人在场,对方的马车可有什么标志?” 谢云菱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她对自己的伯娘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一心想让大哥娶顶级贵女。 为此,连通房丫鬟都不给大哥安排。 也不准伺候的丫头离大哥太近。 谁要是敢起歪心思,要么被发卖出府,要么干脆乱棍打死。 如今大哥把明珠姐姐带回东院,以伯娘的脾气,这次来肯定是为了发难。 只有把问题转移到大哥身上,伯娘无暇顾及别人,明珠姐姐的处境才会好一些。 谢云菱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娘亲应该快到了。 不看佛面看僧面,有娘亲在,伯娘不会做得太过分。 方才是明珠姐姐保护了她,这次换她保护明珠姐姐! 谢云菱眉心微蹙,安和郡主以为她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也不敢催她,就怕谢云菱一着急,遗漏了重要的细节。 在原地踱了两步,忍不住道:“把你看到的尽管说出来,余下的,伯娘会派人去调查。” 谢云菱咬了咬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安和郡主的眼神带着审视,“这是何意?” 谢云菱纠结地搅弄着帕子,“撞我们的……那是大哥的故人,如果您去调查她,大哥恐怕会误会您。” 安和郡主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故人,连查都查不得?” 深吸一口气,谢云菱豁出去了。 “别人称呼她为郑夫人,如果我没认错,她应当就是杜佩兰,听说那是大哥的白月光,大哥对她心心念念,所以才一直没有娶亲。” 安和郡主微怔。 怎的事情还牵扯到了杜佩兰? 转而想起,郑家的儿子没了一个,好像就是杜佩兰的丈夫。 她早不回京,晚不回京,偏偏在阿峥议亲的节骨眼上回来,这是打了什么主意? “她可有和你大哥说什么?” 说到这个谢云菱就来气,“本来我们在医馆给明珠姐姐寻了个大夫,那郑夫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昏倒了,她那丫鬟一求,大哥就把大夫让给了杜佩兰。” 谢云菱佯装无知,哼了一声,“白月光的命是命,我明珠姐姐的命就是野草,这事我能记大哥一辈子!” 安和郡主抚了抚她的脸颊,“别跟你大哥置气,错的都是别人。” “可他偏袒了外人,那郑夫人的伤势,根本就没明珠姐姐严重,当时她都起不来了,大哥是知道的。” 心里一酸,谢云菱落了泪。 “你大哥不擅医理,判断错了也是正常的事。” 谢云菱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和郡主也没心思照顾小女孩的情绪,捏紧手里的帕子。 目不转睛地盯着纪明珠,她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的迹象。 或许,目的不纯的另有其人。 只是纪明珠为阿峥挡了一劫。 这个念头一起,安和郡主气笑了。 如果被撞的是阿峥,那杜佩兰是不是就能以赔礼道歉的借口,和阿峥来往? 她想得倒美! 也不想想谁会娶一个寡妇! 就算阿峥犯糊涂,谢家的长辈也不是吃素的。 世子夫人的位置,她想都别想! 心里的猜测是一回事,放任纪明珠和阿峥来往,那也是不可能的。 看在她为儿子挡了一劫的份上,就让她在府里暂住一阵,先不急着把人撵出去。 席玉一边替纪明珠处理伤口,一边听她们说话。 暗想:谢云峥那厮何时有白月光了? 难道这就是他别别扭扭,不正视内心的原因? 怜悯地看着纪明珠,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被人截胡了救命的大夫。 她应该很难过吧。 第 17 章 亲事有了着落 纪明珠最严重的伤在头上,给她处理完毕,开了药方,席玉就走了。 剩下的伤自有医女替纪明珠处理。 只不过心里好奇得紧,谢云峥到底有没有白月光? 和那位郑夫人又是什么关系? 据他对谢云峥的了解,那厮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会把大夫让给杜佩兰,这事怎么想都不对劲。 席玉很想知道答案,于是脚步一转,去了谢云峥的书房。 关氏出门了一趟,回来才知道明珠发生了意外。 匆匆忙忙赶来。 “明珠!” 关氏扑到床边,“不是出城游玩吗,怎会伤得这么严重,早知道……早知道姨母就不让你出门了。” 纪明珠趴在床上,小脸发白。 关氏想摸摸她的头,又不敢碰,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眼泪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 小心翼翼执起纪明珠受伤的那只手,对着包扎好的地方轻轻吹气。 语气哽咽,“你要是出了事,姨母都没脸见你娘了。” 谢云菱也哭,“明珠姐姐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自己的女儿毫发无伤,好友的女儿却昏迷不醒,关氏愈发愧疚。 “一定要治好明珠,我去求郡主娘娘,让她帮忙请太医!” 被无视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清了清嗓子,“席神医说了,明珠丫头性命无忧,弟妹,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可别明珠病还没好,你又倒下了。” 谢云菱点头,“方才席神医说了,要明珠姐姐静养。” 关氏擦了擦眼泪,“嫂子,让您见笑了。” “明珠是你闺中密友的女儿,这几年也是由你在教养,你担心她也是人之常情。” 安和郡主话锋一转,“不过,她如今受了伤,也不晓得会不会影响议亲。” 关氏的表情僵了僵。 指甲用力地掐着手心,这些人老盯着明珠不放,总觉得明珠有攀高枝的心思。 真是欺人太甚! 明珠是将门之后,自有风骨,岂是那种贪慕虚荣的肤浅之人? 关氏心里又酸又涩,明珠跟着她……到底还是受了委屈。 擦了擦眼角,关氏道:“明珠的亲事有着落了,以后大概是要远嫁,只是有些情况还没打听清楚,在亲事未定下之前,还请嫂子帮忙保密。” 安和郡主挑了挑眉,“当真?” “你我妯娌一场,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自然是不会的。” 安和郡主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关氏看了个正着。 心里更加难过,难怪明珠想嫁人。 寄人篱下,还要时时刻刻被人防备着,这样的日子谁愿意过? 吸了一口气,道:“今日多亏阿峥把明珠带回来,我代她给阿峥道个谢。” 谢云菱哼了一声,“大哥把明珠姐姐的大夫让给了别人,他不过是在弥补罢了,道什么谢?” 这话一出,又把安和郡主的视线转移到了杜佩兰的身上。 心里烦躁得很,便不想和她们兜圈子。 “明珠小姑娘家家,不适合住在阿峥这里,要是传了出去,她的亲事可能就毁了。” “伯娘,席神医说明珠姐姐不宜挪动。” “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 谢云菱咬了咬唇,明珠姐姐没招谁惹谁,怎么伯娘就是针对她? 人都受重伤了,还扯虚无缥缈的名声,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人! 关氏表情淡了淡,“明珠是大姑娘了,住在这里确实不合适,我这就让人去取担架。” “还是弟妹看得明白。” 施施然起身,“今日他们失约,我还得跟各家夫人赔礼道歉,弟妹,那你好生照顾明珠,我就先走了。” 关氏点头,“嫂子忙你的去,莫要挂心。” 等人走远了,谢云菱才小声抱怨,“明珠姐姐根本不想留在我们家,而且大哥年长她那么多岁,还整天冷着脸,她才看不上大哥,伯娘撵人的心思这么明显,也不怕被人笑话。” 关氏拍她的后背,“小小年纪就敢妄议长辈,我看你是想罚跪祠堂!” 谢云菱立马噤声。 家里的规矩就是如此,哪怕长辈做错了,晚辈也不能随意批评。 “多听多看不一定是好,但多说绝对会坏事,你这丫头再不学着谨言慎行,日后去了婆家,定会遭人嫌弃。” “那我不嫁人总行了吧?” “又胡说!”给了她一个眼神,“别吵着你明珠姐姐。” 谢云菱彻底不说话了。 关氏命人去取担架,动静大了些,引起了谢云峥的注意。 起身大步往外走。 身后席玉还在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杜佩兰?” 谢云峥回头,“你觉得呢?” 席玉想说他哪知道,他又不是谢云峥肚子里的蛔虫。 可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就走远了。 见丫鬟把担架抬进偏房,谢云峥跟了进去,“二婶,这是做什么?” 关氏指了指床上的人,“送明珠回潇湘院。” 谢云峥手指蜷缩了一下,“她还在昏迷,不宜挪动。” 谢云菱道:“伯娘说男女授受不亲,明珠姐姐留在这里,会惹人非议。” 等她说完,关氏才开口,“郡主娘娘的担心是对的,府里人多嘴杂,还是让明珠回潇湘院比较好。” “没人敢嚼舌根。“ 关氏一脸不解。 谢云峥手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人命关天,这种时候再计较有的没的,就是对生命不尊重。” “而且这里离席玉的院子近,有什么情况,去找人也方便一些。” “可……” “母亲那儿我自会解释。” 如果有得选,关氏也不想挪动明珠。 她伤的是脑袋,此时还昏迷不醒,要是一个不好磕着碰着,会有什么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犹豫了一瞬,道:“那就等她醒了,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谢云峥颔首,“理应如此。” 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榻上瞟。 纪明珠趴在床上,面对着他,娇艳的唇退了血色,粉中带白。 眼睛紧闭,那排长睫甚是显眼,就像两把小扇子。 黑与白,衬得她更加脆弱。 谢云峥心里很不舒服,脑海生出一个念头。 纪明珠要是睁眼看看他,就好了…… 第 18 章 救了个白眼狼 关氏担心老太君和郡主娘娘会有意见。 也不知道谢云峥跟她们说了什么,没人来找茬。 于是,纪明珠就被安顿在了东院。 她伤得重,需要静养,除了金子和医女,关氏不准旁人去打扰纪明珠。 看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知道老人家不愿意明珠和家中儿郎来往密切。 关氏就没派人去城外,给谢云瑄传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目前最要紧的是让明珠好起来。 昏迷了三日,纪明珠才幽幽转醒。 “金子……” 体力不支,声音也是低若蚊吟。 