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突击》 第1章 1路向北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到站是滨江站，正点到站时间6点11分，停车20分。列车现在是正点运行，有在滨江站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胖胖的列车员报完站后，打着哈欠转身回到了休息室。原本平静的车厢开始嘈杂起来——伸懒腰的，取行李的，往塑料袋装东西的，攥着手纸上厕所的… 陆海晨睁开惺忪的睡眼，从桌子上爬起来。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与左手手背之间有一条银丝在渐渐拉长。 “卧槽！”他顿时睡意全无，暗喝一声不好，迅速趴回到桌子上，然后用手背把嘴角的哈拉子擦掉，这才慢慢直起腰来，同时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生。 那女生是一名大学生，在qqhe上学，面容姣好。陆海晨坐在她面前一整宿，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形象，岂可在最后时刻失节？ 所幸的是她此刻正在睡觉。陆海晨松了一口气，捅了捅旁边的人“妈，起来吧，到站了。” 陆海晨和父亲母亲开始收拾行李。母亲从提包里拿出一件长袖给陆海晨“赶紧穿上，这边天气冷。” 陆海晨依言套上衣服。这时，对面的女生也醒了。睡眼朦胧的她见陆海晨穿上了长袖，顿时睡意全无，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到底是没来过东北的人，不知道东北的夏天和关里差不多，这天气穿个长袖也不怕热着。 陆海晨被笑了个措手不及，以为自己哪里闹了笑话，查看了一圈身上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由于着急下车，陆海晨也管不了她在笑什么，拉着装满冬衣的行李箱和父母下了火车。 太阳早已升得老高，滨江站前广场上的人并不是很多。陆海晨与父母出了出站口，找了一块空地呆着。对称、宏伟的候车大楼矗立在他们身后，大楼上方正中央是一面硕大的钟表，表针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若不仔细观察，还以为是纹丝不动的装饰品。周围环绕着无数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但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年代久远的颜色。 陆海晨和父母坐在行李上不断地环顾着周围，像是在等什么。等了好一会儿，父亲有些不耐烦，他点上一支烟，问陆海晨道“不是说有接新生的车吗？到底几点来？” “早就应该到了。”陆海晨一边嘟哝着一边打开背包，开始翻包里那堆各种颜色的单子。忽然，他不小心从包里弄掉个东西，那是一张叠成三折的红色硬纸，正面有五个白色的大字录取通知书，左上角印着校名滨江工程大学，背景图案是两座相向而立的仿古式教学楼。陆海晨捡起来看了一眼，塞回包里接着找。 正在这时，父亲说了句“来了。” 陆海晨抬起头，看到几辆大巴车开进了车站广场，十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地下了车，在广场上铺开了摊子——有支帐篷的，有摆桌子的，还有展横幅的。 陆海晨背起背包，抻出行李箱的提手，高兴地招呼父母一起过去。 “滨-江-工-…” 随着迎新的大横幅一点点地展开，红布上的黄字渐渐呈现在他的眼前。陆海晨已经想好了开场白“学哥学姐好！我是咱们学校的新生，还请多多关照！” 当他快要走到跟前时，笑容忽然僵在他的脸上——一个“业”字赫然出现在“滨-江-工”三个字的后面，原来这是滨江工业大学的迎新摊位。 说时迟，那时快，看清迎新横幅的陆海晨迅速转换了行进方向， 朝着旁边走去，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说出来，差点出丑！” 跟在后面的母亲见儿子突然拐了弯，大喊道“你干啥去啊？” 话没说完，她就被眼尖的父亲拉住了“孩子他妈，人家是滨江工业大学，咱们走错了。” 陆海晨拉着箱子跟着父母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陆海晨一脸艳羡地看着工大的学生忙里忙外，嘴中不停地默念着“工大，工大”。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夏末的那天下午。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刚刚升入高三。那天下午，他从校门口的一家教辅书店出来，手中捧着几本刚上市的高考模拟卷。 “嗯，这期的金考卷内容真不错。”他一边翻看着辅导书一边往回走。 这时，一样东西从辅导书中掉了下来。他捡起来一看，是金考卷的一本赠书，说是赠书，其实就是一本32开不到、只有几页的小册子，里面是关于一些高校的介绍。 这期赠书的题目叫做“中国名校之东北篇”，开篇就是滨江工大“…国家在1986年开始启动载人航天工程的时候，中国航天史上就写下了工大的名字…” 陆海晨读到这里心潮澎湃，因为滨江工大是他的几所目标高校之一。就在几个月前，全班同学通过教室里的闭路电视观看了神五升空以及返回地面的新闻报道。当看到宇航员杨利伟在太空中展示五星红旗与联合国旗帜时，陆海晨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为祖国的航天事业努力奋斗成为他的梦想之一。 他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穿上印有“中国航天”的工作服、穿梭于火箭发射场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与自豪的事儿。 陆海晨早在初中时就听说过滨江工大，知道工大在中国航天界是一个响当当的存在。在他看来，如果能考上工大，他将离自己的航天梦想更近一步。 于是他卯足了劲，高三整整苦学了一年，年级排名扶摇直上，高考时正常发挥，考出了自己的历史最好成绩——超重点线30多分。满心欢喜的他一查工大去年的提档线傻了眼——工大上一届的理科提档线高出重点线整整60分。 生性保守的他不敢用自己的血汗成绩去赌，最终没敢在志愿表上填报自己的梦想高校。结果今年的提档线公布后，滨江工大只比重点线高20几分，这让他后悔了好一阵子。 陆海晨看着工大的迎新横幅，心中五味杂陈。 “嗯，虽然我没考上，但我确实努力了。”他自我安慰道。 “哎，那个是你们学校的吗？”父亲指着不远处刚刚停下的几辆车问道。 陆海晨顺着父亲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其中有一辆大巴车车身上写着“滨江工程大学”，转身对父亲道“走吧！这次错不了了。” 第2章 小鸟出窝 上了车，陆海晨和父母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着新生坐满后出发。 此时天气虽已入秋，但滨江的日头依旧很毒，照得陆海晨有些发昏。在他的印象中，东北就一个字——冷。冰封千里的大河，一望无际的雪原，以及穿着大棉袄的东北人…但他没想到原来滨江的八月和家乡一样热，他这才明白临下车时对面的那个女生为什么偷偷笑他了。 “妈，我热！”陆海晨道。 “是，我也挺热的。都说东北冷，咋这么热呢？赶紧把长袖脱了吧。”陆海晨的老妈道。 “嗯。” 不断地有新生和家长上车，车上渐渐热闹起来。人坐满以后，汽车开往学校。沿途的高楼大厦，尤其是许多俄罗斯风格的建筑吸引了新生和家长们的注意，他们用各自的方言谈论着窗外的景色。 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只见大门两侧挂满了各种牌子东江省军区，滨江市警备司令部，东江省国防动员委员会，滨江工程大学，滨江工程大学研究生院，等等。陆海晨还没看清牌子上写的什么，车就穿过了大门，驶入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 笔直的白杨树，随处可见的军人服务社，精致的省军区医院，高端的八一宾馆，以及停靠在道旁的各种军车，戴着印有“纠察”字样头盔的军人…大道两旁的景物让陆海晨感觉到一种浓烈的军营气息。汽车拐了个弯，沿着一段下坡公路开了一阵，在一株大槐树下停了下来。 陆海晨跟着人群下了车，眼前是一个由若干篮球场组成的操场。操场上各种迎新标语随风飘扬，好不热闹。根据现场提示牌的流程指示，陆海晨和父母一起完成了报到手续。因为大一要军训，所以新生要领作训服，陆海晨根据指示牌的引导独自来到了作训服发放窗口。 “嗯，果然是一所船海特色的院校，迷彩服也是海军迷彩服。咦，还有肩章和帽徽。”陆海晨捧着新领到的作训服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有些兴奋。唯一让陆海晨不爽的是那双部队已经淘汰的黄胶鞋，“现在部队早就换装99式作训鞋了，怎么还发这种解放鞋，太土了！” 这时父亲走过来，说“哎，那边有辆车，让新生体检呢。” “啊，又要体检啊！”陆海晨心里一阵不安。 高中三年紧张的学习，导致他经常便秘，再加上他爱一边上厕所一边背单词，一蹲就是二十多分钟，到后来演变成痔疮。 很小的时候，陆海晨就想参军。和干航天一样，上军校也是他曾经的梦想之一。高三下学期每人发了一本《高考报考指南》，陆海晨翻到军校报考指南时，发现根据《军队院校招收学员体格检查标准》，有痔疮的不合格，这让他倍受打击。 除此以外，陆海晨对于其中的某些条款还感到很迷糊，比如“频繁发作的口腔溃疡，不合格”——到底什么样的算是频繁发作？一周一次？还是一个月一次？里面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明。假如体检时口腔溃疡并没有发作，那医生如何判断考生这项是否合格？ 再比如“眩晕症，不合格”——到底啥样的算眩晕？看书迷糊？走路扶墙？还是天旋地转？等等。 但是有一点他是确信的，那就是如果体检医生揪住以上的任何一点说他不合格，他没什么挑的。 尽管当过大夫的奶奶多次表示，她参加过许多次征兵体检工作，他担心的这些根本不是问题，但是陆海晨并不这么想。 “...奶奶你那个年代中**队都突破四百万了，那么多人，你想想，体检能严吗？**一米五几的身高都能当兵，他要是放在现在早被刷了！”填报志愿表那天，面对奶奶的释疑，陆海晨极力反驳道。 他翻出那本报考指南，用手指着书上的那几行字，一字一顿地念道“新生入军校报到后要进行复检，若不合格，做退回生源地处理。” 奶奶只得一边摇头一边端着菜盆走向厨房“唉！我做饭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因为这个，陆海晨最终没敢报军校。他在上交高考志愿表的时候，看着表格上空白的提前批栏，叹息连连。 “地方高校也要体检？为什么要体检？这些毛病被查出来有什么后果…” 一连串的疑问从陆海晨的脑海中冒出来。联想到校园中浓厚的军事化氛围，陆海晨不禁有些担心“不会也像军校那样把我打回生源地吧？” 父亲看出了儿子的不安，温和地对他说道“放心去吧！啥事儿也没有，爸爸在这儿等你！” 听了这话，陆海晨的心情马上平静下来。说也奇怪，每次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只要听到父亲的安慰，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没事儿”，他的情绪就会马上镇定下来。