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球是非打不可吗》 1 第 1 章 水谷羽京现在是笛根九中三年级的学生,作为一位国三生他最近正在为升学烦恼着。 虽然现在才刚开学,但是妈妈今天又问了升学的事情,他也有些苦恼。 附近的学校有两所,一所是稻荷崎高中,离家很近,而且信介也在,另一所就是池中高中。 水谷羽京坐在教室里,在手边的稿纸上涂涂画画,勉强能看出两所学校的汉字。 “水谷在考虑升学啊。”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水谷反射性地瞪了过去。 “好凶啊!” 阿久井花是水谷羽京的同学,从幼稚园到国中他们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可以说是积怨已久。 “去稻荷崎呗,北前辈不是也在吗,你跟他的关系不是最好吗?” 水谷羽京没有说话,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他看着阿久井花默默从包里掏出了上次考试的成绩单。 阿久井花接过水谷羽京的成绩单,看着上面的数字,这位一直以来跟水谷羽京对着干的学生会长也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蠢,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已经蠢到这种地步了啊。” “……你想骂我就直说。” 阿久井花和水谷羽京在笛根九中里都算是很出名的人,不过两个人的出名完全是不同方向的。 阿久井花是大名鼎鼎的学生会长,成绩常年稳居第一,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在学校十分受人欢迎。 而水谷羽京的出名,完全是来自他的脸和他的性格,以及外面的那些传闻。 和长相在女生之中稍微出色一点的阿久井花不同,水谷羽京的长相可以甩当下最出名的偶像一百条街,也正是因为水谷羽京这张脸,校内外不少人都向往着成为他的女朋友。 只可惜,水谷羽京的长相颇为锋利,带着一种锐利的攻击性,即使还只是个少年,但是这份锐利已经是让不少女生望而却步了。 而且水谷羽京的性格也很不好接近,不怎么跟周围的人说话,就算有人去找他交流,也会两三句话以内结束话题。 还有传闻,国二的时候水谷羽京跟附近的高中生打过架…… “明明英语和理科成绩这么好,为什么国文会差到这个地步。”阿久井花有些难以置信,就以水谷羽京现在的成绩想考进稻荷崎还是有点难度的。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去池中。” 阿久井花突然愣住了,只是看向水谷羽京的眼神像是藏着什么小石子儿,看得水谷羽京心里硌得慌。 “干嘛,稻荷崎和池中离得也不远,别一副舍不得我的样子啊。” 水谷羽京和阿久井花是朋友的事情学校里的人也差不多知道,也有人猜测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直到有一次两个人大庭广众之下差点打起来才打消众人对两人关系的揣测。 恋人怎么会那样大打出手呢…… 阿久井花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不太好看,她是肯定去稻荷崎的,所以对于水谷羽京去池中的选择心里并不赞同。 择优选择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出路。 不过阿久井花什么都没说,反正有人会去跟水谷羽京商讨。 放学之后,水谷羽京绕路去附近新开的甜品店买了一份柠檬挞。 那份成绩单还乖乖地躺在他的口袋里,想到这里水谷羽京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他不想去稻荷崎并不只是因为成绩,最重要的是因为这是一所排球强校,而他在很久以前听说过稻荷崎这个名字,大概是上辈子。 作为死后带着记忆重生的人,水谷羽京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本漫画。 上辈子的时候,朋友的表妹放暑假的时候总是抱着那几本漫画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水谷羽京没看过,但是作为职业排球运动员他多少被这位表妹拉着一起讨论过。 虽然现在已经记不清剧情了,但是一些相关的名词他还是知道的,比如人名或者学校的名字。 所以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转生到一本漫画里了,因为他身边有一所曾经在漫画里出现过学校,甚至说很有人气。 稻荷崎高中。 水谷羽京思考着自己不被妈妈打死的情况下提出去读池中的可能性,毕竟重来一辈子的他已经不想去打排球了。 “羽京。” 一个穿着枣红色运动衫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的刘海垂在额前,白色发丝的尾部是黑的,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信介?” 水谷羽京看到北信介的时候有些意外,他记得从稻荷崎回家不走这条路的。 北信介看了一眼水谷羽京手里拎着的柠檬挞,好心提醒。 “你这周已经吃了三块柠檬挞了,这是第四块,糖分摄入得过多了。” “哦,这个没关系,我不会吃一整块。”水谷羽京稍微解释了一下,北信介看着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放下了心。 “回家吧。”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话多的类型,多数情况下是北信介嘱托一些东西水谷羽京认真地听着,但是今天北信介是有事情来找水谷商谈的。 “刚刚我遇到了阿久,她说你在苦恼升学的事情。” “……嗯。”水谷羽京心里暗骂阿久井花这个大嘴巴,他就是特意瞒着北信介的,如果北信介知道了一定会想让自己去稻荷崎的。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来稻荷崎吗?” 北信介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水谷羽京,只是在他的视线下,水谷羽京有些不敢去看他。 “……感觉很麻烦。”学习很麻烦,排球很麻烦,如果在稻荷崎高中里碰到热血的排球笨蛋就更麻烦了。 “我会帮你补习,至于升学,请认真考虑,毕竟事关你的未来。” 水谷羽京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北信介的身后。 有时候北信介会让人觉得太不近人情,或者说太过正经古板了,但是这样的人却会让水谷羽京感到安心。 从国三开始的第一周,每周北信介都会来羽京的家帮他补习。 不过好几次北信介来的时候羽京都在打游戏,水谷羽京只能十分尴尬地放下游戏机,然后在北信介平淡的视线里掏出课本。 “之后的每一天你都拿着作业到我家里去写。” “……可以不去吗?” 北信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水谷羽京,然后在北信介的眼神中默默闭上了嘴。 除了发怒的水谷妈妈,也就北信介让他难以招架了。 水谷羽京趴在矮桌上看着眼前的题,动了动手中的笔,然后继续思考,北信介端正地跪坐在他身旁。 “信介,你高二了吧。” “嗯。” “那……有人欺负你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北信介的手顿了顿,转过身,双手放在腿上,有些严肃地看着水谷羽京。 “没有人欺负我,如果只是说几句话没必要去动手。” “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水谷羽京的敷衍,接下来的北信介特别严厉。 他不希望水谷羽京因为自己的缘故去和别人发生矛盾。 笛根□□校的生活很平淡,除了烦人的阿久井花来督促着自己学习,羽京的校园生活还算挺平稳的,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没有烦人的社团活动。 放学之后,水谷羽京换好了鞋,在鞋柜前站了一会,播放好耳机里的音乐才往外走。 笛根九的校服很普通,但是套在纤细的水谷羽京身上格外的好看,清爽的短发,优秀的长相让人很有距离感,衬衫领口有些松垮,看起来多了几分不羁…… 其实接地气地说就是看起来像是学校里那种一天换一个女朋友的不良王子,阿久井花内心默默吐槽。 “还去买柠檬挞?”阿久井花询问。 “不去了,今天要去跑步。”水谷羽京玩着手机,默默回答。 “真是想不明白,你又不参加运动社团,为什么对体育锻炼这么热衷啊。”阿久井花无奈地吐槽起来水谷羽京的奇怪行为。 毕竟在阿久井花的记忆里,水谷羽京的这个习惯好像从小学就开始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身边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睫毛颤了颤。 “你这种宅女大概很早就会死吧,所以趁着年轻好好锻炼身体啊,别总是学着草履虫的生活啊。” “你这种嘴臭的蠢货大概一辈子都只能空虚地活着吧,说不定以后会死在哪个出租屋里。” 两个人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在两个人开撕之前,水谷羽京的手机响了。 “技术暂停!” “OK。” 水谷羽京拿出手机,看到了熟悉的备注,有些疑惑。 “喂,信介,怎么了?” 水谷羽京认真地听着对面人的话,不直接地皱起了眉。 “那我现在去稻荷崎接你。” 挂断电话之后阿久井花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她可是听到了,水谷羽京一会要去稻荷崎。 “信介崴到脚了,北奶奶肯定不好去接,算起来我这边最方便了。” 阿久井花点了点头,然后回头问水谷羽京 “要板车吗?” “要。” 稻荷崎高中算是县内比较出名的学校了,偏差值较高,而且运动社团每年的成绩也很优秀,所以家里人想让自己去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作为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其实应该更无惧无畏一点,但是水谷羽京已经不太喜欢拼命的感觉。 肾上腺激素飙升时带来的快感就像是一场梦,如果结局是愉快的,那痛苦的过程也会被美化,如果结局是不好的,那无论是得到了什么最后都会变成否定。 就像现在他站在稻荷崎高中的校园里,耳边仿佛出现了幻听,排球和手掌或者是地板触碰的声音。 水谷羽京面无表情地将耳机里音乐的音量调大了一些。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拼命努力就能获得的,当怀着最诚挚的心去接受这份拼命途中带来的痛苦之后,当走到遥远的前方之后,人才会发现,路是没有尽头的,反而是之前在路上所珍惜的那些事物皆因为自己的目视前方而消散。 而排球也是没有尽头的,无论是对谷羽京还是水谷羽京都是一样的。 水谷羽京讨厌这样。 把阿久井花家的板车骑到了体育馆门口,还有没到的时候水谷羽京就看到了体育馆门前的人。 北信介坐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书包。 “打扰一下,我来接北信介。” 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蹬着板车停在了体育馆门前,一群休息的人朝着说话的人看了过去,看到的是个很帅气的少年,表情淡然,脖子上挂着耳机,校服穿得松松垮垮。 “那个,你是……来找北队长的?” 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上前询问,水谷羽京点了点头,当即表示是刚刚他打电话叫自己过来的。 银岛结潜意识告诉他北队长跟眼前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认识的,严肃的北学长会和这种花美男不良成为朋友吗? “羽京。” 北信介身边零零散散站着不少人,都穿着稻荷崎排球部的枣红色运动衫,属于北信介的那件被他披在身上。 北信介双手撑着身边的座椅,抬头看着走过来的水谷羽京。 北信介的脚已经用毛巾包起来了,水谷羽京看着旁边放着的冰敷袋抓了抓头发。 “严重吗?” “不算严重,需要休息。” “你打球应该没这么粗心伤到自己吧?” 水谷羽京很担心,毕竟以前北信介就因为性格被别人排斥过。 水谷羽京了解北信介,这个人绝对不是那种因为粗心大意在场上伤到自己的人。 双胞胎拉着角名伦太郎走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是不是还回头看北信介一眼,一副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嗯。” “所以,你是又被人欺负了吗?” 北信介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看着水谷羽京,最后水谷羽京只能在他的眼神中安静地闭上嘴。 上厕所回来的尾白阿兰回来了,他看到了水谷羽京。 “羽京来了。” “阿兰哥。”水谷打了个招呼,弯腰把耳机扣在了北信介耳朵上,里面放的是不是他平常听的歌曲,而是轻缓的音乐,音量也减小了。 “我先带着他回去了。”北信介慢慢地把外套穿上,穿好之后水谷羽京就把人背到了板车上。 板车的主人是阿久井花的妹妹,所以板车一点都没有板车的样子,粉粉嫩嫩的,甚至缠着不少蕾丝蝴蝶结。 无论是北信介还是水谷羽京,跟着粉嫩的板车都不太搭。 角名伦太郎摸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然后迅速把手机收好。 北信介也从众人身上扫了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无形的压迫,只不过这些水谷羽京都不知道。 等两个人离开,银岛结才问尾白阿兰:“你认识那个人吗?” “哦,是信介邻居家的儿子,两个人一起玩到大的。” 尾白阿兰跟北信介关系比较好一些,曾经去北信介家一起学习过,所以也碰到过水谷羽京几次,本来也不该这么熟悉的,但是奈何尾白阿兰这个家伙很会吐槽,水谷羽京对这个人也很快熟悉起来了。 “那个人是国中生吧,总感觉北前辈跟他说话的时候温和了很多。” “侑,谁都不想对你太过温柔的,太违背自己的良心了。” “不过国中生都这么高了诶,那种儿童板车很费力吧。” “羽京天生力气就很大,蹬板车载两个信介都没问题。” 北信介的体温比水谷羽京要低一点,即使穿着外套还是有些冷。 “你要去买柠檬挞吗?” “这两天不吃。”水谷羽京淡淡地回答,看着前面胡乱停放的自行车皱了皱眉。 “你对身体的管理很严格,但是羽京却没有加入任何的社团,为什么?” “为了健康,不想以后被疾病缠绕死在出租屋里。”水谷羽京胡乱地回答着,只是那份原因他说不出口。 北信介看着水谷羽京的下颌线,他黑色的发丝上没有一丝杂色,耳机里播放着的舒缓的音乐声仿佛是两个人之间的BGM。 * “好奇怪,他就像个妖怪一样。” “就会在老师面前装好孩子,真讨厌。” “听说他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说不定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 …… 这样的话北信介小时候听了很多,但是他并没觉得很难过,因为在他难过之前就另一个人冲出来了。 远处还有看不到尽头的稻田,近处是一个黑色头发的小孩子,他拿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树枝冲了过来。 北信介甚至看到了他手中树枝上颤颤巍巍的枯叶,他挥动着树枝,树叶也垂落了下来。 “你们这些喜欢说别人坏话的小狗,回家绝对烂舌头!” 水谷羽京张牙舞爪地追着几个小孩子跑,边跑还边嘲讽他们之前上厕所还不会擦屁股,反正不管有的没的,水谷羽京都追着人造谣。 原本蹲在一边看蚂蚁的北信介转过头开始看着欺负人的水谷羽京。 他记得他跟水谷羽京关系并不是很好,虽然是邻居。 只是不知不觉间,北信介已经可以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把第一个电话打给水谷羽京了。 也许是注意到北信介睡着了,水谷羽京蹬板车的速度慢了慢,直到到了家附近的时候他才把人叫醒。 北信介受伤的事情已经通知北奶奶了,奶奶在家准备好了晚饭,水谷的家就在旁边,他也就没在这里停留,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北奶奶笑呵呵地送走水谷羽京,然后回到了北的身边。 “羽京就像是信介的哥哥一样。” 北信介愣了愣,只是抿了抿唇。 “我更大一点。” 2 第 2 章 山内阳子是水谷羽京最喜欢的游戏角色,她是一部后宫游戏里的16位女主角之一。 山内阳子线水谷羽京玩了很多遍,他很喜欢这个人气很低的女主角,并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更多的是欣赏。 严肃古板的山内阳子并不讨喜。 她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不愿意偷懒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怜悯,从不疾言厉色却也让人不敢造次,比起其他软萌可爱傲娇的女孩子,山内阳子却像个不近人情的机器人一样,很少有玩这种美少女游戏的人喜欢这样的她。 在一众女主角中她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温柔体贴的,但是山内阳子的剧情线却意外地让水谷羽京感到舒服。 就像在跟北信介相处一样,说起来自己一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跟信介说过这个女主的性格很像他来着。 但当时北信介是怎么回答的呢? 北信介把自己的学生证拿出来了,指着上面性别的那一栏,盯着水谷羽京,让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话咽回去。 水谷羽京还是想着,心里觉得自己也是因为北信介的原因才喜欢山内阳子的吧。 北信介之前说过要给羽京补习,于是之后北信介回来都会带着稿纸到隔壁去找水谷羽京,然后在水谷妈妈欣慰的目光下开启水谷羽京接近两个小时的折磨。 不过北信介的脚还在休养,所以这段时间都是水谷羽京提前去找北信介,北信介能走路之后有时间就来找羽京。 至于为什么他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成绩会这么差,水谷羽京真要大喊一声冤枉了。 他以前在学校学的东西算起来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也记不清楚啊,而且他上辈子早早地就辍学进了排球队训练,除了英语还不错,其他全部都忘得干干净净。 至于升学的事情被水谷羽京抛到了脑后,反正现在还没到时候,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北信介端正地跪坐在矮桌前,水谷羽京盘腿坐着,看着眼前的题目有些苦恼。 北信介看着水谷羽京的动作,他烦恼的时候会下意识捏自己的耳垂。 水谷羽京纠结着写出了答案,然后把自己的答案推到北信介面前。 “对吗?” “不对。” 北信介毫不留情地说,水谷羽京的头瞬间就低下去了。 “黄金周你有事吗?” “诶,没什么事,大概会一直在家待着。” “那我给你布置点题目做,回来我检查。” “哦,你去什么地方?”水谷羽京趴在桌子上询问。 “黄金周合宿。” 水谷羽京看着北信介的脸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移开视线。 “信介,你很喜欢排球吗?” “嗯,很喜欢。” “就算排球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的结果你也要继续打吗?” 这是水谷羽京第一次询问关于排球的事情,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或者说是两个人认识以来,这是水谷羽京第一次在北信介面前提到排球。 “比起过程结果更重要,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过程只不过是结果的副产物,所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北信介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水谷羽京,他趴在桌子上,黑色发丝和手臂遮盖住了他大半的脸。 “如果一个人付出了很多的努力,然后获得了结果,那么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会美化他过程中所承受的痛苦,甚至把这看成美谈,但是如果没有得到好的结果,那么过程中失去的一切只会更痛苦,不管是哪一边我都不喜欢。” 从外貌上看,陌生人或许会觉得水谷羽京是个喜欢玩弄女孩子感情的魅力坏男孩,稍微认识他的人会认为他孤僻冷淡,难以接近,甚至毒舌。 他的冷漠并不是对周围人的冷漠,而是对他自己有一种残酷到极致的冷漠,相反,他对周围人确实属于外冷内热的那种类型。 “我不喜欢结果,所以从一开始就放弃去追求结果,那北呢,在排球里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北信介并不是一个天才,从小时候他就知道。 在稻荷崎那样的地方,北上场的机会十分渺茫,即使当上了队长也只会让人觉得可怜。 “我喜欢排球,所以就去打,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一个目的呢。” 关西腔就像是一首咿咿呀呀的民调,带着别样的韵味,把北信介说出的那句话也带上了一些别样的气息。 “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所以水谷羽京才这么喜欢北信介的性格。 坦率正经,确实像是漫画中才会出现的人。 但是水谷羽京做不到北信介那样,他并不是一个想得很开的人,所以还是算了吧。 难得再来一次的青春,还是好好享受一下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吧。 毕竟上辈子的他一直在球队里,为了经济补贴不停的跳跃着,那时的青春,他只有排球…… 水谷羽京并不愚笨,看他好到离谱的英语和数学成绩就知道,就是国文差了点,而他的英语口语也意外地优秀,但是国文就难了。 黄金周的时候,水谷羽京在家背着笔记,阿久井花给他发信息问他出去玩么,水谷羽京十分利落地起身。 “去。” 两个人约好碰面的地点,然后水谷羽京随便带上点东西背上包就出去了。 以前有人怀疑两个人是情侣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两个人都对这种谣言嗤之以鼻,并且都认为对方配不上自己。 和男生出来玩的阿久井花穿得像个昭和年代的大叔,和女生出来玩的水谷羽京懒散地像乡下遛弯的大妈,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往目的地走去。 阿久井花去买漫画,水谷羽京去看游戏杂志和音乐光盘。 大概过了快两个小时两个人在收银台会面,结账然后找一个吃饭的地方复盘自己买的东西。 “蠢猪,这个是什么?”阿久井花指着一个盒子说,她记得书店里没有买这种东西的。 “哦,草履虫不认识周边啊。”水谷羽京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说,眼睛都没抬。 “我是问这是谁的周边。” “山内阳子。” “谁?” “《恋爱治愈心伤love!》的第十六席位,女主角之一。” “哦。”阿久井花知道这个游戏,但是这个女主角却不知道,她也不想问了,干脆拿出手机查,只是看了看相关的人物信息,阿久井花的脸上就露出了十分奇怪的笑容。 “你是不是喜欢北前辈!”腐女阿久井花的属性被触发了。 “请闭上你的BL之眼,不管是山内还是信介,我只是敬佩。” 水谷羽京放下手中的杂志,叹了口气。 “下午去买游戏吧。” “OK。” 水谷羽京和阿久井花唯一和谐的就是在这种时候,也没人知道看起来很潮流的水谷羽京和温柔善良的学生会长是御宅族。 分开之后水谷羽京在京都的街头转着,他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柠檬挞。 他一会还要赶电车回去,要是二十分钟找不到他就要离开了。 走着走着,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哦!”一个脸长得有点奇怪的男生注意到了远处的水谷羽京。 角名伦太郎叫了一声,众人都向着角名伦太郎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水谷羽京在发现稻荷崎的一群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捂着脸马上逃离,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北的身影。 “羽京。” 北信介出声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水谷羽京,静静地盯着他。 “晚上好,前辈们。”水谷羽京抿着唇勉强挤出了一个还算乖巧的笑容。 “你现在应该在家背书才对,是都会了吗?” “……” 一群人来到了一家店里,正好是水谷羽京要找的那家甜品店,北信介拿出了好几张优惠券,接过人坐在一起吃着甜品,水谷羽京被北信介拎到另一边的桌子,北信介抱着肩膀,冷淡地看着水谷羽京,听着他背诵自己布置的那些作业。 水谷羽京内心苦涩,早知道他就不找什么甜品店了,直接回去多好。 北信介并没有追责他跑出来玩的行为。 “信介,我要赶新干线了。” “回去吧,注意安全。” “那,再见。” 水谷羽京背上包正准备离开时又被北信介扯住了衣角。 “柠檬挞。”北信介仰头看着水谷羽京,指着他手边一份打包好的柠檬挞,抿着唇,像是在笑。 “……谢谢。” 水谷羽京坐在车厢里看着手中的柠檬挞,发着呆。 总感觉像是被小孩子投喂了一样…… 嗯,忘了说了,上辈子,谷羽京活到了三十六岁,三十六岁的时候退役,然后车祸死亡,算起来,信介还是小孩子吧。 3 第 3 章 “漫画里的发色真是千奇百怪啊……” “像你这么黑的头发才是少见吧。”阿久井花冷笑。 水谷羽京愣了愣,像是刚想起来自己的头发确实很黑,黑的都有些异常了,他还伸手抓了抓。 说起来自己原来的世界所有的人可没这么花里胡哨的头发,只是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是潮流,自然也没花里胡哨过,没想到这辈子倒是成全他了。 “说起来,你这次国文小测验的成绩提升了不少啊。” “信介的功劳。” 阿久井花看着水谷羽京,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 “北前辈应该是很希望你去稻荷崎的,毕竟你和他关系最好,我可是看着你俩长大的,你要是真的去池中他肯定会很伤心。” “井花,你是大妈吗?” “请去世吧,蠢货。” 水谷羽京看向窗外,缓慢地开口。 “信介不会的。”水谷羽京觉得北信介那样的人是不会因为什么人突然变更的路线而感到伤心的,有时候他都觉得信介像是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神明一样。 阿久井花皱了皱眉,以她自己的视角来看,这样的话被别人听到一定会不舒服的。 毕竟去靠近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朋友以一种很随便的理由而避开和自己同校,大概会很让人伤心。 但是水谷羽京跟北信介从小一起长大,可能也更了解他,说不定就像是水谷羽京说的那样,北信介很尊重他的选择。 就这样,水谷羽依旧接受着北信介的补课,但是也从来没有说自己要去稻荷崎之类的话。 送走北信介之后,水谷羽京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在客厅里做着体操。 水谷爸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客厅里活动手臂的儿子。 “妈妈呢?” “出去买东西了。” 父子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像很多家庭里一样,寥寥的几句交谈,气氛凝滞。 水谷羽京丝毫不在意,反正他问一句自己答一句,虽然现在的水谷羽京正处于青春期,但是青春期少年的厌父情绪并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反而是水谷爸爸一副想交流,但是又碍于面子不敢开口说话的样子。 水谷妈妈回来的时候,水谷羽京回头打了声招呼,水谷爸爸在水谷羽京看不到的角落一脸求助地看着水谷妈妈。 “羽京,信介走了吗?” “嗯,刚回去。” “我买了点心,你一会儿送一点过去。”水谷妈妈叮嘱道,水谷点了点头。 “说起来——”水谷爸爸咳了一声,提高了嗓音,“我记得信介那孩子是排球部的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排球部的哦。” “这样啊,好厉害。”