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春》 第1章:听壁脚 大晋永平元年 戌时的梆子且将敲过,京都榆林巷姜牙婆宅院陆续点上灯火。 最南边昏暗逼仄的倒座房内,方夏里瞧见姜牙婆离开,这才停了手里的活计腰身放松下来,揉揉发涨的眼睛。 她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摔了一跤便从坐拥千万粉丝的自媒体创作者,变成签了卖身契的八岁毛丫头。 她没有原主记忆,不知其详细来历,只得对外谎称得热病失忆了。 抬头瞧见同屋丫头正松泛筋骨,夏里起身端着木盆去灶房打水。 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泽。 夏里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她不甘心被人当成物件买卖,却也不敢露出与众不同。 她暗暗偷眼瞧了几日,李管事那待价而沽的眼神,让她胆战心惊夜不安枕,生怕被他们卖到下九流的地方去。 夏里经过正房时,恰巧见到李管事来寻姜牙婆,她想都未想便猫着身子躲到窗棂下,支棱着耳朵听两人私话。 屋内姜牙婆正拿着账本对账,下首坐着的正是李老拐,他声音暗哑道: “自打国丧后,南边发了水患,这米粮价格日日上涨,家里那么多张嘴,进的少出的多,再不提脚将那几个丫头卖了,天寒日子只怕越发难熬。” 姜牙婆拨弄算盘的手微顿,她是专门往高门大户里钻营的,平日里从不走街串巷的收罗人。 仗着衙门里有亲戚,直接从其他人牙子手里截胡压价极低的买回来调教,然后带给深宅里的太太奶奶们挑选。 去年年底她卖了几个丫头,转手又买了五个未留头的毛丫头,都是底子极好的美人胚子。 她寻思着高门大户惯用家生子,手里的丫头卖不出好价,索性先养个几年,等大了不拘是做妾还是卖去青楼楚馆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岂料丫头们买回来没多久,先是国丧再是水患,独孙芃哥儿又大病一场,毛丫头们白吃白喝不中用,如今银钱不凑手,很难维持生计。 李老拐抬眸觑了她一眼,继续劝道:“家里丫头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先挑出两三个作价卖,老鸨子最喜欢毛丫头,给的价钱定不比大户人家低。” 姜牙婆眼神闪烁,不停地转动着眼珠,过了片刻,方才声音低沉道:“卖也使得,先给芃哥儿挑个能干的童养媳,他身子骨弱,给家里留个后才是正经事儿。” 姜牙婆丧夫丧子,唯余芃哥儿这么个独孙,平日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他们这样的门第,好人家万不可能把女儿嫁过来,倒不如养个童养媳踏实。 这个家姜牙婆说了算,李老拐只有听从的份,他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嗓音沙哑道:“依我看巧荷性子乖顺,灶上手艺不错,将来是个贤惠媳妇儿。” 姜牙婆合上账本,斜瞥了他一眼,声线微凉道:“芃哥儿媳妇将来是要掌家顶门立户的,巧荷没这个能耐。” 李老拐抿唇道:“那红杏怎么样?那丫头泼辣。” 姜牙婆眼尾轻挑,“她倒是个会掐尖要强的,可惜有勇无谋,就是个绣花枕头。” 李老拐耷拉下了面孔,“那你说哪个丫头合适?” 姜牙婆一脸的高深莫测,“这事我心里自有计较,你往那腌臜地跑一趟,让想买人的老鸨子明儿过来挑。” 李老拐得偿所愿,神情猥琐的笑了两声,“我这就去,保准把事办妥。” 听着门扇轻轻合上,李老拐脚步声渐渐远离,躲在窗棂下的方夏里面色惨白,她攥紧手屏气凝神贴着墙根往外挪。 挪回到偏僻的灶房,方才稍稍冷静下来,她借着月光寻了个木墩坐下,又从怀中掏出干硬的蒸饼,麻木的往嘴里塞。 姜牙婆让李管事摸黑出门,定是家里捉襟见肘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得尽快想出对策破局。 夏里用力咀嚼着干硬的蒸饼,直到腮帮子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才回过神来胡乱擦拭几下。 如果能在卖去青楼楚馆和给芃哥儿当童养媳之间选,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当童养媳稳住姜牙婆,然后再伺机脱困。 可这事儿由不得她选择,夏里五官虽生的不俗却瘦骨嶙峋身无二两肉,整日闷不吭声的干活,毫无存在感。 她平常也不往芃哥儿身边凑,瞧见他发脾气立马远远躲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博取好感。 姜牙婆老奸巨猾,打从开始就有所考量,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夏里将蒸饼咽下肚,起身走到水缸边舀了瓢水灌入口中,凉水入腹脑袋更清明了,为今之计她只能发狠在脸上做文章。 方夏里心中有了计较,面色如常的打水回倒座房洗漱。 其他丫头都累的睡着了,借着微弱的烛火,夏里擦拭着身上的汗渍。 她动作幅度不大并未吵醒旁人,换好衣裳出去倒水时,远远瞧见丑姑晃悠悠的往回走。 夏里端着木盆站定,同往常一样与她打招呼,丑姑瞧见她面露诧异,压低声音问道:“你怎的还不睡?” 她虽名唤丑姑容貌却不俗,见人三分笑,行事做派很有章法,同她相比夏里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比不得她讨喜。 夏里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故作羞涩道: “我腹中饥饿难耐,去灶房跑了一趟,耽搁了许久,这就要睡了,姐姐这是打哪儿来的?” 丑姑挑眉轻笑,她从怀中绣帕里掏出个东西来,递到夏里跟前道:“你既饿了,这鸡子便给你罢,吃了再回屋,晚间芃哥儿闹脾气不喝药,我多哄了他一会子。” 夏里看着鸡蛋眼神发直,她舔了舔嘴唇,“姐姐不吃吗?” 丑姑直接将鸡子塞她手里,不甚在意道:“我不饿,日日伺候芃哥儿,不缺那口吃的。” 这话不假,姜牙婆虽抠搜,但芃哥儿却养的极精贵,吃食上更是讲究,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来。 夏里握着鸡子的指节微微泛白,眼里闪过一抹坚定,她欠了欠身,感激道:“多谢姐姐!” 丑姑深邃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满意,轻声细语道: “你是个乖巧的,不似其他人……也罢,你慢慢吃,我先去睡了……” 夏里状似不解的目送她进屋,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芃哥儿跟前伺候的美差多的是人争,她能牢牢把住,又岂是等闲之辈。 直到看不见人影,夏里才低头看着手里的鸡子,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小心翼翼将鸡子藏进袖笼中,在门口待了会儿方才进屋。 倒座房虽有小高窗,但透气性差,人多闷热难耐,夏里睡不踏实,天不亮就醒了。 她跟着巧荷同去灶房做朝食,并非她闲不住,只是签了卖身契的丫头,唯有手脚勤快方能不挨打。 两人刚到灶房门口,便见李管事拎着个布袋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他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嗓音低沉道: “今儿朝食吃素面,就用这面粉,辅菜你们看着搭配便是。” 巧荷忙上前接过他递来的面粉,掂了掂分量,老实巴交道:“李爷爷,这些都做了吗?今儿怎么给这么多?” 平日里给的口粮不够吃,巧荷绞尽脑汁才让每人分一小碗。 李老拐眼眸里藏着巧荷看不懂的光芒,他嗤笑道: “多了不好吗?吃饱了才有精神,你就甭废话了,赶快去做!” 巧荷瘦弱的身板颤抖了一下,拿着面粉飞快跑开。 夏里估摸着老鸨子就要过来了,恐惧感让她脊背冒出细密的冷汗,怕露出端倪,她也缩着脖子钻进灶房里间…… 李老拐并未多想,夏里带回来时奄奄一息,算是赠送的添头,她平常不是在灶房帮工,就是躲倒座房做绣活,不争不抢不惹事,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丫头。 巧荷素来手脚麻利,夏里又干活利索,朝食很快就弄好了。 两人先给姜牙婆和李管事送到屋里去,然后丫头们才能吃,芃哥儿那头有人单独做不用管。 面条虽只配了些不值钱的野菜,味道却极好,不管前路多坎坷,总归要先填饱肚子才能谈以后。 夏里埋头将面条往嘴里送,其他人也都吃的狼吞虎咽,不是每顿都能填饱肚子,顾好眼下比什么都强。 等丫头们吃的差不多时,姜牙婆才和李管事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原本说笑的丫头们都闭上了嘴巴,各个噤若寒蝉。 姜牙婆扫视了丫头们一圈,淡淡的双眉都快要拧到一起去了,她冷凝着脸道:“看看你们这幅邋遢样儿,待会儿都给我洗个脸好好拾掇拾掇。” 丫头们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唯有红杏咧嘴一笑,她走到姜牙婆身边,谄媚道:“婆婆,可是有什么喜事?” 姜牙婆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人心底的秘密洞穿,她声音凉薄道:“就属你最机灵,我让李管事给你们寻摸了好主家,若是被选中了,你们就不用在我这里挨饿了,你说是不是大喜事?” 此话一出,丫头们脸上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夏里低垂着脑袋,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 红杏面色大变,如同受惊的野兔,声音颤抖道:“婆婆……是哪家府邸的管事来挑人?” 姜牙婆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恶狠狠道:“贱蹄子莫与我找事儿,你只管梳洗干净,不该问的别问。” 红杏惊惧交加还要再说什么,手臂却被巧荷死死拉住。 第2章:被卖 她颤抖着声音劝道:“红杏,别闹事儿!” 巧荷怕极了,她们刚卖过来那会儿,院子里还养着个略大些的丫头。 那丫头不是作闹就是逃跑,整日的不消停,李管事拿鞭子抽的她皮开肉绽。 最后一次逃跑被抓后,姜牙婆直接给她灌了一碗哑药,连夜让鸨母给带走了。 那夜丫头凄厉的惨叫声,巧荷现在想起来还会心底发寒。 红杏也见识过姜牙婆的手段,哪敢跟她叫板,顺着巧荷的力道后退一步。 姜牙婆扫向丫头们的眼神犹如利刃,让人惊惧不安,见她们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脸部线条这才柔和几分。 她惺惺作态道:“自你们入我家门,哪日不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如今家里举步维艰,真真是养不起了,卖你们也是迫不得已……你们可不能怨怪。” 姜牙婆话音刚落,夏里便见站在桂花树旁的丑姑,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她情真意切道: “婆婆莫要卖了我,自我来家里,就跟掉进福窝里一般,每日能伺候芃哥儿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若卖出去见不着芃哥儿了,怕是活不成了……” 丑姑悲从中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夏里抬眸去瞧姜牙婆神色,只见她微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显然是对丑姑的表现格外满意。 姜牙婆语气寡淡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难怪芃哥儿愿意护着你……既然如此……” 她话还没说完,站在最后边的三妮猛的推开夏里跑上前,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响,哭天抢地道: “婆婆,我也离不开芃哥儿啊,他病了几日我就跟没了魂似的,我若被卖出去了,以后谁尽心尽力照顾芃哥儿呢?” 夏里被三妮推倒在地,掌心蹭破了点皮,巧荷悄悄凑近将她扶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还好吗?” 夏里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巧荷立刻闭紧嘴巴。 丑姑眼见着心愿就要达成,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她咬牙切齿道:“三妮,你少在这里诓骗婆婆,芃哥儿与我最是要好,他压根就不待见你,婆婆该留下我才对。” 三妮撒泼道:“凭什么留你?明明是我先到芃哥儿身边伺候的,你算个奶奶腿儿。” 丑姑眼珠一转,并不与她继续掰扯,她转身望向姜牙婆,言辞恳切道:“婆婆,三妮这样言辞粗鄙的人,怎能留在芃哥儿身边,若是将他带歪,日后还怎么得了。” 姜牙婆摩挲着指腹上的厚茧,唇畔染上些许冷峭的弧度。 “不瞒你们说,我原是打算从你们几个丫头中,给芃哥儿挑个童养媳的,这样养大了更亲厚……” 大抵是发卖的经历太过恐怖,红杏听姜牙婆这般说,也跟着跪了下来,她膝行至姜牙婆跟前,眼里满是渴求。 “婆婆,您选我吧,我日后定会和芃哥儿一起好好孝顺您老人家,什么都听您的。” 姜牙婆高高在上,她俯视着摇尾乞怜的丫头们,心底有种掌控生死的快感。 三妮见姜牙婆不作声,以为她真动了心思,猛的冲到红杏跟前,下死手朝她脸上扇,疾言厉色道: “作死的贱蹄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我们都是伺候芃哥儿的老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下手极重,扇耳光的声音让人听着脸疼,红杏猝不及防落了下风,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巧荷想要上前拉架,夏里忙伸手将她拽住,声音沉静道:“你别过去了,她们打红了眼,伤到你不值当。” 巧荷胆小如鼠,方才不过是头脑发热,夏里这么一提醒,她也就不敢过去了。 原本还稳坐钓鱼台的姜牙婆,着急的拍着大腿道:“哎哟,莫把脸打坏了,破相了哪个主家还要,都给老娘停手。” 三妮和红杏打得不可开交,哪还能听得进去话。 夏里拉着巧荷离远些,转头却见丑姑脸上闪过一抹窃喜,很快便被她用帕子将神色掩住,还装模作样的喊道:“别打了,这般闹腾像什么样儿。” 姜牙婆劝阻不了二人,见红杏半边脸颊红肿起来,面上越发焦急,李老拐虎着脸二话不说,上前便薅住三妮头发往后拽,一脚将红杏踹飞老远,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凶神恶煞道: “哪个贱蹄子敢与我找事儿,老子早早送她进暗娼馆子去……” 他这话脱口而出,两丫头这才消停了下来,姜牙婆见她们脸上都有伤痕,心疼的不得了,青楼楚馆的鸨母们最会讨价还价,脸破点皮要损失不少银钱。 她哪还有心情继续逗弄,冷沉着一张脸道: “除了丑姑,其余都给我回屋重新梳洗打扮,红杏跟我去上药,消不了肿,卖不出去,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姜牙婆的话让丫头们又回到了被发卖的恐惧当中,唯有丑姑眼里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她乖巧道:“婆婆,我这就去伺候芃哥儿。” 姜牙婆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她审视的看了丑姑一眼,就在丑姑快绷不住时,才大发慈悲的挥挥手让她离开。 夏里看着丑姑离开的背影眸光深沉,暗暗提醒自己,日后行事要更加周全。 三人回了倒座房,巧荷忍不住低低哭出声来,三妮也眼眶湿润,唯独夏里最为淡定,她拿出昨晚丑姑给的鸡子,小心翼翼的剥壳往嘴里塞。 三妮擦了擦眼角的泪,满脸诧异道:“你这鸡子哪来的?” 夏里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将鸡子咽下肚,方才解释道: “这是丑姑姐姐昨儿送我的,待会儿不知会被卖到哪里去,我先填饱肚子就不害怕了。” 这话让两人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三妮恨恨道: “她脑子倒是好使,留在芃哥儿身边,熬个几年总能出头,比咱们不知要被卖到何处强百倍。” 巧荷抽抽搭搭的问道:“你们可知是哪家来买人?与婆婆打交道的都是高门大户吗?” 恰巧红杏上完药回来,闻言冷笑道:“若是高门大户采买,合该带着咱们上门任人挑选,那儿的管事可不会屈尊上这来买丫头。” 红杏说的是事实,只是她们不愿承认而已,她脸上了药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说完话便开始翻找衣裳,特意挑了件鲜亮的换上,而后精心拾掇着自己,一副认了命的模样。 三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巧荷面如死灰,眼里一点光彩也无,夏里只觉胸口沉闷的透不过来气,她不自觉抓了抓手臂,强忍住挠脸的冲动。 到了日头偏西的时候,姜牙婆使人来唤她们到前院去。 夏里缩着脑袋跟在最后面,刚到前院就见姜大娘满脸堆笑的正和几个妇人说话,那些妇人看着都有些年岁了,穿着很是体面。 姜牙婆一脸褶子的笑道:“我这几个丫头可人疼的很,买的时候千挑万选,带回家都是作女儿养的,若不是手头拮据,我是万舍不得卖的。” 说罢,回头警告似的瞪了几人一眼,低声喝道:“你们还不快上前让妈妈嬷嬷们瞧瞧。” 巧荷心里害怕,便想往人后面躲,夏里被她踩了脚后跟,两人差点摔倒。 红杏大大方方站到前头,她小脸虽有些瑕疵,却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三妮则战战兢兢的站在她身侧。 夏里刚站定,只觉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一位穿着泥金撒花褙子的妇人走至跟前。 她用指尖挑起红杏的脸,端详片刻,用帕子捂着嘴娇笑道: “小模样长的倒是不错,就是皮子忒粗糙了点,买回去还得调理两年,姜牙婆若是要价太高我可就不合算了。” 另一个穿着紫绡翠纹裙的妇人附和道:“可不是,瞧这手指粗的,还没我们楼里奉茶的丫头白嫩。” 姜牙婆赶忙陪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家丫头模样出众,这脸蛋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瞧瞧,三妮长得也极标志,一般人我可舍不得卖。” 话落,她便将三妮拉了出来,三妮面色惨白,低着头不敢动弹,姜牙婆又伸手指着夏里和巧荷推销道:“这两个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大妹子不妨多看看……” 夏里原本低垂着眼眸,闻言微微抬脸,让她那长满疙瘩的脸显露了出来,穿泥金撒花褙子的妇人看个正着,她吓了一跳,捂着口鼻嫌弃道:“姜牙婆,你家丫头该不会得了脏病吧,脸怎么这般骇人。” 夏里一直低头缩着脖子,额头被厚厚的留海遮住,姜牙婆根本不知她脸长疙瘩,知晓她故意耍花招,恶狠狠瞪了夏里一眼,赶忙解释道: “晨起她脸还好好的,定是吃了不洁之物,不过是个添头,大妹子瞧不上再看看巧荷。” 巧荷被吓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穿紫绡翠纹裙的妇人满脸嫌弃道:“真正是上不得台面,要我说也就前面这两个丫头稍稍能看。” 穿泥金撒花褙子的章鸨母微微颔首,她眼神游移片刻后道:“姜牙婆,这两个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姜牙婆原就不打算全卖出去,能要两个也不错,她眸中闪烁着精光,腆着脸道: “这两个丫头得三十两银,我家养了好些时日,吃的穿的都是我掏钱,总不能亏本卖不是。” 章鸨母可不是善茬,岂会当冤大头,她嗤笑道: “这两个丫头现在可没什么看头,少不得要调教几年,姜牙婆要价忒高,我可买不起。” 第3章:谢阿嬷 章鸨母扭着腰肢作势要走,姜牙婆好不容易才找着买家,自是想促成这笔买卖的。 她不敢强犟,勉强笑道:“章妹子,咱们有话好好说,我这两丫头是一等一的好,你若诚心想要,咱们不妨再讲讲价。” 章鸨母眼睛毒辣,红杏盘正条顺将来是当花魁的好苗子,她本意也不想错过,顺势与姜牙婆讨价还价起来。 夏里听在耳里只觉异常讽刺,这世道真正是人若草芥。 她微微侧头见方才与章鸨母站在一处的年长些的妇人,正慢条斯理的吃着茶。 她虽穿着不起眼的月灰色夏衫,但举手投足间姿态优雅,很是规矩大气,与鸨母身上的风尘气大相径庭,倒好似电视上深宅内院的管事嬷嬷。 夏里心思转念而起,与其被姜牙婆随手卖到下九流的脏地方去,倒不如她自己搏个前程。 另一边,姜牙婆与章鸨母也谈定了价格,两人各退一步,最后以二十五两银的价格成交。 姜牙婆只觉自己吃大亏了,心疼的直抽抽,章鸨母可不管她怎么想,她拿着卖身契,带着红杏和三妮,摆腰扭胯的离开了。 姜牙婆此时才想起谢嬷嬷来,她进过几家深宅内院,对谢嬷嬷没甚印象,只当她是小官吏家的管事嬷嬷,走到她跟前客客气气道:“真是对不住嬷嬷,前面那位是昨晚邀约来的,怠慢您了。” 谢嬷嬷搁下茶盏,不紧不慢道: “原以为姜牙婆这里有好丫头可选,没想到已不如当年,我们府里老太太还想挑选几个身家清白,干净机灵的丫头在身边伺候,你这就剩这两个丫头了?” 姜牙婆铁了心不再卖了,她伏低做小道: “嬷嬷见谅,我家捉襟见肘,养不起那么多丫头,这两个是不成气候的,哪能坑害贵府老太太,您还是去别家挑吧。” 谢嬷嬷闻言面色如常,站起身作势要走,夏里咬咬牙,把心一横,她冲着谢嬷嬷福下身去。 “阿嬷且慢,我虽不如前面两位姐姐貌美,模样却也不差,这脸不过是吃了鸡子引发的痒疹,明儿就没事了,我自幼跟着祖母学刺绣,还识得几个字,愿意跟您回去伺候老太太。” 谢嬷嬷眼里闪过兴味,这年头读书识字的丫头可不多见,她礼行的不错又口齿伶俐,模样尚可,把这丫头买回去,倒也不亏。 谢嬷嬷有些意动,回头仔细端量起夏里来,夏里规规矩矩的福着身任由她看,姜牙婆恨的牙痒痒,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换了一副嘴脸,高声喝骂道:“作死的贱蹄子,你识个屁的字,还不滚回后院做活去。” 夏里视她若无物,笑眯眯的拉着巧荷手,对着谢嬷嬷说道: “阿嬷,我这小姐妹老实本分,会许多灶上手艺,您不若将我俩一起买回去,便宜又划算。” 姜牙婆气的心肝疼,伸手就要撕打她,谢嬷嬷身边跟从的妇人,连忙挡住姜牙婆的路。 谢嬷嬷不疾不徐道:“这两个丫头我都要了,多少银钱只管开价,你有意见就去梁国公府上说。” 此话一出,姜牙婆面色大变,她哪还敢与谢嬷嬷继续纠缠,夏里也没料到这阿嬷来头这般大,巧荷更是被吓傻了,木木呆呆的傻站着不动。 谢嬷嬷付好银钱,捏着卖身契便领她俩出门,她是坐马车来的,领着两丫头上马车后,谢嬷嬷似笑非笑的看向夏里。 “小丫头,你多大了?叫什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夏里可不敢在人老成精的嬷嬷跟前耍花招,她老老实实道:“回阿嬷的话,我叫方夏里,姜牙婆说我八岁了,从南边一路过来,我身子弱高热忘了好些事儿,怎么卖身的也不清楚缘由。” 谢嬷嬷坐直身子,满脸狐疑道:“你既失忆了,又怎会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方夏里眨巴着清澈的眼眸,十分无辜道: “我就是知道啊,我还记得祖母教我做绣活,阿爹教我读书,只是不知为何我会卖身为奴……” 夏里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谢嬷嬷意味不明道:“难不成你是被拐卖至此?真要如此,那该带你报官才是。” 方夏里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道: “多谢阿嬷好意,我颠沛流离至此,从未碰到如阿嬷这般关心我的人,能进国公府已是天大的福气实不敢奢望太多,我的来历并不重要,日后好好当差回报阿嬷才最要紧!” 她小小年纪说话竟这般妥帖,乐寿堂的丫鬟们可不如她机敏,谢嬷嬷起了爱才之心,她目光亲和,语气平静道: “你这话倒也再理,人活一世难得糊涂,既已流落至此,再去追根究底毫无意义,倒是个有慧根的小丫头。” 方夏里悄悄松口气,露出副腼腆羞涩的表情来,无论谁家都不会愿意招惹麻烦回去。 夏里是冒牌货,真找到原身亲人,她还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谢嬷嬷又将目光转移到巧荷身上,询问她的底细,巧荷不善言辞,回答的磕磕绊绊,让谢嬷嬷有些失望。 如夏里这般机灵讨巧的丫头少之又少,她出来一趟能捡到宝已是运气极佳,巧荷虽不出众却老实本分,又会灶上手艺,买回府里倒也不亏。 马车行了一段路,谢嬷嬷抬手掀帘子往外瞧,看清楚行至何处后,方转头朝两人淡声道: “梁国公府不是寒门小户,府里规矩森严,当差绝不可行差踏错半步,你们两个是我亲自采买回来的,万不可丢了我的脸面。” 夏里和巧荷立刻恭敬应诺,姜牙婆那样的人都敢随意打杀了她们,更别提国公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了,夏里不会愚蠢的蹦跶到主子面前要求人人平等。 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停下,期间夏里规规矩矩的坐着,不敢四处张望,直至谢嬷嬷率先动身下马车方才紧随其后。 梁国公府乃是累世公卿,朱红色的大门见证着主人家的尊贵,夏里仰望着庄严肃穆的外观,强烈的感受着它的荣耀与威严,这便是封建阶级顶层带来的压迫感。 巧荷也被这恢宏气派的府邸给震慑住了,谢嬷嬷回头见她俩面露惶恐,边往角门走边安抚道: “府中主子体恤下人,只要你们用心伺候不动歪念,日子会比外边普通百姓过得还要好。” 这话夏里相信,跟在权力核心圈层人的身边,眼界自会不一般,他们手指头缝隙里随便漏点东西,都足够平民百姓嚼用许久了。 夏里低垂着脑袋目不斜视往前走,低声细语道:“阿嬷放心,我们定会好好当差。” 巧荷也赶忙跟着表态,“我也一样,绝不给嬷嬷惹事。” 谢嬷嬷本是府里老太太的陪房,伺候在老太太身边几十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两丫头青涩稚嫩,与府里盘根错节的家生子没有牵扯,她用起来不必顾忌太多。 谢嬷嬷带着两丫头往乐寿堂而去,路上不断有人同她打招呼,可见她在府里很得脸面,这对夏里来说是件好事,是谢嬷嬷带她们入府的,她俩天然就与她亲近。 谢嬷嬷刚踏入乐寿堂院内,就见一穿着姜红色半臂儒衫的姑娘迎了上来,她先福下身,而后才略带忧愁道: “阿嬷,老太太朝食只吃了半个虾鱼包儿,到这会儿都没胃口,这可怎么办啊?” 谢嬷嬷眉头微蹙,淡声道:“你先去老太太身边守着,我去灶房让卢娘子做些卷鱼面,再备些紫苏饮送去,天热心烦,胃口不佳也是有的。” 白芍面色稍缓,她声音温软道:“阿嬷回来我这心里便踏实了……” 她微微侧头,瞧见谢嬷嬷身后站着的夏里和巧荷,惊喜道:“好标志的小丫头,这是阿嬷从外边采买回来的吗?” 夏里脸上的疹子已退的七七八八,显露出的模样并不比巧荷差,谢嬷嬷微微颔首,语气轻快道: “也是凑巧碰上了,都是不错的好苗子,先好好学规矩,你有空教导一二。” 说罢,她又朝两人介绍道:“这是咱们院里的大丫鬟白芍,你们快来见礼。” 夏里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来人,白芍容貌清丽脱俗,衣裳料子比芃哥儿的穿的还要讲究,可见这大丫鬟是如何的养尊处优。 二人恭恭敬敬福下身去,白芍忙将她俩扶起来,嗓音清甜道:“咱们老太太最喜欢花骨朵儿般的小姑娘,你俩用心当差,老太太必不会亏待你们,可都会什么手艺?” 夏里轻轻碰碰巧荷手臂,示意她先说,大抵是瞧白芍亲切和善,巧荷没那么紧张了,她憨厚道: “回姐姐话,我会灶上手艺,夏里会刺绣识字,她手灵巧的很。” 白芍闻言笑容满面,朝谢嬷嬷恭维道: “还是阿嬷慧眼识珠,随便出去一趟,就带回两个这么能干的妹妹,真真是送到老太太心坎里去了。” 谢嬷嬷很是淡定,她抚了抚鬓角,语调平缓道: “她们还不得用,不打磨几年岂能送到老太太跟前服侍,是不是真能干,还有待考证。” 这话一出,巧荷先缩了脖子,夏里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白芍真心实意道:“阿嬷说的有道理,伺候好老太太是咱们的福气,妹妹们切勿好高骛远。” 夏里垂眸应声道:“多谢阿嬷和姐姐教诲,我们定会踏实勤勉的当差。” 谢嬷嬷目露欣慰,她挺直脊背,同白芍淡声道: “我带她们先去灶房。” 白芍轻轻点头,目送谢嬷嬷三人走远,方才转身入内室。 第4章:三等丫鬟 谢嬷嬷带着两丫头穿过回廊,夏里抬眸便见李子树繁花似锦,绿叶如翠的静立在庭院中。 似是察觉到夏里的目光,谢嬷嬷慢悠悠道:“这树乃是国公爷幼时亲手所种,老太太仁慈,果子也会赏些给下人,你若是馋了过段时日可来采摘。” 夏里有些羞懒道:“阿嬷误会了,我就是觉得这茂密的树冠如同绿色的伞盖,瞧着有股子蓬勃的生命力,煞是喜人。” 谢嬷嬷回望李子树的眼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她语气寡淡道:“你既喜欢,不当差时可过来玩耍,我还得提醒你俩一句,在主子跟前伺候,别你啊我啊的没个规矩,奴婢就是奴婢,万不可忘了规矩。” 这话敲打的夏里心头一颤,她骨子里再怎么不愿承认自己低人一等,可现实却不断打压着她。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道:“奴婢……谨记教诲。” 巧荷还未从好看的李子树上回过神来,本能的跟着夏里一道说,“奴婢也谨记教诲。” 谢嬷嬷见夏里规规矩矩的低着头,方才继续说道: “待会儿巧荷去小厨房当差,先跟着卢娘子做个烧火丫头,往后慢慢来。” 巧荷没有任何怨言,欢欢喜喜的答应下来,反正到哪都是干活,相较与姜牙婆那边,国公府最起码不会将她们随意发卖,到深宅大院当差总归是件体面事。 说话间,三人已到小厨房,那卢娘子穿着抹胸搭配短衫,下身着百迭裙,头戴头巾,正斜倚在门边,磕着瓜子儿指挥粗使婆子拔鸡毛。 “那翅根上的毛你得清理干净,若是让主子吃了满嘴毛,仔细你的皮……” 她这话刚说完,转头便见谢嬷嬷站那儿,立马扔掉手里的瓜子迎了上去,笑容谄媚道: “嬷嬷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老太太有何吩咐?您打发丫头过来跑腿便是,瞧这天热的,何苦亲自来哉?” 谢嬷嬷并不拿乔,冲她说道:“我过来是为两桩事,你这里不是缺个烧火丫头么,我给你送来了,这是巧荷,日后就留在小厨房任你使唤。” 卢娘子闻言,微眯着眼打量起巧荷,略带嫌弃道: “这是个未留头的毛丫头,能顶什么用?嬷嬷怎不给我找个大丫头来?” 谢嬷嬷似笑非笑道:“毛丫头又不是不会烧火,你哪能恁多意见,你若不用,自有旁人要。” 卢娘子哪敢惹谢嬷嬷不快,她忙笑道: “瞧嬷嬷说的,我这里正缺人哪能不用,两个毛丫头都给我?” 她瞧夏里眼神灵动,似是比巧荷更会来事儿,谢嬷嬷淡漠道: “夏里你就别想了,院里三等丫鬟的空缺她来补上,白芍和石蜜年岁渐长,下面小丫头若不及时补上,日后青黄不接怎么得了。” 卢娘子听她这么说,看向夏里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她掀了掀眼皮。 “这夏里是哪家丫头?我怎么没在下人院里见过?” 谢嬷嬷挑了挑眉,“这两丫头都是我从外面采买回来的,家生子里我没见着出挑的,夏里识字又会做针线活,再养几年,正好得用。” 卢娘子表情十分夸张,凑近同她低语道:“嬷嬷怎敢用不知根底的外面人,若她是个包藏祸心的,带回府岂不是要出大乱。” 谢嬷嬷表情微敛,低声斥责道:“去外边采买丫头乃是老太太吩咐的,大太太掌家理事实在操劳,老太太不想惹她烦忧,这才如此行事,就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她能藏什么锅心?” 卢娘子虽不服气,却不敢与她争辩,谢嬷嬷是老太太心腹,连府里主子都得敬让三分,她不敢与其硬碰硬。 卢娘子腆着脸笑道:“原是老太太体谅大太太呢,是我多嘴了,该打。” 她装模作样在自己脸颊拍打两下,谢嬷嬷眼里闪过讥讽,淡声道:“老太太胃口不佳,你做个卷面鱼再备上紫苏饮,一会儿我来拿。” 卢娘子忙躬身应喏,谢嬷嬷说罢,转身对巧荷叮嘱道: “你跟着卢娘子用心当差,万不可生事端,若叫我知道你不守府里规矩,必叫人牙子再将你卖出去。” 巧荷知道谢嬷嬷吓唬她,她也不怵,跪下恭恭敬敬磕头。 “奴婢谨遵嬷嬷教诲!” 巧荷有了着落,谢嬷嬷这才带夏里走,两人走后,卢娘子趾高气扬的指着巧荷道:“你还傻站着做甚,还不快过来打水揉面。” 巧荷有些错愕,声音怯懦道:“阿嬷让我来做烧火丫头……” 卢娘子双手抱胸,嗤笑道:“烧火丫头怎么了?这小厨房老娘说了算,让你做什么活计你就得去做,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哪来那么矫情。” 巧荷被骂的不敢吱声,白着脸撸袖子进灶房干活,卢娘子眼神紧随在她身后,满是嫌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夏里瞧出卢娘子不好相与,离开小厨房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张望,谢嬷嬷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声音沉静道: “各人有个人的造化,你有余力,倒不如多替自己操心。” 夏里闻言微愣,她没有圣母心,只是同巧荷相处一段时日,有几分情意罢了,她垂目道:“阿嬷教训的是。” 谢嬷嬷偏头看了她一眼,“我知你有几分小聪明,但这聪明得用对地方,你若敢在乐寿堂兴风作浪,我必不会轻饶。” 夏里满脸无辜,她温言细语道:“阿嬷多虑了,奴婢向来安分守己,在姜牙婆跟前那般做不过是为了自保。” 谢嬷嬷不置可否,领着夏里继续往前走,直到见到吴婆子,方才停下脚步。 吴婆子瞧见她,迈着轻慢的步子,身体略显佝偻的迎了上去,她先好奇打量了夏里一眼,而后才乐呵呵道:“老姊妹,您这是打哪儿来啊?” 吴婆子头发花白,看着比谢嬷嬷年长些,谢嬷嬷寡淡的脸上露出淡笑,她熟稔道: “我这不是来给老姐姐送人来了么,这是新采买回来的丫头,你教教她规矩,给她分派活计,好好打磨打磨。” 吴婆子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你放着那么多家生子不用,这个定是有过人之处,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调教她的。” 谢嬷嬷微微颔首,她并未看夏里,淡声道:“那我去伺候老太太了,你看着安排便是。” 谢嬷嬷腰背挺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夏里看着她的背影,竟有些迷茫。 吴婆子表情微敛,自上而下的打量夏里,她眼神浑浊,略带嫌弃道:“你这是打哪来的,身上忒埋汰了,不会还有虱子吧,赶紧随我去洗刷干净。” 夏里并未因她这话羞恼,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瞧着破烂寒酸确实与府里格格不入,抬袖闻了闻味道,抿唇微笑道: “婆婆放心,我衣裳破烂洗的却勤并不脏,身上也没有虱子。” 吴婆子可不信她这话,虎着脸道: “咱们这里是国公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来得的地方,就算是下人也不能丢了府里脸面,你这小身板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也不知可有能穿的衣裳。” 夏里忙乖巧道:“衣裳大了不妨事,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穿穿就合身了。” 吴婆子闻言点点头,她先领着夏里进下人房带她去看丫鬟们睡的大通铺。 虽是七八个丫头住一间屋,却比姜牙婆那儿宽敞,吴婆子指了指靠墙的位置,中气十足道: “你就住那边,也别嫌挤得慌,都是这么过来的,咱们老太太最是稀罕长相齐整的丫头,你回头将皮子养的白嫩些,说不得还能入老太太眼呢。” 夏里年岁尚小,若是能爬到老太太大丫鬟的位置上,既不打眼又能攒下赎身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甭管这国公府多富贵显赫,都与她无关,她的目标是脱了奴籍过自在日子。 夏里芯子是三十多出头的成年人,从小跟着祖母学苏绣。 为了拍摄短视频,还去学习各种非遗手工艺,她在互联网厮杀多年,深谙生存之道,这实力足以在国公府站稳脚跟。 夏里进退有度道:“婆婆别说笑了,府里姐姐们才貌双全,我同她们比差的远着呢。” 吴婆子施施然笑道:“行了,你也甭说客套话了,赶紧去把身上洗干净。” 夏里并未拒绝,她也确实好久没痛快洗澡了。 吴婆子吩咐两个力气大的仆妇帮着打热水,待夏里脱得溜光水滑时,她亲自上手搓洗。 夏里再怎么厉害,也没经历过这阵仗,她惊慌失措喊道: “好婆婆,您就让我自个洗吧,我保准洗的干干净净。” 吴婆子不容拒绝的使劲搓她的细胳膊,喘着粗气道: “你不想挨打就闭上嘴巴,瞧这身上的泥,没怎么用力就卷成条了,果然外头来的都不干净。” 夏里听的面红耳赤,姜牙婆那儿用水麻烦,并不允许她每日洗澡,能维持基本的体面已是极限。 吴婆子动作越发粗鲁,她指腹有层厚厚的老茧,刮在夏里细嫩的肌肤上着实难受,夏里吃痛的叫出声来。 第5章:人心险恶 吴婆子毫无怜悯的在她后背重重拍打一下,眼神不耐道: “叫什么叫,不搓洗干净,味儿大熏到主子你担待的起吗?” 夏里连日以来受到委屈在这刻爆发了,她眼睛发涩,死死咬住下唇极力忍耐。 即便她再有本事,此刻也不过是这府里最低等的丫鬟,身板瘦弱没有力气,无法与吴婆子抗衡。 见夏里低着脑袋默不作声,吴婆子薄唇轻勾,猝不及防抬手将她按进水里,眼里满是恶意,咧着嘴笑道: “这头发油腻腻粘成一团,看着肮脏不堪,说没虱子谁信啊?” 