如果换做是同学对他说出同样的话，哪怕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老爸真好！”陆海晨轻轻说道。 体检在学校的体育馆进行。那是一座灰色的老式三层建筑，始建于苏联援建时期。进入正门，迎面是暗红色的大理石墙面，上面镶嵌着***的“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两行金字。 陆海晨跟着其他新生向右拐入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两扇大门，进门后是一个室内篮球场。 领了表格，陆海晨按部就班地完成体检项目。体检很快就结束了，其实就是些简单的常规检查。唯一令他有些肝颤的项目是抽血，但眼睛一闭牙一咬也就过去了。所幸他没有吃早饭，一切都很顺利。 陆海晨回到新生报到的操场，父母对他说道“先去宿舍，把东西放下。” 于是三口人从操场开始向新生宿舍楼——学生第九公寓进发。他们沿着来时的那条公路一直向北，路过南体育场、11#教学楼、21#教学楼，没过几分钟就到了九公寓门口。 途中当陆海晨看到11#、21#两栋教学楼时，发现这正是录取通知书封面的那两栋楼。他马上被她们的宏伟气势所吸引。 这两栋楼都是六层的中国仿古式建筑，墙面随着岁月的流逝变为古朴的深灰色。每栋楼的正门入口处都有四根大红柱子。11#楼的正门上方一块匾额，上书“滨江工程大学”几个金字。除正中央的房顶采用重檐歇山顶外，其余均采用单檐歇山顶。整栋楼雕梁画栋，紫砂铜门，十足的中国气派。 看着从楼里出出进进的学生，陆海晨心想“以后我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在这里学习了。” “到了。”父亲说道。 陆海晨抬头一看，一座六层宿舍楼矗立在眼前，门头上赫然写着“学生第九公寓”。 一进门是一个不大的小厅，厅中摆着一张小桌，两名工作人员正坐在那儿给新生办理入住手续。陆海晨登记以后，领了钥匙，和父母一起上楼，找到了他的寝室——424室。 三个人推门而入。 门的正对面是窗户，窗户左右各有一个上下铺，再加上门后的一个，屋里总共三个上下铺。六个铁皮柜子两两一排摞在门左侧的墙根，中央是三张桌子、六把椅子，屋里的陈设简单整洁。每张铺位紧邻的墙面上都钉了一个两层的铁皮书架。 此时屋内无人。陆海晨环顾一周，发现窗左侧上铺和下铺的两个书架上都已经摆上了个人用品。 “看来已经有人先来了。”陆海晨想。 他把背包扔到了自己的5号铺位上——靠窗右侧的上铺。“马上就要认识新人了，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他正忐忑间，门被推开了，陆海晨顿时紧张起来“终于要看到大学的第一个舍友了！” 第3章 初相见 只见进来的人拎着黑色提包，上身穿着白色t恤，下身蓝色七分裤，白色篮球鞋，中等个头，皮肤黝黑。那人见到陆海晨微微一笑“同学你刚到吧？” 陆海晨点了点头，有些腼腆道“嗯！我叫陆海晨，很高兴认识你！” 那人却不搭话，低头从包里取出了一把勺子“同学，买把勺子吧！” “噗，你不是学生啊？”陆海晨非常无奈道。 “我就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只不过我大二。”那男生顿了顿接着道“你们大一新生不是要军训么？吃饭都要求用勺子的。我的勺子质量非常好，又不贵，才一块钱。”说着晃了晃手中那把锃亮的勺子。 “反正迟早要买，拿一个吧！”陆海晨的父亲听说军训要用，便掏钱给他买了一把。 后来的事实证明，军训吃饭根本没要求用勺子，这只不过是个别高年级学生为了推销产品诓骗大一新生的伎俩。后来424寝室的人每每谈及此事，都要痛斥一番那位昧了良心的学长的龌龊行径。当然，这是后话。 “先收拾一下吧。”卖勺子的走了以后，母亲边说话边打开了行李箱，把里面的衣物往陆海晨的铁皮柜子里放。没过多久，一名男生哼着小调推门而入。 “你今天新报到的？”见屋里有人，后进来的男生问道。 陆海晨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年轻人，答道“对。我叫陆海晨，你也是吗？” 年轻人指了指窗左侧的上铺“我都来了好几天了。哦，对了，我叫李健。”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胖子拎着一口袋书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然后旁若无人地坐在李健的下铺，开始整理书籍。 陆海晨一愣，心想“这是谁呀？”他转头望了李健一眼，李健仿佛看出了陆海晨的心思，嘴角向下一撇，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别看我比你先见到他，但是现在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陆海晨和父母继续收拾东西。李健问道“听口音你们是山西人吧？” 陆海晨的母亲说“不是，我们是河北的。你呢？” 李健笑着答道“我是nmg的。” 陆海晨看着眼前这个一米七多点、又干又瘦的男生，一脸的诧异。这和他脑海中那些光着大膀子、留着胡子的蒙古大汉怎么也对不上号。 就在他诧异的时候，他的身后冒出了一句地道的东北话“哥们，借个光。” 陆海晨转过头，眼前是一个比自己略高、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帅气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 “你要借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陆海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借光就是你让一下！唉呀妈呀！”年轻人说着，从陆海晨身边挤了过去，然后把行李放到床上，转身又出去了。 “他叫杜辉，东北爷们，东江本省的。”李健道。他顿了顿，又道“他来得比你早，只不过他有个哥在这里读大三，所以这几天他一直住在他哥那里。对了，你爸妈在这儿呆几天啊？” 陆海晨的父母道“大概三四天吧，你知道附近有什么旅馆吗？” “不知道。不过我昨天闲逛，看见西边有个八一宾馆，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李健道。 陆海晨正要说话，这时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瘦高白净的年轻人，长相颇有些相似。两个人进屋瞅了瞅铺位编号，径直走向窗户右侧的下铺， 开始收拾东西。陆海晨感觉屋里所有的人在他们眼里就像空气一样。 “怎么这些人都这么能装逼？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陆海晨皱了皱眉头。他转身又瞥了一眼坐在下铺的胖子“嗯，一个胖头陀一个瘦头陀，一个赛一个牛逼！” 眼看将近中午，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父亲提议吃饭去。陆海晨正好肚子也饿了，便和父母往外走。 三个人刚走到门口，差点和一个正往进冲的男生撞个满怀，对方马上连声说不好意思。 陆海晨边说“没关系”边打量眼前的这个人。只见他上身穿一件棕色衬衣，下面是一条黑色西裤，趿拉着一双黄色大拖鞋，留着平头，面皮白净，细长的眼睛，略陷的眼窝。 “你是这个宿舍的吗？”那名男生问道。 陆海晨点点头。 “哦，我也是，我叫孙旭尧，呵呵。” 听到对方有礼貌的回话，陆海晨赶紧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陆海晨，河北的。你是南方的吧？” “我不是南方的，我是北方人，ah的。” “啊，好地方啊！”陆海晨嘴上称赞着，心里却在想“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不是北方人，果然让我猜中了。可是这ah什么时候成了北方了？” “回头聊，我们先吃饭去了。”陆海晨和那名男生摆了摆手，与父母下了楼。 第4章 适应 吃完饭，陆海晨与父母从十五公寓旁边的学校小门出去，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说是宾馆，其实就是个地下室，住这儿主要是因为便宜。他们去八一宾馆问过价钱，普通标间要一百八，而这里只要五十。 安顿好了以后，一家三口按照计划出去逛街。中央大街，太阳岛，索菲亚大教堂…他们将滨江这几个主要的景点转了一遍。 转悠完的时候天快黑了，陆海晨回了趟寝室，将下午买的一些日用品塞进柜子。李健告诉他明天下午开军训动员大会，军训正式开始，要求学生晚上全部住宿舍。 “完了，晚上没法和老爸老妈一起呆着了！”陆海晨的心一沉。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决定今天晚上和父母一起睡一晚。临出门时，他给室友们留了手机号，笑道“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回来，谢谢大家！” 陆海晨刚走，杜辉就问躺在床上的李健“他晚上不回来干嘛去？” 李健正在看小说《挪威的森林》，听到杜辉问话，回答道“当然是和人家爸妈住去了呗。” “哼，娇生惯养！”杜辉轻哼一声。 夜深了，陆海晨躺在旅馆破旧的床上，听着旁边父母微微的鼾声，想着自己马上要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地方开始一个人生活，就怎么也睡不着。 陆海晨清晰地记得临报到前的一天中午，母亲在厨房做饭，他在卧室看小说。做好饭后，母亲大喊“臭儿子，开饭啦！” 陆海晨磨磨蹭蹭地从卧室来到饭厅。“怎么又是炒西葫芦，不好吃。”他坐在餐桌前，看着盘里的菜，撇撇嘴道。 “哎呀，你看今天的菜炒得多新鲜，你尝尝先。”母亲把菜夹到陆海晨碗里。 “凑合着吃吧。”陆海晨只是象征性地尝了一下，懒洋洋地说道。紧接着，他又将碗中的米饭往外扒拉了一些“今天吃不了这么多米饭。” 母亲见状，马上对刚刚落座的父亲说“赶紧给孩子炒个鸡蛋去。” “爱吃吃，不爱吃拉倒！哪那么多事！”父亲怒道。 母亲对父亲道“别废话，赶紧的！儿子在家呆不了几天啦！” 陆海晨的父亲怏怏而去… 想到这里，陆海晨轻叹口气，心想“西葫芦片也很好吃啊！唉！以后吃不到妈妈炒的西葫芦了。”悲从中来，他竟有要哭的冲动。 陆海晨赶紧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开始数绵羊睡觉。 第二天早晨，父母去附近的沃尔玛超市给亲朋好友买土特产，陆海晨自己回寝室。他一进屋，见寝室那五个人已经换好作训服围坐在桌子旁唠嗑了。 见陆海晨进门，五个人集体住声，齐刷刷地回头望着他。此时，陆海晨的身上还穿着t恤牛仔裤，显得与另外五个人格格不入。他心里有些不自在，有种没有融入集体的感觉，于是赶紧从柜子里取出作训服换上。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众人抬头一看，见是一个个头不高的年轻军人，腰带头上的五角星和锃亮的军靴给人一种威严之感，而肩章上的两个拐表明这是一个上等兵。 年轻军人很和善，微笑着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我叫骆元甲，是你们班这次军训的教官，大家叫我骆班长就行。”