屋里静悄悄地,烛火摇曳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影影绰绰,朝她走来。 那是男人的体型。 纪明珠被吓了一跳,意识瞬间变得清明。 本就苍白的小脸,因为惊惧,彻底没了血色。 待看清男人的样子,纪明珠下意识皱眉,“谢云峥,你怎么在这?” 这个问题,谢云峥也回答不了。 他只知道这几日,只要金子去熬药,他都会来守着纪明珠。 时不时探一下她的呼吸,就怕她无声无息地没了。 在金子回来之前,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连天水和席玉都被蒙在鼓里。 被纪明珠防备地盯着,谢云峥莫名心虚。 腰身挺直,眼神冷漠疏离,“直呼本世子的大名,纪明珠你好大的胆子!” 纪明珠冷笑,“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房里,我还得恭迎你的到来不成?” 想到出事时,谢云峥把大夫让给了杜佩兰,纪明珠神色变得愈发冷淡。 谢云峥不喜欢她的态度。 “你要不要睁眼看看,这是哪儿?” 纪明珠心里一个咯噔。 不必环视全屋,光是屋顶的装饰就足够她分辨出来。 这里是东院。 是谢云峥的地盘。 搭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收紧,“世子爷,人吓人会吓死人。” “所以本世子留你在这儿养病,还成了我的不是?” 他不依不饶的样子,无疑是在纪明珠心里点了把火。 “世子爷,是您把我的大夫让给了别人,我会出现在这里,估计也是您的主意,从头到尾,我并没有求过您什么。” 虽然对谢云峥不抱希望,但想到自己的生命被人当成了野草,随着轻贱,纪明珠心里还是酸涩得不行。 她的皮肤保养得好,白白嫩嫩的,一委屈鼻子和眼眶都红了起来。 谢云峥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一次却忍不住低下了头。 “抱歉,我以为你的情况不严重。” 纪明珠自嘲一笑。 当时她都喊疼了,他还是觉得不严重,说到底就是不在乎罢了。 如果换成那位郑夫人,说不定破点皮,谢云峥都能急疯。 抢走她的大夫? 这根本不可能! “你就是看我好欺负。”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是那个冷心冷肺的谢云峥。 只有杜佩兰得到了他的偏爱。 至于她纪明珠是死是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看着她委屈、自嘲的神情,谢云峥心慌了一瞬。 他没想过欺负纪明珠。 不然也不会把人带回府里救治。 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继续用了冷冰冰的态度恐吓纪明珠。 “你的意思是本世子做错了?” 纪明珠吸了吸气,“人有亲疏之分,我与您并无情分,您选择郑夫人是应该的。” “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谢云峥说得肯定。 什么亲疏之分,都是胡言乱语。 谁的伤势严重就把大夫让给谁,他向来是这么行事的。 怎么到了纪明珠这里,就成了过不去的坎? 他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但这不代表他听不出来纪明珠话里的阴阳怪气。 见纪明珠不说话,谢云峥明白自己说对了。 心里莫名生出了怨气。 他真是吃力不讨好,救了个白眼狼! 在原地踱了两步,想要说点什么,金子已经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看到世子爷在屋里,金子震惊不已,差点没端稳药碗。 不敢多嘴,金子屈膝行了个礼。 随后迈着碎步,快步走到榻边。 “表姑娘,您醒啦!”金子激动地呼喊出声。 纪明珠按了按额角,压下被谢云峥挑起的情绪。 “我躺多久了?” “三日。” “难怪……” 身上没有了刺骨的疼痛,但还是不爽利,头上敷着药,感觉特别沉重。 除了闭眼睡觉,别的什么也不想理。 可谢云峥在旁边站着,她连放松心情都做不到。 “表姑娘,该喝药了。” 金子拿着汤匙,想要小口小口地喂纪明珠。 趴在枕头上的人,直接接过碗,一口气把黑乎乎的药汁喝完了。 谢云峥喝药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对他来说,再苦的药也不算什么。 可纪明珠这么做,他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总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 或许她应该撒娇耍赖,同他人讨要蜜饯…… 可她一点脾气都没有,就这么灌下了发苦的汤药。 谢云峥觉得,她这是在受折磨。 男人怔怔地看着纪明珠,眼底带着一丝心疼,转瞬即逝。 纪明珠觉得自己看错了。 上辈子她情绪不稳,影响到了胎儿,很长一段时间需喝药保胎。 难得见一次谢云峥,她向他撒娇,抱怨药太苦,想让他亲手喂一颗蜜饯。 可谢云峥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说:“纪明珠,你已经不是小孩了。”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不管多苦,你都要咽下去。” “好好喝药,若我的孩子出了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从那以后,她喝药都很干脆,再也不奢求谢云峥会心疼她。 上辈子养成了习惯,如今再喝药纪明珠什么感觉都没有。 只是眼前杵了个不想见的人,这让她心里很不爽快。 “世子爷,我要休息了。” 谢云峥本来也打算离开了,可这话从纪明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幽深的眸子眯了眯,“你在赶我走?” “不敢。” 纪明珠看向金子,“我如今已经大好,继续在这住着,会打扰了世子爷,趁世子爷还没歇下,你快让人抬担架来,我们回潇湘院。” “可是……” “没有可是。” 她不想看到谢云峥那张脸,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哪怕只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都会让她喘不过气。 就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隔着无法逾越的沟壑。 让人窒息而又绝望。 那段痛苦的过去,她不想再回忆了。 第 19 章 养好伤就能离开 听说纪明珠要走,谢云峥的表情变了变。 心里气恼不已。 气她不爱惜身体,恼她不把性命当回事。 为了和他对着干,竟然做出这种荒唐的决定。 谢云峥本就性情冷漠,不好相处,如今冷着脸,更是吓人得很。 “你在胡闹什么,是不想要命了吗?” 纪明珠神色淡然,“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世子爷操心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 纪明珠被他的厚脸皮惊到,她怎不知,这人如此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您把我的大夫让给了旁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谢云峥咬了咬牙,突然就气笑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纪明珠点头,“是。” “我看你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依不饶,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郑夫人伤得重,她的头……” 谢云峥立马噤声。 据他得到的消息,杜佩兰很快就醒了。 可纪明珠却实实在在地昏迷了三日,真要论伤势轻重,显然纪明珠更严重。 纪明珠冷冷地睨着他。 见谢云峥说不出话,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他的眼里只看到杜佩兰受了伤,这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不想再和谢云峥浪费口舌,对金子说:“去,让人取担架。” “我看谁敢!” 金子夹在两人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表姑娘是她的主子,可这是世子爷的地盘,没人能忤逆他的话。 只能低着头,等两位主子分辩个高低。 纪明珠胸口剧烈起伏,扯到了胸口的伤处,就连呼吸都带着丝丝疼痛。 “谢云峥,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云峥三个字一出,金子直接跪了。 表姑娘肯定是撞坏了脑袋,不然怎么敢直呼世子爷的名字? 要是让老太君和郡主娘娘知道,指不定要怎么责罚表姑娘。 看她生气,谢云峥的情绪反而缓和了下来。 只要别用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刺他,他愿意做个好说话的人。 冷漠消散,“再养几日,等你头不晕了,能下地活动再搬回去。” 纪明珠不懂,这人非要留她在东院,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难不成是杜佩兰回京,还撞了谢家的马车,他怕郡主和老太君针对杜佩兰,所以故意拿她当挡箭牌? 又或者是想让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吃醋,他好抱得美人归? 纪明珠的眼神变了变,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不会是替她着想。 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换为面朝里的姿势,不再看谢云峥。 “我想回潇湘院。”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云峥觉得她的声音里好像带了哭腔。 等他仔细去听,纪明珠已经不说话了。 心中突然有些酸涩,也有些失落,他第一次为了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可她却一点都不领情。 既如此,他也没必要担心她的身体了。 反正她也不接受。 谢云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带着面具的假人。 “随你。” 丢下这两个字,便转身离开了偏房。 他走得很快,步子又大又疾,走动间带起一阵微风。 燃烧的烛火跳跃了一下,最后又趋于平静。 “表姑娘,我们还要回潇湘院吗?” “回。” 