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马上请长缨什么意思》
第1060章 准备要处置易昉了
第1060章准备要处置易昉了
在今日之前,宋惜惜从来没有关心过立储的事。
一则是皇上还年轻,大概不会这么早立储。
二则本朝有皇嫡长子,这并不常见,在寻常官员家里头,也有庶长子呢,更何况皇上三宫六院的,若有嫔妃先于皇后怀孕,就有可能生下长子。
勋爵世家很多的做派,是正头娘子进门之前,是不允许通房生子,侍寝的时候要喝避子汤,不小心怀上了,也是一碗落胎药的事情。
可皇室不一样,嫔妃怀上了,不管男女都是皇家血脉。
恭妃就先于皇后怀孕,那会儿皇后也是提心吊胆,担心恭妃生下皇长子,后来恭妃生下了大公主,皇后才松了口气。
这些,都是惜惜当时从母亲口中听来的,她之后不曾关心过这些。
她觉得皇上有嫡长子,定然会好生培养,殊不知却长成了这性子,还有皇后也叫人费解,她本是誉满京城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她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不知纵子便是害子的道理?
更何况,他还是未来的储君呢。
“别想这些,叫人烦心,事关皇储,皇上会慎之又慎的。”谢如墨伸手揉着她的眉心,俊美的脸庞笼着淡柔的灯光,映照得眉目无比温润,“皇储的事情,我们北冥王府怕是插手不得,只能是静观其变了,而且母后如今虽是没有干预政事,一旦到了立储,她老人家怎么也得跟皇上商讨的。”
宋惜惜点头,是啊,不仅仅是她干预不得,师弟干预也不好,无端还招了皇上的疑心。
既已知道皇上总归是忌惮着师弟的,最好的方式就是避嫌,省得生出什么事端来,再被人拿住了所谓把柄,可就被动了。
有分寸感,是天家兄弟,君臣和睦最基本的要素。
鹿奔儿城。
夜幕降临,月如银盘。
冷玉长公主坐在帅府后院的庭院里,剑拔弩张的气息已经消弭,她也筋疲力尽,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亏得是头痛没有再持续发作,否则的话,她怕是早就支撑不住,这场仗就得打了。
“长公主,风大,回去休息吧。”蔡曦给她披上外裳,看着长公主瘦得有些脱相的脸,不禁心疼。
“那易昉如今怎么样?”长公主紧了紧披风,问道。
“拘着,人已是半死不活,挑了手筋脚筋,这人实在顽强,撑到如今还想着会有人来救她呢。”
冷玉长公主挑眉,“如今还盼着有人来救?她说的?”
蔡曦道:“神志不清的时候嘴里一直嘟哝,说什么你既然拿了我的银子,就要来救我,你不要让我失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之类的。”
冷玉长公主眼底凝寒,“她没有这个机会了,明日便把她送到清酒村和甜瓜村去,让百姓出这一口恶气,派人盯着,等她死了之后砍下她的头颅,带会西京祭景域。”
“是!”蔡曦声音带着狠意,“该处置她了,她在鹿奔儿城活着一日,都是对我鹿奔儿城百姓的践踏侮辱。”
“晓谕军中,谁想去看的,都可以去看,这口气憋在他们心头许久,唯有看到易昉的鲜血,才可使他们消怨。”
长公主顿了顿,又道:“带向屏去吧,她不是想给太子报仇吗?让她去看着。”
蔡曦应道:“是。”
安芸如过来搀扶公主进屋,让她躺在榻上,绕过去给她揉着发紧的头皮。
“不打紧,没发作。”长公主眸子微阖,虽极疲惫了,可想到回京还有一场两场的硬仗要打,她还是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松懈。
第1061章 易昉还想战北望来救她
第1061章易昉还想战北望来救她
安芸如继续揉着,轻声问道:“长公主,如今苏大将军也答应要退兵了,您打算如何处置向屏?”
“想为她求情?”
安芸如犹豫了一下,道:“她企图谋害公主,是罪无可赦的,但本来女官就少,向屏好歹是能被提拔上去,我等大概也没有机会再上一步,长公主能否再给她一个机会?”
冷玉长公主眸光凉如水,"她没有机会了。"
“她也是想为太子复仇......”
“安芸如!”冷玉长公主拨开她的手,冷冷地警告,“如果你真觉得她的位置很难再有女子爬上去,就更不该为她求情,你们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辛?半点行差踏错都不敢有,些许的错漏,便会被群起攻之,尤其是她,她理应比任何人都要慎重,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三思,要想着女官之路难走,不可走偏了叫人轻贱,她却偏偏本末倒置,只想着报仇而不惜把西京架在火上烤,置百姓生死与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景域若知晓只会失望。”
“胸中无半点筹谋,把仇恨看得比一切更重,不惜谋害本宫也要促成两国开战,以为开战就能讨回一口气?我西京开战的粮草从何而来?难不成真要如皇上负气所说的那般,继续在民间抓壮丁入伍吗?一时之气忍不了,难成大事。”
安芸如想起如今西京的现状,怎经得起倾国一战?当即跪下,“是微臣想得不周了。”
冷玉长公主叹气,“商国不会主动挑起战事,我们西京已有内忧,不能添上外患了,让老百姓过几年安稳日子吧,如今多少百姓是连饭都吃不上了?纵横谋划,也总得先安内啊。”
“是,公主之有理。”安芸如心里其实也知晓,只不过看在一同为女官的份上,想求上一求。
长公主闭上眸子,眼皮几乎都抬不起了,只是脑子却异常清醒,头皮发紧像是有个铁皮把她的脑袋给罩住似的,难受得紧。
“长公主,您明日去吗?”
“本宫不去,本宫不想再看见她。”长公主扬扬手,让她退下,她需要休息一下。
“是,微臣告退。”安芸如作揖告退而出。
易昉被关押在帅府的地牢里,这里潮湿阴暗,不见天日,若无人来的时候,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白日也是如此。
一天下来,她能见到两次光,是送饭来的时候。
每一次送过来的即便是馊饭,她都会全部吃完,她要保持体力,等待战北望来。
她从来不去想战北望到底会不会来,心里就这么执拗的认为,他一定会来。
这是唯一支撑她坚持下去的信念,没有这个信念,她早就垮了。
沉重生锈的铁门再一次响起,随即灯光照了进来,易昉猛地抬头,心头一沉,怎么如今还有人来?
他们一天只来两次,只在送饭的时候来,现在来是什么意思?是要杀了她吗?
易昉趴在地上,来到鹿奔儿城之后,她的手筋脚筋就被挑断了,每日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匍匐这阴暗潮湿的牢狱里。
她撑起头,看到一个手提着灯笼的女子缓缓走过来,只有她一人,易昉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安芸如站在铁栅栏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灯笼往前探了探,照在易昉满是血污的脸上,她是那样的狼狈和丑陋啊。
“易昉,长公主有令,明日将带你前往清酒村和甜瓜村,你可还记得这两条村啊?
第1062章 是萧承指使我
第1062章是萧承指使我
易昉浑身一震,她自是不会忘记这两条村。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双肘撑在地上,挪动着往前爬,“不,不,我不去,你们不是要带我回西京都城吗?”
“自然是要带你回去的。”安芸如面容冰冷地说,“只带你的头颅回去就行,省事。”
易昉吓得瞳孔发散,双手艰难地抓住了铁栅栏,“不,求求你们,别把我送去清酒村,你们带我去京都,在你们太子陵前把我杀了。”
安芸如面容布满了仇恨,“你有什么资格活着到太子陵前?易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你那个懦弱的夫婿会来救你?别痴心妄想了,他不会来。”
“不是,你误会了,”易昉眼珠子紧张地转了转,“我是真心悔过,我不该用这般残忍的手段对鹿奔儿城的百姓,我错了,我给你们磕头,我不求你们原谅,只求把我带回去太子陵前,让我亲自请罪。”
“真是可笑。”安芸如居高临下,打破她的自欺欺人,“我们一直有信报来,战北望没有离开过京城,所以不管你是要去清酒村,还是回京都,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她微微弯腰,对上易昉震惊的眸子,“你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很惨。”
易昉趴在地上,双手已经没有办法握住栅栏,她侧倒在一旁,身子蜷缩着。
对死亡的恐惧使得她全身颤抖,不可能,战北望不是这般没有良心的人,他是懦弱,是无能,但他答应过她的事情,多半是能做到的。
“怕了?怕就对了。”安芸如看到她这般,心里才觉得痛快些,这段日子忙于处理退兵的事,只叫人挑了她的手脚筋,没有继续处置,便是等这一日。
“不,不可能的......”易昉像是溺水一般,呼吸极其困难。
她要稳住,这人是来恫吓她的,她不能上当。
那些村民,怎么有资格处置她?她理应是被带到西京太子的陵墓前才会被处死的,那么她就还有机会等到战北望来救。
但这一刻她脑子是清醒的,不管怎么欺骗自己,都没有办法阻止理智去分析眼前的一切。
这一路上战北望没有来,就算她被带回京都,战北望也不会来,来了也救不了她。
她抓住地上发霉的稻草,努力撑起脑袋,慌乱道:“是萧承,是萧承下令的,我是奉命行事,你去告诉长公主,让她去找萧承,我只是替罪羊啊,我只是替罪羊,你们被骗了,真的,你们真的被骗了。”
安芸如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提着灯笼慢慢地离开了。
易昉看着那一个团光芒慢慢消失,黑暗像巨兽般从四面八方侵蚀而来,这黑暗像是一个漩涡,把她卷入其中,她浑身冷得直颤抖,“不,你回来,你听我说,我只是一个小将领,我怎么做得了主?他们凭什么听我的?我也是被利用的,我是被他们推出来顶罪的。”
那一团光越来越暗,渐渐地消失不见,只听得那沉重铁门发出的咿呀闷响,黑暗彻底把惊慌失措的她吞噬。
易昉发出嘴里发出一声嘶吼,“不,不要走,回来啊。”
没有任何的声音,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她的心跳声在这密室暗牢如擂鼓一般响起,把她的耳膜都震得发麻。
第1063章 押去清酒村
第1063章押去清酒村
安芸如提着灯笼走向外边的霍娅婷与向屏。
向屏没被拘着,但是她也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不怕死,只要能看到易昉被千刀万剐,她死也甘愿。
“已经跟她说了,她很害怕。”安芸如看向霍娅婷,眸光也淡淡地从向屏脸上掠过。
“让她体会一下死亡前的恐惧,挺好的。”霍娅婷说。
“她死了,我便死也瞑目了。”向屏深吸一口气,泪水如决堤的河流奔涌而出。
霍娅婷说:“你本来不用死,易昉我们是志在必得的,偏偏你犯糊涂。”
向屏擦了泪水,“我不悔,便是让我再一次选择,我依旧会这样做。”
安芸如眼底闪过一抹恼色,“你还是这样说?你不知道错,何必要在长公主面前认错,说你后悔了?”
夜风吹着向屏的衣袂和微乱的发鬓,她眼睛和鼻尖发红,眼底却有深深的恨与不甘,“我不想让公主伤心,我心里始终是敬重公主的,但我不理解她,太子是她的亲弟弟,为什么她可以就这么算了?难道太子在她心里真的无足轻重吗?为了太子,便是举国攻打商国又如何?我相信只要振臂一呼,不必抓壮丁百姓也会义无反顾响应,甚至不惜自带口粮。”
霍娅婷听了这番话,反问她,“先不说百姓是否愿意这样做,就算愿意,你打算把太子受辱后自尽的事情公诸于众吗?现在掩饰着这件事情,是想维护太子死后哀荣,现在满朝文武和商国百姓,大部分都知道太子是上战场为了保护两条村的百姓而牺牲的,他有战功在身,然后你告诉大家,太子没有立过任何战功,他是被俘虏了,被折辱被去势,最后自尽?”
她说着,伸手指天,"你问问太子,他是否同意这样做?"