他顿了顿，又道“下午两点半寝室楼下集合，三点开军训动员大会，到时候别迟到。”说罢转身出去了。 “好霸气的名啊！没听清的人还以为是霍元甲呢！”杜辉笑道。 睡陆海晨下铺的男生对杜辉道“你小点声，人还没走远哪。” 陆海晨看了睡自己下铺的那名男生一眼，笑道“我叫陆海晨，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认识你哪。” 那人答道“林翰飞。” 陆海晨道“你名字真好听。” 对方并不接茬，说道“你睡我上铺啊？嗯，晚上不要总翻身，要不影响我睡觉。” “草，我都碰上的是什么人！真他么晦气！” 陆海晨在心里骂道，不过他嘴上却说“放心，我睡觉很踏实的。” 陆海晨又转过头问正在看书的胖子“你好！我叫陆海晨，还不认识你呢，呵呵！” 胖子抬头扶了一下眼镜，一字一顿道“江晓哲。”说完继续低头看那本《时间简史》，同时左手抚额，作沉思状。 陆海晨“哦”了一声，然后低着头不再言语。 “嘟——” 下午两点半哨声响起，新生们下楼整队集合，集合完毕后开始进入九公寓斜对面的主体育场。体育场内彩旗招展，只见主席台后面红色的大横幅上写着“东江省学生军训工作二十周年暨滨江工程大学新生军训动员大会”，台上穿西装的、穿陆军军装的、穿海军军装的人，坐了满满三排。待新生坐定以后，大会正式开始。 首先是各路领导讲话，待各种致辞完毕后，副校长开始讲新生在大学中要注意的各种事项。通篇下来，陆海晨听到最多的，就是两个字——开除。 “...如果一学期或连续两学期考试不及格的科目达到四门及以上，做留级处理；达到六门以上，开除学籍！” “…在校园内打架斗殴的，开除学籍！” “…连续两周未参加学校规定的教学活动的，开除学籍！” … 陆海晨听到这些，心想“这跟高中老师描述的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不太一样啊！稍有不慎就会被开除。还是小心为妙，我可不想再回到那个苦逼的高三了。” 不得不说，副校长的这番话对大一新生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人不在少数，认为进了大学就能放飞自我的也不在少数，这些严厉的规定让绝大部分新生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老老实实，不敢造次。大家都不想让自己高中三年、四年甚至五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接着大会宣布了对高考排名最靠前的十个高分新生的奖励决定——每人一万元。当听到“江晓哲”三个字的时候，包括陆海晨在内的五名424寝室成员都大吃一惊 第5章 掉进鸡窝的凤凰 当听到“江晓哲”三个字的时候，包括陆海晨在内的五名424寝室成员都大吃一惊，谁都没有想到来自xj的江晓哲，高考成绩在xj当年排进了前100。 当江晓哲跑步奔向主席台领奖的时候，424寝室五位成员的动作出奇地一致——瞪着惊讶的眼睛目送着这个与自己同寝的胖子向主席台飞驰而去，但他们脑子中的想法却大相径庭。 杜辉心想“傻x吧，为什么不报工大？” 李健心想“尼玛，为什么不报上交？” 林翰飞心想“草，为什么不报西交？” 孙旭尧心想“亏了，为什么不报中科大？” 陆海晨心想“日了，为什么不报清华？” 不过他转念一想“嗯，在河北的话，这个排名报清华估计有点悬，xj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除了清华北大，其他的学校应该都不在话下啊！为什么偏偏选这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狂漏志愿？” 陆海晨正思忖间，主席台上的讲话全部结束。全体新生被编成了一个军训旅，下辖7个营。424寝室成员都被编在7营29连3班。 要说滨江工程大学重视新生军训，这话一点不假，单从新生们的军训“装备”就可以看出来——解放鞋、肩章、作训帽甚至帽徽一应俱全。军训时间为三周，期间除了军姿、队列等常规项目，还有拉练、实弹射击等项目，该有的一样不少。所有男生必须剪成平头，外出必须请假。内务按部队标准整理——被子豆腐块，桌面、床、书架上不能有任何私人物品。早中晚三餐统一就餐，列队去列队回，饭前拉歌，饭后集合点名，每个人的饭桌固定，饭后必须收拾桌子，擦桌子的抹布也要叠成豆腐块统一放在桌子右上角。晚上回寝室以班为单位收听《新闻联播》，听完后学歌——《团结就是力量》、《过得硬的连队》、《当兵的人》，等等。九点楼下集合点名、拉歌，教官点评当日军训。 所以一天下来，每个人都很累，许多新生吃不消，只能咬着牙硬挺。 当天晚上点完名后，大家回到寝室，洗漱准备睡觉。杜辉瞥了眼江晓哲，忽然想起白天的事来，脱口问道“江晓哲，你考那么好，怎么报这儿了？” 林翰飞也马上附和道“对啊，为什么不报西交？多亏得慌！” 江晓哲一边铺被子一边平静地说道“我一志愿报的当然不是这里，我报的是中科大。” 正在泡脚的孙旭尧轻轻哦了一声，对江晓哲的眼光深表赞同。 “啊，那就二志愿是咱们学校呗？”陆海晨道。 “不是，我二志愿报的是南大，三志愿是这里。”江晓哲道。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陆海晨第一次听说还有第三志愿。“卧槽，怎么xj还有第三志愿？为什么河北是两个志愿？这也太不公平了！”陆海晨心想。 躺在上铺的李健问江晓哲道“这是你自己报的志愿吗？你这报得也有点忒…” 他本来想说“忒没水平”，不过话还没出口，就听见江晓哲撂下了一句“我哥报的”，然后径直去了水房。 江晓哲走后，李健道“他这个哥也太坑人了！” 林翰飞道“是呗，他这志愿之间的级差安排得忒不合理了。” 这时突然灯灭了，寝室楼熄灯。杜辉仰天打个哈哈，道“都是牛人哪，睡觉喽！明天还得站军姿呢！” 躺在床上，陆海晨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 第6章 离别父母 躺在床上，陆海晨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宝宝，睡觉了吗？我和你爸狠好，巳买土特产，明天下午的火车，给你买了保温杯和娃垫，中午给你。” 本来父母想在滨江和儿子多呆几天，结果没想到军训开始后儿子天天出不来，老两口呆着也没啥劲，只好将原来的票退掉换成明天的。 看着这包含着错别字的短信，陆海晨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老妈费劲巴拉地用笔画输入法在手机上打字的场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开始一个人的生活，陆海晨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唉！不想了，明天还要早起哪，看看明天妈妈给我买了什么保温杯。”陆海晨吸了吸鼻子，转头睡去。 “嘟——” 随着长长的哨声在楼道中回荡，一天的军训又开始了。整个一上午，陆海晨的心里都惦记着父母中午给他送东西的事儿，因为今天下午父母就要坐火车离开滨江了。 陆海晨好不容易熬完了一上午的训练，队伍从食堂回来时，他远远地就看见父母拎着大包的东西等候在公寓门口了。 他从进楼的队伍中挤了出来，跑到父母跟前，关切地问道“吃饭了吗？我陪你们吃饭去吧。” 父亲道“我跟你妈吃完了。喏，这是你妈给你买的鞋垫和保温杯。” 陆海晨接过东西，也无心查看，抬头道“几点的火车？” “下午五点多的，你别管了，旅馆我们也退了，我们就是过来给你送点东西。你上去睡会觉，下午还要军训呢。” 说着，父亲拎起了地上的大行李，转身对母亲道“走吧！” 母亲上前两步把陆海晨作训服的衣领整了整，然后缓缓道“我跟你爸下午就坐火车走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这边冬天冷，出门记得多穿点。棉裤在皮箱的最下面，天冷的时候记得穿。还有，那件深绿色的外套不能拿水洗，得干洗…” “嗨嗨嗨，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这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得提前去火车站，省得慌里慌张。他这么大人了，自己知道。”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把母亲手里的大包接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母亲道“快回去吧，有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说罢跟在父亲身后，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看着父母的身影在公寓楼的拐角处消失，陆海晨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地涌了上来。他以后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能通过电话告诉父母，再也没有了面对面交流的那种感觉… 过了几分钟，他擦干净眼泪，双手上下猛搓了几下脸“在这儿谁不是一个人过？我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真他妈没用！” 他迅速冲上楼去。 下午依旧是站队列，起步走。陆海晨只要有空，就会偷偷地看表。 “嗯，还有两个小时二十分钟，我爸妈就要上车了。” “还有一小时五十分钟。” “半小时倒计时！” … 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老爸老妈。当时间终于到达开车的那一刻，陆海晨闭紧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亲爱的爸爸妈妈，一路顺风！” 接下来几天的军训给大家累得够呛，但是也让大家互相之间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第7章 山外有山 接下来几天的军训给大家累得够呛，但是也让大家互相之间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在军训休息唠嗑中，陆海晨了解到班里的同学来自许多不同的省份，除了占大头的东三省，有陕西的、有福建的，还有bj的等等。 来自河北的也不少，有衡水的孟立东，唐山的王正宵，还有sjz的郭子光等等。这天下午休息，陆海晨和孟、王、郭三个人一起唠嗑。 孟立东长得挺高，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当陆海晨知道他是来自河北的老乡后，兴奋道“你是衡水的？哇，衡水一中好厉害啊！不光在河北，就是在全国，你们高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啊！” 孟立东憨厚地笑道“我不是衡一中的，我是武邑一中的。” 陆海晨道“武邑是哪里？” 孟立东道“衡水下面的一个县。” 陆海晨点点头，又问郭子光道“哥们你sjz的？不会是sjz二中的吧？” 郭子光点点头。 陆海晨惊道“真是啊！sjz二中太牛逼了，不光是高考成绩牛，各种奥林匹克数理化竞赛也牛，你理科成绩一定不差吧？” 郭子光笑道“呵呵，你可说反了，理科是我的弱项，我高考数学才考了80多分。” “那你总分多少？”陆海晨问道。 坐在一旁的王正宵插嘴道。“他584。” 