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大佬下山,团宠废柴真千金》 第1 大道山上大道观。 一栋破旧的二层道观,孤独地立在山顶,早已看不出曾经的颜色,只剩下无边的灰。 观里神像前的拜垫上,跪着一个老道士,他看着身边席地而坐的小丫头,一脸生无可恋。 “徒儿,师傅快死了……放下你的炼丹炉,跟为师说说话吧!” “你先别死——” 墨念头都没抬,随口应了句。 她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鼎,鼎里散发着幽幽青烟,时不时还闪出一丝金光。 “续命丹马上出炉,吃完你再活一年。” 柴真人,“……” 让为师死吧…… 二十年前,九十岁的柴真人在山下的大道河里捡到了这个女娃娃,在村里问了一圈,肯收养她的,都是打算收她做童养媳的,老头子不愿意,又没别的法子,只能把她领上山。 本来他百岁就该圆寂,可这女娃子宛如神仙下凡,愣是研究出了续命的丹药,给他续了一次又一次,活活地把他拖到一百一十岁! 柴真人可跟这女娃子耗不起了…… “徒儿,师傅已经多陪你十年了,十年啊,师傅的修为都不长了。今天你二十岁,不小了,行行好,放过师傅,让为师得道成仙吧……” 柴真人心有幽怨,忍不住口气重了些。 他说完,就见墨念慢吞吞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着道观外面走。 “哎哎哎,徒儿——”柴真人心一沉。 完了,伤了小丫头的心。 为了这颗丹药,她可是忙活了大半年,画符纸,采草药,这大半个山都让她薅秃噜了。 柴真人心里愧疚,“徒儿,有啥话,咱们师徒好好商量,你别走啊。” 墨念闻言,停住脚。 她转回身,神色如常地道,“师傅,我出去给你挖坟,免得你在道观里放烂。” 柴真人,“……” 原来是他——多、虑、了…… 他抚了抚受到重创的小心肝,忽然忧心起了山下的老百姓。 这丫头下山,她倒是美了,老百姓那日子可苦了…… 柴真人长叹一声,“小祖宗,你给我回来,我还有事情交代你。” “哦。” 墨念应了声,不疾不徐地走回来,又坐回到刚才的位置。 柴真人这才一脸严肃地从道袍口袋里,翻出一只木质卦签,上书签文:路险马行人去远,失群羊困虎相当。危滩船过风翻浪,春暮花残天降霜。 他把卦签递给墨念。 “为师为你家卜了一卦,乃下下签,家宅不宁,恐有危难。 你家姓顾,上面有六个哥哥,其中五个皆已离异,第六个哥哥姻缘也极其浅薄,七日后必会与妻子分道扬镳。 若是六哥也离了,这个卦象就要应验,再无破解之道,你家沦为天煞命格,子孙永无姻缘,皆要孤独终老。” 柴真人说得声情并茂,字字泣血。 可墨念丝毫不为所动,冷漠地接过卦签,上上下下扫过一遍,没什么表情地又把卦签还给师傅。 “我家有皇位要继承吗?” “啥?” “没有,孤独终老好了。” “!!!咳咳咳——” 柴真人被惊得咳嗽连连,手里的卦签都随着他的咳嗽声上下颤抖。 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 他咳得脸通红,手哆哆嗦嗦指着墨念,“是没有咳咳皇位,可你们家咳咳咳有钱。” 一听这话,墨念乌黑的眼眸亮了亮,“多有钱?” 呃,多有钱…… 柴真人低头沉思,他哪知道算出来的“有钱”,是多有钱,不过,他得让这丫头相信她家是真有钱。 柴真人拢了拢花白的胡须,故作深沉。 “很有钱,能盖三百座老祖宗的金身像。” 这次,墨念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她莞尔一笑,白净的脸蛋上露出两个小梨涡,“好!我要下山,继承家产!” “对对对。” 柴真人满意地点头,可他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不是继承家产,是回去拦住你六哥离婚!天煞命格一旦形成,家财也会跟着败光,你是家里的一员,会跟着漏财破财难聚财,命中穷苦。 拦住你六哥,最多拖延三年命格形成的时间,真正的破解之道只有一条,就是三年内帮你所有哥哥们复婚,追回嫂子。” 一听说自己也会变成穷命,墨念坐不住了。 她抿唇搓着手里的炉鼎,整张脸写着不情愿。 思索许久,她才无奈地叹口气,“行吧。” 接着她抬头看向柴真人,朝他双手合十拜了拜,“师傅你可以死了,我会赚钱给你修金身的。” 柴真人,“……”,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不过听到墨念答应了,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本不该让墨念去找家人,这有违道法,可是这小丫头是他在尘世间最放心不下的人,能让她回到家人身边,也算了却他心中的执念。 柴真人幽幽舒口气,双眼慢慢阖上。 魂魄渐渐升起。 升着升着…… 他忽然想起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跟她交待! 柴真人吓出一头冷汗,浮在半空大叫,“徒儿,千万不能破色戒,你是孤星命格,那人碰了你得死——” 声音飘飞在虚空的世界。 也不知传没传进墨念耳中…… …… 墨念按照师傅的叮嘱,去了派出所备案。 然后就在山上挖了个坑,把师傅埋了,她还在师傅身上贴了三十三张符纸,确保没人也没虫子敢靠近师傅。 处理好后事,她拖着一辆自制木板车,怀里抱着道观里养的黑猫,下了山。 大道山下大道村。 村里人一看到墨念,四散奔逃。 “快跑,墨念下山了!千万别让她张嘴!!!” 墨念是大道村人人避之的“瘟神”。 她时常会下山化缘,本来村里人还同情她,施舍她点粮食蔬果。 可是这小丫头感谢人的方式,别具一格,动不动就是,“你家有血光之灾”,“你家要破财”,“你家孩子是隔壁家的”…… 更可怕的是这些晦气话还都灵验了。 村里人怕死她了,一看她要张嘴,都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耳朵…… 墨念所到之处,宛如僵尸过境,鸦雀无声,毫无生气。 她拖着小板车,慢悠悠地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咕噜噜咕噜噜”的车轱辘声音,飘荡在黄昏寂静的村子里。 村民们躲在家,把能用上的锁全都用上,在门上挂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他们趴在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夺命”的车轱辘声到他家门口突然停住…… 好在墨念没有丝毫停顿。 她走过一户户人家,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直到走到村子的边缘,一处红砖青瓦的超大院落,她才停下脚。 抬手敲下了院门。 () xs。xs 我是你家丢了二十年的老七 下山前,墨念卜了一卦,卦中言离她最近的亲人,就在山下大道村,最南方,也就是这户宅子。 于是她便找了来。 门很快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样貌英朗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冷着脸,嘴里叼着一颗烟,斜斜地瞥了眼墨念,“找谁?” 墨念没说话,盯着他的脸看。 这男人天庭饱满,鼻子挺阔,一脸富贵相。 可印堂之间阴气不散,日后必将姻缘坎坷,破财破运,甚至孤苦终生。 这命格,不就是她要找那倒霉哥哥? 墨念一步迈到他面前,“你姓顾吗?” “你认识我?”顾白野轻挑双眉。 “不认识,刚认识。”墨念解答了他的疑问。 不过答了约等于没答。 她歪头看着顾白野,目光带着几分期待,“你是顾家老六吗,你离婚了吗?” 顾白野,“?” 这问题,是人能问出来的? 但凡长点脑子,都不会见到个陌生人,上来就问:老六,你离婚了吗。 虽然她全都问到点子上…… 可顾白野不爱听。 他脸色一沉,耐性耗尽,“你哪位?” 墨念答得可比他痛快多了。 她向来心直口快,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 “我是你家丢了二十年的老七。” “啥?”顾白野咧嘴吐出一个烟圈。 他半眯起眼,打量这小丫头,一身灰袍灰帽灰布袋,整个人灰不溜秋,走在山上都找不到人,跟个要饭花子似的。 这穷鬼模样,能是他认识的人? 不过穷归穷,但这脸—— 顾白野忍不住啧啧两声,这脸还真是漂亮,美得怎么如此眼熟—— 这不跟他家母上大人年轻时一模一样…… 顾白野盯着这脸,半晌,忽然懂了她的意图。 他讥笑一声,“以为长得像我妈,就能来冒充老七?想得倒挺美。我家有老七,没丢过,少来碰瓷。” “不可能。” 顾白野话音刚落,墨念直接反驳,丝毫不给上京巨擘顾六爷留一点面子。 “你妈生了六个没用的儿子,最后才生了一个宝贝女儿,就是我,怎么可能没丢过孩子。” 顾白野,“?” 他看着眼前的傻子,拿烟头隔空点点她,眼神已经充满警告。 “你再骂一句,小心我把你嘴堵上。” 这要不是个小丫头。 能动手,绝不逼逼的顾六爷,这会儿早打得她满地找牙。 顾家确实有一个女儿,但不是她。 而是老爸和他们哥六个从小宠到大的掌上明珠,顾香薇。 