向屏怔怔,泪水再度滑落,不忿地道:“难道太子之冤,就永世难昭了吗?他是太子啊。”
“杀了易昉,不就是为他报仇了吗?或许有些账我们一时半会算不清楚,但我们终究会等到这一天的,事有轻重缓急,我们起码先稳住西京政权,不至于朝廷震荡,这才可图谋别的。”
霍娅婷也道:“话再说回来,你方才说只要振臂高呼,百姓都愿意肝脑涂地为太子复仇,你怎会如此天真?百姓心里首先想的是自己一家人温饱安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除非敌军军压境,要踏破他们的家园,他们为保家园,为保亲人,才会上下一心迎战。"
她们也没有继续跟向屏说,如果一个人在某件事情上钻了牛角尖,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翌日一早,易昉被装在囚笼里,牢笼是用钢铁浇筑,坚硬无比。
囚笼被放在牛车后面,两边穿了一条长长的绳索,把牢笼与牛车捆绑在一起。
这一路,苏兰石带着将领随行,除了他们,还有长公主身边的侍卫。
清酒村和甜瓜村,顾名思义,一条村是专门酿酒送去鹿奔儿城销售,一条村是专门栽种甜瓜的。
这两条村曾经是一条村,因后来发展不同,才分开的。
在地理位置上,两条村是从中间分隔,东边是清酒村,西面是甜瓜村,甜瓜村里有一片很大的沙地,种出来的甜瓜又大又甜,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过来买酒,买瓜。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个地方,足足有几百年了,是最淳朴的百姓。
可惜,这两条村的村民,如今是所剩无几了。
易昉屠村的时候,有些人躲起来了,有些人在外没有回来,是躲过了一劫,但他们亲人被屠,千疮百孔,连婴孩来人都没有放过。
他们虽还活着,却像地狱里的恶鬼,只为复仇而活。
他们排行成队伍,手里拿着菜刀,镰刀,锄头,棍棒,什么东西趁手,他们就拿什么。
他们的目光和面容都带着入骨仇恨,眼底冒着愤怒的火星,易昉的牢笼抵达村口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声音震得易昉当场失禁,身子抖若筛糠。
第1064章 战北望你快来
第1064章战北望你快来
所有愤怒仇恨的眸光凝聚成一道道的火焰,这火焰仿佛烧得着,她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恐惧挤尽胸腔,几乎要把她的心脏碾碎,肝胆俱裂。
他们的呼声震天,“杀了她,杀了这恶魔,以祭那些屠杀的村民在天之灵。”
易昉吓得大小失禁,她蜷缩在牢笼里,不敢睁开眼睛看他们,只是四周的打杀声不绝于耳。
苏兰石振臂一呼,“诸位乡亲们退开,让出一条路,我们要把这刽子手送到大坑坟前,在坟前,本将会把她放出来,任由你们处置,但......但唯独有一点,要留她头颅带回去京都,跟皇上复命,所以,大家可以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却不能砍烂她的头颅,免得皇上认不出她来。”
大家等这一天,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纵然满眼扬起猩红的愤怒,但人已经送过来了,不急于一时,还是送到大坑坟前,把她处置了,以祭奠惨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这仇,今日是一定要报的。
牛车继续前行,村里头有人带路,两个村的村民,如今认真数起来,竟也只剩下三十余人了。
他们一路往前走,一路脱下外裳,露出里面的白色的孝服,手臂上也扎了细麻,这几十人曾经有高堂有子女,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足,却也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前头举起了白幡,他们是从小岔路里走出来的,自发成队,左边的举着白幡,右边的撒着纸钱。
霍娅婷上前去问了一下,才知道他们是附近白沙村的人,他们知道易昉就法,所以提前就制好了白幡。
白沙村的村长是一位耄耋老人,腰间别着唢呐,如今还没有吹响,他跟霍娅婷说:“本以为长公主会把那禽兽带回京都去,所以我们打算等长公主启程,便一路随着去京都,但没想到长公主会让我们处置她,等把她正法后,我便吹响唢呐,让他们安息。”
霍娅婷才知道,原先他们是打算随同一起上京的。
即便他们是生活在边城,见惯战火,可屠村杀害百姓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依旧是触目惊心的。
这份悲沉愤怒的情绪,在这一带村民心中挥之不去,他们算是劫后余生,因为只要易昉等人心思一动,便可以把附近的村落全部屠杀殆尽。
这阵仗,把易昉吓得魂飞魄散。
她蜷缩在牢笼里,全身颤抖,就连牙关都在打颤,她这辈子都没有试过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她一双眸子还在四处张望,盼着战北望带人从天而降。
她心里也很清楚,哪怕战北望来了也没有用,只不过是与她一同被杀害罢了。
可有个人陪着死,总好过她一人赴死,在成凌关的时候,战北望承诺过,会和她共同进退,生死一起的,他说过的。
“战北望......战北望你快来,你快来啊。”她慌乱无措地念着,仿佛喊着战北望的名字就能抵消一部分的恐惧。
一直拖到了大坑,她也没等到战北望,周边是震耳欲聋的杀人偿命。
她惊慌地看着那些人,他们眼底的恨意几乎可以把她灼穿,死亡的窒息感笼罩着她,她觉得胃部一阵翻滚,干呕着把昨日的馊饭全部吐了出来。
第1065章 尸首分离
第1065章尸首分离
那是一个很大的坟包,像小山一样高,立了一块大墓碑,雕刻着很多很多名字。
易昉的恐惧抵达了巅峰,嘴里发出尖叫声和求救声。
一名侍卫打开了牢笼的门,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给拽了出来,丢在地上,易昉只觉得浑身痛得发颤,蜷缩着往一边挪去。
侍卫马上抓起她的头发拖到小山高的坟包前去,把她摁在墓碑前,指着上面的名字怒吼,“这些名字,你看不懂吧?但他们全部都是被你杀死的。”
易昉慌乱地摇头,“不,不,不是我......”
她话都没说完,义愤填膺的村民就一拥而上。
易昉的惨叫声从人群里发出,在山谷里回荡,惊得鸟雀四散。
黑云从四面八方聚合过来,顷刻便把天空遮蔽得趁黑一片,很快雷声大作,把易昉的惨叫声掩埋。
鲜血从人群里渗出,像蜿蜒的小溪。
在外头的向屏与安芸如等人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对待易昉的,但是从那一声声的惨叫,以及愤怒的村民举起落下的刀斧锄头上沾染的血迹,可以想象那是什么境况。
他们用最直接的方式来为死去的家人复仇,他们不需要一刀一刀地割下她的肉,这样的恶人,在世上多活一刻,都叫冤魂无法安息。
惨叫声渐渐地低了下去,易昉全身被砍了个稀巴烂,除了面容头颅还能辨别个清晰,四肢与身体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易昉还没歇气,浑身的痛楚使得她牙关发颤,对死亡的恐惧让她肝胆俱裂。
眼前的人,凶神恶煞,举起了刀斧往她身上剁下去,那血腥冲天,让她想起了屠村的那一日。
士兵们也是这样,举起了刀剑朝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砍去,鲜血流了一地,那血腥的味道钻入鼻子里,竟让她生出了兴奋。
她也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做寻常无辜百姓看待,他们宁死也不愿意供出那小将,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不简单。
她是第一女将,需要军功加持,她甚至想着自己可以像男子一般封侯拜相,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女子也可以立下奇功的。
所以,一颗颗的头颅滚在她的脚边,她也只是一脚踹开,冷冷地下令,“继续杀,杀到他他们出来为止。”
如今意识渐渐模糊,她忽然地想起这一幕来,她无比的惊恐,仿佛完全不认识曾经的自己,那个人不会是她,一定是被恶鬼缠身了,才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来。
身边的村民咆哮着的声音,也渐渐变成当初的惨叫,他们嘴里咒骂着她听不懂的话,他们骂得越凶,她就越生气,她记得自己提剑一把砍下了一名七八岁孩子的头颅。
头颅落地,滚了几下,汩汩的血流出来,那双眼睛还残留着死前的恐惧和愤怒。
大刀的寒芒在她面前闪了闪,她艰难蜷缩身子,便觉脖子一凉,随即头皮一痛,也没有多痛,她被提起来了,但让她骇然的是,她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她尸首分离了!
眼珠骇得几乎破碎!
很快,她没了意识,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京城,战北望从噩梦里惊醒,整个人如同在水里捞起来一般,湿透了。
第1066章 他梦到
第1066章他梦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仿佛是被一只大手攥紧,透不过气来。
“你怎么回事啊?”王清如被吵醒了,见他坐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耐烦地问道,“又做噩梦了?”
最近他总是做噩梦,也不知道是做了多少亏心的事。
最让王清如恼怒的是,他做噩梦好几次都叫着易昉的名字。
见他不做声,只是依旧捂住胸口喘气,不禁冷冷地道:“又梦到易昉了?梦到她死了没有啊?”
“她死了。”战北望喃喃地说,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很真实,我梦到她被村民砍死了,死得很惨,头颅都被割下,满地的血,身子也被砍得稀巴烂。”
大半夜的,听得他说这些,王清如只觉得头皮发麻,呵斥道:“行了,死活都是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快些睡吧。”
战北望赤脚下了床,“你睡吧,我去书房睡。”
王清如恼怒得很,“你总是去书房睡,府里头的人怎么看我?”
战北望全身没有力气,扶着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王清如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到了,耳边盘旋的都是梦里易昉的惨叫。
踉跄出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下了雨,凄凄雨声砸在屋顶,变成一条雨线滚下。
他从回廊里行走,凄惨的风灯被吹得四处飘摇,他的身影也东倒西歪,时而被拉到像巨兽似的,时而飘摇得像鬼影。
风声夹着雨声,也仿佛是鬼哭狼嚎,他想起梦里的哀嚎,心头顿时像是被扔在油锅里炸,又痛又炙。
他本是要去书房的,但双脚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往吉祥居去了。
推开吉祥居的门,他已经浑身湿透。
短短一两个月,吉祥居已经荒草萋萋了,素日里也没有下人进来打扫清理,黑漆漆一片,院子也全凭外头的风灯照过来,才能辨别一二。
风呼呼的,伴随哗啦啦的雨声,他就站在院子里头没有再往里挪一步。
他死死地盯着关闭起来的厅门,之前每一次来,易昉都会从里头走出来,脸上带着讽刺,问他一句,“还认得吉祥居的路啊?”
现在再也不会了。
他心里不知道是痛,还是难受,又或许是解脱。
他更不确定易昉是不是死了,可这一次的梦太真实了,比以往每一个噩梦都真实。
他甚至在梦里清楚地看到易昉头颅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眼底透着惊恐和绝望,仿佛也听到她嘴里叫他的名字。
脑子里疯狂地想起他们初初认识的时候,至今,他也无法分辨出自己是否曾经爱过易昉,他觉得自己不懂得爱。
从成凌关回来的时候,他跟宋惜惜说,他当初不懂得爱,直到遇到了易昉。
易昉确实让他心动,握住易昉的手,他会心跳加速,会想和她亲近,看着她明媚洒脱的娇容,眸光就会不自觉地跟着她走。
他知道易昉不算漂亮,也不是体贴,可那种张扬恣意像是一朵开在他心间的野菊,让眉梢眼底时刻都充满笑意。
至于宋惜惜,他爱过宋惜惜吗?这句话在心头里拷问着自己。
他张张嘴,雨水进入他的口腔里,心里不知怎地就酸痛起来,痛得他整个弯下了腰蹲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只觉得一想起宋惜惜心里就好痛,掀开她的红盖头那一瞬间,他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儿郎。
他扑在杂草丛里,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
不管爱与不爱,这两个女人他到底是失去了,一个不会回头,一个是再也回不来了。
“你在这里嚎什么?在身边的人不懂得珍惜,失去的才珍惜,贱不贱?”王清如撑着伞,穿着寝衣,在他身后愤怒地吼着。
让王清如崩溃的是,嫁给战北望之后,她仿佛成了一个泼妇,她瞧什么都不顺眼。
第1067章 一怒之下
第1067章一怒之下
战北望没有理会她,反而是踉跄起身上石阶推门进去了。
这里漆黑一片,他摸索了好久,才找出火折子点了灯,如豆般大小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吉祥居里的一切。
这里极简单,桌椅家具全部都是寻常之物,真正名贵的是门窗,她都用铁木加固了。
他就呆呆地坐在这里,任由王清如在外边跳脚。
王清如骂了一会儿,他也置若罔闻,王清如一怒之下,“既你念着前人,那我们之间就没必要互相耗着了,和离吧。”
和离两个字,触痛了他的神经,把他从深陷绝地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抬起头,灯火映照不到他的眼底,暗淡一片,“和离?”
“和离!”王清如把雨伞和灯笼都丢在一旁,踏着水进来,面容状若癫狂,“我横竖已经是和离一次了,不在乎第二次,战北望,你心里没有我,我心里也没有你,方十一郎还没成亲,他才是我的夫婿,我找他去。”
战北望怔怔了一下,“方十一郎?”
“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不止,我本来就是他的娘子,只因他死在战场,我们才会错过,现在他活着回来了,那我便找他去。”
战北望思绪渐渐回来,不知道怎地,竟然不觉得生气,甚至还讽刺了一句,“方十一郎已经不要了你了。”
这戳到王清如的痛处了,她脱口而出,“那我便找陆世钦。”
“陆世钦?”战北望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她嘴里轻易就能吐出这个名字来,“他是谁?”
王清如把这名字说出口,自己也怔了一下,回想起那一次荒唐,不知怎地竟有些怀念。
她自是没瞧上陆世钦,但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陆世钦给过她最大的温暖。
“陆世钦是谁?”战北望盯着她,这一刻心头毫无半点嫉妒,吃醋,生气,只想着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便放了她去吧,省得日日家宅不宁。
像他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媳妇。
“我随便说的。”王清如气呼呼地坐下,侧脸去掩饰眼底的不自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王清如不是非你不可,我是你的发妻,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我,你个窝囊废,还有什么资格给我甩脸色?”
战北望默默地听她责骂,越发心灰意冷,他早就觉得自己不中用了,王清如是伯爵府出身的姑娘,瞧不上他也是正常。
“你要寻什么陆世钦,你便去吧,我同意和离。”战北望道。
王清如本来是气急了乱说话,只想他哄哄自己,挽留自己,可他真的同意。
他真的同意!
所有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想着自己嫁到将军府那么久,得到了什么?只有不断的羞辱,不断的冷落,连寻常夫妻的互相尊重都没有得到。
“哇”地一声,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他还没来哄,她发了恨似的,“好,好,既然你同意,那就和离。”
战北望起身过去扶她起来,把她安放椅子上,认真地道:“好,这将军府里头你看上什么,便随便拿走,你带来的嫁妆我是一文钱都不会动的,但易昉有三千两银子,不能拿走。”
王清如简直不敢相信,“你真要同我和离?”