水谷羽京毫无感情地回应,水谷爸爸兴奋地清了清嗓子,正打算继续说着什么就被水谷妈妈叫住了。 “过来帮我做饭。” “……哦。”刚和儿子找到话题的爸爸被妈妈叫到了厨房,羽京看了一眼上楼换了身衣服,然后下楼换鞋。 “我去跑步,一会儿回来。” 水谷羽京在玄关换上跑步鞋。 水谷妈妈回应了一句,直到听到了关门声才看向水谷爸爸。 “在羽京面前还是别提排球比较好。” “诶,羽京很讨厌排球吗?从来没听他说过。” 水谷妈妈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情,至少她觉得水谷羽京一定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了伤害。 “羽京小时候经常发烧,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会哭着说自己不想打排球,后来又说自己喜欢排球,后来我问他想不想和信介一起打球的时候他好像伤心,之后他也没有接触过排球。” 听了水谷妈妈的话,水谷爸爸想抽自己两巴掌。 “要不要培养他其他的兴趣,音乐艺术之类的……” 水谷爸爸有些担心,毕竟他家的儿子是真的很懂事,但是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总是想再疼爱他一点,甚至希望他再任性一点。 水谷羽京的力气很大,这算是上天给他的一项才能吧,但是对于不打排球的他来说这项才能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 其实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里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前世那近二十年职业记忆。 好像婴儿时期做梦时摆动的手臂都是他在奥运会上扣球的动作,后来他慢慢从前世的记忆里抽身,看向了现在的自己。 他的妈妈是个很厉害的服装设计师,爸爸是县政府的公务员。 前世他的父母很早就离世了,他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亲人什么的也离自己远远的。 刚懂事的年纪就开始一个人为了生存而努力,或者是因为热爱,反正到了后面他已经想不起自己一开始打排球是为了什么了。 那个时候,站在聚光灯下的他只知道自己要跳起来。 现在,他的生活很轻松,吃饭、上学、睡觉,就是普通的日常。 水谷羽京跑步的速度很快,甚至让人感觉他是在参加短跑比赛。 日复一日的生活让他暂时地逃离了上辈子沉重的苦闷,仿佛三十多岁的状态下滑和伤病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那个叫做谷羽京的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是…… 谷羽京和水谷羽京有着同一张脸,有着同样的排球才能。 国家队的板凳又冷又硬,那张长长的板凳坐得他浑身僵硬。 然后他就在教练和球迷失望的视线里选择了退役,好像没人注意到这个十几岁就活跃在球场上的男人已经三十六岁了。 冷风像是藏了一根根细软的针,顺着口鼻进入水谷羽京的身体里,扎得他骨头疼。 那一次的死亡像是把他分成了两块,彼此排斥着却又彼此纠缠着。 无论是谷羽京还是水谷羽京都是喜欢排球的,因为是相同的灵魂,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思考到今天,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情。 但是他不想再去打了,这也是他的心情。 只是前世的那份不甘、那份疼痛又总会变成梦境的自己,愤怒地嘶吼着,辱骂着,说现在的水谷羽京就是一个懦夫。 他的灵魂并不是像这身体一样年轻,青春的热血早就和他这种沧桑的人搭不上边了。 所以,就这样吧。 水谷羽京跑到家门口,看了一眼远处的灯光,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羽京,快去擦擦,浑身汗。” “嗯,我去冲个澡。” 黄金周过去之后天气很快就热了起来,感觉很快就要到暑假了,身边的人也开始期待起来了,但水谷羽京依旧是像平常一样。 不是运动就是在学习,父母看到了这几次考试的成绩单,明确地表示出了想让水谷羽京去稻荷崎上学的想法,水谷羽京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在学习上花的时间变多了。 排球并不是躲避某所学校,躲避某个人就能避免的,该来的命运会安排,他一个凡人也阻止不了。 * “水谷同学真的好帅啊!” “就是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啊,他一皱眉我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感觉他很成熟,像个成年男性一样。” …… 知道水谷羽京的升学意愿之后,阿久井花也开始带着他学习了。 虽说水谷羽京的英语很好,理科也很不错了,但是他的国文只有个位数的水平,要知道因为极度偏科被刷下来的学生可不在少数。 有了不知道不及格为何物的北信介和年级第一的阿久井花,水谷羽京的国文创下了历史新低。 这次他只考了六分,隔壁的阿久井花已经选择单方面绝交了,一整天都把水谷羽京当做空气。 带着成绩单回家的时候,水谷羽京去了一趟隔壁,结果信介还没回来,羽京就把试卷放在了他的书桌上,等着他先看一遍,有时间再给自己讲解。 只是水谷羽京不知道这份六分的国文试卷给北信介带来了多大的震惊。 五月份之后天气就开始热起来了,北奶奶给水谷羽京端来了一盘西瓜,水谷羽京礼貌道谢,然后坐在敞开门的和室里等着北信介。 北信介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和室里乖巧吃着西瓜的水谷羽京。 “哦,信介。” “怎么了?” “国文小测试的卷子想请你看一下。” 吃着西瓜的水谷羽京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只考了六分的试卷递给了北信介。 北信介看着显眼的分数,抬起头看向了水谷羽京。 “最近,把游戏戒掉吧。” 水谷羽京:手里的西瓜顿时就不甜了。 “啊?” “可你只考了六分。” 4 第 4 章 兵库县预选赛刚结束的时候,水谷羽京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吃冰看杂志,突然玄关处传来了敲门声。 “来了。” 水谷羽京起身去开门,本以为是北信介回来了,但是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您是?” “我是黑须法宗,稻荷崎排球部,想找水谷羽京同学聊一下升学问题。” * 夏天的天气热得不得了,冰箱里的饮料棒吃完之后水谷羽京只能认命出去一趟。 去便利店的路上有一处室外排球场,平时是给附近的孩子玩的。 水谷羽京去便利店的时候还看到了嘻嘻哈哈打着排球的孩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么晒的阳光之下他驻足了片刻,视线不知道是在追逐着那些笑闹的孩子,还是在追逐着排球。 “年轻真好,不怕热也够皮实。”怕热的水谷羽京用手掌遮挡着头顶的太阳,但无济于事,他只能转身离开。 热量从四面八方围堵着过往的行人,偶尔吹来的风也没有丝毫凉意,只能带来令人胸闷气短的闷热。 水谷羽京走进便利店,店里的空调瞬间让他活过来了,就连买好东西之后都不想离开。 但是总不能不会去啊…… 水谷羽京有气无力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排球场的时候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原本打排球的几个小孩子已经被挤到了角落里垫球,而占据了排球场地的是几个年轻人。 几个看起来很嚣张的少年也不打球,而是站在场地上吃着冰咒骂着什么,时不时瞪几眼角落里的几个孩子。 “看什么看!把你们的球给我,蠢货打什么排球!” 一个刺猬头上去要抢小孩子的球,只是刚走两步就被拦了下来。 黑发少年身量很长,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了,墨绿色如水晶般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毫无温度。 “你是谁?这是我们的场地。”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怎么着,像小狗一样撒尿标记了啊!”水谷羽京可不是好惹的,吵架打架他就没输过。 刺猬头和他的小弟气得小脸通红,气冲冲地上前要揪水谷羽京的领子,但是伸手的那个人,手腕却被水谷羽京捏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不好意思,红着脸莫名其妙朝别人伸手的话……跟变态没两样吧,变、态。”水谷羽京讥讽地笑着,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一点。 “你这家伙……快放开!” “跟这几个孩子道歉我就放开,否则,我就把你送到警署,说你对我动手动脚是个变态。” “凭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几个少年狠狠地盯着水谷羽京。 水谷羽京身后的几个孩子往他身后躲了躲,十分害怕他身前的那些混混。 “抢人家的场地,骂人家是蠢货,你说什么都没做?”水谷羽京手一扭,被他钳住手的少年瞬间蹲在地上,顺着他的力道保护着自己的手腕。 “老大……”被钳住手的小弟看了一眼刺猬头老大,有些害怕。 “不会打排球为什么还要占着场地,蠢货就是蠢货,凭什么我们要道歉。”刺猬头好像料准了水谷羽京不会做什么,所以他就是不愿意道歉。 “你多大?人家多大,跟小孩子比较,我是该说你有自知之明呢还是应该夸你蠢笨如猪呢。” “你……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败者就是蠢货。” 水谷羽京看着眼前几张自大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又近了几分,他心里烦躁得不行。 松开手,水谷羽京看着眼前的刺猬头,歪着头冷笑。 “那来比一场吧,输的人跪下道歉。” 大见太郎是稻荷崎男子排球部的监督,他去自己姐姐家送点东西,刚把东西送回去就准备去乘新干线回合宿的地点,毕竟稻荷崎那边只有黑须监督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 只不过路边排球公园里的闹剧他也看到了,看着一个年轻人护着几个小孩子被对面六七个人欺负,身为大人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你一个人...要怎么跟我们打?直接跪下来认输吧。” 对面人的嘴脸让水谷羽京想起了小时候欺负北信介的那群小孩子,冷哼了一声刚想要说话旁边就走过来了一个人。 大见太郎走了过来,他看着对面的几人开了口:“我来帮他,我们二对六。” 刚说完这句话大见太郎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是天气太热了么,他怎么脑子一热还答应了比赛啊,他倒是没问题,但是排球只有一个人是绝对赢不了的,要是输了他这张脸是要丢光了。 “不会输的,请相信我。”身旁的少年小声说道,像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出声安慰他。 大见太郎刚想说什么,转头的时候才看清这个黑发少年的脸。 俊美到谁见了都要说一声“綺麗”的地步,但是真的让他感到震撼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墨绿色犹如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里盛放着冷静与沉着,是不像他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沉淀。 “...哦。” 几个少年对视了一眼,其中几个人的视线在大见太郎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好像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他好像是稻荷崎的人……” “行啊,但是打比赛就要有打比赛的样子,就算是两个人也要守规矩啊。”刺猬头笑着,看得人心生反感。 “好啊,输的人要跪下道歉啊。”水谷羽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身后的小孩子担心地扯了扯他的衣摆。 “哥哥...” “没关系的,哥哥很厉害的。”水谷羽京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鬼知道最近几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热起来了呢。 大见太郎虽然后悔,但是作为成年人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去责怪谁,现在最重要的是应该想办法赢下这场比赛。 他啊,已经步入中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跳起来。 “大叔,你会二传吗?” “诶?会的...我要是举球的话,接球和进攻就只能你来了。”毕竟刚刚对方强调了,要遵守规则,所以不能连击。 “没问题,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大叔只是心地善良。” 大见太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向来爽朗的他听到这样质朴的夸赞也忍不住羞赧起来了。 “虽然很久没打了,但是...应该没问题。”水谷羽京系好鞋带,从小孩子的手中接过场上唯一的排球。 “发球权让给我们应该没问题吧。”爽朗的大见太郎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一个人,身上的气势倒是让他们有些害怕了。 见鬼,怎么有种遇到见到班主任的感觉啊。 “...那就让给你们,别没过网啊。”其中一个人说过,其他人也嘲笑地看着水谷羽京那边。 “那就开始吧。” 水谷羽京讨厌夏天,也不喜欢冬天,深秋太冷,初秋太热,舒服的日子十分短暂,他喜欢春天,特别是植物发芽的时候,勃勃生机的样子会让人也开心不少。 夏天的太阳太热了,聒噪的蝉鸣萦绕在空中的每一处缝隙,然后震动、传递。 大见太郎站在二号位,看着站在一号位准备发球的水谷羽京,炎炎夏日之中,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少年让他感到了刺骨的寒意,恍惚好像看到了眼前的下雪了,可等他回过神,哪里有什么雪,眼前只有太阳炙热的光晕。 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挖掘的国中人才里也没有这张脸…… 水谷羽京将球高高抛起,然后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一样飞了起来,然后在他挥下手臂的那一刻,所有轻盈的假象都被粉碎,剧烈的声音宛如一击势不可当的扣杀,然后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在高高跃起砸到了身后的铁网上。 球,停了下来。 众人惊愕,场外的小孩子瞬间欢呼,大见太郎吓得身子后仰,也是满脸震惊,不过他更震惊的是,能发出这样球的人,此前竟然没听说过。 对面的几个人也难以置信,甚至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但是所有人的表情都在告诉他们,那一球是真真切切的。 不会这么倒霉吧,出门碰到个天才?! 这场比赛,即使一方只有两个人,结局也十分明朗了。 水谷羽京的球,他们接不下来,就算勉强接起来组织的进攻也会被水谷羽京的单人拦网截杀,就算侥幸过了网也不会得分。 大见太郎传给水谷羽京的球会被毫不犹豫地扣下,然后干净利落地得分。 15:0的时候对面的人跑了,水谷羽京没让对方得到一分,自己也没有因为失误而失去一分。 把球还给几个小孩子,水谷羽京沐浴在孩子的星星眼之下,难以抵挡,只能把买的饮料棒分给他们,然后跟大见太郎道谢,离开。 大见太郎愣愣地看着水谷羽京的背影,他现在十分确定,这个人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也就是说,他不是排球部的,他敢说,这样的人在任何一个排球部都是会出名的存在。 是未被挖掘的宝玉,但是他的形状已经被打磨得无比完美了,这样的人要是进入他们稻荷崎...绝对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等大见太郎回过神想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了,但是他大致已经确定了对方就是住在附近的。 离开的水谷羽京顶着热烈的日头,低头看着自己泛着血色的手掌。 久违的感觉在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末梢蔓延开来…… * 水谷妈妈买东西回来了,刚到玄关就看到了一双陌生的皮鞋,她走进客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水谷羽京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水谷夫人,您好,我是稻荷崎高中排球部的教练黑须法宗。”黑须教练站起身,看着进来的水谷妈妈礼貌寒暄。 水谷妈妈听到稻荷崎的时候一愣,听到排球部的时候又是一愣,下意识去看另一边自己儿子的表情,见他很平静轻轻松了口气。 “您好。” 两个大人寒暄着,水谷妈妈知道对方前来的用意并没有表达自己想让孩子去稻荷崎的想法,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水谷羽京。 做父母的当然想让孩子去最好的学校,然后上大学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快乐地生活下去。 稻荷崎确实是现在水谷羽京目前最好的选择,但是水谷妈妈知道水谷羽京对排球复杂的情感,所以就算不去稻荷崎也没关系,只要水谷羽京开心就好。 “我不想打排球,很抱歉。” 水谷羽京的回答让黑须教练怔愣了一瞬,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当时大见太郎说他的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气质了。 他不像一个孩子,更像是一个不愿意前进的僧侣,守着自己脚下的土地,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能问一下原因吗?因为在我看来你的天赋足以将你送到别人几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我想听听你的原因,不会强迫你的。” 天赋,这个词多么容易说出口啊,但是他这些可不是天赋,只是他的不甘心屈于人后的拼命而已。 “排球是没有终点的,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我不想把青春浪费在没有终点的事情上。” 5 第 5 章 “排球是没有终点的,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天才是无穷无尽的,没有哪一个人永远站在巅峰,因为巅峰之上还有无数个巅峰,但是人的肌肉是有寿命的,攀爬带来的荣誉迟早有一天被人忘记,然后伤病会一直跟随着身体,我不喜欢这样的未来。” 水谷羽京说得很现实,正如他说的一样,排球就是这样的一项运动,需要无数次用双腿跳跃,即便跳到了自己认为的最高点也依旧有其他人会跳得更高。 “你...喜欢排球吧。” “喜欢,但是没必要,生命要是只有排球就太过单调了。”单调得令人恐惧。 黑须教练并没有多劝,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但是他知道,这个孩子很强,比他挖掘过的任何一个天才都要强大,但他也同样知道,仅凭他几句话是无法改变一个天才的想法。 黑须教练留下了联系方式之后就离开,水谷妈妈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担忧地看着水谷羽京。 “别担心,妈妈,我有自己的主意...”大概吧。 水谷羽京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冰棍,含在嘴里呜呜囔囔地说着。 关于排球,或者说关于排球的回忆,水谷羽京记得最清楚的并不是快乐的时刻,更多的是令人窒息的时候。 年轻一点的时候,他在球场上看着别人绝望的眼神,然后在无数人狂热的欢呼声之中将其击碎,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似乎球场是必须有人死去的战场,他们之间只是为了存活厮杀。 上了年纪一点的时候,年轻的后辈很厉害,他的体力渐渐跟不上了,绝望的人变成了他,在战场上死去的人也变成了他。 水谷羽京吃着冰棍,品味着水果气味中的清甜,垂下眼睛。 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谷羽京的排球就牵扯着太多的利益,稚子一般的、微不足道的热爱在其中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羽京,无论你选择什么,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水谷妈妈没有打过排球,也不是很理解水谷羽京对排球的想法,但是她是一位母亲,她爱着自己的孩子,无论他选择什么,她都会站在他的身边。 水谷羽京抬起头,看着身边一脸关心的水谷妈妈,轻轻勾唇笑了起来。 看,就算没有排球,他这辈子也是幸福的、美满的,至少他不是上辈子那个可怜虫了,所以,就算没有排球也没什么的…… 水谷羽京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是幸福的,即使没有排球你也是幸福的,所以就这样吧! 晚饭后,水谷羽京洗完澡又去冰箱里捞了一根冰糕,然后还没拆开就被水谷妈妈制止了。 “你今天已经吃四根了,小心肚子疼啊。” 水谷羽京不舍地将冰糕放回去,叹了口气上楼打游戏去了。 第二天的早上,外面的天空还有些昏暗,水谷羽京换上了跑步服带上了电子表就出去了。 早上的晨练他从小学就开始了,风雨无阻,一方面是上辈子的训练的习惯,另一方面确实是水谷的精力多得有些没地方发挥了。 大概匀速跑了二十分钟,在附近的公园里休息一会,顺便活动关节,然后开始变速跑,从早上的六点十分跑到七点。 周末的假期已经结束了,跑完步回去收拾一下就要去学校了。 跑回家的时候,北信介正巧站在门口,视线一直落在走过来的水谷羽京身上。 水谷羽京额前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额头也露了出来,还有些稚嫩的五官看起来有些大人的凌厉。 “我来拿生日礼物。”北信介双手叠在身前,看着刚回来的水谷羽京神色淡然地开口。 七月初是北信介的生日,但现在明显时间还没到,这是提前来的吧! “……有谁会自己提前来要生日礼物啊?”水谷羽京忍不住吐槽,完全忘了以前自己也是这么问北信介要生日礼物的,现在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或者是答应我一件事情当做礼物也行。”北信介一本正经地说着,像是在参加什么重大会议一样。 “说罢,什么愿望?” 水谷羽京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着自己额头的汗水,询问着身边的人。 “高中,来稻荷崎。” 北信介抬起头看着水谷羽京,他的关西腔总要比其他人好听得多,至少水谷羽京觉得自己也说不出来这么好听的语调来。 “我会去稻荷崎的,但是排球部我不会去。” “我知道,这样就够了。”北信介好像笑了,水谷羽京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不愿意,信介是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加入排球部的。 所以,答应信介的要求也没关系的。 北信介依旧会抽出时间给水谷羽京补习,只是水谷羽京似乎和国文真的很合不来,每次在学校的小测试成绩都很差。 拿着惨不忍睹的国文试卷,水谷羽京回到了家。 在学校他可刚被阿久井花那家伙嘲笑一顿,说自己上辈子绝对不是人类,人类是绝对不会考这么低的分数的。 阿久井花那个蠢货上辈子才不是人类吧,水谷羽京比任何人都自信自己上辈子是个人类。 水谷妈妈端了西瓜出来,刚放下西瓜就看到了桌子上惨不忍睹的试卷,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七分,比上次多了一分。 水谷羽京嘴角有一颗痣,看起来倒是很性感,水谷妈妈看着啃着西瓜的自家儿子,又看了看那张试卷。 那颗痣和他外婆的一模一样,绝对是自己家的种,但水谷爸爸和水谷妈妈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水谷妈妈也从未想过,自家儿子国文差到这个地步。 刚这么想着,门铃响了。 是北信介,他在放学时遇到了去逛书店的阿久井花,从她口中听说今天水谷羽京有惊喜给自己,所以他就过来了。 “惊喜?谁说的?”水谷羽京吃着西瓜,把盘子里剩下的一块推到了北信介面前。 北信介的视线落在桌面上的西瓜,不,是西瓜旁边的那张测试试卷。 “这算是惊喜吗?进步了一分。” 北信介将试卷拿起来,抬起眼看向水谷羽京,平静无波的眼神之中似乎带着某种压迫感。 羽京把啃了一半的西瓜放下来了,乖乖地坐在一边等着听训。 “上次说让你暂停游戏,你做到了吗?” 北信介直勾勾地看着水谷羽京,水谷羽京知道自己今天绝对会完蛋,他昨天晚上还打游戏来着。 水谷妈妈在一边留意着这边的情况,听到了北信介的询问,她先出来将水谷羽京继续痴迷游戏的行为揭露得干干净净。 “既然你自己做不到,那就让我来帮你吧。” 北信介站起身,向着水谷羽京的房间走去。 水谷羽京:完蛋了! “最近,你放学之后就来稻荷崎找我,带着练习册。” 水谷羽京脸上还粘着一颗黑色的西瓜籽,跟他嘴角的那颗痣正好对称,只是呆呆地看着水谷妈妈和北信介把自己刚买的游戏碟片给拿走了。 “有意见吗?”水谷妈妈叉着腰,一脸不愉快地看着旁边的傻儿子。 “……一定要好好对它。”他很担心他的宝贝。 * 阿久井花发现这几天水谷羽京的脸色十分苍白,简直就像是肾虚了一样。 “你不会又在玩什么后宫游戏吧?” “我已经三天没开游戏机了。” 水谷羽京趴在桌子上十分苦闷地开口,身边的阿久井花突然想起来他前两天考了七分的国文试卷,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倒也是,我从没见过补习还能考这么低的人,你保重吧。” 水谷羽京挥了挥手,让身边烦人的阿久井花赶紧离开。 他不明白,这个高中他是非上不可吗? 但是抱怨归抱怨,放学之后他还是乖乖地去稻荷崎找北信介,但是他并不想去体育馆,而是在排球部的休息室里。 “呦,小学弟来了!”双胞胎笑着,扬起手朝着水谷羽京挥了挥,水谷羽京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直接忽略了烦人的双胞胎。 稻荷崎排球部出了名的强豪,休息室也不止有一间,水谷羽京待的这一间是不怎么用的,所以水谷羽京才愿意来稻荷崎的。 但是—— 这破玩意儿就像是看到骨头的狗子一样,格外烦人。 “侑,你被讨厌了。” “明明是他小气!” 天气热了之后,水谷羽京经常穿短袖,在家的时候也是穿凉快的短裤,所以他身体上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哪怕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 所以宫侑肯定这家伙是个运动的好料子,身为二传手,挖掘攻手的才能可是必要的,所以他很想水谷羽京扣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尽管宫治骂他变态,但是他还是跟着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来找这个北信介的幼驯染,主要还是因为他比较好奇。 好奇北学长和这位小弟弟的相处。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北信介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双胞胎,面无表情地询问。 双胞胎立即立正站好,然后连忙摆手,说自己只是路过来看看。 水谷羽京转头看着北信介撇了撇嘴,声音闷闷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双胞胎好吵啊,学不进去了呢——” 关西腔里充满着北信介轻易读懂的恳求。 