东院处处都有谢云峥的影子,还有上辈子的痕迹,再不走,她没病死,也要郁闷死。 丫鬟们抬来担架,在医女的帮助下把纪明珠挪了上去。 为以防万一,加派了两个人手,稳稳地抬着担架,不让纪明珠感受到一丝颠簸。 动静有些大,谢云峥站在窗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纪明珠被抬走。 负在身后的手不停地摩挲,这是他烦躁时的表现。 喃喃自语,“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几日纪明珠昏迷不醒,他便一刻也没合眼。 就怕她突发意外,伺候的人没留意到。 如今人醒了,不仅不跟他道谢,还给他甩脸子,甚至拍拍屁股就走人。 这与白眼狼何异? 日后再出了事,他要是还凑上去帮忙,那他就是狗! 转身走进主屋,方才的一切在脑子里反复浮现,谢云峥愈发觉得,大晚上不睡觉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他守着纪明珠有何用? 她又不稀罕。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纪明珠总算在潇湘院安顿好了。 关氏听到动静赶了来。 “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才醒来,这么一折腾,要是再昏过去了该如何是好?” 远离了东院,纪明珠身心都放松了。 精气神也好了点,“姨母,云菱妹妹没事吧?” “毫发无伤,她好得很。” 坐在床边,给纪明珠掖了掖被子,“除了头晕,可还有哪里难受?” 纪明珠想摇头,想到脑袋上的伤只能忍住,“不难受了,过几日应该就能好。” 关氏又命人取来羹汤,“不知道你何时能醒,一直在小厨房煨着呢,多多少少吃一点,不然没体力。” 纪明珠心里感动,虽然头昏昏的,不想吃东西,但也没辜负关氏的好意,吃了小半碗。 知道她需要静养,关氏就没多待。 屋里再次恢复宁静,刚吃过东西,纪明珠有些睡不着。 金子呈上来个东西,不确定地问:“表姑娘,此物要如何处理?” 纪明珠定睛一看,雪青色的帕子,用料华贵,是谢云峥的。 那日在马车上,谢云峥帮她包扎了手。 若是上辈子,她要么洗干净了留着珍藏,要么就以帕子为借口,去书房寻谢云峥。 死过一次,她才知道上赶着讨好别人,是多么愚蠢的事。 淡淡地收回视线,“烧了吧。” 金子以为她没认出来这是谁的东西,小声提醒,“是世子爷的。” “世子爷不缺这一方帕子,要是巴巴地还回去,先不说世子爷会不会再碰,说不定还会以为我别有用心,为避免麻烦,还是烧了最好,也省得落人口实,日后被人借机生事,我有口也说不清。” 手帕是贴身之物,如果让人知道她留着谢云峥的东西,会惹出很多麻烦。 有口难辩的滋味,上辈子她早就体会过了。 离谢云峥远点,这是在保护自己。 金子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真把帕子拿出去烧了。 纪明珠迷迷糊糊之中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有没有告诉二哥哥?” 金子解释,“二公子不是故意不来看您,是夫子不喜被人打扰……” 纪明珠打断她的话,“没告诉他就好。” 说罢,放心地陷入睡眠之中。 年关越来越近,等养好伤,就可以离开了。 第 20 章 不想掺合别人的感情 杜佩兰的马车撞了人,第一时间便往国公府送了赔礼。 她自个儿受了伤,形容狼狈,就没亲自登门道歉。 太傅府是继母当家,杜佩兰丧夫守寡,杜夫人以出嫁女,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为由,不准她在家中常住。 此时,她住的是郑家在京城的宅子。 杜佩兰知道继母嫌她不吉利,且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才故意为难她。 在家住了一日,她便搬了出来。 郑家的宅子里就她一个主人,无人约束,自由自在,她便遂了继母的愿。 闺中密友,也就是给她写信的萧飞雪来看望她。 “你回京怎么不提前给我写信,不然我去城门口接你,你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杜佩兰额头上包着纱布,萧飞雪一脸担忧,“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杜佩兰一脸苦涩,“女为悦己者容,郑郎去了,我这脸留没留疤都不重要,反正也没人看。” 萧飞雪捧着杜佩兰的脸仔细打量,当初这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 可能是伺候病弱丈夫,受了太多苦,她的皮肤不再紧致。 幸亏底子好,平日里也不缺银钱保养,这才留住了七分容颜。 “谁说不重要,那谢云峥不是还在等你吗,要是你的脸毁了,日后他恐怕会被别的小妖精勾走。” 小妖精三个字,萧飞雪说得咬牙切齿。 她和纪明珠一样出身将门,十多年前,萧将军还是纪明珠父亲的副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萧家和纪家已经不在一个阶层了。 萧飞雪和杜佩兰同龄,两人先后出嫁,她嫁进侯府,成了侯夫人。 可丈夫却是个不成器的,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就是个富贵闲人。 这也就罢了,还隔三差五把莺莺燕燕带回府里,给她找不痛快。 萧飞雪心里有气,只要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在她看来都是勾引男人的妖精。 之前去谢家做客,她远远地看过一眼纪明珠。 容貌倾城,身段妖娆,走路娉娉婷婷,婀娜多姿。 别说是男人,就连她见过了就忘不了。 此等美人成日在府里晃荡,谢家那几位小郎君,真不会心痒痒吗? 萧飞雪语重心长道:“幸亏你回来得早,不然纪明珠肯定会爬上谢云峥的床,这种落魄的贵女,为了保住荣华富贵,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杜佩兰心说,可不就是吗? 在那个梦里,纪明珠就是怀着孩子嫁给的谢云峥。 “纪姑娘与你我不熟,不要这么说她,要是闹了误会,多不好意思。” 萧飞雪哼了一声,“看她那狐媚样我就来气,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料!” 握着杜佩兰的手,“你一定要防着她,最好是抓紧时间回到谢云峥身边,要是让她钻了空子,情况就不妙了。” 杜佩兰抽回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以后莫说这样的话了,我嫁过人,怎么配得上他?” 萧飞雪才不管那么多,她就是见不得有人凭长相,爬到了高处。 风情万种,貌美倾城又如何,这是她们抢男人的理由吗? 若喜欢勾引男人,怎不去勾栏里发骚? “谢云峥就是惦记着你,才一直不肯娶妻,只要你主动些,肯定能得偿所想。” 杜佩兰脸颊染上了红晕,“你莫胡说了,阿峥前几年在外征战,所以才没娶亲,和我有何关系?” “阿峥……”萧飞雪故意拖长尾音,“除了你和谢家的长辈,还有哪个女人能用这个称呼喊他?” 别说是用阿峥称呼他,他身边连个异性都没有。 杜佩兰信心又增加了不少,在谢云峥这儿,她确实是特殊的。 那纪明珠就是个意外,得到了阿峥的人,也得不到阿峥的心,只要解决了便好。 摸了摸额头,“我撞了一下就痛得厉害,纪姑娘昏迷了三日,遭的罪是我的百倍千倍,听说她已经醒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跟她道个歉。” “是该去会会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杜佩兰无奈,“我没这个意思。” “是是是,你没这个意思,但谢云峥听说你去国公府,肯定会巴巴地去见你。” 杜佩兰做势打她,“你又胡说!” 两人闹成一团,和未出阁时候一样。 许久以后,笑闹声才停了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听闻你继母和郡主娘娘见过面,看样子是想把杜佩芳许给谢云峥,要是郡主娘娘也满意,事情可就棘手了。” 杜佩兰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先不说我与阿峥有缘无份,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郡主娘娘看中了佩芳,那是她的福气。” 萧飞雪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呀,就是不知道为自己争取,若当年你咬死不嫁那病秧子,说不定早就和谢云峥成了。” “有些东西没法抢,该是自己的,兜兜转转也会回来,不是自己的,一时得到也会失去。” “这话有道理,不过你也别太忧心,你那妹妹才情和样貌都不拔尖,谢云峥不一定看得上她。” 杜佩兰转动着玉镯,在心里衡量,纪明珠和杜佩芳谁的威胁更大。 前者有美貌,后者有长辈的支持。 杜佩兰的心沉了沉,看样子,她只能从阿峥那儿入手。 只要他点头,所有的绊脚石他都会除去。 …… 听闻杜佩兰带着礼物来看望她,纪明珠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所有和谢云峥有关的人和事,她不想听,也不想见。 随后又琢磨起了杜佩兰的意图。 上辈子明知谢云峥已经娶妻,还不主动保持距离,要说她心里坦荡,纪明珠不信。 那个时候她怀着孩子,不见得杜佩兰来府里看望她。 如今带着礼物来谢家,说不定是想趁机和谢云峥见面呢。 纪明珠知道不该用恶意揣测别人,可对上谢云峥和杜佩兰,她就没法理智。 没法不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 上辈子践踏她不够,这辈子还想用她当挡箭牌。 这对狗男女,做梦去吧! 她有重生的奇遇,说不定杜佩兰也有。 如今提前回京,大概就是冲着谢云峥来的。 这么一想,心里愈发烦躁。 不想掺合到别人的爱恨纠葛里,再落得个凄惨的结局。 纪明珠直白道:“歉意我已经收到了,只是我起不来身,不方便待客,让郑夫人请回吧。” 金子一脸为难,“表姑娘,世子爷也在,他们就在潇湘院门口。” 第 21 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早就知道在谢云峥的心里,杜佩兰是特殊的。 但听闻金子的话,纪明珠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谢云峥这人对什么都很冷淡,最喜欢的就是在书房看书,处理公务。 就连闲暇之日也是如此。 杜佩兰一来国公府,他就放下了公务,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人一起来潇湘院。 这稀罕劲儿,衬得上辈子的她特别可笑,特别可怜。 她是谢云峥的妻子,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孩儿,想要见他一面,还得千方百计地想理由。 