“是你想和离,我尊重你。”战北望眼底充满了愧疚,“清如,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很多人,我不想拖累你了,咱们就这样好聚好散吧,将军府也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祝你觅得如意良婿。”
王清如这一刻,绝望到了极点。
她是真的想和离吗?她只是相逼她重视自己,每一次失去了他才会知道珍惜,所以她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他而已。
看着战北望认真的眼神,她两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第1068章 他怎么敢提和离
第1068章他怎么敢提和离
王清如最近的日子过得太糟糕。
战北望不长进,差事办得不尽心,皇上不待见他,偏生这个时候素珍工坊还真有人去了。
闵素珍,这个她很瞧不上的女人,死了之后竟然还以她的名字命名工坊。
而嫂嫂又偏说闵氏的死与她有关,如此便导致素珍工坊就像是一根针,扎在了她的嗓子眼里头,上下不得,十分难受又刺挠。
还有那战少欢,被侯府休回府中,本该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偏偏又嚣张得不行,终日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瞧着就叫人生厌。
如今都想寻下家了,真真可笑,以前战少欢总把二嫁妇挂在嘴边,说完宋惜惜又来说她,如今战少欢自己也是二嫁妇,不,战少欢是被休的小妾,连个正妻都没做过。
竟然敢日日到她跟前来,指桑骂槐的,说长嫂当母,理应为她说亲。
偏偏战少欢眼高于顶,还想着嫁入豪爵世家,哪怕是当妾,也要高门第的,她姿色不出众,又被休弃,不少的嘴上官司在外头流传呢,能有个人要就成,竟然还想着要高嫁。
真是痴人做梦。
不烦其扰的时候,她真想离开将军府,不止一次想过。
但是当今晚真的跟战北望提出,他二话不说便同意,她崩溃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战北望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明明是他们将军府已经破落得不成样子,要门楣没门楣,要银钱没银钱,就一个空壳子,说白了,便是求娶个商女进门,人家也得考量考量。
而她是堂堂伯爵府的三姑娘,王家在京城的底蕴,是如今单薄的将军府无法比拟的。
他落魄了,就该好好巴着她,让她去信大哥,给他在京中筹谋更好的出路。
可他竟然真想和离?毫无一点留恋。
红儿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问道:“夫人,您真要跟大人和离吗?”
王清如没有昏死过去,只是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满心悲愤,战北望的话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接不了话便只能晕过去。
如今躺在床上,她很清醒,说不出的悲愤,说不出的委屈。
听得红儿问,她自也拉不下脸来,只冷冷地道:“这样的人家,难不成我要把一辈子都葬送于此?”
红儿担忧地道:“只怕,平西伯夫人不愿意见您和离回去。”
王清如愤恨地道:“她做得了主吗?我要回娘家去,母亲和大哥自会为我做主。”
红儿还想着再劝上一劝,“大人并非真心想和夫人和离的,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份上,不若叫老爷劝一劝?或者叫平西伯夫人来府说他几句?”
想起自己三番四次被嫂嫂看了笑话,她实在不愿意叫嫂嫂过来为她撑腰。
而且她是真有些心灰意冷,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战北望凭什么这样对她?
这将军府要什么没什么,便连开销都得处处省着,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她往日是要什么有什么,现在四季衣裳都得省着来,冬日里的银炭在大冬日也只敢放两盘。
真是穷酸到了极点。
难不成,她便再也寻不着更好的了吗?
王清如这样想着,自然是更加的委屈。
娶得自己进门,是战北望几生修来的福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她也不是看不清楚现实的人,嫁给战北望已是二嫁,曾经与陆世钦也有过那一段说不得的过往,此事是没传出去,但今晚自己嘴快说了,难保就有人会往外传。
三嫁,能嫁得了什么好人家?方十一郎已经说明白,他们之间缘分已尽,回不了头,难不成要嫁给陆世钦么?
罢了,她也瞧不上陆世钦,且不说陆世钦有了娘子,便是没有娘子,那也断断不能托付终身的。
第1069章 他到底爱不爱易昉
第1069章他到底爱不爱易昉
王清如不知道怎么办,便想着这般冷战吧。
毕竟,和离是她提出的,战北望也是一时冲动答应,如果真和离了,他也绝对讨不了媳妇。
还有谁人能瞧得起他?除非是找个商女,找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但凡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家,是决计瞧不上他的。
“今晚之事,先莫提。”王清如疲惫地闭上双眼,“明日请大夫来,便说我不适,需得将养好些日子。”
“是!”红儿见她一时说非要和离,一时又说压下来,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是想怎么样的,便也不敢再说了。
战北望翌日一早就等在了北冥王府的门口,这一次他是求见谢如墨,而不是求见宋惜惜了。
谢如墨出门的时候便看到他牵着马在门角处,面容憔悴苍白,便叫张大壮过去问一嘴。
战北望连忙牵着马上前,弯腰低头,“参见王爷。”
“你有什么事?”谢如墨打量着他问道。
战北望鼓起勇气问道:“王爷,能否告诉下官,西京人处置了易昉没有?”
谢如墨心里头是恼他在御书房拦下宋惜惜,自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的,“本王怎会知道?你换个人问。”
“王爷!”战北望赶忙拦住他,又弯腰低头哀求,“下官知道您这消息是最快的,昔日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求您看在下官在刑部配合的份上,告诉下官。”
谢如墨都气笑了,“战北望,你在刑部配合,是你作为臣子的本分,更是为了保护你们将军府和你自己的官身,别说得是为了帮本王似的,这案子不经本王,你如果要讨什么人情,到刑部去便是。”
战北望见他不吃这个,只得改口致歉,“下官失了,是下官想来跟王爷打听,求王爷告知。”
许是最近梦魇缠身,战北望的脸色很差,双眼已经深陷下去,如今站着也是驮着腰背,更见卑微之态。
谢如墨也不想同他多说,只淡淡地道:“若有消息,本王会派人告诉你,现在还没收到,你先回吧。”
“这......”
“这什么?你先走啊。”谢如墨催促,就唯恐他在这里等到惜惜出来,招人闲话。
而闲话通常只会伤害女子。
“王爷,那就请您记得,若有消息一定要差人告诉下官,不然下官还得来找。”
谢如墨都气笑了,竟还耍起无赖了,恼道:“快走!”
战北望告辞,牵着马转身的时候,还瞧了一眼大门口,谢如墨冷冷地看着他,“再不走是要本王动手吗?”
战北望这才上马离开了。
谢如墨在门口盯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有折返,叮嘱张大壮在门口守着,见他折返便撵走,不必客气。
吩咐完了,他才翻身上马,着急回衙门点卯了。
但战北望过来问易昉事情的时候,沈万紫瞧见了,沈万紫本是要去工坊的,在门口瞧了一会儿,折返去找宋惜惜。
沈万紫语气讽刺,“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深情的人。”
宋惜惜不知道怎地,想起了和离之前,战北望从成凌关回来跟她说的那番话。
那个时候,战北望应该是爱着易昉的,可惜,那个时候的易昉是带着面具的,掀开面具露出了丑恶的内心之后,战北望幻灭了。
便是幻灭,也到底情动,加上战场上共生共死,哪怕褪去爱情的虚幻,也自有一份感情在。
加上他在刑部招供,自觉是出卖了易昉,便多了一份愧疚。
“不提他们的事,我也该回京卫府了。”宋惜惜道。
第1070章 太妃霸道的安慰
第1070章太妃霸道的安慰
易昉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京城。
萍师姐和云翼阁的人都亲眼目睹百姓如何泄愤,易昉如何惨死的。
这封信不是飞鸽传书回来,是云翼阁沿途快马送到北冥王府的,描写得十分详细。
这还是萍师姐特意写得详细一些,叫惜惜看看。
宋家灭门惨案,罪魁祸首是易昉,宋惜惜对她是恨之入骨了,但因为牵涉鹿奔儿城的事,没有办法亲手报仇,那么萍师姐就把过程详细发给她,让她消口气。
宋惜惜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她认得出笔迹,这是萍师姐写的。
看完之后,她失神了许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在谢如墨怀中哭了一场。
谢如墨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无比的疼惜,她终于是可以这样恣意哭一场了。
只是,人死恩怨消,伤痛却会伴随一辈子。
谢如墨擦拭着她的眼泪,轻声道:“该报的仇,全部都报了,不管是易昉还是西京探子,都将在黄泉下接受岳父岳母的清算了。”
宋惜惜伏在他的胸膛里,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在脑子里过一遍,疼得心肝俱裂。
宝珠也坐在门槛上,望着晚霞层层织染,如同燃烧的火焰,她的心依旧是灼痛的,她想,姑娘和她一样的感受,易昉死了,痛楚也消除不了。
沈万紫也去看了信,她心里头是畅快的,道了句,“终于是死了,死得真好啊。”
于先生叫张大壮去一趟将军府,把这件事情告诉战北望。
沈万紫闻,道:“还告诉他?他多大的面子啊,值得张大壮去一趟。”
于先生道:“有些人犯起浑来是什么都不管的,省得他再来问,干脆告诉他。”
有些人能远着便远着,战北望这个状态显然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沈万紫想想也是,省得他再来王府,拦下王爷倒还好,就怕是缠着惜惜不放。
这件事情就连太妃都知道了,特意过来梅花院一趟。
她把宋惜惜从谢如墨的怀中挖出来,自己搂着,用她匮乏的语安慰道:“恶有恶报,现在时候到了,她走黄泉路,你走康庄道,往后你的人生便只有欢喜长乐,再无半点苦楚了。”
说完,用力地把宋惜惜压在自己的胸前,沉沉地叹了口气,婆母能做到她这份上,也是不多见的。
谢如墨见状,觉得母妃简直是胡闹,好好地让惜惜哭一场不好么?如今她这般,惜惜都哭不出来了。
宋惜惜确实哭不出来,甚至是有些啼笑皆非,莫说哭了,呼吸都差点没呼吸上来。
可惜惜止住了泪水,慧太妃觉得自己安慰到了,遂是坐下来牵着她的手说了一番大道理。
大道理都是从太后姐姐那边借鉴过来的,不外乎就是做人不能沉溺过往,要往前看,往日不可追,失去的人不回来,但搁天上瞧着呢,必须要高兴了,他们才能安息之类的。
不管如何,宋惜惜到底是止住了眼泪,只是一双眸子红得跟兔儿眼睛似的,叫慧太妃叹息一句,心疼起来。
“以后真心拿哀家当娘吧,哀家就像是疼爱闺女一样疼爱你,横竖娴宁也是个没良心的货,终日只知道往外跑,嫁出去之后,回来看哀家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的。”
宋惜惜心里感动,道:“多谢母妃。”
谢如墨摇头,既说些感动的话,就不要埋汰娴宁,显得是因为娴宁不回来看她,不孝顺她,这才把惜惜当闺女看待似的。
慧太妃又道:“对了,你舅妈来的时候送的好些礼物,你都没有拆开看过,知晓你是不想面对你七舅的牺牲,可那里头有他对你的心意,你得看看。
第1071章 七舅的礼物
第1071章七舅的礼物
那些礼物,就放在库房里头,宋惜惜不曾去看过一眼。
用过晚饭之后,宋惜惜独自一人掌灯走了进去。
谢如墨说陪着她,她说不用,想自己拆礼物,就连沈万紫想陪她进去都被拒之门外。
谢如墨不放心,便搬了一张板凳坐在外头隔着门陪着她。
张大壮已经回来禀报了,说战北望得悉此事的时候,一头撞在了墙上,流了好多血。
张大壮丢吓傻了,他是亲眼看着战北望撞上去的,真没想到啊,他会撞得这样狠,张大壮简直觉得他就是奔着去死来撞的。
也亏得是他发狠的时候脚下踉跄了一步,卸了点力气,不然的话直直撞过去,人肯定是没了。
张大壮不解地问于先生,“他为何要这样?如果想跟易昉去死,当初易昉被抓走的时候,他干脆跟着走,岂不是成全了他对易昉的一腔感情?何必到现在,易昉被处死了,他才撞柱寻死。”
于先生想了想,也很难理解战北望的心态,“人救过来了吗?”
“不知道,我走的时候,他被抬进去了,他的夫人也吓得一直尖叫,整个将军府都乱作一团了,对了,他的那个小妹冲过来想刮我呢,我幸亏是逃得快。”
张大壮说起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那女人也太凶了,就跟发疯的一狗似的,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恨不得把他给吞噬了。
于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对那家人,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以后不招惹,远着便是。”
张大壮后怕得很,“亏得是亲自去告诉一声,否则他来寻问,在我们王府撞墙,那样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于先生点点头,“嗯,下去歇着吧,别想了。”
张大壮哦了一声,歇息不了一点,他得找沈姑娘和孟教头说这个事情,他横竖是没见过这样的,毕竟之前战北望也没有表现得很深爱易昉,如今这做派倒是叫人觉得虚假。
可虚假吧,犯不上啊,他做戏给谁看呢?皇上若是知道了,只会责怪,满朝文武知道了,只会瞧不起,就连他的夫人见了,也只会伤心失望。
于先生搬着椅子去库房门口和王爷说这个事情。
于先生没想明白的,谢如墨也没明白,或许是觉得不怎么重要,就不细想了。
宋惜惜在库房里翻出了七舅送的那个箱子,她站在箱子面前好一会儿,才把灯挪到边上去,打开了箱子。
七舅的礼物,别具一格。
是一排排的针筒,扭开针筒看到里面一根细细的钢针,钢针不长,半截手指长短,细如裁缝的针。
她数了一下,总共有三十个针筒,每一个针筒里是五十根针。
她有些奇怪,怎么地送针给她?莫非七舅是希望她往后专心做绣花?