夏里口鼻呛水,胸腔憋闷,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待吴婆子折腾够了,这才心里畅快的往手上倒皂角,而后重重揉搓在她头上,用指甲使劲抓着发根。 夏里只觉头皮发疼,心中怒气不断上涌,她强忍住疼痛,一声不吭任由吴婆子搓洗,待身上洗净,吴婆子也折腾不动了,这才消停。 夏里劫后余生,抬腿爬出浴桶时皮肤通红好似煮熟的螃蟹,整个人摇摇欲坠,低头却瞧见脚边有根木棍,她危险的眯着眼看向木桶底部。 吴婆子正背对着她拿布巾擦手,自顾自絮叨道: “谢嬷嬷让我教导你规矩,那便是义不容辞的事儿,你从外边买来,府里没个亲人照应,以后每月五百文的月例,交我两百文与你收着,你小孩儿家家,身上银钱多了不安生。” 夏里瞳孔微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她穿上不大合身的衣裳,怯懦道:“这事儿恐怕不成,谢阿嬷已与我说妥,日后我的月例交由她保管。” 吴婆子有些错愕,转过身看向她,一脸狐疑道: “谢兰要拿你月例?她平日里可是清高的很,如今倒要和我们同流合污了,你莫不是诓我吧?” 夏里缩着脖子道:“阿嬷年岁渐长,她想身边有个贴心丫头伺候……” 吴婆子一屁股坐在浴桶旁的小杌子上,嗤笑道: “谢兰一辈子不嫁,自诩对老太太忠心不二,如今临老孤家寡人一个,倒是知道替自己打算了,她既这么说,老婆子我也就不争了,你这丫头能被谢兰看中,倒是有几分造化。” 夏里将衣袖卷起,面无表情道:“阿嬷将我买回府,已是天大的恩情,我日后定会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吴婆子觉得好生无趣,不咸不淡道:“你倒会讨巧卖乖,自个儿把洗澡水倒出去吧,想来也用不着仆妇们帮忙了。” 夏里低垂着眼,可怜兮兮央求道:“这水太多了,婆婆还是喊人来帮忙吧。” 吴婆子嘿嘿一笑,翘着二郎腿好不得意。 “说白了你就是谢兰的人,有能耐就让她喊人帮忙,这事儿就不该找我。” 夏里无奈道:“阿嬷伺候老太太哪里有空,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装模作样去拿葫芦瓢,吴婆子看都不看,直接从怀里掏出帕子擦脸。 夏里趁其不备,摸起地上木棍,在浴桶底部找准支点,快准狠的用力撬起,笨重的木桶顷刻间倒向吴婆子,正好压在她腿上让她无法动弹。 她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作死的小娘皮,你眼瞎了敢往我身上使坏,还不快把木桶移开,哎哟~痛煞我也……” 夏里迅速丢掉木棍,好似吓傻了般站在原地,结结巴巴道: “婆婆,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我这就来帮你……” 她一脸焦急,动作却慢吞吞的挪到吴婆子跟前,看似弯腰搬木桶,实则身体狠狠压在木桶上,只有表情在用力。 “哎呀~这木桶也忒重了,我这细胳膊根本搬不动。” 吴婆子腿被压的生疼,她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道:“你赶紧去找方才抬水的仆妇来,让她们俩来搬……” 夏里身体依旧压在木桶上,她眨巴着眼睛道:“我去喊人,婆婆事后会责怪我吗?我真不是故意的……” 形势比人强,吴婆子哪还有先前的嚣张气焰,她满是皱纹的老脸堆起难看的笑,服软道:“不会的,婆婆不怪你,你不过是想倒水,这只是意外。” 夏里出了心中那口恶气见好就收,她直起身,似笑非笑道:“婆婆说话算话,可不能言而无信,我这就帮你喊人。” 看着夏里出去,吴婆子心里生出几分希望,她没想到夏里这般心狠手辣,怎么看怎么邪乎。 吴婆子吃过一次亏,就算想报复,也不敢贸然行动了。 夏里披散着湿发走在日头下,想到吴婆子的狼狈心里畅快许多,她头皮和腰部隐隐作痛,大概是被搓破皮了。 原先抬水的仆妇们正在卖力劈柴,她们表情麻木,像是感觉不到暑气,夏里走近后装成受惊过度的样子,满脸焦急道: “婶子们快去帮帮婆婆吧,屋里木桶翻倒婆婆腿被砸伤了,这会儿正压在地上起不来呢。” 仆妇们同吴婆子有些交情,怕她有个好歹,来不及细问便往屋里跑,夏里侧头看她们走远这才收敛表情,晃悠着朝先前那屋去。 屋内依旧没有人在,夏里关上门,盘腿坐在大通铺上掀起衣裳检查。 果不其然,腰侧掉了块皮,伤口微微渗血,夏里眉头紧蹙,待会儿干活出汗,只怕会更疼。 她抬头察看,发现窗棂旁有张破旧的案几,上面摆放着杂物,还有个小瓷瓶,看着像是药膏,夏里不知功效并不敢乱用。 低头看着腰侧的伤口,略有些为难,她微微扭动腰身,发现腰后处,竟有块拇指大小的月牙型胎记,这胎记就跟纹身似的,瞧着还挺好看。 夏里摸了摸小月牙,并无粗糙感,她放下心来不管了,起身将吴婆子给的换洗衣裳叠好,打开壁橱放进空的那格,正欲拿案几上的药,门突然被人敲响。 “是哪个丫头在里头?我是石蜜,快来开开门。” 夏里眼眸微闪,她虽才进府,却未曾漏听有用信息,这石蜜乃是老太太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也不知她过来所谓何事。 夏里抬高声音道:“姐姐稍等,我这就来开门。” 说话间,夏里揉揉眼睛,酝酿一下情绪,方才打开门。 石蜜脸似玉盘,皮肤细腻,她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瞧见夏里和善道:“你是嬷嬷今儿带回来的夏里吧,看着可真乖巧。” 夏里腼腆笑了,朝她福身下去道:“石蜜姐姐好,我是夏里。” 石蜜忙将她扶起,眉眼带笑的打量着她。 “你身上这衣裳略大了些,要不我替你收收腰身?” 夏里眨了眨眼睛,略有些意外,她到这地界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善意,她轻声道: “多谢姐姐关心,我自己会做针线活,晚些时候再弄,不知您过来有何吩咐。” 石蜜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这般懂事,拉着她手道: “我原是过来找丫头给院里花花草草浇水的,既然她们不在那便算了。” 夏里时刻谨记自己当下的身份,她乖巧道:“其他姐姐不在,我去便是,只我初次当差,若做不好,姐姐莫怪罪。” 石蜜喜欢勤快又懂事的丫头,她笑眯眯道:“给花草浇水不难,你定能做好,我瞧你头发干了,要不先帮你梳个发髻?” 夏里受宠若惊的点头答应,石蜜转身轻车熟路的从案几上找到篦子,示意夏里坐下,而后帮她梳头,可篦子刚触碰到头皮,夏里便吃痛的叫了一声。 石蜜被唬了一跳,忙停了手里动作,着急道:“这是怎么了?我并未用力啊。” 夏里疼的落下眼泪,声音哽咽道:“不碍事,许是方才吴婆婆替我洗头时,不甚抓破头皮了。” 石蜜忙凑近去看,果真瞧见头皮上有斑斑血迹,她满脸不悦道:“这石婆子忒狠心,你才多大点儿的人,下手也没个轻重,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口?” 夏里顺势掀起衣摆露出腰侧伤口,石蜜看的眼眶泛红,她平日里最是怜惜底下小丫头,这府里上下捧高踩低,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石蜜压下对吴婆子的厌恶,冷声道:“日后她再欺你,你往我那儿跑,我倒要看看,老太太跟前她还敢不敢放肆。” 夏里有些讶然,这石蜜能当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又在深宅大院摸爬滚打多年,还能这般良善,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她莞尔一笑,轻声细语道:“多谢姐姐维护,想来婆婆也不是故意的,您快替我梳发髻,府里的花儿草儿娇贵,得快些去浇水,不然晒死恐要受责罚。” 石蜜嗔怪道:“老太太菩萨心肠,哪会随意责罚下人,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先替你抹些药。” 夏里见她从袖笼里掏出小瓷瓶,也不好拒绝,只得由着她来,她纤细的指尖沾染些许药膏,动作轻柔的涂抹在夏里身上。 石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待她身上涂抹完,又示意夏里低头,夏里翁声翁气道:“姐姐,头皮就算了吧,连着发根涂了也浪费。” 石蜜手上动作不停,她慢条斯理道: “怎会浪费呢,涂了头皮才好的快,这药老太太赏的,是外边儿买不着的好东西。” 夏里抿唇微笑,不好再拒绝,待石蜜帮她涂抹完药,又贴心的替她梳好发髻,然后才领着她去干活。 夏里手灵巧干活也利索,压根不用人提点,虽说阳光炙热,可她做事毫不含糊,石蜜在旁瞧了半天对她越发喜爱了。 夏里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她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入国公府是她自己的选择,从最低等的丫鬟做起,就要做好吃苦受累的准备,在现代给人当牛马,到了古代又怎会做不好下人。 石蜜回来时,谢嬷嬷和白芍正伺候老太太用膳,甫一入内室便能感受到冰盆带来的清凉,老太太满头白发穿着暗红色长袍,正坐在矮桌前。 石蜜先朝老太太福了福身,老太太瞧见她回来,示意丫头们撤膳,而后眼神慈祥而深邃的望着她道:“怎的去了这么久,可瞧见谢嬷嬷领回来的丫头了?” 石蜜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多年,自不会拘谨,她温柔道: “奴婢过去时,那丫头恰好在下人屋,可怜见的身上破了好几块皮,伤口都渗出血了,说是吴婆子帮她搓澡弄的。” 这话一出,屋内静了一瞬,石蜜不会对老太太有任何隐瞒,老太太脸上皱纹深深,看向谢嬷嬷道:“不是你亲自将人送过去的么,她怎的还敢磋磨?” 谢嬷嬷下意识觉得夏里也有问题,面上恭敬道: “那两丫头在牙婆手里过得很是艰难,进府时穿的衣裳寒酸,想来吴婆子怕她脏了咱们乐寿堂的地儿,可能搓洗的时候用力了些。” 这屋里都是老太太的心腹,石蜜不用顾忌太多,她拧着眉头道:“嬷嬷就别替她找补了,若是身上的伤是意外所致,那丫头头皮上可还有指甲抓破的痕迹,这也太心狠手辣了些,若是传扬出去,我怕连带着老太太都得落人话柄。” 国公府的体面比天大,老太太慢慢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一脸的高深莫测,谢嬷嬷看了老太太一眼,语调平缓道: “吴婆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年纪大了,脑袋糊涂也是有的,夏里知道分寸,必不会胡言乱语。” 石蜜到底不如谢嬷嬷懂老太太心思,她不满道:“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好些小丫头都遭过秧,若是总这么轻轻揭过,以后惹出大祸怎么办?” 白芍拉拉石蜜衣摆,站出来打圆场道: “吴婆婆到底是老太太陪嫁,她儿女相继离世如今孤苦无依,年纪大想左了也是有的,老太太不妨敲打两句,她也是聪明人,必不会再犯。” 老太太面色如常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你先说说那丫头如何。” 石蜜知分寸,晓得过犹不及的道理,她笑了笑,扬声道: “旁的暂时瞧不出来,干活倒是认真仔细,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还是嬷嬷会挑人。” 谢嬷嬷谦虚道:“这才哪到哪,她才刚入府,咱们还没把人摸透,先干粗活压压性子,来日方长。” 第6章:打打闹闹 乐寿堂不缺丫鬟,只是缺有能耐的大丫鬟。 老太太宁缺毋滥,近身伺候的除了谢嬷嬷,只有白芍和石蜜。 夏里虽是谢嬷嬷买回来的,却并非重点栽培对象,其他人也都在考量范围内。 老太太瞧出谢嬷嬷似有顾虑,淡声道: “那丫头可是有什么不妥?” 此话一出,石蜜和白芍同时看向谢嬷嬷,想听听她如何应答。 谢嬷嬷陪着老太太历经风雨,如今国公爷地位稳固老太太高枕无忧,虽多了些许慈爱,可骨子里的精明不曾变,依旧敏感多疑。 谢嬷嬷面色从容,声音柔和道:“老太太多虑了,那夏里脑瓜子活泛,言行举止瞧着不错,可到底是外边买回来的,又没个老子娘牵扯,咱们多留心眼总不会错。” 老太太这才露出笑脸,对着石蜜和白芍道: “你们还是得多跟阿兰学,正是因为她谨慎小心,我身边才从未出过岔子。” 石蜜和白芍忙福下身道:“奴婢谨记教诲!” 老太太抬抬手,转头对谢嬷嬷道:“你打发丫头跑个腿,让吴婆子来我这里一趟。” 她们都是年轻时候压抑狠了的人,老了难免孤单寂寞,想给自己找个宣泄的渠道无可厚非,可手伸到眼皮子底下,她是万不能容忍的。 谢嬷嬷轻声应诺,她恭敬道:“奴婢待会就让人去喊,主子先去小憩片刻,省的到时候精神头不足。” 老太太作息规律,每日午间都要休息,这会儿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三人伺候着主子躺下,白芍、石蜜留在里间守着,谢嬷嬷出来唤个丫头跑腿儿。 老太太虽是厉害人,对待身边伺候的下人却极宽和,尤其是早年间立过功的。 吴婆子纵有万般不是,她只要不威胁到府里主子,大概率不会被重罚。 谢嬷嬷了解老太太,因而从不主动上眼药,跑腿的丫头顶着烈日去唤人,岂料跑了空,只有她独自一人回来。 谢嬷嬷听闻吴婆子腿被压断很是诧异,亲自去瞧瞧怎么回事。 内院的那些事儿,夏里无从得知,她给花草浇好水,又被年长的婆子指派活计了,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方才歇口气。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屋,刚走到门口便见散落一地的衣裳,夏里定睛一看,正是先前吴婆子拿给她的,衣裳虽没上过身,但确定是她的无疑。 屋内有道尖利的声音传出,“什么腌臜货都送来与我们同住,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的东西也敢乱动,这次扔了还是轻的,再敢乱放,给她一把火烧了了事……” 夏里眼中氤氲起怒气,她明明没主动招惹任何人,可这些人偏偏不放过她,她捡起地上衣裳,面沉如水的走了进去,厉声喝道: “远远就听到狗在乱吠,这屋子难不成是你单独所有?你的东西能放得我的就放不得了?” 紫芙闻言微愣,显然是没料到夏里敢同她硬刚,不愿气势上被压一头,忙站起身道:“你懂不懂规矩?这里是国公府,不是乡野村落,岂容你来撒野。” 夏里将衣裳重新放回壁橱,似笑非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府里主子呢,同住一屋,你又比我高贵到哪去?” 紫芙气结,朝围观的丫头吼道:“你们干看着作甚,我被这新来的欺负了,你们也不知帮把手。” 蔓青作势拉住自家妹子,声音沉稳道:“都是一同当差的姐妹,和和气气说话多好,做什么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紫芙不服气道:“那空位置我早就说了要放衣裳,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的,凭什么她来就给占了。” 蔓青眉头微皱,少年老成般朝夏里道: “这事儿的确是你不占理,你连招呼都不打,默不作声就把衣裳放进壁橱,紫芙气极也是情有可原,你到底是新来的,低头认错赔个礼,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麦冬听了一耳朵只觉好笑,她声音清脆道: “蔓青姐,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咱们这屋不管是床铺还是橱柜都是有定数的,明明是紫芙想要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香薷给拉到了一边,蔓青警告似的看了麦冬一眼,而后又看向夏里。 夏里没在怕的,好歹屋里还有三观正的姑娘,她眼神轻蔑的扫了蔓青一眼,慢条斯理道:“感情大道理都由你们说了算,我若不赔礼,你待如何?” 紫芙撸袖子就要往前冲,蔓青一把将她拽住,脸色难看道: “你何必得罪我们姐妹俩呢,你不是家生子吧?我爹可是老太太铺子里的大掌柜,得罪我你担待不起。” 夏里怒极反笑,“你爹是大掌柜与我何干,难不成他还能管到我头上来?这里是乐寿堂,我是谢阿嬷带回来的人,是伺候老太太的,这里可轮不到大掌柜做主,你若看我不顺眼,可以搬出去住。” 她说完话,旁若无人的爬到大通铺上盘腿而坐,干了半天体力活,累的腰酸背痛,压根不想搭理她们。 蔓青虽是三等丫头,在府里却有几分脸面,她没想到夏里会不买账,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本能觉得不好惹。 紫芙更是气的跳脚,对着夏里尖声叫道:“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我们不跟你同住,你马上滚出这屋,不然我让你好看。” 夏里纤眉一挑,唇角轻勾。 “我倒不知,这乐寿堂何时轮到三等丫鬟主事了,要不我去问问谢阿嬷,国公府规矩是怎么定的。” 蔓青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紫芙脸上,狠狠瞪她一眼,而后才耷拉着面孔问道:“你同谢嬷嬷是何关系?” 夏里从衣兜掏出个果子咬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我是阿嬷带进来的,你说我俩什么关系?你们姐妹与我同去找阿嬷评理,这事儿怎么着都得有个说法。” 蔓青摸不准夏里来头,但闹到谢嬷嬷跟前,老太太势必会知道,介时不仅讨不着好,只怕她爹那边也没法交代。 蔓青可不想被紫芙连累,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迅速调整好表情,笑盈盈道: “咱们都是乐寿堂的丫鬟,为这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不值当,紫芙没有坏心眼,不过是被家里宠坏了做事有些冲动,她有我看着必不会再犯,这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她这番说辞,让麦冬惊掉了下巴,夏里余光瞥见麦冬的小表情,不禁有些想笑。 夏里并未立刻搭理她,慢悠悠吃完果子后,方才勉为其难道:“我并非得理不饶人,只是吴婆婆给我的那身衣裳被弄脏了,我连个换洗的也无,你们总得给我些补偿,否则我这心里过不去。” 紫芙憋屈道:“衣裳只是弄脏了,又不是剪破不能穿,我们凭什么要补偿你?” 夏里压根不搭理她,眼神清澈的望向蔓青,蔓青只觉有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只想快点了结此事,她斟酌道:“我家里还有套八成新的旧衣裳,是我前年穿的,你这身量正合适,我取来送与你如何?” 这要搁以前,夏里看都不会看,但她现在身无分文,像样的衣裳一件都没有,家底还得慢慢积攒。 她慢条斯理擦着手,挑眉轻笑道: “既是姐姐一番心意,那我只好收下了,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我闺名叫方夏里,姐妹们唤我夏里即可。” 蔓青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拉着紫芙手腕,冷声道:“那我们姐妹家去一趟,你们慢聊。” 紫芙被她拖拽着往前走,十分不情愿道:“姐,我们作甚要怕她,她不过是外面采买回来的丫头……” 说话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见了,麦冬才激动上前道: “夏里你实在太厉害了,竟能让紫芙和蔓青吃瘪,我们平日里没少被这姐妹俩挤兑呢。” 夏里对麦冬印象不错,她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麦冬坐过来,麦冬毫无防备的就要过去,香薷忙拉着她道:“咱俩身上太脏,就先别上床铺了,坐在圆凳上说吧。” 香薷说话时低垂着眼眸,没有看夏里脸色,麦冬低头看身上衣裳,确实不大干净。 夏里神情自若道:“这姐妹俩平时很爱欺负人吗?” 麦冬微微皱眉,实话实话说道:“倒也算不得欺负人,就是她俩总爱占强,分派活计要做最轻省的,有好处就拿最大份的,姐妹俩一条心,有事儿一起上,外人很难讨到便宜。” 无论什么社会背景,都少不了恃强凌弱的勾当,有时候人类同自然界的动物,真没太大区别,不过是适者生存罢了。 香薷不着痕迹的打量夏里一眼,见她丝毫不将汪家姐妹俩放在心上,忍不住开口道:“你同谢嬷嬷,到底有何渊源?” 麦冬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夏里挑眉轻笑道:“我是阿嬷亲自采买回来的,这点渊源够深吗?” 麦冬眼睛瞪的溜圆,香薷咽了咽口水,好心解释道: “汪掌柜乃是老太太心腹,手里握着十八家商行,老太太极为器重他,汪家姐妹俩有嚣张跋扈的本钱,一旦叫她们知晓谢嬷嬷与你没甚关系,只怕不会放过你。” 夏里心里有些厌烦,难怪老太太让谢阿嬷出来采买奴仆呢,可见这家生子用起来也没那般称心如意。 她语气沉静道:“多谢提醒,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柿子要挑软的捏,我硬着呢。” 麦冬只觉夏里格外招人稀罕,她就乐意与这样的姑娘相处,笑容满面道: “你不用太担心,我爹是照看老太太京郊庄户的管事,在老太太跟前略有几分薄面,真出事我让他出面求情。” 夏里并不怀疑她话里的用意,只是碰到问题习惯自己去解决,并不想麻烦任何人也不喜别人麻烦她。 她笑眯眯道:“小孩间打打闹闹实属正常,还不至于惊动老太太。” 麦冬心思简单,听她如此说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热情道:“那日后你同我和香薷一起顽,咱们住一屋合该多亲近些才是。” 她说完话眼巴巴看着夏里,生怕她拒绝,夏里瞧她那讨喜的模样不忍拒绝,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至于香薷眼底的不乐意,她只当没看到。 三等丫头白天虽干粗活,夜里却无甚大事,夏里和麦冬她们一起吃了晚食,便回屋歇着了。 蔓青说话算话,回家一趟,真将自己旧衣裳给带了过来,夏里拿的心安理得。 掌灯时分,夏里刚准备躺下歇息,便来了个略大些的丫鬟,说是谢嬷嬷寻她有事要谈。 汪家姐妹俩都在屋中,恰好佐证了她与谢嬷嬷关系匪浅这事。 夏里猜测谢嬷嬷唤她定与那吴婆子有关,她身上的伤可不是伪造的,即便闹到谢阿嬷跟前,她也理直气壮。 蔓青看着夏里离开的背影眼眸幽深,紫芙小声道: “姐,娘不是说谢嬷嬷既无远亲也无旧友么,这方夏里到底是什么来头?” 蔓青烦躁道:“我哪知道,先慢慢瞧着,纸包不住火,她迟早会露馅。” 香薷也有些意外,低声同麦冬道:“咱们日后同夏里来往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她先前定没有说实话。” 麦冬正吃着蜜饯,闻言满不在乎道:“谁还没点不可对人言的私隐呢,咱们同她不也没全盘托出么,你就是心思太重了。” 香薷被她这话噎住,索性不再多言。 夏里跟着丫鬟往谢嬷嬷屋子而去,到了门口丫鬟便转身离开,徒留夏里一人。 屋门半敞着,里头烛火摇曳,夏里跨过门槛,抬头便见谢嬷嬷坐在罗汉床上,瞧见她冷冷道:“将门关上。” 夏里睫毛微颤,听话的将门合上,她刚转过身来,谢嬷嬷便虎着脸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对吴婆子下死手,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夏里脸上浮起委屈之色,她辩白道: “阿嬷明鉴,是吴婆婆吩咐我倒水的,我力气不够,发生意外在所难免,婆婆伤了腿我也很内疚,若说我故意为之,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第7章:套近乎 谢嬷嬷皱着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木桶比你小身板还重,你若不是刻意使坏,怎会偏巧压断她双腿?” 夏里面带微笑,不慌不忙道: “阿嬷也知木桶笨重,我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未必能把水倒干净,用木盆端水费时费力,地上恰巧有木棍,我用尽全力才把木桶撬起,哪顾得上吴婆婆的腿呢。” 谢嬷嬷微眯着眼睛,身体前倾,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用木棍能撬起重物?” 夏里挑眉轻笑道:“只要找到合适的支点,木棍又足够结实,无论多重的东西都能撬起,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了。” 谢嬷嬷猜测她出身不简单,可她既进了国公府,再怎么聪慧都得伏低做小。 谢嬷嬷声音淡漠道:“你可知吴婆子乃是老太太陪嫁,曾在老太太跟前立过功,她虽是粗使婆子,却极得老太太信重。” 夏里确实不知这些,她以为吴婆子不过是资历老,没想到还是老太太心腹,她眼珠一转,笑眯眯道: “吴婆子再怎么厉害,那也是昨日黄花,她哪有阿嬷重要,老太太离了您吃饭都不香了。” 谢嬷嬷哪听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恭维,丫头们也不敢同她这般套近乎,她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干巴巴道: “你少与我贫嘴,吴婆子不是你能招惹起的,待她腿痊愈,腾出手来收拾你,看你如何脱身。” 夏里满不在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到底年纪大了,腿恢复的慢,等她想起我来,说不得我已经站稳脚跟了。” 谢嬷嬷眉梢带怒,没好气道:“你当这国公府是你家么?你小小年纪凭何本事站稳脚跟?” 夏里神情微敛,她认真道:“阿嬷不必替我操心,我刺绣手艺不错,还会做些稀奇好看的小玩意儿,脑瓜子也不算太笨,怎么着都有条活路。” 谢嬷嬷压根不信她说的话,揉揉发涨的眉心,谢嬷嬷冷着脸道:“已经发生过的事多说无益,日后你莫再生事端,吴婆子跟前也夹紧尾巴做人,再不许打着我的名头生事,若是再有下次,我必不会轻饶。” 夏里直觉很准,谢嬷嬷看似难以接近实则面冷心热,不然当初也不会动恻隐之心带她回府。 夏里翘起嘴角,无比乖顺道:“阿嬷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惹出事端,我也不会连累阿嬷。” 谢嬷嬷面色淡漠道:“你我本就无甚关系,你的事连累不到我。” 这冷漠无情的话,夏里并不放在心上,她撅了撅嘴,委屈道:“阿嬷好狠的心,您带我脱离虎口那日,我便将您当成亲祖母看待,日后还想给您颐养天年,为您养老送终呢。” 谢嬷嬷心颤了一下,板起脸道:“你这张嘴哄死人不偿命,不过是看我有利用价值罢了,等我老了不中用了,你比谁跑的都快。” 夏里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慢条斯理道: “我才不会那么蠢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阿嬷久经世事,日后随便提点几句,都够我受用无穷了。” 看谢嬷嬷不为所动,夏里也不觉失望,她语气平静道: “日久见人心,待您觉得我有能力成为您的依仗后,再给我答复也不迟,反正我话放这儿了,无论何时都算数。” 谢嬷嬷有些绷不住了,强自镇定道:“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日后用心当差。” 她恐怕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与夏里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夏里懂得适可而止,老老实实行礼告退,临走前将门扉合上。 她从屋里出来,明显感觉更热了,方才进屋便注意到,阿嬷脚边还放着冰盆,可见老太太是真的倚重她。 夏夜月色如水,荷塘边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宁静的凉意,耳边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响,夏里的心也跟着静了。 她对谢阿嬷方才所说的话都出自真心,阿嬷身上的气息与她祖母像极了,尤其看人时的眼神。 祖母没等到她功成名就便早早离世,她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这是她此生都无法释怀的痛。 阿嬷对她有恩,看到她好似祖母也跟着穿越过来一般,就当她是没有保留记忆的祖母,这何尝不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呢。 夏里平复好心情再回屋,其他人都还没睡,见她回来,紫芙忍不住讥讽道:“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谢嬷嬷也不多留你一会儿?” 夏里转身插上门栓后,淡声道:“阿嬷得伺候老太太,你打听这么多作甚,莫不是想对她老人家图谋不轨?” 紫芙原是趴在大通铺上,闻言抬起身体反驳道:“你简直一派胡言!我何曾对谢嬷嬷动过坏心思,我是怕谢嬷嬷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 夏里似笑非笑道:“你这意思是阿嬷没你聪慧?若是连你都能轻易看穿我的意图,阿嬷又怎会看不明白。” 紫芙气呼呼道:“你断章取义,我压根不是这意思。” 蔓青实在不忍看自家妹子吃瘪,出声喝止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拌嘴,明儿都得当差,你们不睡旁人还要不要歇息了?” 紫芙识趣的又躺了回去,夏里薄唇轻勾不置可否,屋内又陷入安静,只除了烛火的哔啵声。 夏里吹灭蜡烛,摸黑上了大通铺,她脱下外衫刚躺下,旁边的麦冬便凑了过来,悄悄对她耳语道:“你可真厉害,方才她还在屋里诋毁你呢。” 夏里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道:“随她去吧,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反正又不会掉块肉,我也用不着跟无关紧要的人辩解,她还不够格……” 她这豁达通透的心性,让麦冬十分羡慕,而将两人对话都听在耳里的香薷微微发怔,只要自己不在乎就没事了吗? 这怎么可能,怕是她没尝过人言可畏的厉害,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足以将她摧毁殆尽,夏里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这一晚同屋的几个小姑娘心思各异,唯有夏里睡的最踏实,先前她时刻提防姜牙婆,连睡觉都不敢有片刻松懈,如今进了国公府,暂且安定下来,前路可以慢慢规划,不必急于一时。 天不亮,屋里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夏里迷糊的坐起身,身旁的麦冬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声音沙哑道: “夏里,你醒啦?我正准备叫你呢,咱们得在主子请安前把院落洒扫干净,若是晚了会挨板子。” 夏里以前是夜猫子,每天都要睡到自然醒,穿越后被逼无奈慢慢调整了过来,刚开始是真的很折磨。 这会儿她人虽坐起来了,眼睛却睁不开,摸索着衣裳,边往身上套边问道:“府里规矩这么严苛吗?经常有人挨板子?” 麦冬摇摇头,笑呵呵道:“哪能啊,庭院每日都会安排人洒扫,压根就不脏,咱们按时当差就不会受罚,反正我过来这么久,从未见过有人挨板子。” 说话间夏里脑子渐渐清醒过来,这里到底是国公府邸,每个院落下人都很多,动不动就打板子太过大张旗鼓,上等人讲究体面,真看谁不顺眼,背地里悄无声息就给弄没了,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命如草芥,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夏里顾不得想太多,穿好衣裳动作利索的将被褥叠整齐,简单梳洗过后,就跟大家一起做活计。 麦冬挺仗义,积极主动带着夏里一起干活,几人将庭院洒扫干净后,又拿着巾子去擦拭博古架上的摆件,没有管事嬷嬷盯着,麦冬又凑了过来道: “我瞧你干活挺卖力,就不怕将手指给弄粗糙了吗?我娘说做绣活劈线很重要,手粗糙了可不行。” 夏里手上动作不停,不甚在意道:“我现在还小,手指粗糙了还可以养回来,影响不大。” 她祖母有专门养手的方子,等日后条件宽裕了,再养回来便是,她现在不过是三等丫鬟,就算绣艺精湛也没有展示的机会,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站在博古架对面的蔓青意味不明道:“这府里会刺绣的丫头不计其数,你若想凭此手艺得主子重用,只怕很难。” 她这话倒是不假,夏里年岁尚浅,在正常人的认知里,即便是擅长刺绣,那也不过是比同龄人略强些,怎么都不至于力压群芳。 不等夏里搭腔,麦冬先不乐意道: “蔓青姐姐何必这样说,你觉得很难的事,夏里未必会觉得难,有一技之长的丫头,迟早会被主子重用,你与其在这里泼冷水,倒不如多学点有用的东西。” 夏里将手中巾子放进铜盆搓洗,她面色如常道:“主子重不重用并无干系,刺绣是用来谋生的,只要我绣活做的好,怎么都能有口饭吃。” 麦冬有些不理解夏里话中的意思,蔓青却若有所思,不远处的紫芙讥讽道:“果真是没见识,一辈子只知道卖力干活,但凡有点出息的丫头,哪个不想翻身为主……” 夏里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满眼戏谑道:“你才多大点年纪,这就想着攀高枝了?果真是家风出众啊。” 紫芙未听出话外音,大大咧咧道:“我们家家风自是不差,也就是在府里低人一等,在外面哪个不尊称我一声……” 她话音未落,蔓青便脸色铁青的喝止道:“你胡沁什么?咱爹不过是替老太太打理商行的,在外不管多体面,那都是沾了老太太的光。” 紫芙眼神懵懂道:“虽然商行都是老太太嫁妆,可若是没有咱爹苦心经营,哪会挣得那许多银钱。” 夏里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你见过汪掌柜挣的银钱?” 紫芙面露鄙夷道:“我自是见过的,那堆成小山高的银锭子,能闪花你的眼。” 夏里满眼戏谑,“你见识过又怎样,那银钱都是老太太的,你们也就过个眼瘾。” 紫芙不服气道:“谁说的?我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银钱怎么都该……” 蔓青脸色惨白,一把捂住紫芙的嘴,生怕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声音发颤道:“你们在这废什么话?活干好了赶紧走,主子们该过来请安了。” 说罢她率先拉着紫芙出去,香薷转过头看向夏里,眼神复杂道:“老太太未必不清楚其中猫腻,你拆穿除了徒增汪家姐妹俩的猜忌,并无其他用处。” 夏里将巾子放入铜盆,云淡风轻道:“有些个事儿,不摆在台面上说道,那自以为是的人以为旁人都不知晓,再者说了,我又未曾胡说八道,不都是汪紫芙自己说的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脸上的笑容肆意又张扬,香薷回想她曾说过的话,还真就没任何破绽,蔓青方才的心惊担颤却是真真儿的,香薷看向夏里的眼神慎重了许多。 麦冬从荷包掏了块点心塞嘴里,不解道:“你俩在说啥呢?” 香薷看她的眼神有些无奈,她这堂妹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儿十分敏锐,旁的真就迟钝的可以。 香薷与夏里相识一笑,两人异口同声道:“无事!” 麦冬也就不在多想,她大方的将点心分给两人,乐滋滋道: “我爹每过几日会托人给我带吃食,夏里你多吃些不打紧。” 夏里虽没有严重洁癖,可递过来脏兮兮的手她还真吃不下去,哭笑不得道:“你自个儿留着吧,我还不饿,一会儿就吃朝食了。” 香薷嗔怪道:“瞧瞧你那手,就不能洗干净了再吃?” 麦冬乐呵呵的笑,好脾气的不与她争辩,三人将洒扫物什收拾妥当,这才往外走。 走了一小段路,恰巧碰上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世子爷,香薷和麦冬立刻退后福身行礼,夏里反应慢半拍的跟上她俩,她蹲着身子,偷偷抬眸看了一眼。 世子爷十岁出头,身着锦袍面容清俊,通身的气势不弱,一看便知是精心教养的继承人,路过三人时矜贵的开口免礼,还让随侍打赏了三人金锞子。 麦冬笑的见牙不见眼,夏里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伸手接过,而后同香薷她们一起千恩万谢。 第8章:歪打正着 待世子爷走远,麦冬才直起腰来,她财迷似的将金锞子放手里掂量,乐呵呵道:“还是世子爷最大方,我头一回得这么重的赏赐呢。” 香薷握着金锞子先是高兴的笑着,继而又有些怅然道: “咱们不过是碰见主子行个礼便有这么重的赏赐,若能近身伺候,只怕得的会更多。” 麦冬眨巴着大眼睛,随口道:“你难不成想要进世子爷院子?那恐怕有些难,那边伺候的下人,大太太陪房居多。” 香薷眼眸微闪,她低头将金锞子收进荷包,声音低沉道: “我不过那么一说,咱们能快些升等做二等丫鬟已是极幸运的事了,若是得老太太重用,就算是顶天了。” 麦冬重重点头,小大人似的说教道: “你这么想就对了,我爹不求咱俩多有出息,能在老太太院里学些规矩,日后求个恩典放出去过自在日子也就够了。” 香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敷衍的点点头,她侧头看向夏里道:“你方才怎么走神了,我瞧你接赏银的动作略有迟疑,可是有何不对?” 夏里能说是她自尊心作祟,感觉自己同乞丐无异吗?她摇了摇头,面色如常道: “我也是没得过这么重的赏赐,一时有些恍神,这金锞子能买不少物什吧?” 香薷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麦冬接过话茬道: “你想添置什么?