北信介转头看向双胞胎,枣红色的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那双如同妖狐一般的眼睛看向金银毛狐狸。 双胞胎:小屁孩会告状,失策了! 6 第 6 章 “这张卷子,写完给我看。”将双胞胎赶走的北信介从怀里掏出一份手写的卷子,水谷羽京接过来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北信介的字迹。 水谷羽京顿时不是滋味,总有种自己在耽误北信介的感觉。 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不仅要耽误信介训练的时间,还要麻烦他给自己出试卷。 “这样程度的试卷还不能给我添麻烦。” “……那我好好写。”水谷羽京心里有点别扭,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做起了题。 北信介看着乖巧的水谷羽京,似乎在想些什么。 “羽京很讨厌排球吗?” “没感觉。” “其实你撒谎的样子很好辨认的。”年长一点的少年伸出手摸了摸水谷羽京的头,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北信介不相信对方口中那句“没感觉”的说法,但他并不清楚水谷羽京对排球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毕竟他从未见过水谷羽京打排球。 水谷羽京依旧低着头,将视线全部埋进面前的那张纸上,似乎上面有自己想要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北信介离开了休息室,他还要训练,自然是不能缺席太久的。 等到稻荷崎的部活结束,三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的一句话不说。 对,没错,是三个人,尾白阿兰回家的路正好和两人顺路。 尾白走在两个人中间,双手紧抓着背包带,几次想开口说话但是都被他憋回去了。 “那个……你们吵架了吗?” 尾白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身边的两个人都疑惑地转头看他。 “吵架?”看着疑惑的两人尾白终于敢大口呼吸了。 “所以是没吵架对吧!” 尾白的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若是北信介和其他人闹不愉快他还能说上一说。 但是水谷羽京对于信介来说明显很不一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明显插不下自己这个外人,要是他们真的吵架了,他尾白阿兰夹在中间就十分尴尬了。 他宁愿被宫侑传很难打的球,也不要被夹在冷战中间沉默,这和他善于吐槽的人设也太不相符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心里还在想为什么你俩吵架这么可怕,刚刚安静得简直连呼吸声都能听到诶。” “双胞胎吵架才是真的可怕吧,上次我都看到他们打起来了。”水谷羽京不甘示弱地吐槽道。 “不不不,习惯双胞胎的相处方式之后就完全不会在意了,就像是纳豆一样。”尾白思考着。 “所以双胞胎是和纳豆同一水平吗?” “纳豆不会打排球。”北信介认真地反驳。 “但是纳豆也很讨厌啊,但是习惯了就好了。” “这一点倒是一样。”水谷羽京认为纳豆和双胞胎一样讨人厌。 尾白不知道,在他无意间化解了一场别扭的沉默。 六月份的时候IH预选赛就开始了,稻荷崎作为兵库县的豪强自然是备受关注的队伍,而且IH结束之后的暑假排球部也有合宿,所以水谷羽京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北。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北在的话应该是会拉着自己学习的,北信介不在的时候阿久井花会帮水谷羽京补习。 困倦的水谷羽京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的时候水珠顺着脸颊滑下,看着镜子里浸湿的脸,水谷羽京摸了摸自己嘴角的黑痣。 除了遗传父亲的发色和瞳色,这张脸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水谷擦了擦脸,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卫生间门前的水谷妈妈。 水谷妈妈笑着捂嘴,像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你爸爸也是哦,三十岁的时候还喜欢每天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容貌,嘛嘛,羽京只是青春期啊。” 水谷:青春期倒是不清楚,感觉他老爹的更年期快了。 北信介不在家的时候,水谷羽京就经常去隔壁帮北奶奶做些家务,信介的姐姐已经成家了,现在和丈夫在大阪工作,弟弟跟着父母在东京,平时这边就只有北和北奶奶。 “羽京啊,这件和服你看怎么样?” 北奶奶面前的托盘里放着一件藏蓝色的和服,上面的菖蒲纹样在光线下格外漂亮。 “颜色很漂亮,花纹也是。” “实际上,我找出来了两块布,做了两件和服,一件给了信介,这一件打算送给你。”北奶奶笑眯眯的,伸出手抚摸着身前的和服。 “本来是很老气的颜色和花纹,但是做成和服却意外地好看。” 水谷羽京看着面前的那身和服,知道这是北奶奶的一番心意,所以并没有拒绝。 “要试试吗?” “嗯。” 夏天的衣服很薄,和服可以直接套在外面,水谷羽京并不擅长穿和服,腰带什么的他更不会系,最后还是北奶奶帮他系好的。 衣服的尺寸出乎意料的合适,北奶奶从来都没有询问过水谷羽京的尺寸,似乎只用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看出了一切,无论是北奶奶还是北信介,他们身上认真细致的品质都令人赞叹。 “很合身啊。” “谢谢北奶奶。” 北奶奶笑着拍了拍水谷羽京的手,年纪大了之后,看什么都清晰多了,人和人之间的牵绊有时候就像是和服上的花纹和布料一样。 有人认为藏蓝色的布料上不适合浅色菖蒲纹样,但是只有合适的人出现,将他穿在身上的时候才会发现,色彩和纹样如此的般配。 布料和纹样,和服和人,人和人,都是一样的。 水谷羽京空着手去的,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和服回来的,气得水谷妈妈踢了他好几脚,但水谷妈妈也知道这是北奶奶的心意。 最后还是水谷妈妈本人出场带了新鲜的水果蔬菜过去道谢。 水谷羽京回到房间之后看着怀里的和服,有些好奇北的那件是什么样的。 想着,水谷羽京拿出手机发消息给了在东京比赛的北信介,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对方一时半会回复不了的准备了,毕竟是在比赛期间了。 只不过没过多久,北信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下一场在明天,所以他们大多都是看别的队伍比赛,或者回去休息。 稻荷崎的成员已经上了大巴准备回去了,北信介刚坐下就发现了水谷羽京发来的询问。 他知道那件和服奶奶已经送出去了,看起来他很喜欢啊。 “介意我打电话吗?” “不介意!” 北信介询问了一声身边的尾白,对方连连摆手。 水谷羽京接起了北信介的电话,有些疑惑。 “没比赛吗?” “已经结束了。” “听你的语气看样子赢了啊。” “赢得很漂亮。”北信介脸上虽然还是那副像机器人一样的表情,但是明显能听到他声线里藏着些许愉悦。 大巴车上的其他人,甚至连黑崎监督都有些诧异,本意外北是那种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会很平静冷漠的人,但那句话中的愉悦却是真真切切的。 “你的和服是什么样的吧?” “跟你的很像情侣装。” “咳咳咳……”北信介说完这句话之后车厢里的几人纷纷咳嗽了起来,后面的宫侑差点把肺给呕出来,角名和宫治几人也是一脸意外的样子,但是面上却没敢想宫侑一样表现得这么明显。 “……你知道什么是情侣装吗?”羽京吐槽着。 “不知道,但是奶奶说很像,花纹什么的都是一样的,只有颜色不一样。” “什么颜色?” “灰白色。” “好奇。”水谷羽京平静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脑子还真在想象他穿灰白色的和服会是什么样的。 “有机会的话会穿的。”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身边的尾白知道北是在和羽京打电话,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跟交往中的女朋友说话一样。 “北前辈有女朋友了么?”银岛结开口询问,同为二年级的赤木路成和大耳练也很好奇。 “不是,是男性。”北信介又变回了原来的北信介,没有任何漏洞宛如机器人一般的北信介。 “这样啊。”等着凑热闹的几人失望地离开了,只是角名有些疑惑。 明明北前辈只是反驳了性别,却没有否定其他的…… 水谷睡觉前收到了北信介的邮件。 【过节的时候,一起穿吧。】 手机屏幕上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手指微动。 【了解】 7 第 7 章 阿久井花在某些方面很了解水谷羽京,但是有时她又觉得水谷羽京身上充满着违和感。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总会有些中二的想法,阿久井花也曾幻想过,也许水谷羽京是隐藏身份的大人物之类的,只是下一秒这种幻想就被她推翻了。 那种臭脸嘴毒男就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御宅族罢了。 阿久井花是文学部的部长,平时的事情很多,似乎和水谷羽京相处的时间就是她在学校为数不多放松的时间了。 她很想和水谷羽京继续待在一个学校里,因为水谷羽京是为数不多的、了解她的朋友了。 阿久井花的长相很清秀,装扮干净整洁,再加上本身的气质很好,在学校里也算是受欢迎了。 离开文学部之后的她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回到教室,她要回去拿书包,然后回家。 站在走廊上,阿久井花看着不远处进行着社团活动的运动社团怔愣了一瞬。 真羡慕回家社的水谷羽京啊,不用像自己一样打理各种事务,也不用像这群人一样在操场上挥洒汗水,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躺在床上看漫画了吧。 阿久井花想着转过头继续向前走着,只是她并没有看到不远处一颗飞过来的足球。 “小心!” 不远处踢球的人都已经准备好接受会有人受伤的事实了,但是那颗球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利用手腕将球挡住,然后控制着手腕弯曲的角度,球本身的势能会依照这样的角度产生反弹的状态。 这是排球之中经常用到的技巧。 阿久井花吓得抱着头,原本手中的书本也掉落了一地。 足球反弹到了另一边,落地时闷闷的响声似乎带着某人的心跳。 水谷羽京的手还抬着,他的手掌轻轻地握成了拳,刚刚被球击中的部位在他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泛着红晕。 阿久井花慢慢睁开眼,抬起头看到了身边挎着两个书包,甚至还抬着一只手的水谷羽京。 “没长眼吗!”水谷羽京态度很差地看着一群来道歉的足球社社员。 足球社的主将亲自来道歉,阿久井花抬起头平和地应下之后也没太过多追究。 看着离开的足球部成员,水谷羽京转过身看向阿久井花。 “你真不生气吗?” “老娘气得想把他们的皮给剥了!” 水谷羽京:我就知道! 就像是不认识水谷羽京的人会觉得他毒舌、严厉、不好接近,不认识阿久井花的人会觉得她温和、善良、聪慧,他们都有自己的另一面。 “你果然还是很阴险啊。”水谷羽京将地上的书捡起来递给她。 “国文学得不错啊,这种词语都会用了,但是不用它来形容美少女哦。” 阿久井花接过水谷羽京递过来的书,看着他身上的两个挎包,其中有一个是自己的,应该是水谷羽京绕到教室里给自己拿来的。 就像他形容自己时用的是与自己表象截然相反的词语,水谷羽京虽然说话不怎么好听,但是人却意外地很体贴。 “刚刚真是感动到我了……你像是英雄一样突然就出现了,救下了我!”阿久井花用奇怪的语气讲述着刚刚水谷羽京出现时的样子,听得水谷羽京想拿个足球重新拍在她的脸上。 水谷羽京找不到足球,但是他手里有包啊,所以他直接把包扔到了阿久井花脸上。 “!!……我要以你为原型写BL文!” “闭嘴吧!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腐女。” 水谷羽京骂了一句就转身走开,阿久井花将书装好之后立即跟了上去。 “哎呀放心放心,我不会写的,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挚友啊!” 笑着的阿久井花视线有那么一瞬间落在了水谷羽京的手腕上。 那种精准的、优美的姿势,真的是一个对运动一窍不通的人做到的吗?足球的力道很大,他聪明地避开相对柔软的手指,而用自己的手腕…… “羽京。” “嗯?” “你长大了啊!” “别用大叔的语气说话,好恶心啊。” 羽京啊,人生呢,有时候越是逃避什么就越会遇到什么的哦,就像BL漫画里总想逃离的小受总能遇到小攻的哦! 走在前面的水谷羽京突然感到了一股恶寒,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阿久井花。 “你在骂我?” “没有哦!”阿久井花笑得纯良。 * 暑假从七月下旬开始,闲得无事的水谷羽京跟着被妈妈带着去北海道家庭旅游了,同行的还有阿姨和她的女儿。也就是水谷妈妈的亲姐姐和她的女儿。 至于水谷爸爸,他的工作时间并不自由,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和大家一起去旅游了。 清水阿姨和水谷妈妈是双胞胎,关系很亲近,不过大学之后各自成家,一个在兵库县,一个在宫城县,相隔得也比较远。 但是距离永远不是不能见面的借口—— 水谷羽京手里拎着购物袋,妈妈和阿姨挽着手走在前面,他和清水洁子走在后面。 “要帮忙吗?”清水洁子侧过头询问。 “不用了,洁子姐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趁现在我还能拿。” 清水洁子看了看周围的店铺,摇了摇头。 “还没有。” 清水洁子和水谷羽京的关系还不错,妈妈们虽然是双胞胎长得却不像,但是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却有不少相似的地方,特别是嘴角的痣,简直一模一样,听妈妈们说外婆好像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隔代遗传啊。 “洁子姐还在玩运动吗?” “在做经理。” “田径部?” “不,是男子排球部。” 水谷羽京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身边居然有这么多排球部的,而且还是性格恬静的清水洁子。 “听说你最近在烦恼升学?” “之前挺烦恼的,但是最近定下来了。”水谷羽京心中猜想自己的这位表姐大概也是出现在剧情里的角色。 逛完街之后,水谷羽京就找个借口回去休息了,他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声音和气味都会让他略显烦躁。 了解自家儿子臭毛病的水谷妈妈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转身就向身边的人吐槽自己的儿子娇气得跟个小姑娘一样。 水谷羽京在酒店里睡了午觉,醒来之后就出去了,附近有自然公园,正好可以出去散散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水谷羽京总觉得室外排球场多得要命,在公园里走几步就能看到拿着排球玩耍的孩子,最后水谷羽京干脆就回去了。 躲在酒店里总不会遇到排球场了吧! 躺在榻榻米上,水谷羽京的双手放在腹部,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边。 在入睡之前的那段朦胧的时刻,水谷羽京的潜意识总会不自觉地将脑海中的一些画面拉到他的眼前,似乎在悄然延长梦的长度。 身旁的手机突然传来了邮件的铃声,短暂的一声却将水谷羽京拉回到了现实。 坐起身,水谷羽京看到了放在国文课本旁边的手机。 将手机拿起来,水谷羽京看到了刚接收到的邮件,是北的。 【别忘了你的国文作业。】 水谷羽京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立马浮现出了北信介的样子。 看样子他真的很想让自己去稻荷崎啊。 水谷羽京想了想自己那烂到地里的国文成绩,突然觉得有点悬,他真的能上稻荷崎吗? 水谷羽京还在思考着,北的第二封邮件已经到了。 【但也要玩得开心。】 手机被水谷羽京放在一边,他没有回复北信介,只是看着天花板,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闭上眼睛 —— “他们说你的坏话,你还要跟他们一起玩吗?” 小小的水谷羽京说话成熟得不像个小孩子,信介站在一边,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和上次羽京拿来追赶其他人的树枝是同一种类。 “是他们找过来的。”信介说。 “没骨气。”羽京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羽京以为自己转身离开的样子很帅气,但是在信介的眼里,和自己一样高的羽京穿着水粉色的裤子和绿色的青蛙拖鞋,看起来有点像电视机里的滑稽玩偶。 信介觉得邻居家的孩子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不喜欢和其他人一起嘲笑自己,也不会和其他人一起玩,也更不会和自己一起玩。 信介家和羽京家只隔着一道矮矮的围墙,大人可以轻易地看到对面,但是信介每次都要踩着凳子才能勉强看到对面。 有时候信介会看到羽京,他会眨着眼睛看着那个人,奇怪他为什么不喜欢堆沙子,奇怪他为什么不喜欢拼图,奇怪他为什么这么不爱说话。 甚至比自己还不爱说话。 后来,信介考了全班唯一一个一百分,他又被一些人排斥了。 被推倒的时候信介其实很平静,害怕的情绪虽然若隐若现,但是他想到了奶奶说过的,神明会一直看着的,欺负人的人一定不会被神明喜爱的。 “不要跟在我们身后了,真烦人啊你。” 没有跟在你们身后,这里是我回家的路。 “别以为考了一百分就了不起了。” “像机器人一样,真恶心。” 信介不喜欢这些人,他的手有点疼,好像破皮了。 但似乎每当这样的时候,水谷羽京都会出现。 “我要扒了你们的裤子!” 背着小书包的水谷羽京从后面冲出来,看着欺负北信介的三个孩子,喊着。 后来,水谷羽京追在他们身后,最后真的把他们三个的裤子扒了,然后回家后被学校的老师打电话问候了家长,那天晚上水谷羽京被水谷妈妈扒了裤子打了一顿。 而那三个被扒了裤子的小孩,从此之后在学校再也抬不起头了,同时小学期间也再也没人敢欺负北信介了,因为他有一个会扒人裤子的邻居。 水谷羽京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有些怔愣。 做梦了啊……但是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事情? 话说,他小时候为什么会做出扒人裤子这么荒唐的事情? 水谷羽京抱着自己的脸,他现在只希望千万不要有人记起这件事情。 另一边回来的水谷妈妈和清水母女两人在餐厅里吃饭,清水阿姨有些担心在酒店的水谷羽京,于是就向水谷妈妈询问。 “不叫羽京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个时候大概刚睡醒,一会儿会自己找东西吃的。” 水谷妈妈对自己家孩子还是很了解的,虽说性格怪了一点,但是人还是很可靠的。 “洁子要是想找羽京玩随时都可以的哦,有羽京在身边他会保护你的,毕竟洁子长得这么漂亮。”水谷妈妈说着。 清水洁子点了点头,她也并不是特别健谈的人,但陪着长辈聊天还是可以的。 两个长辈说着各种事情,清水洁子时不时附和几句,倒是融洽。 只是大人的话题总是围绕在孩子的身上,在酒店的水谷羽京完全不知道水谷妈妈已经把他的事情全抖搂出去了,其中就包括他小时候保护邻居家的小孩子,然后扒了其他三个小孩裤子的事情。 清水洁子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可靠安静的水谷羽京,小时候居然这么……调皮。 旅行的几天水谷羽京东西买得不多,但是照片倒是拍了不少其中大多数都是风景照。 回到兵库县之后,水谷羽京除了每天的锻炼就是待在家里,甚至阿久井花来找他出去玩都没去,到了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水谷爸爸终于有了假期,难得的假期他邀请了自家儿子去钓鱼。 “阳光好刺眼啊。”水谷羽京真的很讨厌夏天,炙热的阳光简直就是他的天敌。 但是父子之间的活动,水谷爸爸就只能想到钓鱼,本来就担心被拒绝的水谷爸爸听到了儿子扫兴的话表现得有些伤心,这倒是让水谷羽京过意不去了。 出于一个儿子对父母最起码的尊重,水谷羽京还是跟着水谷爸爸出了门。 水谷羽京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只觉得接下来的时光会很难熬。 在水谷羽京刚刚出生的时候,水谷爸爸也曾幻想过自己被儿子纠缠的景象,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幻想着。 但是事实上,水谷羽京五岁之后就变现出了与寻常人不同的性格特质。 小小的水谷羽京不爱哭,去幼稚园的时候也格外果断,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因为留恋父母而哭喊。 反而是水谷爸爸在幼儿园门口哭了好久好久,还是水谷妈妈把他带回去的。 水谷爸爸走在前面,拎着自己的物品,身后跟着水谷羽京。 “羽京啊,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去幼稚园的时候吗?” 水谷爸爸回忆起当时背着小书包,戴着帽子的水谷羽京,水谷爸爸根本压抑不住怀念的表情。 “?是你在幼稚园门口哭了很久的那一次吗?” 水谷羽京当然记得,他记得那时因为水谷爸爸的缘故,幼稚园的老师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都很奇怪。 “……你还记得啊。” “嗯,妈妈每年都会在亲戚面前说一遍的。” 水谷爸爸沉默了,他根本没想到早些年丢脸的记录既然还能被翻出来,他也以为羽京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水谷羽京不太理解水谷爸爸想说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听着。 这一带离大都市还是很远的,三大都市圈似乎是很远的地方,远离了繁华,这样安静宁和的地方似乎让人更有归属感。 水谷爸爸钓鱼地点在稻荷神神社的附近,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水质也很好。 稻荷神神社在山上,水谷父子在山脚下宽阔的河道边停下脚步。 附近是茂密的树林,水谷羽京回头时还能看到去山上神社的石阶。 “最近有祭典,有时间和朋友们一起来吧。” 水谷爸爸已经架好了鱼竿,随着身旁水谷羽京的视线看向了远处上山的石阶。 “祭典啊……” 水谷羽京想到了阿久井花,那个腐女绝对会拒绝的,祭典对她的吸引力还没有bl漫画中男主角的一根腿毛重要。 “信介不是在吗,找个有时间的时候,一起去玩吧,总在家里太没有活力了。” 水谷羽京如今正值青春期,水谷爸爸很久以前还想过要是羽京到了叛逆期该怎么办,厌父情结会不会很严重之类的,但现在看起来完全是他想得太多了。 羽京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乖巧得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坐在河边钓鱼,没有再怎么说话,但是安静的气氛却让父子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拉近了。 只是,水谷爸爸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反而是第一次钓鱼的羽京钓上了五条。 水谷爸爸:绝对是新手保护期!!! 8 第 8 章 暑假的最后一段时间,稻荷崎男子排球部的集训终于是结束了。 北也终于回来了,但其实水谷羽京并不清楚北回来了,还是水谷妈妈跟他说了才知道的。 “最近有祭典,要不要和信介一起去玩?” “有时间我问问他吧。”之前水谷爸爸也说过祭典的事情,不过水谷羽京转头就忘了这件事情,今天水谷妈妈再次说起他才想起来。 水谷羽京对祭典并不热衷,只是祭典上有许多年轻人喜欢的东西,父母也就很想让羽京去看看,总比在家里待着好。 水谷羽京虽然这么跟水谷妈妈说,但他大概是不会和北信介说,比起外出他更愿意在家里打游戏。 梅雨季节过去之后,阳光都透着一股清爽感。 北信介坐在和室外面的走廊上,腿上放着一本书。 夏天的风带着一股无法驱散的热意,北信介穿着一件简单的短袖衬衫,他坐在这里时,视线能够轻易地穿过矮矮的围墙看到水谷羽京家。 “最近有祭典哦,要邀请他一起去吗?” 北奶奶坐在和室里面,身边放着一台电风扇。 北将膝盖上的书合上,转过头看向北奶奶,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去找浴衣。” 北奶奶看着起身的北信介抿着嘴唇轻笑,从小到大,信介一直都很在意羽京,就算不说也能从他的行为里感受到。 水谷羽京坐在家里,游戏碟片和音乐CD散乱地放在身边,水谷羽京脸上盖着一本轻小说,坐在地毯上,仰头靠在身后的床上。 将小说拿下来,水谷羽京无聊地看着身边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许他应该去看看我国文书了,毕竟马上就要开学了。 这么想着,水谷羽京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出了自己的国文书,刚翻出来没几分钟,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水谷羽京瘫在地毯上,百无聊赖地翻着国文书,本以为是水谷妈妈来了,但推开门的却是北。 水谷羽京微微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北,连忙坐起了身。 北看着乱糟糟的房间,还有躺在地毯上看着国文书的水谷羽京。 “看书会把房间搞成这样吗?” “……” 水谷羽京站在一边,看着跪坐在地毯上帮自己收拾房间的北信介。 “信介,你简直太好了,我妈妈都不会帮我收拾房间,宇宙无敌好男人啊。” 水谷羽京说着抬起两只手竖起大拇指,满脸的赞叹。水谷羽京说起这种话时原本冷淡的长相看起来都泛着些许傻气。 北信介的坐姿很好看,他的背很直,跪坐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驼背,沉稳得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像极了漫画里才会出现的贵公子,关键是这位贵公子还很能干。 北将手中的书摞整齐之后,放到一边的书架底层。 房间变得整齐干净,北信介各种漫画书小说之间发现了不少稿纸,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国文知识点,大概是水谷羽京自己放进去的。 羽京走到北的身边,看着他翻看那些稿纸,有些不好意思。 “羽京。” “嗯?” “和我一起去祭典吧。” 北信介手中拿着稿纸,转过头看向他, “……好。” 水谷羽京不擅长拒绝北信介,无论任何事。 * 水谷羽京穿着普通的衬衫和长裤,在玄关换鞋。 水谷妈妈看到了他的穿着,有些生气。 “羽京,怎么说也要穿件浴衣吧!” “和信介一起,没必要穿吧。”水谷羽京歪了歪头,他们只是去祭典玩玩而已,没必要特意换上浴衣吧。 水谷妈妈完全不同意水谷羽京的说法,直接揪着他的领子把人给拉回去了。 “正因为是信介才好认真准备啊,信介不是很重要的朋友吗?” “妈妈,快迟到了!”水谷羽京的领子直接被水谷妈妈抓住了,根本挣脱不了。 最后水谷羽京还是没躲过水谷妈妈的魔爪,如她所愿的,水谷羽京穿上了浴衣,只是很可惜,水谷妈妈系腰带的手法也很一般,再加上水谷羽京的不配合,让他身上的浴衣皱了起来。 穿着浴衣的北信介端正地站在门前等待着,安静得似乎要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水谷羽京没有想到北信介真的是穿着浴衣出门的,他身上的浴衣还是水谷妈妈临时找出来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北信介看着水谷羽京身上浴衣,稍稍打量之后上前一步,帮他整理着衣领。 北信介似乎对和服这类的衣服很了解,他身上穿着的浴衣看起来被整理得很好。 整理好衣领,北信介转到水谷羽京的身后,帮他整理着腰带。 “今天晚上会有烟花,人很多,浴衣不系好的话会很麻烦。” “说起来,信介你很擅长穿这类衣服啊。” 