陆海晨看了王正宵一眼，浓浓的眉毛，嘴上还有几根小胡子。 陆海晨接着问郭子光道“哎，那你哪科考的好啊？数学这么低总分还能这么高？” “英语，我考了子光道。 “我去！”陆海晨惊道。 王正宵笑着对郭子光道“你要是数学能考我这分，估计除了清华北大，基本上国内的学校随便挑了。” “嗯？”陆海晨和郭子光一齐瞅向王正宵。 “你数学多少？”郭子光问道。 正宵轻描淡写道。 “卧槽！牲口！”陆海晨心里暗喝道。 陆海晨清楚，今年的高考数学题很难，属于能写进史书的那种难。他清楚地记得6月7日下午数学考试一结束，自己在高考考场外看到的那一幕——许多女生刚走出考场，坐地哇哇大哭。那场面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惨。虽然最后综合来看，今年高考数学题的难度和史上最难的03年相比还有一些差距，但是要考到120分以上也绝非易事。而眼前这个晒得黑乎乎的家伙居然考出了140多分！ “你是唐山一中的吧？”陆海晨颤声问道。 “难道非得是唐山一中的才行吗？我是迁安一中的。我告诉你吧，这几年我们迁安一中比唐山一中考得好，已经超过他们了，真的。”王正宵得意地说道。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总分不高，才585。” “嗯，那也比我高海晨心想。 他转头又问孟立东道“你考五百几？” 孟立东道“600整。” 一听这话，陆王郭三人皆大吃一惊。因为三个人都明白，这个分数在河北能妥妥地上个不错的985。 王正宵道“考那么高，咋报这儿了？” 孟立东呵呵笑道“原来我有个挺要好的同学，-他说我这个分报考bj科技大学没问题，这个大学好，所以我一志愿就填报北科了， 结果给漏了。” 三个人轻轻“哦”了一声。 这时集合哨响了，大家赶紧集合整队，继续开始训练。 训练的时候，陆海晨一直回想着刚才四个人的对话。孟、王、郭三个人，每一个的高考成绩都比他高。无论是语数外，还是理科综合，他没有任何一门能做到四个人中的拔尖。在他看来，王和郭两个人也就罢了，毕竟高考录取看的是总分，不看单科，既然来了这里，说明大家成绩都差不了多少。事实也确是如此，王和郭的总分只比陆海晨高了两三分。 但孟就不同了，他的成绩明显比陆海晨高了一个档次，如果不是因为志愿填报失误，根本不会来这儿。如果孟来自衡一中也就罢了，可他来自武邑一中，而且在武邑一中成绩并不拔尖。这让身为双树一中佼佼者的陆海晨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他在这里第一次体会到被碾压的感觉。 晚上大家到天井集合。说是天井，其实就是九公寓和十三公寓围起来的一个小院子。点名过后连长和指导员挨个点评当天训练中出现的问题。经过连续几个晚上的学歌练歌，大家已经会唱好几首歌了，所以现在解散前会被要求唱一首歌。由于是好几个连队在一起，所以吼歌声是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今天就在新生们亮嗓时，对面十三公寓的某个窗户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气势磅礴、响彻云霄的吼声“别他妈唱了！” 第八章 年的第一场雪 今天就在新生们亮嗓时，对面十三公寓的某个窗户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气势磅礴、响彻云霄的吼声“别他妈唱了！” 楼下的大一新生们一愣，歌声马上变小了。原来十三公寓里住着的全是大三的学生，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楼下拉歌，苦之久矣。今天不知道哪个寝室的人受不了了，发出了时代的怒吼。 29连连长见状，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道“大声给我唱，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 比钢还强...” 面对楼下《团结就是力量》的强力反击，大三学生们毫不示弱，抬出了音箱，用最大的音量播放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楼下的歌声马上又变弱了，因为大一的新生们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旁边27连的指导员朝楼上怒吼道“你们是哪个系的？等我上去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 于是在“是你的红唇粘住我的一切，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的歌声中，27连指导员直冲十三公寓。 “哈哈…”大一新生们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回到寝室，大家还在回味着刚才的事。李健尤其兴奋，就像翻身农奴一样兴高采烈。因为从军训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难受，每天如此。他对军训历来很抵触，高中军训时他还曾和教官干过。 高中军训的强度远远比不上现在——高中个人穿着随意，这里从头到脚作训帽作训服解放鞋一样不能差；高中只有一周时间，这里却要熬三个礼拜；高中军训只是在白天踢踢正步、站站军姿，这里白天晚上全有活动，人被拴得死死的；每天饭都不能好好吃，吃之前必须唱歌。在食堂不断有人出出进进的门口，新生们一个个吼得青筋暴起、面色潮红，在他看来，傻逼无比。最不能让他容忍的是，他原本留着的那一头飘逸头发愣是被强行推成了平头。 这要是在高中，他早就跳起来反抗了。但是一来是因为军训有学分，不像高中；二来也是最主要的，是因为校规，他可不想因为这个被开除。作为补习过一年的高考生，他深知高考成绩的来之不易，所以他只能忍着。而刚才大三学生们的行为无疑为李健出了一口恶气。 李健坐在上铺笑道“我上补习班的时候，一开始只有高一到高三的要出早操，补习班的不用。结果后来校长不知道抽了那根筋，要求补习班的也早起半小时出早操。那还是冬天啊，天还没亮，楼道的大喇叭就开始放音乐，我们补习班的一边下楼一边骂…” 陆海晨问李健道“现在你咋不骂娘了？” 李健道“我他么敢骂么？好不容易补习补了个一本，我还想好好呆着拿毕业证呢！” 江晓哲以鄙视的眼神看了这几个人一眼，时不时蹦出的脏话让他觉得非常刺耳，但他没有吱声。 第九章 步入正轨 队列训练、内务整理、军事理论、长途拉练、射击训练、汇报表演......整整三周的军训一转眼过去了。 疲倦、酸痛、压抑、恐惧，在训练场上，有的人的腿练得像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有的人的后脖梗子晒得一层层脱皮；在寝室里，有的人的被子因为叠得不够方正被班长一把掀在地上，有的人因为熄灯后说笑被值班班长破口大骂。 兴奋、自豪、解脱、伤感，在枪械库里，很多人第一次见到真枪，又是拉栓又是瞄准，爱不释手；在射击场上，很多人第一次实弹射击，紧张地将一梭子子弹一扳机全部搂光；汇报表演结束后，很多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欢呼着将本班班长一遍遍抛向空中；军训结束后，很多人流着眼泪追着大巴车送别班长，直到车子拐出校门消失不见...... 每所大学都有自己的学风校风、文化传统，她可以反映在建筑风格上，可以反映在课程设计上，可以反映在管理模式上，可以反映在学习思路上，甚至可以反映在日常生活习惯上。 滨江工程大学的军训，就如同第一针缓释剂一样，将军工精神悄悄注入每名新生的血液中。四年的学习生涯结束后，军工传统将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伴随一生。 宣布军训结束的当天晚上，424寝室众人回到寝室，李健长啸一声“终于解放了！” 林翰飞和江晓哲喜滋滋地把床上的“豆腐块”铺开，开始把放在柜子里的个人用品往各自墙上的铁皮书架上摆。陆海晨和孙旭尧麻溜儿地把作训服换下，穿上了休闲装。 杜辉换完衣服后出门，没一会儿就拎了一个大口袋回来，紧接着把袋子往桌上一扔“我刚去楼下超市买了点吃的，想吃什么自己拿。” 大家欢呼着从袋子里拿出了瓜子、薯片、花生，干净整洁的寝室瞬间变得一片狼藉——地上扔着瓜子皮，桌上扔着包装袋，床上堆着杂物，盆里盛满了脏衣服… 尽管陆海晨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但突然面对眼前的这一切，他竟然感觉有些不太适应，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这时，一个人推门进入424寝室。 陆海晨认识他，知道他叫孙闯，军训的时候是27连的指导员。当时听指导员说，孙闯就是他们这些大一新生的辅导员。 孙闯进门后环视了一圈，说道“人都在吧？明天下午公寓后的天井集合，通知几件事情。另外每个寝室都要有一个寝室长，以后像开会这种事寝室长给你们传达。你们推选一下，谁当424的寝室长？” 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林翰飞提议道“那就按年龄排吧，最大的当，我88年的。” “我去！你怎么这么小？我86年的，以后管我叫哥啊！”杜辉跟林翰飞开玩笑道。其余四个人中，孙旭尧87年的，陆海晨86年的，最大的是李健和江晓哲，都是85年的。而江晓哲又比李健大5个月，所以他当仁不让地成为了424的寝室长。 第二天下午，天空飘起了秋雨，船舶学院大一的新生打着伞在天井里集合。陆海晨放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留着大兵式寸头的男生，连个女生的影子也没有，于是小声骂道“我现在真想把我们高中班主任家的窗户砸了。” 站在旁边的孙旭尧不解道“为什么？” 陆海晨愤愤不平道“我们班主任以前在班会上总教育我们高中的时候不要搞对象，说等考上大学以后，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大学里遍地是美女。现在你看看，全他妈是带把儿的。” 林翰飞道“你眼睛长屁股上了？那边不是有没把儿的？” 此话一出，陆海晨、孙旭尧，以及听到话音的杜辉和李健，皆是一惊。他们顺着林翰飞的指引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他们斜前方的人群里的三十几个女生。 “数量少，质量还不行。”李健一边踮着脚，一边说道。 林翰飞道“有好看的，看见那个撑透明雨伞的了吗？” 由于透明雨伞在伞群中特别醒目，所以众人马上就锁定了目标。但见那女生身材苗条，身高足有一米七多，穿一条浅色牛仔裤，上身着一件紫色卫衣，穿一双白色板鞋。一条顺溜的马尾垂在身后，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吸引着来自五湖四海的424的同学们。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江晓哲。当大家都踮着脚欣赏的时候，江晓哲不屑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鄙视道“一伙流氓！” 李健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好像那个女的不怎么爱和人说话啊。” 林翰飞呵呵笑道“美女嘛，要么热情奔放，特别开朗，要么就冷若冰霜，不合群。”