这小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像老妈,就想不劳而获,和香薇交换人生,来当豪门大小姐。 真当他顾家人是傻子? 顾白野什么货色没见过。 他嗤笑一声,“顾家七小姐的位置,也是你能惦记的?小丫头,想当大小姐,重新投胎来得更快,坑蒙拐骗行不通。” 他说完,翻了个白眼,直接越过墨念。 懒得再跟她废话。 眼瞅着要天黑,他得赶紧去找人,这个破村子又穷又乱,伏雪一个人跑到这里,这t让人放心?! 墨念一见他要走,快步跟上,“所以你是老六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 决定了她要不要现在搭理这个傻子哥哥。 可显然顾白野已经没了耐性。 “别跟着我,滚开。”他一声厉喝。 骂完,直接走人。 可他眼角余光,瞥见身边那小丫头,忽然低头去她的大挎包里翻找什么,像掩饰尴尬一样。 她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小小的一只,怀里的猫都比她营养丰富的样子。 顾白野心里莫名一酸,跟吃了大绿杏似的。 他啧一声,走不动道了。 顿了几秒,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鬼使神差地朝着那小丫头丢出一句,“我是老六。” 说完,还从兜里掏出五百元钱,丢进墨念包里,“吃不上饭,找警察,瘦得像个灾民。” 吐槽完,顾白野怒气冲冲,迈开大步朝着村里走去。 墨念终于翻出她的符纸。 可她低头又看了看包里扔着的钱,最后还是把符纸塞回了包里。 这次就放过他一码。 她嫌弃地看着她那个“六哥”的背影。 “妹妹不认识,老婆也要丢了,果然是个老六。” …… 墨念没认成哥哥,也不着急,反正还有六天,她那倒霉哥哥才会去离婚。 她悠闲地走到树林中,找了个地方打坐。 林中幽静,只有几声鸟叫虫鸣,才能让人感受到时间流动。 可不多时,本来清净的树林,忽然被男人猥琐的笑声打断。 墨念不悦地睁开眼。 她随手卜了一卦:今日但行好事,莫问钱财,积德行善,不求回报。 墨念看懂了,这就是让她免费干活,不给钱。 约等于破财。 不过道门规矩,要不别算,算了就要照做。 于是墨念乖乖站起身,拖着小板车,寻着男人的声音,朝林中走去…… …… 林中深处。 两个身形壮硕的男人,拉扯着一个纤细娇小的女人,女人的风衣连同针织衫被撕扯下来半边,露出白皙的肩膀,皮肤上还印出红色尖锐的抓痕。 “老大给的女人越来越漂亮,只可惜是个小哑巴。” “没事,今天咱们就让她爽得叫出声,治好她的嗓子!” “说得对,小美人别挣扎了,乖乖跟了哥哥,哥哥们送你快乐上天。” 男人肮脏粗糙的手抓在女人身上,笑得龌龊又腌臜。 “唔唔唔——”女人手里比划着,嘴里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叫声。 女人容貌俏丽,可此时精致的脸蛋上蹭得又是泥又是土,黑色长发乱糟糟披散着,她摇着头,使出全力和两个男人撕扯。 挣扎间,女人咬上男人的手,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男人疼得嗷嗷叫,接着火大地一巴掌朝着女人甩了过去,“啪”一声脆响,响彻树林,回声不绝。 女人被抽倒在地,漂亮的脸蛋霎时肿起半边。 她说不出话,双眼含泪,嘴里只能发出嘶哑的“唔唔”求救。 墨念循着声音,找过来。 看到的就是女人惨兮兮趴倒在地的画面。 女人看到墨念,拼命爬着朝她靠近,手指在林中的土地上磨破了皮,磨出了血,她嘴里仍旧“唔唔唔”叫着。 可墨念一句也没听懂。 她弯下腰,扶起女人,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蹦出一句。 “你怀孕了?” 女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愣原地。 两人愣神间,那边的两个男人,忽然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大哥,孕妇你还没玩过吧,今天这可是现成的。” “还真没玩过,第一次!这小道姑咱也没尝过。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小美人是怕咱们兄弟争抢吗?” “哈哈哈,大哥,今天是开荤的好日子,老天爷给咱们送来的大餐!” 两个男人一脸淫贱,色眯眯地朝着她们走来。 女人见状,满脸惊恐,整个人抖成了个筛子。 可她哪怕吓成这样,还是把墨念拽到身后,在背后朝她拼命挥手,示意她快点走。 眼看着男人越走越近,女人转回身,奋力向后一推墨念,“啊啊——”叫了两声。 这次墨念竟然听懂了。 女人是在喊她快走! 那她—— 更不能走了…… () xs。xs 老公逼我打掉孩子 女人满眼是泪,回身冲过去拼命厮打男人,大有一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英勇。 可男人力气终归比女人大得多,他被女人激怒,火大地抽出腰间的棍子,抡起来,就朝着女人的头挥去。 女人惊吓得紧闭双眼。 等死一般。 可数秒后,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却听到那两个男人惊恐的叫声,“啊!怎么回事!救命啊!” 女人闻声,吃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画面,不敢置信地又重新睁开一次,依旧是这副景象。 那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居然跪在地上,双手使劲刨着土坑,连工具都没用。 带头的男人,机械地挖着土,嘴里骂骂咧咧。 “臭丫头,快放了老子,小心老子要了你的命!” “告诉你,我们老大本事大得很,到时候他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男人不信邪,厉声叫骂着,想吓唬住墨念。 可墨念连看都懒得看他们,散漫地撸着怀里的猫。 两个男人咬牙挣扎,但他们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四只手飞速地扒着土,停不下来,很快就挖得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男人疼得嗷嗷叫。 眼看着那两双手都要挖烂了,他们终于怕了。 哭嚎着哀求墨念。 “姑奶奶,我们错了,求您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姑奶奶,再不停下,这手就废了啊!您放了我们吧,以后我们给您当牛做马!” 两个人歇斯底里的哭声,惊得林中鸟儿四散而飞,带起阵阵落叶。 墨念满意地看着他们哥俩哭。 这符是为了给师傅挖坟,她特意研究出来的,用来控制山上的猛兽帮忙挖坑。 没想到用在人身上,比用在动物身上效果还好。 墨念瞥了眼两个男人挖出来的“成果”,奉劝了一句,“你们俩可着一个坑挖啊,要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挖出来能埋了你们俩的坟?” 两个男人一听,吓得脸都青了。 “啊?姑奶奶饶命!!!杀人犯法啊!我们不敢了,求您开恩啊!” 男人刚才的狠厉全然不见,哭得比个吃不上奶的小娃娃还惨烈,可哭成这样,手下动作依然不停,而且还真的朝着一个坑挖了起来。 差点丢了命的女人,此时心还悬在嗓子眼,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许久,她才回过神,惊奇地看向墨念,手指轻轻指了指她。 墨念看懂了女人的意思,是在问,是她制服了这两个男人吗。 墨念眨眨眼,回答了她的问题。 女人感激地朝着墨念微笑,可这一笑扯疼了肿起来的半边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捂住脸,委屈地瘪瘪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 墨念见状,伸手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粉,不太温柔地按在女人脸上,“这是止疼药,很好用。” 女人忍着疼,让墨念给她擦,擦完脸又擦手。 本来她对这药没什么期望,可没想到几分钟后,受伤的地方居然一点都不疼了,女人惊喜地朝着墨念竖起大拇指。 她接着翻出风衣兜里的手机,敲下几行字,给墨念看,“你好,我叫伏雪,是上京市人,谢谢你救了我!” 墨念看着屏幕,上面的字基本都认识,大概看懂了,她回道,“我叫墨念,是个好人。” “呃——”伏雪一愣,还没听过这么别具一格的自我介绍。 她顿了片刻,又在手机上飞速键入,“你长得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她眼角也有一颗痣,跟你的一模一样。