北信介收回手,看着站在身前的少年,抿着唇:“只是习惯了。” 北信介从小就在奶奶身边生活,相比于新潮的事物,他接触日本传统的东西比较多,自然也比较擅长这些东西。 水谷羽京和北信介并肩走着,黄昏时刻气温总算没有白日里那么热了,只是这种乡下地方,四处都充满着虫子的叫声,时不时还会从路边的草丛里蹦出蟋蟀之类的东西。 “信介,你没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水谷羽京走在北信介的身边,看着路上蹦出来的蟋蟀,他记得阿久井花就很讨厌虫子,但是他的印象里北信介却从来没有对什么表现得害怕过。 北信介转过头看向水谷羽京,他的头发像是北极狐的毛发,奇妙的渐变在他身上有一种异样的吸引力。 “啪唧啪唧。”北信介说道。 是静电啊! “这个我知道,除了静电之外就没有什么害怕的吗?比如蛇啊虫子啊之类的。” 冬天的时候,北信介每次来找自己都会很小心,害怕会产生静电,后来甚至时常将外套披在身上也是因为静电的缘故。 “小时候害怕过其他东西,但是后来就不害怕了。”北信介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太小了,记忆似乎都有些模糊了。 水谷羽京倒是好奇起来了,一路上都在拐着弯询问他是害怕什么。 “你的好奇心依旧这么强。”北信介伸出手,牵住了水谷羽京的手,拉着只顾着说话的他走上了去身上的石阶。 “这叫探索精神。”水谷羽京顺着北信介的力道看向面前陡峭的石阶,一点点往上走着。 阶梯的尽头是隐约的火光,附近来往的人很少,大多数人会走另一边比较平缓宽敞的路,这里的石阶很少有人走。 北信介看着前面的路,手中是熟悉的温度。 北信介打排球主要还是因为北奶奶的缘故,北奶奶也是笛根九中出身,中学时期也是女子排球队的主力。 北信介第一次拿起排球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他在院子里抱着球站着,想学着电视里面的人将球垫起来,但是球只是短暂地停在他的手臂上,然后被弹飞。 排球触碰到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轻轻的痛感。 应该怎样将球垫起来呢?神明大人知道吗? 信介跑过去将球擦干净放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它,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跑进了屋子里。 换上鞋子的信介和奶奶打了一声招呼就抱着排球出门了。 去神社的话就能见到奶奶口中的神明大人了吧…… 信介要去附近的神社,那里是神明大人的家,奶奶说过的。 小小的北信介还不能理解北奶奶的那句“举头三尺有神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知道,有一位神明一直在看着自己…… 小孩子的天真烂漫包裹着北信介,从家里跑到山脚下的时候他已经一身汗水了,站在那里看着陡峭的石阶,信介踏上了第一层,然后被人抓住了手。 “天快黑了,你要去干什么?” 是好像无处不在的水谷羽京,他墨绿色的眼睛像是藏在草丛里的猫,似乎一直躲在什么地方看着他一样。 “去见神明大人。” 水谷羽京的视线在北信介怀里的排球上停留了片刻,表情有些奇怪,然后移到他身上。 “找他做什么?” “教我打排球。” “神明大人才不会教你这么无聊的事情,去找其他人会更好,比如明天上学的时候去找体育老师。” 北信介看着水谷羽京绿色调的眼睛,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神明大人是不会嫌弃无聊的,而且排球也不是无聊的东西。 “我要去的。” 水谷羽京看着眼前的小屁孩,不知道总是被人欺负的信介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上山。 “神明大人会在的,他会告诉我的。”因为奶奶是那样说的。 北信介坚信着神明的存在。 水谷羽京改变不了北信介的决定,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只能跟着他,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 一步一步地,从石阶上走向空荡荡的神社。 那一天的记忆,其实北信介记得的并不多了,只知道一个人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走到最后却是空荡荡的神社。 逢魔时刻的神社很可怕,每一处没有光线的角落里似乎都藏着什么东西,那个时候的北信介就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害怕孤独黑暗的地方,总觉得会有妖怪朝着自己伸出手。 “好了,神明大人出门了,今天不在家,快回去吧。” 恐惧感被另一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一些的孩子驱散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在北信介的记忆里是比无比重要的东西还要影响深刻的东西。 祭典上有许多人,各种的声音将北信介拉回了现实。 “你要是再问我就把你小时候扒人裤子的事情说出去。” 水谷羽京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严厉的话语居然是从北信介口中说出来的。 “之前的宇宙无敌好男人呢?你居然学会威胁我了?高中果然是个邪恶的地方!”水谷羽京不甘心地说着,不排除有作戏的成分。 北信介看向水谷羽京,平静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时似乎带着重量。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水谷羽京立马道歉,能伸能缩才是好汉。 北信介没有再说话,只是和身边的人在祭典上闲逛着。 苹果糖其实并不好吃,但就像是女儿节要摆放的人偶一样,总是要准备一份的。 水谷羽京对苹果糖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北信介买了一个。 糖衣被咬碎时的碎裂声夹杂着苹果分离时的清脆,北信介平淡地吃着水谷羽京认为很难吃的苹果糖。 “羽京,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我不相信,从很久以前就不相信。” 北信介并没有回答,只是又咬了一口苹果糖。 其实相不相信都无所谓,神明存不存在也无所谓,北信介有自己的规则,一直看着他的也可以不是神明,又或者是比神明更珍贵的存在。 “回去别忘了写国文作业,明天下午我来检查。” “……信介,这时候说这些真的很扫兴啊。” 9 第 9 章 晚上的祭典其实并没有给水谷羽京留下太多的印象。 就像是他如何都忘记不了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情,有些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记不住。 他直接的那天晚上的烟花很好看,信介说了他小时候最害怕的地方是黑漆漆的神社…… 后来呢…… 不记得了。 从祭典回来的那天晚上,水谷羽京坐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洒进了没有开灯的屋子里,窗帘被微风吹得晃晃悠悠,像是喝醉了的水谷爸爸在客厅里跳舞的样子。 许是柔软的床让他有些不适,羽京转而坐到了地毯上,手边是护理手指的各种工具和产品。 月光洒在他的背上,墨绿色的眼睛掩藏在阴影之中。 似乎只有在这样昏暗的地方,不为人所知的时间里,水谷羽京才能逃脱那份自以为是的固执。 或者继续告诉自己,只是护理手指而已,这只是一种习惯罢了,说明不了什么。 也只有在这样静谧的时间里,他才能继续思考关于排球的事情。 在球场的时候,他见过太多人的眼神,也许这么说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矫情,即使是那些不认识的人的眼神他也依旧会在某次的梦境之中再次见到。 理想被击碎时的刺痛深深地刻在每一双眼睛里,就如同“天才”这两个字一样如同午夜魅影一般纠缠着他。 失去的滋味他似乎只在从球场上退下的那一刻体会到,因为他的那一生拥有的东西少之又少。 厌恶他的人似乎无处不在,他的每一球似乎都要拍碎一个人的尊严。 单纯地享受在球场的时间并不简单,当站在高处的球场,站在那可以容纳无数人的场馆之中,享受才是最难做到的吧。 那里,是比战场还要残酷的地方。 暑假结束之后,水谷羽京的第一次国文测试终于上了两位数。 教国文的老师是一个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他上课看了好几次水谷羽京,那眼神之中还带着某些期待和希冀。 水谷羽京选择没看到,被一个中年男人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想想就觉得不是很好。 下课的时候他抓着那张试卷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阿久井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很失望,但是也算是预料之中吧!” “你就这么想看我的笑话?” “有笑话不看才奇怪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水谷羽京的国文成绩越来越高,也渐渐地靠近了及格线,虽然及格的次数依旧很少。 越来越靠近国中毕业的时候,周围的气氛就越来越紧张,即使水谷羽京并不是紧张的那一个。 他依旧努力地学习着国文,心中的情绪也越来越压抑复杂。 黑须法宗第二次见到水谷羽京的时候是在笛根九中的校园里,那样长相的孩子,走到什么地方都是招眼的,只要没有太大的污点,就单单是靠着长相也会有不少成就的。 可是,那孩子不只是长相优异,他的天赋也令人惊艳。 水谷羽京值日的时候抱着箱子路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穿着西装的黑须法宗,大抵是来排球部招人的。 一个穿着排球部衣服的学生跑过来对着黑须法宗鞠躬,背影之中都带着压制不住的激动,水谷羽京朝着黑须法宗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就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黑须法宗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学生,心中有些失落。 另一边的二楼上,阿久井花看着下面的黑须法宗陷入了沉思。 那个老头是谁?水谷羽京认识他? 水谷羽京回到班级里后,拿着黑板擦站在讲台上擦拭着一塌糊涂的黑板。 白色的粉尘像是轻盈微小的雨水在空气之中漫漫飞舞着,不知道会落在谁的身前。 水谷羽京看着眼前干净的黑板将手中的黑板擦放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粉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国文书。 等到上课的时候阿久井花并没有回来,只是她在老师面前的印象一向很好,老师也就只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所以也没过多询问,水谷羽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另一边的阿久井花追上了要离开的黑须法宗,阿久井花不仅是文学部的部长还是学生会会长,只要稍稍打听就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稻荷崎高中男子排球部的监督黑须法宗,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就等于半只脚接近排球之神了,而这个人是认识水谷羽京的。 阿久井花又想起了上次水谷羽京救下自己的样子,正常人应该会用手接下球,但是当时那家伙是用的手腕,被人全力踢过来的足球上挟裹的力道绝对不小,单单用一只手臂挡下飞来的球。 更何况是下意识就用手腕接下了。 “黑须老师,请等一下!”阿久井花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黑须法宗。 黑须法宗转头看向了这个陌生的少女,有些疑惑。 “您好,我是水谷羽京的朋友,想和您聊一下关于他的事情。”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排球对吧……羽京。 阿久井花脸上带着郑重的神情。 10 第 10 章 黑须法宗并不知道北信介认识水谷羽京,关于对水谷羽京的招揽知道的人也并不多,毕竟对方并不想进入排球部,如果大张旗鼓地去也许对给对方添麻烦。 但是今天从阿久井花口中得知北信介和水谷羽京是幼驯染的黑须法宗似乎又产生了一些希望。 那个孩子天生就应该拥有排球的,即使他选择放弃,这个选择也会继续困扰着他。 黑须法宗看着北信介训练的身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北在这群人之中稍微少了点东西,那就是天赋,但是他身上那种百分之一百的稳定是无数人都做不到的。 他机敏、稳定、目光长远、有威望,这样的狐狸才能成为首领,即使他不是天才。 “信介。”黑须法宗叫住了北信介。 北信介看着黑须法宗,走了过来,他并不好奇黑须监督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 但当黑须法宗真的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时他还是有些意外。 “你见过水谷羽京的排球吗?” 水谷羽京……的排球?很遗憾,即使是北信介也没有见过,他只是稍稍感受到水谷羽京对排球的情绪很奇怪,却从未见过他打排球时的身影。 “从未……” “这样啊。”黑须法宗只是遗憾地笑了笑,他看着北信介,那双眼睛中似乎倒映着水谷羽京在网前跃起的样子。 实际上,黑须法宗对水谷羽京的排球也只是通过大见太郎的转述和那天在附近的摄像头之中看到的。 在模糊的屏幕上,那个少见有些单薄的身影在网前跃起的样子一直深深地刻在黑须法宗眼中。 如果是在他年少时看到那样的身影,也许他会一直追下去,那种带着决绝和勇气的背影,就像英雄一样。 追逐强者的背影,然后无限靠近强者,毋庸置疑,水谷羽京就是那个强者,是那个本该站在顶峰的人。 尾白阿兰看着身边发呆的北,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火大。” 北信介看向尾白,只是那双眼睛里只有平静,没有尾白想的那种怒火和波涛汹涌。 尾白站在原地,看着上前继续训练的北信介。 “北前辈怎么了?”银岛结上前询问。 “北刚刚说……他生气了。” 尾白阿兰也摸不准北信介的情绪,见他照常训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刚刚说出那句话的北一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吧。 北信介从未见过水谷羽京的排球,即使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即使无数次和排球擦肩而过,而北信介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的排球。 他甚至不知道水谷羽京会打排球…… * 放学时,水谷羽京站在校园里,等待着慢上一步的阿久井花,只是比人先到的是球。 “砰——” 排球与手碰撞时的声音带着一股沉重感,球滚落在地上,然后滚到草丛里面。 阿久井花站在水谷羽京身后的不远处,球是从她的手中传过来的。 “羽京,你不会真是天才吧?”阿久井花看着水谷羽京的方向,眼中已然带着确切的情绪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还有,不要乱丢东西。” 水谷羽京走到草丛前蹲下,将那个球扒了出来,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刚刚砸向自己的球是排球,那一刻他再转头看向阿久井花,眼中莫名。 “你……会打排球吧?为什么不去打?天才死宅。”阿久井花走到了蹲下的水谷羽京身旁,低着头看向他。 “不想做就不想做,需要什么理由吗?”水谷羽京站起身,将球还给了阿久井花。 “我问了哦,黑须老师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阿久井花抱着排球,歪着头疑惑地看向水谷羽京。 水谷羽京并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 他应该怎么说呢?说自己上辈子的故事?说自己曾经的成就和痛苦?说他恐惧的东西……他说得出口吗? “算了,不想打不打了。”阿久井花难得正经了一回,看向他的视线之中没有调笑和不解,就只是简单的、平静地看着他,她伸出手拍了拍水谷羽京的肩膀。 她再怎么说也不能切身体会到水谷羽京所体会到的,水谷羽京并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人,相反,他自律,有决心,也有自己成熟的观念,也许他会在某些方面软弱,但这并不需要她来插手。 她相信他。 “如果你后悔了,那就尽快回到你想去的那条路上吧,国三了,再不努力地一点回到最想去的地方的话,就晚了。” 阿久井花抱着排球转身往回走,那句话却被她留在了原地。 水谷羽京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袖口的尘土,平静地站在原地。 不可否认,他在刻意遗忘关于排球的记忆,可是越刻意越难以忘怀,如今这个样子其实就已经不错了。 阿久井花把排球放好之后就回来了,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上还有放学的小学生,嬉戏的笑声离得很近,近的将水谷羽京的灵魂拉出来,反复揉碎。 谷羽京第一次打排球也是在上学的路上,那个时候他也才十五六岁,捡到了一个被人丢弃的排球,然后在空荡荡的路上第一次学着别人的样子垫起了球。 好像他的命运从那时就和排球纠缠到了一起。 上辈子的他可没有这么幸运,水谷羽京有幸福和谐的家庭和平静的校园生活,而谷羽京一直都是一个人。 进入排球队更多的也是为了拿到经济补贴,然后呢,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一直打了下去…… 阿久井花的视线偶尔落在身侧的水谷羽京身上,再一次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神秘感。 “啪──” “你要干什么!” 水谷羽京弓着身子,双手背到身后摸着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脊背。 “水谷君,你在跟我玩什么深沉,混蛋御宅族,给我好好走路啊!” 怒吼的阿久井花和学校里的她完全不一样,简直心狠手辣到极点。 “啊?什么装深沉,我这是在思考!思考!” 两个人都正经不过三秒,明明已经快国中毕业了,却像小学生一样在路上打闹起来了。 这周末北信介似乎有什么事要做,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去找水谷羽京,水谷羽京也没有上门去打扰北信介。 柠檬挞的糖分很超标,水谷羽京一般一周会买一份,回到家分好之后放在冰箱里,但实际上落到他肚子里的只有四分之一, 水谷羽京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上次被欺负的那群小孩子,他将买柠檬挞时附加买的一些巧克力糖果之类的拿了出来,分出去了给几个孩子吃。 “大哥哥,你家也住在这附近吗?” “是的。”水谷羽京看着身前的三个小孩子,看起来大概还在上小学,脸上天真无邪的样子让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 “大哥哥的排球好厉害啊,你可以教我们怎么打排球吗?” 水谷羽京看着他们怀里抱着的排球,有些旧但是很干净,看起来是每天都被擦干净的。 “不行吗?” “……我没教过别人。” “没关系的!” 三个小孩带着水谷羽京站在户外的排球场地里,室外球场的网并不标准,球网的高度应该是被降低过。 水谷羽京从未教过别人打排球,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黑发的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网前,站在属于二传手的位置。 他记得,以前的教练总是站在这个位置给自己扔球,现在自己大概也能那么做吧。 小孩子的眼睛里藏不住东西,小孩子的心情也是最压抑不住的,兴奋、热烈、不畏,还有压抑不住的期待。 “要开始了。” 柠檬挞被放在一边角落的地上,水谷羽京一点点调整着高度,然后将球托到最好的位置。 “好厉害!我第一次打出这么厉害的球!” 水谷羽京松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头顶温暖的阳光,夏天已经过去了,渐渐要向着秋天过渡了,阳光也不像之前那样让人焦灼了。 “再来一球!” 排球场外的小道上,一个穿着枣红色外套的少年停下了脚步,侧歪着头,视线穿过铁网看向场地之中的那个有些眼熟的黑发少年,细长的眼睛之中带着些许懒散,在看清楚之后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二传手……不,是攻手。 11 第 11 章 角名伦太郎是稻荷崎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作为男子排球部的成员,与其他人稍微有些不同,他是被球探从爱知县挖掘到稻荷崎的。 老家在爱知县的角名在短假的时候并不会回去,因为会很麻烦,所以他会留在学校,在这里百无聊赖的度过简短的假期。 饭后偶尔出来走走,然后在便利店停下买一根清凉饮料棒。 双手插在上衣外套的口袋里,嘴里叼着一根饮料棒,角名坐在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看上去有些懒散。 啊,那朵云的形状好像饭团,可以拿去诱骗双胞胎…… 水谷羽京趁着北信介没来守着自己写国文作业,特意走了一条不常走的路去甜品店买柠檬挞,回来的时候被几个孩子拉住玩了一会儿排球,告别小孩子们之后他路过附近的便利店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水谷羽京只是见过角名伦太郎一次,对于这个人也只是简单地有些眼熟,毕竟那双细长懒散的眼睛再配上他的长相,很难不让人想起某种很有特色的狐狸。 角名抽出一只手拿下了叼在嘴里的饮料棒,视线落到不远处拎着柠檬挞的水谷羽京。 “北学长的邻居小弟?” 本想直接走掉的水谷羽京停住了脚步,看向坐在便利店外的角名伦太郎。 “前辈好。” 水谷羽京的问好让角名稍稍惊讶,毕竟单看外表,这个少年可不像是会老老实实问好的那种类型,更像是漫画里那种别具个性的校园王子,身上总要带一些不合群的色彩才好。 当水谷羽京还在思考角名伦太郎叫住自己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已经拿起了手机的角名伦太郎。 “……前辈,你在做什么?” “拍照。” 发给北学长,告诉他他可爱的小邻居在自己手上…… 开玩笑的。 换了一只手拎柠檬挞,水谷羽京走到角名伦太郎的身边,看着这位看起来没什么干劲的前辈,礼貌地问了一声。 “前辈吃吗?” 角名的视线一直落在水谷羽京的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打量和观察。 “你……打过排球吧。”角名伦太郎所说的打过绝对不只是玩过这种球类运动如此简单,而是更擅长更深入地掌握过排球。 角名的视线错过水谷羽京手上的柠檬挞,而是看向他的手指。 狐狸是一种喜欢挖洞的生物,而挖掘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正好符合他们的特性。 水谷羽京坐到了角名伦太郎身边,没有否认。 为什么都要和排球牵扯到一起啊?是柠檬挞的吸引力不够吗? 如果给天分打分,曾经有人给角名打了满分,满分天分的副攻手同样拥有着不同凡响的球感,也许有人会觉得,球感这种东西应该出现在球场上,其实不尽然。 就比如这个大抵给自己小上一两岁的少年,即使穿着常服,即使手上没有一点打球的茧子,但他似乎天生就与排球有着某种紧密的联系。 “你要打吗?”角名站起身,将吃光的饮料棒扔到便利店的垃圾桶里,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排球,你打排球吗?” 刚刚他看见了,在室外球场里和那些小孩子打球的水谷羽京。 水谷羽京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站起身的那位充满天分的MB。 “我不打排球。” 角名伦太郎的视线闪了闪,然后无聊的摆了摆手,闲散地转身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一个两个的……幸好是北学长。” 如果是其他热爱着排球的人,在水谷羽京面前大抵会经历人生最绝望的时刻,那就是来自天才的绝对压制。 * 水谷羽京不喜欢“天才”这个词语,这两个汉字似乎能将一个人一切的努力和痛苦抹除,等着别人看向那名天才时,语气之中也只会带着理所当然和羡慕。 天赋确实是一种很稀缺的资源,这种资源甚至似乎能改变灵魂的形态,让卑劣的人扬起脑袋,让高傲的人低下头颅。 ‘为什么站在最后的人是他?’ ‘总有一天我要将他踩在脚下’ ‘只是多一点天赋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 似乎一个人只要是天才,就应该站在场上,站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穿上盔甲迎接着未知的敌人。 如果他不是天才……是不是就没有资格触碰排球了。 水谷羽京陷入了一个怪圈,他被天才两个字禁锢住了,被那些败者的敌视视线限制住了,似乎只要是关于排球的问题里他就没有了手和脚。 “你在想什么?” 拎着柠檬挞的水谷羽京站在门前,低矮围墙的另一边站着一个白发发尾晕染着黑色的少年。 “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水谷羽京回过神,捏了捏手中装着柠檬挞的包装盒,低垂着眉眼,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 北信介从未见过水谷羽京排球的样子,以前水谷羽京也问过自己一次自己在排球部的事情,他也能感受到那时水谷羽京身上涌动着的特殊情绪。 北信介并没有询问排球的事情,即使从黑须监督在自己面前提起水谷羽京的那一刻,他就思考着与水谷羽京相关的一切,甚至有些生气,为什么作为幼驯染的他却从未见过水谷羽京的排球? 但当他真的看到水谷羽京时却什么都不想询问了…… “今年的梅雨季是已经过去了吗?”水谷羽京抬起头看着天空。 “现在已经八月了。” 日本对五月到七月之间会迎来梅雨,大概会持续一个月。 “今年的梅雨季节好没有存在感啊。” “不在意的东西怎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相反,重要的东西如何都不会忘记。” 北信介站在日式住宅的走廊下,穿着室内拖鞋,身上披着一件日式的褂子,隔着一道矮矮的围墙和数不尽的空气分子看着水谷羽京。 “重要的东西有时候也会忘记,真正忘不掉的是那些最想忘掉的。”水谷羽京抿着唇,墨绿色的眼睛在日光下色彩变得有些寡淡了,那样的绿色似乎和树上的绿叶也没什么区别了。 北信介身上的气质带着一股令人难以造次的压迫感,特别是被那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就是会让水谷羽京莫名的心虚。 “只是梅雨而已,记不住也没关系的。”水谷羽京的声音小了一些。 北信介穿着拖鞋走出来走廊,然后离开院子,从外面绕到水谷家的院子里,来到了水谷羽京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腕。 “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水谷羽京的视线落在北信介的手腕上,他穿着室内拖鞋,平静的表情和他的动作截然相反。 北信介这样的人单调至极,就像他的发色一样,黑是黑白是白,但是正是这样的单调才让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是他的这副样子,但是人的思维总会促使人思考: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呢?一定会有不为人知的面目吧。 可是北信介就是北信介,水谷羽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所有的北信介,他这样的人似乎也只有在漫画之中才能出现了。 北信介拉着水谷羽京的手,穿过乡下的小路,然后走向人烟稀少的地方,靠近稻田。 稻米成熟的时间是不同的,早稻在七月上旬开始成熟,中稻却在九月中旬,晚稻在十月。 