可她拿起其中一根针在灯下端详,却又发现这不是绣花针,连针鼻都没有的,一边尖锐锋利,另外一边是平头的。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才看到箱子底下的左角放了一个檀木雕花盒子,盒子也不算大,像首饰盒一般大小。
她拿起来打开,竟是一只手镯。
手镯是赤金打造,有两颗宝石装饰,分别是红宝石和蓝宝石。
这手镯实在算不得精致,严格说来,有些粗糙,因为接口似乎是断的,仔细能看到一道裂缝。
当然,裂缝不是很明显,需得仔细才能瞧见。
她还发现蓝宝石似乎能活动,她便扣动了一下,听得啪的一声细响,宝石移位,露出一个小小的孔口。
她扣动红宝石,红宝石往边上一挪,露出一道尾指大小的口子。
她一时不知道这手镯是有什么用处,便先放下,打开三舅送的箱子,不禁啼笑皆非,满箱子都是小小的柳叶刀。
第1072章 是暗器
第1072章是暗器
有多小呢
大约尾指长短,但是薄得跟纸张似的,她随手捏了一把飞出去,飞刀潜入墙壁,整个没入。
飞刀自然没有这威力,但是因为柳叶形状加上薄,所以用内力飞出,力量就十分惊人了。
这没有让宋惜惜觉得吃惊,因为她便是摘叶飞花,也差不多有这功力,自然,杀伤力比这小,飞刀是好用许多的,能取人性命。
她想起三舅七舅曾经去梅山看过她,那会儿师父在鼓捣暗器,她那时候刚好在练,便跟三舅七舅吐槽,说若有暗器趁手又能杀伤力惊人,可就太好了。
猛地,她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急忙拿起了手镯再从筒子里倒出几根针,往红宝石的小口里放进去,合上,再扣动蓝宝石,只听得嗖嗖两声,钢针飞出,爆发力惊人,两根针同时没入了房梁。
她因为是手腕向上,所以两根针没入了房梁,如果是对着敌人,那么这两根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敌人的身体,敌人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她久久回不来神,泪水刷刷地落。
这是她曾经跟七舅说过的,如果有这样的暗器,不废内力,只靠着暗器本身就能有大威力,那么即便她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也可以取敌人性命,为自己报仇。
七舅他真的做出来了。
但当初她只是说一说而已,打造暗器本来就十分艰难,尤其是用首饰来遮掩。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外头的谢如墨一直听着动静,飞刀的时候他是能听到的,但是飞针时他完全没察觉。
倒是宋惜惜的哭声他听到了,紧张地问道:“惜惜,怎么了?”
宋惜惜抹了眼泪去打开门,明晃晃地在他面前一摇,“这是七舅给我的手镯。”
谢如墨眼睛锐利,一眼见看出手镯的不一样,那所谓的裂缝其实就是一个活扣,有机关牵制的。
“可以装钢针。”宋惜惜激动地拉着他进去,然后从筒子里到处几根针,再往里头装,这一次她是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足足能装二十多枚。
手镯是圆的,钢针却不是坚硬的,所以装进去之后划动扣子,就能把钢针微微弯曲,这样催发出来的时候,钢针就有一道弹正的加速力量,等于是瞬间从小口子里头爆发出来,自然威力就不寻常了。
宋惜惜试了一下,依旧是往上,只是角度没掌握好,有些许偏差。
谢如墨看出门道,帮她转动了一下手镯,蓝宝石偏移一寸,那么针射发的时候,弹直,飞出,角度就正确了。
“所以,如果敌人在我的面前,蓝宝石不能正对着敌人,要偏移一寸,如果正中......”
宋惜惜摘下,放在地上,然后换方向趴着,扣动蓝宝石,飞针是朝着她方才的方向飞出的。
也就是说,如果蓝宝石正对敌人,那么飞针会走一个迂回,飞到发动暗器之人身上的,且力度会更大,因为针有弯曲再弹出,力度加强了。
“神了。”谢如墨都大为惊奇,“这是反其道而行,如果你不转动手镯,就要误伤自己,如果手镯落在敌人手中,他不知道这关窍,一旦催动便会伤了他自己。”
“七舅怎么没说?我若是没注意,岂不是伤了我自己?”
谢如墨觉得这么要紧的事情七舅没有可能不说的,他找了一下,箱子底下着实也没什么了,倒是丢在一旁的木盒子底下似乎垫了一块锦布。
他拿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是七舅给你的信。”谢如墨缓缓递给她,“要看吗?
第1073章 也是浓浓的爱意
第1073章也是浓浓的爱意
宋惜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她坐在木箱上,捏着信好一会儿,才展开看了起来。
七舅打小不爱读书,只爱做木工做机关,练武那是极好的料子,可外祖父总说他不务正业,便是为武将,也得看得懂兵书,算得了谋略,因而用棍棒逼着他好好读书。
不是发自内心的努力,和几乎没有的天赋,七舅在读书上始终是没有成就,字都写得极其潦草,他曾说,他的字龙飞凤舞,笔走龙蛇,非一般人懂得欣赏。
宋惜惜想起他这句话,再看这些潦草的字体,很是认同。
所幸是能辨认得出大概意思,除了好几个字认不得之外,意思懂得就行。
信中说了那暗器的用法,如他们方才所用的一样,需要有所偏离才可命中目标。
这倒不是他刻意涉及,只是做的时候着急,因为战事在即,来不及改良,等此战打完,他再慢慢改便是,明年送回去的礼物,一定是改良过的。
他说飞刀好用,刀身做了流线型,飞出来的时候速度很快,加上薄刃锋利,能少用内力,只用巧劲即可。
他还说,已经有几款暗器画了图纸,只等战事完了便可制作,届时全部都送回去给她。
整封信,没有说别的,都是说他的暗器,字里行间都是对自己的佩服,认为自己聪明绝顶,未来五十年未必能有超过他的暗器高手。
谢如墨用灯照着她,但没去看信中的内容,七舅牺牲的时候,是在苏兰石上成凌关战场打响的第一战,因为猝不及防,没想到苏兰石会这样大举进攻,准备不足,七舅的命就搭在那一场战事里了。
宋惜惜慢慢地把信叠起来,一折叠,二折叠,三折叠,折叠成小小的纸张,然后打开自己的香囊塞了进去。
隐忍的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手背上,她没有擦拭,只是依旧打开别的箱子,七舅还有一个箱子,但里头都是些寻常俗物。
倒不是宋惜惜说的,是打开箱子之后,七舅自己放了一张字条,覆盖在上头,写着就是寻常俗物四个字。
宋惜惜一件一件地翻看,有狐裘,有皮子,都是御寒冬衣,还有一双白狐手套,白绒绒的狐狸毛软得很,带在手上没一会儿便出汗了。
接着,其他箱子也一一打开。
有几双鞋子,宋惜惜认出是外婆的针脚,两双绣花鞋,两双羊皮靴子,承载了外婆对她浓浓的疼爱与关切。
剩下的,有些是衣裳,有些是上好的未曾切割的玉石,金银首饰都是没有的,在成凌关,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里有几身婴孩的衣裳,男的女的都有,还有两双虎头鞋,虎头帽。”谢如墨拿了出来,全部摆放在箱子盖上。
宋惜惜抚摸着虎头鞋,这是舅妈她们做的,大抵是因为那会儿她嫁给了战北望,那日子一眼望到头,成亲之后就是生子,持家养儿,是她本来既定的人生,也是母亲希望的。
虎头鞋很精致,两颗眼珠子圆圆的,耳朵也是圆圆的,栩栩如生,针脚细密,宋惜惜觉得能穿上这鞋的孩子,一定很幸福,是被爱意和祝福包围的。
宋惜惜把这些物品放好,只拿了外婆做的鞋子出来。
手镯她戴起来了,装满了针,这是七舅给她保命的机关。
“还有几身衣裳,你拿出来穿吗?”谢如墨问道。
宋惜惜伸手抚摸着,缓缓摇头,泪水从脸颊滑落,“舍不得穿,穿坏了就没了。”
“好,那就放着,你想穿的时候,便拿出来穿一次,好歹是一年穿一次,才不辜负她们的一番心意。”
谢如墨帮她封箱,又看了看那飞刀,“飞刀也带些在身上吧,看着是好使的。”
“嗯,这里有个牛皮刀袋。”宋惜惜从那箱子底下翻出一个黑色的牛皮刀袋,刀袋里缝制了格子,可以把飞刀收进去,用的时候也很方便,伸手一探一摸,飞刀就粘着手指出来了。
宋惜惜至今还不能接受七舅已经牺牲了的事实。
但她知道不接受也无用,他们是真的回不来了。
第1074章 倒是嫉妒沈万紫了
第1074章倒是嫉妒沈万紫了
易昉的死,其实也没有让宋惜惜得到一点的快慰。
她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眸子,呼吸均称像是睡得很熟。
但她压根没有睡着。
往昔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浮现,如在那山谷悬崖里飞舞的蝴蝶,她什么都没抓住。
几近五更天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谢如墨睁开眼睛,其实他也没有睡着,人在睡着的时候,是全然放松的,但惜惜身体紧绷,只是装作睡着罢了。
但如今,她是真睡了。
他心里也不好受,同惜惜成亲至今,他们之间算是恩爱,但他知道惜惜一直封闭自己的心,别的事情如何说都成,家国大事甚至还会缠着他来说,偏偏她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情绪,总是藏匿于深处。
她把伤口掩埋,粉饰太平,她甚至都不敢真正快乐,觉得自己没有快乐的资格了。
她的笑容不管再灿烂,眼底总藏了一抹深不见底的愁,这一抹愁使得她格外的清醒。
曾经多鲜活的姑娘,像山间恣意开放的野杜鹃,用最张扬的姿态应接人生。
如今连笑容的弧度都是量度过的。
谢如墨多希望她能跟自己说说心里的感受,像看信时候伏在他的怀中哭一场,以为她会说点什么,结果她什么都没说。
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合拢起来,便可把她的全部包裹。
她没有醒来,反而是睡得安慰些了。
只是这看似安稳的睡眠,梦里却是血腥杀戮。
她把情绪藏得很好,不敢想以前的事情,是因为一旦想了,便总会梦到宋家被灭门的惨况。
她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从家人尸体的惨状可以还原出来。
梦里,她看到母亲浑身是血在地上匍匐爬行,耳朵被削了一只,她眼睛里满是血,一直朝着自己的方向爬,锋利的刀落在她的背上,一刀,一刀,鲜血四溅。
她看得目眦欲裂,提着桃花枪便上,可她怎么都杀不了凶手,哪怕是使出浑身力气,桃花枪碰都没碰到他。
隔着的岂止是梦境与现实?更是隔着生死了。
她连自己的仇人,都没能亲手手刃。
她在梦里疯狂大喊,去他的大局为重,她要杀光那些侩子手为家人报仇,她要把易昉剁碎了扔出去喂野狗。
母亲,嫂嫂,侄儿,侄女,一个个被砍倒在地上,血流成河,她拿着桃花枪撞得头破血流,也进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在她面前咽气。
她好恨啊,好恨啊!
“惜惜,惜惜!”谢如墨轻轻拍着她的脸,把她从梦里拍醒。
宋惜惜猛地睁开眸子,一手抵住眼前人的脖子,杀气顿生。
映入眼帘的却是谢如墨担忧焦灼的神情,她怔惘了好一会儿,缓缓地垂下手,“对不起,我做梦了。”
她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脸上也是冰凉一片,伸手摸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是泪水。
谢如墨抱着她,心疼地道:“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宋惜惜缓缓几个深呼吸,把情绪稳了下来,拭去泪水,她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的,别跟万紫说,免得她担心我。”
谢如墨眸子灼痛,“你心里难受,可以跟我说,不要把情绪都积埋在心底,迟早要把自己憋坏的。”
宋惜惜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现在大仇得报,我很开心的,别担心我。”
她总是这样,唯恐给别人添了一点麻烦。
谢如墨其实有些嫉妒沈万紫和棍儿,因为惜惜在他们面前虽有掩饰,但会说得更多。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一样啊。
第1075章 你可以离开
第1075章你可以离开
第二天宋惜惜起来,又像没事人似的,执着马鞭出门去了。
倒是战北望重伤告假,肃清帝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十分愤怒,骂了一句,“若真专情,当初便不会这样对待惜惜,如今这般为着个罪人伤了自己,连差事都不管,将军府的名声也不管,既不忠也不孝,要来何用?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吴大伴知晓皇上三番四次没放弃战北望,一则是看在战老将军的份上;二则是想用他来牵制玄甲军;三则也是因为一时半会不好罢免了他,免得影响成凌关诸将。
现在西京退兵的消息传来了,大概皇上也不会再纵着他了。
因而今日朝臣在外头叫起,吴大伴特意等了许御史,又无意提起了皇上因战北望的事情动了怒。
许御史追问缘由,吴大伴自是没说,但许御史要查也不难,不出半日,战北望因西京人处置了易昉而撞伤自己的事情便禀报到许御史跟前了。
许御史生性耿直,哪里容得了这样的做派?
在御史台便已经开口大骂,"为人子孙,不思光耀门楣,重振生威:为人臣子,不思官职差事,有负圣恩,既是如此,不若去给那罪人殉情去,倒不干脆"
当即,伏案便开始写奏本,参!
许御史一参,便有不少官员也附和,倒不是他们看不看得到战北望的价值,而是为了易昉撞墙,传到西京人的耳中,该是个什么样的说法?