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假如你向你认识的女同学打听一个你未曾谋面过的女生，要是你同学说这个人人缘很好，爱帮助人，那那个女生必然长得不行。要是你同学说这个人没人缘，人品不好，那她多半就是美女。” “我糙！你挺牛啊！泡妞专家啊。” 面对李健的赞美，林翰飞只是笑了笑，脸上现出得意之色。 首先，辅导员孙闯简单向大家描述了一下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然后，孙闯说如果大家有什么困难，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学习上的或是思想上的，都可以找他。 听到这里，陆海晨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轻轻说道“原来辅导员就是高级宿管啊。” 杜辉白了他一眼，道“别小瞧你所谓的高级宿管，权力大着呢！” 开完会以后，大家都回了寝室。江晓哲最后一个进屋，他说道“刚才导员让通知各个寝室，晚上六点半在11号楼124大教室开会。” 李健问“开会干什么？怎么开起来没完了？” 江晓哲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杜辉道“不会是要选班干部吧？”林翰飞道“现在连自己是几班的都不知道，选个屁啊！” 江晓哲赶紧道“对，忘了说了，导员说咱们寝室都是3班的，和隔壁425一个班，至于其他人我还不知道。” 孙旭尧道“今天辅导员说咱们专业这届一共有九个班。我表哥今年大四，以前听他说，他们那个专业也就四个班。我还有一个老乡，是咱们学校光学专业的，他说他们也就两个班。九个班是我目前听说过的最大数目了。” 李健躺在床上道“你说一个专业招这么多人干嘛！” 陆海晨晚上到达124大教室 第十章 人算不如天算 陆海晨晚上到达124大教室，头一次见到大学的大教室，他感到挺新鲜。屋里成排摆放着的木头椅子，陆海晨小的时候在县城的电影院里看见过。教室比高中时候的教室大得多。此时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吵闹异常。随着孙闯走进教室，大家逐渐安静下来。 孙导环视了一圈，大声道“各个寝室寝室长看看自己寝室的人都来了没有，没到齐的举个手。” 过了一小会儿，见没人举手，孙导接着道“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会了。今天把大家叫来，也没别的事，就是选举一下各个班的班干部。” “草！我说是吧！”杜辉低喝一声。对于他这样一个高中当了三年班长的人来说，这种事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只见孙闯在黑板上拉开距离，依次写出了“班长”、“学委”、“生活委员”、“体育委员”等，要求大家在纸上按照黑板上的顺序写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然后无记名投票。 孙闯话音甫毕，下面的人群就炸开了锅，吵吵个没完。孙闯不耐烦地喊道“都吵吵什么？自己写自己的！” 坐在前排的林翰飞转过头悄声对424的其余成员道“班长选我！选上了我请吃饭！”紧接着他又转过头隔着座位让437和438寝室的人也选他。 坐在林翰飞旁边的陆海晨见状，悄悄问他道“那几个人你也认识？” 林翰飞道“废话，咱们都是一个班的。” 陆海晨暗忖道“他怎么消息这么灵通？提前就知道班里都有谁了？” 杜辉一看林翰飞这架势，也不甘落后，赶紧展开游说。他一会和这个打招呼，一会和那个点个头。 陆海晨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心想“不就是个班长吗？有什么好当的，请我去我都不去，一天天的多麻烦！” 陆海晨填好了选票，悄悄端详着“嗯，肥水不流外人田，全填的是自家兄弟。”不过他转念一想，好像除了自己寝室的，别人他也不认识，不选室友还真没人可选了。他很纳闷杜辉和林翰飞是怎么认识那么多人的，感觉他们真有能耐。 喧闹的大教室渐渐归于平静。孙闯见大家都选的差不多了，道“好，现在开始计票。大家不用在这里干等了，都回去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陆海晨得意地对江晓哲道“大哥，我把你选成学习委员了。” 江晓哲淡淡道“想选选吧，反正我也不当。班干部很好吗？” 林翰飞听罢，语气中带着嘲讽“老大牛逼啊，不食人间烟火！怪不得一开学就能拿那么多奖学金！” 江晓哲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孙旭尧赶紧打圆场道“好了，都一个寝室的，别内讧嘛。林翰飞你觉得你的班长有戏吗？” 林翰飞想了想，道“就目前我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差不多吧。437和438的人有几个我在军训的时候就认识，这两个寝室的人差不多都能选我。大家别忘了，我可是咱们3班唯一的一个军训优秀学员哪。” 杜辉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暗想“小屁孩装什么逼！你以为在437和438寝室我就没有认识的人？哥还是424寝室唯一的党员呢！” 快到九点的时候，孙闯走进424寝室，通知他们三班的选举结果出来了，写着结果的那张纸现在在隔壁423寝室。423寝室的成员军训的时候属于29连四班，而年级分班的时候他们和424、425的一起，被分到了船舶专业三班。 听到这个消息，杜辉和林翰飞率先冲了过去，其他人除江晓哲稳坐泰山外，也都跑到隔壁寝室看热闹去了。 “草！”林翰飞和杜辉看到结果的瞬间，异口同声地喊道——三班的班长既不是杜辉也不是林翰飞，而是423寝室的方维。 方维，除了林翰飞外，424的其他人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字，而林翰飞也只和他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 陆海晨转过头看了看那个叫方维的人——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多，戴一副眼镜，长得白白净净，挺有气质的。此刻他正在整理上铺的东西，发现陆海晨在看他，冲他微微一笑。陆海晨受宠若惊，马上笑着点点头。 “草！肯定有猫腻，为什么不当场唱票？我的票数肯定超过三分之二了！”林翰飞回到424，一进门就把牛仔上衣脱掉摔在床上，然后愤愤不平地嚷嚷着。 李健笑着说道“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 杜辉也忍不住了“这种选举，基本上是各自寝室选各自寝室的人。除了咱们寝室，我还联系了隔壁几个寝室好几个认识的人选我，有的还给我悄悄看过他的选票，班长那栏写的就是我。那个方维，我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他，认识他的人肯定远没有认识我的人多，选谁也不可能选他啊！”他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以为怎么说我也…拉屁倒！不说了，气的慌！” 林翰飞坐在床上，把鞋脱了怒摔在地“真踏马黑！” 李健乐呵呵道“都行了吧，阿杜你至少弄了个学习委员，林翰飞弄了个生活委员，总比啥都没有强吧？林翰飞，我说你是小屁孩，你还不承认！这才多大点事，有什么好发火的？哥比你大三岁不是白大的，哈哈！” 林翰飞正要反驳，陆海晨道“对了，咱们按年龄排行，以后就叫老几老几吧，嗯，我是老四。” 林翰飞白了他一眼道“谁跟你按年龄排行了！”说罢，气哼哼地出去了。 李健对陆海晨哈哈笑道“老四你整这个，小屁孩当然不愿意了。他一下多了五个哥，哈哈！” 第二天早晨，方维挨个寝室通知上午10点到11号楼1311小教室开班会，说班主任要去。待他走了以后，林翰飞冷嘲热讽道“哎呀，新班长今天就履新了，不得了啊！” 陆海晨没接他的话茬“嗯？大学还有班主任？我还以为孙闯就是呢。”杜辉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伙人9点半从九公寓出发。他们进了11号楼，就像上次找124大教室一样，没头苍蝇似的在楼里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1311小教室。几个路过的大二学姐偷笑他们道“一个个留着平头，晒得黑了吧唧，在楼道里东找西找的，一看就是大一的。”杜辉听见这话，在心中暗骂道“你们大一的时候不也这样！” 六个人终于在三楼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这个教室，进屋一看，其他的人都已经坐好了。 第十一章 登台亮相 六个人终于在三楼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这个教室，进屋一看，其他的人都已经坐好了。 教室前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对六个人微笑道“你们找个地方坐吧。”六个人坐好后，中年男人对方维道“都到齐了吧？” 方维起身查看了一下，回道“周老师，都到齐了。”陆海晨环顾了一圈，发现除了军训见过的同学外，又多了五个女生，还有两名陌生的男生。 中年男人双臂环抱胸前，面朝大家半坐在第一排桌子上，开口道“我叫周中伟，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平时我办公的地点就在41号楼，大家有事的话可以过去找我。这次我召集大家聚在一起，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应该互相帮忙。嗯，不多说了，从靠墙这边开始吧，做自我介绍。” “我叫孙大勇，家就是滨江的，平时喜欢打乒乓球。人嘛，我自认为比较豪爽，呵呵！别的呢，额…暂时没有了，完了。”待这位滨江小伙子坐下后。周老师啪啪啪地带头鼓了几下掌。众人见状，也赶紧鼓掌。接着第二位同学开始自我介绍… 陆海晨和江晓哲并排坐在五名女生的身后，靠着窗户，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了。只见江晓哲唰地站起来，声音洪亮道“我叫江晓哲，xj人！”然后唰地坐下。 大家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坐下了。周老师带头鼓掌道“简洁干脆，呵呵！挺好！下一位。” 陆海晨也唰地站起来，模仿江晓哲道“我叫陆海晨，河北人。”然后唰地坐下。周老师被逗乐了“好，也挺干脆。”然后他看了看那几个女生，说道“女同志在我们船舶学院历来人数比较少，所以关注度非常高。那么下面就有请女同志们好好介绍一下自己。”他的话引起一片笑声。 陆海晨发现上次见到的那个打透明雨伞的女生就在自己班，而且就坐在自己前面，不由地小兴奋了一把。当那女生站起来面对大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陆海晨就直勾勾地仰面看着她。 “我叫黄静，家就住在滨江烟厂附近。我平时喜欢看看电影，看看书，逛逛街。今天很高兴认识大家，谢谢！” 当黄静坐下的时候，陆海晨感觉到一阵微微的香风扑面袭来。他贪婪地偷吸了几口，感觉到一阵心神激荡。 