越靠近稻田,道路两边的建筑就越来越少。 北信介带着水谷羽京停在了一片稻田前,看着这批还没有成熟的中稻,水谷羽京不知道北信介在想什么。 北信介松开了水谷羽京的手,看着眼前随着微风缓缓起伏的稻穗,转过头看向水谷羽京。 “稻子成熟的时候,今年的新米要吃吗?” 北信介是个奇怪的人,和别人都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呢? 他身上那种宁静和秩序,宛若神祇。 “你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啊。”水谷羽京说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的锐利被冲淡,少年的稚气和活力在他的眉宇间不断地浮动。 明明可以直接说,却非要将他拉到这里…… 两个人坐在田埂上,一起把那块没有带进家门的柠檬挞吃干净了。 北信介看着放轻松的水谷羽京,看着他从低沉的情绪之中走出来,抿着唇,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未来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水谷羽京的排球的,他只需要等待着就好了。 12 第 12 章 周末结束之后,社团活动时,角名伦太郎体育馆看到了北信介,当狭长眼睛投出的视线落到北信介身上的时候,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个叫水谷羽京的人身上有很奇妙的气场,虽然看起来不像个好相处的人,但是实际交流起来并不会觉得对方很麻烦。 “在想什么啊?你那小小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宫侑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无聊地用另一只手扔着手中的排球。 角名眯着眼睛看了宫侑一眼,暗暗下决心明天就把他的丑照散播出去。 “小心他发你丑照哦。”路过的宫治提了一句,宫侑霎时间看向角名的脸,果然看到了对方狡诈的表情。 越看越觉得角名的脸很奇特…… “你要是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就把你的丑照贴在公告栏上。”角名面无表情地晃着手里的手机,那张让人火大的脸气得宫侑牙痒痒。 宫治走过来拍了一下宫侑,与两人的打闹相比他更好奇角名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北学长看。 毕竟,北信介那样的人,总让人觉得和大家格格不入,控场能力也强,多少有点可怕。 “你一直盯着北学长看什么?”宫治瞥了一眼在另一边和大耳学长一起记录着什么的北学长。 角名看了一眼远处的北学长,然后又转过头看向双胞胎。 他记得前一段时间北学长好像把水谷羽京带到稻荷崎过,当时双胞胎好像还贴脸开大来着。 “你们,认识水谷羽京吗?” “水谷羽京?是谁?”宫侑一脸疑惑。 角名/宫治:前段时间是谁想拉着人家打排球的?鬼吗? 宫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名字,要是说“北学长的邻居弟弟”他大概还会记得。 “所以,水谷羽京就是北学长的那个邻居弟弟啊!”宫侑这才记起那个少年,他能记住完全是因为那家伙有具好身体,虽然不知道天赋怎么样,但是本钱不错。 “不然还能是谁。”角名有气无力地吐槽道。 宫治疑惑起了角名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个人,毕竟他们也只是见过几面,私下要是见面的话都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 “你们怎么了?” “那家伙一副很会打排球的样子,让人有点在意。” 听到了角名的话,宫侑的眼睛突然就亮起来了,让他身旁的宫治一激灵,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 “黏糊糊的,好像啃骨头的狗……” “蠢治,闭嘴了——”宫侑的注意力好像全部都被角名口中的那个人吸引走了,面对宫治的调侃也只是简单回了一句。 “你见过?很厉害?” 宫侑的提问让角名想起了那天隔着铁网看到的场景,虽然不多,但完全可以从他的动作里看出来,那个叫做水谷羽京的人绝对是个排球行家。 他的姿势,动作,包括将球托出去时的眼神……和外行人完全不一样,更重要的是,角名从那个站在球场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我只是见过他给别人托球。” “二传?” “看起来不像,就是陪着小孩子打了会球,感觉动作都挺标准的。” “什么啊,这样的外行人多了去了,要是会打球为什么不打啊!”宫侑感觉自己好像上当受骗了,毕竟他见过那个家伙的手,干净得不成样子,一点茧子都没有,丝毫没有打过球的样子。 宫侑像只小学鸡一样,开始嘲讽角名眼瞎,宫治也不阻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角名开始不耐烦了,正巧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北信介。 “北学长,宫侑他有点事情要问你。”角名叫住了要离开的北信介,然后迅速转身离开,北信介转过头看向宫侑,原本不老实的宫侑瞬间冷静下来了。 早在北转过身的时候,宫治就拔腿跑了,丝毫不在乎宫侑。 北信介金色的眼睛里似乎只有平静如水的情绪,只是简单地被他看着宫侑就有点喘不过气了。 “有什么事吗?”北信介询问。 “……宫治他……他上厕所没洗手。”宫侑侧过头,避免视线与北对视。 北信介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 “你上厕所洗手了吗?” “……”在北信介面前,宫侑根本不敢说谎,要是平时就算是偷吃了阿治的布丁,就算嘴没擦干净他还能嘴硬辩解,只是在北信介面前真的一点都不行。 另一边的尾白和赤木路成都快笑疯了,逃离现场的宫治和角名站在旁边。 角名一听宫治上厕所不洗手,立刻不着痕迹地远离了身边的人。 “我一直都有洗好不好,是你一直不洗!”宫治很愤怒,他已经受够了这么蠢猪,自己干蠢事还要把自己拉下水。 赤木路成刚刚听到了他们谈论的话题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尾白阿兰。 “水谷羽京……水谷,这个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就是信介邻居家的儿子。”尾白阿兰摆了摆手说。 赤木路成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这个,只是他好像之前在别的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在很久之前。 赤木路成想着想着就看到了在另一边抱着肩膀看着宫侑的北信介。 他好像想起来了…… “呐,阿兰,北高一的时候是不是被人欺负过啊?” 旁边的角名和宫治都看了过来,尾白阿兰一听赤木路成这么说也好像想起了什么。 “好像是……不过后来那个人,被校外的一个国中生给恐吓了一顿……!!!” 角名/宫治:哇哦! * 这次考试排名已经公布在学校的公告栏上了,阿久井花看着水谷羽京上升的排名有些恍惚。 果然人还是要逼一把的,要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 就比如水谷羽京这家伙吧,要不是督促他学习国文都不知道这家伙能进步到这种地步,当然这还远远比不上自己。 这次的排名,水谷羽京进入了年级前五十,年级第一依旧是阿久井花。 “这个成绩应该可以去稻荷崎了吧?” “差不多,但是你至少要稳定下来吧,总是上上下下的,有点太危险了。” 阿久井花站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酸奶,递给了水谷羽京一盒。 “谢了。”水谷羽京接过,放在手中没有打开。 两个人靠在墙上,开阔的视野让他们轻而易举地看到远处的操场。 “羽京,你真是个不坦诚的家伙。” “别总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评判我,你是邻居大妈吗?” 阿久井花看着远处的足球场,说实话他们学校最好的其实就是排球了,但是在县内也就只能排到中等偏上,但是稻荷崎那个地方就不一样了。 稻荷崎本来就是县内的豪强,最近一年似乎更厉害了,自从阿久井花知道水谷羽京在排球上似乎有些天赋之后,她就去了解了一下稻荷崎。 一年级有一对很厉害的双胞胎,还有一个从别的地方挖掘过来的天才…… 这一次的春高,稻荷崎高中在全国都出名了,而那样学校的监督居然想让水谷羽京进入稻荷崎,那就说明羽京身上绝对有难以忽略的闪光点。 “你一直在锻炼吧,从小学开始,我以前问过你为什么这么认真,你说是为了健康……” “为了健康会风雨无阻,不间断地锻炼吗?” 阿久井花转过头看向水谷羽京,她棕色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照着他的身影。 “你不想和北前辈站在一起吗?” 水谷羽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转头看向了阿久井花。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和北站在一起?” “什么意思?”阿久井花站直了身子,牢牢地盯着水谷羽京的脸,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水谷羽京看着阿久井花,只觉得她把事情想得太轻松了。 有些事情不是想就能够毫无负担地做的,他比不上北信介的洒脱,上辈子拥有的太少,这辈子难免瞻前顾后,即使清楚北信介不是自己以前自己见过的那些会因胜负而愤恨之人,但水谷羽京依旧不敢尝试。 “如果是我,天赋平平,被一群年轻气盛的天才围绕着,我大概会很难受,但是北不一样,如果人们真的接近他理解他,一定会很喜欢他的,他的排球也一定会给人带来启发。” “和那样的人打排球就像是照镜子一样……”会让人发现自己有多么弱小。 “你这家伙!是在自暴自弃吗?” 阿久井花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看到水谷羽京这张脸就火大了,这家伙简直比邻居家的狗还烦人! 水谷羽京在顾忌什么她不清楚,但是北前辈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清楚的。 “不是自暴自弃,井花,这是事实……” “在大家的眼中都是这样的,北信介是怎样的人,他的排球是怎样的,稻荷崎的人会比你我清楚,那样的人能够在一群天才之中矗立,本身就是了不起的,而那样的事情我却很难做到……” “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自己。” 水谷羽京比谁都清楚,身处于一群天才之中时,稍微落后一点的那个人会被多少怜悯的目光看着,所以他清楚北信介的处境,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谷羽京曾经惧怕过……但北信介就是北信介。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之中,担任着着北信介保护者的他惧怕没有人注视着北信介,惧怕那样的人被淹没在天才之中,但进入高中的北信介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风格,稳扎稳打地前进着。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设想过自己和北站在同一片球场过,与其和北信介站在一起,倒不如看着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没有人注视着替补席的他,那就让他来注视吧。 “北前辈不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你太自大了,明明在排球上一点成绩都没有就在这里擅自自暴自弃……” 水谷羽京看着怒火中烧的阿久井花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阿久井花举起手中的酸奶,一口气喝光,然后把空盒子甩到了水谷羽京脸上,临走的时候还把水谷羽京手里还没打开的酸奶也夺走了。 看着阿久井花气冲冲的背影,水谷羽京揉了揉自己的脸,弯腰把酸奶盒子捡起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早知道就不说话了…… 人生嘛,总要出现几个像狗一样无助的瞬间。 13 第 13 章 单单从天才和凡人的角度来看,水谷羽京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只是他还是在某一刻还是低估了北信介。 北信介站在替补区,看着场地上活跃着的同伴,冷静的关注着场上的各种信息。 他们很强,远比自己强大得多,他们站在球场上是理所当然的。 北信介很清楚,他从一开始就清楚,他也许不属于这条路,或者说这条路的终点没有他的位置,但是他也从不是为了在这条路上得到什么东西才来到这里的。 北信介打排球从不是为了什么好处,他只是简单的喜爱,就像是水谷羽京喜欢柠檬挞一样的喜爱。 北信介看着飞跃的排球,想起了水谷羽京。 未来某一天,他们是否也能站在同一处球场上呢? 北信介并不迫切的想知道水谷羽京在顾忌什么,他不是水谷羽京,无法代替水谷羽京作出决定,但是他知道那个人的性格,善良过头、热心过头,简直和那张脸截然相反。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命运的,北信介坚信。 国中最后一年的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前一秒还在夏天,后一秒就到了冬天,寒假也在猝不及防之间到来。 雪花飘落的时候,一个穿着跑步服的身影出现在道路上,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变成白雾,飘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水谷羽京慢慢停下来,街道上的雪就开始堆积了,现在还是停下来比较好。 雪花不停地飘着,水谷羽京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慢慢走向家的方向。 北信介站在和室里拉开了障子门,看到了院子里雪白的一片,还看到了路过的水谷羽京。 “外面很冷,多穿点衣服。”水谷羽京看着身上只披着一件日式棉袍的北信介忍不住提醒。 冬天来了,也就是说春高快到了。 北信介似乎每天都能看到跑步的水谷羽京,也知道他从很久以前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嗯,知道了,你也注意。” 水谷羽京的体质比较好,他好像也就只在小时候发过烧,上了小学之后就没怎么生过病。 有跟北信介隔着围墙说了几句话,水谷羽京就回到家里洗澡去了。 自从升入国三之后,水谷羽京的身高似乎也一直在变化,寒假开始时刚刚测量的身高,现在好像又有了些许改变。 身体抽条迅速也时常会给水谷羽京带来不少痛感,生长痛总会在夜晚安静的时候攀上他的身体,然后惊扰着他的睡意。 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水谷羽京的饭量也变大了许多。 水谷羽京洗完了澡,端了一盘子和果子坐在屋子里看杂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他也没什么想要再次外出的心情了,干脆就一直待在家里。 但是今年的话,水谷羽京全家都还是要出一趟远门的。 水谷妈妈婚前的姓氏是高桥,外公今年生了场病,今年两个嫁出去的女儿都想回去看看。 高桥家在东京,两个女儿一个嫁到了兵库县,一个嫁到了宫城县,离东京都挺远的。 水谷妈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他们家虽然就只有一个孩子,但是要带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水谷爸爸前几天就把车子保养好了,就等着上门了。 水谷羽京对东京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比起东京,京都离兵库县更近一些,身为三大都市圈的京都也已经足够繁华了。 水谷羽京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他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之后就打算去隔壁跟北信介道个别。 北信介坐在家里做家务,拉开障子门就看到了上门拜访的水谷羽京。 “进来吧。” “打扰了。” 北宅的屋子里弥漫着稻米的香气,大概是在制作年糕。 “这么早就做年糕了?” “嗯,过一段时间就是春高了。” 稻荷崎是今年兵库县的出线队伍,同样也是今年备受关注的一支队伍。 北信介要去春高,所以提前离开的几天他要将家里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嗯,过两天我要去东京,去外公家看看。” 和室的矮桌上还放着CD,上面有马克笔的字迹,看起来应该是去年的排球比赛视频。 “很紧张吗?”水谷羽京坐在矮桌旁,看着面前的CD,不知道北信介把这些录像看了多少遍。 “只是比赛而已,和以往的比赛都差不多。”北信介很少露出怯场的神态,对于他来说,比赛就是比赛,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比赛,他不会因为是练习赛就懈怠,也不会因为是正式比赛就过于紧张。 北信介跪坐在矮桌前,整理CD,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 水谷羽京看着北信介的动作,抬头看向了墙壁上挂着的球服。 “你……真的是人类吗?”水谷羽京看着他的表情,歪着脑袋询问。 北信介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水谷羽京,轻轻仰着头笑出来了,像一只愉快轻松的狐狸。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北信介的冷静与淡泊是过去的每一天一点点堆积起来的,谨慎、认真、反复、毫无破绽地处理好每一件事,才会让他如此从容自信吧。 水谷羽京站起了身,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拉开了障子门。 “普通人才不会拿到1号的球服,你的闪光点,说不定是很稀罕的东西。” 水谷羽京回头看了一眼北信介,看着他的样子,挥了挥手,然后离开。 关西腔随着障子门的合上消散了,北信介也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队服。 水谷羽京离开北宅之后在门外站了一会,以前看不到雪的时候总觉得雪是什么很稀罕的物件,但是当四周都被雪覆盖的时候又觉得雪花大概是最廉价的东西了。 其实,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和北信介站在一处球场上,也许自己才是那个最高兴的人吧。 第二天一大早,水谷一家就坐上了开往东京的车。 从兵库县前往东京,路上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而水谷羽京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也就只有带出来的游戏机了。 清水家先到一步,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水谷妈妈就接到了清水阿姨打的电话,询问他们到达什么地方了。 简单交流了确定位置之后就挂断了电话,水谷羽京也想起了清水洁子。 不知道她所在的排球部有没有进入这次的春高,水谷羽京并不清楚清水洁子高中的名字,要是知道的话他还能去网络上查找一下。 想着想着,水谷羽京就在车上睡过去了。 睡梦中的景象光怪陆离,有各种各样的东西,等水谷羽京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车窗外是陌生的景色,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也许他们是已经离开了下雪的地区了。 大概快到了。 东京的繁华和京都的繁华有些不同,比起京都那种相对古朴的风格,东京更像是接纳年轻人的城市。 高桥宅虽然在东京,但是却在稍微偏一点的地方,其实看起来跟普通的市区也没什么区别。 水谷羽京下车的时候身上的骨头都好像要软了,高桥宅的门前,外婆和清水一家人朝着下车的几人挥手。 水谷妈妈自己有工作室,年轻的时候就在京都打拼,回到东京的次数也并不多,大多都是电话联系。 大人们在彼此寒暄,清水洁子走了过来帮水谷羽京搬东西。 “要帮忙吗?”清水洁子看着车上的东西已经伸出了手。 水谷羽京将没什么重量的包放在了她的手上:“麻烦了。” 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都很懂事,趁着大人聊天的空隙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羽京。”外婆戴着一副老花镜,朝着水谷羽京招手。 “外婆。”水谷羽京听话地坐到外婆的身边,外婆的嘴角有一颗痣,位置与清水洁子和水谷羽京嘴角的一模一样。 “好久都没见到羽京了,已经长这么高了。” 外婆那天见到清水洁子的时候就很惊讶,洁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今天再见到水谷羽京才发现时间居然真的过去这么久了。 高桥外婆拉着水谷羽京的手说了很多,甚至还让水谷妈妈把家里的相册翻出来,里面有一张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小时候的照片。 雨后的紫阳花前,两个小孩子乖巧地在相机前留下了这张照片。 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其实都不是如同外表一样冷淡的人,感情还算丰富的两个同龄人在一起相处得一直很愉快。 水谷羽京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小时候保护北信介,长大后对待自己这位姐姐还是很尊敬爱护的。 高桥宅算是高桥家的祖宅,房间很多,虽然很多都没有打扫过,但是住下他们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东京已经不下雪了,但是后院的积雪还没有清理。 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聊着天,两个人就找出了工具把后院的积雪给清理了,清水洁子戴着红色手套和围巾,看着洁白的雪蹲下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喔,好小啊。”水谷羽京也蹲下,在旁边堆了一个稍微大了一点的雪人。 “多少有点胜负心,但不多。” 清水洁子看着两个四不像的雪人,抿着唇笑了笑。 “羽京,能陪我去看比赛吗?” 水谷羽京抬起头看着清水洁子,指尖这位比自己年长一点的女孩抬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明亮的双眼之中似乎藏着什么阴霾。 “今年的春高,我想去看看。” 14 第 14 章 高桥外公是个看起来有点凶,但其实很安静的老头子,高桥家祖上是开和服店铺的,昭和年代的时候就落没了,但高桥家这几代里面总有些手艺人。 比如水谷妈妈,比如高桥外公。 “外公,要休息一下了,你看太久了。” 高桥外公坐在和室里的被炉里,戴着一副老花镜一直翻看着手中厚厚的书,水谷羽京看了一眼,上面全是最近几年和服布料纹样的示意图。 书本的封皮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其中的文字也不是印刷的,而是手写的,旧的纸张已经泛黄,新订上去的纸张看起来亮度就高了许多。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啊。”高桥外公转过头看向外面,他的眼神明亮。 水谷羽京将倒好的茶水推到老人家面前,安静地坐在一边。 高桥外公看着面前的外孙,他知道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对和服都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从未勉强他们谁能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只是今天看到这两个外孙,老人家还是发现了些许东西,洁子和羽京都是乖巧的孩子,性格比较内敛,与其他人家里活泼好动的孩子不一样。 今天两个孩子在外面扫雪的时候,他在不远处看得清楚,两个孩子似乎都有什么心事。 “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吗?” “后天陪洁子姐去看春高比赛。”水谷羽京乖巧地说道。 “排球比赛啊,确实是到时候了。” 老头子虽然在某些方面十分倔强,但本质上和两个孩子的性格很像,细腻情感丰富。 “你有什么心事吗?说出来的话外公说不定能给你一点建议。” 高桥外公看起来并不是慈祥的那种老人,他身上有股子气势,即使已经年迈。 水谷羽京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说实话,他和这位外公并不是特别亲密,就像是传统家庭里的长辈和小辈一样。 高桥外公看着身旁的孩子,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有什么喜欢的人了吗?还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 “只是一些事情有些困扰。” 水谷羽京话说得模棱两可,但高桥却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 “是在犹豫做不做一件事情?” 高桥外公将眼镜擦干净重新戴到了鼻梁上,视线也转到一旁墙壁上的山水画上。 “外公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那个时候我很想出国留学,但是家里的长辈总想让我留下继承祖屋还有已经不成样子的和服店铺……” 水谷羽京抬头看向外公,从他如今的面容上隐约可以看到其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并不喜欢和服,总觉得那样的衣服很麻烦,不如西装来得方便,然后我就逃走了。” 水谷羽京听着外公说的故事,忍不住朝着桌子上的橘子伸手了。 高桥外公眯了眯眼,伸手轻拍了一下年轻人的手,示意他听故事时要认真。 水谷羽京收回手,眼中还带着一些遗憾。 明明被炉和橘子绝配的。 水谷羽京本来以为接下来会是外公怀念往昔的长篇大论,但是你没想到,外公只是寥寥几笔就带过来自己被家人拉回来继承家业的事情。 “到最后,祖屋虽然还在,但是和服店铺的牌匾再也没挂出去过。” 水谷羽京看着高桥外公的脸,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丝遗憾,相反,那种表情似乎充满着满足。 “不后悔吗?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没有完成别人的期待。” 水谷羽京的话说得似乎有些刻薄了,但是却丝毫没有错误的地方。 年轻的高桥外公被迫回到了家族之中,没有完成理想,年老的高桥外公也没有完成长辈的期待。 这样的一生到底有什么好满足的呢? “至少我现在不后悔,羽京,你后悔吗?以前做过的一些事情你会感到后悔吗?” 水谷羽京点了点头,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高桥外公的那双眼睛,平静宁和。 “至少我现在很庆幸当时被拉回来了,要不然也不会遇到你外婆,也就不会有这本书了。”高桥外公说着拍了拍自己手中的书。 “当你在犹豫做不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就选择做就行了,也许某些时候你需要的并不是选择,因为你的内心也许早已有了答案,你只是在沉溺某些因素给你带来的影响之中。” “羽京,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要不然以后的你会很恨现在软弱的你的,那种滋味大概很不好受。” 会……恨吗? 水谷羽京低下了头,似乎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只是安静的品味着刚刚的那些话。 以后的自己会恨现在的自己吗? * 排球落地的声音很清晰,水谷羽京站在一处陌生的球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球落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缓缓弹起。 