又是送吃食。 又是送荷包,衣履之类的绣品。 还特意花重金,寻来各种书籍孤本,讨他的欢心。 无一例外,谢云峥都没接受。 甚至还转头赏给了别人。 眼见着送礼这个法子行不通,后来她又拿孩子当借口,说孩子想见父亲…… 一开始谢云峥还会见她,允许她在书房红袖添香。 后来可能是她的演技太拙劣,让谢云峥看出来,想他的人是纪明珠,不是孩子。 他又一次冷了态度。 说她连孩子都利用,不配当母亲。 如今再想起来,纪明珠除了心酸,还觉得可笑。 她就是自讨苦吃。 人家都不搭理她,她还厚着脸皮凑上去。 这不就是把自己的脸伸过去,让别人打吗? 上辈子她就是傻。 要么和离,要么一门心思坐稳世子夫人的位置,享受荣华富贵。 哪一条路,不比奢求男人的感情更好? “表姑娘?” 纪明珠收敛思绪,“就算是世子爷,也没有为难病人的道理。” 金子犹豫不决,“那奴婢让他们下次再来?” 下次是何时,谁也说不准。 纪明珠担心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过两日又来骚扰她。 “等我可以出门了再说。” 到了那时,她都要下扬州了。 谢云峥和杜佩兰再想利用她,也没那个时间给他们作妖。 为了不节外生枝,年前这段时间,她最好是待在潇湘院,哪儿也不去。 金子瞅了自家表姑娘好几眼,见她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于是硬着头皮出去打发人。 郑夫人的想法可以无视,毕竟是她先撞的人,表姑娘不见她,大不了落句得理不饶人的闲话。 但世子爷不一样,这是国公府的继承人。 日后府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别说是表姑娘,就是二夫人也得给他面子。 如今被拦在潇湘院外,不准进来,也不晓得世子爷会怎么想。 要是记恨上了表姑娘,那可怎么办? 见金子苦着脸,谢云峥心里有了底。 当日的事,纪明珠觉得受了委屈。 方才在府门口遇到杜佩兰,他便想着让人来道个歉,她心里堵的那口气应该就散了。 没想到她还是不领情。 谢云峥纳闷,他认识的女子虽然不多,但没见过有谁像纪明珠似的,抓着一点小事不放。 心眼比针眼还小,她也不嫌累得慌! 察觉到世子爷身上的冷意,金子手脚都在打颤。 “郑夫人,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了一趟,我们家表姑娘伤还没好,起不来身,您的心意表姑娘已经收到了,日后身体痊愈,若您得空,表姑娘再与您喝杯茶。” 杜佩兰没想到纪明珠会拒绝见她。 不看佛面看僧面,她如今没了丈夫,但郑夫人的头衔还在。 郑家也是贵族,纪明珠这么对她,分明是没把郑家人放在眼里。 如此不知进退,难怪怀了孩子也得不到阿峥的心。 伸手拉了拉谢云峥的袖子。 “我来得不巧,还害你特意陪我跑这一趟,既然纪姑娘没空,那我们还是先回吧。” 金子低垂着头,把杜佩兰的动作看在眼里。 若不是亲近之人,谁会去扯成年男子的衣袖? 心里燃起熊熊的探索欲望,难不成以前听到的风言风语都是真的? 世子爷和郑夫人…… 以前男未婚女未嫁也就罢了,如今一个是朝中新贵,一个是寡妇,未免太惊世骇俗! 金子大惊,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金子头埋得更低,不敢再乱瞟。 没忘解释,“不是没空,是我家表姑娘伤势太重,一起身就头晕目眩,连靠坐着都做不到,实在没法待客,还请郑夫人多担待。” 杜佩兰修长的手指碰了碰额头,那里还包着纱布。 “是我想岔了,以为纪姑娘跟我一般皮糙肉厚,小姑娘身体娇嫩,经不起摔打,是该多养养。” 谢云峥皱眉,“她真起不了身?” 金子不敢抬头,“表姑娘不久前才大病了一场,身体受损,所以恢复得慢。” 谢云峥注视着院内,视线无比迫人。 哼道:“有精力搬回潇湘院,没精力招待客人,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杜佩兰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谢云峥对此很不满。 心里止不住地窃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样子纪明珠是真没本事。 她没见过本人,但听说过外人对纪明珠的评价。 那是貌若仙子的菟丝花。 身段一等一地好,相貌无可挑剔,但才情和女红并不拔尖。 每每提到她,能夸的也就只有外貌。 单凭今日之事,足以证明这纪明珠就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 好看的皮囊太多,以阿峥的出身,从小到大不知道见了多少美人。 可他一个都没碰。 他就不是那种只看皮相的肤浅之人。 杜佩兰在心里暗想:纪明珠会不会是在欲擒故纵? 她就继续作吧,阿峥最讨厌耍手段的女人! “阿峥,你别为难纪姑娘了。” 袖子又被扯了扯,谢云峥的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 杜佩兰眼里的笑意更浓。 “我们还是走吧,若耽误了纪姑娘养病,我心里过意不去。” 谢云峥喉结滚动,收回了视线。 “你已经道过歉了,以后不必再来看她。” 杜佩兰语气迟疑,“这会不会太失礼了,毕竟是我害纪姑娘受的伤,无论如何,都应该当面致歉。” “她有精力发脾气,证明没有大碍,而且事发突然,错不在你。” 说这话的时候,谢云峥刻意拔高了声音。 就算纪明珠听不见,也会有人把话传她的耳朵里。 谢云峥知道此举幼稚又可笑,但不这么做,他会憋屈死。 纪明珠记恨他和杜佩兰,那便如她的愿,对杜佩兰好一点。 好叫她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 22 章 纪明珠不一样 为了出气,谢云峥邀请杜佩兰去园子里烹茶,说是要叙旧。 杜佩兰受宠若惊,没有拒绝。 心里认同了萧飞雪的话,谢云峥果真对她念念不忘! 此举没气到纪明珠,先把长辈们吓了一跳。 一男一女,身份尴尬,怎能独处烹茶! 最后还是郡主娘娘出面招待杜佩兰,才没给别人嚼舌根的机会。 谢云菱来陪纪明珠解闷,自然而然就说到了这事。 “明珠姐姐,你来国公府的时候,大哥已经出门历练去了,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他与郑夫人的关系。” 谢云菱神秘兮兮道:“他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少时经常一起出游,参加宴会,有一年的花灯节,大哥还给郑夫人赢过一盏花灯。” “估计是对郑夫人念念不忘,所以大哥才一直打光棍。” 生怕被人听见,谢云菱说得很小声。 自从杜佩兰嫁人,伯娘就不准府里人再提她,生怕坏了大哥的名声,以后不好娶妻。 “你是没见到,方才伯娘的脸色有多难看,若非大哥在场,她可能都要撵人了。” 纪明珠不关心这些事。 见谢云菱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便顺着她的话说:“来者是客,郡主娘娘不会这么鲁莽。” “谁让郑夫人和大哥关系不一般呢?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知道,为了郑夫人,他居然改了行程,亲自把人带进府,这待遇我这当妹妹的可没体会过。” 纪明珠心说:这才哪到哪? 上辈子为了陪杜佩兰出游,他连妻儿的命都不在乎。 揉了揉心口,吐出一口郁气。 敲谢云菱的额头,“小小年纪净关心鸡零狗碎的事,有这功夫,不如和我一样在榻上躺着,长肉!” 谢云菱被她逗笑了,“这不是日子太无趣,难得发生了新鲜事,就想着和你分享吗?” “我不想听。”纪明珠的语气似真似假,让人难以捉摸。 “啊?” 谢云菱眨了眨眼,一脸不解。 “我方才把世子爷和郑夫人都得罪了,躲还来不及呢,哪敢听他们的风流往事。” 风流往事…… 谢云菱乐不可支。 “我看你敢得很,这话咱们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让大哥知道,不然他饶不了我们。” 纪明珠兴致缺缺地点头,只要某些人别来找茬,她才懒得提他们。 说笑归说笑,谢云菱对杜佩兰意见很大。 “我看她根本就没有道歉的诚意,那日我也在马车上,她若有心,肯定要把事情做周全。” “可她只来见你,你又起不了身,我都怀疑她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外人觉得你脾气不好,得理不饶人,是个心眼小的。” 纪明珠眼眸微动。 心里对杜佩兰生出了防备。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无意招惹别人,但难保别人不会来招惹她。 就像上辈子,她喜欢谢云峥,但从未想过用那种方式逼迫他负责。 最后却遭人算计。 身在高墙里,什么都能缺,就是不能缺心眼! 拍了拍谢云菱的手,“管她是不是诚心的,只要咱们好好的就行。” “我就是气不过,大哥还胳膊肘往外拐!” “你也说了,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与世子爷不熟,他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当时二哥哥在就好了,他肯定不允许别人欺负你。” 纪明珠轻哄,“你在也是一样的。” 谢云菱撅了撅嘴,“别人都把大夫抢走了,我在有什么用?” “那是别人德行有亏,你何错之有?” 谢云菱突然凑近,被她清澈的眼睛盯着,纪明珠不自在极了。 “怎的这般看我?” “明珠姐姐,你很不对劲。” “哪不对劲?” “以前,你总提醒我要谨言慎行,但你对大哥,好像忘了这四个字。” 哪怕纪明珠表现得再淡然,她对谢云峥的怨恨,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出来。 清了清嗓子,“这里又没外人,说说闲话罢了。” 谢云菱被搪塞了过去。 另一边,杜佩兰前脚离开国公府,后脚安和郡主就把谢云峥喊到正院说话。 开门见山道:“你和杜佩兰绝无可能,你死了这条心!” 谢云峥蹙眉,“您又胡思乱想。” 安和郡主只当他在狡辩。 咬牙切齿地问:“她一个寡妇,你还和她走那么近,是生怕别人不传你们的闲话?” “大庭广众之下,能传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只是想气一气纪明珠,没想毁了杜佩兰的名节。 园子是公共场合,谁都去得,又不是偷偷摸摸地私会,谢云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见他转不过弯的样,安和郡主就来气,“你们男人就是心大!” 谢云峥不想听这些,“您若没有要紧事,那我就先去忙了。” 这态度,安和郡主更想吐血。 “杜佩兰来府里,你就有空相陪,我这当娘的跟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才起个头你就要离开,还敢说你没那种想法!” 