连续参了三日,战北望这风雨飘摇的官位,终于是造没了,肃清帝下旨将他撤职,令他自省。
把战北望撤职之后,张启文被提拔了上去,戚贵填补了张启文原先的缺,虽他还是听命于张启文,但着实也满足了。
撤职的消息下来之后,王清如呆坐在文熙居的偏厅里,许久,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嘴唇好几次哆嗦想说点什么的,但发现无话可说。
战北望撞墙的那一刻,也把她给吓着了,同时觉得无比的伤心。
说实话,她这辈子有过的三个男人,她是最瞧不上战北望,只当初也着实心动过,如今见他为了易昉,竟然不惜撞墙想死,她知道这个男人不能要了。
可她能怎么办呐?
她是二嫁给战北望的,和离之后,这辈子大概就没有机会再嫁了,便是再嫁,大概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便如同她说战少欢那般,莫非要嫁与人为妾?
不行,她是平西伯府的三姑娘,怎可为妾?
不和离吧,守着一个连官位都没了的,像一坨烂泥的男人,她也不甘心。
她坐了许久,最终缓缓进去看战北望,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她心里想,他应该悔恨的。
可躺在床上的战北望知道自己被撤职的时候,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王清如,道:“你如果想离开将军府,便离开吧,府里头还有什么值得几个钱的,你都拿走便是。”
王清如呜咽一声便哭了出来,“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
战北望很是冷静,“跟着我,你受苦了,我知道其实你也不甘愿留在这里了。”
王清如哭着道:“我不甘愿留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心没在我这里,为了个易昉,你死都愿意,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战北望望着她,眼底复杂,“终究是我对不住你的,我原也想好好同你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是越走越远了,我也一直没能让你满意......”
“你好好办差,我怎么会不满意?”
“可我原先也是有好好办差的,你不也嫌弃我比宋惜惜低一级吗?”战北望苦笑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觉得自己像是把罪过都推到王清如身上去了,便又说:“不关你的事,是我不长进,没有本事,我给你丢人了。”
王清如跌坐在椅子上,泪水一个劲地滑落,心里恨,恼,不甘,却也茫然。
战北望被罢官,她自然不想再留在将军府。
回娘家去,母亲总归是会收留她的,但往后怎么办啊?就这么孤独一生吗?她也不愿意。
第1076章 我们可以和离
第1076章我们可以和离
王清如坐在椅子坐了许久,最终选择妥协地问了他一句,“能否答应我两件事情,你能答应,我就不和离。”
战北望轻叹,“你说。”
王清如道:“不要再提起宋惜惜和易昉,至少在我面前不能提起她们。”
战北望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点头,“好!”
王清如继续道:“第二件事,你要振作起来,重新回到玄铁卫,继续当你的副领。”
战北望看着她,有些愕然,“我被罢官了啊,怎还回到玄铁卫?”
王清如道:“我会叫嫂嫂为你奔走,你只要答应我,官复原职之后,一定要好好办差,争取晋升,而且你往后要听我的话。”
战北望摇头,“我不愿意叫嫂嫂为我的事操心,且我已是被皇上厌弃之人,嫂嫂若为我奔走,定然要花费不少银子,还要牺牲许多人脉,这些她留着给自己儿女铺垫前程与婚嫁,不可为我浪费。”
王清如急了,“什么叫浪费?我是平西伯府的三姑娘,她的人脉她的银钱,不都是平西伯府的吗?她的孩子能用,我不能用啊?”
“可你已经出嫁了。”
“出嫁了我还是平西伯府的三姑娘。”
战北望沉沉地叹了口气,许久都没有做声。
“你答应是不答应?”王清如声音提高,有些愠怒了。
战北望看着她,“那我反问你一句,如果我回到军营,从一名小兵当起,你还会留在将军府吗?”
“你疯了?”王清如站起来,简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回军营去个小兵?你拿什么来养家?这将军府你是如何撑得起?你这个人怎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一点担当都没有?你熬了这么多年,熬到如今,为了个恶女人什么都没了,却还叫我同你从头熬起?你当我王清如是什么人啊?”
她气急败坏,觉得他一定是撞坏了脑子,或者是得了失心疯。
当个小兵,亏他说得出来。
莫非他还想投到方十一郎麾下去当个小兵吗?不然,便是去南疆?成凌关?那她与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想不想过了?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战北望不管是面容还是心里,都平静得很,因为他做了决定,他这一辈子都在摇摆,今日之事做了,明日后悔,明日后悔,来日又追忆,他厌倦了这样。
他想起从南疆回来的时候看到宋惜惜,即便是面对他的背信弃义,甚至是之后的休妻,她都是平淡处之,当时觉得她真是毫无情趣,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没有。
如今他才知道,她会那样,是因为心里早有了决断,加上经历过比这更艰难的事情,她可以用冷静的态度去面对。
冷静的情绪,真的太重要了。
现在看着王清如,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当初,他不觉得可笑,只觉得可悲。
他用恳求的眸光看着王清如,“如果你愿意,等我三年,三年之后就算我不能登高,也不会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呸!”王清如已经气疯了,“等你三年,你还未必能登高,不是无名小卒算得了什么本事?我王清如的夫君,断断不能是这般无用的废物。”
战北望或是有些难过的,但是表现出来的不多,“好,你既不愿意,那我也不能拖累你,祝你以后幸福安顺。
第1077章 被欺负的女子
第1077章被欺负的女子
王清如心寒如冰,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三番四次都落得这样的下场。
和离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走,所以找到了公爹战纪和大伯战北卿,让他们去劝说劝说,甚至还求到了二房的二老夫人那边去。
二老夫人一直都没管他们的事情了,闵氏的死,彻底寒了她的心。
所以她听了王清如说的话,倒是十分认同,“重新投军,其实挺好,我支持他的。”
王清如知道指望不上二老夫人,但想着她到底是长辈,如果她出面去劝说,战北望或许会听。
只是听了她这样说,王清如一手把杯子扫落,“既不帮忙,就不必说风凉话。”
说完便起身走了。
战纪和战北卿也没怎么劝,倒不是他们赞成战北望去当个小兵,实在是求助平西伯夫人不实际,虽说结亲之后,两家是互相互助,如此便可壮大势力,但将军府哪里还有什么势力?要人家一味付出,得不到回报,狗都嫌。
王清如折腾一番无果之后,回了娘家去找母亲。
她表明了态度要和离,守着偌大的将军府,男主人却是一名小兵,贻笑大方,她丢不起这人。
而且,将军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皇上收回去,难不成到时候还得出去租房子住吗?
老夫人自然不准许,派人去请姬氏,却被告知姬氏去了素珍工坊。
其实姬氏是故意出去的,她早就从红儿嘴里得知了王清如的打算。
这小姑子做事任性,她不想再出什么主意,免得回头还落个埋怨。
她心里头肯定不高兴,三番四次地和离,闹回娘家去,自己一双儿女的婚嫁定然受影响。
但能如何?
总不能不让她回娘家,这世道虽说女子出嫁之后,同娘家就不是一家人了,可姬氏自己也是有女儿的,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避开倒是干脆的。
姬氏到工坊,也算是解救了沈万紫,因为燕王妃沈万红已经连续两日来工坊找她,总是磨着她过去王府做客。
沈万紫知晓了燕王的心思,想着要教训他一顿的,但是惜惜叮嘱过,不能去,不招惹,为免惜惜生气,她听话。
姬氏一来,沈万紫便以要忙活为由,把燕王妃撵走了。
“万勤怎么样了?”姬氏问沈万紫。
“还是那样,不吃东西不说话,盼着你来跟她谈谈呢。”沈万紫叹气,“我都没敢离开,怕一走,她又寻短见了。”
万勤是前天来的,不是她自己来,是宋惜惜救回来的。
前日宋惜惜带着毕铭出去巡逻的时候,发现她站在了闵氏原先自尽的桥上,刚要跳的时候,宋惜惜用轻功飞过去,把她救下,带回了工坊。
十七岁,长得如花似玉,但眼里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了,她一心求死,回到工坊之后还想着撞墙自尽。
她家在京城芙蓉巷,父亲是礼部正六品主事,官不大,家风严谨。
严谨到自己的女儿受了玷污,不仅不疼惜,没有报官不说,还以女儿不洁为由,要她自尽。
是万勤的母亲舍不得,偷偷开了后门让她跑。
一个少女,能跑到哪里去?身子毁了,名声毁了,人生也毁了,所以她寻到了闵氏自尽的地方,也想跳下去。
带回来两天了,她是被何人玷污,如何受辱,她皆一字不提,不吃不喝两日,再这样下去,命是肯定保不住的。
她受辱被赶出家门的事,还是沈万紫从万家下人嘴里打听出来的。
宋惜惜去找万主事,他否认有这件事情,也否认有万勤这个女儿,甚至一副不知道王妃说什么的样子,还领了他其他女儿出来,也是一同否认,说万家根本就没有万勤。
第1078章 一心求死的人怎么救
第1078章一心求死的人怎么救
后来还是李夫人发话了,说不必再找,既然他们说万家没有万勤,那以后万勤就是个全新的人,同万家没有瓜葛了。
宋惜惜和沈万紫虽然觉得万家凉薄,但李夫人说得有道理,找了也没用,打一顿出出气,一点意义都没有,也改变不了现状。
让万勤活下去,放弃自尽的念头,说出那个作恶之人,这才是要紧事。
姬氏原先就答应过来做疏导工作的,如今是来得正好了。
她端着一碗小米粥进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的少女,她是那样的憔悴,也是那样的美丽,憔悴苍白都难掩其容色。
姬氏进去没有说话,只是拿着手绢给她擦拭脸颊,双手,然后抚摸着她的头发。
倒是万勤自己挪了挪,缩开,“脏!”
她说了一个字,是她来素珍工坊之后说的第一个字。
她嫌弃自己脏。
姬氏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姑娘,你一点都不脏。”
万勤没有动容,她依旧神色木然。
姬氏陪伴了她一会儿,端来小米粥像是哄孩子那样,“来,喝一口。”
万勤没张嘴,只是嘴唇有些翕动。
“张嘴!”姬氏把瓷勺送到她的唇边,“乖!”
万勤还是没张嘴,甚至都没敢看姬氏,躲开她的视线,努力同她拉开距离,仿佛怕自己身上的脏,沾染了这位衣衫华贵的夫人。
姬氏叹气,“我知道你不想活了,所以我在小米粥里下了砒霜,你要是想得到解脱,便喝了吧,喝完之后告诉我,是谁人伤害了你,我们会替你报仇,你就安心去吧。”
一听得有砒霜,万勤眸光慢慢聚焦过来,竟勉强着坐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接过碗,义无反顾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碗稀粥,很快就见底了。
姬氏拿过碗放下,用手绢给她擦拭嘴角,“这砒霜分量大,半个时辰左右便会毒发,你告诉我,是何人伤害了你,我们定然会为你报仇的。”
是个单纯的姑娘,根本没有怀疑过姬氏说的话,她以为粥里真有砒霜,真的可以解脱了,她躺下来,泪水从眼角滑落,“横竖是要死,就这么死了算了,不报仇了。”
姬氏有些愕然,她难道不恨那个毁了她的人吗?还是说信不过她们?
“我死了,你们也别给我敛葬,把我扔出去乱葬岗便是。”万勤泪水已经擦干,眼底照样和原先一样空洞。
姬氏轻叹,“傻姑娘,我们怎么会让你死?大家都在盼着你活下去,这粥没有砒霜,我们只是想帮你报仇,出一口气,让你坚强地活下去。”
万勤闭上眼睛,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滚落,泣不成声,“为什么不成全我?我不想活了。”
姬氏坐在一旁陪着,任由她哭,也不宽慰了。
晚些,宋惜惜也过来,便叫石锁师姐进来看着她,姬氏出去跟宋惜惜说话。
“她的事,怕不简单啊。”姬氏把哄骗万勤吃粥的事情说了出来,道:“按说她应是最恨那个人的,宁可死也不说出来,就算她不认识这个人,但可以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在哪里发生,我们可以去查啊。”
澜儿道:“怕是不想回忆?这件事对她而是灭顶之灾,不愿想起不愿意谈及,也是情有可原。”
宋惜惜点点头,觉得有可能,但又或许不止。
万勤是她救回来的,当初把她从桥上抱下来的时候,问她是哪家的要把她送回去,她哭喊着说:“我没家,我死也不回去,我死也不死在家里。”
后来了解清楚,得知是万家嫌她不洁,要她服毒自尽,以为她是恼了家里。
可她本来就一心求死,直接服毒岂不如意了?为什么要听母亲的话逃出来。
“找机会问她母亲。”宋惜惜抬头,“她母亲显然是想让她活下去的,或许她知道。
第1079章 女学开了
第1079章女学开了
沈万紫去办这件事情,惜惜如今也有别的要紧事,便是女学要开班了。
宋惜惜已经找到五位夫子了,太傅孙女颜如玉,敏清长公主的嫂嫂许夫人,郑国太夫人,沈青禾,还有一位是当初敏清长公主的陪读武家的大姑娘。
这位武大姑娘如今已经三十,未婚夫是她自小一同长大的竹马,在他们筹备婚礼的那年,死在了战场上,武大姑娘便一直没有再议亲,更无成亲的念头了。
沈师兄是唯一的男子,但他是商国闻名的才子,人品贵重,德行高洁,便由他当女学的老师也没人会说什么。
相反,因他的名声,还能招来更多的学生。
郑国太夫人退出社交圈子已经许久了,她年轻的时候自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女,曾经随同夫婿一起走遍商国的大江南北,著有《山河志》一书,如今商国的地图,便是她的夫婿郑大人带头著下。
他们夫妇于商国是有大功的,早几年他们还在外游历,知道郑大人仙游,她才停下脚步。
如今她已七十多岁,身体依旧壮健,只是鲜少出来应酬罢了。
宋惜惜去拜访过一次,她便应允了,她说老眼昏花,唯有心头一簇火苗还没有被浇灭,想把火种传下去。
至于沈师兄,惜惜全是因为想靠他来招揽学生,毕竟,他名气大,谁都想拜他为师。
如今暂时定下是五位老师,拟收学生一百人。
本来宋惜惜以为收生会有些困难,这世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高门贵家的姑娘,也只求读过基本妇德女戒之类的书。
殊不知,这才公布收生一天,一百个名额竟然全部都满了。
女学是太后命名的,叫雅君女学,高尚雅静的女君子。
学生的资料,全部都先送到宋惜惜的手中,她担任了雅君女学的山长,她本是要推脱的,因为毕竟差事缠身,帮不了女学太多,但皇上任命下来,她也不能抗旨。
学生清一色都是官眷子女,大官小官的都有。
于先生看了之后,道:“这第一批的学生,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她们是来结交的。”
宋惜惜点头,“知道。”
也不足为奇,官场本就是到处拉关系,希望能助益家中男儿的前程。
而且几位老师都是名声显赫的,师从他们,也可以为自己的婚事添砝码。
姬氏的女儿也得了一个名额,姬氏是真心希望女儿长长见识。
女学如火如荼地开展,沈万紫那边也调查出些事情来了。
晚上回到府中,不顾谢如墨和宋惜惜在房中用膳,直接就闯了进去,一巴掌重重地拍着饭桌上,震得菜碟都飞起来。
宝珠在一旁连忙道:“沈姑娘仔细自己的手掌,打烂了桌子事小,伤了自己事大。”
宝珠搬来椅子让她坐下,“您还没吃吧?坐下来一起吃点,慢慢说。”
宋惜惜知晓她是查到了万勤的事情,先简单跟谢如墨说了一下这个事情,谢如墨闻之后,猛地想起了什么,“是不是万主事的嫡长女?”