一个人走到了水谷羽京的面前,一双干净骨节分明的手将排球拿了起来,用细腻的手掌将球送到了水谷羽京的面前。 水谷羽京抬起头,看向对面,却也只看到一双晦暗的、宛如憎恨一般的眼睛。 从梦境里惊醒,水谷羽京坐在被褥之中,手脚都有些麻木了。 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掌,轻轻地握拳,感受血液回流的感觉,麻木被驱散,在此刻□□才好像渐渐回到了人间。 水谷羽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不想步入上辈子自己的后尘罢了,他只是不想成为被天才取代的千万人其中之一,他不想到最后将那份纯粹的喜爱之中加入痛苦的原浆。 可是,他离不开排球,在某些灰暗的日子里,排球是唯一让他感受到轻松的东西了,只要在球场上就不用去思考下一顿饭吃什么,就不用思考之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 “黑眼圈有点重。” “cos大熊猫,我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水谷羽京收拾好背包,听着清水洁子的话平淡地开了个玩笑。 洁子站在一旁看着他迅速的收拾好东西,什么也没说。 东京的交通很发达,至少比兵库县乡下的地方发达多了。 本来还没有什么实感的水谷羽京站在东京体育馆外面看着标志性的建筑和穿着队服的人时,突然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里就是春高啊。 “被吓到了?”清水洁子侧过头看向水谷羽京。 “有点。” 今天其实已经是春高的第二天了,昨天大家都在家里休息并没有出门。 这里是全日本无数年轻人向往之地,只是通往这里的路注定是残酷的,要想来到这里的人必定要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清水洁子看着远处的建筑,有些恍惚。 “总有一天,我们也……” 清水洁子的后半句话水谷羽京并没有听清,却能大概猜出来那句话的后半句。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来到这里。 听到了清水洁子的决心,感受到了那一刻她身上的那种决绝,即使来年清水洁子就要升入三年级了…… 水谷羽京很沉默,他只是无数观众之中的一个,他也没有说出帅气台词的勇气。 两个人走进场馆,还没到入场的时间,清水洁子坐在场馆内的休息区里,水谷羽京站在一边翻弄着宣传册,身边偶尔会路过一些不认识的学校的人,他担心站在那里耽误别人就往角落里走了走。 水谷羽京戴着口罩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却没有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佐久早圣臣比任何人都要早地占领了这个干净的角落,但是现在不远处却站着一个少年,虽然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水谷羽京感受到了身后沉重的视线,于是就转头看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水谷羽京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他还以为自己大白天的在角落里见到了女鬼。 那个人驼着背,双手插兜靠在角落里,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雪白的肤色和墨色的卷发,那双眼睛里黑漆漆的,像是密不透风的地窖。 佐久早圣臣看着面前明显被自己的样子吓到的人,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水谷羽京:你是什么放学泡在最前面占领滑滑梯的小学生吗? 水谷羽京将宣传册握在一只手中,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心口。 不过,这原来是真人啊,不是女鬼啊,吓死人了。 水谷羽京缓过神之后立即后撤了,离佐久早远远的,那动作看起来多少带着些嫌弃的意味。 佐久早圣臣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离开的那个人,因为对方也戴着口罩,他只记住了他那和自己一样乌黑的头发和一双墨绿色的眼睛,身上没有穿队服,大概是来看比赛的人。 水谷羽京回到了清水洁子身边,也没有了翻弄宣传册的心思了,来之前本想给北信介发条短信的,但是想着他可能要准备比赛,也就没有告诉他自己来看比赛了。 “快到时间了。”清水洁子看了一眼大厅里的钟表。 “还没到吧。”水谷羽京也看向了钟表,其实还是有点早的。 “不,我说的是选手集合的时间。” 作为球队经理,清水洁子大概知道这样的比赛要在什么时候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今天是春高的第二天,第一天已经淘汰了四十支队伍了,剩下的比赛只会更激烈。 佐久早圣臣从角落里走出来,室内的光线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些许阴影,发丝下方的额头上有两颗痣。 周围有些人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纷纷驻足,来到这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亮眼的色彩来自哪个学校,如果可以他们可能都希望接下来的比赛不要遇到他们。 井闼山,东京的王者。 15 第 15 章 水谷羽京此前对春高的队伍并不了解,但是宣传册上列出了上一次春高前三支队伍,还有许多值得关注的队伍。 而一些陌生的队伍虽然也在宣传手册上占据一角,但相关的信息却很少。 “我们也该进场了。”清水站起身,对身边的水谷羽京说了一句。 两个人穿过通道走到了观众席的后方。 全国的舞台是非同寻常的,就连坐比赛的场地都要比寻常地方宽敞了不知多少。 两个人站在最后一排的看台上,看着聚光灯下的橙色球场,眼中是截然不同的色彩。 清水洁子想到了乌野的大家,想到了马上就要进入三年级的大家,想到了他们在预选赛上的惨败,想到了受到打击的大家…… 退出田径部之后的她并没有立即加入社团,后来只是因为一点好奇心,一阵不知从何处涌起的风就推着她前进。 球场上面并不是她的战场,但是她是乌野高中男子排球部的一员,当她看到眼前的橙色球场、耀眼的灯光,不甘的心情挤满心中的每个角落。 水谷羽京看着下面的球场,曾经的他也许会站在那里,然后热身,准备在某一刻打出漂亮的一球,现在的他却站在观众席上,看似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队伍入场之后的欢呼声将空气挤压,让四周染上了一股热度。 两个人坐下之后看着下方几块场地之中同时进行的比赛。 “你想去看稻荷崎的比赛吗?”清水洁子指了指立着稻荷崎比赛牌子的场地,水谷羽京点了点头。 “你想看哪支队伍?” “不,我和你一起,我很好奇稻荷崎是一支怎样的队伍。”也许未来会遇到。 比赛开始之后,场馆之中的几块场地都开始进行了比赛,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站起身向稻荷崎比赛的场地走去。 看台和下面比赛的场地有一段十分安全的距离,但是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水谷羽京依旧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白发,发丝像是晕染了墨水,北信介的头发并不长,但是那样的发色却十分少见,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来。 替补席站着许多人,他们背对着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所站的站台,所以北信介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他。 信介身上披着稻荷崎枣红色的外套,抱着手臂,是冷了吗? 余光注视着稻荷崎替补席的某道身影,水谷羽京忍不住地想着。 “砰——” 排球被重力挤压到地板上的声音将水谷羽京的那一丝余光吸引了过来,从空中落地的金发少年满脸嚣张地看着落地的球,无视对手的震惊,然后转身放肆地看着身边的人。 “阿治,看到我刚刚的那球了吗!”中气十足又无比熟悉的关西腔。 宫侑回味着刚刚从自己手中打出的那一球,攥着拳头,一脸臭屁地看着身边的双胞胎兄弟。 宫治已经有些懈怠了,他知道这次的对手还不足以给他们带来威胁,只要把比分拉开之后就可以随便打了。 而面对身边烦人兄弟的炫耀,宫治选择无视。 场上的副攻是角名,他站在6号位,下一轮他就可以下场休息了,细长的眼睛在双胞胎身上稍微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掺搅进双胞胎的争吵之中,毕竟……那个家伙可是在认真地看着呢。 还想和宫治好好说一说自己刚刚那超厉害的一球的宫侑突然感受到了什么,脊背突地一凉。 金毛狐狸缩着脖子,驼着背慢慢扭头,果然看到了替补席上注视着这边的北信介。 自己家里这位北学长还真是个十分特别的人物啊,明明既不打人也不骂人,但仅仅是他的目光就让人十分惧怕了。 好可怕! 宫侑闭上自己的嘴,然后转身继续专注于球场。 下一球后排将球传到了宫侑的头顶,但是举球的宫侑却失误了,把球传给宫治的时候明显快了一拍,宫治满脸狰狞地勉强将球击了过去,但是却被对面抓住了反击的机会打了一次十分漂亮的二次进攻。 “你是蠢猪吗!为什么不‘嗙!’的一下打过去!” 尾白和角名,自由人赤木路成以及其他人看着宫侑,都感到了一股窒息:明明是这家伙传球失误了! 宫治虽然脾气稍微比宫侑好一点,但是本质上也是个极其麻烦的家伙。 “啊?——狗屎原来还会乱叫吗?不会打球就给我去替补席吧,自己犯错还责怪别人的家伙应该被泡在罐子里做成腌菜才对……” 耍赖皮的宫侑和丝毫不让步的宫治在场上揪着彼此的头发,最终在裁判警告的视线之中,黑须法宗叫了一次暂停。 角名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但是可惜上场没手机,转头却看到了一边看台上熟悉的身影,顿时来了主意。 水谷羽京看着场上十分具有特色的双胞胎,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了,这怎么说也是他们兵库县出去的,强势真的强,但是弱智也是真的弱智。 清水洁子自然知道对方很强,刚刚的那几球,那个金发的二传,还有像外国人的那个王牌,看起来都十分强,特别是队伍的整体流畅度也十分高,简直就像一个流畅紧密的机器。 “看来大家都十分有个性啊。”清水洁子抿着唇笑了起来,毕竟乌野里面也有这样的家伙。 水谷羽京继续看向场下,却看到了一只靠近看台的眯眯眼狐狸。 排球队服的裤子腰带很紧,角名双手插进短裤的腰部将弹力腰带撑开一些,但此刻他却驼着背,双手插在裤子里,仰着头看向看台上的水谷羽京。 清水洁子:这是什么?动物园里等着游客喂食的藏狐吗? “请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在角名的视线下水谷羽京一脸风平浪静,像到了中年无欲无求的大叔。 “你这样说话,我就不会恶心了吗?”角名仰着头,突然觉得让这个家伙帮自己拍照也不算是一件多明智的选择了。 下面的人清水洁子不认识,但是看着他眯起的眼睛去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类似于狐狸的狡猾。 “拜托你一件事情,一会帮我拍一下双胞胎出丑的照片。” 角名和水谷羽京也见过几面了,虽然交流得并不算太多,但角名这种热爱观察的人还是看出了水谷羽京的本质,这家伙不是个坏家伙。 角名离开了,水谷羽京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调到了相机功能。 “没想到你还是个乖宝宝啊。”清水洁子看着说谷羽京的动作,本以为他不会做的,但看着他掏出的手机惊讶了一下。 “算是吧,我是好孩子。” 水谷羽京的表情一向比较平淡,只是如果看向他手机屏幕上对准的那个人时,可能会发现,这家伙可根本不是什么乖宝宝。 相机根本没有对准下方的金银毛狐狸,而是对准了某只眯眯眼狐狸。 角名站在双胞胎旁边,看了一眼看台上的水谷羽京,看到他认真地端着手机拍摄,不禁为自己的想法点赞。 真好啊,水谷羽京真是好人。 北信介在角名去看台的时候就发现了水谷羽京,不过他只是看了几眼,并未将太多的心思放在比赛之外的事情上,至于角名和水谷羽京说的话,看着想水谷羽京端起的手机也大概能猜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如此熟悉的,但羽京扩大了交际圈子也算是一件好事。 “你们两个,能看看周围吗,现在在比赛,不是在稻荷崎。”黑须法宗苦恼地看着眼前的双胞胎,虽说队里也有其他人比较难管,比如角名,但是和双胞胎一比简直不要太乖巧了。 不知道是不是黑须法宗的错觉,自从一年级入学之后,他的头发就消失了好多,发际线也在悄悄长高。 北信介站在黑须法宗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两只狐狸,宫侑和宫治根本不敢抬起头看他。 黑须法宗还以为是自己话说得太重了,让两个孩子感到不舒服了,只能将语气放得再温柔一些,站在另一边的大见太郎听到了黑须监督的语气,简直都别扭死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暂停结束,双胞胎上场前还是被北信介叫住了,宫治和宫侑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要打比赛就好好打……这里是全国,不要去看看上面的风景吗。”前半句话里,北信介的语气平淡,似乎没什么感情,但是后半句,却似乎带着些许温和的情绪,让两个像小孩子的人抬起头看向了他。 金色的眼睛并不十分明亮,平静得像是阴雨之后的金色湖面,带着北信介独特的色彩。 宫侑和宫治在狐狸首领的视线之中再次站在了球场,只是两个人都半低着头。 “别沮丧啊。”尾白拍着两个人的肩膀,安慰道。 但他们并不是沮丧,那种情绪是激昂的,但也是难得冷静的。 北学长说得没错,他们现在可是在全国啊。 看着脚下的橙色球场,抬起头看着耀眼的灯光,一股不知道从球场什么角落里涌出的生机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水谷羽京举着手机,看着场地之中的几个人,然后将视线放在替补区的北信介身上。 十几岁的年纪,只要稍微点一下就能燃起他们内心原本的热血,然后让他们意识到,当下,是多么重要的当下。 “镜头歪了哦。”清水洁子提醒道。 * 稻荷崎的胜利没有什么悬念,虽然事后有人说稻荷崎的啦啦队很讨厌,但水谷羽京对啦啦队却没什么印象。 上午的比赛结束之后,水谷羽京偷偷和角名伦太郎交换了邮箱,至于为什么偷偷的,当然是因为水谷羽京不想和双胞胎扯上关系了。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角名还催促着他不要忘记把照片发给他。 水谷羽京点头说好,他绝对不会忘记的。 清水洁子和水谷羽京回到高桥宅之后就洗了手,准备吃中饭了。 最近的饭菜都是水谷妈妈和清水阿姨做的,稍微重一点的活计就是水谷爸爸和清水叔叔做,最近几天大人们在修缮高桥宅,毕竟是上了年头的祖宅,总有些地方出了问题,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尽快修缮比较好。 吃饭的时候水谷羽京想起了答应要给角名伦太郎发的照片,于是就把照片给他发过去了,然后把手机果断放到了一边。 这边的角名刚坐在饭桌上,旁边就是狼吞虎咽的双胞胎,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角名眼睛一亮,拿起了手机。 角名看着手机,看着对方发来的图片陷入了沉默。 水谷羽京确实是拍了照片,但拍的并不是双胞胎的,而是角名伦太郎自己的。 比如拦网时在空中扭动身体的诡异样子,伸着脑袋的奇怪样子,或者是接球在地上鱼跃时表情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角名伦太郎把手机关上了,看着面前的饭,原本存在的食欲在看到了自己那几张又丑又诡异的照片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要收回前面对水谷羽京的看法,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和,双,胞,胎,一,样,讨,厌!!!!! 16 第 16 章 北信介在比赛之后也接到了水谷羽京的信息,他发过来了一张照片,上面正是自己跟双胞胎说话时的样子,还附带着水谷羽京的一句“比赛加油。” 照片拍得很好看,算是北信介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中比较好看的一张。 北信介将手机关上,抬起头看到了另一张饭桌上没怎么吃东西的角名伦太郎。 “角名,不舒服吗?” “……”角名安静地看着面前的饭,那张脸上难得出现了如此外露的情绪。 宫治端着饭碗,宫侑塞得满嘴都是,银岛结看着对面的角名也有些不解,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很正常,难道是宫侑吃饭的样子恶心到他了? “是被侑吃饭的样子恶心到了吧,谁让你坐旁边的。”宫治幸灾乐祸。 角名咬着牙,他绝对不会把自己被人坑的事情说出来的,毕竟平时都是他拍别人的照片,虽然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是如果被这群讨人厌的家伙知道了,他绝对会被笑死。 绝对! “是很恶心,简直到了让人想吐的地步。” 北信介站起身,让小作裕渡和大耳练把旁边的空位腾了出来。 “实在太嫌弃的话,去那边坐着吧。”北信介指了指大耳练身边的座位,大耳朝着角名的方向招了招手。 角名只能端着饭坐到了旁边,宫侑把头从饭碗里抬了出来,嘴角还沾着米粒。 “?”专心吃饭的宫侑根本没发现自己又被嫌弃了。 宫治已经对宫侑这副对除排球之外事情漫不经心的样子见怪不怪了,毕竟,宫侑他是个排球笨蛋。 * 父母带着外公外婆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回来的时候高桥外公给两个外孙带了礼物。 送给了清水洁子一块手表,送给了水谷羽京一双跑步鞋。 清水洁子和水谷羽京坐在走廊看着外面的积雪时很少说话,清水洁子有一个笔记本,这几天他们看的比赛,清水洁子都会认真地记录下来。 水谷羽京不知何时在看比赛的时候说了几句对方的战术,清水洁子看向水谷羽京的视线之中都带着惊讶,也许是没想到水谷羽京居然能把排球看得这么清楚。 之后清水洁子也会向水谷羽京询问一些关于排球的事情,水谷羽京并不会在这种方面吝啬,他看得清楚,清水洁子想学到更好的方法,直接问他是最方便的。 “人都会习惯,向左或向右的时候都会表现出某种倾向,优秀的副攻手一般会在对方跳起的时候也会跟着行动,选择在对方的左侧或者右侧起跳,此时就算不能完全封杀,只要和自由人配合得当……” 清水洁子听着水谷羽京的话,手中的笔将他说的那些话语都记录了下来,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清水洁子扭头看向水谷羽京。 “羽京,你高中已经决定了吗?” “嗯,决定了,我会去稻荷崎,怎么了?”水谷羽京疑惑清水洁子怎么会突然问这句问题。 “进入稻荷崎,你会加入排球部吗?” 清水洁子很细腻,和她冷淡的外表不一样,水谷羽京总能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感受到她的温柔,清水洁子从小到大在水谷羽京的心中都是最优秀的姐姐。 只是面对清水洁子的这个问题,水谷羽京开始犹豫了,明明之前他可以硬着脖子说出自己不会加入排球部的话,但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了。 “没有想好吗?”清水洁子看出了水谷羽京沉默之后隐藏着的纠结。 外公说过的话,北信介说过的话,清水洁子说过的话……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头翻涌。 “算是吧,洁子姐是排球部的,大概也知道打球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水谷羽京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心里乱七八糟的。 就像是坐在这里和家中的姐姐一起看着院子里的雪,要是放在上辈子他是怎么都不敢想象的。 拥有了之后就不想从这里抽身离开,更不想再次经历之前的生活,但不可否认,即使上辈子那种孤独沉闷的生活里也依旧有让他留恋的东西…… 那就是排球。 留恋之物在他的心间沉浮,偶尔会将上辈子的沉闷带到眼前,有时那些球场上的伤痛和憎恶的视线依旧会缠绕着他。 水谷羽京不怕别人笑话他,他害怕那些东西,害怕疼痛、害怕孤单、害怕没有懂他的排球…… “想的话就去做,如果面临什么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你有朋友有家人,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清水洁子抿着唇,透过镜片看向水谷羽京。 水谷羽京从清水洁子里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的平静,像是无风无浪的大海,清澈宁静。 少年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回复这句话,以前从未有人教过他应该如何避免害怕的心理,他能做的就是将这一切埋在心底…… 可是就像是洁子姐说的那样,他现在有家人有朋友,有以前没有的一切,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 稻荷崎的啦啦队在春高的后面几天水谷羽京也有心留意了一下,确实是很特别的队伍,见到好球无论是对手还是己方都会喝彩,看到烂球也同样毫不掩饰地发出嘘声。 也许对于场下那些十几岁的少年,这样的东西大概会影响到他们,但是水谷羽京却看得十分透彻。 排球从来都不是简单地站在场上,在别人看不到的背后,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背后,要经受的一切如果简单地用“艰难”这两个字来形容是完全不够的。 北信介未满的天赋,宫侑乖张的性格,角名偶尔懈怠的态度…… 这些在第三者的视角里也许是充斥着负面的信息,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他们对待排球是认真的,只是他们的热爱是毫无疑问的…… 而那些与美好略显格格不入的东西是否会成为攻击他们的东西呢? 有人会说宫侑的性格很烂,更过分地攻击他的整个人格,但是从这么多人里,水谷羽京却唯独从他的排球之中看到了黏稠热烈的爱意…… 不可否认的是,当水谷羽京站在看台上看着宫侑打球的样子时,他是羡慕的,羡慕他能够坚韧地站在那里,毫不避讳地表达着自己的爱。 水谷羽京在上辈子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那时他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只能站在球场上,一条道走到黑,可是现在他拥有了很多,但是这些东西真的能够完全代替的排球的位置吗? 从春高的场馆出来的时候能在附近看到许多买运动用品的店,店铺里时常会传来春高转播的声音。 两个人刚从春高的场馆里走出来,清水洁子停下脚步,看向落后自己一步的水谷羽京。 水谷羽京的个子越长越高,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能明显感受到他身高的变化。 水谷妈妈给水谷羽京买了不少的新裤子,之前的那些多少都有些短了。 水谷羽京并没有察觉到清水洁子的视线,只是看向路边店铺门前贴着的海报。 【春の高校バレー】 春高已经结束了,稻荷崎止步四分之一决赛,这样的成绩在外人看来已经非常不错了,可是只有站在场上的人知道,他们有多么不甘心。 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只差一点,也许是一球,也许是两球,也许是某一天的训练量少了一点,也许是某一次的偷懒…… 当球真的落地的那一刻,即使是没有上场的替补,他们的眼神也一样让人难以忘怀。 沉重的,带着失败的痛苦,没有一点后悔。 “想去的话,今年不行……”清水洁子顺着水谷羽京的视线看向那张海报。 她转过头,看向水谷羽京,平淡地陈述着。 “要等到明年才能来这里,和你的队伍。” 水谷羽京转过头看向清水洁子,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极了被黑夜笼罩下的森林。 清水洁子伸出手拍了拍水谷羽京的肩膀,却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一月八号,春高结束,水谷羽京一家要离开东京时间的机会也要到了。 一月初全国的高中都开始陆陆续续开学了,水谷羽京和清水洁子都是学生,自然要回去上学了。 回到兵库县的时候,路边还有没有融化的白雪,也许是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里又下了大雪吧。 水谷羽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裤脚被塞进了棉靴里,门口的松树上还有覆盖的雪,远远看过去像是盖了一层软软的棉花。 但是像极了棉花的雪却有着自己的重量,将深绿色的松枝压在脚下,沉甸甸的重量是否会让松枝呼不过来气呢?似乎没有人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水谷羽京躺着头,并不温暖的阳光从其中隐约的空隙之中倾泻下来。 水谷妈妈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在树下站着的儿子,他仰着头,不知道是看松枝,还是在看松枝上的雪。 “羽京?” “妈妈,我要去找信介……” * 北信介比水谷羽京一家人提前回来了两天,在打扫宅子里卫生的时候,北信介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是脚步声。 水谷羽京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收拾卫生的北信介。 一月份的阳光并不热烈,还带着冬日依依不舍的寒冷,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变成隐约的白霜洋洋洒洒消失在高处。 北信介看到了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站在不远处,鼻子和眼下的位置似乎被冻红了,赤色的色彩出现在他的面上时,让那张看起来冷淡锋利的脸看起来有些幼稚,很少出现在水谷羽京身上的幼稚。 “信介……”水谷羽京吸了吸鼻子,好像被冷空气冻得要流鼻涕了。 “打排球吗?” 为什么要和北信介说这句话水谷羽京也想不明白,只是在他为数不多认识过的人之中,北信介永远是那个最特殊的,他的思想总会在潜移默化之中告诉他什么才是正确的。 如果要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见证他此时此刻的、最不想让人看到的脆弱和苦涩,他只会想到北信介。 在那一刻,北信介金色眼睛里清晰地映着水谷羽京的影子,他站在不远处,双手揪着身前的衣服下摆,隐隐有几根发丝在他的眉睫间浮动,墨绿色的眼瞳清澈的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宝石。 北信介抿着唇,浅浅笑了起来。 “少见你会露出这么幼稚的表情。” 原来那个小时候一直保护他的守护神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17 第 17 章 “你……怎么在这里?”角名伦太郎遇到水谷羽京时是在周五的下午。 刚刚结束了春高,开学之后三年级的前辈就要退部了,部活也稍微少了许多。 角名伦太郎不喜欢待在没什么人的体育馆里,放学之后他干脆就出来了。 爱知县距离兵库县比京都还要远一些,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角名伦太郎还是有一些不习惯的,但是后来慢慢地也就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就连语调里也渐渐染上了这里的气息。 学校外面的室外排球场里,水谷羽京站在球场之中,靠近铁网的长椅上还放着手提包,他脚上穿着的是校服大衣和皮鞋,看起来和排球场并不搭配。 水谷羽京回头看了一眼角名,想起了上次照片的事情。 角名把手里塑料袋放在一边,拿出了手机,眯着眼睛走到水谷羽京面前,打开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水谷羽京。 “快把你这辈子最丑的表情露出来。” “……前辈,你是小学生吗?” “不要忽略前辈的报复心啊。” 