你们这个长相,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伏雪没直说,那人是她婆婆,如果说她对顾家还有一点不舍,那就只剩下对她特别好的婆婆了…… 伏雪吸吸鼻子,这会儿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她又敲下一行字,“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怀孕的?” 拦住六哥追六嫂 儿都不带闲着的,好话说尽,坏话骂光。 可墨念如老僧入定,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才缓缓睁开眼。 双指并拢,在空中随意画了两下,顾白野和两个流氓终于获得了自由。 那两个男人,捂着手疼得满地打滚。 顾白野第一反应,看向追踪器,可上面的小红点已经跑出屏幕! 这追踪器是他特制的精细定位仪,能精确到一米范围内,只不过要在一千米的区间里,才能查到信号,超出这个距离就不再显示。 顾白野恼火地在空中恶狠狠地挥了一拳头。 他警告地指指墨念。 咬着牙控制住了洪荒之力,没出手揍这个小丫头。 顾白野转头要走。 “等会儿。”墨念开口叫住了他,“把这两个流氓送去警察局,他们想欺负你老婆。打了她的脸,还撕烂她的衣服,是我救了她。” “什么?”顾白野一听,满脸厉色。 那两个男人见状,立刻哭喊着替自己辩解,“不是!这丫头骗人,是她把你老婆骗到这儿的,我俩跟过来是想救你老婆!你不要听这丫头胡说!” 反正这会儿小哑巴不在,也没人能证明他们说的真假。 先能逃过这一劫再说! 墨念听到这俩流氓颠倒黑白的话,不疾不徐地走到两人面前,蹲下身。 冷漠地看着他们俩,指指他们挖出来的大坑,“这个坟坑还在,你们俩是想说真话还是埋在这儿,给你们三个数时间考虑。” 墨念说着,比出三根手指,接着语速飞快地数完,“三二一。” 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 那两个男人,吓得魂不附体,“哪有你这么倒计时的!” 可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见墨念从挎包里拿出一叠黄色符纸,一张一张翻起来。 两个男人一见,惊叫出声,“啊啊啊救命啊!”这黄色符纸比架在脖子上的刀还吓人 其中的那个小弟,呼一下尿了裤子,“我说我说,我都说,我不想死!” 跪在他边上的头头,一见小弟招了,当然不愿意自己背锅,也跟着哭道,“我也招,我啥都说!” 于是两个人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来回抢着交待,没一会儿的功夫,把谁安排他们的,怎么找到伏雪的,都交待了个清楚。 顾白野听着他俩的话,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沉。 在两人说完之后,他肚子里的火瞬间火山爆发,冲过去把两个人都揍了个鼻青眼肿,脑袋肿成猪头。 要不是还要靠他们挖出幕后的人,顾白野非把他们揍进重症监护不可! 眼看着天要黑了,顾白野给手下人发了信号。 很快,顾家的保镖寻了过来。 六个保镖快手快脚地将两个流氓捆绑好,直接送去了派出所。 …… 到了派出所,两个人交待得更清楚了。 生怕警察不肯收留他们,把他们放了。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会贴符的小丫头,和会揍人的大少爷,哪一个都是要命的主,还不如安心蹲在派出所,起码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他们交待了事情都是“老大”安排他们做的。 老大是个女人,每次见他们都戴个大口罩大墨镜,从来没见到过脸。 两个人凭感觉猜测,老大大概三四十岁,特别有钱,花钱从来没抠过。 可到底能去哪里找她,这俩人也不知道。 警察审了一晚上,实在问不出啥了,才终于结束了审讯。 顾白野和墨念也跟着熬到了深夜才离开。 此时,大道村下起了暴雨。 大道村本来就是全国的贫困村,穷得叮当响,别的村子都开始脱贫致富的时候,他们才勉强温饱,整个村里只有一条能走的路,遇到大暴雨,更是灾难,简直是给穷山沟沟雪上加霜。 走出派出所,两辆越野车停在门口,顾白野快步上了车,几个手下也跟着上去。 只有墨念一个人,抱着猫,拖着板车,接受着暴雨的洗礼。 眨眼间,整个人就变成了落汤鸡。 顾白野摇下车窗,斜睨向墨念,“家住哪儿,送你回家。” “你家就是我家。”墨念答得那叫一个认真。 这话简直让人浮想联翩。 顾白野感受到周围的视线,抬起头,瞪了眼在后视镜看他的手下。 他接着抓了把伞丢给墨念,“精神病院才是你家。” 说完,顾白野摇上车窗。 命令道,“开车。” () xs。xs 第5 越野车飞驰而去。 五分钟后。 又倒了回来。 停在墨念面前。 顾白野恼火地推开另一边的车门,冷冷抛出两个字,“上车!”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根筋撘错,看到那个小丫头孤零零地站在雨里,心里就莫名其妙地发酸。 这小丫头确实救了伏雪。 可也是她拦着他找人。 这恶劣的天气,伏雪一个哑巴,万一丢在深山老林里,谁能去救她! 顾白野看这小丫头顶不顺眼,一肚子火气无处可发。 不过他的怒火,墨念一点没往心里去。 她没有客气,先把自己怀里的猫抱到车座中间,接着拎起麻袋和拖车放进车座空里,最后才自己坐上来。 墨念和这一堆破烂一进来,后座发河了。 顾白野寒着脸,不说话,外面下暴雨的天,都没他的脸色难看。 他怀疑他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才抽了鬼疯,倒车回来接这丫头? 顾白野磨了磨牙,别开脸望向窗外,眼不见心不烦。 墨念坐好关上车门。 朝驾驶员叮嘱一句,“师傅,慢点开,我的猫晕车,会吐。” 顾白野低声骂了句,“艹。” 他确定,这人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 …… 平时二十分钟的路,今天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墨念白天来的那间宅子。 车停进院里,顾白野带着墨念进到别墅小楼。 家里的佣人见是顾六少爷,没人敢拦他。 顾白野给墨念找了间一楼的房间,黑着脸警告,“你就住这儿,不要吵到楼上的病秧子,那人你惹不起。” 他说完,接着又要离开别墅。 墨念见状,喊住他,“老六,你还要出去?” 顾白野脚步一顿,火大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转回头,厉声问,“小丫头没个人教你好好说话吗?” “所以你要干吗去?”墨念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只追问自己想知道的。 顾白野发现跟这丫头完全没法沟通。 他懒得再浪费时间,不再跟她搭话,直接朝着外面走。 墨念其实猜到了他要去哪儿,她大声唤住他,“你不用去找,我给了伏雪平安符,保她安全。” 那小红福袋,可是道观十七代祖师们开过光的宝物,天灾人祸都能避险。 伏雪带着它,欺负她的人才需要保平安。 顾白野闻言,半信半疑地看向墨念,“有用?” “当然。”墨念信誓旦旦地保证,拍着胸脯打包票。 听到墨念如此有把握,顾白野提着的心不明原因地放下几分。 这小丫头虽然蠢。 但邪里邪气的,还是有点歪道道的。 可顾白野不敢把希望全放她身上。 “希望你的符能管用。不过我还是得出去找。” “等一下。”墨念看顾白野要走,又喊住他。 “我再送你个平安符。” 她蹲下身,翻向丢在地上那个灰色大布袋,很快她从里面拿出来一摞湿漉漉的黄纸。 黄纸都快变成纸渣,沾的墨念包上,衣服上,手上,到处都是。 墨念一张一张地翻,发现已经找不到一张完整的符。 她有些委屈地抬起头,看向顾白野,“都破了,没有了,你自求多福吧。” 顾白野,“……” 他真是脑子抽了,才能信了她的鬼话! 她这符不防水,那给伏雪的那个还能用??? 顾白野想到这儿,拳头都捏得咔咔响。 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怒哼一声,转过身,走出别墅。 墨念看着手里的符纸,有些心疼,她用符的机会太少,都没想过把符纸做成防水的…… 还好给伏雪的福袋,是开过光的,坏了也不怕! …… 墨念安稳地睡了一觉。 清晨六点半,准时睁眼。 她去到洗手间,发现这里的东西特别高级,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收拾干净。 每天七点,都要给祖师们上香。 大道观是个特别清贫的道观,清贫到什么程度,就是墨念如果不给他们上香,祖师们在天上可能会穷到揭不开锅。 墨念从大麻袋里,取出一块块的牌位,按照先后顺序,给祖师们整齐地排好座。 之后在他们面前摆上一个小香炉,供上三炷香。 “大道观十七位道长,弟子给你们上香,风水宝地难求,只能借此处供奉几位,切莫怪罪。” “不过,这里比咱们大道观风水好得多,你们也没什么好不满的。” “安心再等几年,弟子继承家业之后,一定壮大道观,给你们每人立金身。” 墨念虔诚地给前十七代祖师们“画饼”。 丝毫没注意门外的动静。 就在这时,屋门砰一脚被踢开。 “你是谁?”男人的厉喝声传来。 这一下动静,吓得躺在床上睡觉的黑猫一激灵,马上钻到床底下躲着。 