“王爷知道?”沈万紫问谢如墨,却看着宋惜惜,提前说过了?
宋惜惜摇头,看着谢如墨问道:“你知道万家的这女儿?”
谢如墨顿时一难尽的表情,“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第1080章 祸根
第1080章祸根
谢如墨这小道消息是从大理寺底下的人听来的,他和大家一起议事,中途休息一会儿,他和陈以进去吃茶,他们在外头侃大海,便说到了这件事情。
万主事在任上已经五年,想升迁,又得知吏部尚书齐大人曾有一外室,如今被送到庵堂里去了,那外室还生了女儿。
于是乎这位万主事便认为齐尚书是个好色之人,想着把女儿万勤送去给他做妾,被齐尚书拒绝。
这万主事素来喜爱钻营,以为齐大夫人善妒,不让纳妾,便计划着先把女儿送给齐尚书享用,生米煮成熟饭。
千方百计打听得齐尚书每一次休沐都会携带夫人去礼佛或者踏青,便收买了门房提前得知他们礼佛之后要去汤泉,便偷偷把女儿送了过去。
结果出了岔子,齐尚书虽然预定了汤泉,但因为齐大夫人头晕,他要留下照顾便没有去。
可万主事已经给女儿灌了药送去候着,结果不知道哪个登徒子闯了进去,把万勤姑娘玷污了,那登徒子事后逃去无踪。
万主事得知齐大人压根没有去汤泉,但女儿也没了清白,问也问不出来是谁人,白白吃了亏什么都没捞着,偏生万勤丢了清白的事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怕是汤泉的人说的,万管事怕影响仕途,便说是自己女儿不检点,与人野好,私下处置了她,给自己留点面子。
宋惜惜闻,气得一手拍在桌子上,碗碟七零八落地震响,“如此说来,是万主事想用女儿谋前程?事情没办成,还想把女儿杀了?”
沈万紫愤怒地道:“我打听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但细节更多,万主事是哄骗了女儿去礼佛的,带她离开的时候叫人灌了药送进汤泉,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上一次用的是他的妹妹,他妹妹死了。”
“岂有此理,报官!”宋惜惜怒道。
谢如墨看宋惜惜难得这般愤怒,但也忍不住点醒,“除非是万勤姑娘自己站出来控告,否则没原告谁接这案子?再者,为人子女者状告父母,首先要上三十大板以还父母之恩,一个姑娘家,怎熬得了三十大板?而且万勤一心求死,大概也是不愿意把此事抖搂出去的。”
沈万紫气得浑身颤抖,“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父亲为了自己升迁,连女儿生死都不顾,且不说玷污万勤姑娘的人是谁,就算是齐尚书,那也好几十的人了,事成之后就算顺利入府为妾,这辈子也被毁了,官场里头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骇人听闻。”
宋惜惜心寒至极,终于明白万勤为什么连死在自己家里头都不愿意了,那地方对她而,就是人间炼狱。
“这事,没法办吗?”宋惜惜问谢如墨。
谢如墨眼底悲悯,对万勤以及万勤的小姑姑也十分同情,只是,情况确实难办,要认真办起来,就一定会伤害万勤,她绝对不愿意活了,现在就已经求死意志强烈的。
“我听说,他们家还有几个女儿呢。”谢如墨摇摇头,“估计万勤失败了,下一个受害的便是其他女儿。”
“他的那些女儿,都不认万勤,异口同声说万勤不是她们的姐姐。”沈万紫恼怒道,“我们不用管她们。”
宋惜惜道:“她们不认万勤,不是她们自己愿意的,是被迫的,想想就知道。
第1081章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第1081章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沈万紫心都凉透了,“那怎么办?就任由他继续祸害他的女儿吗?为了他所谓的仕途,一个一个牺牲,把女儿都当物件似地送出去,而且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让万勤自尽?按照他这样卑劣的想法,难道不该是让万勤继续......哎呸,我都说不出口了。”
谢如墨拾起筷子,吃了两口又放下,实是没了胃口,“因为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啊,而且事情也传了出去,唯恐留了祸根,便干脆叫万勤去死,否认有这个女儿,以后就不受人要挟,估计族谱上都把她除名了。”
沈万紫眼冒火星,“就没办法了吗?就让他这样祸害自己的女儿?官场如此的污糟,皇上也不管吗?穆丞相也不管吗?”
“自是可以查,大理寺便可以查他。”谢如墨看了宋惜惜一眼,“但如果想不牵连万勤,大概就只能查他别的方面,只是一个礼部主事,微末小官,论贪污他没资格,论渎职,那点活儿大概也没有必要,只能是从内宅或者人品上去做文章,可这人嘛,在外头名声还是不错的,懂得为自己营造好名声,最大的恶,便是卖女求荣,卖妹求荣了。”
“如此说来,要动他就只有两个办法了,一个是把万勤牵扯下来,但我不愿;第二个就是给他堆砌罪名。”沈万紫说。
宋惜惜摁着手指的关节,抬起头看沈万紫,“还有第三个办法,让他在床上躺一辈子,不能为官,苟延残喘,还要看娘子和女儿的脸色过活。”
沈万紫眼睛一亮,随即看了谢如墨一眼,低声道:“这种事情咱们私下说,王爷好歹是大理寺的,他执法呢,听不得这些。”
谢如墨这才重新捡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本王可什么都没听见啊,吃吧,天大的事情都不能虐待自己的肚子。”
沈万紫眉开眼笑,“对,好好吃饭。”
宋惜惜也端起了碗吃了两口饭,又顿了下来道:“那个玷污了万勤的登徒子,也得找出来,这事我带京卫调查。”
"惜惜,万狗交给我。"沈万紫对畜生从来都不留情,“你只管找那登徒子。”
谢如墨道:“那汤泉是金京楼的金少掌柜的产业,如果要调查,不妨先走走他那边,打个招呼,他那边愿意配合出点事端,那么京卫的调查就名正顺了。”
宋惜惜顿时会意,“好,我知道了。”
要调查那段时间出入汤泉的人,最好是那天出过什么事,或者有客人遗失贵重首饰,那么京卫介入调查,也不会打草惊蛇。
师弟到底是公门的人,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懂得。
饭后,宋惜惜跟沈万紫商量了一下,先调查,后出手,让万畜生多活两天。
沈万紫方才只是一时激愤,但现在冷静下来也为宋惜惜担心,“你好歹是朝廷命官,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如果被查出来,你这官还能不能做?”
宋惜惜说:“没法子的事,这世道,如果把万勤受辱的事情公开了,她就更活不成,连带着她那几个妹妹都难有好出路了,咱们商律相对完善了,但总有犄角旮旯是照不到的,不过无事,拳头能到。”
沈万紫只觉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地想要干一番的时候,宋惜惜又压了压,“不提倡用这种手段,只能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用,否则律法岂不是形同虚设?”
沈万紫煞有介事地点头,“对,商律需要维护,否则王爷这大理寺卿一职便无用武之地了。
第1082章 是齐尚书身边的人
第1082章是齐尚书身边的人
宋惜惜亲自去金京楼找金少东家。
金少东家这位生意人,既精明又纯粹,生意场上虽算不得是锱铢必较,也竭尽全力去赚钱,可他也是有一番报国心的,读书不成,练武不行,因此国有战事时,他捐款从不手软。
他很敬佩宋惜惜,更想与宋惜惜结交,只是很少能见到宋惜惜,商贾的身份,更是不好登门拜见,如今宋惜惜亲自前来,他自然也要殷勤接待。
对于玉山汤泉发生的事情,他略知一二,但这里头涉及了太多官员隐秘,他不好调查,只知道有姑娘吃了大亏。
如今宋惜惜说要调查此事,他二话不说便愿意配合,把胸口拍得啪啪响,“包在我的身上,宋大人只管回去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不到半日,金少东家便到京卫府求助,说是有一位贵客早些日子在玉山汤泉丢失了家传玉佩,想让巡防营帮忙寻找。
一般人丢失物品,便是报官也是找不回来的,多半敷衍。
但这位丢失家传玉佩的人身份不一般,至于这人是谁,因着没有公开,便也打探不到,只知道是位已经致仕的大官。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没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因着有苦主求助,巡防营前去调查也是名正顺。
玉山汤泉收费不便宜,也有伙计在那边伺候,所以要调查万勤出事那天,出入过汤泉的人也不难。
齐尚书预定的是翡翠汤池,但他是可以排除的,因为当天他们夫妇在寺庙里头,没有去玉山汤泉那边,沙弥可以作证。
宋惜惜带着陆臻先把玉山汤泉一带走了个遍,了解地形。
玉山汤泉位于寺庙东角,相距大约三里路,修建了一个很大的门楼,四周是围起来的,所以只有一个入口。
玉山汤泉生意兴隆,多数时候是需要提前预定,如果没有提前预定,临时去的话,多半是没有汤池了。
所以宋惜惜问玉山汤泉的管事要了那日客人的名单,逐一筛查。
陆臻则去找伙计问话,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玉山汤泉收费不菲,一般的百姓消费不起,所以来这里的要么是富户,要么是勋爵权贵,达官贵人。
只是,他们多半也是拖家带口来的,根据伙计的口供,他们都是进了自己预定的汤泉,没有去过齐尚书预定的翡翠汤池。
又因为齐尚书没有来,所以翡翠汤池那边没有伙计进去伺候,加上忙乱得很,也没人留意到是否有人进去过翡翠汤池。
宋惜惜在名单上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再不济也是巨商富人,且根据伙计的口供,他们各自都在自己预定的汤泉里头,泡完之后伙计亲自送出去的,没有人中途离开或者走了之后折返。
万家是有预定汤泉的,否则他也没办法把万勤送进去。
宋惜惜想了想,还是回头调查起齐尚书这边的人,去寺庙问了一下,齐尚书当日是同夫人来的,随行的有一名车夫,两名侍卫,四名侍女。
寺庙这边可以肯定的是,齐尚书夫妇没有离开过,但是他们身边的人是否离开,则不知道了。
齐尚书没有去翡翠汤泉这件事情,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
四名侍女排除,就是两名侍卫和车夫了。
宋惜惜忽然觉得自己蠢笨了,有个问题一直没想到啊,那就是汤泉的伙计如何知道齐大人不来的?