咱们出不去,若是托采买的管事捎回来要多给些银钱,你若不急着用,明儿我爹过来让他给你带。” 夏里朝她感激一笑,温和道:“我想买些针头线脑的玩意儿,手上的活计不好生疏了,有时间还是得多练。” 香薷沉吟道:“你若只想买刺绣用的物什,还可以去府里针线房买,那里余下的东西多,绣娘们暗地里也倒手卖,只不敢摆在明面上。” 夏里对府中情况知之甚少,毕竟入府时日尚浅,她十分惊讶道:“府里还有针线房?那些绣娘难不成也签了卖身契?” 香薷虽不解她的关注点,却还是耐心解释道:“哪能啊,越是有能耐的绣娘挣得的银钱越多,岂会轻易签卖身契。” 夏里细想想也就明白过来了,她若不是睁眼已经被卖,怎么都要拼命抗争的,但凡有些能耐的人,谁又愿意卑躬屈膝。 三人边往前走,边继续闲谈,夏里又问道:“那府中丫鬟若是绣技了得,能去针线房当差吗?” 香薷摇摇头,“府中未曾有这样的先例,就算有这样的丫鬟,那也合该先为主子效力,譬如中衣之类的贴身衣物,主子们是不会假手于人的,必得身边亲信所制穿着才安心。” 夏里想凭技术脱离掌控的路又被堵死了,她心里虽失望,面上却不露分毫,麦冬慢悠悠道: “我倒觉得针线房不是好去处,那些绣娘没日没夜的做绣活,一刻都不得闲,眼睛都快要熬瞎了,就算能挣几个银钱,那都是拿命熬的。” 夏里自然也清楚这点,她歇了念头,仔细想想还是爬到老太太跟前大丫鬟的位置更有性价比,既已有了决断,她只管往前走便是。 她朝香薷邀约道:“那咱们不当值时,能去针线房看看吗?” 香薷点头应允,轻声道:“自是可以去的,去之前得将金锞子换成碎银子或是铜钱,这样取用方便些。” 夏里并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她虚心求教道:“哪里能换得?恐还要烦请你带个路。” 香薷有心与之交好,凭夏里的聪明劲迟早会出头,权当是提前结交人脉了。 “府里丫头们都找前院的柴管事兑换,他负责前院采买,手中余钱多,兑换比较方便,你若不认得他,待会儿我带你去。” 夏里笑着道谢,她对金锞子价值几何也不是很清楚,不耻下问道:“那这枚金锞子能兑换多少铜钱?” 香薷只当她没拿过这么多钱,细心道: “你若不着急取用,就这般更便于保存,若真要换就换成一两银子和一千文铜钱,你头一次去柴管事大概会没下两百文,我提前告知你,好叫你心中有数。” 夏里没想到柴管事这么心黑,她微微皱眉道:“就不能同他讲讲价吗?两百文未免太多了。” 香薷好笑道:“这又不是同卖货郎讨价还价,你若不接受,那就不换,柴管事不是好相与的人,不然府里那么多管事,怎么只能去他那兑换呢。” 夏里心中有数了,这柴管事干的就是垄断,由此可见他在府中小有势力,这府里主子分三六九等,连下人都有大小王,活的也是真不容易。 哪怕要损失小半月钱,可该换的还是得换,手里没有活钱着实不便。 “那吃过朝食就过去兑换吧,我想尽早去针线房看看。” 香薷并无意见的点头答应,麦冬就不跟她们一起去了,她手里的月例银够用。 回屋后夏里先把脸上灰尘洗净,而后才去吃朝食,穿越至今她都没好好刷过牙,总觉得口腔气味难闻,之前她拍过用猪牛羊腿骨做牙刷的视频,每道制作工序她都记得清清楚,寻思着得空再做几把用用。 吃过朝食,香薷便领着她往前院去,虽府中规矩森严,但她俩都是未留头的毛丫头,倒也不必忌讳太多。 今儿柴管事得空,她们过去时他正靠坐在圈椅上小憩,两人乖巧行礼问安,柴管事识的香薷,见了她似笑非笑道: “你好些日子没过来兑换银钱了,今儿过来怎么换?” 香薷腼腆道:“多谢柴管事惦记,奴婢今儿过来,主要是陪小姐妹来的,顺道用碎银子换些铜钱。” 柴管事这才看向夏里,他微眯着眼道:“这小丫头看着倒是眼生,莫不是新来的?哪家的闺女?” 夏里丝毫不怵,她落落大方道:“回柴管事的话,我是外头采买进府里的,并非家生子,所以您看着眼生。” 柴管事身体略微坐直,挑眉相看道:“倒是听闻谢嬷嬷最近买了两个丫头回来,你便是其中之一?” 夏里嘴角轻勾,声音轻快道:“正是奴婢,谢阿嬷心地善良,见我被牙婆欺负的可怜,又会些手艺便做主买了回来。” 也不知她哪句话让柴管事满意,让他脸色好看许多,他单手托腮,语气松快道:“你与我说说,谢嬷嬷是怎么看上你的?” 夏里虽不知其用意,但他既然问了,也就没甚好避讳的就全都说了,她当是故事来讲,香薷在旁却听的心惊胆寒,若是她沦落至此,恐没有夏里这番自救的魄力。 说罢,夏里还无比感慨道:“但凡阿嬷心狠一点,我与巧荷这辈子也就万劫不复了,所以从入府那刻起,我便将阿嬷当成祖母看待,日后我要替她养老送终。” 柴管事表情微敛,他正襟危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夏里,意味不明道:“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夏里任由他看,她语气轻松道:“当真是实话,我与您又无甚牵扯为何要诓骗您,我无依无靠无牵无挂,阿嬷若愿意当我祖母,我求之不得,睡着了都能笑醒呢。” 她态度太过坦然,柴管事也瞧不出破绽,他语气平静道:“这事儿你同谢嬷嬷提了吗?” 夏里点点头,信心满满道:“我同阿嬷说了,只是我暂时入不得她眼,她没同意却也没拒绝,这便足够了,我迟早能证明给她看,我有能力让她安度晚年。” 她好似充满干净的小牛犊,眼里生机勃勃,看的柴管事有些恍神,他沉思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你既有心,往后好好孝顺她便是,她这人嘴硬心软,看着难以接近,实则并不难相处。” 夏里有些好奇他与谢阿嬷的渊源,张嘴道:“这不用您提点我也晓得,您回头碰上阿嬷,替我多美言几句,我是诚心孝敬她的。” 柴管事身体僵硬了片刻,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他声音有些沙哑道:“你要怎么兑换银钱?” 夏里边掏出金锞子边轻声道:“我想拿这个换成银子和铜钱,一半儿存着一半儿买些针线布料,打算给阿嬷做个抹额,我看她时常揉额角,大抵是有头疾。” 她这话一出,柴管事看她的眼神满意不少,他站起身道:“你俩先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香薷轻吁口气,压低声音道:“你胆子真大,在柴管事跟前也敢什么都拿出来说。” 夏里笑呵呵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这有何不能对人言的。” 香薷并不蠢笨,只是她胆小怕事,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有些机会明明近在眼前,却把握不住,她打心眼里羡慕夏里的果敢。 柴管事很快就出来了,他手里抱着一匹素色锦缎,走过来递到夏里手中,不容拒绝道: “这布料你拿走,或是做抹额或是做衣裳都使得,不必告诉谢嬷嬷是我给的,反正放我手里也是糟蹋了。” 夏里拿着锦缎心里跟明镜似的,柴管事与谢阿嬷之间定发生过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懂得分寸,不该问的绝不瞎问,点头应允道:“多谢柴管事,正好我手头不宽裕,这下布料足够了。” 香薷脸上也难掩震惊,似是察觉到她有异样,柴管事眼神锐利的看了过来,意味深长道:“姑娘家要谨言慎行,别在外乱嚼舌根,你兑的五百文先给你。” 香薷忙缩着脖子接过银钱,压根不敢多说一句,柴管事转身又看向夏里,面无表情道: “看在你阿嬷的份儿上,我只多收了你五十文,这一两银子和九百五十文铜钱你拿好。” 谁会嫌银钱少呢,夏里欢天喜地的接过银钱收进袖笼,柴管事见了挑挑眉,“你不用数数清楚?” 夏里恭维道:“柴管事经手的银钱怎会出错,用不着数。” 柴管事端起桌边茶盏,夏里识趣道:“时候也不早了,柴管事您先歇着,我们这就告辞了。” 柴管事高深莫测的颔首,他并未敲打夏里,对他而言,弄死个不成气候的丫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用不着太在意。 两人从前院出来,香薷看了看夏里脸色,斟酌道:“你知道谢嬷嬷和柴管事的旧事?” 夏里抱着锦缎心情愉悦,她朱唇轻启,“什么旧事?我何曾说过什么了?” 香薷最是讨厌她这幅模样,没好气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又不是蔓青和紫芙,不会背地里使坏,你只要告诉我,怎么知晓这事的便成。” 夏里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我是真不知晓内情,只不过碰巧罢了。” 夏里也没想到自己这般幸运,柴管事在前院有几分话语权,这会儿虽用不上,但结个善缘,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香薷见她不似作伪,便不再追问,只感慨道: “你才来府里几日,的确不大可能知晓那么多事,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有了柴管事的门路,日后行事也能方便些。” 夏里对身边人向来不差,她莞尔一笑。 “柴管事这里还是你帮忙引荐的,以后你和麦冬若要兑换银钱就交与我来,反正这银钱又没有刻字,柴管事也不知道是谁的。” 香薷闻言眼前一亮,她轻声道:“这事我不会传出去,你且放心。” 无论是夏里同谢嬷嬷的关系,还是柴管事的不同寻常,她都不会与人提起,祸从口出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夏里翘起嘴角并未多言,这事传扬出去,香薷得不着好,柴管事必不会放过她,压根不需她来担心。 两人原想回屋先将银钱藏好,然后再去做活计,哪知刚回下人房,便见吴婆子端坐在门口,她身后还站着两个粗使婆子,来势汹汹一看便知是来找茬的。 香薷有些害怕,哆嗦着上前行礼,“吴婆婆安,不知您老过来有何吩咐?” 吴婆子被压的腿骨错位,这几日疼的食不下咽。 得亏老太太体恤,替她找了个有能耐的大夫正骨,否则这腿怕是废了。 第9章:杀人诛心 吴婆子压根不拿正眼瞧香薷,她声音嘶哑道: “安你奶奶个腿儿,你跟这贱蹄子同进同出,定也不是好东西,滚一边儿去。” 香薷自入府后恪守规矩,虽不如大丫鬟体面,却也不曾被这般辱骂过,她强忍泪意退到一旁,目露担忧的看向夏里。 吴婆子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阴恻恻道: “你个狼心狗肺的死丫头,老身好心好意替你搓澡,你竟恩将仇报,故意用木桶砸伤我腿,你可知罪?” 夏里可不是吓大的,她朝香薷笑笑,而后镇定自若道: “那日是婆婆让我倒水的,我人小力气弱,出意外再所难免,您可不能胡乱给我扣罪名。” 吴婆子没料到她还敢狡辩,一脸愤怒道: “你当我是老糊涂不成,连有意无意都分不清楚?别以为你有谢兰护着就高枕无忧了,我今日就让你知道老婆子的厉害。” 夏里未因她这话惊恐,反倒因为验证了心中的猜测而暗自欣喜,她不紧不慢道: “婆婆这幅做派就不怕遭老太太厌弃吗?你既知我有阿嬷相护,那我今日若出事,您肯定也是会吃瓜落,何必呢?” 吴婆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转瞬又恶狠狠道: “你少来唬我,她谢兰是老太太的心腹,老婆子我也是,我就不信,老太太会听她的一面之词。” 夏里用手摩挲着怀中锦缎,挑眉轻笑道: “就怕婆婆到时连老太太面都见不着呢,我阿嬷与老太太寸步不离,她才是这乐寿堂的掌事,您就是个有资历的粗使婆子……”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吴婆子气愤的捏紧拳头,老太太才刚亲自敲打过她,话里话外让她不要再欺辱底下小丫头,她自是不敢违抗命令。 虽然她也不想承认,但她在老太太心目中的位置,确实没有谢兰重,保不齐真就被这毛丫头给言中了,到时候真就得不偿失了。 吴婆子这口恶气出不来,看着夏里恨不得生啖其肉,她微眯着眼,心里盘算着既然不能弄死她,但折磨一番出出气,想来老太太也不会过问。 她不怀好意的看向夏里怀中的布匹,撇嘴不屑道: “你这贱蹄子刚入府,连月例都未发,哪来的银钱买布,老实交代,这锦缎从何处偷来的?” 夏里眼里闪过不悦,淡声反驳道:“这锦缎是柴管事的,他托我拿来做衣裳,您若不信,可以派人问问。” 吴婆子向来欺软怕硬,她也就敢在乐寿堂的小丫头跟前逞威风,外院的管事她是万不敢得罪的,恼羞成怒道: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不用心当差,整日只知四处钻营,我看你是手头的活计太少了,既如此你把院里所有的幔帐都洗了,若是洗不干净,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若不让吴婆子折腾一番,她是不会消停的,夏里不想谢阿嬷难做,因此并未抵抗。 香薷闻言有些着急,她鼓足勇气求情道: “婆婆,夏里身板小,幔帐又长又大,沾了水更是湿重难提,您行行好,派个仆妇与她帮忙吧。” 吴婆婆心里畅快些许,她得意洋洋道: “那你可就小瞧她了,方夏里力气大着呢,她连装着水的木桶都能撬起,洗这点幔帐算的什么,你若是同情她,大可帮着她一起干活,老婆子我最是通情达理,绝对不会阻拦。” 夏里朝香薷眨眼道:“不必帮忙了,我一个人可以做好。” 夏里不喜欢欠人情,她自己捅的娄子自己收拾,没必要牵连无辜之人。 香薷轻咬嘴唇,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她身旁道: “我同你一起洗吧,咱们是同住一屋的姐妹,不必分得那般清。” 麦冬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她扬声道:“还有我,还有我,干活怎么少得了我呢。” 她笑颜如花,撸着窄袖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夏里笑骂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你抢个什么劲儿?” 麦冬声音清脆道:“好姐妹自然是有难同当了,总不能你俩干活,我在旁干看着吧,吴婆婆您赶紧让人把幔帐拿过来吧。” 她倒还主动催促上了,吴婆子见不得夏里有好人缘,她气的脸都歪了,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她朝着身旁的仆妇吼道: “你们还傻站着作甚,还不赶紧去拿幔帐,把整个院子里的都取下来,今儿要是洗不完,你们通通别想睡。” 吴婆子看到夏里那张处变不惊的脸就来气,索性眼不见为净,她站起身拄着拐杖,由仆妇搀扶着离开了。 夏里在吴婆子走了之后,脸也耷拉了下来,她又得耗在费时费力的活计里了,想想就头痛。 仆妇们很快就把拆卸下来的幔帐给送过来了,看着堆成山的幔帐,麦冬咽了咽口水,她目瞪口呆道: “怎么这么多啊,吴婆子该不会把别的院子里的也拆下来了吧,咱们这得洗到什么时候?” 夏里已经调整好心态,她面色如常道:“没事儿的,天亮前肯定能洗完,你俩洗一会儿就去休息,我自己来。” 麦冬撅着嘴道:“那哪成啊,我说了来帮忙就绝不会临阵退缩,咱们仨齐心合力,很快就能把活干完。” 香薷并未多言,直接弯腰将幔帐抱进盆里,然后去打热水,期间还有丫头来瞧热闹,也有的看不过去伸手来帮忙。 蔓青和紫芙来的稍晚一些,瞧见夏里累的正捶腰,紫芙在旁幸灾乐祸道: “哟~你这是踢到铁板受罚了?平日里牙尖嘴利好与我争长短,怎么这回不敢与吴婆婆辩白了?” 夏里冷冷撇了她一眼,并未搭理,蔓青也未出声喝止,她冷眼旁观,心中却暗喜,吴婆子若能压制住夏里,日后她也就不用太过忌惮了。 紫芙见夏里不搭理她,有些不乐意了,走近些叫嚣道:“方夏里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不成?” 夏里正用皂角搓洗着幔帐上的污渍,闻言斥责道:“你最好滚远些,免得在这碍人眼。” 紫芙没好气道:“你都沦落到这幅田地了,还敢跟我犟嘴,你信不信我去喊吴婆婆过来,要告发你干活偷懒。” 夏里把手里的幔帐重重往水里一扔,讥讽道: “你当吴婆婆是你家仆妇呢?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你要狗仗人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紫芙最是沉不住气,三两句就能让她跳脚,她气呼呼道:“你不见棺材不落泪,看吴婆婆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夏里冷笑道:“你来瞧瞧,我脚底板是否吓出个洞。” 紫芙气急败坏,拿起她洗好的幔帐就往地下扔,还作死的踩上两脚,她表情得意,眼里满是挑衅的看向夏里。 蔓青直觉要坏事,可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夏里已经一个箭步冲到紫芙跟前,抬手狠狠扇在她脸上了。 她眼睁睁看着夏里拽着紫芙发髻,将她往洗幔帐的脏水里使劲往下按。 紫芙再怎么刁蛮嚣张,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丫头,她毫无反抗之力,吓得吱哇乱叫,蔓青想要上前阻止,香薷眼明手快将她拦住,麦冬也机灵的上前帮忙。 蔓青无法靠近,着急的大喊道:“方夏里你住手,我妹妹罪不至死,你这样折腾她,就不怕吴婆婆加重责罚吗?” 夏里在吴婆子那儿憋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可撒,汪紫芙自己撞到枪口上来,夏里岂会放过她。 她将汪紫芙的头抬起来,看着蔓青似笑非笑道: “你当我今日受罚就会怕了吴婆子?你怎么不想想,凭她心狠手辣的性子,为何没伤我分毫?她那腿可是我弄伤的,别拿你那点小聪明在我跟前显摆,你还不够格。” 说罢,再次将紫芙按进水里,紫芙被迫喝了好几口脏水,她不停的呕吐,眼泪鼻涕一大把,夏里这副凶狠的模样,让围观丫头们惊骇不已。 蔓青面色惨白,她带着哭腔道:“方夏里我们知道错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妹妹会死的……你住手……” 方夏里胸腔那股邪火总算是发泄了出去,她将汪紫芙推倒在地,对着看热闹的人警告道: “你们谁再敢无故来惹我,下场绝对比她还要惨,没事别瞎凑热闹,不然这幔帐就让你们洗。” 她这话音刚落,围观的丫头仆妇们立刻做鸟兽散,夏里个头并不比她们高,可身上的气势忒吓人。 蔓青也想拔腿就跑,可她不能不管紫芙,只得快速跑到紫芙跟前,扶着她走,汪紫芙苦水都要呕出来了,哪还顾得上跟夏里叫板。 待所有人离开后,香薷眼神放光道:“这口气出的真畅快,日后那姐妹俩保准不敢再作怪了。” 麦冬也不觉得夏里有什么不对,她出言宽慰道:“夏里,你莫同那姐妹俩置气,她们只会仗势欺人。” 夏里扯扯嘴角笑了笑,她浑身充斥着无法摆脱困境的无力感,她没有心情多说什么,只转身去继续干活。 香薷瞧出她不对劲,示意麦冬不要出声,让她自己静一静。 夏里化悲愤为动力,拼命干活,直到亥时三刻幔帐才全部洗完,期间香薷和麦冬都没有打退堂鼓,一直陪着她到最后。 夏里甩着酸疼的胳膊,嗓音疲惫道:“辛苦你们了,咱们先去找些吃的填填肚子,晚一点再回屋休息吧。” 吴婆子不让她们吃晚食,这会儿三人腹中空空,饿的已是前胸贴后背,麦冬有气无力道: “大厨房不给吃食,这会儿都落锁了,还能去哪找吃的?” 香薷揉了揉肚子,体贴道:“还是算了吧,很快就天亮了,明早朝食多吃一些。” 夏里却不忍看她俩饿肚子睡觉,笑眯眯道:“与我一同进府的小姐妹就在小厨房当差,咱们去找她,定能弄些吃的。” 麦冬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香薷也忍不住笑了,三人相互搀扶着抹黑往小厨房而去。 这个时辰除了当值的下人,其余的都睡了,路上她们也并未碰到什么人。 夏里还担心,若是巧荷不在小厨房要去哪里找她,两人进了府还未碰过面,也不知道对方住哪。 然而到小厨房时,却见巧荷正蹲在院中洗碗,那堆满油渍的碗碟一大摞,且还有的洗。 夏里皱着眉头打量巧荷,她穿着粗布衣裳,虽颜色不鲜亮,却并不破旧,脸色有些憔悴,身上未见其他外伤。 夏里轻声唤道:“巧荷……” 巧荷被这突如起来的声音吓到,她抬头见是夏里惊喜不已,忙站起身擦拭着手上水渍,高兴道:“夏里?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找我有何事?” 夏里有些羞懒道:“我同两个姐妹没吃晚食,想来你这里找些吃的,还有吗?” 巧荷闻言笑了,“我这里旁的没有,填饱肚子的吃食还是有的,锅里还有煨着的牛骨汤,份量虽不多,但用来下碗面还是管够的,我再去给你们一人煮个鸡子。” 夏里感激道:“鸡子我就不吃了,真是对不住,这么晚还给你添麻烦。” 巧荷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她嗔怪道:“你我之间何必见外,我这就去给你们擀面,你们坐着休息会儿。” 香薷温和道:“我们过来耽误你干活了,这院中的碗,我们来洗,保准洗的干干净净。” 麦冬也附和道:“对对对,我们洗碗,不能耽误你的事儿。” 巧荷赶忙上前阻止,夏里拉着她道: “让她们洗吧,你不必太在意,走吧,咱俩进去擀面。” 巧荷满脸无奈,只得顺着她的力道,同她一起进灶房,两人配合默契的干着活,夏里不经意问道: “你待在这小厨房怎么样?卢娘子可曾苛待你?” 巧荷手微微一顿,勉强笑道: “比姜牙婆那儿要强些,最起码能吃得饱饭,不必整日提心吊胆,旁的也就那样了。” 夏里眉头紧锁,冷声道:“可是卢娘子打你了?” 巧荷眼眶微红,她哽咽道: “别问了,咱们做下人的命如草芥,你不也被人作践至此么,不然怎会这时候还饿着肚子,慢慢熬吧,长大些就好了……” 第10章:雕虫小技 夏里呼吸一滞,那种无力感又涌上了心头。 她想告诉巧荷这般想不对,可造成她们处境的原罪是这万恶的封建制度,不是她们轻易能够抗衡和推翻的。 夏里垂下眼帘,声音幽幽道:“你若这般想,那便会有受不完的委屈,即使长大成人也还是会受人欺辱,卢娘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巧荷手指微微颤抖,她强压心中酸楚,认真道: “没你说的那般严重,卢娘子脾气是差了些,她分派给我的活计也不少,但她当这小厨房的掌勺,必有过人之处,我在她身边总能学个一招半式,将来……总归是有用处的。” 巧荷以前性子憨厚老实,这并不意外着她傻,吃一堑长一智,环境造就人才,如今她也懂得为自己做长远打算了。 夏里看她的眼神多些不一样的东西,巧荷将眼泪憋回去,她边揉着面团,边语气平静的叙述着。 “我打从心底里感激你,当初你求谢嬷嬷这事儿,对我触动很大,原来机会是可以自己争取的,不怕你笑话,我就是想从卢娘子那儿偷师,我年岁小,唯有学个拿得出手的技艺,才能有所依仗,所以挨点打骂只当是交束脩了,我不亏!” 夏里有些恍神,她竟不知巧荷这般通透,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认真提醒道: “那你得机灵点,偷师不易,平日里要多下功夫钻研,若有机会可去市井酒肆转转,民以食为天,学在民间总不会出错。” 巧荷眼中满是向往,她莞尔一笑,“还是读书识字有用,瞧你说的多有道理,我就想不到这些。” 夏里轻轻摇头,并没有沾沾自喜,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 谈话间面也煮好了,每人分得一大碗,趁着月色三人坐在石凳上,唏哩呼噜全部吃下肚。 夜已深,三人帮着巧荷一起干活,临走前夏里不忘跟巧荷要几根踢掉肉的牛腿骨,还有不少猪鬃毛。 麦冬捂着口鼻嫌弃道:“你要这些腌臜物作甚,又不当吃不当喝的,拿来熬汤也没甚滋味。” 夏里摇头失笑,“这可不是用来吃的,待我做好你便知道了。” 麦冬想不明白她能做出什么东西来,倒是十分期待成品,她乐呵呵道:“那感情好,让我也跟着长长见识。” 在麦冬眼里,夏里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强者。 夏里笑而不语,回去的路上,她抬头看着空中满月,心境顿时豁达不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认真过好当下,才是最要紧的事。 院里下人都知她们忙到夜深才睡,第二日晨起分派活计的婆子,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怎地,并未给她们分派太多,将洒扫庭干净便可歇着了。 夏里求之不得,并未深究原因,用过朝食她便开始折腾昨晚带回来牛腿骨,这几日气温升高,这些东西放久了会发臭,不能用就可惜了。 麦冬和香薷陪她一起,想看她怎么做,夏里先从无人待的杂物房,翻找了个破旧的瓦罐,清洗干净后当锅来使,她又将带回来的牛腿骨削成牙刷的形状。 刚开始刀用的不大顺手,还弄坏了一副腿骨,夏里停下动作琢磨了一会儿,她换了个角度重新发力,这才慢慢找对感觉。 麦冬拿着夏里削好的长条,递到香薷跟前问道:“你能瞧出这是什么物件吗?看着有些怪异。” 香薷拿着琢磨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也瞧不出来,你去问问夏里便是。” 夏里抽空回头道:“你们先别着急,待我做好再跟你们解释,这会儿拿着半成品也说不清楚。” 麦冬闲着也是闲着,她又回屋拿了包蜜饯出来,同香薷坐在阴凉处看着夏里忙碌。 夏里打算多做几把牙刷,与她交好的姐妹,还有谢阿嬷和柴管事那里都要送,平日里热络些,总比有事才求上门要好。 她将削好形状的牙刷用小木锥钻孔,看她做的十分吃力,香薷走过去道:“你同我说说怎么做,这么多根你一个人要钻到何时,我来帮忙更快些。” 夏里笑着点头答应,叮嘱她孔要钻的整齐平滑些,腿骨已经被削薄,钻孔倒也不是特别费劲,两人不一会儿就全都钻好了。 夏里又将弄好的牛腿骨和猪鬃毛,分别放入草木灰水中煮沸脱脂,再用绳子绑住脱脂后猪鬃毛中间,穿过牙刷上的小孔,将牙刷小孔填满,再用剪刀修剪整齐。 夏里拿着成型的牙刷,想着不用再拿柳条清洁牙齿,心里很是高兴,麦冬凑过来好奇道: “瞧着这玩意儿倒是挺精巧,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夏里神采奕奕道:“这东西叫牙刷,是用来清洁牙齿的,刷头这里蘸上草木灰或是细盐牙粉,清洁牙齿既干净又省事儿。” 麦冬皱眉道:“这猪鬃毛能往嘴里塞吗?你不觉得恶心呀?” 夏里直接将牙刷凑到她鼻下,“你闻闻看,有没有异味儿。” 麦冬将信将疑的轻嗅一下,惊讶道:“真的没异味哎,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里笑道:“方才我用草木灰水,已经将猪鬃毛上的脏东西给煮掉了,你就放心大胆的用吧,可惜我现在手头拮据,不然还能做出能使口气清香,牙齿美白的牙膏呢。” 麦冬感叹道:“你这脑子也不知是怎么长的,这般心思灵巧,我怎么就不行呢。” 香薷揶揄道:“你若把心思少放在吃食上面,想来也能做成点事。” 麦冬白了她一眼,绝口不提少琢磨吃食的话来,夏里将修剪好的两把牙刷递给二人。 “这两把你们俩先拿着用,这东西小别胡乱放,容易找不见。” 麦冬宝贝似的拿在手里,她笑眯眯道:“你放心好了,我定会好好收藏绝不辜负你的心意。” 香薷也很是喜欢,姑娘家哪有不爱洁的,这牙刷算是送到她心坎去了,夏里见她们喜欢也很是高兴,她把所有牙刷都修剪整齐,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折腾完了。 虽然做手工也得出力气,可夏里心情是愉悦的,尤其看到成品时很有成就感,这同做粗活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心里很清楚,这些终究只是雕虫小技,偶尔做做自给自足也就罢了,想在老太太跟前得脸,还得靠更精巧绝伦的作品,她绣技出众,还会做各种手工饰品,不愁没有出路,她年岁尚小,有的是耐心。 到了下晌,夏里顶着烈日又去给花草浇水,吃了晚食才同香薷一起去针线房。 绣娘们若无特殊情况,天暗了便不会再做绣活,此刻绣房只有陈娘子和几个洒扫丫头在,两人进去时她们正清理无用的绣线和碎布头。 夏里瞧那绣线长的能有五六寸,就这么丢掉太过可惜,她忍不住出声道:“陈娘子,这绣线扔掉太可惜,能否送给我?” 她的声音太过突兀,让陈娘子和洒扫丫头同时抬头望去,陈娘子不悦道:“你是哪个院里的丫头,到我针线房来有何事?” 陈娘子眉梢高挑,看向她的目光很是不屑,香薷忙站出来道:“陈娘子莫恼,我们是乐寿堂的丫头,过来就是想找您买些针线,奴婢听院里姐姐们说,您最是照顾底下丫头,知道奴婢们外出不易才有此善举,所以我们才过来的。” 陈娘子闻言面色缓和下来,她抬高下巴道:“我这里的确有针线布料卖,价格可不便宜,你们确定要买?” 夏里声音温和道:“是要买的,可否先让我挑挑绣线?” 这送上门的银钱,陈娘子岂有不赚的道理,她皱眉道:“你方才说要这断线,这又不能用,你要了作甚?” 夏里故作羞涩道:“我平日里爱琢磨些小玩意儿,瞧着这绣线颜色好看,想留着日后做东西用,不知陈娘子能否给我?” 陈娘子确信地上的绣线是绣不出成品来的,她大方挥手道:“你既喜欢,那便拿去吧,洒扫丫头还能省些事儿。” 夏里很是高兴,少不得说几句感谢的话,陈娘子这里的绣线倒也全乎,她与柴管事一样,做的都是独一份的买卖,价格属实有些太高。 夏里买不起太贵重的绣线,只挑了些寻常颜色,就这还花去了五百文钱,香薷倒是想劝她少买些,可她要做绣活,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材料,压根没法省。 她能带走那么多断线,倒也不算太亏,付过银钱后,陈娘子少不得警告两句,叮嘱她们别在外胡言乱语。 两人连连点头答应,她们不过是府里最低等的丫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多管闲事。 从针线房出来,外面都黑透了,耳边响起虫鸣声,香薷好奇道:“这些断线你用来做甚?我可不信你方才那套说辞。” 夏里倒也不想隐瞒,她实话实说道:“我想留着做绒花头饰,断线也无妨,整理起来总归有能用的,能省则省。” 香薷满脸不解,“这绢花我知道,绒花又是什么样的?” 夏里淡笑道:“我也是在书上看到过,得研究一番才能做得出来,待我做出来了,再给你瞧。” 香薷笑着点头,她感慨道:“怪道你有那么多巧思呢,原是书看得多,还是识字好。” 夏里随口道:“这还不容易,日后有空,我教你和麦冬识字便是,不求多有学问,能看懂简单的信件即可。” 香薷闻言激动道:“你真的愿意教我们识字?这事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夏里哭笑不得道:“多简单的事啊,有什么好反悔的,只我也才读了几年书,不是所有字都识得,只能尽力而为。” 香薷热血沸腾,她实诚道:“我们又不是为了考状元,能识得几个字已是有大造化了,怎会在意那许多。” 那倒也是,这府里不识字的丫头小厮比比皆是,但凡识得两个字的,在主子跟前也更有脸面些。 她俩回屋后,夏里便将针线仔细收好,这屋里人来人往,稍微放些贵重物品都不安全,夏里那点银钱只敢揣在身上。 她听闻院里一二等丫头都有单独的房间,概因乐寿堂丫头少的缘故,就算是为了换个好些的住处,她也得努力升等了。 夏里先前说要给谢阿嬷做抹额并非说谎,每次看到谢阿嬷,她都有见到祖母的亲切感,这是她在这异世唯一的慰藉,不管阿嬷如何想她,都不妨碍她尽孝。 夏里日以继夜的忙活几日,总算是绣好了一副花卉纹抹额并一套雪青中衣,她要将牛骨牙刷和这些东西一块送去给谢阿嬷。 夏里记忆力不错,她去过谢阿嬷的厢房后,便记住了位置,只是不巧,她过去时谢阿嬷正在老太太跟前伺候。 她这样的三等丫头自是进不了正房,只得在外等候,也不知候了多久,谢嬷嬷才终于姗姗来迟。 夏里看到她人影,顿时来了精神,她不敢大声喧哗,忙加快脚步走到她跟前,喜笑颜开道:“阿嬷,我来看您了。” 谢嬷嬷原本情绪不佳,瞧见夏里那张小脸,不知怎么就绷不起来了,她冷声道:“你不好好当差,跑我这里作甚?” 夏里厚着脸皮道:“自是来找阿嬷送谢礼来了,我能有此造化,多亏阿嬷心善,我也没甚值钱的物件,就亲手做了抹额孝敬您。” 谢嬷嬷向来不近人情,可对上夏里那双眼睛她怎么都说不出狠话来,瞧见有丫头伸头张望,谢嬷嬷无奈道:“你先同我回房再说。” 夏里哎了一声,乐颠颠跟着她一道走,两人进了屋后,谢嬷嬷自顾自端坐在罗汉床上,夏里将手里东西放在炕几上,笑眯眯介绍道: “阿嬷,这是我做的花卉纹抹额,这个是雪青色中衣,尺寸不大精确,也不知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替您改改,这个是牛骨牙刷,您可以蘸了细盐或是牙粉清洁牙齿。” 谢嬷嬷面无表情的拿起抹额,她眼里闪过一抹惊叹,这花卉纹路虽小却极精致,看起来栩栩如生,十分鲜活。 她不可置信道:“这是你亲手绣的?” 夏里微微颔首,从容不迫道: “同屋姐妹都看到我绣了,近日粗活做多了,手略有些生疏,不敢绣大副图样,怕糟蹋了布料。” 第11章:入眼 谢嬷嬷拿着抹额爱不释手,这上头虽没有珠翠点缀,却让人移不开眼。 她以为夏里说擅长刺绣,左不过是比旁的丫头略精通些,岂料竟如此出众。 谢嬷嬷倒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院中那么多小丫头盯着,她可没有瞒天过海的本事。 谢嬷嬷将抹额放回炕几上,又拿起雪青中衣来看,布料虽不是顶好的,但针脚细密,剪裁做工很细心,她心中很是熨帖。 夏里也不着急,就站在下头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谢嬷嬷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道:“你每日都得当差,为做这点东西,耗费不少精力吧。” 夏里笑眯眯道:“只要阿嬷中意,费精力也值当,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么点东西了。” 谢嬷嬷垂眸沉吟片刻,她直白道:“我这人性子孤僻,为人寡淡,也不屑于用手中那点权利为她人谋利,即便你是我嫡亲孙女,我也不会立时就为你升等,领你到老太太跟前露脸,你就不怕自己白做工?” 夏里闻言面色如常,她坦言道: “我确实想到老太太跟前伺候,也想当这乐寿堂的大丫鬟,但靠裙带关系上位,大多中看不中用,不定会给旁人带来多少麻烦,所以我并未有这个打算。” 谢嬷嬷眼眸深邃,夏里继续道: “我对阿嬷好,就是单纯想把您当成祖母孝敬,我孤苦无依,见到阿嬷无比亲切,仿佛上辈子您就是我祖母一般,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夏里说的情真意切,谢嬷嬷心里也并非毫无触动,她阅人无数,甚少有看走眼的时候,方夏里态度真诚,至少此刻她没有半点虚言。 年纪越大越觉得孤单,谢嬷嬷亦如此,有时候她看着老太太儿孙绕膝享受天伦,心中无比羡慕,可潜意识还是觉得,她身份卑微不配享这样的福。 看着方夏里,她说不出过分的话来,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道: “这牙刷你是怎么做的?” 夏里并不指望几件小礼物就能打动她,因此并未觉得失望,她笑容满面道: “这牙刷是用牛腿骨和猪鬃毛所制,您放心,我用草木灰水煮沸脱脂了,所以不会有浊物,我试用过好几次了,比用手指楷牙方便洁净许多。” 谢嬷嬷把玩着牙刷,语气和缓道: “你这些奇思妙想倒还有些用处,不过,你既绣技了得,日后万不可荒废,老太太眼光极高,衣物大多出自白芍之手,二等丫鬟里头也有会刺绣的,可到底差了些火候,白芍年纪渐长,迟早是要放出去配人的,介时……” 谢嬷嬷话未说透,可夏里一点就通心中有了底,她恭恭敬敬朝谢嬷嬷福了福身。 “多谢阿嬷提点,我必不会让您失望,日后无论我前程如何,都会给您养老送终。” 谢嬷嬷呼吸微微一滞,她强自镇定道:“吴婆子折腾你那日……我不曾出面阻止,你可有怨恨?” 夏里一愣,随即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她声音轻快道: “我怎会如此想,阿嬷有自己的立场,吴婆子在老太太心里还有些分量,她睚眦必报,从我这吃了大亏,若不报复回去,后面只怕更难缠,我不过是受些累,并无危及生命,随了她意又如何。” 谢嬷嬷不自觉点头,“你这般想便对了,吴婆子迟早会耗尽她在老太太那的情分,却也不是你这样的小丫头能将她扳倒的,她出了恶气,瞧在我的份上,日后必不会太过分,这事也就过去了。” 夏里也是这般想,她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置人于死地,谢嬷嬷站起身道: “我这里还有些上好的料子和绣线,我眼睛大不如前,日后贴身衣物就由你来做,若是料子不够,你再来与我拿。” 她态度亲近了不少,夏里听了很是高兴,笑嘻嘻道:“那我能用您给的料子给自己做身衣裳么?” 谢嬷嬷打开箱陇,淡声道:“我这里积攒的料子多,你自己过来挑,颜色鲜亮的可带回去自个儿做衣裳,你来时什么都没有,是该多添置些。” 夏里心中暖暖的,毫不见外的凑到她身边,一老一少蹲在那里,如同普通祖孙一样边说边挑,她来时抱了一堆东西,回去又带了一大摞,谢嬷嬷没让她吃亏。 方夏里离开后,谢嬷嬷坐在罗汉床上静静待了片刻,她摩挲着抹额,先佩戴着试了试,又将中衣套在身上试试大小,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样都送到了她心坎上。 先前她说的那番话虽不近人情,却并不会真就这样做,夏里是她这些多年唯一看入眼的丫头,她少不得要维护一二。 估摸着老太太快要睡醒了,谢嬷嬷带着夏里送的东西又去了正房,刚进去便见白芍和石蜜伺候老太太漱口,谢嬷嬷嘴角不自觉上扬。 老太太瞧见了打趣道:“你这出去一趟,倒像是捡着金子了,难得露了几分笑。” 谢嬷嬷将抹额递到老太太手里,毫不隐瞒道:“主子瞧瞧我那丫头的手艺,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灵手巧,我都被她惊到了。” 老太太拿着抹额认真瞧着,面露赞许道:“这绣的花纹可真鲜灵,只怕白芍都不如她有灵气。” 白芍忙停下手里活凑过去看,她以为是谢嬷嬷夸大其词,岂料定睛一看,满脸惊叹道:“好手巧的丫头,咱们院里竟藏着这么个有天赋的丫头,老太太有福了。” 石蜜也看的移不开眼,她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么个小丫头,竟这般有能耐。” 谢嬷嬷心里虽高兴,却知道谦虚谨慎无大错,她声音温和道:“现在瞧着倒是处处好,可还得压压性子,我也叮嘱她不可荒废绣技,这样大些了才能给老太太效力。” 老太太笑问道:“你可是就打算选她养老了?” 谢嬷嬷边替老太太揉肩边坦言道:“这丫头与我投缘,再看看吧,若无意外就是她了。” 石蜜与白芍闻言相视一笑,她俩背后都有老子娘可靠,又比夏里年长几岁,与她并无太大冲突。 