墨念转回头看向门口。 就见一个身材健壮魁梧,脸上带疤的男人,满脸凶相地走了过来,一看就十分不好惹。 这位就是乔家少爷的贴身保镖叶飞。 叶飞走到墨念身边,看到桌上放着的三排牌位,一双眼瞪成了铜铃,山上的老虎都没他的样子凶。 “你跑到人家供牌位?这,这,这——十七块牌位,你当这儿是你家灵堂吗!” 男人声音粗厚,底气十足,吼出来的动静震得墨念耳朵发麻。 她揉揉耳朵,不急不慌地道,“顾老六带我来的。你小点声,吓到我的猫了。” 果然小黑趴 第6 “叶飞。” 走廊里传来轻轻浅浅的男声,还有缓慢的车轱辘声。 叶飞一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少爷交代过,不要对村里的人动粗。 他手里的那块牌位举在半空,扔了怕惹少爷生气,不扔难解心头之气。 很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出现在房门口。 他皮肤很白,有些不健康的白,他身着一套米色亚麻长衫长裤,哪怕面容苍白,依然衬得他温文尔雅,气质绝尘。 他修长白皙的手,搭在轮椅上,食指朝叶飞点了两下,“放下。” 叶飞听到指示,不情不愿地把牌位放下来。 “少爷,这小丫头把咱们家当灵堂,还带猫进来。现在那只黑猫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可千万小心,见到了猫赶紧喊人去抓!” 乔时砚对猫过敏。 但也不是真过敏,只是很多次,他见过猫或者碰过猫以后,就会发高烧,医院也查不到病因,最后只能归结于“过敏”。 墨念歪头看着轮椅上男人的脸,露出几分不解。 这男人天庭饱满,枕骨双峰,鼻梁丰起,耳轮正荣,是典型的帝王之相,必是位高权重,大富大贵,福禄到老的命格。 可是他却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如纸,眉间还染上淡淡的青,显出幽幽死气,一副将死未死的样子。 两种截然不同的运势,明明水火不容,却硬生生长在一个人身上。 这命格还真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过与她无关。 墨念看了几眼,也没放在心上,但她还是大发慈悲,提前通知男人,让他做好准备。 “你快死了。” 乔时砚,“……” 他目光在墨念手腕上的沉香手串掠过,抿唇笑起来,“这事显而易见。” 墨念眼珠转了转,想起师傅没吃的那颗续命丹。 这男人看起来像个有钱人,不如卖给他吧。 墨念站起身,蹦跳地走到乔时砚面前,调皮地眨眨眼,“我能救你。” “哦?” 乔时砚唇角微微上扬,挑眉问道,“你能救我?都不用看看我是什么病吗?” “不用看,什么病我都能救。” 墨念的话越说越像江湖骗子。 乔时砚半开玩笑道,“有很多大师都这样对我说过,可也没治好我的病。” “他们都是骗子,我不骗人,我说的都是真话。”墨念认真地拍拍胸脯,打着包票。 她为了证明自己,四处打量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叶飞身上,指着他道,“他明天会破财。” 乔时砚一听,眼角染上微微笑意,“那我信你,我看他也一脸破财相。” 叶飞,“……”,没人考虑一下我爱不爱听吗…… 显然,没人在乎他乐不乐意。 墨念看乔时砚上道,十分开心。 她像遇到知音似的,从半干的挎包里抱出她的青铜鼎,得意地拍了拍。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可以给你看一下救命的药。我跟你保证,绝对有效,保你多活一年,能蹦能跳。” 墨念像个卖假药的,卖力地宣传着。 她牛皮吹完了,才看向乔时砚,压低声音问道,“不过——你有金子吗?” 虽然这个男人很上道,但是一码归一码,钱还是要明算的。 墨念这颗续命丹,可是千难万难练出来的,师傅不吃,让这男人捡了漏,不给一块大金子,她可舍不得换。 乔时砚看她抱着鼎舍不得撒手的样子,只觉好笑。 他不甚在意地回她,“金子?没有。” 能买金子的钱倒是有很多。 可墨念不知道,她一听说没有金子,立刻坐直身体。 刚才还有几分笑意的脸,马上收敛,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几分钟前的一拍即合,好像没发生过。 她双手合十,公式化地朝着乔时砚微微一拜。 “那您一路走好。” 乔时砚,“……” 他唇角尴尬地抽了抽。 有些后悔,没在脸上写:我有钱。 站在一边,跟个电灯泡似的叶飞,惊悚地看着乔时砚。 今天少爷吃了软骨散吗,怎么这么平易近人…… 这小丫头不会给少爷下了什么蛊吧?! 果然,刚被人咒完的乔时砚,脸上不见一丝不悦。 他依然神色淡然,和墨念打着商量,“我先写一张欠条,回头把金子补给你,可好?” “当然不好。” 墨念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朝着乔时砚摇摇手指,“先交金子,再办事,这是我的规矩。” 她边说,边把青铜鼎又收回挎包里。 “准备金子可得快点,你时日不多了。” 墨念又补了一刀,说完,她便坐回牌位前,开始打坐。 丝毫不管捅出的刀子,有没有见血…… …… 气氛有些僵持。 墨念自顾自地打坐,压根不理另外两个男人。 叶飞凶神恶煞地掐着腰,恨不得把桌上那一个个牌位给掀了。 可是少爷在这儿,他得忍…… 而乔时砚的目光全然落在墨念手上。 她手腕上带的那串沉香木珠,起码有上百年的岁数,他倒不在乎这珠子有多值钱,而是这手串该是他父亲的…… 乔时砚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刚才温和的笑容消失,带上一脸冷漠。 他手按上电动轮椅的按钮,缓缓地朝屋外驶去。 ……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 刚才被吓出去的黑猫跑了回来。 黑漆漆圆滚滚的身体,瞪着一双溜圆的蓝绿双色眸子。 它整个背部弓起,尾巴直挺挺向上翘着,不同于平日的松弛,像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显得格外紧张。 在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它忽然发出“嗷”一声尖叫,接着飞扑而起,冲向坐在轮椅上的乔时砚。 叶飞见状,手臂快如闪电,横臂去抓,明明他已经摸到了黑猫毛茸茸的脑袋,可是却没拦住它,黑猫好像穿透了他的手一样,窜了出去。 叶飞心下一惊,接着回手继续去抓,却已经晚了。 黑猫扑在乔时砚身上,嗷呜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乔时砚立刻抽手,手上还是被咬出一个细小的口子。 登时,他便觉心口发闷,右手紧紧抓住胸口位置。 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叶飞大惊,“少爷!你怎么样!” 乔时砚手背上青筋凸起,呼吸急促,忽然猛咳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接着便头一歪,侧倒在椅背,昏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从被猫咬到昏迷,只在分秒之间。 叶飞吓得魂飞魄散,立刻高喊,“来人,快去叫大夫!少爷受伤了!” () xs。xs 你家少爷最多活三天 墨念闻声已经睁开眼,从垫子上站起身。 小黑比她的年龄还大,到底多少岁,无人得知。 墨念有生以来,从没见过小黑咬人。 但师傅说过,小黑曾咬过一个三煞之人,这种命格的人缠绵病榻,厄运悲苦,活不过25岁,是大凶之命,无法可救。 三煞即劫煞、灾煞和岁煞,三煞潜滋暗长,盘根错节,任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法从阎王爷手底下抢人。 可观面相,这煞气在男人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墨念快走两步,走到乔时砚面前,伸手去摸他的心口窝,手已经碰到他的衣服,却被叶飞一把拍开。 “你这丫头,是不是三叔家派来的人!” “谁是三叔,我不认识。”墨念面不改色,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她的话,叶飞一句也不信。 除了三叔,他不知道还有谁想对少爷下死手! 很快,楼上跑下来六个人。 有穿白褂的,有穿长袍的,还有浑身插满鸡毛的…… 中医西医不说,连巫医都配齐了。 乔时砚走哪,这一群医生都要跟到哪儿。 众人将乔时砚抬到墨念屋里的床上,几个不同学派的医生,一起会诊,居然丝毫没有违和感,六个人还交流得十分和谐。 这事叶飞插不上手,他喊来人,把墨念绑到椅子上。 而那只做了恶的黑猫,此时又不见了踪影。 墨念没有符纸护身,打不过这个大块头,她朝叶飞说道,“他们都救不了你家少爷,只有我能救,你快放开我,我不救他,你家少爷最多活三天。” “你闭嘴。”叶飞横贯半张脸的刀疤,此时更显狠厉,他看着墨念,拳头攥得咯咯咯作响,“别影响医生看病,等我家少爷醒了,再来收拾你!” “他醒了也是三天死。”