她马上叫陆臻去问汤泉的伙计,陆臻也回过味来,急忙策马去问。
问了几个伙计,在陆臻扬起拳头的时候,终于问到实情了,是齐尚书身边的侍卫拿着预定帖子前来,说齐大人不能来了,但汤泉不好浪费,所以侍卫给伙计塞了一点银子,他自己去泡了汤泉。
第1083章 受伤害的是女子
第1083章受伤害的是女子
案子终归还是查到了齐家去了。
齐尚书原就不知道这个事情,听宋惜惜私下说了来龙去脉之后,他气得浑身颤抖。
他在这样的事情上犯过错,有了一个外室生的女儿,已是他的污点,如今这个事情若再扬了出去,他面子往哪里搁啊?就是没有做过,旁人也觉得他是做了。
齐尚书震怒之下,那侍卫也被揪了出来。
侍卫叫陈三,是齐家的家生子,后学了本事便留在府中当侍卫,因着老子娘是府中管事嬷嬷,得知了万家向门房打听齐尚书去汤泉的事情,后跟着齐尚书夫妇去了寺庙,见齐尚书没去汤泉,便想着占了这个便宜。
是他,玷污了万勤。
齐尚书有一瞬间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尤其坐在他对面的是宋惜惜,是这个女人亲手把他的外室挖出来,再把女儿送到了夫人手中,他堂堂国丈,二品吏部尚书,多少官员的前程都在他的手中。
但他怕宋惜惜。
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男人千错万错,哪怕杀人放火,都没有这种错更叫人抬不起头。
宋惜惜当着他的面,把陈三踢在地上,这一脚的力道,在他看来几乎能要了陈三的命。
鲜血从陈三嘴里喷了出来,倒在地上捂住腹部蜷缩着,张大嘴巴连一句闷哼都发不出来。
齐尚书拿着手巾,擦着额头的汗水,鼻头上也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惜惜坐在他的对面,道:“齐大人看怎么解决吧,总要给人一个交代的。”
齐尚书擦了一下脸,心头几转才吐了一口闷气,“陈三自有错的,只是这件事情万贵岂不也有错?是他企图卖女求荣。”
“自有人去料理他的,我只问齐尚书,如何处置陈三。”
齐尚书看着陈三,虽然恨不得杀了他,但他心里总归是不舍的,到底是家生子,打小看着长大的,日日陪伴怎没有感情
陈三捂住腹部跪了下来,哭喊着求饶命,“小人是一时鬼迷心窍,再不敢了,求王妃和老爷饶命啊。”
齐尚书一脚踹过去,怒道:“你还有脸求情?死十次都难辞其咎。”
齐尚书踹了一脚还不够,起身朝他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两记耳光,直打得陈三晕头转向,倒在了地上,又吐了一口鲜血。
齐尚书回头抄起了茶杯,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这又是踹又是打耳光,更是砸了脑袋的,齐尚书认为也是够了,只是坐下来的时候,依旧满脸愤怒,“来人,把他拖下去。”
当即便有侍卫进来,想把陈三架出去。
宋惜惜冷冷地道:“谁都不许动他,出去。”
侍卫停住了手,看了宋惜惜一眼,然后看着齐尚书。
齐尚书没想到她这么心狠,都打成这样了,还不肯饶恕,只得扬手叫人退下,道:“王妃,你想怎么处置他?你说一句,本官立刻把他拉下去照办。”
宋惜惜冷笑,“拖下去如何处置我都是瞧不见的。”
齐尚书也有些微愠,“他是有错,但罪不至死,莫非王妃想要他的命吗?这事闹到公堂去,他也顶多是判个五六年的。”
他眼眉抬起,便有些嘲弄了,“只是,闹到公堂去,对那姑娘也不好,听闻她如今也是一心求死的,王妃,这种事情说到底,受伤害的都是女子,何不大事化小?”
宋惜惜眼底的悲凉与愤怒渐渐浮起,“闹到公堂去,受伤害的可就不仅仅是她,齐尚书不妨也想想自己,纵容府中侍卫行恶,欺辱女子,御史弹劾,可不是弹劾他,是弹劾齐尚书你。
第1084章 不是我要你的命
第1084章不是我要你的命
宋惜惜俯身往前,语气带了质问,"不知道齐尚书是否经得起弹劾呢?"
齐尚书脸色瞬变,他如今只盼着低调再低调,不想引来各方视线,因为他那小女儿被抱回来养在陈姨娘身边。
而且,如今立储未定,若是外戚闹出糗事,丢了大脸,于大皇子也是无益。
说到底,陈三不过是府中的下人,抬举了他,他才是侍卫。
权衡一番,齐尚书不难做出抉择。
眼底狠意顿生,看得陈三浑身颤抖,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混账东西,你还敢求饶?害了一个无辜女子,你死了也不足惜。”
陈三哭着道:“老爷,她怎算得无辜?万家送她来,本就是要献给老爷您的,老爷没瞧上她,是奴才一时做错了,但她不无辜啊,她服了媚药,奴才也是救她......不管如何奴才罪不至死。”
齐尚书恨极了万贵,早先便已经拒绝了他,不要他的女儿为妾,竟还用这样的手段。
他看着宋惜惜,已是下定了决心,“王妃说一句,是否要他的命,如果是,那本官当即便杀了他。”
宋惜惜面无表情地道:“他是齐府的人,如何处置,端看齐大人如何定性他的罪行。”
齐尚书抿唇,心里头恼怒极了,这女人还真是狡猾,她想要陈三的命,又不愿意直,不管此事是否有尾巴,她都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她倒是知道片叶不沾身,把北冥王府保护得跟铁桶似的。
他咬牙,铁青着脸下令,“拖下去,杖杀!”
陈三惊得瞳孔震动,几乎不敢置信老爷真要杀他,猛地磕头如捣蒜,“老爷,饶命啊!”
见齐尚书转了脸过去,他爬着转身对着宋惜惜,咆哮道:“便是按照商律,我也罪不至死,你这女人好生歹毒啊。”
宋惜惜眼底淬了寒意,“按照商律你罪不至死,那就请你家老爷送你到府衙去,府衙判你几年那就是几年,本妃绝不干预。”
他瘫软,转头哀求地看向齐尚书,伏地痛哭,“老爷,把小人送到府衙去吧,让府衙定罪。”
齐尚书双眼一瞪,他可以有怜悯之心,但如果他们不懂事,这怜悯就不会存在,送去府衙意味着齐府名声尽丧,陈三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是宁可死,也要保存齐府名声的,这是他们从小就接受的教训。
如此不懂事,也就死不足惜了。
那一点心软怜悯皆无,他冷着脸,“来人,拖下去!”
侍卫把陈三拖了下去,就在院子里杖打,一板子一板子地打下去,直到没了声音。
“北冥王妃满意了吗?”齐尚书眸子里带着怒意,“这本是万贵造的孽,本官一早便拒绝了,这对齐府而,实是无妄之灾,没想到王妃撕咬不放,实在让本官心寒。”
宋惜惜真是气笑了,“如果陈三没有伤害万勤,那么整件事情和你齐府没有一点关系,但陈三伤害了万勤,这对齐府来说,就不是无妄之灾,他陈三仗的是谁的势啊?齐尚书心里难道没数吗?”
她说完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齐尚书便起身走了,到了院子冷眼看了陈三一眼,他还没死,奄奄一息,只是腿臀处鲜血浸染,便能活下去,从此往后也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第1085章 新生
第1085章新生
齐大夫人一直站在院子外头,看到宋惜惜出来,她福身相送,方才在外头,她什么都听到了。
“那姑娘,如今怎么样?”一路送出去,齐大夫人还是开口问道。
“如今住在工坊里,她还是没有放弃自尽。”宋惜惜轻叹。
“造孽!”齐大夫人沉默半晌,一直送到了门口,“王妃,妾身若有什么帮得了那姑娘的,请您吩咐。”
宋惜惜点头,“好,多谢夫人。”
齐大夫人福身,目送她策马离开。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陈胜带娘子过来跪下哀求,请大夫救陈三,她才垂下眸子,“求老爷去吧,这事我管不着的。”
陈胜娘子拉着齐大夫人的裙摆,哭着道:“夫人开恩啊,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断了后啊。”
齐大夫人眼底隐着怒气,“他自己作孽,怪得了谁啊?”
说完,伸手抽回自己的裙摆,转身走了,留下陈胜娘子在那呼天抢地地哭。
齐大夫人一路回去,只觉得头晕,同喜过来扶着她,“大夫人,您真不管吗?就怕老奴离心了。”
同喜觉得奇怪,大夫人掌管府中中馈,对待下人十分宽仁,一则是她心慈,二则也是怕家生奴仆离心,在外头败坏齐府名声。
换做往日,罚了之后定也会施恩的。
但现在她真不管了,陈胜夫妇和陈三到底在府中多年,知道很多事情,若是生了叛离之心,不定会有什么麻烦呢。
齐大夫人蹙了蹙眉,却还是摇头,“这事管不得,否则如何跟那姑娘交代啊?”
同喜继续劝说:“但那姑娘是被她父亲出卖的,本意是要送给老爷的,老爷不接受,往后也是要送往别的大人床上去,本身她就是个玩意......”
“闭嘴!”齐大夫人恼怒喝了一声,“万家要如何做,咱们管不着,但陈三就是欺负了万姑娘,这是事实,假设那么多做什么?眼前的事实不看,看什么往后?你说她是玩意,你自己呢?你也是女子,怎可说出这般凉薄的话来?”
同喜见夫人恼怒,当即便噤声了。
齐大夫人心头悲凉,男人把女子视作玩意,有时候连女子也是这样想的。
处置了陈三,当夜沈万紫便潜入了万家去。
沈万紫本以为,这样人面兽心的人,长相定然奸诈狡猾,或者丑陋恶心,万万没想到竟长了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皮肤白皙,圆脸,一双眸子也圆圆的,就像是一个馒头上嵌着两颗黑曜石,眸光晶亮,甚至见黑衣刺客进来,那眸子里微微的惊讶,也显得无辜极了。
甚至于,沈万紫以为认错了人。
若不是一旁的小妾惊呼着叫了一声老爷,沈万紫真不敢相信此人就是卖女求荣的万贵。
饶是如此,沈万紫还是开口问了句,“你是万贵?”
万贵看到了她手中明晃晃的剑,这才尖叫出声,“来人,有刺客!”
沈万紫一脚踹向他的腹部,他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沈万紫凌空跃起,一脚下去,只听得他的小腿发出咔嚓的断骨声音。
杀猪般的嚎叫从万贵嘴里喊出,沈万紫一脚踩在他后背腰骨,听到叫人愉悦的断骨声,这才满意。
小妾不敢动,在床上瑟瑟发抖,至于外头的护卫,早就被沈万紫放倒了,没有人会进来。
一通暴虐,从四肢到腰骨,再对着那张憨厚的脸连续抽了十几个耳光,直抽得他口吐鲜血,晕头转向,最后晕死过去,沈万紫这才一脚踢向他的脑袋,扬长而去。
第1086章 燕王可以离京了
第1086章燕王可以离京了
第二天,巡防营和京卫都得知了此事,说是有刺客潜入礼部万主事的家中,把他打至重伤,呕血,差点没救回来。
大夫说,伤成这样,治好大概也是流口水,往后就只能卧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了。
京卫和巡防营自然尽力缉拿刺客,天子脚下,如此狂妄地伤害朝廷命官,简直胆大包天。
经过宋惜惜的一番调查,找到了人证,说是有一武林人士来到京城,知晓万贵曾经逼死妹妹,一怒之下便潜入痛殴了他一顿。
又经过一番调查,外头关于万勤被玷污的流蜚语,全部都是子虚乌有,万勤清白尚在,只是万贵听信了谣,以为自己的女儿失了清白将其赶出家门,女孩不被父亲信任,加上被谣伤了心,便投河寻了短见,如今人已经死了,工坊代为料理了身后事。
调查结果一出,百姓都是痛斥万贵的,纷纷赞扬那位抱打不平的侠客,许多人自发到万勤的坟前上香,希望她来生投个好胎。
那是万勤的衣冠冢,她企图自尽的时候身上所穿的衣裳,石锁师姐和箩筐师姐帮她做的衣冠冢,埋葬了她十八年的人生。
沈万紫帮她取了新名字,叫似锦。
似锦此刻就和宋惜惜沈万紫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发而来的百姓到她衣冠冢前上香,听着那些祷告祝福,她泪流满面。
她伏在沈万紫的肩膀,哭着道:“自小便不曾有人这般在乎过我,我若再寻死,便是对不住你们拼死相护,对不住大家的一番好意,王妃和沈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沈万紫红了眼眶,她和惜惜不一样,有些时候做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意义,只是凭着一股冲动便去做了,甚至素珍工坊也是惜惜说需要做,她才会奋身去做。
但现在看到似锦重获新生,她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送似锦回工坊之后,宋惜惜还有一件事情要办的,那就是当初把这件事情往外传的人。
这个人她已经找到了,便是玉山汤泉的副管事,这个人专门贩卖消息牟利,因为到玉山汤泉的都是些贵人,传出去的消息有含金量。
但这个人她没亲自处置,而是告知了金少东家,让金少东家处置。
金少东家看着温文尔雅的,但下手也狠,叫人拔了他的舌,打断双手赶出去。
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这五月六月便在指缝里头滑过了。
七月流火,京城酷热得很,到处都像是闷了一个大火炉。
七月初三,燕王到北冥王府来做客,说是过几日便要回燕州去了,前来告别。
因着原先谢如墨带着宋惜惜去过,所以两家也算是有往来,谢如墨没有闭门谢客,接待了他们一家人。
燕王此番回京,已经待了年余,想着为自己的儿女说亲的,一直都出不了手,现在的他,顾得头顾不了腚。
他此番来,带了许多礼物,大部分竟是送给沈万紫的。
天气那样的热,他穿着一身束腰锦衣,外裳是绣了金线的蟒纹图案,他脸上薄薄地施了一层脂粉,衣裳熏香,往那一坐,谢如墨就一个劲地打喷嚏,不得已叫人焚了一炉檀香,想着把他身上的熏香掩盖了。
燕王妃叫了沈万紫在旁陪着,燕王看她的眼睛,几乎是发直的,偏生他还不觉得,面对沈万紫的不耐,他总是没话找话,说此法回燕州也要去沈家一趟,问沈万紫是否要随同回去。
沈万紫干脆回了句,“不!”
他不觉得尴尬,甚至还低沉地笑了起来,“若不回去,是否要捎带书信或者礼物回去给你父亲?