角名看起来有些慵懒,一开始水谷羽京还以为他是个很安静内敛的人,但实际上,角名和双胞胎差不多,都是极具个性的人。 角名要比水谷羽京高一些,但是角名也注意到了水谷羽京突飞猛进的身高。 后退一步将手机收了起来,角名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扒出了塑料袋里装着的美味棒,抬起头看了一眼水谷羽京,有些不情愿地扔了一个过去。 “……前辈,排球部应该安排了自主训练才对,你是在偷懒吗?” 北说过的,这段时间因为三年级要退部的缘故,每天的晚训改成了自主训练,大家一般会出去跑步,但是眼前的这位学长完全不像是运动完的样子。 角名移了移视线,看着眼前的排球场。 “这不就是排球场吗?”角名伸出手指了指,关西腔调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总觉得莫名带上了一股狡黠的意味。 水谷羽京保持沉默,已经确定这位就是来偷懒的,等遇到北信介他一定会告状。 角名大抵是看出来水谷羽京在想什么了,只是瞥了他一眼。 “你要打排球了吗?” 水谷羽京在熟悉场地,熟悉场地的大小还有网的高度,即使他表现得并不明显却依旧还是让角名看出来了。 “嗯,最近打算试试。” 水谷羽京踏出一步,站在场地之中,室外排球场的网已经陈旧了,高度也下降了不少。 听到水谷羽京这么说,角名就来兴趣了。 “要不要来两球?” “……好。” 角名没带排球,但是附近的便利店里有,他和便利店的老板还算熟悉,可以借来用用。 排球的手感一般,但是能用。 水谷羽京山半身还穿着藏蓝色的大衣,里面套着学校的西装,只能想把这两件衣服脱了,动作才能伸展开来。 “你发球?”水谷羽京问了一句。 角名伦太郎眯了眯眼睛,将手中的排球扔了过去:“不,你先来。” 角名伦太郎很好奇,他的直觉究竟正不正确,眼前人的排球究竟是什么样的。 水谷羽京还穿着皮鞋,将毛衣马甲领口处露出的衬衫扣子解开,肩胛处的束缚感彻底消失了。 “那我就来了。” * 在冬日的院子里,北信介和水谷羽京站在北宅的院子里。 水谷羽京的上辈子,也就是他还叫做谷羽京的时候,从那个时候喂养住所附近的流浪猫就是他生活之中为数不多感到轻松的时候了。 和那些被人弃养或者由野猫诞生出来的猫咪一样,他本身也是被抛弃之人。 北信介没说错,大人更重视结果,因为结果会带来最明显的利益。 以前的他也一样在追求着结果。 那他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是成为国青队里年纪最小最孤僻的选手?是成为奥运会上最耀眼的球星?……这些也只是过程而已。 朝着属于谷羽京的时间线看向最后,最后的谷羽京,也就是三十六岁的谷羽京,他在排球之中的结果是什么? 是无法忽视的伤病和体力下降,是无法唤醒的热爱,是无法看清楚的未来,是戛然而止的生命q。 谷羽京是被淘汰的。 排球脱离手指时,那种熟悉的触感似乎又将他拉到了过去的记忆之中,可是当水谷羽京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上了年纪教练失望的眼神,也是不是球迷难以置信的眼神…… 古井无波的金色眼睛里清清楚楚地映照着排球和水谷羽京的身影。 “不会后悔了么?” “我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的。” 未来,水谷羽京看不到,他惧怕无法预知的未来,在排球之中安全感始终是他缺少的东西。 但是……他可是活到三十六岁的大叔转世啊,成年人的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温暖的生活就像是冬天的被窝让他留恋,可当他看到春高上那些人的身影时即便是再温暖的被窝也无法让他再次入睡了。 北信介和水谷羽京面对面站着,彼此之间留着一段的距离,排球在两个人手臂间跳跃。 隔着一道低矮的栅栏,水谷妈妈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水谷羽京和北信介的身影眼中浮动着湿润的光芒。 水谷爸爸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揽住水谷妈妈的肩膀,也看向北宅院子里的两个孩子。 孩子的心绪总是复杂的,像是少女对恋爱一般,水谷羽京身上总存在着让父母觉得不放心的地方,大多数时候他们也不清楚孩子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困扰。 但是羽京是个好孩子,他们能成为羽京的父母很开心,当他们看到水谷羽京露出那样的表情的时候心头也充满着酸涩和高兴。 水谷羽京,已经向着前方踏出了一步,他此生的第一步,比幼儿时期踏出的第一步更重要的一步。 * 开学了,水谷羽京也迎来了国三的最后一段时间,但是开学的第一次国文考试他依旧没及格。 “干脆去找黑须老师吧,试一试能不能拿到免推名额。”阿久井花已经疲惫了,国中的知识说来说去也就那些,如果水谷羽京还是掌握不了她也就没办法了。 现在水谷羽京已经决定要打排球了,更何况上次黑须法宗也承认了水谷羽京的天赋值得认真对待,要不然就厚点脸皮去找找…… “不行,已经到了毕业季,没办法的。” 水谷羽京倒是表现得很正常,对他来说其实也不是非稻荷崎不可,既然已经决定打排球了,去什么环境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差别,但…… “更何况要拿到免推名额怎么也要拿出点成绩吧,县民大会都过去不知道好长时间了,这个时候要拿出什么成绩,我觉得还是自杀比较快。” 水谷羽京倒是一点都不急,毕竟急躁这种情绪对他来说什么用处都没有。 阿久井花重重地叹了口气,歪着头看向水谷羽京,郑重地开了口: “先说好,我不想你去池中,稻荷崎是最好的选择,对于我来说是,对于你来说也是,更何况……我们是好朋友吧,站在好朋友的角度想想啊,蠢猪。” 水谷羽京转过头看向阿久井花,然后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啊,阿久大妈。” 他和阿久井花的羁绊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北信介和阿久井花可以说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朋友是身体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是区别于四肢和五官之外的重要部分。 水谷羽京在国文的学习上一点都没放松,当然除了学习国文,他在排球上面也开始渐渐花起了心思。 训练服和护膝的选择,家里也应该放上几个排球备用了。 周六的时候水谷羽京按照自己之前的习惯在京都买了新的训练服和护膝,他没有在店里试用,也许是上辈子的经验,他莫名地确信那东西适合自己。 可是当水谷羽京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训练服倒是还好,但是护膝却很不合适。 水谷羽京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看着面前崭新的黑色护膝,莫名地笑了一下。 都忘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常年在赛场上跳跃的大叔了,现在他只不过是个国中三年级的小屁孩而已……嘛,这种自我认知错乱真是有点搞笑了。 但是笑完之后水谷羽京又叹了口气,他只能再去一趟了。 崭新的排球拿在手里似乎有些陌生,但只要与手掌紧紧地贴合,那种熟悉的感觉就会从四肢百骸涌起。 原来他们是老朋友了。 水谷羽京躺在床上,撑起双臂,将排球托起,然后看着它下落时的靠近,再用手将它托住,循环往复。 排球,果然还是那样。 第二天的时候,水谷羽京照常起来锻炼,完成跑步训练目标之后,他便收拾好东西,打算再去一趟京都了。 北信介早上起来清扫院子时看到了出门的水谷羽京,今天是周日,按照寻常,这个时候水谷羽京应该训练完乖乖在家宅着,今天却准备外出了。 大抵是和排球有关吧。 水谷羽京看了一眼时间,确定自己能赶上去京都的车,于是就站在院子里跟北信介聊了几句。 “要去什么地方?”北信介将扫把放在一边,然后从日式的薄棉开衫的口袋里拿出了几块糖果,大抵是他装起来哄附近孩子的。 水谷羽京接了过来,是水果硬糖,柠檬味的。 “去一趟京都,昨天买的护膝有些不太合适。” 水谷羽京拍了拍身上的包,平静地说道。 北信介看着他的脸,金色的眼睛缓慢地转移到他的包上,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知道怎么买吗?” “小问题,难不住我。”水谷羽京双手撑在低矮的围墙上,隔着围墙的少年虽然比自己大一点,但是相处的时候他却从不会将北信介当作清水洁子那样的姐姐兄长之类的人来看。 在水谷羽京来开,北信介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家伙,他的性格容易让那些不理解的人产生偏见,要是稍微过分一点的人说不定还会欺负北信介。 “信介,能先别告诉黑须老师我开始打排球了吗?也不要告诉他我要考稻荷崎。” “为什么?” 水谷羽京想了想,还是觉得之前拒绝了黑须法宗,现在有反悔的行为很不好,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到极点。 水谷羽京将原因稍微说了说,北信介只是点了点头,倒也没嘲笑水谷羽京的想法。 告别北信介之后,水谷羽京就离开了。 说实话,水谷羽京去神户买东西的话可能会更方便,而且兵库县内的运动用品店里买也会很方便。 但是,水谷羽京去京都并不只是为了买运动用品,而是为了找俱乐部。 说实话,即使上辈子有再多的辉煌,也和这辈子的水谷羽京没有任何关系,再者说了,仔细算起来,水谷羽京也有十几年没有打过排球了,这具身体更是没有适应排球比赛。 和双胞胎和角名那种角色比,水谷羽京还是差一些,更何况,理论上的知识终究只是理论上的,他需要的是要把这些东西化作自己手中的力量。 美津浓的排球鞋很耐用,水谷羽京提前已经买好了,这次只要替换护膝就行,但是过程中,他看中了一款还不错的护肘,试过之后也就加购了。 早上出门得很早,以至于水谷羽京从店里出门的时候也才刚到中午。 解决完中午饭之后,水谷羽京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自己昨天找到的俱乐部。 京都作为三大都市圈之一,接受事物的人也多,人才自然也就更多了。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看到了水谷羽京转过身打了招呼。 “要立刻安排场地吗?” “我先去热身。” 俱乐部的设施很齐全,聘请的教练也很专业,其中还有不少是职业退役运动员,整体的水平很高,但价钱也很高。 不过幸好水谷羽京有攒钱的习惯,从小学到现在也攒下了一笔钱,只是现在他交完俱乐部的费用之后,好像一点都不剩了。 今天俱乐部的值班的教练是个西班牙人,日语口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并不影响。 多明戈四十多岁,在男人里面还算是壮年,但是在职业运动员里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年轻的时候也打过不少比赛,表现有好有坏,虽然很喜欢排球,但是要让他顶着压力走向巅峰就有点困难了。 水谷羽京是昨天才进入俱乐部的新成员,他的资料夹里也只有最基本的信息,甚至连摸高都还没有填写。 多明戈摸了摸自己卷曲的短发,拿起笔在水谷羽京今日的档案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当日教练:多明戈 水谷羽京热身出来之后就见到了已经坐在场地一旁长椅上的外国人教练了。 “教练好。”水谷羽京很礼貌,至少一开始给多明戈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热身完毕了吗?”多明戈看了一眼水谷羽京,灰蓝色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水谷羽京点了点头。 “你的档案里,有许多没有的数据,今天可以将这些测一下吗?”多明戈指着档案上空白的区域。 “当然可以。” 水谷羽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摸高是多少,但是应该不会太低,他自己的身体如何他还是知道的。 多明戈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模样,别的不说,但是这张脸是真的很好看,见久了日本人的长相,这样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多明戈有一个助手,站在一边将测量设备摆放好之后就等着水谷羽京开始了。 虽然水谷羽京长得好,但是水谷羽京看起来表现得并不像一个天才类的选手。 多明戈说不出水谷羽京给他的感觉,比较像一个同龄人站在面前,很自然,像空气,那种强者散发出来的低压他丝毫没有感受到。 想着想着多明戈自己都想笑,一个国中生,就算再怎么强又会强到什么地步呢? 多明戈站在一边,拍了拍手中的资料,看向水谷羽京。 “可以开始了。” 水谷羽京站在原地,接到多明戈的信号,他点了点头,仰起头看着上面隐约可见的数值。 助跑、跳跃,这样的动作水谷羽京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悉了。 充分的助跑之后,双脚踩踏在地板之上,然后那一瞬间,人就会飞起来。 多明戈保证,那是他看到的,最优美的跳跃,像是悲美的武士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挥刀。 跳跃在排球运动之中就像呼吸一样,稳健的呼吸会让生命充满生机。 水谷羽京落地时因为惯性弓着身子,等他站直身体仰头看上去的时候丝毫没注意一旁多明戈的表情。 “3……340!” 摸高高度340CM,那拦网高度会下降十厘米左右,即使是这样,也高得恐怖了,关键是眼前的这个人,还只是个国中生。 “副攻手?”这种高度的拦网怕是很恐怖啊,多明戈忍不住想。 “不,我是主攻手。” 18 第 18 章 在稻荷崎排球部的专属体育馆中,角名伦太郎没有换训练服,就那样躺在地板上。 体育馆的天花板很高很高,有时候会让人产生那里应该就是最高处的错觉,但如果从天花板破开,比那高的天空就能出现在眼前了。 角名伦太郎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双手,莫名觉得有些烦闷。 好像春高输了比赛的情绪继续翻涌了起来,带着那种无力感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一切只是因为水谷羽京的排球。 那样的发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全国的高手角名伦太郎见过不少,发球也各有特色,凶悍沉重的东北牛岛,灵活多变的关东佐久早,或是宫侑难以捉摸的发球…… 可是水谷羽京的发球却朴素至极,但就是那样路线清晰的球,角名伦太郎却接不住。 力道看起来并不大,但是速度却十分迅速,大概是用特殊的手法处理了球的旋转,而且总觉得对方的动作有些违和。 他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家伙…… 周末的时候水谷羽京不是去京都训练,就是在家里学习国文,就连阿久井花的邀请他也拒绝了好几次。 生活很充实,崭新的、充满活力的身体一开始让水谷羽京很不习惯。 在那几年的职业生涯里,他在排球中的动作强度都有所保留,毕竟那个年纪总要对自己的身体着想,代价就是会限制一部分实力的发挥。 现在水谷羽京并没有更改掉自己的那些习惯,虽然这会让他自己明显地感受到压制,但是那些动作无论是对体力的保留还是对关节的保护都是有益处的。 除了打排球,周末的大部分时间水谷羽京都和北信介待在一起。 北信介和水谷羽京在不同的学校上学,在家的时间也大多被休息时间占据,但是就算还是那样,两个人依旧会一起。 水谷羽京也说不好那种感觉,只觉得在北信介身边很轻松,他很喜欢在北信介身边。 初春的季节,雨丝里还带着冬天的温度,在空气中弥漫成冷雾,即使是举着伞穿过其中也会被那冰凉的温度刺到。 北信介将窗户关上,水谷羽京坐在他房间的榻榻米上,关上窗户北信介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跪坐在榻榻米上看笔记的水谷羽京。 这样的他看起来倒是十分乖巧,和他平时遇到陌生人冷漠的样子完全不同。 只是水谷羽京的跪坐并没有保持多久,他更喜欢舒服的坐姿,或者是躺下。 北信介也不会说他,毕竟水谷羽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北信介的房间很整洁,大大小小的地方没有丝毫凌乱之处,水谷羽京对这样的环境也很熟悉了,有时候他甚至会把北信介的房间弄乱。 北信介在水谷羽京身边坐下,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水谷羽京就会挨着北信介坐下,然后做自己的事情,时不时抬起头看北信介一眼。 从水谷羽京带来的一大堆轻小说中抽出一本,北信介翻看着。 但是水谷羽京只能看自己的国文笔记,熟悉的知识点背了一遍又一遍,可在考试的时候还是可能忘记。 “外面的雨很大吗?”侧躺在北信介身边的水谷羽京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巴掌大的便携笔记本,百无聊赖地开口。 北信介将视线从轻小说的书页上移开,看着水谷羽京无聊的样子,知道他已经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你觉得现在不看书还能做什么?冒着雨出去打排球么?”北信介的疑问让水谷羽京缩了缩脖子,他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信介看自己不喜欢的轻小说不会感到无聊吗?”水谷羽京开启了聊天模式,他倒不是觉得北信介无聊,就是觉得他们之间总要做些什么才行,各做各的事情简直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安静得过于无聊了。 北信介看着身边人的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沉默了片刻,北信介将手中的轻小说放在一边,抿着唇微笑。 “我记得,你小时候根本不喜欢和我一起玩。”北信介抬起头,看着水谷羽京。 即使他们是邻居,可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里,水谷羽京很孤僻,无论是北信介还是其他的孩子,都不爱接触,但在北信介受到欺负的时候水谷羽京又会站出来。 “……有吗?”以前的事情水谷羽京虽然记得,但并不深刻,北信介突然这么说他倒也能想到一些,只是到底为什么他也太不明白。 大抵是一个刚投胎的大叔可笑的矜持吧。 “但是我喜欢和你做朋友,你喜欢的东西,也一定不无聊。”北信介伸出手抚上了轻小说五颜六色的封皮。 水谷羽京沉默着,看着北信介手下的那本轻小说,是之前阿久井花送给他的《我的帅气邻居不可能这么无厘头》。 不,那本真的超无聊的,要不然阿久井花也不能送给他。 事实证明,那本书真的很无聊,在水谷羽京沉默的视线之中北信介又翻了几页,合上之后又看向了水谷羽京。 “你国文很差的原因我大概知道了。”看这种轻小说看的。 *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水谷羽京在校服里面加了一件很厚的毛衣,但是因为扣不上扣子,又换了一件稍微薄一点的,总算是能出门了。 国中三年级的最后一个多月,这段时间结束之后大家就要分开去不同的学校了。 水谷羽京在班级里熟悉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几个人能说得上话的,而这段时间从四面八方递过来的情书也大幅增加。 国中最后的一段时间,大家都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但是水谷羽京是一点都不想收下这些情书。 他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在女生群里究竟算什么水平,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按照阿久井花的说法,他这么烂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但水谷羽京还是看不透青春期少女的喜欢,感觉就像是棉花糖,看起来软绵绵的、膨胀起来像绚丽的云彩,可是只要淋一场雨就会变成细碎的糖渍。 水谷羽京的区别感很强,对于朋友和陌生人的态度完全是不一样的,关于这一点他也从未掩饰过。 而且之前学校里不是还有自己在校外打架的传闻吗,不,那是事实。 水谷羽京摸着下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这样的家伙还会有少女喜欢。 算了,那他就来充当那场雨吧! 水谷羽京站在教学楼后,面前站着一个低着头的女生,阿久井花站在二楼开窗户往下看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那个女生抹眼泪的样子。 女生离开之后就只有水谷羽京站在那里了,阿久井花看着女生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只觉得可惜。 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这个家伙,估计除了北前辈跟他告白他会犹豫一下,其他人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楼下的水谷羽京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一抬头果然看到了阿久井花那家伙的大脑袋瓜子。 “呦,还不上来?” 水谷羽京没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沓情书,挥了挥。 阿久井花抽了抽嘴角,她怎么不知道水谷羽京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从远处又来了一个女生,在水谷羽京面前站了一会然后和上一位一样,捂着脸跑了。 阿久井花翻了个白眼,收回脑袋,把窗户合上,根本不想理会水谷羽京那个家伙。 阿久井花就聪明多了,她收到的情书确实很多,但是在之前的晨会上,她直接温和地表示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一视同仁的做法倒是让她的人气又上涨了一点。 果然还是自己的人气高啊! 阿久井花抿着唇,有些自满地想着,果然无论如何她都相比水谷羽京更厉害一点,无论在什么方面。 不过,马上就毕业了啊。 阿久井花看向外面光秃秃的树,叹了口气,她现在最希望的还是水谷羽京能顺利考上稻荷崎。 * 多明戈发邮件来的时候,水谷羽京还在情书风波之中沉浮。 水谷羽京万万没想到自己收到的情书里,不仅有女孩子的份,还有男孩子的,稍微让他受惊到了。 多明戈除了值班时间在俱乐部里,平时活动区域都在神户附近,他私下也在一支社会人球队里打球,平时也有比赛。 和这个西班牙人熟悉之后,多明戈就经常催着水谷羽京去俱乐部,或者是私下组织好的比赛邀请他去玩玩,只是水谷羽京多数情况下都没时间,但是这次他是真的不想在学校处理情书了。 但是多明戈说他们少了一个自由人,问他愿不愿意来试试。自由人啊,好久没打过那个位置了,不过应该可以。 【可以。】 【!!】 多明戈将地址发了过来,神户市也在兵库县内,坐电车的话还好,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水谷羽京请好假之后,给父母发了信息,说明自己的情况之后拿了训练服换了鞋就离开了。 神户市的自然资源很匮乏,但是神户和牛十分有名,作为港口城市贸易也十分发达。 水谷羽京对神户并不熟悉,多明戈可能也考虑到了,特意开车来车站接的。 多明戈年纪不小了,一直没有成家,倒是一心一意投入在排球之中,只是他有天赋却并不足以支撑他走到更远的地方,年轻的时候很不甘,可是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没什么不甘的心情,他只要身体健康,能够一直打球就好了。 “自由人的位置可以吗?”在之前俱乐部的训练之中,多明戈能感受到水谷羽京身上训练的痕迹很重,接发球虽然还有些生涩,但是处理得都很好。 今天的询问他也只是试试,水谷羽京并不是自大的人,做不到的一定不会应下的。 “以前训练时,各种位置都打过,但是自由人的位置我已经很久没打了。” 说到底水谷羽京只是为了请假离开学校,自由人的位置他确实很久没打过了。 那还是上辈子的事,去国外集训的时候,他因为身高比不过其他人就经常被分到自由人的位置。 多明戈开着车带着水谷羽京来到了一个排球馆,其他人见到多明戈身后带着的人多少有些惊讶。 虽然多明戈事先说过要带来的人年纪很小,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小。 他们这群人普遍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了,有工作的人,也有附近的大学生,他们之中连高中生都没有的,现在却来了一个国中生。 “现在的国中生都长这么高了吗?”原田看起来笑眯眯的,长相也没什么攻击性。 多明戈担心对方把水谷羽京吓到,直接挡在了水谷羽京身前,把原田推到一边。 “日本大叔里变态太多了,快走远一些。” 听到多明戈的话大家都笑作一团,水谷羽京也放松了一些,看样子大家都不是坏人。 “快去换衣服吧,热身之后马上开始。” 水谷羽京点了点头,周围人的视线多少还是会落在他身上。 等人消失在休息室的门后,原田才收回脸上的笑容,一脸担心地看着多明戈。 “你真不是在开玩笑?让那个孩子做队里的自由人是不是太为难他了,后藤那家伙的球可不是怎么容易接下来的啊……”原田是队里的二传手,也是这支球队的队长,所以他不得不再多考虑一下。 “那孩子不会有事的,先试一试,我很看好他,而且之前的春高你也看了吧,现在的高中生就像怪物一样,那孩子说不定也是其中的一员。”多明戈的日语糅合了通用语语调和关西腔,再加上外国人自带的口音,听起来格外奇怪。 多明戈都这么说了,原田也只能暂时应下。 他们这支社会人球队的人是不少的,只是大家上班的时间不同,很少能把所有人聚齐,所以能组织起来的比赛也得凑凑人才行。 不过他们这只社会人球队还是稍有名气的,狡猾阴险的二传手原田和兼具高度和硬度的副攻手多明戈,他们也有一个很厉害的自由人,只是那家伙有一个推不掉的会议,还不知道能不能来。 水谷羽京换好衣服,跟着众人一起热身,他的视线在场上扫了一遍,对面的队伍应该是还没到,也不知道对面的队伍是什么样的。 “好奇对面的什么样的队伍?”原田不知道何时走到了水谷羽京的身后。 水谷羽京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个子很高,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 “有点好奇。” “他们的主攻手很激进,扣球的力气很大,有信心吗?”原田看着眼前的小孩,心里还是担心居上。 水谷羽京点了点头,他也没说什么,面对对方的担忧他说什么都没有用,是骡子是马还是拉出来遛遛比较好,对面的队伍很快就来了。 对面的人还算齐,大家简单地说了几句就开始了。 水谷羽京站在一边看着,原来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真的很直接诶。 水谷羽京观察的时候和一个看起来凶凶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水谷羽京的错觉,他怎么感觉自己刚刚好像被瞪了一样。 “好了好了,准备吧。” 水谷羽京站到自己的位置上,自己的这些队友,他熟悉一点的也就只有原田和多明戈。 自由人的位置一点都不简单,这里是队伍的后盾,被信任着的自由人就是队伍的守护神,但是新来的水谷羽京明显并没有得到他人的认可。 队伍内的氛围算不上好。 “好了好了,放轻松,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把后藤这家伙叫来,多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吧!”原田拍了拍手,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作为队长他怎么看不出来队内的气氛呢,但是他们的自由人本来就来不了,那孩子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水谷羽京看着前面的几人,叹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们信任我,我也很难说出什么让人信赖的话,既然我站在自由人的位置,就一定会尽到我最大的努力,稍微试着相信我一下……” 水谷羽京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这话也挺没大没小的,于是又添了一句。 “行吗,大叔们?” 沉默瞬间降下,水谷羽京看着不说话的大家,还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或者是自己看起来还是难以让他们安心。 “啊!叫谁大叔呢?给我老老实实叫大哥啊!!” “我们年龄有这么大吗!