谢嬷嬷差点忘了,她忙从怀中掏出牙刷,含笑道:“这叫牙刷的玩意儿,也是那丫头折腾的,说是用牛腿骨和猪鬃毛做的,蘸了细盐清洁牙齿极便利。” 老太太年龄虽大,却极容易接受新事物,她拿在手里,兴致勃勃道:“这倒是个新奇玩意儿,你可还有多余的,这把让我先来试试。” 夏里共送来两把牙刷,是让她替换用的,谢嬷嬷那里还余一把,她有些迟疑道:“到底不是上得台面的物件,您怎可随意用……” 老太太不在意的摆手,她笑道:“你何时这般迂腐了,你们能用的东西,我怎么就用不得了,没那么矫情,白芍,快去取细盐来。” 白芍哎了一声,忙不迭的去取,谢嬷嬷也无可奈何,老太太蘸了细盐,先是刷了刷前排牙齿,觉得还不错,这才刷了刷里面的牙齿,待她吐了漱口水,笑容满面道: “这东西不错,跟你那丫头说说,多与我做些,给府里主子爷和太太们都送些过去。” 谢嬷嬷下意识维护道:“主子,莫这般抬举她,丫头还小莫弄的大张旗鼓,这事儿让她写个方子出来,找工匠做的更精致,老奴怕她风头太盛,反倒不好。” 老太太笑着朝石蜜道:“瞧你们谢嬷嬷,这回也知道疼人了,果然上心了就是不一样,就按你说的办吧,先唤那丫头过来让我瞧瞧。” 夏里能入老太太眼是好事,谢嬷嬷倒不担心她露怯,石蜜笑眯眯道:“嬷嬷,奴婢去唤她吧,正好我也同她要把牙刷,老太太都说好的东西,定是差不了。” 白芍也跟着凑趣道:“那你得帮我要一把,不能你们牙齿白白净净,独留我牙齿埋汰不是。” 老太太被她这话给逗乐了,满屋子都是笑闹声,石蜜爽快答应下来,将老太太伺候妥当,这才转身离去。 下人房那边,瞧见夏里抱那么多布料回来,仆妇们都瞪眼瞧着,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张嘴寻问,夏里倒也不避讳,只说是谢阿嬷让她帮着做衣裳,仆妇们一听是谢嬷嬷,哪还敢多言。 香薷和麦冬当差去了,这会儿不在屋里,只有蔓青坐在窗棂前,她瞧见夏里回来,立刻耷拉着脸。 紫芙被夏里按着喝了几口脏水,回家就病倒了,连夜发起高热,她娘吓坏了,找不到人撒气将她骂的狗血喷头。 这几日紫芙告假在家休养,只她回府里当差,先前夏里做绣活时她也瞧见了,并未太在意,见她又抱这么多布料回来,忍不住道:“你该不会靠那点不值钱的玩意儿,就骗回谢嬷嬷这么多布料吧?” 夏里抱着布料走了这么大段路,累的气喘吁吁,她进屋放下布料先灌了几口水,方才似笑非笑道:“你当阿嬷是傻的吗?她这么好骗,你怎么骗不着。” 蔓青有种被戳中肺管子的感觉,她们姐妹俩刚入府时,也没少往谢嬷嬷那儿使力,可她老人家油盐不进,最后不得不歇了心思。 蔓青不敢再跟夏里对着干,她娘同她说了,无论她爹这个大掌柜在外有多风光,在这府里也就是个奴才,他们左右不了院里的事儿,因此让她主动找夏里讲和。 蔓青压下心中委屈,施施然道:“方夏里,先前是我们姐妹不对,你日后可不可以别同我们作对了?” 夏里正在整理布料,转过头好笑道:“你们姐妹若不主动挑衅我,我会下手?” 蔓青抿了抿唇,索性直说道:“我们姐妹不过是在老太太这里过渡一下,不会碍你的路,你大可不必防备着我们。” 夏里瞧着她,满脸狐疑道:“你这是何意?” 蔓青挺了挺胸脯,自得道:“我同紫芙日后是要当主子的,同你们不一样。” 夏里立刻明白过来,她面露讥讽道: “这里是超一品国公府邸,即便你父亲是大掌柜,你也成不了主子爷的原配嫡妻,所以你是想做妾?” 蔓青还有几分羞耻心,她涨红着脸道: “你何必明知故问,这事儿我爹已经跟老太太达成共识,你想当大丫鬟只管往上爬,日后别找我们事儿就成,那香薷可不是善茬,她才是你的竞争对手。” 夏里看向她的眼神略带鄙夷,别说这国公府的少爷了,就算是天潢贵胄她也不会自甘下贱为妾,签了卖身契的妾,就是任由主母发落的玩物,真不知她有何好得意的。 “你们姐妹俩如何与我不相干,只要你们不主动挑事,我这里绝不会找茬,你也别挑拨离间了,香薷怎样我心里门清。” 蔓青不悦道:“我明明好意提醒,你还不领情,等她踩着你爬上去,我看你怎么办。” 夏里冷笑道:“无论是谁,都别想踩着我往上爬,我这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蔓青被她身上的气势震住,顿时哑然,屋里落针可闻,直到石蜜在屋外喊道:“夏里妹妹可在屋里?” 夏里听出是石蜜,忙抬高声音道:“姐姐我在,快请进屋。” 她热络的上前开门,蔓青也忙收敛起表情,石蜜进屋瞧着夏里笑意盈盈,亲热的拉着她手道: “真瞧不出来,你竟能做出那么好看的抹额,你这手可精贵了,日后可不能做太多粗活。” 夏里不知其来意,谦虚道:“我这点绣技算不得什么,做给阿嬷戴着玩玩罢了,不知姐姐过来找我何事?” 石蜜轻声细语道:“是老太太想要见你,你做的那牙刷深得她老人家心,她原想让你给各院主子都做几个,谢嬷嬷却说你人小精力有限,不如交了方子,命匠人去做,老太太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 夏里眼珠一转便知怎么回事,她莞尔一笑,满脸诚恳道: “还是阿嬷疼我,就按她的方法行事最妥帖,孝敬主子的东西,马虎不得。” 石蜜听着很是欣慰,拍拍她手背道: “我就知你是个聪慧的,那牙刷我跟你白芍姐姐也想要,你这里可还有了。” 夏里笑容满面道:“当然还有,我这就去拿,姐姐稍候。” 她做的多就是为了备用,这回正好派上用场了,石蜜拿到牙刷很是欢喜,少不得又多提点几句。 第12章:无意窥探 初次见老太太,夏里只换了身衣裳,瞧着清爽干净即可。 老太太地位尊崇见多识广,在她跟前淳朴些不会出错,太过花哨反而不美。 跟着石蜜一路前行,夏里心中并无忐忑,理智告诉她该卑躬屈膝,要装的乖顺些,可行走间她的脊背依旧挺直。 两人穿过门廊步入庭院,石蜜停下脚步,低声嘱咐道:“我先进去回老太太,你等候传唤。” 夏里点头应诺,面带笑容目送石蜜入内室,大抵是此处离池塘近,所以能闻到淡淡的荷花清香,石蜜进去一会儿,就有丫头出来唤她。 夏里整了整衣裳,跟着丫头一道进去,入目便是铺着五蝠献寿的地毯,余光瞥见冰梅纹窗格钳着琉璃,清透明亮,她不敢四处张望,规规矩矩先对着上首的老太太福身行礼。 老太太微眯着眼打量她,语调平缓道:“倒是个长相齐整的孩子,你年岁几何了?” 夏里身形不动,应声答道:“回老太太话,奴婢已经八岁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声音温和道:“起身吧,路上你石蜜姐姐可曾告诉过你,唤你过来所为何事?” 夏里下意识瞥了谢嬷嬷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方才微笑道:石蜜姐姐怕奴婢年纪小冲撞到老太太,略提点了几句,说是老太太瞧中奴婢做的牙刷了。” 老太太见她言行举止得体,脸上笑意更甚,打趣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夏里睫毛忽闪,落落大大道:“奴婢是乐寿堂下人,自然听老太太命令行事,牙刷不过是雕虫小技,能入老太太眼那是奴婢的福气。” 夏里再有能耐,都得在老太太跟前伏低做小,除非她不想活了。 老太太喜欢她这份通透,语气和缓道: “你这小身板弱不禁风,若让你再做几十把牙刷,势必会熬坏身体,就依你阿嬷所言,你把方子写出来,我吩咐匠人来做。” 夏里欢欢喜喜道:“多谢老太太体恤,除了这牙刷的方子,奴婢还有牙膏的方子,用竹炭、薄荷、珍珠等物所制,搭配着牙刷使用,可让牙齿洁白光亮,口气清新。” 老太太眼底夹杂着一丝审视,“这么好的方子,你自己为何不用?转手卖给商户也能赚得不少银钱,献与我岂不可惜了。” 夏里唇角轻勾,她实诚道:“奴婢连制作的原料都买不起,哪能用得起这般金贵之物,阿嬷又时常耳提面命的叮嘱,奴婢怎敢有外心。” 老太太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她嗔怪道: “就你阿嬷规矩多,你放心,这两个方子我不白拿,你绣品做的精巧,日后洒扫、浣洗这样的粗活就不要做了,只干些浇水、喂鸟的轻省活计,待你年龄大些,二等丫鬟有空缺,再提你上来。” 夏里早有预料,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她感恩戴德道: “多谢老太太怜惜,奴婢日后定会用心当差,朝石蜜姐姐和白芍姐姐看齐。” 老太太闻言很是满意,谢嬷嬷适时开口道:“你就别在这逞能了,赶紧去写方子,能写的出来吗?用不用找人给你代笔?” 夏里摇头道:“不必麻烦了,虽好久没写过字,但写出来的勉强能瞧。” 谢嬷嬷白了她一眼,躬身朝老太太道: “主子若无旁的吩咐,老奴这便带她去书房写方子。” 老太太点头应允,两人这才从转身离开,出来后夏里觉得连空气都透着自由,她看着谢嬷嬷悄声道:“阿嬷,方才我在老太太跟前表现怎么样?没带累您吧?” 谢嬷嬷待她态度同往常一样,略放缓脚步提点道: “你尚且年幼,在老太太跟前略跳脱些倒也无碍,但日后要学着稳重些,还有你那眼睛……那里面可瞧不出有多少敬畏之心,你得好好藏藏。” 夏里闻言表情微敛,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完美,哪知处处都是破绽,她声音低沉道:“阿嬷教训的是,日后我定会更加谨慎小心。” 谢嬷嬷又走了几步方才停顿下来,她站在书房前,意味深长道:“你怎么想不重要,面上得恭恭敬敬,人前要以主子利益为先,人后更要谨言慎行,你可记下了?” 夏里面色复杂的点头,阿嬷教给她的是这深宅大院的生存之道,是否违背她本心并不重要,唯有这样才能独善其身。 进了书房二人并未交谈,谢嬷嬷替她磨墨,夏里握着毛笔边思索边写方子,她的毛笔字算不上顶好,以她年龄来看,倒也算不错了。 待方子写好,谢嬷嬷沉声道:“以后每日去我屋里练一个时辰的字,老太太免了你许多差事,空出来的时间,你得用在正道上。” 夏里心里很是感激,她乖巧道:“我知晓了,都听阿嬷安排。” 谢嬷嬷将方子拿在手里,面色如常道:“你先在庭院稍事休息,老太太应还有赏赐下来。” 夏里对这事儿未抱太多期望,毕竟她是签了身契的丫头,律法上她所有东西都是府里主子的,献方子也算不得多了不起的事儿。 她闲来无事,便欣赏起庭院里的花花草草,她擅刺绣擅手工,能做出精巧绝伦的作品,大抵是她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她能捕捉美好事物的最美姿态,然后将它们呈现出来,也算是一种天赋技能了。 不一会儿白芍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个荷包,走到夏里跟前熟稔道:“夏里妹妹,方才老太太看了你的方子很是高兴,特意赏了你二十两银子,你拿出去卖给商户,未必能卖出这个价,这银钱你仔细收好。” 夏里没想到老太太出手这般阔绰,记起谢嬷嬷先前的提点,她诚惶诚恐道:“这怎么使得,我那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老太太能看中已是莫大的荣幸,这银钱实在不该拿。” 白芍嗔怪道:“难不成老太太的意思你也敢忤逆?” 夏里故作惊慌道:“奴婢万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 白芍直接将二十两银子放在她手上,面色平静道: “这点赏赐算不得什么,你用心伺候,日后只会更多,你那绣技还得好好练习,再长个几年,便可接我的担子了。” 夏里见白芍说的坦荡自然,没有丝毫被替代的不悦,不免面露疑惑,白芍瞧见嗤笑道: “这有甚稀奇的,老太太跟前的丫鬟一茬接一茬,我大了总归要放出去的,迟早得有接替的人,你瞧着比那银朱合我眼缘,你争气些,切莫让她跑到你前头去。” 夏里心里了然,她莞尔一笑,声音轻快道:“我必不会辜负姐姐期望,改日姐姐得空,我再来找姐姐玩。” 白芍点头应允,谢嬷嬷平日里对两个大丫鬟颇有照顾,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夏里也算是得了谢嬷嬷的福荫了。 夏里拿着二十两银子只觉手里沉甸甸的,她塞入袖笼仔细收好,财不露白最为妥当。 与她同屋的人太多,银子放哪都不安生,天天踹在身上做活计也不方便,倒不如找个地方挖洞将银子埋起来。 夏里积攒点银钱不易,握在自己手里方才踏实,她前脚被石蜜喊走,后脚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老太太跟前露脸了。 她一回来,麦冬便眼神发亮的迎了上去,迫不及待问道: “夏里,听说老太太召见你了,可是发生何事了?” 香薷和蔓青也竖着耳朵在听,夏里轻吁一口气,轻描淡写道:“没甚大事,不必太担心,我送你的牙刷可还好用。” 麦冬不知她为何转移话题,下意识回道:“牙刷自是好用的,干净又省事儿……” 香薷眉头微蹙,走上前道:“莫不是老太太唤你过去,与这事儿有关?” 她要比麦冬敏锐许多,夏里轻笑道: “我送阿嬷抹额时,也给她老人家送了两把牙刷,阿嬷觉得新奇有趣,便拿给老太太瞧,结果老太太觉得实用,就想给府里各主子都送些,这才唤我过去问问。” 香薷有些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你要给府里主子们做牙刷?” 夏里笑着摇头,“哪能啊,我做的粗糙简陋,咱们用用也就罢了,主子们自是要找手艺精湛的工匠去做了,牙刷做工简单,我将方子写出来就成。” 蔓青到底是汪掌柜女儿,商业嗅觉敏锐,她脱口而出道: “连老太太都说好的物件儿,拿到外边儿卖必会赚个盆满钵满,你将方子轻易舍出去,可真是大方。” 夏里挑眉轻笑道:“这不是大不大方的事儿,我卖身契攥在老太太手里,连骨头渣子都是老太太的,别说外出行商了,出院门都得请示嬷嬷,到底比不得你自由。” 蔓青因为夏里这话,莫名生出几分优越感,她扬着下巴道: “你说的也是实情,咱们虽然都是下人,但你同我自是不能比的,我爹毕竟是大掌柜。” 麦冬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你不也是签了卖身契的奴婢,同我们一样干着伺候人的活计。” 蔓青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满脸高傲道:“你们要做一辈子的奴婢,我只是暂时的。” 麦冬还想同她辩驳,香薷拉拉她衣袖,示意她闭嘴,转头她又看向夏里,轻声道: “不管怎么说,你都在老太太那里挂上名号了,只要不出差错,日后前程都不会太差,老太太可有赏赐?” 夏里笑眯眯道:“老太太知我擅刺绣,就免了我洒扫、浣洗衣物等粗活,以后只需浇花、喂鸟,做做绣活就成,这算不算赏赐?” 麦冬满脸艳羡道:“这赏赐比什么都强,以后你那手也可以慢慢养回来了,不然时间长了,绣线都能刮断。” 香薷也很是羡慕,她感慨道:“老太太喜欢聪慧的丫头,像我这般老实木讷,什么都不会的,只怕很难出头了。” 夏里宽慰道:“只要你用心当差,老太太迟早会看见你的好。” 香薷勉强笑笑,她打起精神道:“夏里,你夜里多教我们识些字吧,这样说不定,我也能变聪慧。” 夏里哭笑不得道:“咱们屋里烛火太暗,时间长了会伤眼睛,读书识字得慢慢来,不要着急。” 她既答应要教,自不会食言而肥,只是她的眼睛更重要,容不得半点差池,夏里并没有舍己为人的崇高精神。 香薷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她压下心里的烦躁,语气平静道:“你说的对,切不可因小失大,就按照你定的章程来吧……” 夏里自手中活计少了后,常被谢嬷嬷唤去练字做绣活,她那屋里笔墨纸砚样样齐全,连针线笸箩都安排妥当,平日里阿嬷去伺候老太太,有空就回来同她一起说话,两人处的越发亲近。 昨儿夜里下了雨,夏里晨起喂了鸟,又练了两张大字,然后去院里走走舒缓眼睛,她从不故意在老太太跟前找存在感,散心也只蹲在无人靠近的假山石中纳凉发呆。 她手里拿着未吃完的馒头,掰的又细又小去喂锦鲤,这池塘的锦鲤养了好些年头,各个都成精似的,夏里逗的不亦乐乎。 她正玩的起劲,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夏里微微蹙眉,平日里这个时候,各院主子都请安回去了,老太太也不会出来,也不知今儿是谁过来了。 夏里屏息凝神,不敢有大动作,她刚竖起耳朵,忽听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 “大姑娘莫恼,老太太不过略敲打几句,不痛不痒的,您面上恭敬听着便是,不必为此怄气。” 被唤做大姑娘的陆卿禾,语气不耐道: “祖母真是越老越糊涂,我那滴水琉璃垂帘发冠乃是姨母所赠,平日里都舍不得戴,那贱婢将其弄坏,我打杀了出口气又何妨,用的着这般大张旗鼓的训诫我么,真是小题大做。” 那老嬷嬷意味深长道:“姑娘乃是国公府嫡长女,您的名声不容有碍,老太太这般做是为了您的将来着想。” 陆卿禾静默不语,过了片刻方才冷声道: “昨夜是我冲动了,娘已处理妥当,那贱婢也拖去乱葬岗了,想来不会留下后患。” 第13章:吴婆子之死 自国公爷承爵后,管家权就交到了大太太手里,那宋氏精明能干,规矩严苛,掌家多年未曾出过差错。 陆卿禾将丫头杖毙后,她当机立断,已将知情人都处理妥当。 王嬷嬷声音低沉道:“太太出手万无一失,这事过去也就罢了,您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日后再不可如此行事。” 陆卿禾脸色阴沉道:“下回我自会沉住气,即便再责罚下人,也会悄无声息的出手,只不知这事是谁走漏了风声,祖母整日待在乐寿堂诵经礼佛,若无人在她跟前嚼舌根,她又怎会知晓。” 王嬷嬷眼眸幽深,语气平静道:“大太太能顺利掌家,得益于老太太的支持,这府里看似是大太太当家做主,实则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 陆卿禾声音颤抖道:“你的意思是……祖母在各院都安插了人手?” 王嬷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不紧不慢道: “姑娘,您若有空,不妨多陪陪老太太,跟在老太太身边学些修身养性的本事也是好的。” 府中孙辈虽请安来的勤,得老太太青眼的却一个也无,陆卿禾不情不愿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操心,待会儿回去,娘那边要如何应对?” 王嬷嬷一身荣辱全寄托在大姑娘身上,自是要想法设法为她排忧解难,她压低声音说着应对之策,蹲在假山洞中的夏里,大气也不敢出。 这世道底层人命如草芥,夏里早已认清,只是她没想到,现实远比她料想的还要残酷,如此年幼的姑娘,打杀一条人命,竟说的如此轻巧。 夏里脸色发白,久久不能平静,她同那被杖毙的丫鬟有何区别?一样的没有自由,一样的没有人权,这卖身契就如同催命符一般,让她始终不得安生。 她无意窥探了这要人命的事儿,也不知其他知晓此事的下人是如何被封口的,她此刻绝不能暴露踪迹,可蹲了这许久,夏里腿脚已经发麻,那主仆几个却迟迟不走。 夏里实在受不住,悄悄挪了挪脚,压根没留意到,脚尖碰着个石子,正随着她的动作,咕噜噜滚落进了池塘,发出咚的声响。 原本正在说话的王嬷嬷厉声喝道:“是哪个獐头鼠目的东西躲在暗处?” 话落,一片死寂无人应答,夏里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响,陆卿禾咬牙切齿道:“你不自己出来,我让人去搜假山,若是搜出来,定要让祖母将你杖毙。” 夏里听到杖毙二字心头发紧,若真被抓住,她也不确定阿嬷能否保得住她,听着有脚步声渐渐逼近,夏里心跳到了嗓子眼。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吴婆子谄媚道:“大姑娘千万莫恼,老奴是老太太的陪房,您应该见过的……” 夏里眉头微蹙,她方才过来时确信没有见到吴婆子,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夏里竖着耳朵继续听她说。 陆卿禾语气不善道:“你这刁婆子不去当差,竟躲在暗处偷听,到底是何居心?” 吴婆子连忙跪下讨饶道:“大姑娘误会了,老奴腿脚不利索,干完活想找个地方歇会儿,一不小心睡着了,方才听到动静才醒过来。” 陆卿禾岂会相信她的话,阴恻恻道:“既如此,你同我去跟大太太解释,我娘若是信了你的话,这事儿便算了。” 吴婆子虽在乐寿堂有几分脸面,却不敢在大太太跟前造次,她腆着脸求道:“大姑娘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老奴是乐寿堂的粗使婆子,这事理应交给老太太处置。” 王嬷嬷似笑非笑道:“老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大太太掌家理事,府里大事小情都该由她来料理,你不过是个粗使婆子,何须劳烦老太太费神。” 吴婆子面色一僵,色厉内荏道:“你们休敢碰我,我是老太太的陪房,是为老太太立过功劳的,你若随意责罚,那就是大不敬,老太太必不会轻饶。” 陆卿禾嗤笑道:“难不成你个粗使婆子,比我还要金贵?” 吴婆子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知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陆卿禾可没耐心与她继续掰扯,不留情面道:“赶紧将她嘴堵了,直接绑着往我娘那儿送去,别惊扰了老太太。” 王嬷嬷领命,带着两个丫鬟亲自上手,那吴婆子吓得肝胆俱裂,大声嚷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姑娘连嫡亲祖母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放在眼里,简直目无尊长……”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嬷嬷扇了一耳光,而后堵住嘴巴,夏里耳朵只听得拖拽声和呜咽声,不一会儿人便都走了。 夏里强忍腿麻又等了片刻,确信没任何动静了,这才小心翼翼起身离开,她未回谢嬷嬷厢房,而是转身回了自己屋。 这个时辰其他人都去当差,并不在屋里,夏里平复了一下心情,理智回归隐隐又有些担心,她平日里从不在府中乱晃,对其他主子了解的不多。 但大姑娘却是见过的,她乃国公爷与大太太的嫡长女,论身份无比尊贵,吴婆子被她带走不知吉凶,这事儿又不便与外人说,只能静观其变。 这一整日,夏里与往常无异,该当差时用心当差,空闲下来便去做自己的事,乐寿堂风平浪静,似乎没人知道吴婆子走了。 到了晚间,她特意去吴婆子那屋瞧了瞧,里头漆黑一片并未掌灯,显然吴婆子还未回来,夏里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等她再次回屋,其他人已经洗漱好了,香薷正端着盆倒水,瞧见她张口问道:“你这是打哪儿来,怎么瞧着心不在焉的。” 夏里回过神笑笑,敷衍道:“晚食吃的有些多,我出去走走消消食,你们今天还要识字吗?” 正坐大通铺上啃肉脯的麦冬闻言连忙摆手,她苦着脸道: “今儿就算了吧,我昨儿识的几个字还未记牢呢,再学新的恐怕吃不消。” 香薷满脸不悦道:“昨儿不过识了五个大字,怎么就记不牢?我看你心思都用在吃食上,下回我得跟叔父告状,你是一点都不知道长进。” 麦冬并不介意被她数落,她咬了一口肉脯,乐滋滋道: “我能识得几个字,已是不得了了,我爹又不指望我考状元,那般用功作甚。” 香薷同她一起长大,哪会不知道她的个性,无可奈何道:“那今天就算了,咱们都早些休息。” 夏里本就有心事,自是求之不得,这一晚她转辗反侧,吴婆子虽不好相与,却也没到罪大恶极的程度,她被大姑娘的人带走,不知老太太那头可有消息。 她越想越是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天蒙蒙亮时,香薷几个起身穿衣裳,夏里被衣物摩挲声吵醒,索性也跟着起来。 这几日庭院内的花草长得十分茂密,管事嬷嬷吩咐她得空修剪一下,夏里趁着晨起凉快把这活计早些做完。 紫芙也回来当差了,她变乖巧许多,虽还是看不惯夏里,却不敢同她硬碰硬了,到了庭院紫芙同蔓青一起打水,夏里则撸袖子修剪枝丫。 一盆花还未修剪整齐,她猛的听见紫芙惊恐尖叫,夏里心头一跳,忙丢下工具去瞧,香薷和麦冬闻声也跑了过去。 蔓青同紫芙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夏里面色凝重道:“怎么回事?” 蔓青脸色煞白,颤抖着指向井边,哆哆嗦嗦道:“吴婆婆……在井里……” 这话一出,几个丫头都惊骇不已,夏里壮着胆子往井边走,她刚伸着脖子朝井里望去,正巧对上吴婆子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夏里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张了张嘴,声音发颤道:“快去找管事嬷嬷……” 深宅大院死人不稀奇,可谁不知吴婆子是老太太的心腹陪房,她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乐寿堂井里,无异于在挑衅老太太。 谢嬷嬷最先赶到现场,她详细询问发现尸体的经过,而后使唤外院小厮将尸体拖走,勒令几个丫头不许到处胡言乱语,乐寿堂弥漫着风雨欲来的味道。 夏里同香薷她们一起被关在屋里,不得私自外出,几个丫头一上午都没吃饭,紫芙饿的头晕眼花,烦躁道: “吴婆婆死了与我们又不相干,将我们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蔓青也不好受,她起身从壁橱拿出一小包地瓜干,有气无力道:“你先吃几片地瓜干填填肚子,吴婆子之死必不简单,说不得牵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咱们都是受牵连的,应该很快就会放咱们出去。” 麦冬精神不济的躺在大通铺上,香薷也是一脸苦大仇深,唯有夏里站在窗棂前不知在想什么,蔓青瞧见她这幅模样,走到她身旁,皱着眉头低声问道:“你常往谢嬷嬷那边去,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夏里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我去阿嬷那屋,不是做绣活就是练字,从不故意撺掇找存在感,哪能听到什么消息。” 蔓青对夏里性格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她说的是真话,面色凝重道:“我们该不会被封口吧?万一真出大事……” 她还没说完,夏里就冷声道: “你别自己吓自己,总会有人发现吴婆子尸体的,咱们不过是最低等的丫头,又能知道什么,封口也轮不到咱们,我好似闻到了香火气味儿,想必老太太是请了高僧来院里做法,应该就快放我们出去了。” 蔓青听她这么说,稍稍松了口气,静下心来耐心等候,这一等直到日落西山,才终于有人放她们出去。 夏里踏出屋门,顾不得找食物填饱肚子,便匆匆跑去找谢嬷嬷,她跑走到谢嬷嬷那儿,瞧见她脚步虚浮的往回走,夏里快步上前搀扶住她。 谢嬷嬷声音沙哑道:“你出来了,也还没吃吧?我刚让人送了几道菜过来,你陪我吃两口。” 夏里乖巧应允,乐寿堂出事最忙的便是谢嬷嬷,各处都得由她来打点,还得随时听候老太太差遣,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哪受得了这番劳累。 一进屋,夏里便见到了矮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她肚子适时的发出声响,谢嬷嬷瞧了她一眼,示意她坐。 “今儿太忙,没顾得上你,吓坏了吧。” 夏里坐到谢嬷嬷右手边,面色坦然道:“是有些害怕,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阿嬷,老太太是否震怒?” 谢嬷嬷吃了口菜,表情淡然道: “并未震怒,吴婆子得罪的人太多了,这结局也是早晚的事,这事儿落了老太太的脸面,肯定是要查个清楚的。” 夏里食不知味的吃着菜,她不知道昨日听到的事,算不算证据,毕竟人命关天,夏里总觉得瞒着不说,不大合适。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阿嬷,我昨儿见过吴婆婆,她同大姑娘发生了点误会,最后让大姑娘身边的王嬷嬷给带走了。” 谢嬷嬷面色严肃道:“你仔细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夏里既然选择告诉阿嬷,自是不会含一半吐一半,她搁下筷子,一五一十将自己听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说罢,夏里语气沉重道:“阿嬷,您说吴婆子会是大姑娘害死的吗?” 谢嬷嬷摇了摇头,她声音淡漠道: “大姑娘才被老太太训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犯第二次错,大太太也不是糊涂人,这里面只怕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儿。” 语落,她眸光深邃的看向夏里,语气冷凝道:“这次若没有吴婆子挡灾,只怕落井而死的就是你了。” 夏里呼吸一滞,声音发紧道:“大姑娘杖毙下人之事,大太太已经处置妥当,即便我知道也掀不起风浪,那人直接对吴婆子下手,目的应该是想挑起老太太与大太太之间的矛盾,换成我恐怕没有吴婆婆效果好。” 谢嬷嬷表情耐人寻味,她慢条斯理道: “你也好,吴婆子也罢,并未有太大区别,本质上都是老太太的人,这府里看着繁花似锦,实则暗流涌动,你日后莫要随意出来晃悠了。” 夏里忙点头答应,经过此事她对深宅大院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为了能活着脱去奴籍,她以后做任何事都得加倍小心。 第14章:神仙打架 谢嬷嬷见她面色凝重,出言宽慰道:“倒也不必畏首畏尾,平日里该如何便如何。” 夏里微微颔首,声音温和道:“多谢阿嬷提点,您在这府里待了大半辈子,就没想过离开吗?” 谢嬷嬷眼神有些迷茫,她看着夏里道: “离开国公府我又能去哪?我同你这般大的时候便跟在主子身旁伺候了,她一个细微的表情我便知道她想做什么,我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伺候她……” 夏里心中有些酸涩,直言道:“阿嬷,你该为自己活了,这几十年伺候老太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至于走不动道了,还得留在老太太身边吧?” 谢嬷嬷苦笑道:“哪能啊,无用之人主子还留着做甚?”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谢嬷嬷淡定道:“你不必来游说我,直说你的打算便是。” 夏里从未对旁人说过她的打算,但对阿嬷说了也无妨。 “阿嬷,我没有旁的野心,只想脱了这奴籍,带您出府过普通人的日子。” 谢嬷嬷眉心微拧,“你以为平民百姓生活就安稳了吗?你我都是女眷,出去无人庇护依旧过不安生,除非你找个有能耐的夫婿……” 夏里下意识否决这提议,她想活的自由,并不是想给自己戴上另外一副枷锁,但阿嬷的观念根深蒂固,她不必急于反驳。 夏里眉眼带笑,声音轻快道:“若是我攒够了银钱,又能脱籍出府,您愿意跟我走吗?” 谢嬷嬷沉思片刻,冷静道:“你想脱奴籍得老太太点头答应,只有同她讨恩典才有可能放出府。” 夏里也如此想,毕竟府里不缺她那点赎身银,她用公筷替阿嬷布菜,低声道: “我也是这般打算的,得先得老太太重用,讨她老人家欢心,我是怎么着都要出府过活的,绝不能让后代子孙成家生子,世代为奴。” 谢嬷嬷打从第一眼见夏里,便知她是个心气高的,这样有志气总比当主子爷小老婆好。 “这条路看似简单,却也不是那般好走的,府里能干丫头不胜枚举,留在老太太身边,还有被随手赏人的风险,你得有本事让老太太离不得你。” 夏里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她豁达道:“事在人为,若老天爷真有别的安排,我也只能认命。” 谢嬷嬷微微颔首,“不管怎么着总还有我看着,只要你不主动惹事,出不了太大岔子。” 谢嬷嬷在乐寿堂经营多年,这点子底气还是有的。 夏里离开谢嬷嬷那屋时,天已经黑透,吴婆子之死还没个定论,老太太心里自有成算,迟早会处理明白。 夏里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只要不是她引起的且不会牵涉到她,她也就不会过于上心。 等她踏着月色回屋,只见香薷和麦冬正在练字,香薷头都未抬,朗声道:“夏里你快来瞧瞧我这两个字写的如何。” 夏里面带微笑走了过去,她先弯腰去瞧写好的字,认真道:“这一撇莫要太用力,字迹再端正些更好。” 麦冬搁下毛笔,轻轻往纸上吹了吹,得意道:“我先写好了哦,夏里,快来看看我的。” 夏里接过她递来的字,瞧着上面几个黑点,哭笑不得道: “你这是写字还是画符?横平竖直没有一笔像样的,就图个快。” 麦冬宝贝似的将纸拿过来,撅着嘴道: “那咋了,旁人能看出我写的是什么不就成了,又不影响我表达,你们就是太喜欢为难自己。” 香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朝夏里道:“你别搭理她,她就这副德行,谢嬷嬷那里无事了吧?害死吴婆子的凶手抓到了吗?” 夏里轻笑道:“阿嬷今日累狠了,方才我陪她一起用了晚食,伺候她洗漱躺下歇着了,凶手不知是谁,这事儿自有老太太与大太太管,用不着咱们操心。” 香薷点点头,“大太太主持中馈这么些年,定能查个清楚。” 夏里记得今晚不是汪家姐妹俩当值,随口道:“蔓青她们怎么没回来?” 香薷好笑道:“她俩大抵是吓狠了,晚上家去睡了,左右离得近,明儿早点来也是一样。” 夏里比她俩多二十几年的阅历,看到吴婆子那模样都瘆得慌,她们害怕也在情理之中,等香薷练好字,夏里又新教了几个生字让她们记牢,然后才熄灯就寝。 夜里夏里睡得无比踏实,她心里没了负罪感,整个人都轻松很多,晨起多赖了会儿床,吃过朝食才去庭院浇花,吴婆子死的那口井已经被填起来了,想必老太太觉得膈应。 骄阳似火,花儿也开的热烈,夏里琢磨着用绣线做些绒花发饰戴,她头上光溜溜的,并无头饰点缀,戴些秀气小巧的绒花,应是不打眼。 她正琢磨花样子,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她,谢嬷嬷站在台阶上朝她招手,夏里表情微敛,忙小跑过去,正色道:“阿嬷,可是有事吩咐?” 谢嬷嬷微微颔首,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 “大太太带着大姑娘来请罪,老太太吩咐让二太太过来回话,你赶快去跑个腿儿。” 夏里应声道:“我这便去,阿嬷放心。” 三等丫头跑腿传话乃是常事,府中各院大致方位她都清楚,二房的春山居就在乐寿堂东侧,步行一刻钟便到,夏里怕耽误正事儿,一路小跑过去。 到了春山居门口,夏里先将气喘匀,而后挺直脊背对着门仆道:“奴婢乃乐寿堂丫鬟,奉老太太命传二太太过去回话。” 那婆子不敢耽搁,示意夏里稍候,她转身进院里传话,等了片刻功夫婆子方才出来,她朝夏里客气道:“姑娘请进,我们太太有几句话要问。” 夏里早有心理准备,她不紧不慢跟着婆子进去,甫一入内便见窗下的紫檀石榴纹罗汉床上,二太太身着芙蓉梅花纹纱罗半臂,姿态放松的坐着。 夏里低眉敛目,规规矩矩福身行礼,二太太罗氏先是仔细打量她两眼,声音软绵道: “瞧着倒是眼生,你是乐寿堂哪个丫头?” 夏里恭敬道:“回二太太话,婢子夏里,是谢嬷嬷前不久采买回府的。” 罗氏低低笑出声道:“原是谢嬷嬷挑选的,她老人家眼光毒,挑的人必不会差,不知老太太传我过去所为何事?” 夏里抿了抿嘴唇,斟酌道:“婢子在外间伺候,不知内情,阿嬷只说大太太带着大姑娘去了,有些事要问二太太。” 罗氏眼眸幽深,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她站起身道: “既是这样,那便不能耽搁时间,咱们这便走。” 夏里松口气,忙退后避让,罗氏带着丫鬟仆妇走在前边,夏里跟在后面。 罗氏身旁的嬷嬷走到夏里身边,递给她一个荷包,笑容和煦道:“这是我们太太赏你的,日后要用心在老太太跟前当差。” 夏里接过荷包,捏着里面有碎银子,她老实道:“婢子谨遵二太太教诲,必会好好当差。” 嬷嬷满意的笑了,给了她个识趣的眼神,转身快步跟上罗氏,夏里出来跑个腿儿便有赏钱拿,这波倒是不亏,只这样的好处也不是次次都有的,若传的是坏消息,只怕少不了吃瓜落。 一行人很快到了乐寿堂,夏里自觉站在门外侯着,相较于罗氏的丰腴妩媚,大太太宋氏略显清瘦寡淡,罗氏进去便笑容满面的同老太太、大太太打招呼。 陆卿禾看向罗氏的眼神带着憎恶,宋氏声音低沉的提醒道:“卿禾,还不快同你二婶请安。” 陆卿禾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敷衍的行了个礼,罗氏也不同她计较,略抬抬手,直奔主题道:“不知母亲唤我过来,是有何事要问。” 老太太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我院里的陪房吴婆子,死在井里的事儿,你知道吧。” 老太太的语气并非询问,罗氏抬手抚了抚鬓角,不慌不忙道: “昨儿个儿媳就听说了,想着您未声张以为有什么隐情,就没有过问,不过是个粗使婆子,母亲很不必为此兴师动众。” 宋氏眼神阴郁,不满道:“吴婆子乃母亲心腹,你怎可如此冷血。” 罗氏无辜道:“她又不是我害死的,大嫂怎能说我冷血呢,我院里可是有丫头瞧见的,分明是大姑娘将人堵了嘴巴带回正院的,她没瞧见人出去,第二日便听说落了井……” 宋氏额头突突跳,厉声呵斥道:“二弟妹说话慎言,大姑娘绑来吴婆子,不过是让我训斥几句,根本没有将她如何,当晚就给放走了。” 罗氏笑呵呵道:“那敢问大嫂,人既然放走了,又为何死在乐寿堂井里呢?你们娘俩就算对老太太再不满,也不必对吴婆子下手吧?” 宋氏捏紧手里帕子,强自镇定道:“分明是你的人半道截胡将吴婆子带走,也是你朝她下的死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氏十分委屈的看向老太太,“母亲,您可得替儿媳做主啊,我与吴婆子无仇无怨何必要害她,是大嫂自己教女无方,纵容大姑娘戕害下人,还想将吴婆子之死栽赃到我身上,简直不可理喻。” 宋氏气的胸口疼,她冷声道:“这事儿你休想赖掉,我已经让婆子去你院里找人了,看你如何狡辩。” 罗氏面色如常,语气强硬道:“大嫂若是找不出那人,又当如何?” 宋氏咬牙切齿道:“肯定会找到,你休想侥幸逃脱。” 