谢云峥只觉得莫名其妙,“按您的意思,只要我接触了女子,就是与人有私情,前几日纪明珠住在东院,也没见您有这么大的反应,怎么今日非要为难杜佩兰?” 这一点,谢云峥是真想不明白。 按理来说,那日他把纪明珠带回东院,母亲匆匆赶来,应该是想敲打纪明珠。 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再之后,他提出让纪明珠留在东院养病,母亲也没拒绝。 那种事情母亲都能理解,大庭广众之下烹茶,怎的就成了天大的事? 安和郡主面色严肃,愈发觉得儿子对杜佩兰不一般。 他向来沉默寡言,今日为了杜佩兰,她说一句,他就顶十句。 就这,还敢说清白! 哼道:“纪明珠不一样。” “哪不一样?” 都是女子,谢云峥也不知道她们哪儿不一样。 真要计较起来,纪明珠未婚,连定亲都不曾有,威胁应该更大才对。 “你二婶已经给纪明珠相看好了人家,等过了年,亲事就能定下来,再过几月,她便出嫁了。” 就像一道惊雷,轰地一声在耳旁炸开。 谢云峥怔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 23 章 一箭双雕 安和郡主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谢云峥的表情。 他低垂着眸,面色并无波动,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怎的不说话,方才不是有很多话堵我嘴吗?” 谢云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嫁人与我何干?我若多嘴多舌,岂不是凭白招人怨恨?” 想象着纪明珠张牙舞爪和他耍性子的模样,谢云峥眼底的冷意更浓。 娶妻都是挑着贞静贤淑的娶,若让人知晓她的“真面目”,还会有人与她议亲吗? 应该不会吧…… 谢云峥心底火烧火燎,寻不到发泄口。 最后他把原因归结为,纪明珠不给他好脸色,礼尚往来,他也不想纪明珠有好日子过。 她最好嫁不出去! 一辈子留在国公府! 脑子里充斥着这个念头,越烧越烈,如同迅猛的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谢云峥猛然惊醒。 他与纪明珠并无深交,居然被她影响到此等地步。 这根本不像他。 莫名的恐慌从心底蔓延开来,谢云峥头一次生出逃避的情绪。 不能再见纪明珠。 不能再听她的事。 这很危险! 短短几息,谢云峥心里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安和郡主没发现,自顾自道:“是与你没有关系,所以你离她远点,莫传出风言风语,耽误了她的亲事。” “嗯。” “其实老太君考虑过让她给瑄哥儿当妾,怪只怪她没把握好分寸,让瑄哥儿为她丢了理智。” “真让她当妾,二房日后不得闹出宠妾灭妻的丑事?” “退一步来讲,你二婶估计也不同意纪明珠当妾,所以还是嫁出去的好,如果她知分寸,日后还可以当成国公府的亲戚来往。” 谢云峥面无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仿佛最初的沉默和惊讶,只是安和郡主的错觉。 如今纪明珠已经开始议亲,自己的儿子看起来对她也没那种心思,安和郡主就不想再把精力放在纪明珠身上。 最要紧的还是那杜佩兰。 一个寡妇,刚死了男人没一年,就和未婚男子坐一起喝茶。 真真是不害臊! 但凡懂点礼义廉耻的,对外男都是避之不及。 不用想也知道,杜佩兰就是冲着阿峥来的。 好不容易才有见面的机会,她可不得抓紧时间,在阿峥身上下功夫? 安和郡主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杜佩兰身份特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了的。 而且还有阿峥护着,她若手段强硬,说不定会闹得母子离心。 这事可真棘手! 母子俩各自陷入沉思之中,一时之间并无人说话。 就这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谢云峥起身,“您好生歇着,我还有事要忙。” 安和郡主也想琢磨一下,怎么才能把杜佩兰解决了。 摆了摆手,“去吧。” 谢云峥刚走到门口,又被母亲喊住。 “记住了,不要再与杜佩兰来往,她如今是郑夫人,哪怕探花郎去了,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份。” 谢云峥只觉得荒谬,头也不回地走了。 落在安和郡主的眼里,是儿子又一次为了杜佩兰,忤逆她的意思。 气得把茶盏重重地掷在桌上,茶汤洒了出来。 贴身伺候的李妈妈谄媚道:“若世子爷实在喜欢,大不了抬进府当妾。” “糊涂!” 安和郡主冷哼,“她虽然是寡妇,但背后有杜家和郑家,让她当妾,岂不是在打这两家人的脸?” 但让杜佩兰当正妻,这更不可能。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让阿峥娶妻。 “去给杜夫人下帖子,邀她和杜姑娘过府做客。” 杜佩芳本就在安和郡主选儿媳妇的名单之中。 如今却觉得,再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来,可以解决阿峥的婚姻大事。 二来,杜夫人是杜佩兰的继母,要“管教”她,那也是合情合理。 此乃一箭双雕。 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这才是联姻的真谛! …… 谢云峥不想再受纪明珠的影响,伤还没养好,就主动请命离京办差去了。 他不在府里,纪明珠正中下怀。 在国公府生活了三年,她所有的不幸都是谢云峥带来的。 离他远一点,这才是真正的保平安, 本打算在潇湘院闭门不出的纪明珠,养了将近一个月,恢复了每日晨昏定省。 或许是议亲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两位适婚的郎君都不在府里。 如今她在国公府又成了透明人。 纪明珠乐得自在,越接近新年,她的心情就越好。 关氏打趣,她这是迫不及待要嫁人了。 “你二哥也真是的,就算和师长、同门辩学,也不至于这么久不回家,我还想跟他说说元家的情况,让他心里有个底呢。” 纪明珠道:“二哥哥读书用功,这是好事,元家的情况您跟我讲便是,到时候见了面,我也不至于出错。” 关氏嗔道:“哪有让姑娘家出面,商讨婚姻大事的道理?” “凡事都让你二哥去应对,你只需留意元家哥哥的言行举止,若觉得满意,你就给姨母写信,剩下的事情姨母会帮你办妥的。” 说着,关氏拿出来一卷画轴。 “听闻我要给元家侄子牵红线,我那心急的嫂子,把画像都送来了,明珠你快快瞧瞧,看他的样貌合不合你的心意。” 纪明珠忍俊不禁,“这又不是选美人。” 关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又开始胡言乱语。” 纪明珠眨了眨眼,“这架势可不就是选美人,不信您问云菱。” 谢云菱重重点头。 道:“都说丑人多作怪,明珠姐姐,你一定得找个俊俏的,日后夫君要是气你,被俊俏的郎君气,总好过被丑人膈应。” 纪明珠被逗笑了,“这话有道理,别的不说,俊俏的郎君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关氏瞪她们,“瞧瞧你们俩,哪还有姑娘家的矜持?” “我们说的是实话。” “别贫嘴,快来看画像。” 死过一次,纪明珠对外貌已经没太大的要求了,但不好冷场,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画中人站在山崖之上,长身玉立,身穿宽袍,衣袂飘飘,五官只勾勒了轮廓,但看得出来是芝兰玉树的佳公子。 和京城里一丝不苟的贵公子相比,多了放荡不羁,风流洒脱的味道。 谢云菱感叹,“这样的郎君,才配得上我明珠姐姐。” 关氏见纪明珠没有抗拒的意思,笑了笑,“男才女貌,如今看着是登对得紧。” 纪明珠被说得不好意思,“事情还没影呢,你们就打趣我。” 话落,被人捧住了脸颊。 关氏细细打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么耀眼的明珠,谁要是抓不住机会讨美人欢心,那就是眼瞎!” 第 24 章 是不是脑子有疾 安和郡主在家中设宴招待了杜夫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两家有联姻的苗头了。 那日之后,纪明珠在府里撞见过杜佩芳几次,对方是来陪安和郡主说话的,俨然有了准媳妇的架势。 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安和郡主也很满意。 每次杜佩芳来,都会给人赏赐很多东西。 这待遇,上辈子的纪明珠没体会过。 这辈子她也不羡慕。 就是不知道杜佩芳能不能顺利成为世子夫人。 如果真成了,杜佩兰还会和自己的“妹夫”赏景吗? 而谢云峥,在长辈的压力下,他还会像上辈子那般,漠视自己的妻子吗? 只要想到谢云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纪明珠有些幸灾乐祸。 她刚笑出声,就见当事人冷着脸,快速从她眼前经过。 纪明珠立马收敛表情。 微颔着首,直到人走远了,这才带着金子继续逛园子。 走没影的人在转角处停下了脚步。 “她在笑什么?” “啊?” 天水一脸懵。 谁笑了? 谢云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沉着脸继续往鹤舞堂走。 这段时间他不在京城,但府里的事早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听闻老太君和母亲见了杜家的女儿,还给她送了重礼,有定下亲事的意思。 他不会娶杜佩芳,如果长辈一意孤行,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想到婚姻之事,谢云峥就心烦。 以至于在外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怎么休息。 休息不好,他身上的气势就更冷。 隐隐约约,还透着阴郁的气息。 天水作为近身伺候的小厮,感受最为真切。 世子爷好像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同一天,一直住在城外的谢云瑄也跟着回府。 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没能释怀,醉酒那日吓走纪明珠的事。 回府之前他便想好了,要和明珠表明心意。 如果她接受,他排除万难也要娶明珠为妻。 如果她不接受,那他便退回哥哥的位置,日后不会再让她为难。 谢云瑄做好了决定,终于要跨出第一步。 没想到一回府就听见了噩耗。 不可置信地问:“您说什么?” 关氏狐疑,“明珠嫁人,又不是逼你娶妻,怎的像被雷劈了一样?” 谢云瑄心里一急,“她怎么能嫁人?” “她今年已经及笄,怎么不能嫁人?” 说完,关氏也回过味来了。 