当全体介绍完毕的时候，陆海晨对本班大致有了个了解——班里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南方的同学有来自福建的、浙江的、四川的、湖北的，北方的有来自陕西的、山西的、河南的、山东的等等。剩下的三分之一，全部来自于东北。而那两个陌生的男生，是国防生。其中眉清目秀、不爱说话的那个叫王晨，一脸刚毅的那个叫王宇。要不是他们一个来自沈阳，一个来自抚顺，陆海晨差点以为这两个名字差不多的人是兄弟呢。 接下来，周老师向大家讲了讲在大学中该如何学习。陆海晨感觉没什么意思，他转过头看了看身后那个留着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男生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闪闪发光，格外引人注目。 陆海晨刚才听了他的自我介绍，知道他叫韩泽，来自江苏。陆海晨笑着小声问他道“哥们儿，你军训的时候是几班的？” 韩泽看了看陆海晨，没搭理他。陆海晨转过脸来，胸中一股怒气腾然而起“妈个蛋的，都说南方鬼子冷漠，果不其然！” 末了，周老师通知大家下午学院将在体育馆举行大一新生讲座，到时候院长以及学院的院士都会到场，让大家别迟到。 散会后，正是午饭时间，大伙去大学生美食广场吃饭。吃饭的人不少，陆海晨、李健、孙旭尧、林翰飞正好坐一桌，江晓哲和杜辉只好去别的地方坐。 陆海晨一边吃一边愤怒道“你说说刚才我好心好意和那个叫韩泽的打招呼，他居然无视我的存在，不搭理我！” 林翰飞头也不抬道“是么？那你以后也别搭理他呗。来，让我尝尝你的宫保鸡丁。” 陆海晨接着道“南方人都太冷太精明了，交不得。”李健嚷嚷道“嗨嗨嗨，别一棍子都打死啊，咱们小旭可没惹你。”陆海晨向孙旭尧赔笑道“旭哥，我没说你。”孙旭尧微笑着摆了摆手。 林翰飞道“还不给旭哥买杯可乐谢罪？”孙旭尧连说不用。陆海晨笑了，起身道“行，没问题！我去拿四杯可乐，林翰飞你今天沾了旭哥的光了！” 待陆海晨坐定，林翰飞一大口可乐下肚，砸吧砸吧嘴道“真他娘的爽！哎，各位，看见今天咱们班的女生了吗？除了那个叫黄静的，剩下的长得连个人样都没有！” 孙旭尧道“不是啊，我觉得那个叫曹洁的湘妹子长得挺甜挺漂亮的。”林翰飞鄙视道“你也不看看她有多高，估计也就是个根号二。”孙旭尧不解道“啥意思啊？”林翰飞一脸不耐烦道就是不到一米五。” 陆海晨道“没那么低吧？”林翰飞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吃了几口菜，接着道“我看那五个女生就叫五朵金花吧！” 陆海晨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甚妙，没有体现出咱们的学院特色。我觉得应该按大小号依次叫航空母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导弹艇。” 李健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真他妈的能整！” 晚上，陆海晨从超市买东西回来。他刚一进屋，杜辉便开口道“你上423找方维，填个表去。” 陆海晨放下东西，进了423寝室。 “我刚才听杜辉说要填表？”陆海晨问方维道。 “是，在桌上呢，自己填。”方维道。 系里给每个班的班长发了一张表格，统计每个班学生的家庭情况。班长方维让大家按学号从前往后填写，方维学号最后，38号，陆海晨36号，所以现在轮到陆海晨填表时，他能看见前面绝大部分人的家庭信息。 他刚浏览了两三行，就被其中一条信息镇住了，只见上面写着 第十三章 瘟神驾临 第12章 真正的大学生活开始了。与高中上课的模式不同，陆海晨需要事先查看课表上有哪些课程，然后按照上面标记的时间和地点去上课。在上了一周的课后，陆海晨迎来了开学后第四周的周末。这个周末陆海晨有一个任务，就是迎接尹杰的大驾。 陆海晨很小的时候就和尹杰认识，但一提起这个人，陆海晨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别扭。他不喜欢和尹杰在一起玩，但尹杰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偏就喜欢缠着陆海晨。 在陆海晨的印象里，尹杰的学习成绩很一般，而且喜欢捣鼓一些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玩意。比如他会在班级的新年会上表演相声，或者说一段快板。尹杰还买了好几根笛子，没事干就练。 陆海晨觉得像尹杰这种小脑不发达的人是不可能练好这些国粹的。因为陆海晨不止一次地在尹杰的淫威下被迫观看他的表演时，看到尹杰的口水顺着笛子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淌，而尹杰却浑然不觉。 听觉上的摧残也就罢了，视觉上的折磨是陆海晨所无法容忍的，他曾因此几天吃不下饭，短短一周内体重下降了三斤二两。 两个人曾在过同一个幼儿园，而且坐同桌，小学时也在同一个学校，一年级在一个班，后来分开了。不过两个人到六年级又分到了一个班，继续坐同桌。 后来他们又升入了同一个初中，三年后，陆海晨以高出尹杰100多分的成绩进入重点高中，而尹杰只进入了普通中学。上高中以前，陆海晨感觉尹杰就像小学时粘在自己校服裤子上的泡泡糖一样，怎么扯也扯不掉。 上高中以后，陆海晨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摆脱尹杰了，至少高中三年自己可以过一段清净的日子，而且大学四年也不会再受到尹杰的骚扰。因为陆海晨认为，以尹杰的学习成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自己的，到时候两个人考上不同的大学，以后连面都不见不着了。 但是陆海晨忽略了一点，虽然两个人可以不在同一所大学，但是不代表不在同一座城市。用尹杰的话说，就是“陆海晨，不管你小子跑到哪里，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陆海晨知道这一残酷真相是在这周的周三，当时他刚下了大学计算机基础课，正要去吃饭，忽然他的手机一阵急促的震动。陆海晨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喂，您好！” “别来无恙啊，知道哥是谁吗？” 陆海晨想了想，说没听出来。对方哈哈笑道“不跟你绕弯子了，连老朋友都忘了？我是尹杰，哈哈！我上周末刚到学校报到。你小子跑到滨江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找同学多方打听，才把你手机号弄到。” 陆海晨“哦”了一声问道“那边怎么样？” “什么那边！应该是咱们这边！我现在在滨江！”尹杰道。 “卧槽！怎么可能！”陆海晨根本不相信尹杰的话“你不是报的河南的学校么？怎么会在滨江？” “哦，那是我的第一志愿，漏了。我二志愿录取了，滨江交通职业学院。”尹杰的话语中颇有些得意。 “挖槽！”陆海晨在心中叫苦不迭。“又他妈缠上了。” 尹杰接着道“哎呀呀，我跟你们这些好学生当然没法比了。当时你们重点大学的录取分数线都出来了，而我们专科学生的志愿表还没填哪。我当时就知道我那三百来分想走个专科一批挺费劲，三本更是压根就没想，所以我的重点就放在了专科二批上。 上交志愿表之前，我就已经打听到了你小子报了滨江工程大学，所以我就特意留意了一下滨江的专科，发现交通职业学院还不错，打听了一下，就业率还相当牛逼，哥们就义无反顾地填了这所学校。 对了，不是老哥说你啊，你真不仗义，自己跑到滨江也不告诉哥们一声。别的也甭说了，这个周末，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去，到时候狠狠宰你一顿。好，就这样。” 尹杰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还没等陆海晨反应过来就把电话挂了。陆海晨哀叹一声“都他妈是命啊！” 周六的天气好好的，周日早晨却阴沉了下来，不一会儿下起了秋雨。陆海晨从江晓哲那里借来了雨伞，在学校门口的6路站台前等尹杰。说好的五分钟以后到，结果陆海晨等了半个多小时，眼见的已经中午12点多了，还不见尹杰的影子，他沉不住气了“妈的，是不是死在路上了，怎么还不来？”陆海晨边骂边拨通了尹杰的手机“你到底几点到啊？还能不能来了？” “我刚找到6路公交站点，你在等会儿！嗯，让你出来早了，不过下次我就能掌握好时间了。”尹杰道。 又过了20多分钟，一辆6路公交车缓缓开进了站台。车门一开，车上只下来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尹杰。 说也奇怪，别看陆海晨有时候挺烦他的，但现在一见到他，刚才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陆海晨很高兴地迎了上去，毕竟在滨江这偌大的城市里能遇到一个老朋友是一件稀罕事儿。 在回寝室的路上陆海晨得知，尹杰从他们学校门口先坐72路公交，然后倒11路公交到滨江站，再从滨江站坐6路到达滨江工程大学校门口，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 尹杰一边走一边左看右看“嗯，牛逼呀，重点大学就是好啊！”接着他叹口气道“唉！等下周你去我们学校看看，寒心死了！” 陆海晨呵呵一笑道“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谦虚？” 两个人说着就到了九公寓楼下。陆海晨进了楼道，把伞收拢起来甩了甩水，忽然他发现其中一根伞骨末端的塑料珠不见了，低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应该不是我弄掉的，估计江晓哲借给我的时候就少一颗。”陆海晨嘀咕着。 走在前面的尹杰发现陆海晨没有跟上来，转身回来问道“你傻站在这儿干什么？” 陆海晨告诉他这把伞是他向室友借的，刚才发现雨伞上的一颗塑料珠不见了。尹杰不耐烦道“我擦，我以为多大的事呢！放心，就算是你弄掉的你室友也不会说你的。” 两人进了寝室。杜辉，李健在睡觉，孙旭尧和江晓哲都坐在床上看书，林翰飞则趴在桌子上吃泡面。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孙旭尧想，这肯定是陆海晨的朋友，便冲着尹杰微微一笑。陆海晨忙介绍道“这是我老乡，今天休息，来咱们寝室转转。” 这时李健也醒了，躺在床上定了定神，问道“也是咱们学校的？” 没等陆海晨发话，尹杰道“哦，不是，我是滨江交通职业学院的。” 李健“哦”了一声道“找个椅子坐吧。” 陆海晨把伞撑开放在地上，心想“那个塑料珠不一定是我弄丢的，在我之前林翰飞也和江晓哲借伞出去买吃的，没准是他弄丢的。” 想到这里，陆海晨打算不告诉江晓哲这件事。但他又觉得这样不好“要是说了的话，只能说是我弄丢的。唉！谁让我借的时候没注意检查一下呢？” “大哥，我把伞给你放地上了啊。有一颗塑料珠不见了，可能是我不小心给弄掉了。对不起啊！”陆海晨带着歉意笑了笑。 他话音刚落，江晓哲就迅速扔下了手里的书，拿起伞检查了一下，说道“以后你不要再借我的伞了！” 寝室里迅速安静了下来。尹杰中止了与李健的家常，转过头用诧异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这个胖子。 林翰飞则率先发了话“草！不就是弄丢个塑料珠么，你至于么？不是我说，就你那把破伞，也就值个十块钱，质量也不行，你还当宝贝呢！” “我看十块都不到，也就五块钱。你想想，那是前几天下雨的时候他从公寓门口兜售雨伞的大妈那里买的，那质量根本没法和超市里十块钱的雨伞比。