罗氏轻蔑的扫了她一眼,看向老太太道: “母亲,若是大嫂在我院里抓不到所谓的凶手,您真该好好管教大姑娘了,绝不能再让她仗着嫡长女的身份胡作非为,依我看中秋宫宴您就带晚乔去吧,府里拢共就两位嫡出姑娘,我们晚乔也该多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陆卿禾气急败坏道:“我才是国公府嫡长女,淑妃是我姨母,晚乔如何能同我比,她不过是个不少台面的跳梁小丑,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罗氏爱女如命,岂容她出言诋毁女儿,她咬牙切齿道: “大姑娘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不仅会杖毙丫头,还会拉踩嫡亲姐妹,如此好教养就不怕传扬出去吗?” 老太太忍无可忍,掌心重重拍在案几上,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谢嬷嬷适时端来茶盏递给老太太,待她润了润喉,方才沉声道:“老大家的,你派去找人的婆子,可回来了。” 宋氏忙示意身边伺候的仆妇去瞧,不一会儿两人便过来了,那婆子跪下瑟瑟发抖道:“回老太太、大太太,老奴找遍了春山居,就是没找到带走吴婆子那人。” 宋氏瞳孔微缩,脸色难看道:“你去前院找了吗?也没有?” 那婆子艰难的摇头,罗氏冷笑连连。 “母亲,您可听清楚了,大嫂母女俩做了错事,还想往我身上栽赃,这事儿您若不给我个交代,我可不依。”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扫了宋氏一眼,冷声道: “既然找不到人,这事便就此作罢,谁都不可再提,卿禾进佛堂思过一月,中秋宫宴我带晚乔入宫。” 老太太此话一出,罗氏笑弯了眉眼,大姑娘气的浑身颤抖,怒不可遏道: “祖母不公,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二婶故意做局害我,您竟还偏袒她,让我进佛堂思过可以,但中秋宫宴我要同我娘一起入宫见淑妃娘娘。” 老太太懒得同她歪缠,只淡漠道:“将大姑娘请去佛堂。” 说罢,立刻就有仆妇冲了过来,夏里守在门外全都听见了,她不敢伸头朝里张望,耳边传来大姑娘不成体统的尖叫,不时有茶盏落地的碎裂声。 又听谢嬷嬷大声吼道:“大姑娘,您快将香炉放下,若是砸伤老太太怎么得了。” 陆卿禾气血上脑,哪有理智可言,她见着东西就砸。 夏里听着里面乱成一团,大着胆子探头去瞧,只见大姑娘高高举起香炉要往二太太身上砸。 那罗氏虽丰腴,身姿却矫健,她往老太太身后直躲,嘴里还大声嚷着:“母亲救命啊~大姑娘要打杀婶母了。” 宋氏面色铁青不知该如何是好,夏里见大姑娘眼神凶狠,眼看就要将香炉砸向老太太了。 说时迟,那时快,夏里拔腿往老太太跟前跑,直接蹦起用身体挡住砸过来的香炉。 她甚至来不及害怕,只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不醒人事。 第15章:富贵险中求 温热的血液顺着夏里额头滑落,那抹猩红太过可怖。 陆卿禾见了生理不适,几欲作呕,她身体抖如筛糠,宋氏忙推开阻挡的下人,上前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谢嬷嬷满脸不可置信,夏里明明在门外守着,怎么眨眼功夫就倒在了血泊里。 老太太背上更是冷汗涔涔,若不是夏里飞起挡住香炉,只怕正中眉心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就是她了。 罗氏知晓大姑娘性子急躁,略微刺激一下就能跳脚,只不知她竟如此癫狂,连嫡亲的祖母都敢下手,这回用不着她煽风点火她就自掘坟墓了。 谢嬷嬷迅速反应过来,她扑到夏里身边,将她瘦弱的身子抱起,从怀中掏出帕子捂住流血的额头,声音颤抖道: “老太太,替这丫头找个大夫吧,她如此忠心护主,若是去了·······实在是可惜。” 罗氏后怕的拍着胸脯,跟在后面附和道: “母亲,这是方才给我传话的那个丫头,瞧着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万不可让她白白丢了性命。” 老太太面沉如水,看着谢嬷嬷道:“你且放宽心,这丫头还得给你养老送终,不会就这么夭折的,你先将她送回屋躺着,白芍去唤钟大夫过来。” 白芍领命,拔腿就往外跑,这钟大夫乃是国公府供养的府医,平日里专门为主子请平安脉,医术比医馆坐堂大夫还要厉害几分。 乐寿堂才死了一个吴婆子,老太太于公于私都不想再看到有人殒命,势必要全力为夏里医治。 谢嬷嬷站起身道:“主子,丫头那屋人多混杂,先让她在我屋里待着,等人醒了再挪到我后巷的宅子里休养。” 老太太微微颔首,“到时再安排个丫头照顾,你也上了年纪,不可操劳过度。” 谢嬷嬷抱着夏里欠了欠身,石蜜忙上前替她搭把手,谢嬷嬷悄声道:“这丫头身无二两肉,我能抱得动,你伺候好老太太才是正经。” 今日老太太气得不轻,身旁离不得人,石蜜做事妥帖,她轻声道:“嬷嬷安心,婢子只过来搭把手,不会离开老太太跟前。” 谢嬷嬷顾不得看老太太如何处理此事,她抱着夏里转身便走,宋氏方才听出,被砸伤的小丫头同谢嬷嬷有些牵扯,她在心里默默祈求神佛,保佑这丫头转危为安。 见人走了,宋氏才拉着大姑娘走到老太太跟前,母女俩一同跪在地上,宋氏冷沉着脸道: “母亲,卿禾性格暴躁遇事冲动,是儿媳平日纵容太过,我甘愿受罚。” 陆卿禾面色苍白如纸,她哆嗦着嘴唇看向母亲,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太太被刺激的不轻,她面上好似覆着冷冷的寒霜,石蜜怕她撑不住,搀扶着她坐到圈椅上去。 待她坐定,目光锐利的看着长房母女俩,冷冷呵了一声。 “我早就同你说过,卿禾情绪多变得压压她性子,我要亲自教导她,你总找理由婉拒,这回你瞧见了吗?” 宋氏悔不当初,她以头触地,痛心疾首道: “母亲,我知道错了,我总想着让她松快些,不忍叫她吃我吃过的苦,姑娘家也就那几年自在日子过,我没想到,她会越来越不成体统。” 老太太讥讽道:“说好听点,你这是慈母心肠,难听点,你就是愚不可及,你既不能护她一辈子,就该狠下心肠教导她,玉不琢不成器,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懂?” 宋氏掌家多年岂会不知,她怕老太太真的厌弃了女儿,尤不死心道:“母亲,卿禾年岁尚小,现在管教还来得及,她是府里嫡长女,将来议亲若是名声有碍··········” 这未尽之言,老太太知晓,罗氏心里也清楚,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们都懂。 陆卿禾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她发泄过后,方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现在怎么辩解都是错。 老太太拧着双眉,呼出一口浊气,强打着精神道: “你若真想明白了,明儿就送她去家庙清修,让她待个两三年,等性子踏实下来再接回府。” 宋氏脸上血色尽失,她看了女儿一眼,黯然神伤道:“就按母亲说的办,我回去就替她收拾行李。” 陆卿禾眼里满是惶恐,家庙那地方她虽未去过,但一听就是清苦之地,她紧紧攥着宋氏衣摆,不情愿却也不敢反驳。 虽有夏里挡灾,但她拿香炉砸祖母是不争的事实,莫说老太太责罚她,等国公爷回府,只怕也不会轻饶,连带着她母亲都得挨骂,被老太太罚了,总好过面对父亲的怒火。 老太太不想同对她多言,挥挥手示意宋氏带着陆卿禾告退,她眼不见为净。 罗氏站在一旁,见宋氏母女走了,她才期期艾艾道:“母亲,今日事情太多,太过纷乱,儿媳也告退了。” 老太太侧过头,铁青着脸道: “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所有事情都是你挑起来的,卿禾若是不好,晚乔就能落着好了?老二那副德性,将来能护住晚乔?你也不想想看,你们这房靠的是谁。” 罗氏脸色乍青乍白,她不服气道:“二爷官位低,那也是国公爷不拉拔嫡亲兄弟,我们晚乔虽比卿禾小两岁,可她样样出众,凭何就要低她一头,什么好事都紧着卿禾先来。” 这府里没一个省心的,老太太没好气道:“就凭晚乔不会投胎,托生到你肚子里,没托生到宋氏肚子里,人得认命。” 罗氏还想再说什么,老太太不留情面道: “宋氏找不到吴婆子被害的证据,不代表我找不到,你若是再不消停,我就让罗御史将你领回娘家教导。” 老太太正中罗氏七寸,她不敢叫嚣,耷拉着脸,忍气吞身道:“儿媳知错,下次不敢再犯,只是晚乔乖巧伶俐,她什么都不知道,中秋宫宴之事··········” 老太太不耐烦道:“我点头应允之事,何曾反悔过,你莫要啰嗦。” 罗氏目的达成,她欢欢喜喜道:“多谢母亲疼爱晚乔,我这便回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看着罗氏离开的人背影,老太太摇头叹息,她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她这般要强的人,儿孙却差强人意,或许是老天爷容不得她太圆满了。 夏里好似漂浮在空中,她的脚落不到实处,一会儿梦到自己拿着手机录制视频,一会儿又感觉自己是在刺绣,她就跟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歇。 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太累了,忽又想起自己穿越古代了,努力回忆着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想睁开眼,可眼皮却重似千钧,怎么都张不开,耳边模模糊糊听到声响。 “谢嬷嬷,人还没醒吗?昨儿夜里怎么样?” “反反复复的高热,人也没有意识,药都是灌进去的,若是再不醒只怕凶多吉少。” “苦了这丫头了,但愿能熬过这一劫……” 夏里集中精神听她们说话,她努力辨认声音,可脑子越发沉重,实在是精力不济,又陷入了黑暗中…… 谢嬷嬷不放心底下丫头伺候,她守了夏里一天一夜,熬的眼珠子都抠进去了,她将布巾放进铜盆打湿,动作轻柔的替夏里擦拭着身上的虚汗。 人与人之间大概真的讲究缘分,乐寿堂进进出出那么多丫头,唯有夏里最合她眼缘,见了她就打心底里欢喜,好似两人上辈子就是嫡亲的祖孙。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谢嬷嬷在心里暗暗记下大姑娘一笔,此时屋内已经掌灯,谢嬷嬷坐在床塌边,轻叹一口气。 夏里像是被这声音唤醒一般,她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嗓音低哑道:“阿嬷,口渴············” 谢嬷嬷身体僵硬,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过身,见夏里竟真的睁开了眼睛,激动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倒水。” 不一会儿,夏里便听见了茶盏碰撞的声音,她唇角微微上扬,重新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谢嬷嬷惯会伺候人,她拿着汤勺,将水一点点喂进夏里嘴里,直到她唇瓣湿润,这才停下动作,温和道:“够了吗?” 夏里轻轻嗯了一声,虚弱道:“阿嬷,我让你担心了·········对不住。” 谢嬷嬷心中无比酸涩,她带着鼻音道: “你既然知道我会担心,怎敢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那香炉乃是铜制,稍有不慎,你小命就得交代进去。” 夏里苦笑连连,她声音极轻道: “当时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想着富贵·······险中求,我若不拿命相护········老太太又岂会记我好。” 谢嬷嬷眼神悲哀,满脸沧桑道:“不值当········若是再有下次,万不可如此莽撞,你的命只有一条。” 夏里轻笑道:“有这一次就够了,不求一步登天,但求得些脸面,我能醒过来,想必就无大碍了。” 谢嬷嬷摸了摸她手心,低声道:“钟大夫来给你瞧过,说是伤到脑袋,又失血过多,就算醒了也得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你头可还痛?”夏里老实点头,她皱着眉头道:“伤口那处还在痛,只怕会留下疤痕。” 谢嬷嬷宽慰道:“我替你擦洗过伤口,在发缝处,即便有疤痕也会被头发遮盖住,看不出来。” 夏里松了口气,她虽不指望靠脸吃饭,却也不想伤了颜面,她抬眸看向谢嬷嬷,心疼道:“阿嬷,您怎能亲自照料我呢,瞧着脸都快熬干了。” 谢嬷嬷下意识摸了摸脸,无所谓道:“我这把年纪了,熬干就熬干吧,你那会儿性命攸关,交给旁人照料我不放心,你平安醒来就好。” 夏里心里暖暖的,她撑着胳膊想要起身,谢嬷嬷被她唬了一跳,呵斥道:“你才刚醒乱动做甚,不想要命了。” 夏里眼前发黑,头晕的难受,她可怜兮兮道:“我占了阿嬷的床塌,让阿嬷无法歇息,我想起身回自己屋子。” 谢嬷嬷绷着脸道:“你那屋住了那么多人,能安心静养吗?我夜里睡罗汉床也使得,这天热睡哪都不碍事,我同老太太说好了,等你缓过来一些,就送你去我后巷的宅子休养,到时你挑个与你熟络的丫头作伴,把身子养好再回来当差。” 夏里眼里亮晶晶的,她声音轻快道:“后巷的宅子?意思是我可以出府吗?” 谢嬷嬷哪会不知她的小心思,淡声道:“府中人多嘴杂,不适合养伤,我那宅子是个一进的院子,虽不十分大,但一应俱全,你住着也自在。” 夏里忽然觉得,用这伤换片刻自由也挺值得,她沉吟片刻,笑眯眯道:“那拜托阿嬷,让巧荷随我一道去吧,她会灶上手艺,我俩出去了饿不着。”巧荷不过是小厨房的烧火丫头,在不在无关紧要,谢嬷嬷没过多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她轻声叮嘱道: “你出府先将身体养好,别在外玩野了心,老太太已经发话,将你提到二等丫鬟的位置上来。” 夏里眼眸微闪,她感慨道:“我这拿命一博,倒是省了几年光阴,也是好事。” 谢嬷嬷没好气道:“二等丫鬟都比你年长几岁,掐尖要强的不在少数,她们严防死守,你未必有近身伺候的机会。” 夏里十分豁达,“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竞争,我又不靠谄媚上位,巴不得多留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呢,大家都知我俩情同祖孙,我又有护主的功劳在,只要我不犯蠢,谁也奈何不了我。” 谢嬷嬷白了她一眼,指了指窗棂边案几上堆放的东西,解释道:“你救老太太受伤这事儿,国公爷知晓了,特意给你的赏赐,其他主子也都各有赏赐下来,全放在这里,我也没打开看过,等你好了自己拾掇。” 夏里没想到还有赏赐拿,她有种大丰收了的感觉,脸色苍白的笑了笑。 “阿嬷,你同我不用见外,你先瞧瞧赏赐了什么,能用的咱们就用,值钱的就攒起来,以后咱俩去外头花用。” 谢嬷嬷手里不缺好东西,夏里对她不设防,这点她很欣慰,语气柔和道: “我晓得了,你累了就歇着,气血亏损的厉害,还得慢慢补养回来·········” 第16章:桂花香,满庭芳 伴着谢嬷嬷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夏里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巴掌大的脸略显苍白,呼吸微弱又均匀,谢嬷嬷心里总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她坐在床塌边静静守候片刻,确信她没起高热,这才轻手轻脚往外走。 老太太吩咐过,夏里醒来要及时同她禀报。 屋外夜色漆黑如墨,乐寿堂廊檐下挂着灯笼,谢嬷嬷轻车熟路的往正房去。 今夜石蜜当值,开门见是谢嬷嬷,她福了福身,轻声道:“嬷嬷,可是夏里那儿有情况?” 谢嬷嬷唇角轻勾,压低声音道:“难为你替她担心了,丫头方才醒过来了,我喂她喝了几口水,同我说了会子话精力不济,又睡了过去。” 石蜜闻言双手合十,眉开眼笑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人能醒来就好,老太太正在佛堂诵经念佛,她也等着好消息呢。” 谢嬷嬷微微颔首,转身去小佛堂,甫一入内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沉香和檀香混合的香气,老太太跪坐在蒲团上诵经念佛。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眸,声音低沉道:“那丫头醒了?” 谢嬷嬷面带喜色道:“终于醒过来了,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瞧着病歪歪的,同我说两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 老太太抬起手腕,谢嬷嬷忙躬身上前将她扶起,老太太边走边道:“你明儿去库房找些上好的滋补药材,时不时给她弄来吃,她这是替我受苦,怎么都不能亏待了。” 谢嬷嬷语气轻松道:“她能以身护主也是福气,那丫头睁眼第一句话就问您有没有受惊,这份赤子之心,连老奴都有些感动,国公爷和二爷那边也都有赏赐,您实在不必再给了。” 石蜜见老太太回来,忙将罗汉床上的迎枕摆好。 老太太语调平缓道:“他们赏的那是他们的心意,你只管替她收着,小姑娘家家不能伤了根基。” 谢嬷嬷福了福身,感激道:“老奴替丫头谢过主子,待她好了,让她自个儿来给主子磕头。” 石蜜端着温热的杏仁牛乳走了过来,轻声细语道:“老太太,您先喝牛乳,夜里睡的香甜些。”老太太接过喝了一口,方才缓缓道:“你们觉得,我对此次事件处置的是否轻了些?” 石蜜下意识看了谢嬷嬷一眼,谢嬷嬷眼眸微闪,随即面色如常道: “您是府中老祖宗,也是儿孙们的定海神针,无论如何处置都使得,旁人不懂您心思,老奴岂会不懂,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自是希望他们都好。” 老太太拍拍谢嬷嬷手背,感慨道:“得亏我身边有你,卿禾若能吸取教训,就此收心定性,未来亲事还能往上抬一抬,她若还这般冲动易怒,我是万不会允许她高嫁的。” 谢嬷嬷只管听着便是,老太太无需她出主意。 “大姑娘机灵聪慧,迟早能想明白过来,大太太也不会坐视不管,没准儿等大姑娘回来,性情大变呢。” 老太太望着高几上的梅瓶叹息道: “因为这事儿,老大对他媳妇儿十分不满,两人还争执了几句,最后闹的不欢而散,我只盼着老大媳妇儿这次真能狠下心来,好好教导卿禾。” 石蜜眼眸低垂,斟酌道:“婢子听闻,大太太想从宫中请个规矩严苛的嬷嬷教导大姑娘,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太太双眉紧锁,目露担忧道: “就怕过犹不及,若是压制狠了,同她母亲一样古板,连丈夫心都笼络不住,只怕更麻烦。” 忆起国公爷夫妇二人的关系,谢嬷嬷和石蜜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这边正房里头还在叙话,那头麦冬带着香薷偷溜了出来。 她俩躲过值夜的婆子,抹黑找到谢嬷嬷这儿来,香薷惊慌之中被台阶给绊倒了,她掌心火辣辣的疼,小声埋怨道:“你走那么快做甚,夏里又不会跑。” 麦冬心虚的挠挠头,压低声音道:“天太黑了,我没注意到台阶,下次不会了,也不知夏里这会儿有没有醒。” 夏里出事的时候,她们正在浣洗衣物,听到消息就丢下衣物跑去找她,可那会儿她人事不知,钟大夫正在给她诊治,又有谢嬷嬷在旁守着,她们压根靠近不了。 直到现在都没见着人,也不知她有没有苏醒,实在没有法子,两人只好趁着天黑悄悄过来看一眼。 香薷用绣帕将掌心擦拭干净,又跟着麦冬一起鬼鬼祟祟的靠近谢嬷嬷那屋。 透过窗户纸可见屋内烛火摇曳,只是听不到什么声响,麦冬不确定道:“咱俩该怎么办?万一谢嬷嬷在里头,会不会挨骂?” 她们刚入府当差就听过谢嬷嬷训话,对她十分畏惧,轻易不敢到她跟前放肆,香薷咬了咬唇,悄声道: “先不着急,说不定夏里已经醒了呢,咱们先闹出点动静试试。” 麦冬没有更好的主意,就按香薷说的办,夏里迷迷糊糊刚睡熟,就听到窗棂处传来小石子砸在墙上的响动,她挣扎着睁开眼,并未看到阿嬷,想着她可能是去老太太那儿了。 于是抬高声音,嘶哑着嗓子道:“谁在外头?” 她这声用尽全力,后背出了不少虚汗,也不知外头那人有没有听见,倒是消停下来没在继续砸了,夏里下不来床,只能静静等候。 过了半晌,她眯着眼等的快睡着了,门边才传来细小的吱呀声,夏里微微侧过头,就见麦冬跟做贼似的探进来个脑袋四处张望。 夏里哭笑不得道:“阿嬷不在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在,你就放心大胆的进来吧。” 麦冬闻言龇着牙乐,这才推开门拉着香薷一起进屋,借着烛火昏黄的光亮,麦冬打量起夏里脸色来,她惊呼道: “夏里,你脸都瘦脱相了,怎么折腾成这样了?” 香薷轻轻拍打她一下,没好气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夏里被香炉砸伤流那么多血,能不瘦脱相么。” 那地上的血迹,还是蔓青她们收拾的,回来都学给她听了,香薷看向夏里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放轻声音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没事了吧?” 夏里笑容清浅,她们来探望的这份心意她领了,声音有些虚弱道:“刚醒来没一会儿,大抵是死不了的,你放心。” 麦冬走到床塌边,小大人似的嗔怪道: “什么死不死的,我瞧你好着呢,虽然瘦了不少,好生调养必能养回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谢嬷嬷没照顾你吗?” 夏里淡声道:“阿嬷刚走,可能是去老太太那儿了,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呢。” 麦冬笑眯眯道:“不枉你对谢嬷嬷那般敬重,她对你属实不错,果然还是人心换人心。” 香薷走到夏里跟前,心情复杂道:“你现在是二等丫头,等你身子养好,就不能再同我们一起当差了……” 麦冬听香薷提起这事也有些不舍,她嘟着嘴巴道: “我原想着,过几年咱们能一起升到二等呢,哪晓得你这么快就上去了。” 香薷眼神晦暗道:“你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里不想告诉她们太多,不是不信任而是没必要,她调整一下气息,小声道: “我又不是搬离乐寿堂,只是干的差事不一样了,那会冲上前去护老太太时,并没有想太多,咱们当下人还能图甚,所求不过是成为主子跟前得脸的大丫鬟,将来有个好前程罢了。” 香薷总觉得夏里所求不会这么简单,她既不愿说,也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转移话题道:“你已经醒过来了,是不是该搬回屋养伤了。” 夏里闭了闭眼,声音虚浮道:“阿嬷已经跟老太太请示过了,等我能下床……便挪去阿嬷后巷的宅子养伤……那里清静自在……也不会打扰你们。” 香薷抿了抿唇,淡声道:“咱们情同姐妹,相互照应是应该的,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你去后巷也好,比府里住着自由,对你身体更有益。” 麦冬兴冲冲道:“那我们到时候告假,能去后巷找你玩不?” 夏里眨了眨眼,实在不想开口,麦冬还在喋喋不休,香薷也不知想些什么,两人都没发现夏里是在强撑。 直到屋门猛的被人推开,谢嬷嬷面沉如水的站在那里,朝两人斥责道:“你们懂不懂规矩?这么晚了不去歇息,明日不用当差吗?” 香薷吓的不敢吱声,麦冬底气不足道: “谢嬷嬷勿怪,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夏里很是担心她,只是过来看看她身体情况。” 谢嬷嬷懒得搭理两人,径直去瞧夏里状况,见她面色灰白,怒气更甚。 “你们是来探望她还是想故意害她?她才刚醒过来,说话气若游丝,你们就没发现?” 麦冬下意识看向夏里,只见她脸色苍白的吓人,夏里无奈朝她一笑,不等她开口,谢嬷嬷便不留情面道:“你们若不想挨罚,现在立刻给我离开……” 谢嬷嬷话音刚落,麦冬没出息的拉着香薷就往外跑。 待二人走远,谢嬷嬷才转身将门栓插上,她并未迁怒夏里,只淡声道:“你既然醒了,就先喝了药再睡。” 夏里不敢有意见,捏着鼻子把那恶心又苦涩的药给喝下肚,然后才闭眼休息。 夏里在府里养了几日,上好的补品跟不要钱似的往她嘴里送,总算是能下地了,她迫不及待想去后巷的宅子。 她虽为救老太太受伤,但府里为她请医问药没少费心,按理也该去谢个恩,到了老太太跟前,她规规矩矩磕头谢恩。 老太太微眯着眼打量她一番,见她眼里无骄矜之色,同往常一般无二,心里满意几分,又见她气色恢复的不错,很是为她高兴,说了不少勉励的话,让她放宽心多养几日,养好身体再尽心当差。 另一边巧荷乍闻谢嬷嬷找她,一头雾水,她虽知道夏里受伤这事儿,却一直不得空去看望,后又听麦冬她们说夏里已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自她进小厨房一刻不停歇,卢娘子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做,这段时间她虽偷学不少东西,人却越发劳累疲倦。 听到谢嬷嬷让她陪夏里去后巷养伤,她竟有种脱离苦海的松快感。 卢娘子自是不愿少个人使唤的,她当着谢嬷嬷面笑脸相迎,不敢有任何意见,她人一走,立刻就摆脸色给巧荷看。 “老娘在这小厨房掌勺一日不得闲,你个贱蹄子倒能去外头享福,也不怕折了福气。” 巧荷以前不会反驳,任由她奚落辱骂,可瞧见她对谢嬷嬷卑躬屈膝的样儿,忽然觉得卢娘子也不是那么厉害了。 她不咸不淡道:“娘子若觉得不忿,可去找老太太说理,这事是她做主应允的,我也是听命行事。 再者咱们府里厨娘多,您若觉得劳累,不想伺候老太太,就将这掌勺之位让出来,这样您就轻省了。” 巧荷这软刀子忒扎人,把卢娘子气个仰倒,她掐着腰,破口大骂道: “你个不知好歹的贱蹄子,老娘灶上手艺数一数二的好,老太太就爱吃我做的菜,你眼馋也没用,除非老娘自己不干,否则谁也别想替了我这位置。 别以为你那小姐妹升了二等丫头,又有姓谢的撑腰就了不起,你待这小厨房一天,就别想跳出老娘的五指山……” 巧荷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并不与她争辩,端起菜转身往井边去。 这事卢娘子阻拦不了,发发脾气无可厚非,等她回来气也就消了。 到了夏里挪去后巷那日,恰好府中摆了宴席,谢嬷嬷得伺候老太太,实在走不开,只得让她们拿了钥匙自己去寻。 两人从角门出来,感觉连呼吸都带着自由的味道,夏里心情愉悦,巧荷满脸喜色。 她们朝着后巷最西边的宅院走去,还未靠近院门便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香,夏里吸着鼻子轻嗅,声音轻快道: “桂花香,满庭芳!阿嬷院里的桂花开了,咱们能做桂花糕了。” 巧荷眼里满是轻松,她笑眯眯道: “你想吃我来做,谢嬷嬷叮嘱我了,你这身子还得好好养着,不能太过劳累。” 夏里回头嗔怪道:“我又不做力气活儿,不用那般紧张,你瞧我脸都养圆了一圈。” 巧荷不吃她那套,顺着桂花香气找到宅院后,边开锁边道: “这话你同我说没用,我只按嬷嬷吩咐的办。” 话音落,门锁开了,她用力推开院门,古朴的宅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17章:人生际遇 谢嬷嬷这宅院由一圈房屋围合成庭院,彼此之间有游廊相连,青砖灰瓦,雕花窗棂,整个院子弥漫着淡淡的诗意。 院内桂花树下摆放着石桌,在此间煮茶赏花,让人沉醉其中。 巧荷将院门关上,而后四处打量,她发现院中还有口井,满脸欣喜道:“嬷嬷这院子色色齐全,果真是个好去处。” 夏里面带微笑,她将换洗衣物放在石桌上,声音轻快道: “阿嬷说了,除了她住的正房,东西厢房随便咱俩挑,这里头的东西都可任意取用。” 巧荷唇角轻勾,“你先挑吧,我住哪间都使的,这灶屋久无人用,里头锅碗瓢盆得好好清洗干净,不然咱俩晌午得饿肚子。” 夏里也跟着撸起袖子,兴冲冲道:“那我来打水,这井绳也不知能不能用········” 巧荷忙将她拉住,嗔怪道:“你还是莫给我添麻烦了,万一又有个头痛脑热的,我还得给你找大夫,你只管去挑屋子,我先帮你把卧房收拾好。” 夏里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纸糊的,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 巧荷白了她一眼,语带威胁道:“你若不听我的,我就同嬷嬷说去,让她换个厉害些的仆妇来照看你。” 夏里哪敢跟她强犟,无可奈何道:“听你的,都听你安排,阿嬷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安排粗使婆子过来洒扫除尘,想必里头不脏。” 说话间,她走到东厢房门口,随手推开门,室内一片幽静。 墨色床塌置在室内一角,并未悬挂幔帐,清一色黄梨木家具秀气淡雅,夏里只一眼便爱上了这屋。 她踏步入内,先将海棠纹窗棂打开通风,巧荷用手轻拭案几,指腹处并无灰尘。 “这屋子即无异味也没灰尘,将幔帐床褥抱出去晒晒便能用了,还是谢嬷嬷想的周到。” 夏里心里暖暖的,阿嬷嘴上不说,却待她如亲孙般事无巨细,日后她得加倍孝敬她。 两人从圆角柜里找出幔帐被褥,凑近闻还有皂角的清香,都是簇新的料子,并无其他人用过。 将东西拿到院中晾晒后,巧荷又抬出酸枣木逍遥椅放在桂花树下,让夏里躺在上头歇息。 她身体不如从前,稍微劳累些头就有眩晕感,想要恢复如初,还需要些时日。 巧荷住的西厢房,虽不如东厢雅致,却也五脏俱全,比府里七八个人挤着住舒坦的多,到了这里虽也要做活,可无人盯着使唤,她没有压迫感。 入秋过后,日头不在毒辣,夏里躺在逍遥椅上昏昏欲睡,她心里暗自寻思,等将来脱了奴籍,她也要买个这样的宅院。 巧荷忙个不停歇,等里里外外拾掇明白了,也该做午饭了,来前谢嬷嬷交给她不少滋补药材,详细交代了炖煮之法,都是给夏里吃的。 不一会儿院中就飘散出淡淡的药香,引得邻里猜测是不是谢嬷嬷回来了,后巷这条街住的大多是国公府下人,府中有头脸的管事所住院落都不小。 谢嬷嬷一人独居,买这宅院是为日后养老做准备,她只偶尔回来落脚,所以选了最西边的清净之地,因她是老太太身边心腹,所有左右邻居都很敬重,知她回来必会上门拜访。 夏里熟睡后,来了几波人上门,巧荷少不得同他们周旋一番,各家府里都有人当差,有那小道消息灵通的,自不会轻视夏里,倒是送了好些吃食来套近乎。 若是旁的贵重物品还能婉拒,吃食却是不大好回绝的,等夏里一觉睡醒,见到各色蔬果菜肴很是惊讶,听巧荷解释一通才明白过来。 阿嬷这宅院如此舒心,日后她少不得还要来住,同左邻右舍交好也是好事,改日她再准备些吃食回礼便是。 午饭两人就在院中石桌上解决,饭后夏里在巧荷的监督下,捏着鼻子又灌了一大碗汤药,她苦的眼睛鼻子皱成一团,打着商量道:“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这补药不必日日都喝吧。” 巧荷态度坚决道:“这事我只听嬷嬷吩咐,她让你日日喝,你一顿都不能少,你总不想我挨骂吧。” 夏里欲哭无泪,只得乖乖遵从,这半日巧荷忙忙碌碌,不得停歇,午后她便回房躺着去了,夏里精神头足,打算好好布置她的闺房。 阿嬷前日夜里同她商量,打算选个黄道吉日办两桌酒,正式认她为孙女,她自是乐意的,日后同阿嬷相依为命,这处宅院就是她和阿嬷的家了。 脱籍之事还得慢慢筹谋,家却是要布置的温馨舒适,她将阿嬷屋子门窗也打开通风,说不定她随时会回来住,以前孤家寡人住哪都无所谓,现在却不一样。 谢嬷嬷伺候老太太大半辈子,手里边积攒不少好东西,这处宅子也放了不少,夏里取用毫不见外。 床榻边悬着的幔帐上遍绣兰草,无一不透着精致。 一阵清风从窗棂划过,吹的幔帐微微浮动,帘钩上挂着的小小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夏里将针线笸箩和从针线房要的绣线都带来了,她虽是出府养伤,待她回去总不好空手而归,趁着这几日空闲,打算多做些精巧的绒花头饰,无论孝敬给老太太亦或是送人都很能拿的出手。 此次升等,虽是靠着护主功劳所得,但想要站稳脚跟,却得亮出些真本事来,否则只怕难以服众。 她原打算替老太太绣副肖像画的,凭她的技艺绣出的立体肖像定会技惊四座,但她年纪尚小,眼下不好过于出风头。 夏里想的通透且有耐心,好东西用在关键时刻才会事半功倍,她有的是时间筹划,慢工出细活,有备无患总不会出错。 这次出来她要多买些做手工的辅助材料,有些工具得设计出来找工匠做,这可不是随时可以网购的时代,所有问题都得她自己想法子解决。 夏里不慌不忙收拾着零碎小物件,收好后又躺在榻上眯了会儿觉,她现在身体就是这样,时不时感觉累,睡足又来了精神。 她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待她踏出东厢房,巧荷已经抢先一步打开院门了,夏里好奇探出头去瞧,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柴管事。 巧荷整日关在小厨房,自是不曾见过他,柴管事抬头瞧见夏里,乐呵呵朝她招手,熟稔道: “我听说你搬到这处宅子养伤,下晌没甚事,就来给你们送些柴米油盐。” 夏里受宠若惊道:“哪敢劳烦柴爷爷,我实在过意不去。” 柴管事自顾自卸着马车上的东西,满不在乎道: “你头受伤做不得重活,这小丫头看着也瘦巴巴的,我不帮着送过来,你们怎么过不安生。” 巧荷不知内情,也不晓得这会子该怎么做,夏里笑着跟她解释道:“柴爷爷同阿嬷是好友,也算是家里长辈,平日对我颇多照顾,你不必担心。” 巧荷这才放下心来,赶忙同他一起拿东西,夏里想要上前帮忙,让他俩给拒绝了。 待马车搬空,夏里招呼柴管事去桂花树下吃茶,柴管事边走边拍着身上的灰尘,瞧见那桂花树上朵朵桂花犹如细碎的金子闪闪发光,煞是喜人。 他乐呵呵道:“当年你阿嬷就是瞧中这棵桂花树才买的宅子,如今看来繁花似锦,着实不错。” 夏里端起茶盏递给他,声音轻快道:“阿嬷眼光自是不差,这宅院也深得我心,日后得空我同阿嬷经常回来住。” 柴管事微微颔首,他吃了口茶,淡声道:“你阿嬷年岁渐长,也该享享清福了,老太太身边仆妇丫头一大把,用不着她事事亲力亲为。” 夏里睫毛轻颤,轻声道:“往后我当差离阿嬷更近了,自会好好照看她,必不会让她劳累伤身。” 柴管事将茶水一口饮尽,目露赞许道:“还是丫头贴心,怪道你阿嬷对你那般看重,只要你好好孝敬她,日后有什么难事都可找我。” 夏里眼眸深邃,她并未好奇询问两人过往,也不会得寸进尺将柴管事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只抬眸莞尔一笑。 柴管事见宅院里里外外收拾妥当,并无其他问题,朗声道: “我特意赶着马车过来,也不急着回府当差,你们可想去集市上逛逛?” 夏里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我当然想去,就怕耽误您事儿。” 柴管事大手一挥,乐呵呵道:“想去就上马车,逛集市这点功夫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巧荷在旁听到也很是兴奋,两人回屋换身轻便衣裳,夏里带了些碎银子,她现在手头宽裕,买东西不必畏手畏脚,有柴管事马车跟着,能多跑几个地儿,索性将缺的东西都买齐全。 两丫头坐上马车前行,夏里掀开车帘四处张望,在她眼里处处都是景致,怎么都看不够,巧荷也同样觉得新奇,两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柴管事也不嫌烦。 走了一段路,待马车停在最热闹的集市,柴管事跳下马车站定,抬高声音道:“你俩下来吧,可想好买什么东西了?” 巧荷抬手掀起车帘,小心扶着夏里出来,夏里下了马车笑眯眯道:“柴爷爷,我想去挑选各色绣线,还得去木匠铺铁匠铺做些小物件,恐要耽搁不少时间。” 柴管事满不在乎道:“无碍,那咱们索性在酒楼用了晚食再回去,我就怕你身子扛不住。” 夏里笑的眉眼弯弯,声音轻快道:“我能行,先前都是巧荷在干活,我养足了精神。” 这话倒是不假,巧荷都瞧在眼里,柴管事放下心来,他找个地儿将马车拴好,然后慢悠悠的陪两丫头闲逛。 柴管事干的就是采买的活计,因此与许多商铺掌柜都熟识,想买什么去哪找他心里门清。 他先领着夏里去木匠铺,夏里进去看了一圈,她想要的绒花架并没找到,这东西梳绒的时候会用到。 她将自己画的设计图拿了出来,与木匠沟通好,留下定金,过两日再来取。 而后又去了铁匠铺,夏里定制了夹绒的夹子和铜丝,绕道又去了杂货铺,又买了鬃毛刷等零散材料,最后才去针线坊。 各色绣线琳琅满目,夏里挑选的都是苏绣线,既可以做绒花,也可以刺绣用,有些绣线价格十分昂贵,但为了做出精巧的作品,忍痛也得买。 夏里付了银钱,拿着包好的绣线往外走,巧荷啧舌道: “我原还不知,没成想绣线价钱这般高,难怪府里绣娘月钱也高呢。” 夏里笑眯眯道:“刺绣是精细活儿,不仅手艺要好,审美能力还不能低,这活儿容易伤眼,绣娘们挣的都是辛苦钱。” 柴管事若有所思道:“你小小年纪做得一手好绣活,那是何人所教?” 夏里目露感伤道:“是我祖母所教,她擅刺绣,从我会拿针开始便倾囊相授,可惜不知后来发生何事,若我还在她身旁,定会继续跟她学习。” 巧荷皱着眉头道:“你会读书识字,还会这般精细的绣活,说不定你来历不凡呢。” 柴管事听了这话面色严肃,夏里豁达道:“这些都不重要,日后把日子过好才最实际。” 柴管事看向她的眼神微暖,他开口道:“时辰不早了,事情既已办妥,咱们就去酒楼用晚食吧。” 两丫头并无意见,柴管事寻了个他常去的的酒楼,三人刚落座,身后有道细弱的声音响起。 “老爷小姐可要胭脂?我们铺子里都是上好的胭脂……” 她话音未落,抬头便与夏里四目相对,那姑娘竟是丑姑,她惊诧道:“夏里?你同巧荷不是被卖进青楼了吗?怎会在此?” 巧荷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丑姑,当初还十分羡慕她来着,夏里见她衣裳破烂,面色愁苦,想必过得并不舒心。 她面色如常道:“我与巧荷是被卖进国公府了,并非你想的那样,你不是做了芃哥儿童养媳么,怎还要出来卖胭脂?” 丑姑见她们衣着光鲜,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人生际遇还真是说不清,她叹口气道: “姜牙婆卖了你们几个,手头确实宽裕不少,可松快日子没过几天,就被李老拐偷走了所有银钱,现下家里日子越发艰难……” 第18章:不尽如人意 这几日姜牙婆看丑姑的眼神意味不明,说不得转手将她也卖了出去,她只得拼命笼络住芃哥儿的心。 