墨念又补了一刀。 她向来只说真话,没在意过别人爱不爱听。 叶飞简直被这个丫头气死,要不是少爷交待过,不要在大道村惹事,对村民要客气点,他现在就要揍的这个小丫头满地找牙! 好在墨念还没来得及继续火上浇油,那边的医生会诊结束。 中医先出马,给乔时砚施了十几根针。 这医生果然水平出众,他施完针,没两分钟,乔时砚就醒了过来。 他轻咳两声,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泛起青黑。 整个人像被死亡笼罩一般,神情萎靡。 叶飞一看少爷醒了,立刻冲过去,两只眼瞪得通红,“少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乔时砚闷哼回应一声,双眼依然紧闭,看得出十分难受。 这时中医开始往下拆针。 接着两个西医上阵,他们往乔时砚身上扎针,挂水,床头的架子上挂了个硕大的瓶子,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墨念看着他们忙活,叹息一声,“没用的,说三天就三天,多留一刻,阎王爷都不同意。” “……” 全屋人都被墨念无语住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 叶飞火大地拿了个毛巾,冲向墨念,“我帮你闭上嘴。” 说着就要往她嘴里塞。 可他的另一只手刚掐上墨念的下巴,乔时砚就费力地睁开眼,喝止住他,“叶飞,别动她。” 叶飞手捏着毛巾,僵在半空,好一会才不甘愿地放了下来。 乔时砚刚才昏迷的时候,其实脑子很清醒,他们说的话也都听得见,但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个灵魂出窍的魂一样。 他看向墨念,问道,“你能救我?” “嗯。”墨念肯定地点点头。 乔时砚又急喘几口气,才道,“金子我之后补给你。” “不用。”这次墨念倒是十分大方,没再提要钱的事,“我的猫咬了你,它造的因果,我要帮它还了。你先让你手下放了我。” 乔时砚虚弱地勾勾唇角,接着朝叶飞挑挑眉。 “少爷!”叶飞一脸担忧,“你不能信这丫头,她万一是个骗子,给你吃些奇怪的东西,反倒害了你怎么办?” 几位医生一听,也跟着附和。 “是啊,乔二爷,这小丫头年纪不大,断然没什么真本事。” “二爷,药不能乱吃,她不知道你平时都吃过什么药,万一万物相克,会要人命的!” 乔时砚冷冷一个眼神瞥向众人,吓得他们立刻闭了嘴。 “你们治了这么久,有用吗?” 他这一句话问的,众医生面面相觑,再不敢多言。 乔时砚这病,说来离奇,三年前的正月十五,忽然就病倒了。 接着就在各大医院检查,别说上京市,连全球的顶级医院,都查了遍,各科系的专家大佬,会诊了一场又一场,可结果却连病因都查不出。 乔时砚就这样越病越厉害,这半年连腿都失去知觉,站都站不起来。 乔时砚其实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数,他相信墨念说的只有三天了。 这些常年跟着他的医生,此时绝对毫无用处,最多能让他睁着眼睛交待几句后世。 还不如信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次。 “叶飞。”乔时砚低声唤道。 叶飞知道少爷的意思,没敢在废话,立刻走到墨念面前,解开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 墨念不着急不着慌地站起来,活动活动四肢,摇摇手,抖抖腿,简直不把床上那位快死的人放在眼里。 屋里的人,纷纷别过脸去,不想再多看这个小丫头一眼。 诈骗犯都没她这么不敬业的。 乔时砚也不催她,耐心地等着。 好一会儿,墨念终于放松完毕,这才开始干正事。 她去包里又捧出来那个青铜鼎,掀开盖子,接着就听“哗”一声,流下了一地雨水。 而墨念毫不介意,倒干净鼎里的水,从里面拿出来一颗屎黄色的药丸,还团得不太圆,奇形怪状的…… () xs。xs 第8 几位医生脸都黑了,雨水都泡不烂的药,吃进胃里能消化??? 这小丫头怕不是个害人精吧! 巫医是个七旬老者,饶是他这一辈子见过各式各样的蛊虫,也没见过像这小丫头这么奇怪的药。 他看着那个驴屎蛋一样的玩意,哆嗦着手,指着墨念,“你这东西,水都泡不化,怎么能给人治病?!” 被人质疑的墨念,抬头没好气地白了老头子一眼,“不吃,以后只能给他烧纸。” “你,你,你——”老巫医气得吹胡子瞪眼,说不出话。 全场人都静止了。 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 这小丫头是在诅咒乔二爷?! 幸好现在只有乔二爷在,但凡还有个别的乔家人,都得抽烂这丫头的嘴巴。 能把乔二爷救活,这话说就说了。 要是救不活,这话传回乔家,怕是这小丫头以后也只能吃烧纸了…… 墨念压根没看出来他们的惊慌。 她脸上也丝毫不见紧张。 整个人一派轻松。 她走到乔时砚身边,低头打量着他,“我要摸摸你,你不要乱动。” 乔时砚,“……”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别扭…… 墨念也没等他同意,直接伸手,在他颈部,胸部,腰腹部,腿部乱点一通,看起来像是点穴,可她点的位置连屋里的中医都看不懂。 在乔时砚身上,上下其手了一通。 墨念终于搞定了前奏。 她走回桌前,捏起那个药丸,朝着乔时砚走来。 这时,就听走廊传来一声动静,“等等。” 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外望去。 只见顾白野出现在门口。 刚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乔时砚身上,压根没注意到顾白野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嘴里叼着根烟,走进房间。 众人自觉地给他闪出一条路。 顾白野没在意乔时砚,径直走到墨念面前,朝她摊开手,“药卖给我。” 墨念不解地眨眨眼,“不卖,我得救他。” “我也是救他。” 只要他赶紧签好字! 顾白野当然有他的用意。 他不是想乔时砚死,他只是想逼他签个字。 在那张退婚同意书上。 顾家爷爷和乔家爷爷,当年有过过命的交情,所以很早就给顾家的孙女,和乔家的孙子,定下了婚约。 可三年前乔时砚突然病了,这一病就丢掉半条命去。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上赶着想嫁,可顾香薇跟她们不一样。 她不缺钱,不缺名,从小有爸爸和六个哥哥宠,她怎么肯嫁给一个病秧子,没几年就要变成寡妇。 但顾家爷爷铁了心一样,逼着她嫁,除非乔家主动退婚,否则她就必须嫁到乔家,不嫁就去出家,以后也不用嫁人了。 顾家的哥哥们,不敢惹老爷子。 只能轮番来劝说乔时砚,可乔时砚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自认命不久矣,为什么要惹爷爷和家人生气。 所以这事就拖到了现在。 婚期定在下月十号,还有不到二十天。 顾香薇在家又哭又闹,再不把这门婚事退了,怕是要闹出人命! 顾白野也是没有办法,利诱行不通,只能靠威逼。 他朝着墨念伸手,“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他这话,直接惹怒了叶飞,他冲到顾白野面前,拳头已经举在半空,“顾六爷,你过分了,我家少爷还病着,你要抢药吗!” 叶飞这具有威胁性的动作一出,顾白野的保镖立刻冲过来,挡在顾白野身前。 一两个保镖可能不是叶飞的对手,但是六个练家子,还带着武器,叶飞也不见得能打得过。 两方僵持在那里。 顾白野没理会叶飞。 他直勾勾盯着墨念,“给我,我开支票给你,三百万够不够。” 墨念没说话。 顾白野再加,“五百万。” 墨念依然冷冷看着他。 这次顾白野不再多废话,直接上手夺过墨念手里的药丸,“一千万,药归我了。” 说完,顾白野就拿着药走到乔时砚面前,“乔二,签下退婚同意书,药我马上给你。” 乔时砚微微抬眼,俊朗的面庞染上一抹冷笑,像地狱里开出一朵鲜艳又惊悚的花。 他笑意不达眼底,“顾白野,你顾家明明可以悔婚,却偏偏要逼我退婚,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看我乔家好欺负?” “当然不是。” 顾白野伸脚勾了张凳子坐下,“乔二,没办法,我家就这一个妹妹。” “她不愿意嫁,爷爷还死逼着嫁,不嫁就要送她出家,我们当哥的不能看着自家妹妹走上绝路。” “只能指望你,你只要签下字,顾家就欠下你乔家这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绝不推辞!” 顾白野难得的认真。 乔时砚神情冷淡,看不出情绪,他白皙的手指,轻轻点着床垫,好像一点都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那不如我现在死了,你妹也不用嫁。”乔时砚讥笑一声,笑得毫无情感。 顾白野见他说不通,冷漠地站起身,一脚又把那张凳子踹回原位。 “乔时砚,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这药我先替你保管。我跟你没什么交情,不会在乎你的死活。你也不用来试探我的道德底线,我没道德。” 顾白野扬了扬手里的药。 说完,他便冷着脸朝门口走去。 可他刚走出门,就和墨念迎了个对面。 墨念手里拿着一张卫生纸,上面拿黑笔画得乱七八糟,跟鬼画符似的。 顾白野没理她,径直往外走,可余光中忽然晃出一道白影。 他立刻意识到不好,闪身躲开白纸,可那纸跟装了追踪一样,拐了个歪,呼地贴在顾白野额头上,将他整张脸严实地盖住。 接着顾白野就一动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 墨念走到他近前,从他手里拿回药,“这么大个子,怎么不好好做人,缺德。” 她戳了戳顾白野,确定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满意地拍拍手。 “高人就是我!卫生纸都能灵验,厉害!” 墨念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接着拿药回了房间。 顾白野的保镖一见,想去抓墨念。 叶飞立刻冲出来,挡在墨念身前,满脸凶残。 墨念从他身后探出头,没好气地白了顾家保镖一眼,“没有我,顾老六以后会变成雕塑,再也别想动弹,不信你们就试试。” 她这话一说,保镖谁都不敢再伸手抓她。 转而去扯顾白野额头上的卫生纸。 可他们的手一碰上去,符纸就自动消失,过几秒又显现出来。 试了一次又一次,六个人轮番上阵,可是连纸都没碰到一下。 围观众人终于见识到了墨念的厉害。 六位医生不敢再怀疑。 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小丫头真的能治好乔时砚…… () xs。xs 第9 墨念走到乔时砚身边,低头看着他,“药有点大,你得使劲咽。别嫌它丑,这宝贝只有我才能做出来,那边几个老头子,都不会。” 众医生,“……” 明明其中还有三四十岁的年轻医生,这都是青壮年,怎么就是老头子了…… 被拉踩的“老头”,憋着这口气,不敢吱声。 乔时砚抿唇笑笑,微微泛白的唇,张开半分。 墨念一见,接着就把药塞了进去。 然后又在乔时砚身上一通乱点,依然不知道都点的什么地方。 这些并不是穴位的位置。 认知让老中医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在揩油。 但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乔时砚“咕噜”一下把药咽了下去。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众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 几分钟后,乔时砚晕过去了…… 怎么叫都不醒。 众医生速速上前检查。 出乎意料的,乔时砚不仅没有了刚才的将死之相,反而呼吸平稳,心脏有力,倒是有向好的迹象。 老中医又要去施针,想让乔时砚清醒过来。 墨念拦下他,“你怎么就会这一招?他看起来也不像穷人,为什么会请你?” 老中医,“……” 他祖上可是皇家御医,每天预约他看诊的人,能从上京市的大东边排到大西边。 从来没人敢说他水平不行! 这小丫头是不是疯了? 中医黑着脸,气得想骂人。 可墨念压根不看他,朝着众人挥挥手,“出去吧,出去吧,他要晚上才能醒。你们留这儿也没用,只会添乱。” 众医生,“……” 今天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活到这把岁数,医术都没被人如此贬低过。 叶飞琢磨了半分钟,忽然回过味来,转头盯着墨念,“不对,你怎么不出去?” “我住这屋啊。”墨念理所当然地说。 叶飞一看还躺在床上的少爷,再看看这个小丫头,不快地朝墨念指指门,“你也出去,你在这儿,我不放心。” “没关系,”墨念抿唇笑笑,“不用担心我,他都快死了,不能对我做什么。” 师傅教过她,不能跟陌生男人呆在一个房间。 没想到这个凶巴巴的男人,还知道担心她。 墨念对这个长相残暴的男人,好感瞬间涨了一大截,回归到了零点。 叶飞咧着嘴怔了半天,才终于拎着墨念的衣服袖,直接把她拽出了门,“我是怕你对我家少爷做什么!你想到倒是美。你再贴层金,少爷也看不上你,出去。” 他把墨念扔到走廊上,指着她,又警告一句,“告诉你,不许再说我家少爷要死了,否则别怪我打女人!” 被警告的墨念,没什么表情,只是无奈摇摇头,慢悠悠丢出一句。 “我说,他也一年死,不说,他也一年死,说不说他都是个短命鬼,收他命的又不是我,还怪我说吗?” 叶飞,“……” 牙都快让他咬碎。 忍!使劲忍!往死里忍! 等少爷好了,再找这丫头算账!!! …… 墨念没理会叶飞,也没再回房间。 她要去找小黑,警告它,不许再咬人,要不然她可没有续命丹,替它收拾烂摊子了。 顾白野还站在走廊,一下不能动。 他的保镖看到墨念,态度好转一百八十度,“小姑娘,现在可以放了我家六爷吗?” 墨念停下脚,看了顾白野两眼,“再面壁检讨一会儿。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家妹妹是假的,你好好检讨,是不是小时候脑子摔坏了。” 顾白野,“……” 他有一万句cn讲,就是能不能放开他的嘴让他讲! 墨念才不在乎他的脸色,何况这个老六现在也没有脸色。 她的注意力,都被这宅子里的新鲜东西勾走。 墨念边走边玩,顺便找小黑。 顾家的保镖,急得跳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蹦蹦跳跳,快乐似神仙的背影…… …… 过了十二个小时,直到晚上十点,乔时砚才终于醒了。 而且可以下床了! 他的腿已经半年没有知觉,肌肉都有些萎缩。 可醒来以后,他便清楚地感觉到腿上酸酸麻麻的,虽然不舒服,但是与之前的毫无感觉比起来,实在太令人欣喜。 乔时砚费力地坐到床边。 他这一系列动作,让全屋人惊得嘴巴能生吞鸡蛋。 毫不夸张地说,乔家已经把能请的名医、高人都请了个遍,依然没有一个人能让乔时砚好转一丝半点。 身体是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 从来没见好过。 基本上所有人都放弃了,只是想帮着他,多活一天是一天。 谁敢想,有一天他居然还能站起来!!! 医生们轮番检查了乔时砚的身体,震惊到不能言语。 如果不是乔时砚之前病得太久,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能跑能跳,能上山跟老虎打一架。 几个医生吞了吞口水,看着墨念的眼神都变了,再不是嫌弃讥讽瞧不起,而是充斥着满满的崇拜敬仰星星眼。 他们毕恭毕敬地朝着墨念颔首致意,“姑娘,你果然厉害。不知道你给二爷吃的是什么药,能不能再卖我们几颗,以后也能留着应急。” 他们不仅是想给乔二爷备着,也是想搞一颗自己留着研究。 这到底是什么配方,能这么神奇! 可惜墨念很快粉碎了他们的梦。 “没了。” 她随口说道,说完朝着他们摇摇手指,“给了你们也没用,水平不行,治不了。” 老医生,“……” 想来他们也是各行业的翘楚,今天却被个小丫头踩到了泥土里。 但是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她一句。 本事摆在那儿,不服不行! 叶飞扶着乔时砚站起身,乔时砚十分缓慢地挪动脚步,这腿长达几个月的“闲置”,导致乔时砚跟它们一点都不熟,还需要尴尬地磨合…… 他好半天才走到墨念面前,表达谢意。 “谢谢墨念姑娘。” “不用谢。只能活一年,明年还得死。” 乔时砚,“……” 众人,“!!!” 本事大了就是好。 这嘴但凡长在别人脸上,都得被缝上百十道锁! () xs。xs 第10 深夜十二点,墨念终于大发慈悲放了她六哥。 顾白野忙着找伏雪,一天一夜滴米未尽,再加上熬夜,现在又被“罚站”十几个小时,能活动的时候,瞬间头昏眼花,差点晕过去。 幸好手下人在身侧,扶住了他,才让他免摔一个大跟头。 顾白野脸色黑沉,宛如乌云笼罩,暴雨将至。 他看着墨念,神情冷冽。 救乔时砚的账可以放一放,可害得他一整天不能出去找伏雪,简直罪大恶极。 最近几天大道村暴雨不断,随时都有发生山体滑坡,泥石流的危险。 把伏雪一个哑巴放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不是想要她的命! 顾白野那眼神恨不能撕了墨念,“你想过这一整天,伏雪可能会遭遇什么?你t作聪明,会害了她,你知不知道!” “伏雪平安无事回来,我会重谢你救了她。可伏雪要是有什么意外……别怪我手下无情。”顾白野警告地指指墨念。 不过,他的威胁显然没吓到墨念。 她歪着头,神情有些疑惑,“你心疼你老婆,为什么还要离婚?” 顾白野闻言,狠狠白了墨念一眼,“关你屁事。” 提到离婚,他更火大。 结婚两年,伏雪一直跟小妹相处不好,甚至不惜伤害她,现在顾香薇手臂上,还留着伏雪推她掉下游泳池时刮出伤口的疤。 这事儿连小妹都没再说什么,反倒是伏雪一直揪着不放。 最后居然闹到要离婚。 既然她要离,成全她好了,总不能让他去求她。 顾白野寒着脸,整个人都在制冷,他火大地朝着空气重重挥出一拳,响起“呼呼”的擦破气流声。 