而且咱们老大还花了二十块钱，哈哈，真是人才啊！”李健挺看不惯江晓哲的做法，跟着林翰飞挤兑他。 江晓哲冷哼一声，旁若无人般地继续看书。旁边的孙旭尧见状，不停地打圆场“哎呀呀，都算了吧算了吧。” 这时尹杰起身，对李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没有吃饭呢，你继续睡吧。”也不等李健回答，拉起沉默不语的陆海晨走出了寝室。 刚一出门，尹杰怒气冲冲道“刚才那个胖子是你们宿舍老大？卧槽！什么混蛋玩意！说话还有那样说的？楞球一个！” 一通发泄后，尹杰的气儿稍微消了消，接着道“嗯，我看你们宿舍也就那个叫李健的不错，还有睡你旁边上铺的那个，其他的人都一般般。没事，像你们老大这种人你不用搭理他。你不是没伞么，我宿舍还有一把，等我拿过来给你用。”陆海晨内心一阵感动。 两人吃完饭，雨正好停了。陆海晨带着尹杰在校园里大致参观了一圈，两个人边溜达边回忆以前的趣事。送走了尹杰，陆海晨独自一人往回走。此时，天已经黑下来，道路两旁路灯的灯光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他感觉有点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节思修课上那个胖老师说过的话“…你看现在你们这些同学间还互相不怎么熟悉，等四年以后你们毕业的时候就会发现，大学同学是最重要的！比你的高中初中小学同学都重要。除了因为你们共同生活了四年，还因为你们以后基本上都在相同的领域内工作，免不了互相之间的照应，时间越久感情越深…” 想到这里，陆海晨禁不住冷笑一声“哼哼，净他么放屁！大学这伙人哪里能跟我高中那帮兄弟比？借把破伞bb半天！” 陆海晨的高中班主任曾经说过，高中的同学是最要好的，因为大家都曾经在一起为了理想而努力拼搏过。陆海晨现在是深表赞同。 眼看着就要到十一了，424寝室人的十一行程如下 第十四章 第一个长假 眼看着就要到十一了，424寝室人的十一行程如下杜辉回家；林翰飞去西安看他女朋友；江晓哲去吉林找他哥；李健、孙旭尧和陆海晨三人无计划。 陆海晨在寝室里看着杜辉收拾行头，心里不得劲。他当即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想回家，遭到了母亲的训斥“去滨江才几天，你就要回家？回家干什么？路上人又那么多，车票也不好买。我看你就是没事干瞎折腾那几个路费！十一火车票又不打折扣，来回三百多块钱干什么不行？你就给我在学校好好呆着吧！和你们宿舍的同学一起出去转转啦，上哪儿玩玩啦…” 挂了电话，陆海晨很愤怒“不就是心疼那几个钱么！人家别人的父母听说儿子要回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你们倒好，一点儿也不稀罕！等着吧，看我过年也不回去！” 9月30日上午高数课，一共四个班应到一百四十多人的大课，也就到了一百来人。除了几个请假的，相当一部分人没请假提前走了。 老师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她马上拿出花名册开始点名。点到方维的时候时，坐在陆海晨斜前方的王正宵大喊了一声“到”。 陆海晨一惊“卧槽！居然还可以替人答到！” 旁边的李健冷笑道“那有什么不行？就你傻！我昨天就看见方维拉着行李箱走了，像点名这种事儿人家提前都安排好了。” 中午一下课，几个人吃完饭回到宿舍，李健把书往床上一扔，喊道“哎呦，他妈的放假了！” 陆海晨往床上一躺，叹道“唉，本来我也能回家的，可惜我妈不让回。好好的一个假期，就他妈的这么废了！” 他话音刚落，寝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王正宵推门进来，笑道“河北人呢？” 陆海晨见他肩上背着背包，惊叫道“你不会也要回家吧？昨天我问你你还说不回家呢。” 王正宵笑道“是，我昨天不回家，因为昨天我还没买到票。今天有人告诉我说跟咱们公寓隔着一条马路的那座红色家属楼里，有一个火车票代售点，那里容易买到票。我一下课就去问了问，结果还真有。”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那张粉色的小纸片“下午一点半的火车。今天晚上十二点多，哥就到唐山了，哈哈！不和你磨叽了，哥们走了，节日愉快！”说罢走了。 李健笑着摇头道“真能嘚瑟！” “唉，唐山的都回去了，我平州的为什么不能回去？不就是多坐两个小时的车么？过了唐山就是bj，到了bj我就算到家了。”陆海晨喃喃道。 李健鄙视道“装bj人呢？” 陆海晨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bj到我家的车非常多，我回家特方便，到bj和到我家其实没什么区别。”他随即长叹一声“唉！老太太怎么就不让我回去呢？” 孙旭尧道“你奶奶为什么不让你回去？” 陆海晨道“什么我奶奶？老太太说的是我妈！” 孙旭尧皱眉道“你妈才多大，你就管你妈叫老太太？” 李健砸吧了几下嘴道“唉！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恋家，呵呵！” 七天假期很快过去了。 七号的晚上，楼道里渐渐又热闹起来。424寝室出去的三个人中，江晓哲率先回来。他带回来一大口袋葡萄放到桌上，招呼大家一起吃。 陆海晨和李健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面面相觑。虽然这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同样的疑惑“过了这么个假期，江晓哲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接着杜辉背着包进门，见桌上有新鲜的葡萄，便把包往床上一扔，过来揪了几颗揉进嘴里。他一边大嚼一边问“嗯，挺甜的，谁的？” 江晓哲笑着说道“我的，吃吧，我这里还有苹果呢。哦，对了，这是从吉林带给你们两个烟民的。”说着他递给陆海晨和李健一人一包长白山。滨江随处可以买到长白山，没什么稀罕的。江晓哲不抽烟，他当然不知道这点，把长白山当作吉林的特产带了过来。 老大十一以后发生的鲜明变化，是包括杜辉在内的其他几人所始料不及的。大家都怀疑他这几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变得比以前好打交道了。 原来江晓哲在他哥江晓伟那儿呆了几天，向哥哥倾诉了在大学里遇到的种种不如意，说寝室的人处处与他作对。 江晓伟听完以后，当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弟弟和他的几个舍友这里转转，那里玩玩。几天下来，江晓哲发现哥哥与舍友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不由地心生羡慕。 江晓伟趁机对弟弟耐心教育了一番，告诉他要宽以待人，大家都是平等的，不要总觉得自己多么多么了不起。江晓哲临走时，哥哥江晓伟让他换一种态度对待人试试，很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江晓哲问“林翰飞呢？”其他几个人这才发现林翰飞还没有回来。 杜辉慢悠悠道“他得再过两天，今天还给我发短信呢，让我帮他请个假。他明天晚上的火车，后天到。”紧接着他叹口气道“唉！和老婆好不容易见一面，多呆两天呗！” “唉！异地恋可真不容易啊！”李健长叹一声道。 在424舍友的印象里，林翰飞每天晚上必做的事就是给女友打电话，有时候他能煲电话粥一个多小时。晚上有人起夜，偶尔还会看见林翰飞躺在床上，嘎吱嘎吱地摁着他的诺基亚1100给女友发短信。林翰飞每个月的话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十一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一个周五的晚上，陆海晨、林翰飞、李健三个人相约一起吃晚饭，然后去上自习。 陆海晨道“今天再熬一晚上，明天就周六了，要不今天改善改善伙食？” 李健道“行啊，你想吃什么？” 陆海晨道“咱们九公寓旁边不是有个红色旧家属楼吗？” 林翰飞道“日，你直接说‘红楼’不就完了？知道知道。” 陆海晨接着道“红楼里有一家山西刀削面，他家卖的汤饺不错，我刚报到的时候和我爸妈去过，挺好的。” 李健道“行，走吧。”于是三个人向着红楼进发。 第十五章 你瞅啥 李健道“行，走吧。”于是三个人向着红楼进发。 陆海晨说的这家削面馆在红楼一楼的一户住宅里。户型不大，除了厨房，窄小的客厅里放着冰柜和电冰箱，两间卧室里摆了几张桌子，墙上贴着巨幅菜谱。 老板是山西人，热情地和他们打了招呼。陆海晨一上来就要了一碗汤饺，然后转过头问李健和林翰飞道“你们想吃什么？” 李健道“你不是说这儿的汤饺好吃吗？我也来一碗得了。” 林翰飞也要了一碗。老板朝着厨房用山西话大喊道“三碗饺子！”转身走了。 陆海晨环视了一圈，吃饭的人还不少，屋里就剩下一张两人的桌子了。陆海晨道“啧，没地方了。” 李健瞅了瞅，发现靠墙角的一张四人桌有一个靠墙的空位，说道“你俩坐这儿，我坐那个位子吧。” 屋里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视，一名男生正坐在靠墙的那张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由于地方太小，李健在从那个男生身后经过的时候，挎包不小心碰了他后背一下。李健没有在意，直接坐在男生旁边的座位上。 这名男生立马不吃饭了，心想这小子怎么连声对不起也不说，就转过头瞪着李健。李健被这男生一瞪，心生不爽，说道“你瞅啥！” 那人是大二的学生，陆李林三个人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留着平头、晒得黑不溜秋的学生是大一的新兵蛋子。但他万万没想到大一的竟然在他面前口出狂言，于是大声道“你大一的吧？！” 曾有多少大一新生，在听到高年级的学生说这句话时，立马变得老实起来。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这名大二的男生没准通过这句话就能把对方唬住，可他今天碰到的却是桀骜不驯的李健。 李健的声音更大，他站起来吼道“我他妈就是大一的，大一的咋啦！” 那男生原以为李健一听这话会消停，没想到他这个大一的小b崽子竟敢在学长面前炸翅，气得这名大二的学生浑身发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陆海晨一看这种场景，立马劝道“嗨，李健，算了算了！” 陆海晨一来怕事情闹大，两个人若是打起架来，自己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二来也算是给那个大二学长一个台阶下。 林翰飞见状也跟着说“算了吧”，李健这才重新坐下。 那个大二的见有台阶下，也就没再说什么。但是他觉得心里极其窝火，可是又发不出来。没过一分钟，他就吃不下去饭了，干脆直接走了。 这时饺子上来了。陆海晨端了饺子坐在李健旁边，问道“刚才你们俩咋啦？” 李健怒道“我他妈也不知道，估计是进来的时候蹭了他一下吧。” 陆海晨看了看桌上的剩饭，紧张道“他饭也不吃了，不会是去叫人了吧？” 李健白了陆海晨一眼，一脸不屑道“看你那怂样，叫人咋啦？我怕他呀！” 林翰飞赶紧道“行了吧你，赶紧吃吧。” 第十六章 高校纵横 陆海晨怀着忐忑的心情三口两口将饺子吃完，然后催李健和林翰飞快点吃。一直到三个人离开，陆海晨所担心的事儿也没有发生。 