在丑姑意识里,无论卖到哪家都是要吃苦受罪的,夏里她们的境况,让她有些诧异。 巧荷听到姜牙婆银钱被盗一事,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她语带讥讽道:“姜牙婆的银钱本就不干净,被偷走也是报应。” 这话丑姑听着有些耳热,她如今是姜牙婆孙媳,明面上同她是一家人。 夏里看在丑姑给她鸡子的份儿上,笑着招呼道:“丑姑姐姐坐,难得有缘再见,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丑姑不自觉的吞咽口水,颇不自在的看了柴管事一眼,夏里了然,朝柴管事道:“柴爷爷,这顿晚食我来做东,您不发话她不敢落座。” 柴管事就喜欢夏里身上这股子大方劲儿,他笑呵呵道: “哪用得着你请,坐吧坐吧,不过多双筷子的事儿,你柴爷爷可不小家子气。” 夏里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主动替丑姑倒杯茶水,示意她润润喉,巧荷则是不稀得搭理她。 丑姑拘谨的端起茶水轻抿一口,夏里语气委婉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姜牙婆怎会允许你出来卖胭脂?” 丑姑苦笑道:“我是签了卖身契的,即便出来也不敢逃跑,若是被当成逃奴抓住,下场只会更惨,如今我已改口唤她为祖母,祖母被气病了,家里只能我来操持。” 夏里从不小瞧任何人,丑姑从一开始就会为自己打算,哪怕现在沦落到这幅田地,心里却也不是没成算的。 夏里宽慰道:“有难处也只是暂时,待姜牙婆病养好,定会东山再起,介时你依旧能当少奶奶。” 丑姑眼里尽是迷茫,她有些迟疑道:“我能顾好眼下就不错了,不知国公府还要下人吗?若是将我卖了,说不定祖母同芃哥儿能过得更好些……” 巧荷也不傻,立马听出她的意图,不客气道: “你倒是精明,哪里好过活,你便往哪里钻,可惜啊,我们府里家生子排队等着差遣,压根不需要从外头买,我和夏里也是运道好,你就别想了。” 丑姑眼神黯然,下意识望向夏里寻求帮助,夏里面色如常道:“巧荷说的乃是实情,外头虽生计艰难,但姜牙婆那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住的那处宅子就能卖几百两银,且姜牙婆手里还有好几十亩地,怎么都不至于没活路。” 丑姑表情微愣,显然是没想起来这些,姜牙婆整日同她哭穷,她就真当是没米下锅了,提心吊胆怕自己被卖,根本想不到旁的上头去。 她表情微敛,虚心求教道:“那我祖母现下这作派又是为何?” 夏里搁下茶盏,意味深长道:“姜牙婆最在乎的便是芃哥儿,她老人家总得要为芃哥儿多做打算,李老拐在她身边这么多年都能做出偷钱逃跑之事,她又岂能放心你。” 丑姑心里豁然开朗,她猜测道:“所以祖母是在试探我?” 夏里不将话说死,她挑眉轻笑,“这得你自己来判断,如今更重要的是你要如何抉择,是进高门大户做奴婢,还是踏踏实实做芃哥儿媳妇。” 丑姑眼神清正,毫不犹豫道:“我不愿卖做奴仆,更不想当下人,哪怕家里日子贫苦些也无妨。” 夏里欣赏她这份傲气,便不再卖关子。 “你可以同姜牙婆谈条件,只要她愿意帮你消了奴籍,你就死心塌地同芃哥儿过日子,好好侍奉她终老,她知道你所求,心里才会踏实。” 丑姑面露迟疑道:“祖母防备心那般重,凭甚相信我。” 夏里唇角微扬,她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不去试又怎知不行。” 丑姑对上夏里深邃的双眸,似若释然般站了起来,她福了福身,郑重道:“多谢你指点迷津,我这便家去同她谈。” 丑姑提着竹篮转身离开,巧荷不明所以道:“她怎不留下吃了晚食再走,瞧着应该有几日不曾吃饱饭了。” 夏里粲然一笑,声音轻快道:“她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要做。” 柴管事人老成精,从两人谈话间已能推测出是怎么回事,他看向夏里,状似无意道:“你喜欢那丫头过的日子?” 夏里摇了摇头,直言道:“做童养媳还得独自撑起门户,这日子过得可不轻松,我又怎会喜欢。” 柴管事满脸不解,“那你方才眼中那抹向往是我看差了?” 夏里失笑道:“您没看错,我那是眼红她即将脱奴籍呢,生计艰难总能想法子挣,好过我们这般低人一等失去自由,不过万般皆是命,我也就想想。” 柴管事倒不觉得当下人有什么不好。 “你年岁小,经历的事情少,不清楚背靠国公府这座大山意味着什么,好好留在府里当差,别有太多想法。”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夏里听了笑笑,并不同他辩驳。 这酒楼的菜品虽不如府里讲究,但入口别有一番风味,夏里难得胃口大开,巧荷吃每道菜都能说出做法,厨艺方面确实有些天赋,桌上气氛和乐。 待柴管事送她们回宅子时,夜幕已经降临,他临走前嘱咐道:“你定制的那些东西,过两日我派小厮取了送过来,你们两个丫头就别出去了,外头不安生,出了事也没人帮衬。” 古代治安问题堪忧,柴管事这份心意夏里领了,她神色从容道:“让柴爷爷费心了,改日您有空,过来尝尝巧荷做的菜。” 巧荷忙点头道:“婢子给您做几道下酒菜,您多吃些酒。” 柴管事乐呵呵笑了,“你们有心了,等空了我再来,赶紧进屋去吧,把门窗关严些,遇事大声呼救,左邻右舍都是熟人。” 夏里微微颔首,柴管事见她们插上门栓才驱着马车离开,这一趟出去虽有马车跟随,夏里还是觉得疲惫,她洗漱过后,巧荷又端了药进房,盯着她喝光药,才许她躺下歇息。 内室纱幔低垂,锦被绣衾,夏里躺在床榻上无比惬意,她同巧荷打过招呼晨起不必唤她,她要睡到自然醒。 这宅院没有主子等着她伺候,也不必天不亮就得去洒扫,夏里想着快活一日是一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巧荷原本同往常一样,到时辰便起床做活计,可这宅院没有那么多活儿,夏里也用不着她照顾,起早了只能枯坐在桂花树下发呆,索性她也在屋里睡到日上三竿再起,两丫头日子过得快活似神仙。 三日后夏里在工匠那里定做的物件送来了,夏里也该动手做绒花发饰了。 现已入秋,绒花发饰还是顺应季节为妙,夏里打算复刻故宫典藏款的菊花。 虽然形状看着简单,但包含了绒球,长形绒条和叶子,制作过程比普通菊花复杂的多,也更为精致亮眼。 两人坐在桂花树下,夏里将一把绣线放在手腕上绷几下,然后用剪子对折剪开,巧荷心疼道:“这绣线价钱恁高,你怎舍得剪断?” 夏里动作麻利的将绣线理顺,然后分成小把打结,她笑眯眯道:“这绣线买回来就是用的,我若不剪断怎么做发饰,你就等着瞧吧,一根都不会糟践。” 夏里将绣线理垂顺后,再将一端固定,她刚要拿鬃毛刷梳绒,忽然听到外边儿传来吵嚷声,巧荷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她面色严肃道:“这声儿怎么同卢娘子有些像,我应该不会听错。” 巧荷虽同卢娘子相识不长,但每日朝夕相处,闭着眼都能听出她的声音,夏里停下动作朝院门外张望。 “这卢娘子夫家是哪户?说不定也住后巷呢。” 巧荷眼里满是兴味,“咱们出去瞧瞧不就行了,我倒要看看卢娘子闹的是哪出,她在夫家是否也同小厨房那般跋扈。” 夏里轻笑道:“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我陪你一起去罢。” 夏里先将石桌上的绣线压紧,免得让风给吹跑了,巧荷迫不及待打开院门伸头往外瞧。 夏里走到她身旁,笑问道:“可看清楚是哪家了?” 巧荷眯着眼睛道:“好像是东边第三家,那里站了好些人。” 夏里打开院门,大大方方道:“咱们走近些去瞧。” 巧荷有些胆怯道:“万一真是卢娘子,她发现我瞧她笑话,迁怒于我怎么办?” 夏里白了她一眼,“你想的太多了,且不说是不是卢娘子了,就算是她,这会儿家里有事她哪还顾得上你啊,你是奉嬷嬷命令出来的,真瞧见了也无妨。” 巧荷想想也有道理,怕被卢娘子瞧见,她可以用帕子蒙面,更何况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她躲在人堆里并不起眼,遂跟着夏里一道大胆往前走。 路上碰见的婶子大娘们都在小声嘀咕。 “这卢花儿也是没本事,连家里男人都守不住,三天两头让他去外头沾花惹草。” “谁说不是呢,就算她在府里把持着小厨房又怎样,家里男人不消停,挣再多银钱也是让外人花了。” “这回闹的动静这般大,也不知她男人又跟哪个骚狐狸牵扯不清。” “反正不论是哪个,都比卢花儿有看头,她那张脸整日在灶房烟熏火燎,男人看了就倒胃口。” 夏里听见这样的言论,有些生理不适,巧荷也皱起了眉头,她凑到夏里耳旁悄声道:“这些人说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夏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小声回道: “她们是嫉妒卢娘子有份好差事,这几位能力比不得她,就拿旁的弱点来攻击她,卢娘子虽也不是良善之辈,却是凭本事在府里立足的,再不济也比她们只会嚼舌根来的强。” 巧荷觉得她这话说的极有道理,若有所思道:“卢娘子脾气暴躁,只怕跟家中琐事脱不了关系。” 夏里微微颔首,她虽没有结婚组建家庭,但最浅显的道理还是能看明白的,女人过得舒心幸福,绝不会一脸怨气,整日跟泼妇一般,看谁都不顺眼。 说话间,她们走到了卢娘子家屋门前,只见卢娘子发髻凌乱,正凶神恶煞的揪着她男人衣襟,破口大骂道: “你个丧良心的孬种,老娘要不是告假回来一趟,还不知道你跟这骚狐狸搅和到一起去了,你对得起老娘辛辛苦苦做活计养家吗?” 那赵大桥生的文弱,压根没有卢娘子力气大,他挣脱不得,涨红着脸,瓮声瓮气道:“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哪个妇道人家跟你一样,简直有辱斯文。” 被骂做骚狐狸的赵家表妹躲在她姑母身后,怯生生道: “表嫂莫恼,日后你做大我做小,我绝不同你争抢,我如今没了去处,你只当是可怜可怜我。” 赵母护着侄女,义正言辞道:“你进门多年连个蛋都不下,难不成想要我赵家就此断了香火吗?没将你休弃已经算是仁慈了,你莫在这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将我儿放开。” 卢娘子对婆母多有敬畏,不自觉松开了手,那赵大桥立马顺势溜走,待她再想抓他时,小姑子又伸手将她拦住,她笑眯眯道: “嫂子好歹是老太太院里掌勺,在府里还有几分体面,你回来这么一闹,传到老太太耳里成何体统。” 卢娘子委屈至极,不管不顾吼道:“做错事的又不是我,赵大桥连热孝期的寡妇都不放过,真闹到老太太跟前受责罚的也该是他。” 赵小茴眼珠一转,忙踮起脚尖凑到卢娘子耳边嘀咕起来,只见那卢娘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待她说完话,卢娘子竟消停下来进屋去了。 赵小茴转身掐着腰,对瞧热闹的人皮笑肉不笑道: “各位大娘婶子们家里是没有活计做了吗?你们若是闲的无聊,可来帮我洗衣刷碗……” 这丫头牙尖嘴利向来不好惹,围观妇人们不敢接腔,纷纷散开各回各家。 巧荷和夏里也跟着离开,她俩回去关上院门,巧荷才感慨道:“没成想卢娘子那般人物,在婆家竟也过得如此不尽如人意。” 第19章:福寿三多(求首订、求月票、求收藏) 夏里迈着细碎的步子往桂花树下走去,她淡声道: “你方才没听出来么,卢娘子膝下犹虚,她没替夫家生下子嗣,那便是原罪。” 巧荷眉心微低,一脸无奈。 “听闻卢娘子到手月例足有二两银子,她靠自己照样过活,何苦非得留在赵家。” 夏里坐回石凳上继续梳绒,她手上动作不停,直言道: “ 只听见剑刃与发丝短暂接触后,邢无极与魔婴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就飘落在了地上。 现在这些资料已经被东瀛的特工盗取得到了手,只是华夏方面的安全局特工也不是吃素的,东瀛特工担心自己无法携带这些导弹资料安全的离开京城,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隐藏了下了,等待东瀛国内安排人来接应。 这道吼声,仿佛有着非比寻常的魔力一般,竟然令整个战场,都为之一顿。 唐天和Y先生你一句我一句的,语气很轻松,言辞也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老朋友在闲聊家常。 他的血脉之力,可还靠着贤者组织的那些变异人,给他提供血脉强化的能量。 但目前最大的功效莫过于土能克水的冰免疫效果,这可以让他在时光荒漠中无限制的呆下去。 此刻,黄岩正跪在黄家议事大厅中,上面就是黄家现任家主,也就是黄岩的爷爷黄宗磊。 如今,虽然卫庄的境界已经到了炼髓的巅峰,但是,真正可以一战的对手,却是一个都没有。 既然是开国的老将军,那岂不是手刃不少的鬼子?为国家立过汗马功劳了? 龙炎是天地间最无情的火炎之一,被龙炎焚烧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注:此计划根据宿主当前情况而定,后续会根据实际情况叠加或更改项目。 想到此处,在收捡好所有东西以后,担心信公子变卦的李一鸣连忙登陆上了游戏。 然而人事任命是组织里最核心的环节, 如果人事问题失控,整个商会都将彻底失控,就连大老板都可能被下边人糊弄成聋子和瞎子。 其沉思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这些话题他并不想去深究。等到两人成为那存在之后一切都明了,再次之前一切都不过是猜想罢了。 这是一件十分厉害的利器,这也是他心里不平衡的地方,他不能操控生铃。 陈伟也没有多说这个事情,而是开始换衣服,也不在乎有外人在。 在您接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我们的飞船已经位于茫茫太空之中,用于维持我们之间通讯的恒星际天线也已经被炸毁。我们将失去任何联络。 注:原本实力为星王级中期,其体内有封印,将实力压制至武神境巅峰,为四海禁忌南海守护者。 他知道,建造一台暗物质探测器,顺带着也是中微子望远镜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咳!”西子烨刚想说两句风凉话,就被西幽一个眼神给摁住了。 但是这样的话,蜀南地产很容易被外界认定为是夜家的产业,那样可不是夜影想得到的结果。当然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要是蜀南地产被认为是夜家的产业,那至少在这个圈儿内,在看待蜀南地产的时候也要斟酌一二。 狗娃一刻也不想耽误。赵国栋到外面招呼了一辆军车,回到病房把狗娃的东西收拾好,两人就直奔山鹰嘴。 第20章:见缝插针 陆晚乔反应最是直接,她目光灼灼看向老太太,满脸惊叹道:“祖母这般真漂亮,比父亲书房挂着的仕女图还要好看……” 孩童的嘴是不会骗人的,老太太很是受用,她抚摸着孙女白嫩的脸蛋,心情愉悦道: “祖母老了,还是我们晚乔最好看,中秋宫宴那日咱们祖孙俩戴着绒花入宫,图个新鲜喜庆,你意下如何?” 他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这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了。就在景墨轩的唇刚贴下来的一瞬间,韩水儿就应经明白了。 “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韩信已经疯了,嘴中只重复着这句话,眼睛没有丝毫的光彩。 她和姐姐谈的时候也避而不谈他耍流氓时的行为,实在是太羞人了,这么一个奇葩的家伙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姐夫吗? 相对于师傅的狂热,徒弟云遮月可就低调多了。十年前的那场大乱,让整个造化门都变样了。 张狂一马当先,两条抓索已经绷紧了,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现在他距离石砚仅仅一步之遥。 聚会过去没几天,王鹏就接到冯天鸣的电话,说他已经和学校沟通过了,基本可以确定他去商业局工作的事。冯天鸣如此热心地为他安排,他除了感谢,实在不敢把自己的犹豫说出来。 所以他们并没有多说,因为在那前面男子的身旁的便是铁血的干部铁飞!从别的城市回来的干部玩家。 糊涂大师糊涂了一辈子,云游天下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可是就在前年他云游到牛山之时,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居然想要重修牛山上的破庙,结果努力了三年还真让他把这个庙盖起来了。 身影箭一般冲到侯稳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一个东西塞在了他的怀里。 九凰看着自己手中的锦囊,心中疑惑,为什么她居然没有发现师父给自己留了锦囊,还有,师父说的她此生会有一劫,是不是就是她中毒这一劫?许多的疑问在九凰的脑子里徘徊。 这一份自信,这一份气度,让散修铁木十分震惊,他心底就莫名其妙的相信了他,他觉得秦枫说得对,他觉得秦枫一定知识渊博,深谙修行之道。 传令兵应声而去,胡晨连忙将望远镜举了起来,看到拼杀中的吕素陷入了重围之中,胡晨忽然后悔了刚才让吕素亲自带人突击了。 感应到天空上的波动,九尾仙狐一族中,有些落在下风,就要陨落的族人们,纷纷自爆。 欧阳玉打了一个哆嗦之后,直接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给我拽进了屋子里。 这种重型武器发射时的爆响恐怕在五六里外都能清楚的听见,绝对瞒不过残宵这等五感明锐的武者,而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状态一定是经过了某些秘法的加工,能悄然出手的巴雷特XM-109绝对是顶级的杀手。 随着冥界法则的完善,方远惊奇的发现,原本在凡界和神界没有灵智,只会杀戮的鬼物,进入冥界之后竟然会慢慢觉醒灵智,会忆起生前记忆。 一把长剑,一壶酒,两个杯子,以及紫阳派长老的一手隔空取掉缠肉丝的手段。 看到墨迟雨那么暧昧的态度,秦枫有了不好的预感,这莫不是要亲密接触才行? 看见卢友兵还在自己身边戴着头盔躺着,茶几上堆满了各种美食残渣,袋子里还有一份没动过的口粮,明显是留给自己的,罗斌暗道一声有良心,赶紧吃了起来。 第21章:茶洗 “你傻站着作甚,还不快打开匣子,瞧瞧里头东西喜不喜欢。” 麦冬迅速回过神来,她边开匣子边笑眯眯道: “你送的东西哪有不喜欢的,呀~好精致的花儿……” 麦冬眼神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好似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熠熠生辉,看着她的表情,夏里心情也明亮起来,她解释道: “这是绒花头饰,我 你只知道你是天道至尊,再加上天带与你合作,更是促使你们的自信心无限澎涨了起来!以为你们只要突破了天道达到了大道之境,就能轻松毁灭我是吗? 今天也是安聆音出院的日子,身体已经基本痊愈了。可是也留下了后遗症。 姬无夜身为韩国大将军,也是一流高手,即便他的实力要强过对方,但也不可能做到轻易碾压。 这一块区域平时到了这个点基本已经没有什么人活,但是今天非常的反常。 顾清雪被吵的头疼,她一向不喜欢人多嘈杂之地,今天还待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林尘和苏浅语的缘故。 “眼下其它几个教会都知道他的重要性,现在想要他加入教会怕是有些困难。”老者眉头暗皱,眼中眸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那些灯笼撞在青年身上的一瞬间,青年身上的唐装,突兀的飘起了一片衣角,直接就那些撞过来的灯笼给荡开了。 自己宠着的妹妹,却被别人算计了这么久,要不是他心血来潮去调查,也不会发现这些。 “部长,琉球方面疑似已经被管制了。后续消息传不过来。”有个部员汇报道。 景风卡壳了,手里的佩剑也掉落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王妃在沐浴,王爷在她的身后诡异地……那叫什么?猥琐地偷看?还目不转睛? 这是不折不扣的冒险,吟唱这个咒语的过程中,萧逸飞几次就要被魔力反噬,但是最后还是惊险万分地挺了过来,当脑海中的魔法阵最后刻画完成时,萧逸飞从来没感觉如此开心。 “是,娘娘。”丁香俏皮地笑了笑,关上了房门,回过头却看见了皇甫墨,正想行礼的时候却看见皇甫墨要她安静的动作,忙点了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也正式凭借这一点,这名资质平凡影卫,也就是方圆,获得了远优于其他天赋高于他的武威侯影卫的实力。 韶华听到马场,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犹豫办置那么多是否能够支付得出。 伴随着我凶猛的一脚刹车踩到底,上身的惯性朝前一冲,差点就撞上了方向盘。 前脚刚离开,后脚紧跟着的就是厚实的土埂彻底的崩塌,无数的山石混合着泥土好似泥石流一般将一切全都推到,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被牵连的桃树倒掉一片,数不清的桃子纷纷掉落全都被滚滚向前的泥土吞噬掉。 龙家当代的家主,龙战连忙的走了上去,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那最后那味药引到底是什么?在哪里?就算散尽千金,本宫也会尽全力去要到的!”皇甫净双眸炯炯道。 捂着鼻子从漫天飞舞着的烟尘中爬了出来,头顶的巨木已经停止了下路,修长的树干被它自己压倒的其余树木给卡住,横亘在了我的脑袋上。落地的瞬间我的生命值暴降了将近2000,眨眼的功夫就差点清空了。 第22章:雕花蜜饯 蝉衣正抬手将幔帐挂起,听见夏里的话动作微顿,继而又弯腰整理床榻。 老太太则嘴角上扬,目露欣赏之色,她淡声道:“你倒是实诚人,不会就用心学,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的。” 夏里也是如此想,她见石蜜上前给老太太梳发髻,微微后退半步。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睡得香甜的缘故,老太太此刻很有谈天说地的 而后,澹台子衿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力将自己从水沟里头拽了出去了。 只是其中却也有人偷眼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离去固然是离去,却是在往着洛阳城主府的方向。 上次他只上到原罪塔的第二层,见到了罗天老祖,没有上第三层,是一个遗憾。 男人没有乘胜追击,看架势,他只是想让莫辰安静的听他讲话而已。 以杨磊和林美人为首的一方,隔山观虎斗,见风使舵,看战局行事。 狰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并不在意,毕竟几百年都过来了,也不在意这个把月,只要能出去狰可以不管其他什么。 这样一来,在辅助更强的秘术和功法,自然就越来越强,远超一般势力培养的武者,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我C,你能不能别笑了!?我在跟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儿。”莫辰涨红了脸,被郑义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取笑,令他倍感羞愧。 不得不说,自从他的手臂延伸长度超过5米,他的攻击效果便成百倍的增加。 这是一位九州辉煌纪元的传奇大帝,就算九州图不是他的宝物,必定也有所了解。否则,也不会直言姜云虽然有九州图,却不知道怎么使用。 虽然当时在场的只有绿柳绿桃绿杨三个丫鬟,但是守在临川院子外的宦官还是及时的将这则消息传给了李世民。 那个空间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未分,阴阳难晓,弥漫着一股压抑。 因为离得车近,再加上这个声音也比较大,这一回,不仅是林风,就连这些个流氓‘混’‘混’,也听得出里面藏着人。 他没有选择战斗,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都能够突破到如此程度,已经加入殇神宗的夏铮又如何能够没有进步。 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两人奋力,挖了一个坑,将刘晓涛与他的伙伴就地掩埋。 “没关系,用灵力锁定面前的人,等会儿到了僻静处……”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如是说道。 “凉少爷的客人?”宁大长老瞟了林风一眼,却是直接冷笑一声。 赵子龙这番恶毒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心头的怒气抛到了九霄云外。 “呵呵、”燕云儿露齿一笑,还没等陈飞说下一句话,就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脚上。 时近圣诞,店里生意一票接着一票,邱莹莹的心却早飞远了,她恨不得立刻回家烧腊肉饭。 淡薄的云层洒下秋季微暖的阳光,太阳躲在云层后面,照耀着苍茫大地,反S出金灿灿的光芒。 不过倒也奇怪,这段时间,龙哥那边倒是安静得出奇,难道他被家族里接回去后,那边不打算为他报仇了? “是你当时嫌我丑嫌我娇蛮。”当时她还讽他,嫌她丑还整天跟她待在一起。 曲筱绡千伶百俐,立刻听懂安迪的意思,但还是冲樊胜美做个鬼脸,才动手去搬猫粮。只是,曲筱绡不清楚,安迪何以护着樊胜美。 这都多少次了,至于这么难舍难分么?尹二少刚刚被嫌弃,心里受到了伤害。 第23章:命如草芥 她眼眸深邃而锐利的注视着小凤仙儿。 夏里虽年龄不大,但言谈举止间流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果敢,让人不容小觑。 就在小凤仙儿有些体力不支时,夏里这才点头应允,她伸手接过那耳坠,看了两眼放入荷包内,沉声道: “你这忙我帮了,若你敢耍花招,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小凤仙儿惨白着脸苦 阿骨微微摇头,脸庞之上有着一丝笑意,而后张开嘴巴,从体内取出一枚丹状物品。 翡翠是老太太身前的得意人,问问她总是没错的,这么想着,安淑习惯性的要从手里摘个戒指手镯什么的,一模傻眼了——她什么都没戴。 这顶鸭舌帽下面,有张面无表情的高冷脸,赵诚一般将它称之为‘面瘫脸’。 若是以前,洛云汐才不想管他呢,自己爱生气,就到一边生闷气去吧。 侯旭咬紧牙关,感觉脑子里面有些嗡嗡的乱响,在半空中迅速掌控着不听使唤的身躯,翻滚着降落浮空,呈半蹲之姿,伸手捂着流淌金色血液的半张脸,眼神逐渐阴冷。 王卫赶紧挺枪迎战,只是顾忌敌阵之中是否还会放出冷箭,没办法集中精神,反而落於下风。 侯旭上窜下跳,横空挪移,左边给你画出一条龙,右边给你画一道彩虹,时不时的插上一杆阴阳生死幡,血色的黑红之气蔓延了整个星辰海域。 电影、电视剧、广告、综艺、商演等等,能找到的关系全部都通知一遍。 “慢慢引导就是了,哪里有你说的这样难?”太后喝了一口茶,说道。 弟短于谋略,动辄失礼,纨绔不羁,为一城之守尚可,为袁家之首则不可。 “将军,你是说?”王安一听,心中一紧,连带着瞳孔现下都收缩着,他厉声着看向顾靖风与之道。 听到电话铃后,长胡子放弃了继续看着东方江几人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冲回岗哨接电话去了。 “是吧。”吴昔带着几分深意看了王南北几眼,从那眼神里看的出分明对这话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过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因为之前士兵们的有效攻击成功的遏制了怪物诞生的程度,导致这个怪物虽然有着能够吞噬所有东西并将其彻底的消化吸收掉的能力,也有着能够将射入它体内的子弹给分解掉的能力,但实力却是实在是有些弱的无法诉说。 此刻,一兽四人飞速掠过镜月帝国的中部平原,那青岚剑宗的七大高峰此时也是愈来愈近。 以前的帝意遇到高手,很容易被人看出,但现在的帝意,却似有若无般,极难被人察觉。 到了后山,庭树很正常的也迷路了,然后就是听到尖叫,闻声赶来,接着就是这一幕了。 不过她的运气也非常不错,虽然没有去药圣遗府,却也被云瑚护着,去了另外一处地方历练,还非常幸运地得到了一个大机缘。 “王管事的派了我与另外一位影卫保护的夫人,夫人不曾见过属下,属下吴东。”那人一身墨青色短打劲装,手腕的袖口以布带紧扣,腰间缠着一方软剑,在沈轻舞发出疑问的时候,浅声恭敬的回道。 “这没有什么好吃惊的,因为我们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应该想兄弟所想,解兄弟之所愁,所以不用感谢我。”郭略很是不在意的说道。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么?”林超打开改造龙翼,冷漠地看着他。 第24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明知小凤仙儿弟弟找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夏里还是将这攒金缠枝耳坠仔细收好。 她允诺别人的事儿不能食言而肥,哪怕对方已不在人世。 这事儿过后,除了吉祥苑的戏子被管束的越发严苛,下人都夹紧尾巴做人,其余没有任何改变。 夏里愈发安静,不是待在茶水室就是练字做绣活,并没有在老太太跟前露过脸。 “后辈,松手,我可以饶你不死。”老者的声音,充斥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之意。 风穆的声音在杀手旁边响起,杀手两眼一瞪,全身颤抖了一下,直接摔了下来。 以前的凌子墨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有些桀骜。可是现在的凌子墨经过了三年的磨炼,心性变得更加成熟。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牛明。你们老板有哪些奇怪的地方,你都跟陈先生好好说一说。”几句寒暄过后,乐吉也没有特意去介绍陈宇一,而是指着陈宇一对那个管家牛明说道。 眼看满地的死尸,狼藉一片,三人不禁感到阵阵唏嘘,由于死者都受到过僵尸攻击,为了以防万一,三人决定放火烧了死尸客栈,如此也就一了百了。 我对张涵爷爷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张涵说完后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见就见吧,估计八成和我要主持五十一处工作这件事有关系。 顾清欢打断知秋劝慰的话语,低下头,那双桃花眸中一片清冷淡淡,好似一汪深潭。 “敢在我的嘴里抢东西,你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一个全身黑衣的至尊境二重天强者看着凌子墨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陈宇一拍了一下肚皮,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两碗面到了肚子里,他都觉得有点撑不过了。 傅时瑾当即皮笑肉不笑地道:“夫人的心思,我自然是清楚的,当初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取出那本“天工巧匠”玉简,开始学习折纸。用来平息心神不安。 降下车窗,叶琛拿出一根香烟点燃,“你拿出门的那张地图上有我的副业规划,服装业就是我的一个项目。 “虎魄刀!我果然没有猜错。”江云看清刀身的一瞬间便红了眼,额头上青筋暴起,猩红的双眼充斥着杀意,浑身散发出狂暴的气息,依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花朝阳和陈韵,兴冲冲地推了一台称重机到了晒谷场。他要记录这种水稻亩产值。 她死相惨烈,浑身血淋淋,皮肉破碎,被入殓师画了一天一夜的妆才恢复成这模样,虽然看起来像个假人,最起码保住了原本的大致模样。 妘方尽看着姜倚舒的模样,回想了下他们之前的对话,知道她理智尚存,便先把心中的担忧及疑问放到了一边。 还未等守卫反应过来,林凡纵身一跃,瞬间追上了准备逃跑的凌安世,首战即决战,一招定乾坤!没有过多的交流和花里胡哨的试探,林凡一出手便是杀招。 她觉得她都二十五岁了,她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但她高估了自己,现在看来,除了唱歌和跳舞,她什么干不成。 说完,秦舒婷进去抱了抱球球,然后陪着安妙依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看着眼前出现的空间漩涡正在消失,离得最近的人猛然反应过来,急速冲上前,就也跟着企图想要进入传送阵逃离。 那个实力,分明也是四级灵君级别,只是,比那个死去的人,可是更胜一筹。 听到这个价钱,大牛也不由蹙起了眉,摸着怀里的银子,纠结的望着那羊脂玉簪。 “嘿嘿,山上打的。”大牛将老虎往地上一扔,砰地一声响,地上积起了一层灰尘。扬起一向傻憨的笑道。 不,这话不能这么说,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连一个丫头都管不好,是个无能之辈。 “因为我们都是为你好,看看爹都帮我,就吃这个。”云昊天夹了个奶香玉米饼放到了她碗里,笑得有些得意。 “怎么回事,为何不用断肠,私自改换毒药,而且还擅自给云夫人下毒!”阿达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火冒三丈,只差一点点计划就要成功了。 他还是记得的,当初在遗迹神殿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轩爷爷,也就是墨天轩曾经说过,他和爹爹都是万年以来难得一遇的超九极神脉,那就是说明墨家万年以来,除了他和爹爹之外,没有出现过超九极神脉啰。 麻醉针表,伸缩性电击拐杖,能够造成短暂性失明的钥匙扣型闪光弹,与一些防猎喷雾剂。 沈木白觉得有点玄幻,一个杀人魔而已,先不说警察是干嘛的,他想杀死全城市的人,很搞笑耶。 只见这个妖王,有着一张极具特色的国字方面,金紫色的肤色,一双火红色的入鬓剑眉,完全火红的一双鹰目中闪烁的是惊人的精光,如倒刺一般的黑发直竖而起,怎么看,眼前这个妖王都不是人类一属。 “你们听着,如果你们还是如此固执的话,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领头的那男子又开始大喊了。 “这个家伙,纳戒内这些奇怪的东西都是不少,咦?”拣起了纳戒内倒出来的一段碧玉青竹,阎皇就眯眼看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九剑才学了三剑,才三份之一呢。”听到银雪的话,聂枫脑海中抱怨的同时,炼邪均也瞬间被聂枫祭出,接着,聂枫的右手猛然一震,顿时,一片的深白色剑光,就朝着兽将直接笼罩下去。 “爹,来不及了,如果现在反悔,刘家肯定会遭逢灭顶之灾。”刘若馨说道。 被见礼的长辈笑得合不拢嘴,积极地拿出已经准备了一个月的礼物,分送给两人。 的确如江辰所想,若是花费三十万斤币买一头六段武魂实力的傀儡兽,倒不如花三十万斤金币去雇用一些这种实力人,不但价格便宜,且还不需要自己支配,不用耗费魔核去驱动不是? 乐乐还是在梁凉的搀扶下下的楼,少不了又被朋友们取笑一番。就算他们俩的脸皮再厚,被这么多的人取笑,也免不了满脸通红的。 并不打算‘浪’费时间的陆林,并没有和狂暴火元素硬拼,而是一个技能从几只狂暴火元素之间的空挡急速穿过,然后顶着满天的火山弹和狂暴火元素的技能,往熔炉之心的火山口冲去。 第25章:这蝴蝶活过来了 银朱后背冷汗涔涔,手不自觉揉搓着衣角,声音发颤道: “你少来泼我脏水,你不过是见夏里有谢嬷嬷倚靠,想讨好她罢了。” 茜草面有薄怒,并不同她争辩,只福身朝老太太道:“主子,婢子不曾有半句谎话,蝉衣和茵陈都可作证。” 蝉衣微微低头,神色淡漠道:“茜草所言不假,那段时间只有我们三人在,银 许仙声音响起,回答了宁叶的问题,没有丝毫隐瞒自己的想法,意思也是很明显,以为他认为医道也可以立足于世,并非强者。 一张嘴要么吐酸水,要么一嘴锋利的牙齿,那要是咬到身上,光想想都觉得疼。 虽然是寓居于荣国府,可那里到底也是家,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那狐狸张口吐出扇子,如同一道屏风挡住风刃,那风刃一触扇面,就如同卤水点豆腐,一把妖光盈盈的妖器就被割得支离破碎。青毛狐狸识得厉害,转身就逃。 两人一龙降落在水星聚灵阵最中心位置,整个大阵都做了伪装,即使高空俯瞰这一片区域也不会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里的挖掘我们失败了,里边的东西我们一样都没有拿出来。其实,算了,还是明说吧,这里我们连大门都没有进去。”亚当斯说这话的时候狠的是咬牙切齿。 娇人儿缓缓转过身来,露出绝世容颜,一身冰绢裁就的纱裙,已被泉水沾湿,贴在身上,身材惹火之极,俏脸上挂着似嗔似喜的神情。 不过伍云召的身份与演义中有所出入,他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大隋忠孝王伍建章,他也没有什么结义兄弟雄阔海,他的表弟伍天赐也并不存在。 王蛮驻足湖畔观望湖面,只见齐三公子、钟无极等人已经登上了一艘画舫,这是齐家的备用船,虽无宝船那般巨大,但也在同行中出类拔粹。 那老年男子在一旁劝道:“你就认了吧,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谁让咱们求人家办事呢,要不然只这跑来跑去的路费都不止这烟钱了……”,那中年男子想想也对,只得无可奈何地出去买烟了。 