墨念看不懂他这脸色什么意思。 不过她知道他们离不离婚,跟她关系可大着呢。 “你们不能离婚,会害我变穷。” 顾白野,“?” 先不说他们离婚跟她有没有关系,就她这穷鬼样,到底怎么能变得更穷? 顾白野看着墨念,像看个傻子,“你家人在哪?我拿钱,让他们带你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脑子。” “你就是啊。不是说了,我是老七。”墨念一本正经地回答。 说完,她眼珠转了转,又补了句,“我脑子没问题,很聪明。” “……” 顾白野无话可说。 他是脑子让驴踢了,把这丫头带回来。 顾白野转过身,想离这个傻子远点。 可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就听到院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乡间夜晚的寂静倏然划破。 …… 此时已经到凌晨,谁会这个时候来? 顾白野心念一动。 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伏雪身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不由地往她身上联想。 没准门外就是伏雪找来了,她跟乔时砚也是认识的。 想到这,顾白野快步走向大门。 比乔家的门卫,动作还快。 他走到大门口,打开院门。 可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伏雪,而是四名警察。 他们身着统一的警服,气质威严,在看到来人时,举起警官证,声音严肃地问道,“请问谁是伏雪的家属?” 顾白野一听,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警察来找家属…… 一万个不祥的预感在顾白野脑中横冲直撞。 他握着门把的手,泛着青筋,他用力紧了紧拳,才稳住情绪,没让自己失态。 “我是她老公,伏雪怎么了?” “她涉嫌偷窃名画,我们正在抓捕她!” “呃?”顾白野发出疑惑的声音。 偷画? 这个理由,他还真是没想到。 不过确定不是伏雪出事,他那快跳出嗓子眼的心,倒是又咽回了肚子里…… …… 顾白野开门,让警察进到客厅。 两名警察是来找顾白野调查情况的。 原来伏雪之前修复过一幅古画。 这画是唐代画家张宣之的名作《大唐游春图》,这幅画作收藏价值极高,只是幅面受损严重,导致很多人在观望,不敢出手。 巨富集团陈总是个收藏家,他在拍卖之前,联系了伏雪,并且邀请她一同出席了拍卖会,跟她确定画作能修复,他这才放心以三千万的价格拍下它。 修复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伏雪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复原了画作的精彩本色,修复工作结束,伏雪和陈总也做了交接仪式。 可三天后,陈总带着朋友再去看那幅画时,赫然发现,那画竟然是个高仿品,要不是朋友是个名画收藏大家,这画高仿的是一点都看不出差别。 陈总立刻报了警。 最后见到画的人,就是陈总和伏雪,两人是一起离开的保险室,再之后进去的,就是三日后陈总和他的朋友,全程监控都可以证明。 名画涉案金额大,陈总又是上京市的大人物,警方立刻立案,可当他们联系伏雪,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上京市,手机都没有带,人也不知所踪。 这更加加大了她的嫌疑。 警方接案后,不敢拖延,几路人马分头去找,而他们这一组,就是负责调查伏雪的家人。 警方查到顾白野位置,小组四人立刻赶来找他调查情况。 警察做笔录,没有明说发生什么事,但字里行间还是透出一些信息。 靠着这只言片语,顾白野听出了他们的意思,脸色越来越黑。 他坐在沙发正中,双腿交叠,双臂抱胸,一张脸冷得能掉出来冰渣。 “我顾家,缺那一张三千万的画?” 三千万怀疑到他顾家头上,是觉得他顾家要破产了吗? 陈警长一听,头上滴下冷汗。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必须走这个程序。顾先生,令太太确实是最后见过画的人之一,所以我们需要调查清楚,如果不是令太太,我们也一定还她清白。” 陈警长说得十分委婉,其实他想说,“钱谁家嫌多啊……” 可这顾家是比陈家还难惹的上京豪门。 何况顾家的二哥,还是刑侦界专家,跟警务系统联系颇深。 所以这脸说啥也不能撕破。 陈警长维持着还算亲和的态度。 顾白野却依然没点好脸色,“画已经办好交接手续,怎么不是姓陈的监守自盗?” “也在调查陈总那边。”陈警长立刻解释。 他又告知顾白野,这件名画丢失案现在网上闹得很大,为了顾夫人的名声,也最好配合警方调查。 顾白野冷哼一声,没再为难他们。 反正他也要找人,多几个警察做帮手更好。 他站起身,安排道,“那趁着雨停,现在就去找。” “现在?”陈警长惊诧问道。 他们从上京市赶来已经开了八个小时的车,就是村里的驴也不能这么卖命啊。 可顾白野一点没犹豫,“当然,你们那三千万的破烂可不得赶紧捡回来。” 他也不管这几个人的脸色,直接朝着门口走。 这会儿雨好不容易停了,要抓紧时间出去找人。 四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奈,只能跟着站起身。 可他们脚步还没动。 就听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说话声。 “你们找不到她的。” () xs。xs 第11 五个人齐齐转身,看向身后。 厅里没别人,只剩墨念。 她手里拿着梳子,蹲在地上给黑溜溜的大胖猫梳毛,头都没抬,“再说画也不是她偷的。” 陈警长一听,这小丫头好像知道点什么。 他试探着想去套她的话,微笑着走近,态度十分亲和,“小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墨念抬起头,看了看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看出来的啊。” “看出来的?” “对啊,”墨念理所当然地指指眼睛,“一看,就知道。” 陈警长,“……”,原来是个傻子…… 顾白野听着这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沟通,嗤笑一声。 这脑回路有问题的小丫头,别的本事没有,气死人的功力,倒是修炼地炉火纯青。 虽然她说伏雪没偷画,那是必然的,但她说他找不到,那可真是笑话。 这世上就没有顾家找不到的人。 顾白野不屑地转过身。 走出大门。 他就不信,找不出来那么一个大活人! …… 翌日早上。 众人在一楼餐厅吃饭。 别人只是小动几口,只有墨念和她那只大胖黑猫,像饿死鬼投胎,横扫一整桌。 也不知道小丫头瘦瘦小小的,怎么胃口这么大。 坐她边上那只黑猫,更是懒得出奇,吃个饭都得趴着,连头都不想抬起来。 众人心中感叹,这一人一猫,要是在网上做吃播,怕是能火爆全网。 她俩吃得开心,别人连筷子都不动,光看着她俩吃。 直到楼上传来动静,众人才挪开目光,看向楼梯。 只见乔时砚出现在楼梯上,慢步走下了楼。 这次他是自己走着下的楼梯。 乔时砚身着一身简单的棉麻套装,青色上衣黑色长裤,神情清冷,气质卓越,虽然依然有些消瘦憔悴,但极具压迫的气势已经藏不住。 见到这样的乔时砚,众人又惊又叹,甚至双眼有一瞬模糊。 是乔二爷! 当年的乔二爷,又回来了! 乔时砚自小便是上京豪门圈的风云人物,论学识,论相貌,论财力,论智商,论眼光,反正不管从哪方面论起,他都是碾压一众的存在。 当年多少巨富替家里的女儿去乔家提亲,争得头破血流,恨不得把竞争对手都嘎在路上。 要不是三年前乔时砚无缘无故地病了,怕是现在乔家的门槛都得让这些巨富们踏平了! 乔时砚下到一楼。 众人纷纷起立,颔首行礼打招呼,“少爷。” 只有墨念和她那只胖猫,依然在吃吃吃,脑袋瓜子都没抬,恨不得埋进桌子里。 乔时砚目光落在墨念身上,微微勾了勾唇。 叶飞跟在他身后,一眼瞧见那只趴在椅子上的黑猫。 他赶紧挡到乔时砚前面,朝墨念呵斥道,“猫不能带出来!” 昨天虽然同意她养了,但是已经告诉过她,不要把猫带出房间,没想到今天一早她就把猫带了出来,把别人的要求当耳旁风。 墨念听到叶飞的大叫声,慢悠悠抬起头,嘴里还含着半块点心,嘟嘟哝哝地道,“你别叫,吓到它了,昨天都怪你吓得它咬人。” 叶飞一听,脸色更黑,“你——” “叶飞。” 身后传来乔时砚磁性的声音,声音无波无澜,可叶飞就是听出来,少爷让他别多管闲事…… 叶飞磨了磨牙,半晌朝着墨念翻了个白眼,才又退到乔时砚身后。 墨念看到乔时砚,举了举手里的小蛋糕,“乔二,你吃饭了吗?” “!!!” 她一说话,差点把客厅里的人腿吓软,除了顾家那几个准姐夫,谁敢这么跟乔时砚说话! 还敢喊他乔二,这小丫头不是疯了吧! 可乔时砚不仅没黑脸,反而轻笑道,“不了,我吃完了。” 平时乔时砚是不在楼下吃的,楼上有专属的餐厅,专门给他用,何况他就算下楼吃,也是他自己一个人吃,乔家这些人哪个敢跟他同桌吃饭…… 墨念听他这样说,也不客气,埋头苦干,继续光盘行动。 