某周五，晚上十点，陆海晨下了自习回到寝室，把书包往床上一扔，大叫道“啊！明天又是周末，心情真爽啊！” 他转头问江晓哲道“老大，明天你干嘛？” 江晓哲道“我明天早晨要去操场跑步，然后背英语，再去图书馆看书。” 陆海晨故意张大嘴巴道“啊，好学生啊！” 林翰飞躺在床上摁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要是有老大这股学习劲头，就能上清华了，我高中光顾着玩了。” 杜辉道“小屁孩，你还别吹牛逼，你以为清华那么好考么？你要是当年像老大这样学，我估计你考上西交没问题，但要是上清华，哼哼！” 李健道“我草，你以为西交就那么好考么？你以为高中随便用用功就能上？哥们当年高中的时候逃课、打架，啥没干过？我感觉小屁孩说他高中能玩，那得看和谁比。虽然我没见过小屁孩高中时是啥状态，但他肯定没我玩得狠。” 林翰飞白了他一眼道“装逼！” 李健没搭理他，接着道“后来哥们头一年高考失利，差一分上二本线。哥们当年寻思要不走个三本得了。正好我有个舅舅在高中当老师，他劝我好好补习一年。哥们后来痛定思痛，刻苦用功，终于考上了重点大学，哈哈！” 这时隔壁425寝室的商志扬和赵德明过来串门。 商志扬和赵德明个头一样高，都戴眼镜，皮肤都比较黑，但是商志扬来自本省，赵德明却来自福建。 商志扬指着李健喊道“嗨嗨嗨，那小子笑什么呢？” 林翰飞道“老二正讲他的奋斗史呢，你别打岔。” 赵德明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笑道“你们搞审模呢？” 孙旭尧道“说高考的事儿呢。” 李健道“哎，你们当时报学校的时候直接报的咱们学校吗？” 杜辉从床上坐起来道“那当然了，哥们高三的时候就盯上咱们学校了。第一年没考好，也就能走个二表。后来哥们也复读了，志愿填的还是咱们学校，专业报的是水声，结果分不够，调剂到船海了。” 商志扬问杜辉道“你考多少分？” “636。” 商志扬想了想道“嗯，估计你是咱们班东江省的考生里面分最低的了。” 陆海晨惊道“卧槽！636还低？” 商志扬不以为然道“636咋了？你知道咱们班贺莉高考考了多少不？” 陆海晨知道贺莉，他在第一次班会上见过这个女生，短发，皮肤微黑，而且知道她是东江的。 “650多分。”商志扬淡淡道。 “这么高！”陆海晨叹道。 林翰飞道“嗯，我好像听曹洁说过，贺莉当时报的厦大，没走成，漏到这儿了。” 陆海晨道“我草，650走厦大都漏了？厦大也太猛了吧？我要是她我就报中山，然后第二志愿填个华南理工保底。” “噗！”赵德明听到这话，刚喝的一口矿泉水直接喷了出来。“用华南理工保底？大哥你不要这么搞笑好不好！你知道华南理工有多厉害！华工的材料专业和通信专业在全国那都是有一号的。” 赵德明不无惋惜地说道“我自从进入高三以后，就立志要考华工。结果高考分刚超一本线，没法上华工了，就在北方的学校里面选了选，挑了咱们学校。对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个贺莉，我要是她我就拿大连理工保底。” 这次轮到陆海晨大跌眼镜了，陆海晨惊道“你说什么？拿大连理工保底！哥们，你别搞笑了，你知道大连理工有多厉害！大工的化学专业和力学专业那都是响当当的，而且船海专业也相当狠。” 此时，寝室已经熄灯了，江晓哲躺在床上哀求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别说了，早点休息吧！” 商志扬一边用手捅着江晓哲，一边道“你干啥呀，明天又没课，我们来你们寝室你就撵我们走啊，什么态度？” 江晓哲不高兴道“我明天还有事得早起呢。” 杜辉直接无视老大的存在，继续着讨论话题“哎，你们说，同样一所大学在南方和在北方名气好像确实不一样。” 李健道“那肯定的，有的学校北方认可，到了南方人家就不一定买账。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是南方的还是北方的，但凡挂上了985的名号，那就差不到哪里去。唉！985还是比211牛逼。” 商志扬道“你不是废话么？现在985多牛逼，211越来越不值钱了。” 杜辉一听不乐意了，冷笑一声道“不值钱你还考到这里来？当初你也报个985啊。” 商志扬道“不是哥吹牛逼，我要是光冲着985这个招牌，我也能上。好的985咱去不了，差的那是没问题的。但关键是你走个滥竽充数的985还不如走个好的211了，就像你报个好专科也比走个垃圾三本强。” 陆海晨呵呵笑道“咳，商兄的见解真是简明深刻！211现在确实有江河日下的趋势，商兄的意思是只有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能有奋斗的动力嘛。” 商志扬笑道“知我者，小陆也。” 陆海晨呵呵一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哎，对了，咱们刚来的时候在军训动员大会上，副校长不是说咱们也在申请985吗？” 商志扬叹口气道“光申请有个毛用？提申请的学校多了去了。现在985学校已经接近40所了，我看数量也差不多了，咱们学校估计够呛了。” 陆海晨听了这话很失望，李健道“985是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211的学校数量我估计未来几年还会上涨。照目前的状态看，大部分的省份都有211学校，有的省份还不只一所。但有的省份一所都没有，现在不会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毕竟每个省份都得照顾到嘛！” 商志扬表示赞同，说道“评选985和评选211不一样。985虽然会考虑到地域因素，但不会全从地域因素出发。我感觉除了那几所高校界的巨头之外，行业特色也是985评选的一个重要出发点。” 此处删除265字。 李健话没说完，只见孟立东推门进来 第十七章 渗透 李健话没说完，只见孟立东推门进来，问商志扬和赵德明道“你们俩还回不回去了？不回去我们锁门了啊。” 商志扬一看手机“卧槽，十二点多了，回去回去！”两个人赶紧撤了。 杜辉打了个哈欠，道“唉，伤心呐，睡觉！” 江晓哲被他们吵得半天睡不上觉，心里非常不爽。他使劲翻了个身，气呼呼地睡了。 第二天一屋子的人照常是睡到八点多，江晓哲也不例外。“嗡——”长长的手机振动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陆海晨从墙上的铁皮书架上拿过手机，睁开一只眼，见是一条短信“骚货，睡觉呢吧？哥刚上车，一会滚出来接我。” “草！又是尹杰这个傻叉！”陆海晨把手机丢在一边继续睡。 过了两分钟，手机又是一声长长的振动“你们学校门口是不是有个电子大卖场？” 陆海晨没有反应。十分钟后，第三、第四和第五条短信呼啸而至，内容都一样“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陆海晨刚报到的时候，移动公司在九公寓门口给新生们办动感地带手机卡。陆海晨经过一番斟酌，选择了每个月送50条短信的套餐。而林翰飞由于女朋友在外地，所以他选择了每月送200条短信的套餐。200条短信是当时所有可选套餐里赠送短信数量最多的。但尹杰不知道怎么整的，办了个丧心病狂的每月赠送400条短信的套餐。 “真是个烧包！短信数量多也不能这么浪费啊！”陆海晨想。“得，觉也别睡了，起床吧！” 陆海晨回了尹杰的短信，简单洗漱后出了门。他在校门口和尹杰接了头，尹杰道“以前我没发现，从我们学校往服装城那边走个十来分钟，就有104路公交车站牌，104正好到你们学校门口。这次来我就没有从滨江站倒车，省事了不少。诺，这是给你的。” 陆海晨低头一看，是一把雨伞，尹杰道“这是我的伞，借你用吧。以后少用你们寝室老大的东西，省得听他bb。” 陆海晨心里小小感动了一下“嗯，还是兄弟好啊！”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买一个你们寝室那样的音响的，走，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尹杰道。 尹杰所说的音响，是十一之前的某个周末，424寝室全体人员在校门口的船舶电子大世界闲逛时买的。当时是李健提的建议，说寝室里放个音响听歌用，提议六个人合买。陆杜孙三个人表示同意，林和江两个人则表示无所谓。于是大家选好了东西，由李健出面与老板砍价。 一番讨价还价后，李健从300块砍到了220，他想200块拿下，可是那20块怎么也砍不下来，最后以220成交。李健每人收了35块钱，自己垫了10块，大家把音响抱回了寝室。上次尹杰来424寝室串门，发现桌上的音响不错，于是也想买一个。 买完后，两个人在校园里的兰州拉面馆吃了饭。尹杰决定把音响暂时放在陆海晨寝室，然后去中央大街玩。 进了424，江晓哲已不见了踪影。李健的床上扔着一堆乱糟糟的衣服，床下的球鞋不见了，他又去操场踢球了。其余的人，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 见陆海晨带着尹杰进来，孙旭尧放下了手里的电子词典，笑道“啊，你来啦？买的什么呀？” 尹杰一脸兴奋道“音响，买回去在寝室放歌用。我们楼上有一个孙子天天弄个音响放周杰伦的歌，这回我也买个音响，和他对着放，看谁声大。” 尹杰转头问林翰飞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林翰飞玩贪吃蛇正起劲，听见尹杰问他，头也不抬道“问你老乡。” 尹杰的脸一沉，心想“装几毛碧！” 陆海晨赶紧道“哦，忘了介绍了，他叫林翰飞。” 尹杰很不高兴地“哦”了一声，转头发现柜橱里有一个钻石烟的空盒子，又兴奋了起来“哎，这不是咱们那里出产的紫钻么？这是谁的？” 杜辉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说道“还能谁的？陆海晨的呗。” 尹杰一脸惊愕道“卧槽，海晨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陆海晨说刚学会抽没多长时间。尹杰从兜里摸出一盒红塔山来，在寝室里散烟，结果除了陆海晨没有一个人抽烟。陆海晨点上烟，一脸怀疑地问尹杰“草，你也会抽烟？别装了。” 尹杰白了他一眼“怎么不会！这叫酒铺路，烟搭桥，你懂个屁！” 随着烟圈的袅袅升起，林翰飞咳嗽了几声，说道“好呛！你们出去抽吧！” 陆海晨对尹杰道“咱们走吧。” 尹杰起身和陆海晨出来，脸现不悦道“那个姓林的装啥呀，我平生最恨别人在我面前装逼了！” 陆海晨看了看斜叼着烟的尹杰，心想“‘头顶黄米面，笑话卖糕的！’你还说别人装逼呢，你号称自己抽烟，结果烟点着了一口也不抽，就在嘴里叼着，这就不是装逼？懒得说你！” 下午两个人逛完街，天已黑了，尹杰从陆海晨的寝室取回了音响，打算坐公交回学校。等车的时候，尹杰问陆海晨“明天没事干吧？到我学校找我玩吧。” 陆海晨赶紧道“不了不了，明天我还有事呢！”他想“一周见一次就得了，天天缠着我，烦不烦！敢情没人跟你玩吧！” 尹杰追问道“大礼拜天的能有啥事啊？” 陆海晨道“明天我要去找我同学。” “啥同学？” “高中同学。” “谁？也在滨江？” “你不认识。” “说吧，没准我认识。” “你肯定不认识。” “哎呀，说吧，没准我就认识！” “蒋思宇，你认识啊？！”陆海晨被尹杰追问烦了，大声回道。 尹杰翻了翻白眼，说不认识。陆海晨道“我就说嘛！咱俩都不是一个高中的，我的高中同学你能认识啊？” “嗯，虽然现在不认识，明天不就认识了嘛！”尹杰笑道。 这时一辆公交车进站，没等陆海晨发话，尹杰拔腿上车。车开了，尹杰忽然拉开车窗冲陆海晨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