全息投影设备的零件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从泰坦上拆下来的,没办法,等他们量产有些难等到,乔极先自己动手造一个好了。 “阿歌,那边有辆马车。”阿曦地声音将安歌地思绪拉扯了回来,安歌顺着阿曦地声音看去,只见城门外西北方向,有一辆马车停在那边,方才还没有,这马车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现在如果自己回到了国内时,自己都讲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去的。 是滴,魏山主要借大地震的东风,在天月谷造一个湖,养养正常的鱼吃。 简单地吃了一些面包和饼干填饱肚子,两人坐着休息,顺便等生命值恢复。 越王捂住胸口,一口逆血喷了出来,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二子,竟是怕死到了这个地步。 “砰——”伴随着明军鸟铳第一声铳响,前沿的鸟铳手仿佛是被引燃的炸药堆一样吗,纷纷开火,砰砰的鸟铳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火药爆炸的白烟,笼罩了整个明军阵线。 “不行,我射不准。”钱有进的法杖拿起又放下,实在是无从下手。 燕寻则是觉得赫尔佐格这个老东西确实不怀好意,最恶心的是还特能装,目前暂时还没法揭穿这老逼登的真面目。 第26章:翡翠冰皮月团 岂料,香薷刚转身往回走,就见赵小茴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她嘴角弧度轻蔑,眼神像是裹着刀子,语气不善道:“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你背着麦冬偷偷巴结方夏里,这事儿她知道吗?” 香薷秀眉拧起,满脸不悦,“你何时这般多管闲事了?” 赵小茴双手抱胸,语带嘲讽道:“你当真以为方夏里会帮你?你那点 他这话是真出自真心,已经三年了,陆长遥要是真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卡司阵容只能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那么雪中送炭的就只有编剧了。 那道看过来的视线凶狠阴森的就跟野狼一样,他被吓得生生的往后退了一步。 车厢走廊统共就这么宽,顾颜往左边让,这个男人就往左边靠,顾颜往右边靠,男人就也靠向了右边。 多弗朗明哥一直没搞清楚这个擦不掉的鬼脸纹身到底有什么用,现在他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他和克洛克达尔对视一眼。 敲了敲门,得到了应允后推门而入,随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风尘仆仆,一脸关切地坐在了顾颜的床边。 赵芸初伸手拉着赵霖胳膊,“你不出去,那我们出去,屋子留给你好了。”说完朝外面走去。 游戏场里面这么热闹,而那些在高级休息间里面的所谓大人们,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那一块。 刚结束了一个街拍的关语爵,回到了保姆车上休息,他靠着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拿过了手机,想要看看上面的信息。 一顿午膳虽然丰盛,但二人皆是用得随意,仿佛在宫里相处多年的投缘姐妹般,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吃着,气氛倒是意外的和谐。 仅仅因为心里那么一丝丝的情愫,就鲁莽成这样。冲动,也不是这么个搞法。 这是……大清早来砸场子的吗!?听到他这样犀利的开场白,安悠然不禁青筋暴突,饶是脾气好的人被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莫名其的说成‘丑人’,估计都会火冒三丈,更何况是他这种火爆性子的主? “那……这是怎么来得?”安悠然的心头猛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嘻嘻一笑,它吻了吻雪喵的脸蛋:“原来是雪喵你呀。”说罢,又继续倒头呼呼大睡着。 这一:夜,凌墨很忙,宁远澜洗了澡出来之后,一直着素描本陪在他身边,她时而画画素描,时而托腮看着她。 芊芊想了想才自嘲地说:“记得,所有的真实都是你告诉我的。”也算是他间接告诉她的,让她的世界全然崩塌,连最后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 自从上次安悠然出谋献计助凌北顺利渡过旱灾难关,耶律麒就对她另眼相看,礼遇有加。听到旁人说安悠然的是非,别说是耶律倚墨,连他自己都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才会现身出面,力挺支持。 只是不知道在这将计就计的成分中,又有多少是真心想和自己在一起。 许久之后,凌墨才回头来打量他们,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人都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时间一到演唱会准时开始,可能是在死后世界多年的配合在久子等人立刻进入了状态,CrowSong的旋律响起舞台上适时的打开灯光,迎来了观众的一阵欢呼。 身为普通人的高倩倩这次摇了八点,而沈佳是4点,陈冰是五点,林浩这次摇了个九点,算是给高倩倩一个安慰吧。 “古晨,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由于古晨这边的人数和实力,都占据了绝大优势,斯元一族有很多直接被打了下来,起码有一大半没有上船,而等待这些人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他还是觉得伟人的兵法,是最朴素也是最实用的,那就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 “这么说的话在修学旅行的时候会有暗杀吗?”矶贝悠马明白乌间所说的坏了兴致是什么意思。 地板上几根触手活蹦乱跳了一下就瞬间失去生机的枯死,这一幕让杀老师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其实呢,这次朱元璋只身赶往濠州城,那也是不想让历史脚步乱套,所以他才铤而走险。 所有人听到他的声音,顿时都楞在那里,接着慢慢的转过来,紧盯着章鱼他们,然后,是一片欢呼声,他们大声的叫着,他们蹦跳着,他们来回跑动着,开心的欢呼着。 所以这一次转盘抽奖,虽然总体来说,已经很让人满意了,但是没有抽到想要的功法,断愁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因为下次抽奖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应该是和‘金属氢’有关,我没多问,对方也没多讲,这一块一直是你在负责。”姚丽娟嫣然浅笑。 她起来,洗漱,然后给自己弄了一点吃的,便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你说谁死了?”杨卿卿不解,大家不都在么,怎么会有人死呢。 饶是众人都知道,田二公子并没有便宜卖给别人,反而抬高价钱,卖给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获取高报酬。可此时听到沐冰的话,还是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而薛琼三人的目的,就是搞到一架飞机,然后直接飞到花果山去。 重活一世,秀曲汐不关心任何事情,她只想增强自己的实力,报仇,活得更久,找到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和尚。至于为何说出兽潮暴动,让各大宗门有个准备,不过是为自己造势。 另外还有几个赤着膀子面貌凶狠的大汉,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里的尖刀。 由于宿舍楼道上已经有人出来了,所以我俩这会都没回宿舍,直接往校门外跑去了。 第27章:何乐而不为 谢嬷嬷眼光独到,她的精明之处就在于能够洞察人心,轻啜一口鹿梨饮,淡声道:“你愿意让她在你跟前晃悠?” 夏里动作娴熟的扒着螃蟹壳,不甚在意道: “不是她总得有别人吧,这事由不得我做主,接下这螃蟹我既不得罪人又能安她心,回来只需同阿嬷说一嘴,何乐而不为。” 她这话说的坦荡自然,亲疏远近 不错,老实来说,在全球卖一款热门的手机,赚的钱就是比一款游戏多上太多。 叶血月没有玩伴,好不容易来一个,玩的开心很正常,叶默也这样安慰自己,可是那酸酸的感觉总会不由自主浮上心头。 王轲微微一笑,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措施,体内的心力如同潮水般涌出,一瞬间便笼罩在这个房间,伸手把盒子全部打开后,看着里面锅碗瓢勺等凶器,眼睛里闪过一道道精光。 吴建双手一指,众人转头一看,从据点里涌出了四只漂浮在空中球一般的魔兽。 “滚你的蛋!”居安笑着推了一把王凡:“你开会去吧,我先回去了”。说完掉头上了车子。 拉斯维加斯这个城市,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估计便是其中的赌场了,对于全世界的赌徒来说,拉斯维加斯就是他们心目中的赌博圣地,也是朝思暮想都想来到的地方。 唐三瞳孔一阵收缩,击杀一名封号斗罗?深吸口气,他再次坚定的点下了头。 陈央比了个手势,影子点点头,表示明白,压低身子抬步朝着另外几顶帐篷走去,而陈央则带着两个队员开始从这边搜索起来。 蒙厉最近心情有些差,作为凶神战队的队长,也难怪他心情郁闷。凶神战队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参加过团战斗魂了。原因很简单,他们受到了所有四十级的银斗魂战队集体抵制,任何战队都不愿意和他们进行斗魂。 PS:这章本来是昨天晚上十点的更新,结果断网了,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梅时九是大元的英雄,是大元的九公子,是她的师兄,他怎能让他带着这具残躯再去背负骂名? 就像他开始时候说的那个样子,只不过不再成立什么总公会,而是干脆直接将英国的魔法公会设定为总公会,而其他的国家定义为分工会。 “维斯顿,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事呢!”侯赛因看向维斯顿,脸上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委托任务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寂静岭世界,他以为要嘛就是消灭邪教,要嘛就消灭艾丽莎,这下倒好,直接消灭寂静岭,组合大套餐,把两边都宣战了。 这些照片被无数营销号搬运,其中热度最高的一条点赞数甚至已经破了十万,不断有人在底下评论转发。 随后赶过来的琪琳鹤熙等人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都不由得失神了。 一旁的谢山河也被吓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如此的生猛。 随后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寒芒,紧接着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柄冒着白光的剑。 屏幕之外,阿奎纳斯看着记录影像中的画面,陷入了沉思,现在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叶穹,谁才是魔神王。 初雪这么一说,方源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丫头原来是想到这一茬了。 “胡傲施主,多年不见,不知此次前来,可是大彻大悟,准备加入我们佛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仿似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般。 第28章:闻者落泪 卢娘子面上一怔,瞬间又释然,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原以为婆婆对表妹视若亲女,赵大桥对其呵护备至,二人是断不可能答应这要求的。 她甚至做好同二人撕扯的准备,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 或许是卢娘子表情太过明显,赵大桥恼羞成怒道:“你最好说到做到,这孩子若是没了,我就……” 卢娘子 到了第四层,四周早已经布置停当,这里就像一个大厅一样,宽敞,开阔,前面放着两个红垫,是给新人用的。 一旁拉着宋君彤的马倒是受了惊,高高扬起马蹄直冲,宋君彤避闪不及,被撞翻了去,宋槿同样的,也是因为鞭子还连着的缘故,摔倒在侧。 飞刀插在树上,震荡把树上的雪噗簌簌的震了些下来,洒在胡须男身上。 黄伟先给李好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来,兄弟,今天这事,啥话都不说了,都在酒里面。哥哥我先干了!”说着,就咕咚咚的喝完了一大杯。 而另一人的刀子也都来到跟前,却被他劈了一个手刃下去,手腕顿时一麻,刀子跌在了地上。 “爷,我护住,您先走。”来人显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南朝梁边境的这个蛮荒之地,团团将迟啸宇的队伍包围。 这让沈浪始终都想不明白,如寰森这样濒临倒闭的公司,到底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总的来这是因为这些问题所产生的原因,所以会让她心中有了一些不必要的念头想法,虽如此也只是人们心中的怒火罢了。 若被那红色的毛发所穿透身体,必然会在瞬息之间成为干瘪的尸体,连神魂也都会在刹那里化作了飞灰。 为了可以强调自己的存在,刚进办公大楼,他就开始人五人六的到处指挥起来。 他和孙子明商量,针对目前生产能力过剩的问题,寻找解决办法。 第五个涨停板那天,卢樊宏仔细观察,整个板块还剩下二个涨停股,其它都已经打开涨停板,放出大量。 许天泽接过馒头看看昏迷中的滕燕,似乎还是想把馒头留给自己的妻子。 何况脑海中浮现出一片绮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着岳宣的眼神越发灼热急切。 下午4点多,他们的商务车到达了仙灵县中学旁边的菜园子莫家新建成的四合院的院子里。 周围的人明显都看出了金瑶的眼眶变红,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不敢上去安慰。 沈芊芊越想墨重华的事情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就写了封信给她娘问问情况。当然,她娘也不可能知晓此事,但让她去查一查总归是好的。 “印刷厂忙,农场更忙,我两边兼顾,忙晕了。”卢樊宏看到张婷青春靓丽的样子,感到特别亲切。 他要不是实力达到凝气境界,恐怕早就已经一口气呼吸不上来,哪怕如此,徐黑衣此时身体也是受伤严重,要是短时间没有什么上好丹药支撑,恐怕也是支撑不下去! 毕竟她出身不高,宫里能让她依仗的只有墨重华跟这份权力,墨重华是个不定数,但这份权力却是实打实被她握在手中的。 要知道他们都是一辈子艰难苦修,死后难免堕入轮回,就算侥幸躲避地府鬼差追捕,想要练成鬼修也是十分不易。 示意林雯儿悄悄跟上,不要惊动对方,却在跟出十几里后,发觉汽车的路线不太对。 在苏奶奶同意两人在一起的第五天,墨彦西来苏家接苏萌萌,两人去游乐园。 她躺在林飞的怀里,感受着一个男子昂扬的气息,暖暖的,有点舒服。 “陈姑娘,你怎么不陪着褚参将,却在这里?”雅泰公主狐疑的目光在她和李有得身上打转。 秦一鸣丢下招魂幡,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而困在招魂幡里面的鬼,却不是善类。 对联,在国内大部分的北方农村地区一般有三种,过年和结婚的时候,贴红联!这个也叫喜联。 “所以,我们应该一致保护好宫岩,让他研发或者让他形成战力。有整个联邦为后盾,我相信他能够作为前锋击碎敌人的信心。”殷波在一旁热血的说道。 那一天,钢铁城堡四周的山脉,森林顷刻间被夷为平地,死伤的魔兽和冒险者不计其数。 一时间,人越来越多,江远卖的玩具也不贵,大家见了别的孩子都买了,自己家的孩子也要买。 一众身影,身形当空划过,在云歌宗无数修士目光注视下,直往云歌宗主峰大殿飞去。 出发之前,有些伤势比较重的人实在无法离开,就得安排一部分人手守护。 一位杀伐之力无双的剑道天才或许会如彗星般耀眼,但注定只能一闪而逝。 余安安坐在后排,见前面开车的司机频频透过后视镜看向她,她手上发信息的动作并未停下。 说着,玩味的目光落在沐飞燕身上,贪婪目光一眨不眨,直勾勾不停上下打量。 作为唯一一个能和夏心语近距离接触的男生,江远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洛轻舞蹲在岸边,给他按着头部的穴位,不是助他睡眠的,就单纯帮他按下头部,在这野外,她可不敢让他睡着。 “不要你管。”洛轻舞努力控制住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哽咽,此时,她泪流满面,哭的令人心碎。 秉着每一样物品都有他们自己的用处,江远绞尽脑汁地想起了这块垫子的用处。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楼内的员工也走了大半,但每当有人经过,安清晏都忍不住脸红。 阿古力心中颇不以为然,不就是几万贱民的性命么,有什么值得怜惜的?素来冷酷无情的圣子居然会下这种命令,实在教人费解。 “奶奶你好,麻烦你帮心心看看她的手,割菜籽的时候割伤了,是不是很严重,要不要动手术,需要我做什么?”厉锦泽又急又紧张。 “为了梦想,总是要有牺牲的。”只是这么做让老姐不高兴了,这是叶一言唯一愧对的地方。 本来就有些着急的她,在听到玉琼说的话之后,更加着急了,直接问了她一句。 第29章:为他人作嫁衣裳 陆陵川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母亲和祖母包围着。 宋氏在他身旁撕心裂肺的哭着,他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夏里退后站着她肩膀下垂,脸上满是疲惫,喘着粗气道: “大太太莫急,世子爷缓过气儿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等钟大夫 巨浪陡然出现,一个大浪翻腾扑向了熊熊烈火。然而巨浪都已经全部扑了进去,当火海不仅没有被熄灭,反而轰的一声再度暴涨,并朝着卫席再度扑了过去。 “让我缓缓,你真想灌死我是不是?”蒋远周拿起桌上的烟盒和铂金打火机,一把推开椅子后往外走。 白语嫣被万圣学府擂台探测出的是完美八重炼体境根基天赋,达到这种根基天赋,第一次进入擂台时会显化八彩虹芒,世人皆知,因此,她赔率上要低于墨芸馨、墨少羽、上官瑶三人。 唉,自从王爷在王妃身边,她们这几个当丫鬟的简直太清闲了,早晨王妃的衣服是王爷穿的,洗漱也是王爷伺候的,王爷要是会梳妆估计她们就真的毫无用处了。 叶陌知道,这些都是现在没有轮到静室使用的弟子,那几间静室现在经常处于爆满的状态,也只有这些早到的弟子才比较有机会抢到。 线路有两条,他切断了其中一条,至于现在能不能监控传送画面,他也不清楚。 当即,便有侍从在庞德公身后准备了一张坐席,刘修连忙正襟坐下。 在之前的通话中叶陌就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不过他还是想再具体了解一下才做出决定。 在这片山林之中穿梭,非常损耗体能,不一会,他们就接连翻越了一座大山,出现了一段平原之地。 ‘蒙’白是张辽麾下的一员大将,张辽不在,如今统帅军中的士兵。 这此是姬云尘陪着秦朝云同来,毕竟故事的男主角,可是他手上观星剑的前主人,观星剑剑灵一向高冷,才不会讲这些八卦,姬云尘也只能通过看戏,来对自己这把剑,增加些了解。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戴拿也好,梦比优斯也罢,肯定会出来救我的,蠢猪,这都不知道,一点都不会利用奥特曼!”那人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就算孙梅不来找周婶子,隔几日,周婶子也是要去找孙梅的,谁料就这么碰巧了。 不过此时的南宫雨灵,与二十年前的她已经完全不同。她的体态婀娜曼妙,脸上自带妩媚风情。本就长得挺好看的五官,此时被她的娇媚气质所影响,显得格外好看。 开始的那两三个月,她的手指都有一圈深深的红痕,肿的不像样子。 孙梅和黎明孝出门后,黎苑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洗了一把脸后,回了屋里,撕开一片面膜贴在脸上,面膜接触脸颊的刹那,一股久违的水润迎面而来,她瞬间觉得通体清爽。 在扣除掉天悦工业一零年预计能支付一亿五千亿的开发费用外,还需要投资人额外注入另一半的预算。 “这还差不多。”王后撒娇起来,不知道在鲜卑王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鲜卑王哈哈大笑。 古梓倾御空飞行飞了过去,途中还是查看了一下有没有什么异物想要冒出来给她洒水的。 主人,你没有死,对不对?我还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契约还在,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 比开动物园都热闹,全都是动物的元神。密密麻麻的守在屋子的每一处空间。 “尊敬的贾尔斯特城主,能够为圣城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荣幸!”林帆淡淡一笑,看着面前的贾尔斯特低声道。 所以说,享福其实就是在消福。福气一共就那么多,用掉一分少一分。 这四种丹药虽然不是灵丹,却各具妙用……解毒散善解百毒,虽然不如解毒丹应用广,灵效大,却也是难得之物;益气丹却是能够在修炼中提高修为,尤其是对元婴一下的炼仙者大有大有裨益。 倒!老玄武一个劲儿的翻白眼,这位主人什么时候这么明白事理了? 林曦莫名其妙被两个姑娘当成敌人,只觉得好笑。这姓江的色胚喜新厌旧又始乱终弃,自己现在既已明白他的真面目,又怎会理睬他。 此时已近二更时分,大营中静谧无声,只偶尔有一些巡逻的士兵走过,认得天生是新任国师,又知他本领高强,救过陈玄礼将军,无不毕恭毕敬地向天生行礼。 “怪我了,当时见你挨打,一着急就跑出去叫人,也没跟你吱一声,下次应该先告诉你的。”亢琳琳笑的很甜,我却一阵无语。 果不其然,丁奇凤这招罡威一轰击而下,下面林子顿时被毁灭了一大片。一阵惨叫声也从下方传了出来。 李道然那漆黑的脸上的笑容,看在法神的眼里,正是一种肆意的嘲讽。 上百回合后,混沌子不敌,被姜云一巴掌拍飞出去,大口咳血,激活秘宝,再次朝姜云杀来。 一见到安安竟然也在,七人不约而同的,同时刷的一下鬼头大刀握在手中,连狼七杀阵在一瞬间将成。 东州之外,中土的林族、叶族、仙宫、诸神帝土、无心帝土等势力,也不断有强者出世,大杀四方。 郭牧野研究出的丹药是针对狐妖一族使用的,后来,西洲城又来了地鼠为首的鼠妖等其它的妖族。 但,那是不是就代表叶龙花费一些功夫就可以突破第八层达到第九层呢? 看到华罗英无视自己,杜凯眼中寒光闪烁,立刻放出一个强大的气势,一拳砸向对方的脑袋。 可惜,黄三郎这货是专门研究阴毒的鼠宗出身,刚刚再三确认过打得他没有自理能力,这才停的手。 第30章:发难 香薷看着蔓青吃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她面上不显,坐起身道:“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姐姐都比我们年长,迟早是要放出去配人的,介时必会轮到你们,这会儿不必过于着急。” 紫芙忍不住讥讽道:“你倒是会说风凉话,要不你将这名额让与我姐姐,你再等等?” 麦冬上前一步,没好气道:“这是香薷拿自 他委屈道:“爹地不陪星星玩,星星以后再也不理爹地了。”说完,沈星熹倒还真的流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不过就在秦淮起身之时,却是突然感到一阵虚浮,险些站立不稳。 他曾经研究过山河扇,哪里是什么凤凰扇,就是一把普普通通s级武器。 老实和尚一边应付着李根宝,一边盯着时间。八点钟过了,顾倾城的车还没到,老实和尚更加开心了。 红云老头落地,一副着急的迎了上来,连连的朝着帝俊行礼作揖。 美洲虎身在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秦阳一脚,众所周知,猫科动物的腹部是最脆弱的地方,再加上秦阳这一脚力大无穷。。。 不周山的南面,在河洛神图演变的上古洪荒世界之中,赫然是有着一片无边血海自虚空幻化出现,从这血海之上,更是有着四亿八千道血煞长河冲出。 这真是稀奇的事,明明之前都被做掉了,现在居然活蹦乱跳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这里的人都能死而复活不成? 沈恩星浑身一震,盯着顾霖宇的眼睛,确认他并非在跟自己开玩笑。 不过,既然被秦阳发现,能不能撑过都无所谓了,反正它们谁也撑不过这个雨季,就会变成食物。。。 那些人面蛇会加速诅咒的传播速度,一旦老神医也蛇化,那就完了。 看着儿子吃饱喝足后,孙玉娆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放回到摇篮里,重新坐回到床上靠着床头冷眼看着,面无表情。 求婚的时候被爆出以前被包养时的照片,她以为自己已经点背到极点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更背的。 可她现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满身狼狈,心里忽然就有些难过起来。 “不会,我知道爸爸是太想见到妈妈了。”黑子哲也摇摇头说道。 这次的事情但凡任南枋有点私心,如果任南枋不是对她心生爱慕,愿意捐献自己的血,这后果都是难以预计的。 她脚尖轻点树叶,也没有离开树冠太高,以免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无从逃离。 林若雪如果真的死了,他相信老爷子不论多喜爱林若雪,多么恨他们父子,最后也只能将林家交到他的手上。 第二天一大早,谢辞和以前一样,坐公交去学校,到了学校门口,刚下车就看到皮皮那几个正聚在一起等他。 “我肚子能疼——”在邵烈风将门关上的时候,王佳佳的嚎叫声也传了进来,但是没有人理会,门还是照关不误。 在赵武借住这洞天福地,将体内仙力灌输给惊鲵,帮助对方突破修为之时。 吴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冲着潘灵打了一个眼色,又扭头向着吕飞那挑了一下下巴。 攻击的最远的一个士兵,距离城门也还有100米的距离。而守城的部队……似乎,也就是自家的掷弹筒给人家带来了一点伤害??之所以是问好,就因为他明明见到掷弹筒在城墙上炸开了,可是那里的火力点依旧在射击。 第31章:当头一棒 谢嬷嬷转头见夏里眼睛盯着窗棂,眼神却没有聚焦,显然是在想别的事。 她轻咳一声,嗔怪道:“我在同你说话,你又神游去了哪儿?” 夏里侧过脸,眼角弯了弯,她轻声道: “阿嬷,我方才在想,汪掌柜敢同老太太叫板,定是手里握有底牌,您猜他知道了什么?” 谢嬷嬷神情端肃起来,她语气沉静道: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正确的,看着两个头目模样的人进屋,五分钟、十分钟……十八分钟的最后一秒过去,对方依旧没有出来。 “虽然听你说了这么多,那为什么你就确定萌芽一定是去了法外之地雷鸣废墟呢?”何晓默满腹忧心地问道。 在连元的眼里,打不打云贤其实没有什么含义,打赢了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故此,如果能直接让十三太保动手铲除他,连元也落个清净。 然而,连月儿似乎是有准备的一样,在两者嘴唇接触的一刹那,立即后仰。 须伟先生直接拿出一个蓝色的宝石,然而他刚刚拿出来,整个房间轰然倒塌。 这时杨震虽然已逼退敌人的三次进攻,砍伤了两人,可他身上也多了两道刀伤,要不是他身手迅捷,只怕有只手臂就要报销在某柄利斧刃下了。 上官云遥冷喝一声,霸道凌厉的一掌便是凶狠的轰落而出,隐隐有着白虎神威在其中显现而来。 凌墨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好,甚至有些疲惫,与平日里‘精’神矍铄的样子反差很大。 “我告你大……呸,任煌,你这是鄙视我龙族尊严么,你觉得我们龙族,是那种回去到处嚼舌根的人么,不要把我和你们朝廷上那些政客相对比。”龙若兰指着任煌怒声,险些没爆出粗口。 看着夏瑶询问的目光,何晓默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杨成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捏着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蓝梦的电话,打了过去。 白玉城就是其中的一个城市,就在白玉城中传出闹鬼事件轰动了近二个月之后,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魔头,他的名字叫做无仙。 朝臣也陆续进宫,礼部官员带着内务府,开始料理宁皇后的丧事。一部分官员则是关心承郡王的伤势,以及事情发生的经过。 他的手也放下来,按住了她环住他腰的手,让她根本没办法收回去。 如此声势浩大,都不需要李逸提醒,其他人也知道情况不妙,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跑。 沈崇武又闭住了嘴,咬着牙坚持。他心里也清楚,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兵王梦? 精煞一招得手,眼中便出现了不屑之色,而后只见她身形闪动,便向吴越追击了上来,她想结束战斗了。 他们没有评分,而是在跟自己的副将窃窃私语,又对场中那人指指点点。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无极门的高层已经开始离场而去的时候,平静了好几天的吴越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李南横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笑得很是莫名期妙,笑得很夸张,也笑得很无礼。 然后助理的眼角,忽然就瞥到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喝着粥的苏晚。 只是没想到,只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的经纪人就慌不择路的打电话告诉自己说又出事了。 兰博基尼毒药,号称跑车中的跑车,极具力量美感的霸气外观,足以吸引任何看到它的人。 第32章:时光荏苒 石蜜连声应诺,转头示意茵陈去喊人。 老太太兴味十足的看向夏里,声音温和道:“丫头,这做糖霜柿饼,有什么讲究没?” 夏里双眼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让人瞧着不自觉也扬起嘴角,她抬手指了指枝头的柿子。 “喏~老太太您看,咱们就挑这种果皮发黄还未变软的柿子,先削去果皮,然后将果肉串成串和果皮一 李珣最见不得她这种姿态,任是铁石心肠,也不由一荡,明知这其中免不了阴阳宗高明的媚术,他还是忍不住透了些口风。 舞媚捂着胸口,心怦怦怦直跳,脸蛋燥红燥红的,有些羞,有些刺激。 那个势力的首领坐在一辆怪模怪样的铁壳子车上,嘴里和老丁首领一样,吐出怪模怪样的烟来,听完旁边人的描述后,首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随着解说的话语,广场上的观众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中心的荧幕上。数千人的广场上,刹那间安静了下来,除了游戏的语音声效,就只有解说的麦克声了。 摇头苦笑了声,卫风伸手拉下了一辆出租车,抱着欧阳冰冰坐进车后‘交’代司机拉他去附近一家酒店。 “队长,是那个半兽人!好象处于休眠状态!”这是因为找到这次任务目标之一的惊喜语气。 李珣反倒不生气了,负起手,笑吟吟地说话:“如此。我只要上人的不夜城城主宝座,取个名义在身,其余一切如故,可好天芷闭口不语,日光却移往他处,不与二人对视。 泉吟香道:“是。”在刹那间,她突然又感到了极度的疲倦,走开几步,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不到半分钟,已经睡着了。经理人把一张毛毯移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怔怔地看着她。 “无忧?”这个名字还真适合她!李珣看着她全无忧愁的笑脸,不由哑然失笑。 如果多罗首先使用的心灵异能是心灵控制,那也只有等着失败了,拉帕蒂分身在出现后,任何控制类型的类法术都不可能对安卡拉产生效果,也只有心灵震爆加心灵控制才有可能将安卡拉一举拿下。 林和看着万千红冲自己挥手告别,心中一动,立刻叫住中年男子:“等一下,五天之后,就是二十一号。那天晚上你们当心点,夜里十一点半的时候,上海可能会发生地震。”说完拉着孙晓玲就走。 没等坂田雄二回答,林和忽然神色一变,立即发出狮吼,将二人震晕过去。就在车内使出空移术,人影瞬间消失。 他感觉自己背后藏着一个强大的力量,一个随时随地都能置自己于死地的神秘家伙。 两道强大的攻击狠狠地撞击在一起,激发出无边无际的光芒,照亮了无垠的星空,天地间仿佛升起了一轮灿灿的太阳,激荡出绚丽的神光。 “我看这样吧,我们打这个电话都不合适,电话还是你来打,而且现在就可以打。”齐明远告诉学强。 人体空间医学,是中国秘密进行的一项人体研究工作,它的精髓所在,是结合中医天人合一传统论述与西方人体细胞场能理论,是一种创造性的前沿学科探索。 西门飞红听的一惊一乍的,他没想到西门豹竟然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简直就是活该,他们要是不首先下毒,手下也不会中招不是? 地面蓦然泥土崩飞,一道灰色土幕席地卷起,土意赫赫拦在两人中间。 李峰与与百姓看着寒江被平洲侯府的人带走,一个个的为寒江担忧,对方不过是一个大夫,就因为遇到了平洲侯府的人就陷入了危险。但是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能做的也只是为这个大夫默默的祈祷了。 林和的生日,八音修尼怎么会忘记。当年早早就在等他出生,转眼已是十八年了,俩人当然不会缺席林和的生日聚会。 此法以修炼人体之精气神,而后在体内结成金丹,成就升仙大道。虽然这炼气士几百年来不曾听说有金丹大成位列仙班者,然而却有不少炼气之士身具鬼神莫测的大神通,或力大无穷,或身轻如燕者层出不穷。 如果她的眼睛还是完好的,如果她……如果她不是出生在海家,如果没有遇到她这个妈咪,会不会很多事情都不再是现在这样? 身边没有高手坐镇,他心底很没安全感,生怕潘浩东突然杀过来,不顾一切击杀他。 程咬金心中震惊,急忙又潜行回来。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程咬金顿时被面前的情形给惊呆了。只见杨玄感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长剑。而他的弟弟杨积善正一脸狞笑着握住剑柄慢慢的往外抽。 因为,这场缘分改变了她的人生,让她接触到不为人知的一面,也得到一个心中的完美男神。 蓝娴舒现在难以想象,那个男人喝醉酒之后的形象,但是电话那边,的确是很闹腾。 这些,缺乏实战经验的程咬金等人并不懂,而那些具有沙场经验的教官们也忘记跟他们说了,为此,英雄会的这些骑兵们付出了血的代价,一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到处都是武器的寒光在闪闪发亮。 当今万岁与晋王的两个准字如出一辙,只是晋王的字要大出万岁爷不少,而且更加的嚣张,肆意张扬,完全就是无法无天的样子。 第33章:露馅儿 夏里顶着风雪,沿着蜿蜒曲折的青石板小路前行。 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寒冷的空气侵蚀着她的每一个毛孔,哪怕裹紧斗篷,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脚下的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挺享受这份与世无争的平静。 走了一会儿身上就热乎了,耳边也传来了小厨房的喧闹声。 她走近瞧见,巧荷穿着桃红撒花袄 “你退下吧!!”随着妖异男子话音落下,大长老的声音从密室当中传来,声音未落,密室的门便是打了开来,而妖异男子则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漫长的路途终于达到了目的地,从下飞机起,杨子曼犹如出逃一般撒丫子就跑下了飞机。 