让大丫鬟去外边守着,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娘,我要娶明珠。” 谢云瑄说得斩钉截铁,眼里除了坚定,还有懊悔。 如果他早点表明心意,母亲也不会把明珠许出去。 好在还没定亲,一切都还来得及。 关氏表情严肃,“你要娶明珠?” “是。” “是是是!我看你是头脑发昏!” 关氏平日里很好说话,此刻却发了脾气。 “明珠只当你是哥哥,你突然说要娶她,是想毁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这话就像刀子,捅在谢云瑄的心上。 他当然知道明珠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否则,他还会等到今日? 梗着脖子道:“感情可以培养,再说我又不是她亲哥,我怎么不能娶她?” 关氏气得想揪他的耳朵。 “你有没有想过,老太君和你父亲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候你要让明珠夹在中间,被你谢家人为难吗?” “我会解决问题,不会让她受罪。” “你这是天真!” 谢云瑄以为,只要自己表明心意,就算别人都反对,母亲也会站在他这边。 没想到事实与他想象的相反。 他想不明白原因,“娘,您不是很喜欢明珠吗?” “就是因为喜欢她,我才不能由着你胡闹,如果你们情投意合也就罢了,可事实并非如此,这门亲事我绝不答应,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谢云瑄不能理解,“您宁愿把明珠托付给别人,也不愿相信我,这是为何?” 关氏叹了一口气,“人性复杂,你不能保证一辈子疼爱明珠,我也不能保证,明珠成了儿媳妇,我不会挑她的刺。” “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您又何必杞人忧天?” 关氏缓和情绪,“我这是未雨绸缪,如果明珠嫁的是元家,她受了委屈,我定会替她讨回公道,但若嫁的是你,我还能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吗?” 世上的男人,极少有人能从一而终。 谢家的几位老爷,无一不是美妾成群。 若有朝一日瑄哥儿要纳妾,她是支持自己的儿子,还是替明珠打抱不平? 人性真的太复杂,关氏不想去挑战。 她只想好好教养明珠,给明珠寻个好婆家,日后当她的依靠。 “我还是那句话,她对你无意,你最好收收心,不要闹得收不了场,到时候你们连兄妹都没得做。” 谢云瑄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我可以收心,但前提是明珠明确表示,她不想嫁给我!” 关氏被他气到,“你还要去跟她表明心意不成?” “有何不可?” “你这是在为难她!” “是不是为难,您说了不算。” 谢云瑄起身就走,不顾关氏在身后的呼喊声。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去潇湘院找明珠,向她表明心意。 不管明珠给他什么答案,他都能接受。 到了潇湘院,没见到人。 听闻她去逛园子了,谢云瑄又寻了去。 可能是冤家路窄,纪明珠准备回潇湘院,又一次碰上了谢云峥。 对方从鹤舞堂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想来是长辈施加了压力,要他同意娶杜佩芳。 这些事情与她无关,纪明珠行个礼就想走。 谢云峥却不依不饶。 挥退了随行的下人,一步步逼近。 他眼神迫人,紧紧地盯着纪明珠,就像猛兽看到了猎物。 纪明珠头皮发麻,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要摆脸色吓唬她。 猜不透谢云峥的心思,她干脆就不猜。 低着头,不和谢云峥对视,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靴,用金线绣着祥纹,尊贵奢华,一如他的身份。 纪明珠不合时宜地想起,上辈子她也给谢云峥做了一双鞋。 为此,还扎肿了十根手指。 他并不缺身外之物,也不稀罕她的心意。 那时候她真是白疼了。 “方才你笑什么?” 纪明珠一怔,嘴巴先一步吐露了心声。 “你是不是脑子有疾?” 第 25 章 这就是个疯子 谢云峥的脸黑如锅底。 纪明珠也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心里懊恼不已,她又把上辈子的怨气,发泄在了这辈子的谢云峥身上。 他是国公府的世子,是兵部侍郎,年轻有为,而她只是借住的客人。 哪来的资格对他不敬? 纪明珠心里发苦,她都已经主动躲开了,为何谢云峥就是不放过她? 委 “你需要的话,我完全可以直接把药力分解到你的体内,何必还要炼制成丹药那么麻烦?”魔灵满脸疑惑不解,不知道这个宿主大人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简单的问题非要复杂化。 橘中正,这场宴会的主角,今天是他二十岁的生日,杨剑是以在日华裔的身份来参加这个宴会的。 而再吃进去,就是宝藏,一层正宗又美味的闽菜拳头母,重点是这拳头母的用料多为海鲜,鲜而不腥,不温不火,仿佛在安抚刚刚刺激过的味蕾,更有探险得真宝的感觉,真正的让舌尖和味蕾探了一次险。 冰冷的寒流向四面八方涌去,冷意经过的地方,皆是覆盖上一层冰层,这彻骨的冰寒让赵铭连想死的冲动都产生了,不过三种光芒经过,冰层却是瞬间融化,又让赵铭感到一阵舒畅,本来黑青的脸色,也是润色了不少。 “好自为之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见生死相向!”黑衣人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头也不回的走入森林之中。 没有跟众人多说什么,尽力收敛但依旧能看出神‘色’不怎么好看的鹤道人只是冲诸人稍稍点头之后便一个闪动,原地消失下个瞬间出现在了十余丈外落阳秘境入口处,没有片刻停留,迈步便走了进去消失不见。 刀儿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其实杨剑不知道的是,人一样可以做到,修炼本就是一种加速进化的方法,从人,向着仙,向着更完美进化。实力越高,进化的程度也就越高,只不过还没有脱离人这个层次而已。 “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反而都是露出非常惊恐的神色走开了。”高丰似乎在回想着前阵子的事情,微微一叹的说了起来。 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不正是上次蚩王虚冢里,我与老金那次吗!该死的!偏偏这次老金也就在我身边!记忆犹新,上次这龟孙,就是闭不住气,先对我下暗手。 见何足道答应下来,妙悟看了他师祖一眼,见师祖兀自跟那少年一模一样的在不停的大嚼当归。妙悟无语,心里不停吐槽:不是说已经可以不食五谷了的么? 傻了,北冥雪彻底傻了,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很多往事,每当自己遇到危机的时候,叶轩都会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面前,有些时候甚至差点出事。 此时上台的拳手已经是第八个了,而王超仍然是毫无意外地在他一上来就直接一拳将其心脏给轰碎。 的确够寒碜,起码当初我还有雷符,后来勉强使用七星神符,用的是师傅的古桃木剑,比起这家伙来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知道这家伙这些时间遇到棘手的家伙没,要是真遇到了,还真没保命的东西。 陈轩全神贯注在比武台上,云青牛没有对手狡猾,吃了一点亏,肩膀被击中。 第 26 章 谢云峥,你欺人太甚 听说谢云瑄打了人,打的还是世子爷,关氏又气又无奈。 “这小子越长大越不听话,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纪明珠羞愧,“原因在我身上,姨母,您别怪二哥哥。” 真正的原因,关氏难以启齿。 同为女人,她看得出来明珠对瑄哥儿并无男女之情。 那事要让她晓得了,指不定要怎么惶恐。 林洛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洛云,若真是发现奸细,将军就不会坐在这里等他两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着手,不仅仅是警方,海关方面,我也去知会一声。”李少杰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应了一声,随后离开。 我的脚步很轻,悄无声息的向着祠堂靠近,但是令我意外的是,还没有到那里面,我竟然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赵守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高七那边专门派了人盯着的,若有什么不对,早就会有人过来禀告,所以牧碧微并不着急。 仙蕊带着我飞离开后,又瞬移了几下,最后来到了我们之前聚集的那个水潭边上,此时已经太阳渐渐的升起,我却没有心思去看日出,现在的身体,已经非常的受不了了。 牧碧微听罢轻咬了下唇,心道这却是更奇怪了,这么说来这范氏的父亲是得罪过高太后的娘家人的,左昭仪怎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你今年多大了?”我擦,光学这个学了两年?那你还不得六七十岁? 之前在买那只岁寒三友壶的时候,不见韩天成拿着古董,而且也没向周游请教什么的,所以周游就以为韩天成是过来看热闹的而已。但现在看来,韩天成也是有备而来,而且信心十足。 牧碧微不觉勾了勾嘴角,心想也难怪高祖皇帝那样在乱世之中建立一朝的人,在选择储君时也被姬深迷惑了去,当他是个好的,可见以貌取人,固然人人知道偏颇,却到底按捺不住受这外表的影响。 沐恩之前认识的那些男生肯定有钱又很帅的,哎呀。我心里叹息一声。沐恩最后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有事情的时候给电话。 “你们都怎么不唱了?”宋之星开口问。说实话,虽然她见到唐御心里也各种情绪都有,但是,相比于这些人,她算是自在的了。 “鸠尾”穴是对按摩治疗晕车晕船能产生速效的穴位。只是它的位置相当的尴尬,它位于身体前中心线之上,在最底下肋骨稍下之处。 “各位可曾记得当年有个门派以阵法为生,在成古大陆风靡一时,各方势力为其俯首,后来瞬间消失的事情?”谢君问。 “是,按理不会忽略。”方萍英也觉得要是怀孕两个月自己都不知道,这的确有些蹊跷,尤其是许荷和罗志明这样的,肯定一直在盼着要孩子,比寻常人还要敏感几分。 苍天宗延续至今已经不知道产生了多少代弟子了,但是王羽这位总是音信全无却令人揪心不已,如今的苍天宗太弱了,没有一个足以撑起门面的强者,没有王羽在,苍天宗根本无法在魔界中立足。 