乔时砚坐到客厅的沙发里,选了个能看到餐厅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墨念吃饭。 他们俩倒是坦然。 丝毫没考虑别人难不难受…… 周围众人,如坐针毡。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哪哪都不是。 尴尬了许久,大家纷纷找了个理由,离开客厅。 不敢在这儿碍着乔二爷的眼…… …… 墨念吃饱饭,拍拍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小黑的肚皮。 开心地露齿一笑,“好不好吃,在山上都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 平日墨念和师傅,都是下山化缘一些米饭馒头,再在山上摘一些青菜用水煮一煮,就是一顿饭。 其实大道观属于正一教,可以食荤,可以通婚,跟全真教不同。 不过他们吃肉,要是三净肉,即:不见杀,不闻杀,不为己杀。 道观里不能杀生,大道村又穷得吃不起肉,所以墨念吃肉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一下山,墨念和小黑这一对饭桶,像五指山下刚放飞出来的猴子,简直要快乐上天。 吃饱喝足,墨念放小黑去了院子,让它四处跑跑,消化消化。 而墨念把熬夜补好的符纸,一张一张摊开,往阳台上有太阳的地方晒。 乔时砚见状,朝叶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帮忙。 叶飞,“……”,我不想…… 可也不敢说…… 叶飞黑着脸不情不愿地走去阳台,伸手把摊在地上的符纸,捡起来,准备晾到衣架上。 “哎哎哎,你别动!” 墨念一见,立刻拦住他。 她赶紧抢回叶飞手里的符纸,心疼地拍了拍,“凡夫俗子有损灵气,这活你干不了。” 叶飞手僵在半空,尴尬地站在那。 乔时砚一见,轻笑出声,像个吃瓜看戏的热心观众。 叶飞看了看少爷,又看了看墨念,头上落下三条黑线…… 他很想提醒一句。 少爷你这胳膊肘,快拐到人家胳膊上去了! () xs。xs 第12 乔时砚没理会叶飞。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阳台,微微靠向门框,支撑他“闲置过久”的双腿。 他看着墨念忙活,可目光大多时候落在她左手腕上那沉香木手串上。 沉香香气浓郁,尤其这百年沉香,墨念哪怕微微一动,都会飘散开轻轻浅浅的香味,绵长又深沉。 乔时砚盯着它,手轻放在上衣口袋里。 那里面躺着一颗跟她手上带的一模一样的珠子。 而这个手串,是他父亲的…… 这一串极品沉香木,香味浓郁,雕工精良,是他在一位大师手中淘到,送给父亲做生日礼物的。 可三年前,父亲在大道村,不知因何原因,跌落悬崖,身边的四名保镖也在崖底被发现,发现时四人均已死亡。 所幸乔时砚父亲被半空的树枝缓冲了一下,最后才留下半条命,但昏迷了三年,到今天也没有醒来。 当时救援人员找到父亲时,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这颗珠子,那一串手链,只剩这一颗…… 乔时砚眸光微闪,表情依然如故,温和有礼,“墨念姑娘,你手上的串珠很特别,是哪里来的?” “师傅送的。”墨念手里的活没停下,随口答道。 “师傅送的?”乔时砚若有所思低声重复了一遍,半晌继续问道,“那你师傅现在在哪儿?” “在天上。”墨念答道。 她说完,转头看向乔时砚,眨了眨眼,“你想找他吗?明年你就能见到他了。” 乔时砚,“……” 叶飞,“……” 叶飞四处扫了一圈,非常想找到一个能堵住墨念嘴巴的东西。 这小丫头大概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才敢这么随意诅咒人死! 墨念一点都没感觉到什么不对。 继续晒她的符纸。 乔时砚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你师傅是什么时候把手串送给你的?”“大前天,他死之前。”墨念实话实说。 柴真人临死前,才把这串手串送给她,不过他自己也记不得这手串是哪里来的了。 他老人家过了百岁,就开始糊里糊涂,转身就忘事。 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墨念看乔时砚一直在问,举起手展示出手串,反问道,“你知道它是哪来的?” 乔时砚顿了数秒,轻轻摇头,“不知道。” 没调查清楚之前,他当然不能把底亮出来。 墨念一听他不知道,警惕地斜睨他,“不知道你一直问,你想偷吗?” 乔时砚,“……”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但他很想说。 他还没穷到这种程度…… …… 忙活了一天,墨念才晒完符纸。 她往屋里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楼角落里摆着的一个翡翠山水摆件,翡翠上镶嵌了几处黄金图纹。 墨念瞬间来了精神,她盯着那一处处金子,眼珠子都不带眨一下,脚底也粘了五零二,一动不能动。 她在那儿盯着,像尊望金石。 乔时砚上午没问出什么,便上了楼。 再下楼,就看到墨念这副模样,他唇角微挑,笑道,“喜欢就送你了。” “少爷!”叶飞冲口要劝。 却被乔时砚一个冷眼封了口。 墨念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回头,“送我了?” “嗯。算作你的诊费。” 墨念闻言,抿了抿唇,又回头仔细打量了一圈这黄金图纹,才道,“这一圈7.9克,不够我出诊的。但是按理是小黑咬了你,我得赔偿你一点,那就扯平吧!” 墨念数学不好,不过看金子奇准,真假,含量,克数,一眼就看个清楚。 虽然不该收乔时砚钱,可这是金子!金子! 不能不要,不要她会睡不着觉! 想到这金子是她的了,墨念美滋滋地站起身,摇头晃脑地跑回房间,背出她的大挎包。 她嘴角噙着笑,梨涡里都漾起喜悦。 她把翡翠山水从摆台上抱下来,小心地把它搬到茶几上,然后从包里翻出刀子,剪子,各式的工具。 叶飞一见,大手一伸,挡在墨念面前,“你要干吗?” “拆金子啊。”墨念晃了晃手里的小刀。 叶飞无语地皱了皱眉。 怀疑这小丫头脑壳真的坏了,好好的一个摆件,非得给它拆开,那它的身价还不得打骨折! “少爷给你了,你就都拿走。只撬金子,那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可我只喜欢金子。”墨念鼓着腮帮子,有些不乐意。 两个人僵持在哪,谁也说不通谁。 这时,乔时砚走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套小号拆卸工具,递给墨念。 “拆。” 叶飞,“……”,少爷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少爷了…… 乔时砚向来是宁愿摔了人,也不愿磕碰到他收藏的那些稀有宝贝。 可现在,他竟然自己送上工具,让人拆! 这还是他家少爷吗。 下蛊了。 一定是下蛊了! 叶飞一脸惊悚地看着眼前两个人。 墨念笑眯眯接过乔时砚手里的工具,也不客气,立刻开拆。 她小心地撬着她的金子,一点点往下扒黄金雕花,那黄金又细又软,操作起来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墨念就坐在小板凳上,耐性十足地撬金子。 叶飞在边上看的胆战心惊,生怕她把那么大一块玉石给撬烂,这块玉石虽然成色不是特别好,但是绝对能拆成很多镯子,玉牌卖,跟着少爷这么多年,这些事情他早懂了。 他瞥了眼坐在单人沙发位上的少爷,只见少爷一脸云淡风轻,轻松地看着墨念拆。 叶飞瞬间心疼翡翠兄三秒,这曾经也是少爷的心头好,结果现在,别人给它分尸,少爷亲手递刀…… 爱果然会消失吗…… 叶飞这边,心口拔凉。 可坐着的那两个人,怡然自得。 一个敢拆,一个敢看。 两个人静止在那里,要不是墨念偶尔动一下,两人快成.jpg了。 在一小时十五分钟后,墨念终于拆掉了她想要的金子,她像捧着宝贝一样,把金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指着翡翠朝乔时砚道,“这个还给你。” 乔时砚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朝叶飞扬扬下巴,“归你了。” 叶飞,“……” 合着最后还便宜他了…… 这翡翠拆一拆卖,起码还能再卖五十万。 叶飞忽然想到昨天墨念和少爷打的赌。 她不是说自己要破财? 叶飞脑筋一下灵光了,“墨小姐,你不是说我要破财?可我不仅没破财,还发了笔财,你这卦象不准啊。” 墨念有了金子,心情好,她声音轻快地道,“说你破就要破,你着什么急?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着急倒霉的。” 叶飞,“……” 他说不过她,冷哼一声,抱着他的翡翠山水往楼梯走。 “我回房间,今天就不出来了,我看还怎么破财。” () x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