封承微微闭上双眼,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摆了摆自己的右手,示意常德可以念圣旨了。 英雄身上穿着的皮制皮质紧身衣裤,同样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那黑色的皮质紧身裤变有些像丝袜但又不是丝袜,恰到好处的包裹着她那纤长的双腿。 但是,再千锤百炼的神经,在这巨大的恶魔眼前,也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肉身对修士来说,虽然只是个筏子,可这筏子的好坏与坚固反过来对修行可是有莫大助益的。 这一声的确很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即便是双眼完全变得腥红的东首王也是停下了迈向鲁能的脚步驻足扬首看向天空。 一个筑基散修占据了洞府,招揽了百余名低阶散修,做行商的营身。 “面对圣经预言中的灾难,只有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来面对它,异化圣光的力量比圣光力量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迷雾中的声音再次传出。 林晓光走后,孙丽心里不时地感到一种烦躁,什么都干不下去,剧本翻来翻去一句台词也没记住。 你一只卖出去的狗子,凭啥拿老子家的东西,来招待你的新主人? 我们一般诅咒别人,比较恶毒的就是死全家,以及生儿子没有那啥来着。 且此事一旦张扬开来,平息的舆论再度掀起,对婧儿也没有好处。 而为了让她安心,不再为了日后而感到忐忑,身边才一直只她一人。 “我等拜见大师兄,恭喜师兄修为大进。”虽然心中怒骂,但众人面容上不敢露出一丝不耐之色,当即恭恭敬敬道。 宋新锐曾经被他废掉,结果前段时间却突然冒出,而且还成了实力不俗的修武者。 朱友能是极聪明的,李柷谈论这些国事的时候他不插半句嘴。哪怕李柷在这自言自语,他也不会问上一句为什么。 沿这条路再走上十分钟就是市中区步行街,是北山市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之一。而此处在步行街之后,街边多是高档会所、行人不多,可谓闹中取静。 “护身符让我瞧瞧!”唐承风朝皇甫柳烟点头示意,直接朝男子走去。 那约翰一看气势有些不对劲,说实话他今天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而且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证据,再加上眼前可是要面对的是天门? 翁归靡回到客栈,师中和常惠将他拦下来,要不是师中阻止,常惠的拳头早就招呼他了。 “没你什么事!”干瘦老人转身一瞪龙泉,龙泉便倒退了开去,感觉脑袋疼痛‘欲’炸,仿佛受到了灵魂攻击一般。 刘烨不好意思,因为是她要求上山来的,现在刚遇到一点困难,就嚷嚷着忍受不了,思来想去都不能半途而废。 第34章:事缓则圆 她脊背发凉,结结巴巴道:“不会的……你怎就不盼着我好呢?” 白芍像是找到了情绪释放的发泄口,继续控诉道: “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我从不与你争长短,你竟这般见不得我好,以往真是白疼你了。” 她眼眶泛红,好似受到极大的委屈,夏里也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时候 而在思思的身边,赵静也跟着呢,楚风疑惑的看着赵静,似乎是想要让赵静给自己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但是赵静却是摇了摇自己的头。 “这……老板,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焰火的量的确不少的。”火云道人尴尬答道。 此时众人都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欢笑声,取而代之的,是安静严肃,接下来要出场的,那可是张董事长的长辈,可不能有任何的不敬之举。 罗平在远处既无奈又失望,看来这次的报复计划是行不通了,既然他们认识,那绝对是打不起来了。 “接下来去哪?”来到铁木云身边,周凤轻声问道。“找个地方,告诉我一切!”说完,铁木云不做停留,率先飞了起来。周凤耸了耸肩,只好跟了上去。 两侧城墙,每侧过去了二百人,六百人及从属则隐蔽在两侧山脚,只等两侧得手的信号。 “我能和你谈谈吗?”轻声问着男孩,铁木云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了。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男孩确实和自己一样,应该是穿越来的。 蚕豆二人与武放之间的隔阂也似乎在渐渐消失,李天畴看在眼里暗暗称奇,以祁宝柱这样的性格,居然偶尔也能开上两句玩笑,武放这厮的拉拢功夫还真不是白给的。 中国被他们瞧不起,现在倒是可以扬威一下。否则真的让别人瞧不起我们国家了。我呼了一口气带着众人走上了台。而米国的马特斯佣兵团。 既然领了任务,加强营养少不了,就当是补充了损失的大脑细胞。 林立看得出步俊明很开心,但识人无数的他,对大山和二宝两人持怀疑态度。 而以他如今身中剧毒又受伤的状态,除非对方无法再保持妖魔化身,否则绝不是对手,大概率无法逃脱,要命丧于此。 曾晨开始每个摊位都点了东西,后来李成拿了实在是太多,走的就有些慢了。 却见客栈院内的茅房此时臭气熏天,有挑粪夫正在打粪挑上板车。 等药效发作,她彻底忘记陆蔺臣之后,他们之间、有的是甜蜜的机会。 过了几分钟,张勇腾的藏獒和李二洋的德国比特犬都被固定在入口处。 她输出木灵力将伤口包住,感觉到有灵力入侵,灰气立马开始朝木灵力攻了过来。 简而言之,就是把自己变成电子、夸克状态,然后还能从电子、夸克状态恢复成完整的自己。 高台之上,李老八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目光有意在那几个有问题的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原来,若兰装修公司与房地产开发公司签订装修合同前,苗若兰反复问过高翔,这家房地产公司与黄家有没有关系。她早就担心,万一房地产开发公司是黄氏集团的话,就有可能是黄佳妮设下的陷阱。 她俩的直白的眼神顾西月很好理解,无非就是羡慕她有个好四叔,绯闻都没带给她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一下子就解除了呗。 第35章:破情障 杨勇那些看似美好的承诺,背后不过是为藏着他那颗欺骗的心。 白芍是老太太跟前大丫鬟,每月光到手月钱就有二两。 她绣技精湛,哪怕在府中不是最拔尖的,但出府照样能靠这门手艺衣食无忧。 且她父兄得主子重用,过得日子比他老家那些富户还要体面,无论怎么算,这门婚事他都稳赚不赔。 按理说两 林向南探手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往回一带的同时,搂着叶子瑜一个旋身,已然将模特托住,紧接着扶正。 走出理发店,宝春是浑身轻松,其他人却是摸着脑袋,一脸的不适。 对于谭昌泽的婉惜,赵铁虎何尝不知道,这批设备价值有多高。如果能将这批设备运回后方甚至延安,相信延安那些首长都会非常高兴。 何韵嘉看着程逸奔激动,愤怒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的荡漾起了一抹迷人的笑意。 因为不管是王晓东还是张卫华或者舰队中的其他人,都有着非常强烈的预感,此次大明帝国想要争夺灵石将会是非常的困难,甚至要死伤无数才能占领前方的那个球状星团,从而得到高级灵石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万年,朱磊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这些树人其实一直隐藏着,它们根本不是天然呆反而是很聪明,利用自己树木多给朱竹清造成一定的压力。 我有些无语,满脸苦兮兮的回答:“你还敢说很好扛过去?你知不知道,这幻术有多真实,我差点被弄的精神崩溃。”看他说的轻松我忍不住辩驳道。 她要保护孩子,绝对不能伤着孩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只是她这个想法才冒了出来,宁敏悦都几乎来到她的面前了。 宁夏都有些佩服他了,能坚持这么久,她有些怀疑对方身上可能怀有护身的法器。若是普通丧尸早就被结果掉了。 “你没事吧?晚晚?”胥尘听到弄玉所说的,马上就赶了过来,自己一路上那么的担心,结果现在花晚以的语气这么欢愉,让他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楚项歌表情慵懒,不屑解释,摆了摆手,撇一眼周率婷关上了门。 做完这些,颜旭基本上可以回去了,但是他心中充满了疑惑,这玩意看起来像是生物武器或者外星寄生虫,可是怎么来的?这画风明显不对? 等到他赶过去的时候,那边却是一片安静,树林里,有一张照片。 彭鸣将梦柔带至宋翊身旁,轻拍一下他的肩膀,笑笑离开。梦柔则纳闷得看着彭鸣离开。 下面的人不会随便用通话器和张少白通话,毕竟突然的通话有可能会惊吓到他,尤其像张少白这种做Free Solo的,任何一点惊吓都有可能造成翻船,所以底下的人不会随便使用。 许是因为四年后的自己早就不是堂妹所能相提,是以张桐桐对于堂妹唯一一次在试心路上胜过自己的事倒也不再那般耿耿于怀。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爆出眼睛珠子的丧尸,那么此刻加周率婷一个。 原本核心中的魔力模板,一种是将魔力模仿斗气给战士使用,一种是将魔力原本的保留,给予法系职业使用。 姜琦刚从车上蹦下去,就感觉手臂发麻,刚刚拿一下被震得不轻。 出乎萧白的预料之外,原本只是随口的托词,没想到在第二天楚羽儿就将规模不亚于白帝城的川城送到了他的手中。 第36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夏里在国公府这些年,犹如茶叶在热水中慢慢舒展,释放出独属于自己的香气。 她在谢嬷嬷心目中自是最好的,正是因为她的出类拔萃,谢嬷嬷才不舍她委身为妾。 旁人看到的是国公府里的极尽奢华,谢嬷嬷却明白女人在这深宅大院,没有强势的娘家依靠,没有丰厚的嫁妆傍身,仅凭男人宠爱过活有多艰难。 万幸 “不对呀,广泽和撼山两人怎么越打招式越慢,身法步法好像也遇到了阻滞。”白衣秀士看出了些许不对劲的苗头,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说着林风也不再客气,拿起刀叉便开始吃自己面前的牛排,仿佛根本不知道危险就隐藏在自己的四周一般。 看了一眼聚精会神啃着牛排的胖儿子,陈欣叹了口气;按照胖儿子现在的表现,在学校里就是那种长得帅、家里又有钱的风云人物,只不过肯定会被打上一些标签,比如说被‘主角’踩。 蜀王心中一凛,随即不住摇头,失笑道:“你瞧瞧为父,光说别人,一旦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照样也是看不开的。 发泄完的月虹坐在一旁咬着嘴唇看着寻易,目光中满是决绝之意。 周全笑着将波塞冬几个给赶下船,这些家伙也不能一直都是赖在船上了,它们还是需要考虑一下回到家里休息一把的。 就在命中时,虫子立刻出现,吃掉了黏住志乃的蜘蛛网,志乃得以逃脱。 周全很厉害,一看到风声不对赶紧就是开溜,脚底抹油的本事比谁都出色。但是这家伙在开溜的时候还有一些很不错的理由和借口,反正是不能落下口实的。 这种时候,怎么能只顾着赏,不想着压一压呢?若是姜略再立功劳,譬如说把高句丽给征服了,难道不会拥兵自重么? 这一次的运气看起来不错,满载而归可能不是很现实,让巨无霸它们也吃个沟满壑平的真的不大现实,谁让这些家伙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呢。 “有很多。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霍雪桐把菜单递给她,嘱咐跟随进来记录菜单的服务员先准备一道燕窝汤做饭前汤。 柳逸问她怎么活下来,凤息只说一个黑衣少年救了她,又走了,除了隐去了阿狸的身份,也不算说慌。 从前的柳胖子如今变成了美少年,可话却越来越少,越来越严肃,阿狸说那是因为长大了沉稳内敛,其实是好事。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和方式,花费重金购得的东西只是为了自己独自占有,而根本不会去与人分享和炫耀的收藏夹也有很多。 龙升瞥了那人一眼,表情淡然,既没有表现得生气,也没有表现得激动。 “为你安全到达干杯。”朱魅儿轻轻抿了一口酒,把酒杯放在茶几上。 因此萨温对于这样的排场倒没什么不满的,唯一的问题是几个军团长,还有圣教军高层的重要人物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禅师也不言语,默默的脱下裤子露出敏感词部位,詹姆斯看后若有所悟,问禅师:禅师是说我独木难支,并没有卵用? 李强紧紧盯着布拉克的肩膀。肩膀是重心的标志,只有肩膀动了才是真正的突破,其余的都是假动作。 “刘警官,您先消消气。”王馆长亲自给刘盛强倒了一杯茶。然后他接着说道。 “卫庄大人是否已经决定了?”白凤看着轻舞,从卫庄大人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卫庄大人的选择了。 第37章:宠辱不惊 大太太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仿佛所有的良苦用心都得到了回报,忙跟着附和道: “还是母亲有智慧,那些虚的不过是给旁人看的花架子,略懂皮毛即可,如今最要紧的是带卿禾多出去走动……” 她话音未落,外头便有丫头通传,二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罗氏人未至声先到,她嗓音清脆道:“快让我瞧瞧,咱 师徒相处几年后,自以为风华绝代的长烟精心挑了个宜嫁娶忌出行的好日子,跑去跟他心爱的云霞表白了一番心意。 “只要你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相信父亲也就可以看到你的价值了。”宋立军看着林凡的背影缓缓说道。 看到佘青的蛇毒独门神通攻击发出,黑白子还是忍不住提醒陈楠。 他不能在这里继续待着,感冒会传染,他自己病了没关系,齐茜儿不能被自己染上。 他们看李行的眼神都变了,眼中原本对李行的鄙弃都被隐隐的畏惧都盖过。 随着清璃修为的增长,她画的平安符的效力是越来越好了。那平安符还捏在清璃的手上。可全一已经感觉到身上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袭来。他立刻双手恭敬的接过平安符,然后郑重的向清璃道了谢。 金大升口一张嘴,口中吐出来一个类似石块的东西,通体金黄,朝着陈楠砸了过去。 先好食材的李木臣先打4个鸡蛋入盆中,随即加入同等量的温开水,开始搅拌均匀,开始过筛,直接过两次,最后一次过筛到要上锅蒸的容器中。如果表面还有气泡,用勺子勺出来。 食灵留下这么一句,忽然闭上眼睛,周身发出金色的光芒,罩着李木臣和空城熙的保护罩暗了暗,光芒洒在美食广场民众的身体上,一片金黄。 一见刘鹏飞出来了,聚集在大门一侧的各家侦探所所长纷纷上前打招呼,反而没人理陈旭东了。 中国人多了,不乏猎奇心强和胆大的人,而这些人里,又不乏与众不同的角色,正所谓“奇葩一出,鬼避三舍。”,西山灵异也就没戏唱了。 你还别说,男人这个动作真是帅呆了,远比掏钱包刷卡买买买来的还酷。 “明明之前都不喜欢玩游戏的,现在却这么兴奋。”贾正金轻声吐槽。 喝酒果然误事,不但耽误了索菲的大事,还被人弄进了看守所,蒙受不白之冤。 “今夜你可曾外出过?”主审之人面无表情,从其表情李知时就知道对方多半压根就没有怀疑自己,如此行事应该只是走个过场,想来那陈东和护卫定然没有认出自己,前来审讯也只是因为自己最后那句话罢了。 我有种我玷污了这个神圣信仰,也是第一次,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特别。当然,只是一点点。 大殿上坐着一名身穿白色长袍,模样颇为英俊的男子,他手中把玩着一个漆黑的骷髅头,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艾帕尔这边好说,虽然不清楚她究竟是不是神界安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还是真的意外被牵涉进来,只是个无辜的神灵。 不仅他没在,何达也消失了,就剩两头色泽不一的猪在沙发上打着呼噜。 叶凡豁然睁开双眼,眼中满是震惊,刚才他不过是和往常一般运转心法,想试试看自己能否吸入这里面的灵气,为何竟是发生了这种异变? 第38章:通草牡丹 蔓青仿佛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击中,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好似也凝固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声音干涩道:“你早就知道我家会遭此横祸?” 夏里面色坦然的点头,慢悠悠道: “从你同香薷争二等空缺那会儿我就知晓了,那时即便提醒你也无济于事,你爹回去定也说过,只是你没有放心上。” 这斗篷可不得了,居然是能量织物形成的,真实效果可以参考米娜丽雅的布鞋,虽然要比她的布鞋强度差了不少,但作为一个附带的功能,已经足以证明这套作战服的强大了。 这么一想晏筠倒是不得不佩服起陆景的心性来了,毕竟作为少年人,谁不渴望着扬名立万,身怀绝世武功却依旧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少之又少。 他缓缓地站起身,勉强撑身,已经达到极限了,寒气入体!言澈要想在继续以此炼体,得等一段日子。 几次试探下来,他就发现,这个少年是真的不想做官,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想法是真实的。 先给陆景扣了个藏的深的帽子,这样就把之前同伴失手吐血的事情给含糊了过去,也保住了身后镖局的威名。 然而,一旦走出皇城,他们这些人除了服从晋王,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他想去哪里,他们就要跟到哪里。 放在平时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稍微给他些时间,就能将那点内伤给化解了, 但是现在陆景却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南安民睁开眼,他看了柯舟明一眼,感觉自己这个多年的老部下是不是脑子瓦特了,自己怎么在他的帮助下混到今天还没嗝屁的? 数位北欧骑士齐齐而下!他们身穿金色铠甲,犹如神明一般,从天而降。 林薇薇拨打萧瑟的电话,始终都是正在通话中被设置了勿扰名单,而且都不和商量公之于众,怎么和光头佬交代? 我点了点头,想起在生死关头对木子的想念,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贝利埃尔不是仅仅在吹牛而已,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殿之内仿佛真的再度急剧升温。更多恶魔的身形从火焰中成型,像一股红色的潮水没完没了地涌来。 “不用去了!”说话的是赫建,此刻他正拿着一个通话器,面目阴沉似水。 那块木板就是马球的门,马靴也是打马球必备,长孙家原来竟是狂热的马球迷,每个院子估计都是用来练习马球。 “没想到你就是那个李探花。”安长胜见柳宗华弯腰,才回过神来,朝李昂喃喃自语道,一脸的敬佩,就连他身边的易汉风也是有些侧目。 这是一张结构图,从上到下分为七层,中间的第四层最大,直径一万公里。 “刚刚还看你是个挺老实的孩子,怎么一上车就变得油嘴滑舌了呢?”她佯作生气地说。 走了一遍永生功法,杨冬青离开了空间,他已经重新校正了方位,这就准备继续动身了。 呵呵!父亲的话很有道理,当年确实不理解,随着练拳的深入,越来越觉得学会自己解决问题,是一个武人成就自己的根本。 于是,秦月和叶欣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可惜没一个唐翰中意的,在他看来这些名字都差不多,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好的又都被人家给用掉了。 这也就是周天龙敢激怒贾武的原因,虽然相差了两个境界,但若是单凭身体战斗的话,周天龙自信并不会输给贾武。 第39章:陆陵川的心思 陆卿禾大抵没遇见过这么有自我意识的婢女,她脸上写满了错愕,一时间竟无法反应。 夏里笑容依旧,两人视线相对,她深邃的眼睛反射出的智慧和决断,好似看穿了世间的一切,让陆卿禾心里直突突。 见她不出声,老太太沉声道:“怎的了,你不愿出这五百两?” 陆卿禾抬起头,表情不大自然道:“老祖宗误会 在此之前,我就已经问过剑十三,可惜,剑十三对于天象银盘什么的根本是一无所知,好像是亚瑟王和梅林在每一次谈及此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将剑十三给规避掉一样,以至于我们现在也没了别的方法,只能赌运气了。 云青梅之所以这么说,是觉得总是被这些人搭讪或者议论,会让李一飞很苦恼。 他的半只手掌,被那柄在空中不停旋转打转,犹如风车一般急速转动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就削掉了,与此同时,手掌中握着的遥控器按钮,自然也飞了出去,撞到了墙壁上,发出啪的一声。 就是把脑袋想破,灰鸦也是没那么大的能耐看的出来到底有什么毛病。 纯粹的感情里一旦有了些许犯忌,就会让人胡思乱想……所以,今天早上在首都,在飞机上,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恍然若失,自己刚刚的话语,是不是挺伤人的? 望着手里这些钱,安茱莉叶觉得大脑有些发晕——不是因为钱太多,而是因为这钱赚的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一番话说的我是目瞪口呆的,最后,我终于还是不说话了,因为无话可说,有些心疼,也有些感动。 如果吴敌赢了,那么就是金鹰战队赢,而潘俊杰赢,就是九十九局赢。 “好吧。”褚林波有些犹豫,实际上,他对于褚天雄还是比较敬畏的,这似乎是每一个孩子的通病,都对父亲敬畏,所以,他很多时候更是宁愿给母亲打电话。 第二点也可以理解,草原之上匈奴人来如影去如风,带上骑兵也正常。 青抿了抿嘴,心中溢出的沉溺刹那之间淡去,可以说一切的沉重感都消逝的无影无踪,只有青嘴角的淡笑,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悲喜。 这时黑Caster魔力不再简单气体的形态,在大量堆积下,就像液体一般的流进河中!而河面之下,湍急的水流中,时不时展露出,犹如冰山一角的古怪肢体更是让人心悸。 孟凡虽然没有亲自去木屋检查过,但他早就透视了好几次了,那些修士找来的东西倒是不少,但大多都是斩天法宝,并没什么惹眼的东西。 原因很简单,就算秦海懂一些很厉害的关节技,就算他身手很灵活,但是一力降十会,任凭你有多少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全都是渣,所以没有内力的人永远无法战胜有内力的人。 他已经步入洗髓换血的境界,便是在武术界也能够当得起一声大师称呼,对一位普通人的挑衅金长白当然不愿应战,这不是拿架子,而是放低身份回应这种挑战,会被业内人笑话一辈子的! 说起来,那只白色的海鸥妖君还是阿黄和虾九、蟹八三个家伙,昨天下午在海里抓鱼玩的时候遇到的。 不同于秦之后的汉代,大秦如今的田赋可以说是可以说极为的繁重,不仅需要缴纳高额的田赋,而且还需要缴纳人头税等各项税负。 第40章:猫腻 陆陵川是何心思,夏里不知晓。 反正他不在她的人生规划内,她和阿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府里人多嘴杂,即便老太太和夏里没告诉谢嬷嬷,可陆卿禾所作所为还是传进了她耳里。 当夜幕降临,月光洒落在雪地上,泛起淡淡的蓝光,谢嬷嬷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正房而去。 石蜜听到动静开门瞧 唇角扬起一丝冰冷的冷笑,白箴颜的楚楚可怜泛不起傅斯年的半点动容。 要怎么说?怎么面对?真的想不通,现在自己还是高三的学生,为什么要急着让自己结婚?阿姨到底怎么想的? 可是,如果是她的话,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又是谁?她不是被无寂劫走的吗?无寂他太熟悉了,而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根不是无寂,那他是谁?灵儿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宝儿望着她拉住自己的手,水润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狡黠的光芒,抬起头,又是一副无害的模样。 我用了眨了眨眼睛,难道我眼花?可仔细一看,确实是她没错。她怎么回来了?难道她把佑和追回去了吗? 他的衣袖被她抓得紧紧的,他试图将它抽出来,但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都不愿放开手。 晏双飞将头紧埋在梁烜的怀里,哽咽的声音里似乎含着笑,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 “什么?你说雪莲王不在这里,在上面,雪貂王也在那里?”听完吴明的解释,蓝勇不可思议叫了起来。 宝儿抬头,静静望着夕阳金光中犹如天神降临却带着地狱气息的男子,失了神。 “如果我说不能。”说完还在萱萱私密处用力的一顶。顿时萱萱整个脸红了。该死的男人。要不要这么的邪恶。萱萱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肯定完蛋了。不管怎么样。现在必须离开。 听雪也是江氏从江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前面两个大丫鬟配了人,从二等丫鬟提出来的。对江琳很忠心。 古帆就像是一个搅拌机,把所有的东西都绞碎,无数的尸块和血污散布在空气中,就连蛮牛怪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 这里竟然有岛国,那么岂不意味着这个大陆,就是她原先生活的地方,只是历史传承不同,所以没有了唐宋元明清? 赤水眨了眨眼,灵活的脑袋瓜子在此时终于起到了它应该起的作用。 “发下通缉令,全城通缉!现在他一定没机会出去,身受重伤。趁此机会,将他缉拿。”一名长老冷声说道。 再看身上的衣裳,袖口与衣裙下摆已经撕破了些许,还沾上了泥土灰尘,她也有几日不曾洗浴净脸了,真真浑身都不自在。但为了保住性命,她只能勉强忍受这种种不适。 赤水轻哼一声,手微动,一个透明屏障将它们全部隔开,随即将它们一只只往灵兽袋里按。 界石一个一个地被她抛在了身后,苍芒大地上,四面一片漆黑,偶尔,远处也会出现一点响动,不知是碰巧经过的动物,还是曾经遇到过的外族牧民。远处的从云山已经可以隐约看见轮廓,同时渐渐变得清晰的还有阵阵狼嗥。 星光藤的huā朵不但是结果前的必要环节,它的huā朵还能够吸收和储存能量,当星光藤开始开huā时,舱室里面的温度就开始下降,让古帆觉得舒服了很多。 第41章:何苦来哉 陆卿禾原本打定主意,不论夏里做的通草牡丹有多好看,她都要挑出刺儿来。 哪晓得事情发展不由她控制,她若继续拿乔,这花还真轮不到她拿。 夏里声音温和道:“二太太,这花本就是给大姑娘准备的,我再多做一些,您晚两天取可好?” 罗氏向来喜爱寓意富贵奢华的物件,这牡丹美到她心坎里去了,方才那般 王逸动脚下一点,轻盈地往前跃出五米,才避免了掉入深坑的危险。 在非京居住的人们连忙爬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因为作为本市居民几乎家家户户都参与到了城市的扩建当中来了。所以非京85%的人口都到了参加开国大典邀请函。所以他们感觉到非常的荣幸。 跨步疾进,林飞蓄积真气抬掌劈出,动作幅度带动起周遭气流噼啪作响,那都是因为玉玺所加持的压力导致。虽有阻碍,但并未限制多少林飞的实力。 辉夜姬就这么看着,也不攻击,只是原地笑看,似乎对晴明的阴阳术根被不放在心上。 澡堂子终于开业了,头一天,林川给李江平等几个重要的顾客发放了贵宾卡,贵宾卡里面有八万金额,可以在海清池任意消费。拿到了贵宾卡的几人十分开心。 岭南三侠中的一个睁大眼睛的说道:啥?请求?我们岭南三侠长这么大,还没请求过人。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让你们滚蛋,赶紧的,不然别怪我们三侠不客气。 幸好李志成的身体经过玉佩这么多年的改造,最近精神力大涨,所以记起人名和脸来说,还算过的去,至少陈致远给李志成介绍的能够记住七七八八。 “别看那些灵物近在咫尺,但千万不要去采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人缓缓开口说道。 周围民众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胆子大的还好,全身不断发抖。 刘玄应默然不动,一身星光和周围的星河都在缓缓流淌,风吟秋和仁爱之剑都只能旁观,不知该如何帮忙。 可是听到肚子又开始鸣奏起低沉的交响乐,于是果断的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既然白薛迦的来电显示都标注了,那肯定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毕竟是名人,即使是普通关系的人,怕也得不到他的私人电话号码吧。 此时,两位传奇法师正在激烈的讨论,摒去两者交谈中各种复杂的术语,特殊的魔法专有名词,还有各式各样带有西山口音的地方方言,大致意思便是如此。 李坤没心情说话,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由胡雁平扶着他回了厢房,老赵一脸冷漠,自顾回了自己屋子,只留下陈定方和王好儿。 “正是在下,见过严前辈!”丁鹏听灵蛇老人谈起过严北斗,这个老头成名江湖已经四十多年,乃是陕西江湖硕果仅存的几个元老。 四脚龙好奇心依然旺盛,看到了奇怪的机械藤蔓后,就要凑过去。 打开话匣子的青山七海跟坂木静香滔滔不绝的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工作人员进来,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工作人员扫视一圈,给众人简单说明了一下试镜的流程和准备后,便开始试镜。 影像来自于铁人装甲车的车头摄像头,每一台东部战区的装甲车,都安装有这样的行车记录仪。 “他本身就是怪,我父亲请过这位风水大师来到四春酒店看风水,就是戴着面具,让我不解。”俨玲想了想说。 第42章:孤注一掷 夏里迅速判断出眼前形势,她不过是老太太跟前大丫鬟,就算陆卿禾看她不顺眼,也绝不会在别府搞事来加害她。 她看向来喜的双眸摄人心魄,声音森冷道:“你最好没说假话,不然我绝不轻饶。” 来喜性格怯懦,被夏里这眼神看的浑身僵硬,她哆嗦着嘴唇道:“婢子不敢撒谎……” 夏里怕府里姑娘真出事,顾不 但是,不管他们大家正在干什么,当接到邮件以后,也是二话不说,直接撂下挑子就跟着接应的战士离开了。 在码头上转悠了一圈,李庆元没有什么发现,心急之余,他想起了翔叔的话,这个方鹤想走河道出海。 所以!庄子很是怀疑?天涯无名带着杨延和他的家人,去了海外。或者!去了更远的南方。因为天涯无名不是真人体,他无法从遥远的地方回陵阳山。应该?天涯无名通过内视回来过,只是!他不想与杨湖相认。 两人一个是年纪大了,经不起长期比赛得折腾,二是两人在相声界还是有些名气,万一要是输了,这脸可就丢大了。两老自己还好说,万一丢了云德社的招牌,那就愧对祖师爷了。 多波次是为了持续而有力的攻击,不让对方有任何的喘息的机会。 金色的神龙也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一脸警惕地盘绕在九州鼎附近,就等着九州鼎落下,直接卷铺盖走人。 顾云飞、贺乾两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众位皇者全都试过,用各自的手段向外界传递消息,但没有任何回应,根本传递不出去。 远远望去,只见成千上万栋石屋,密密麻麻,高低错落,透发着一股肃穆的气势。 整船立刻结束所有娱乐活动,所有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必须回到自己的船舱内。 而史莱克学院这边,达到三十级的也就只有戴沐白,唐三,奥斯卡,宁荣荣。 男子说完后发出了很惊悚的声音,说完后电脑全部死机。我们所有人都在场,都听到了男子的话,顿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慕容傅雷死活要抓左蛛,就是因为左蛛手里有慕容傅雷的把柄。 方正苦笑,这事做得确实够傻,但是不后悔,反正福康说了以起拍价卖给自己,大不了就是欠人情,以后有机会还上便是了。 不管距离多近,但总有一种很遥远很遥远,怎么也触摸不到的那种感觉。 他没有定外卖,家政也不该这时候来,所以,深深吸了一口刚出壶的咖啡味道,男人带着轻松的笑容走到沙发旁边。 “今早我并未看到少帅。”看到苏梦婉刚才的情绪,顾卿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堵住般非常不舒服,随即皱眉道。而听到顾卿阳这话时,苏梦婉心猛得一颤,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将大厅中的宾客都送走吧!”顾丞相无力的朝家丁摆了摆手道。 以前,他从不把这句话当回事,一个废物被揍得没有还手之力时说的狠话谁会在意? 窗边是一套酒红真皮沙发,很大,每一只沙发都足够容纳四个成年人并排坐在上面。 接下来,兵家和另外一个不知道什么家也上场交锋,场面异常火爆。 易烟看呆了眼,她身边剩下的那些个武林人士也看呆了眼,若不是身体受制,他们都不自觉的想跪下来膜拜。 第43章:做陪房 谢嬷嬷勾着唇,寒了一天的脸色重新染上笑意。 在她眼里夏里自然出类拔萃,且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谢嬷嬷谨慎惯了,她含蓄道:“主子不该当面称赞,这丫头少不更事,未来路还很长,她那点小聪明算不得什么。” 老太太眼神深邃而宽广,仿佛能洞穿一切,她语气平淡道:“ “周遭村子都安排好人员监视动静了吧?”萧鼎问名义上是自己下属,实际上独立的安监局负责人判官,也就是之前出现在自己办公室的神秘人。 陈逍遥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忧心忡忡的看着苏南,满脸的紧张之色。 “慕道长饶命!我们去!”为首的一个护卫大声嚎叫着,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流了下来。 在山谷正中有一个用黑色玉石砌就,直径足有三、四十余米的圆形大池,大池内血水翻腾,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盘古虚影,眉头微皱,最后的目光,似有所感的扫过大殿之外,仿佛,那里,有着什么隐秘一般,一丝冷然的笑意,在他嘴角浮现。 “一旦尔等进入星空之中,尔等便永生永世都别想逃出生天,星空,就是尔等的埋骨之地!”东皇太一身影晃动之间,恢复了人身,朗声开口说道,愤怒的神色一闪而逝,对于将死之辈,他的心中无法升起过多的怒火。 仿佛没有感受到紫竹心中冷然的杀意一般,太清道人手拄着拐杖,气息与天地交融,万物融合为一体,浑浊的双眸浮现了各种光彩,心中跳动着各种想法,似乎在权衡着利弊一般。 老高所有收藏被查封,不在允许他接触,何时解封要看国家保密部门何时检查完所有资料。 避开视线,慕岩将视线放到了莎茱汎身后的那名中阶巫师身上,身边继续传来了阿尔博苍老的声音。 若说之前他们之间还有着什么隔膜,那么此刻这些隔膜将彻底地不存在。 “至于香香,若是你也能拿出一块外附魂骨给香香的话,我便可以考虑让你们在一起。不过量你这也拿不出来。”白鹤冷冷说道,一脸不屑。 那这就说明,他之前所分离的两束灵气的纯度还是相当高的,纠缠对应的关系也比较准确,产生的杂波和干扰很少。 说完就放下箱子把彭彭前面的箱子抱了起来。抱的时候还微微停顿了一下,暗想这箱子竟然真的这么重,还好这身体素质还可以,不然就出糗了。 在俊朗帅气美艳动人的人,都会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力,变得不再那么吸引人。 本想就这样离开,但是苏樱还是转身上楼,从卧室里拿出一个薄被,再次返回到楼下。 而这次的计划,就非常的关键,能不能成功,可以说就看这一回了。 黄嘉琪欣喜若狂的回到了宿舍,然后在社交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还附带了照片。 现在罗丞钱也越来越多了,买车的话,大众,宝马,奔驰,本田,奥迪这些都看不上,需要更好的豪车才行。 但是从一开始,他就看出,苏樱和慕容澈之间,不像是正常的夫妻。 布欧使出同样的一招,两股不同颜色的电光毒龙钻撞击在一起,后者的光芒大盛,紧接着似乎在这场争夺中占据了上风,那旋转的龙带着恐怖的旋转力量破开了风紫的气,气势没有丝毫减弱的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