带着好奇心和干掉身后如同背后灵一样的穷奇的目的,一方通行在短短几天之内横跨了一大半个岭北行省,来到了林修的势力范围内。 出院手续早就办好了,夜枭直接领着她出了医院,载她回帆船酒店。 第 27 章 谢云峥自我怀疑 谢云瑄被打发去了边关。 没有准备的时间,直接被送进了随行的队伍。 听闻这个消息,纪明珠的心情很微妙。 谢云峥好像在帮二哥,又好像是故意的,就想让二哥离家远一点。 不然以他的能力,想要举荐二哥,机会多得是,哪用得着在这关头把人送走? 眼见着新年就快到了,阖家团圆的日子,二 刘越乔轻轻点了点头,眼睛注视着那个在天际飞过的修者,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哎吆,表妹饶命,表妹饶命,哥哥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名身穿锦绣黄衣的富贵青年咧嘴叫道,耳朵正被一只玉手死死的拧住从殿中拖了出来。 在吐出这一句话后,他如释重负。他望向陈容的眼神中,弥漫着温柔。他双臂一伸,把陈容重重地搂入怀中。 对使用赫拉迪姆力量的职业者来说,想要发挥出最出色的实力,强大的属性和最优越的装备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管是从那一方面来讲,何清凡都没有办法看透南宫萍儿的身体,像是被封印了很多的东西,被一股神秘的气息萦绕,竟然泛着一股让何清凡心惊胆跳的圣道之力,很是可怕,绝对是何清凡现在遇到的最强的一位。 如果一味避战的话,显然苍霸天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出五色幻兽的。 琴声悠然中,十辆马车的粮栗已经全部装上。直到装上,尚叟和众仆役还在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些粮食,还在眼巴巴地望着陈容,等着她反悔。 “伏兵就是你吧。”风落羽想笑一笑装b,却发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做出了如此大胆的举止,皓雪的脸也是微红。陈枫看了,一阵销魂,不觉痴了。 在虚幻魔偶和其他凶妖灵强者的阻拦下,君怡凝也无法阻止冥火古龙的离去。 “应该是死了。”情况太混乱了,也没有准确的消息,蒙彬看这情况,判断白四喜应该是死了。 “大人,要不我让人把我们的就是来找司马方林的消息放出去,这样一来,那些人的愤怒就应该转移到司马方林的身上去了。”孙红前说道。 甚至那些所谓的刺客,连他这个正主的面都没有看见,就已经魂归地府。 袁虎和许晖的决斗早就传遍了格斗圈,有点本事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去。 “可是父王,妹妹若不强大一点,将来挨欺负怎么办?”鹰皓还是有些不满。 虽然他早就对宝钗的身体熟知,但是此时绝代佳人衣裳半挂,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和烛火下的朦胧美态,异乎寻常的动人心魄。 柯逸轩没有阻止柯振豪,毕竟要考驾证的,虽然柯家什么事都可以做到,但规矩还是要严格遵守的。 “不是王上找你,是我。”热闹看的差不多了,弗莱明才开口说道。 “此处的风景,铭大人怕是比我更为熟悉吧。”董恩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 轻轻的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听听房门外没有声音,看了看没有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以皇族的势力,近二十年没有找出那三个魔族之人,这确实太不合常理了,由不得司徒北望不担心。 风吹过,没有人知道天道在秦雨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是,秦雨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仿若腊月里的初雪,苍白无力。 第 28 章 纪明珠才是最大的对手 国公府在城东,附近居住的都是勋贵之家。 距离闹市有很长一段距离,出门得乘坐马车。 上次的意外给纪明珠留了心理阴影,还没进车厢,就有种呼吸困难的无力感。 后脑勺上的伤已经愈合,但剃掉的头发还没长出来。 所幸她发量浓密,再加上金子手巧,挽的发髻正好遮住了后脑的那块伤痕,才不至于露出狼狈的一面。 临上马车,纪明珠不受控制地想,要是马车又翻了,她这次还能命大地活下来吗? “明珠姐姐,怎么还不上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谢云菱瞧着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很快便发现了纪明珠的不对劲之处。 “是不是伤没养好,头又晕了?” 纪明珠摇头,“无碍,只是突然想到二哥去边关,也不晓得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谢云菱才不管自己的亲哥如何去边关,大男人皮糙肉厚,受点苦也没什么。 “真没事?” 在妹妹面前,纪明珠哪好意思露怯? 敲了敲她的额头,“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 谢云菱仔细打量她的脸色,没发现异常之处,这才放下了心。 交代马夫,“慢些赶路,莫与人冲撞了。” 上次出门就很倒霉,这次要是再撞上晦气事,以后她们还是待府里算了。 谢云菱这般想。 …… 郑家的宅子距离国公府很远,但杜佩兰派了人,时刻留意着府里人的动向。 因此,纪明珠一出门她就收到了消息。 前阵子,听闻继母与安和郡主见了面,杜佩芳还时不时往国公府跑,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几次想去探望纪明珠,借机和谢家人拉近关系,但都被她用养病的借口回绝。 因才名在外,从小到大,杜佩兰就没受过这种冷待。 一而再地被纪明珠拂面子,她是真的想去会会这个人。 明明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哪来这么大的架子,连她的面子都不给? 杜佩兰抬步就要出府,可想起萧飞雪对纪明珠的评价。 不想落了下风,又折回屋重新梳妆打扮。 看着镜子里的人,杜佩兰的思绪逐渐飘远。 听说纪明珠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蜂腰肥臀,身段婀娜,只是个背影就能勾了男人的魂。 看着自己身上的素衣,虽然贵气端庄,但却透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男人见了,估计很难有冲动的感觉。 杜佩兰突然有些丧气。 年轻的小姑娘,就算没有倾城的容颜,光是娇俏可爱这一点,就足以让男人着迷。 对上纪明珠,她真有胜算吗? 梅香是杜佩兰的心腹丫鬟,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伺候。 见自家夫人捂脸,失魂落魄地照着镜子,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状似无意道“世子爷品性高洁,那种狐媚惑人的妖精,世子爷可看不上,带出去交际应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魁娘子来侍酒,谁娶了她,都得丢大脸。” 眼下来看,杜佩芳的威胁更大。 可因为那个梦,杜佩兰总觉得纪明珠才是最大的对手。 既然是情敌,她就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待纪明珠。 惆怅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阿峥是不近女色,可若那人连脸皮都不要,我真怕有朝一日会让她得逞。” “她才及笄,有大把的时间讨阿峥欢心,可我已经不年轻了,没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和她耗。” 杜佩兰仔细打量自己的眉眼,哪怕保养得当,还是有了岁月的痕迹。 眼睛不再清澈,皮肤也不像小姑娘那么紧致。 如果纪明珠只是个普通小姑娘,她还可以用气势压住对方。 可美人总是自带光环,让人望而生怯。 杜佩兰一边觉得纪明珠是脑袋空空的花瓶,不足为惧。 一边又为对方的年轻貌美而焦心。 还没正式交锋,便已生了颓气。 梅香以前在京城有爱慕的男子,对方是教书先生,出身普通百姓之家。 身为太傅嫡女的大丫鬟,梅香嫁小门小户的少爷都使得,配个教书先生,那是绰绰有余。 可惜那个时候教书先生有婚约在身,而她也陪嫁去了江南。 如今回京,方才知道爱慕的男子早就死了媳妇。 梅香心动了,她要留在京城。 而且不能失去倚仗,所以夫人也得留在京城里。 温声劝慰,“夫人,您可不能钻牛角尖,世子爷不是贪图年轻皮囊的人,那纪明珠再怎么讨好也没用。” 说罢,还狠狠地嘲讽,“谁还没年轻过,这有什么可得意的?除非纪明珠活不过二十,不然真把年轻当筹码,那才是笑话!” 杜佩兰突然笑出声。 可不就是活不过二十,在那个梦里,纪明珠早早就死了。 她刚回京城不久,还没来得及和她见面,纪明珠就落了个一尸 两命的下场。 可惜那个梦太短,后边的事情没梦到。 杜佩兰心想,没了纪明珠这个绊脚石,她和阿峥应该修成正果了吧? 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不能再错过了。 用力地呼了一口气,总算调整好了表情。 梅香笑得谄媚,“夫人别忘了,您以前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再加上您这一身的才气,任凭那纪明珠多么貌美,被您一衬,她指不定有多庸俗呢,说句难听的,纪明珠就是落魄的野鸡,怎配和枝头的凤凰比?” 杜佩兰心里一阵舒坦。 但还是骂了一句,“纪姑娘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岂会如此不堪,日后莫要再说贬低她的话,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对她有敌意。” 梅香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不会丢您的脸。” 某些时候下人的态度,就是主子的态度。 梅香说话口无遮拦,在别人看来就是她杜佩兰不会管教丫头。 梳妆完毕,杜佩兰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 腰肢勒得纤细,走动间扶风若柳,脸上化了淡妆,死气沉沉的味道褪去了大半。 梅香暗想老话说想要俏,一身孝,这话还真有道理。 眼下夫人就像柔弱不能自理的兔丝花,要是世子爷见了,肯定心疼得不得了。 