昨天超市的阿姨还说我年轻呢!” “快给我叫高桥哥!” …… 19 第 19 章 刚学排球的人可能会觉得自由人是队里没什么存在感的角色,但是只有场上的人才知道,一个可靠的自由人有多重要。 “对面那个自由人是高中生吗?” “不,听说是国中生。” “现在的国中生都长这么高的了吗?不过原田他们还真是大胆啊,既然还真敢让他上场。” 后藤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他的面相看起来有些凶,眉毛很粗,眼睛很黑。 身边的人拍了拍后藤的手臂,忍不住开口。 “后藤,你不要太有负担。” 比赛开始了,水谷羽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不远处的球网,那里是分界线分割了两个不同的阵营。 对面先手,发球的人正是一开始好像瞪了水谷羽京的那个,听原田说好像是叫后藤。 后藤站在线后,举起手中的球,助跑的距离很短,看起来不像是跳发,水谷羽京有些疑惑,他不是王牌么?为什么不用跳发? “后藤……”队里有人提醒了他一句,后藤才后知后觉后退了几步,准备起了跳发。 水谷羽京抬起头,隔着网和那位不怎么认识的王牌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睛很黑,眉毛粗粗的,看起来很凶,但他刚刚的举动让不得不让人怀疑,那家伙不会是考虑到自己才不想跳发的吧…… 原田抿着唇笑了笑,低声念叨了一句:“这家伙的球可不像他的性格一样柔软了啊……” 后藤体格很健壮,跳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块飞起来的墙壁,肩臂的姿势很好,手掌接触到球时产生的响声在水谷羽京耳边隐隐回荡。 来了! 中路,力道很足,没有任何技巧,就是最简单的力量,纯粹的力量。 “砰——” 水谷羽京的手腕在接触到球的那一刻,手臂和排球的碰撞似乎变成了一阵空灵的回荡,从空气中透过皮肤,最后在他的骨骼里回荡。 那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心脏的跳动和撞击声彼此呼应着,染上了属于排球的鲜活。 后藤落地前一刻听到了手臂与排球的触碰声,那种沉闷的声响流进他的耳朵里时似乎带上了清脆。 那个国中生,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我来!”原田看着送到头顶的排球,笑容渐渐扩大。 捡到大宝贝了! 多明戈站在网前跳了起来,即使他知道这一球不是给他的,即使他没有看到原田脸上的笑容,但他能感受到属于他们的鲜活气息。 果然打排球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原田的二次进攻不仅玩弄了对方的拦网,更是玩弄了自家的队友。 第一分,就这么被他们拿下来了。 “原田,你刚刚明明给我打手势了!为什么会变成你的二次进攻啊!” “嘛嘛,这不是让你演得像一点吗哈哈哈哈……” 原田眯着眼睛,笑得十分无害,像极了一只狡猾的老猫子。 “不过,真是让人惊讶啊,我们的小自由人居然这么厉害。”原田的视线落到水谷羽京的身上,却发现这个孩子还在发呆。 水谷羽京胸口有些闷,就像是离开家很久的旅人吃到了妈妈炸的天妇罗,那种塞进嘴里烫烫的,落到心里酸酸的味道让他无比怀念。 原田看着水谷羽京的样子,看着那个孩子眼睛里闪烁的光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穿过球网看向对面。 “年轻真好啊!” “还能打排球真好啊!” 再过几年,大叔的身体就要开始垮了,到时候排球也会渐渐离开他吧…… * 因为运动剧烈,有氧运动渐渐变成了无氧,堆积的乳酸在四肢游荡,像是吃了过量的柠檬挞一样。 烤肉店里大家坐在一张很长的桌子边,原田给大家倒着酒,水谷羽京面前却只放了一杯橙汁,还是全糖的那种。 “哎呀,今天真是畅快啊,后藤,虽然还是你们队赢了,但是可不要骄傲啊,下次等人来齐了再打几局,保准你哭着回去。” 后藤看起来很凶,但实际上很温柔。 水谷羽京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儿童橙汁,视线落到了侧方的后藤身上。 后藤很腼腆,他不善于和别人交流,但是却会为别人考虑的好孩子,听说还在上大学。 后藤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水谷羽京的视线,他捏了捏手中的手机。 原田也看到了水谷羽京,今天这家伙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啊。 多明戈坐在一边喝酒,只是酒量不怎么样,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啊,真没想到你的接球技术这么厉害。”原田的夸赞一点没有水分,他看得出来,除了一开始的有点地方处理得不好,越往后他的状态就越好,水谷这孩子完全就是为了比赛而生的。 其他人也纷纷说起了水谷羽京,多是夸赞,也有少数人抱怨自己的球没得分之类的,却也算是变相地夸赞水谷羽京接球厉害了。 “你……”后藤突然开口了,在一众人中,一直没说话的他突然开口显得有些突兀。 “不是自由人吧,二传吗?”后藤作为主攻手在水谷羽京的动作里感受到了熟悉,即使水谷羽京站在自由人的位置将所有球处理得很好,但整局比赛下来还是让他感受到了违和。 “不,我是主攻手。”水谷羽京放下手中的橙汁,看向后藤,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要加邮箱吗?” 后藤猛地站起身,大块头的他双手将手机递了出去,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国中生很了不起,球打的好,也不会太难相处。 原田这边的人事先就已经从多明戈那里知道了水谷羽京的资料了,对他是主攻手的信息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后藤他们队伍里的人就多少有些意外了。 “主攻手啊,之前参加过比赛吗?好像没听说过兵库县有这号人物。”难道是主攻位置打得太差了? “之前没参加过比赛。” …… 餐馆的氛围很不错,水谷羽京离开的时候,原田用多明戈的钱包给他打包了一份炙烤和牛。 这一天下来,水谷羽京莫名多了许多人的邮箱,只是其中的后藤和原田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后藤很厉害,也有天赋,大学里应该是有排球队的,但是作为大学生的后藤却一直在社会人球队里打球,很难不让人多想。 也许是因为性格或者长相被人排斥了吧。 原田的身体素质一般,但是头脑很好用,足够狡诈,但是又很容易让人信任,即使上当受骗也依旧会让人选择继续相信他,这大概就是他身上的独特的人格魅力了。 都是有趣的人啊…… 水谷羽京看着手上的打包袋,心情好得不行,只是从他的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下了电车走在回家的路上,黄昏的阳光颜色很像水谷羽京刚刚喝的那杯很甜的橙汁,沿着天空的边缘微微摇曳。 路过时看到了几只野猫,昏暗的光下它们的身上有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让水谷羽京停下了脚步。 野猫的肚子很饿,盯着水谷羽京,希望他能留下什么东西来。 少年缓缓走了过去,他们像极了熟悉的老朋友,野猫不害怕长相略显凌厉的水谷羽京,水谷羽京也不排斥孤独的野猫。 将散发着温热的打包袋打开,肉的香味散发出来,水谷羽京蹲在那里,将盒子打开推到野猫的面前。 野猫幽绿的眼睛看了几眼水谷羽京,然后不客气地享用起了这顿晚餐。 水谷羽京将打包袋装好,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吃东西的猫。 “再见。” 20 第 20 章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水谷羽京见到北信介的次数也变少了许多,稻荷崎作为排球强校,训练和平时的练习赛也只会多不会少。 临近毕业时,学校的老师似乎一下停止了自己的授课,平时的课程也多是自习。 阿久井花从国文老师那里找来了许多没有写的试卷,拿来给水谷羽京加练。 有时候水谷羽京都担心,自己要是真的考不上稻荷崎,说不定阿久井花大概会把自己杀了。 测试卷很多,水谷羽京闲下来空就要写,以至于水谷妈妈给他买了一个斜挎包,里面有个小隔层恰好能用来装笔和试卷。 说不好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水谷羽京看着手里的测试卷时总觉得未来的路上打开了一扇门。 他只要安安稳稳地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就能顺畅地到达光明的未来。 但是人生又怎么能像想象中的那么顺畅呢,就像天赋给人呈现的假象,这种具有欺骗性的东西才是蒙蔽双眼的原罪。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去京都的电车上,似乎能经常见到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坐在那里写什么东西。 水谷羽京不敢松懈下来,他并不是一个足够乐观的人,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略显消极的思维总能将他带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去,关于排球,关于未来。 周末出门的时候不会遇到上下学的学生,水谷羽京也不会穿校服,倒是少了许多麻烦,以前穿着校服出门的时候,遇到其他学校的学生时,总会有人上来询问。 到了京都之后,水谷羽京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俱乐部。 俱乐部的人对水谷羽京也熟悉了,相处也自然了许多,多明戈是副攻手,再拦网上面比较擅长,训练方面也能及时反馈,水谷羽京比较喜欢在他手下训练。 俱乐部的学员不少,但大多数是大学生,还有一些高中生,社会人比较少。 “你的身高最近量了吗?” “180,大概还在长。” 水谷羽京说着弯腰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晚上的时候双腿骨骼时常会传来阵阵生长痛,而且他上辈子的身高也不止于此。 “最近的话,运动量要稍微控制好,如果过度运动会给身体带来负担,你现在还在生长期,一切都要注意。” 水谷羽京点了点头,他的运动量一直在跟着身体调整,多明戈说的一切他都懂。 在俱乐部的训练一般是完成体能训练之中进行随机组合的比赛。 水谷羽京是主攻手,但他和队里的二传手并不是很熟悉,打球的时候对方也更偏爱另一个主攻手,这就让他在队伍里的功能更偏向防守了。 几个教练站在一边看着,其中就有多明戈。 “那个孩子是你带的?”另一个教练开口询问多明戈,多明戈点了点头,视线却一直落在场中。 水谷羽京进攻的机会很少,在前排的时候拦网,在后排的时候接球,对一些很麻烦的球的补救也很及时,看起来不像是队内ACE的角色。 “防守很稳健啊,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能静下心来接球了,大多都想着当扣球手。” 多明戈知道水谷羽京的定位被搞错了,那孩子在主攻手里绝对不是只能防守的类型。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水谷羽京的球风并不明显,他永远不会主动做队伍里最突出的那个,就像是□□的墙壁,牢牢扎根在原地。 多明戈皱着眉,他总觉得,水谷羽京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会儿中场休息的时候,你能跟那个二传说说给水谷传几球吗?” 多明戈也没考虑到自己的这种要求会讨人厌之类的,他只是觉得水谷羽京这样继续在球场上打下去,对他毫无益处。 “……那一会我去说说吧。”另一个教练明显也没想到多明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说实话二传手偏爱哪一个球手跟他们都没关系,毕竟他们这些教练们又不上场,比赛嘛,只要能得分就行。 中场休息的时候,水谷羽京站在一边按摩着双腿的肌肉,队里的其他几人围在一起说笑。 并不是被排斥什么的,只是单纯水谷羽京和其他人不怎么熟悉,彼此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交流,他们的年纪都要比水谷羽京大一些,说的东西国中生的水谷羽京也不一定能听懂。 队伍的气氛十分放松,或者说是轻松过头了,水谷羽京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揉捏,心里不停地思考着。 大家都没把这场练习赛放在心上,二传手也好,攻手也好,自由人也好,都没有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这样的比赛他总觉得没什么必要。 多明戈看到这些有点担心,之前在原田那边,水谷羽京看起来也不太爱说话,多是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但幸好队伍内的氛围还不错,也没有感受到什么。 但是如今这场比赛之中,所有人都是先前不怎么认识的,队伍的球风乱七八糟的,配合什么的更别提了,但好在大家的心态比较轻松…… 或者说轻松过头了。 二传手被教练叫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那个二传手看了好几次水谷羽京的方向。 “怎么了?”身边的另一个攻手开口询问。 “没什么。”二传手摇了摇头。 比赛继续开始,之前的几场比赛水谷羽京全在场上,但是看起来依旧风轻云淡,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 场上的二传手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似乎在京都上学,水谷羽京从来到这里就没和对方说过几句话。 多明戈看着二传手和其他人相处得都还不错,再看看水谷羽京那边,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水谷羽京真的有点孤僻了。 “一会我会把球传给你,行吗?”二传手凑到水谷羽京面前开口询问。 “你是二传手,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水谷羽京有些疑惑,毕竟对方才是二传手,如何使用攻手自然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了,没有询问他的必要。 水谷羽京话到时没说错,只是这句话落到二传手的耳朵里多少带点冷意了。 二传手看着眼前这个过于年轻的少年,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好吧,这家伙是个十分有个性的家伙,虽然有点孤僻,但是看上去并不难说话。 场上的比赛再次开始,多明戈在旁边记录着,握笔的手紧了紧。 他只在私下训练的时候见过水谷羽京的扣球,那种感觉应该怎么说呢……就像是刚睡醒的野犬,太过于慵懒了,看不出他原有的野性和攻击力。 也许比赛里能见到他的真实水平…… 水谷羽京轮到前排的时候,二传手看了他一眼,隐晦地做出了手势。 右翼、快攻…… 水谷羽京点了点头,也看了一眼二传手的方向,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队之间的比赛更多是切磋,大家也不怎么紧张,水谷羽京一开始也觉得这样的氛围还挺不错,但是他还是发现了不妙的地方。 二传手组织快攻的时候一般是将球送到已经跳起来的攻手手中,然后在空中由攻手发起进攻。 当水谷羽京在右翼跳起来的时候,在空中视线侧移追寻着排球的影子。 二传手的球甩开了拦网,背传到了右翼。 多明戈睁大了眼睛,看着场上已经跳起来的水谷羽京。 传出球的二传手也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朝着球的方向看过了。 糟糕,好像慢了。 球确实慢了,原本的快攻像是少了一口气似的,这样的速度比起快攻更像是快了一点的一般式传球。 快球时,一般攻手在合适的地方起跳,依靠二传手将快球送到已经到达最高点的攻手手里,但是这一球慢了,已经跳起来的水谷羽京在空中的位置就过于尴尬了。 墨绿色的眼睛看着速度缓慢的球,轻微调整了身体的重心。 这种完全来自二传手的失误很影响攻手的状态,这一球对于尽全力跳起来的攻手来说,能顺利击过网就已经足够好了。 只是这对于水谷羽京来说根本算不上失误,他的躯干随时随地都做好了应对失误的准备,他需要去空中迎接自己的挑战了,右手打不到的话,那就用左手。 肩膀带动另一只手臂,横了出去,在头顶的侧方提前碰到了球,然后挥出去—— 超级小斜线! 水谷羽京落地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抬头看向了那个二传手,二传手看着水谷羽京墨绿色的眼睛有些局促。 “对……” “多少紧张一点,就算只是练习赛太过于松懈也不太好吧。” 水谷羽京的语气平淡,用了标准的敬语,没有责怪,就是简单的陈述,但二传手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指令一样,站得直挺挺的,应了一声“好。” 多明戈笑得像朵开过头的菊花,灿烂得不成样子,站在场外的他激动得几乎要鼓起掌了。 水谷羽京,还是个双撇子! “多明戈,那孩子两只手都能用?!”刚刚他们可是看得十分清楚啊,那孩子用的是左手,而之前用的都是右手。 “嗯,天生的排球好料子。”多明戈此时别提多骄傲了,他甚至在水谷羽京身上看到了光亮,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光亮。 这个孩子绝对会站到那个他无法触及的舞台的! 球队里一起开始松懈的气氛也正式被水谷羽京的那一球给击碎了,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只要是多少有些紧张的情绪,不管是来自谁都会让身体热起来,原本无法发挥出来的实力也会渐渐显现出来。 水谷羽京依旧大部分时间保持安静,只是球场里不少人已经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 后面二传手又给了水谷羽京好几球,来自水谷羽京身上属于王牌的气势也渐渐展现出来了。 他的球,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很难处理,远远看上去力道并不大,但是靠近的时候才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仅仅依靠着外界感觉就能评定的球。 力道和球速是一方面,关键是他的球旋转的方向也要奇怪一些,就像是被故意控制了一样。 青少年的身体在许多方面还比较稚嫩,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水谷羽京在场上的动作很少,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跑动,似乎是一位节能选手,就连他发球的动作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大开大合。 但是就这样一位看起来节能、安静、不起眼的攻手,渐渐让人产生了压迫感。 21 第 21 章 “在做什么?” 北信介看着蹲在地上的水谷羽京,奇怪地问了一句。 水谷羽京仰起头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北信介。 “啊,你在家啊。” 水谷羽京站起身,身前坐立着一只小狗,看起来胖胖的,脑袋大大的,是一只不知道是谁家的小秋田。 “训练结束之后就回来休息了。” “不是去合宿了吗?怎么样,会不会很难?” 水谷羽京伸出手揉着小狗的脸,似乎很喜欢它。 北信介于也在一边蹲了下来 ,看着水谷羽京的动作,抿着唇伸出手碰了碰小狗的耳朵。 “大家一起没什么问题的。” 北信介收回手,看着水谷羽京的脸,他脸上流露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视线落在小动物的身上时似乎带着别样的柔软细腻。 其实水谷羽京是个很温柔的人,温柔的人才会懂得将自己的温柔悄悄留给别人。 “考试有信心吗?” “你猜。” 水谷羽京抬起了头,看向北信介。 说实话,水谷羽京在国文上面花费的时间不亚于平时的训练,身边又有北信介和阿久井花帮助他辅导,国文上面水谷羽京还是很自信的,其他的科目他本身成绩就不错,自然也不用过多担心。 北信介看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日光的折射让他的眼睛像极了深林里的绿色湖泊。 他想,要是水谷羽京的话,一点没有问题的。 * 三月份的稻荷崎入学考试,水谷羽京和阿久井花一起去的,阿久家和水谷家的家长也陪着。 阿久家对自己家女儿的实力还是很信任的,但是稻荷崎也是县内有名的高中了,为了阿久井花大抵已经计划好的未来,家长还是很重视。 水谷妈妈和水谷爸爸站在另一边,担忧地看着水谷羽京消失的背影。 “别担心,羽京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水谷爸爸拍了拍水谷妈妈的肩膀。 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父母其实都看在眼里,水谷妈妈也并不是担心水谷羽京考不上,就算考不上他们也没关系的。 可是羽京开始打排球了,可是县里也只有一个稻荷崎,要是按照成绩择生,水谷羽京还真不一定能拔尖。 水谷妈妈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担忧着,水谷爸爸只能闭上自己的嘴。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试卷做太多了,水谷羽京看着眼前试卷和上面的题目都莫名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 他吃了十几年的柠檬挞,至少到现在还品尝不出来每家店配方的差异。 从考场里出来的时候,阿久井花第一时间找到了水谷羽京,抓着他的领子,严肃地询问。 “考得怎么样?试卷虽然很难,但完全都是我们做过的……” 阿久井花眼底溢满了担忧,甚至会时不时给水谷羽京来上一拳。 从考场出来的人看向打闹的两人,水谷羽京挨了两拳之后拔腿就跑。 他理解阿久井花从补习和升学考试之中解脱的激动和对自己的担忧,但是这样的情绪没必要对着自己以这种方式释放吧。 阿久井花平静下来的时候还是抓着水谷羽京询问他考得如何如何,水谷羽京也说不好,只觉得自己能写的都写了,写不出来的就算再怎么搓磨也写不出来。 “不过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继续等待吧。” 阿久井花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她有绝对的自信,看水谷羽京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太差,考试之前的几天她还和北信介对水谷羽京进行了突击训练。 绝对绝对,没有问题! 水谷爸爸开着车,水谷妈妈也没询问考试的事情,只是问了他春假的安排,但是父母藏起来的担忧还是被水谷羽京看出来了。 “春假要不要去宫城,那里你好像还没去过吧,那里的风景很好哦,你洁子姐姐也很欢迎你。” 水谷妈妈说着宫城那边的一切,谈到了宫城的风景,仙台的特色美食,似乎在转移水谷羽京的注意力。 “短期的话,可以去看看。” 他还要继续在京都训练,离不开太久。 “这样也好,到时候我跟你清水阿姨说一说。” 车上有妈妈准备的厚衣服,爸爸装好水的保温杯,在水谷羽京沉默的角落里,父母给予的温暖一直都在。 水谷羽京看着自己手中捏着的稻荷崎的宣传册,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前方。 “考得还不错,应该。” 所以,不用担心。 水谷妈妈点了点头,只是将头转了过去。 “那今天晚上吃大餐吧!”开着车的水谷爸爸高兴地说,刚刚转过头的水谷妈妈立马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 晚上还是吃了大餐,水谷妈妈让水谷羽京给北宅送去了青森的苹果和樱桃,那是水谷爸爸特地从以前的朋友那里买来的。 北信介给水谷羽京送了许多蔬菜。 北奶奶坐在一边喝茶,笑眯眯地看着交换东西的两个孩子。 “北奶奶,我可以不要菠菜吗?” 水谷羽京不爱吃菠菜的习惯北信介和北奶奶都知道,所以每次水谷羽京都不想把菠菜带回去。 “可以呦,让信介帮你。” 北信介不挑食,所以他也无法理解菠菜到底有什么难吃的地方,只是看着水谷羽京的样子,还是将菠菜挑了出来。 “挑食的习惯不好,要改。” 从知道水谷羽京不喜欢菠菜的时候北信介就这么念叨着,但也只是时常说他,从不会强迫他。 “我知道习惯不好,但是菠菜的营养我有从其他地方补充的。”水谷羽京默默地念叨着。 从北信介家里离开之后,北跪坐在榻榻米上,整理着手边的东西,北奶奶看着安静的北信介微微笑着。 “今天,羽京可是考完了试哦。” “嗯,没关系的,他一定会通过的。” 北信介抬起头看向窗外,神色轻松,看起来比水谷羽京自己还要有信心。 * 春假刚开始的时候,水谷羽京在京都参加了一场业余人的排球比赛,多明戈手上有许多比赛的机会,他也很乐意让水谷羽京上场,只要条件符合的基本都会询问他的意见。 这次的比赛规则很有意思,水谷羽京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于是就答应了。 水谷羽京的球风并不鲜明,多明戈想了许久大概知道了原因。 无论是比赛还是练习赛,水谷羽京的队友从未固定过,他在队里也不是一上来最抢眼的那个,相反他整体看起来都比较善于服从队伍。 没有任何磨合,没有任何熟悉,一些二传手的天赋甚至不足以将水谷羽京的全部实力激发出来。 如果之后水谷羽京有自己的队伍了,他本身的特色大抵也就能展现出来了。 水谷羽京来到比赛场馆的时候吓了一跳,他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赛,和练习赛差不多,但是体育馆里的人很多,看起来甚至像一场小规模的正式比赛了。 多明戈并不是一个人带领的队伍,他和一位朋友组了一支临时的队伍,但是队员连简单的相处都还没有。 这就是这场业余赛的特色了吧,很多队伍都是临时组起来的,多是一些高校教练带着学生来这里积累经验,各个俱乐部的人也不少。 不过像水谷羽京这边真的一次面都没见过的,还是很少的。 “多明戈,你说的那个孩子球风时怎么样的?” 入畑伸照比多明戈大好几岁,以前多明戈在东京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打过球,但算起来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因为都做教练,私下也时常有交流。 而这场比赛也是入畑伸照事先找到多明戈,商量之后才加入的,他很珍惜这个机会,高中的球队很少能接触到这种比赛,对于他的那两个学生还是很有帮助的。 多明戈这边出一个自由人和一个主攻手,自由人也是俱乐部里的成员,水平很不错,主攻手就是水谷羽京。 入畑伸照带了两个人过来,都是青叶城西的正选,二传手及川彻和主攻手岩泉一,至于其他人,是其他俱乐部塞进来了,总之一眼看起来就是一支乱七八糟的队伍。 “那个孩子,球风还不太明显,但是……” “他会是二传手最锋利的刀。” * “听到了什么信息了吗?关于那个还没来的主攻手。” “什么信息都没有,不过入畑教练看过对方的数据,身体素质很不错,摸高也挺好。” “诶,岩酱是嫉妒了吗?类似于‘再长高一点就好了的烦恼’,就算是我也会有的哦。”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话说你还是想想比赛怎么办吧,万一对方是个很棘手的家伙……” 入畑伸照对及川彻和岩泉一很放心,他们两个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但是这样的机会也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是娱乐性更高的小比赛,但胜在赛制新颖,也许会给他们带来别样的成长。 这支球队的其他人及川彻稍微都有了一些了解,都是比较靠谱的人,但是另一个没到主攻手让及川彻有些在意。 好像是那个俱乐部教练的得意门生,这场比赛说不好就是给他练手的。 及川彻看了一眼身边的岩泉一,见他好像在想什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岩酱是国中小男生吗?这么在意自己的身体。” “下流川给我闭嘴!” 及川彻躲避着岩泉一的攻击,不过还是中招了,被岩泉一对及川彻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多明戈远远地看着打闹的两个人,视线多是停留在及川彻的身上,他翻开手中的资料,关于及川彻的一切都在上面标识清楚了。 那就试试让他和水谷羽京会一会吧,也许会有别样的化学反应。 沉静服从的主攻手,和激发球手百分百实力的二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