心疼也是心动的一种。 只要世子爷心疼了,娶夫人进门,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第 29 章 为何要阴魂不散 纪明珠不缺首饰。 父亲挣下的家业被亲戚瓜分了不少,但母亲的嫁妆都留给了她。 其中就有不少金银珠宝。 当年母亲病逝,若非姨母护着,她可能就被吃绝户了。 保不住家产不说,婚事还会被人拿捏。 那是何等地水深火热,纪明珠想都不敢想。 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不久以后就要离京,便想着给二房的长辈,以及谢云瑄和谢云菱各送一份新年礼物。 叨扰了三年,二房的人对她很好,小小礼物只是聊表心意。 等云菱嫁人时,再送两间旺铺给她当嫁妆。 日后若二房有需要的地方,哪怕是散尽家财,她也愿意帮忙。 听说纪明珠要给他们送礼物,谢云菱连连摆手。 “我们还是孩子,给长辈送礼不用花银子,自己做点小玩意就好了,长辈见过的好东西多,他们更看重心意。” “至于我和二哥……”谢云菱笑眯眯道“等二哥回来,我便求他带我去扬州游玩,到时候你做东,请我们吃美食,看美景就好。” 纪明珠忍俊不禁,“那是必须的,不过新年礼物也得准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能拒绝。” “行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纪明珠捏她的小脸,“想要什么你自个儿挑,姐姐都给你买。” 谢云菱抱着纪明珠的胳膊,乐不可支,突然觉得母亲给的二百两银子不香了。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做不雅的举动,我非得抱你大腿不可!” 姑娘家的吃穿用度,都是家中分配的。 整个京城,有几个姑娘能像明珠姐姐这般财大气粗? 除了皇家宗室的那几位贵女,谢云菱就想不到别的了。 纪明珠被谢云菱的话逗笑,抬手掩着嘴角,那双亮晶晶的美眸像是盈满了星河。 只一眼,就让人沦陷。 郑家的宅子离得近,杜佩兰找来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她坐在马车里,梅香替她打着车帘,“谢家的马车停在附近,她们应该就在这里。” 杜佩兰的视线往外扫,一眼看见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那女子肤若凝脂,五官精致,拿着帕子的手纤细修长,如同削葱尖一般。 袖口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似玉似瓷,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光晕。 梳着未婚发式,着素色衣裙,外边是件火红的披风,娇嫩得不像话。 她的美貌太盛,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成了背景。 光只洒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轻而易举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杜佩兰的手下意识握紧。 不用求证,这便是纪明珠了。 梅香也看呆了,早就听说国公府的表姑娘貌美倾城。 如今一看,这话竟是没有半点水分。 冬日里穿着这么臃肿的衣裳,还能看出娉婷的身段。 要是到了夏日,着纱裙,束楚腰,不得晃花人眼? 国公府里的几位郎君,真的不会起心思吗? 就算不让纪明珠当正妻,纳进房里做妾,那也是一桩风流事呐。 以前在郑家,当家的嗣子身边就有朵姿容妍丽的解语花,颇为受宠。 但和纪明珠相比,那人还是逊色了几分。 梅香心想如果她是男人,肯定舍不得把纪明珠拱手相让。 有这样的美人儿留在身边,红袖添香,都不知道有多快活! 杜佩兰最先回过神来,看到梅香发愣的样子,心里烧起了无名的怒火。 “莫盯着人看,不礼貌。” 梅香心头一跳,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往纪明珠那边看。 知晓惹了主子不快,梅香急得都快冒汗了。 灵光一闪,“奴婢方才瞧见个漂亮姑娘,举止轻浮,想必是勾栏里的花娘,这种人也能明晃晃地出来招摇,真是世风日下!” 杜佩兰嗔道“哪有花娘,莫胡说!” “就着红色披风,最招摇的那位,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女儿,多是温婉内敛的淑女,可她不仅打扮招摇,走路还扭腰摆臀,这不是花娘才怪。” 杜佩兰的眼里出现了细碎的笑意,梅香知道自己躲过了一截。 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你没瞧见她身边的人?和谢家二婶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年没见云菱都长大了。” 梅香佯装懊恼,“原来那是纪姑娘,不是勾栏里的花娘。” “行了行了,别总把花娘挂在嘴上,可别传出去了被人笑话。” 梅香顺势闭了嘴。 本来看清纪明珠的模样,杜佩兰是有些自卑的。 她嫁过人,年纪还大,情况比纪明珠好不到哪里去。 但听了梅香的话,她再观察纪明珠,也觉得这人不端庄。 生了副狐狸精的皮囊,一举一动也很轻浮。 阿峥是个古板的人,不会说 花言巧语,也不会做越界的举动。 纪明珠这样的……确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难怪在梦里,阿峥对纪明珠冷淡到了极点。 和这样的人在一处,难保不会落个贪图女色的名声。 日日对着她那张狐媚风骚的脸,关起门来还好,真要有外人在,是个正经男人都觉得丢脸吧?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纪明珠下意识回头搜寻。 视线被马车吸引,自然而然也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人。 上辈子,杜佩兰就是扎在纪明珠心上的一根刺。 四目相对,那种微妙的感觉便汹涌而出。 那是杜佩兰。 是谢云峥不管她和孩子,哪怕她在难产,也要陪着去赏景的青梅。 纪明珠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哪怕心里清楚,错在谢云峥身上,她也没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杜佩兰。 上辈子,她受到了真真切切的伤害。 哪怕到了此刻,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形,就有种窒息的感觉。 重来一世,她已经竭尽全力地避开谢云峥和杜佩兰了。 为何他们就是阴魂不散? 哪怕杜佩兰还没采取行动,但纪明珠心知肚明,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 “明珠姐姐?” 顺着纪明珠的视线,谢云菱也看到了杜佩兰。 成年以后,女子的变化就小了。 谢云菱认出了她,小声地提醒,“是郑夫人,之前撞了我们的那位。” 心里暗骂一声晦气,难得出门一次,居然又碰上了她。 早知如此,出门的时候应该看看黄历的! 第 30 章 世子爷不妨去瞧瞧眼疾 杜佩兰下了马车,朝着纪明珠走来,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 “纪姑娘,好巧,你也来逛铺子?” 纪明珠点了点头,“郑夫人,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您。” 郑夫人三个字,杜佩兰已经听了很多年,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如今从纪明珠的嘴里出来,却哪哪都不舒服。 莫非这人是故意的,拐着弯地讽刺她 “只是可惜了你的那点力量。”彘说着,双掌凝合,浊气滚滚而来。连对几道手印,浊气团烘的向玉人迎面吹去。 “我开始看到那个石门的时候,跟师伯想的一样,所以当时也是一筹莫展。不过这几日我又回忆了一下,好像又想起了一件事,所以便向师伯求证一下。”王钰说道。 手上金光闪烁,“嗡”地一声,一个虚幻的金色钟影出现在他手里,手掌微抬,璀璨的金光激射而出。 "修明伯伯,你也不年轻了,老头子担心……"敢说这么不怕死的话,浮云暖绝对是少数中的那么几个。 此话一出,林若岚终于再难保持平静,既震惊又错愕的看着爷爷,不敢相信。 居镇言没有多言,只是眼角余光有意无意瞟了眼卓天,如狐狸般隐晦笑笑。 云海天没有否认,他早就恨不得杀了李逸,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弃。 “先生想玩一点更刺激的游戏吗?”就在这是那一直以微笑示的荷官,便突然开口对着邢月道。 陈风一定是找不到野狼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所以他来找自己喝酒,然后再让人给王龙打来电话假传消息,说疯狗王勇要去救野狼。 只是一剑,直播前的观众再次惊呆了,弹幕更是持续了五分钟的静默,直到一大波弹幕覆盖整个屏幕。 柳尘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心中也是震惊的很,说实话那一瞬间他才知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青莲剑宗的真正意义,心中还是挺佩服青莲剑宗的这一份操守的,说白了这青莲剑歌是一套对别人有利对自己宗门没有丝毫好处的剑法。 如果不是达维斯在这里,恐怕就有船员控制不住冲动要冲上去摸一摸宝藏。 想着神秘人天地不容的修炼方式,想着这种人实在该杀,段龙也顾不上什么后顾之忧的事,直接开启了释迦真像的加持状态,并且一开始就直接推动到了巅峰状态下,看得出来,他真的势要除魔了。 他也见过很多魔术师,他们都故意保持一种距离感,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神秘。可莫奇身上的气质十分突出,只要看过一次的人毕生难忘,好像天生就带着一层层迷雾,让人摸不清底细。 这一迅猛动作就连朱振天他们都没料到,仅仅是在后头咬掉一些尾巴而已,而明军这边就更慢了,刚整理好队伍,没走出几步,后金兵就已经跑没影了。 以安德烈那有限的军事水平,指挥这么多的部队撤离也真难为他了。巴布教的军队刚撤离不久,就遭到从德黑兰出击的防守军队的追击,撤退变成了溃退。 “什么怎么回事?”冷月故意装作听不明白,然后给柳尘一个眼神,让不要说漏嘴。 韩世谔闻言摇了摇头:只是这样一来,自保有余,想要全力反击突厥,兵力还是不足,如果是与突厥的全面决战,至少兵力不能在平定南陈之下,而且是要以骑兵为主,这种大战是倾国力决战,没你说的这么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