第1087章 还是再三邀约沈万紫
第1087章还是再三邀约沈万紫
沈万紫想了想,心里有些愧疚的,没能回去陪伴老头,写封信回去叫他送些银票来,花他的银子也算是尽孝了,“也行,你们稍坐,我回去写封信。”
燕王笑着道:“小姨子不必着急,明日写了送过去也是一样的,我们过几日才走呢,你在这里好好陪你姐姐说会儿话吧。”
宋惜惜眼底闪过一抹冷凝,还没放弃呢?
沈万紫侧头,笑了,这笑容邪恶而不自知,“好的啊。”
宋惜惜白了她一眼,沈泼皮是想做什么啊?
沈万紫避开宋惜惜的视线,反正没对眼,就当完全不知道宋惜惜的警告。
谢如墨看着燕王的眸光一直瞟在沈万紫的脸上,有些犯恶心,看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还想着从沈万紫身上讨好处,拿捏沈家呢。
而且,瞧着也还有他自己的私欲呢,真是个贱人。
谢如墨打心底里瞧不起他,自然就没留饭,难得休沐,还要一整日对着他们,实在为难了自己。
“皇叔是打算什么时候回燕州啊?”谢如墨问道。
“三天后便启程了,已经禀报过皇上了。”燕王说,语间,是真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不敢离京,也怕肃清帝不允许,没想到提出之后,他就应允了。
谢如墨笑道:“到时候侄儿有事情要忙,就不去送皇叔了,在这里祝皇叔一路顺风。”
“不必送,侄儿有空也可以道到燕州去啊。”燕王笑着说。
谢如墨毫不敷衍,“一定会去。”
送走讨厌的一家子,宋惜惜揪着沈万紫的马尾回了侧厅去。
“我看你有主见啊。”宋惜惜双手环抱胸口,看着她。
沈万紫嘿嘿一笑,“没有主见,这事不得要你同意吗?你不同意,我不能去的啊。”
“不能去。”宋惜惜严肃叮嘱,“师弟查了他们那么久,都不知道死士藏在哪里,他的府中高手如云,一个个装扮成侍女小厮的模样,你单独前往容易着道,所以不能去。”
“不去不去,去那地方做什么啊?晦气。”沈万紫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如果你去,绝交!”宋惜惜严肃地道。
“啰嗦啰嗦!”沈万紫要去的念头瞬间就打消了,惜惜这个人不好说话,实际是真不好说话,很是霸道,她说了绝交,就真的绝交。
谢如墨和于先生也在书房里头商讨,燕王离京在谢如墨的预料之中,又或者说他早就知道。
因为近段时间调查死士无果,但私兵他们一直在发展,如今派出去的几波人,都没有找到私兵在哪里,所以皇上决定让他先回燕州去。
谢如墨其实觉得现在让燕王离京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因为死士还没挖出来,燕王在京城,死士就要保护燕王。
但燕王离京,便有可能留下一批死士在京城,会比较危险。
偏生这些人仿佛是藏匿于天上底下,根本查无踪迹。
“他们再三邀约沈姑娘去,”于先生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妥当,却还是说了说,“燕王用意清晰,倒是可以借着这个事情闹一闹燕王府的。”
“不,燕王府我们已经去过了,死士没在燕王府,闹这一场实在没有必要,反而会让沈万紫涉险。”谢如墨反对。
“也是,卑职也就是说说,这机会不要也罢了,燕王府里头不会藏匿什么东西,若藏匿在燕王府,他们也太大胆了。”于先生笑着掌嘴,“尽说废话了。”
“先看着吧,且等他们离京回到燕州去,他总不会不管那些私兵的。”谢如墨道。
接下来两三天,沈氏还是不断来请沈万紫过府,因着宋惜惜千叮万嘱,沈万紫没去,让沈氏无功而返。
沈氏不禁埋怨沈万紫,“你我姐妹,离心至此?你是真没拿我当堂姐了。”
沈万紫想着横竖他们也离京了,省得虚与委蛇,“对啊,你嫁给燕王的时候,我就没拿你当堂姐了。”
沈氏气得直瞪她,“好,你不要后悔。
第1088章 造颜如玉的谣言
第1088章造颜如玉的谣
沈万紫对沈氏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挥鞭撵人,沈氏抱头鼠窜。
燕王离京之前,宋惜惜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知道燕王的龌龊心思,所以她都派红绡盯着燕王府,看看沈万紫有没有不听她的话,私自去了燕王府。
连续盯梢了两三天,沈万紫都是如常回素珍工坊,没有去燕王府,宋惜惜这才稍稍放心。
素珍工坊和女学都已经慢慢地让大家接受了。
但女学却不那么让人省心。
进来攀关系的人是真多啊,她们无心向学,终日里带着糕点,绣品,礼物,跟高门世家的女子示好。
有些高门世家的女子则对小官员的姑娘颐指气使,渐渐地就分帮结派。
有些真心想学的人,反而会被挤兑。
再有些,便是想着来跟郑国太夫人学礼仪的,或者学掌家的本事,毕竟她们以后成亲了,是要执掌中馈的。
这跟一开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很多人都是慕沈青禾的名声而来的,甚至有私心者,想偷偷要沈青禾作画,要是求得一幅墨宝,哪怕退学了也是值得的。
宋惜惜作为山长,总是被请过来处理这些事情。
一百个女学生,闹腾起来也是真够闹腾的,明明她们都是出身不错的高门女子,怎地这么能闹事?
闺阁里头学的规矩,到了学院便都忘记了么?
宋惜惜先不着急训人,而是调查一番,看带头闹事的人是谁。
这一调查,揪出了几个刺头儿。
一个是齐皇后的小堂妹,叫齐姿礼,她年十五,刚及笄,父亲是齐尚书的胞弟,乃是太常寺卿。
一个是原京城驻军总兵朱将军的孙女,叫朱畅羽,朱老将军退下来之后,因旧患发作,一直养在京郊庄子。
一个是广陵侯的小女儿向怀玉,这位广陵侯算是京城的老牌世家,祖上是跟着太一祖打江山的,被封为定国公,国公传承了三代,降为侯爵,侯爵传承三代,这位广陵侯便是第三代。
广陵侯府虽然是京城的老牌世家,但往日很少活跃于人前,一则是因为如今只守着爵位,没有子弟在朝任;二则,新帝登基之前,他们曾跟秦王来往过密,秦王是齐贵太妃的儿子,怕被肃清帝报复,因而一直都十分低调。
广陵侯与齐家有姻亲的关系,是如今的广陵侯大姐姐嫁给了齐尚书的三叔为填房,向怀玉和齐姿礼甚是友好,再加上朱将军的孙女朱畅羽会些功夫,再拉拢了几个不怎么安分的世家姑娘,便总是跟不服她们的人作对。
她们挤兑同窗不说,竟然欺负起女夫子颜如玉来。
严格说来,她们瞧不上颜如玉。
这里头是有缘故的,当初颜如玉曾经相看过方十一郎,最后这事是没成,但两家本就没到议亲的一步,却不知道怎地传了出去。
这种事情被非议的总归是女子,加上颜如玉名声在外,议论的人便多了些,本来早就平息了,不知道怎地来了女学之后,这件事情又被提起来,更被齐姿礼她们几个放大编派。
她们说,一开始颜如玉不嫌方十一郎成过一次亲,年纪也比她大好些,是因为得知方十一郎立功回来,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所以才上赶着要说这门亲事。
结果发现皇上迟迟都没有委派,她便打了退堂鼓,没想到啊,她刚打了退堂鼓,皇上就重用方十一郎了,大家便觉得她这下是追悔莫及了。
第1089章 颜如玉不在意
第1089章颜如玉不在意
有时候,女子对女子的恶意才是最大的,颜太傅虽是清流之首,可颜如玉到底年纪轻,当听了她们的老师,多少心里是有些不服的。
若仅仅是这样,宋惜惜觉得也好处理,就担心她们这小团体背后,是有人故意要搞雅君女学。
只是这几个人目前看着是以齐家女为首的,暂无发现她们有听命于谁。
齐家这么多把柄在她手中,还敢来搞女学?
宋惜惜先去安抚颜如玉,怕她心情受到影响。
颜如玉坐在她自己的内堂里,看着面前的一叠字帖,一张张翻阅,皱起了眉头,连宋惜惜走进来的脚步声她都没听到。
还是宋惜惜唤了她一声,她才抬起头,眼底还带着一丝微愠来不及收回去,站起来对着宋惜惜福了一福,微笑便凝在了唇角,“山长什么时候来的?我倒是失礼了。”
宋惜惜握住她的手也行了个平礼,“颜主讲请坐。”
两人落座,宋惜惜留意到她面前的字帖,想起进来的时候看她是蹙着眉头的,便问道:“可是她们不按时完成课业?”
颜如玉把开头几份字帖递给她,“山长瞧瞧。”
宋惜惜接过来,听着颜如玉的解释,“本是想让她们把字练好一些,让她们照着千字文誉抄的,这几位倒是有主意得很,写了些典故,字也是鬼画符似的,故意作对呢。”
宋惜惜翻看了几页,写的典故都是同一个,是前朝的一名叫罗如玉的女子,嫌贫爱富,未婚夫家道中落的时候,她执意退婚,不料三年后未婚夫高中状元,娶了前朝丞相之女为妻,而罗如玉因妒生恨,竟在首饰楼里遇见状元新妇时,用簪子把新妇扎死,她自己也落得个处斩的下场。
这分明是用前朝的罗如玉来映射如今的颜如玉。
她们还不忘抨击,说她嫌贫爱富,面目丑陋狰狞,这样的人莫说是为人师表,便是做人都不够资格的,下辈子投胎也只能当条吠人的门口狗。
宋惜惜看完,啼笑皆非,很幼稚的恶意,尤其最后的诅咒。
她看了一下字帖上的署名,嗯,确实都是那几个。
宋惜惜放下,看向颜如玉,“如玉,需要我出面处理吗?还是你想亲自整顿?”
颜如玉道:“我既是她们的主讲,自该是我处理的,这样的小事不好劳烦山长,只是她们到底在家中便识字的,怎地一篇几百字的文,竟错了三十几个字,是怎么学的啊?”
宋惜惜一怔,重新拿起那几份字帖检索,竟还真许多错别字,这些错了的字都是字体繁复笔划偏多的,错处也基本是缺少笔划或者是用别的同音字来代替。
“所以,你是为这些错字不高兴?”宋惜惜问道。
颜如玉正色道:“山长不可轻视这些错处,本都是在家里请过西席的,怎还会写错了字?可见她们根本不重视,觉得女子识得几个字便足够,能看得懂账本便成,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男子定义女子的,女子怎可信?尤其齐家还出过大儒,听闻齐家的下人都是识字的,他们家的姑娘,怎可如此浅薄,轻视学问呢?
第1090章 只担心伤害了方十一郎
第1090章只担心伤害了方十一郎
宋惜惜点头,又翻看了其他人的字帖,叫她们写字帖,大概是希望她们有一手工整的字,先摸摸底子。
好多字帖其实写得还可以,其中有几份簪花小楷写得极好,丝毫没有马虎,没有敷衍,一笔一划都工整有致。
她放下来,道:“你心里不高兴的是这个事情啊?那她们说的那些......你和方十一郎的那些事情,你没放在心上吧?”
颜如玉道:“嘴巴长在她们脸上,她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既不妨我吃,也不妨我寝,更伤不了我血肉,不叫我流一滴血,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呢?”
她说着,还笑了一笑,“倒是她们懂得引用前朝这个故事来骂我,也算是有几分新意,不是一味地只会说什么嫌贫爱富面目狰狞。”
宋惜惜听了她这番话,也是打心底里佩服,这得多强大的心理与自信,才可将那些风风语置若罔闻?
她忽地便有些凝眉,“不知道是否会对方将军造成困扰。”
宋惜惜道:“不妨事,一般这样的事情对男子伤害不大的。”
顿了顿,见颜如玉是只能不在意,她也是直道:“加上在他们所编造的故事里,方将军是深受赞誉,他的声望因此更高了,如今说起他,谁还记得他的军功都在说他给自己争了口气,让太傅孙女走了宝。”
颜如玉也笑了,神色也颇为矛盾,“不影响他便好,只是说起来有些事情也着实奇怪,方将军立下战功,本就该有很高的声望,如今因着这些儿女感情事,反掩盖他的军功,实不知道怎么说。”
宋惜惜不知道颜如玉心里是否有遗憾,但可以肯定一点,自从她做了决定之后,就不曾再提起过方十一郎,如今也是因为流蜚语,担心牵连了他,这才多问了一句。
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
她的心胸,她的气度,便是许多男儿都望尘莫及。
“那齐姿礼她们几个,你能处理得来,我就不干预了。”宋惜惜道。
“尽管放心便是,如今我不过是逐个摸摸她们的性子,若是无心向学的,给她三次机会不珍惜,我便请您同意,把她们驱逐出女学,名额珍贵,许多想学的人进不来,白白叫她们浪费了名额,实在可惜。”
宋惜惜点头,“好,依你的。”
“这机会很珍贵,希望她们懂得珍惜。”颜如玉其实对女学不乐观,不知道能办到什么时候,她只希望能再长久一些。
因为,她太清楚女子在家里即便能读书认字,也是有许多书不能看的,她因着祖父见识广博且宽容,才可饱览群书。
反观像齐皇后那般的才女,听祖母说那是打造出来的名声,倒不是说她完全无真才实学,而是起码掺了一半的水分,齐家需要一位有名气的女儿当太子妃,但不能太精明,太精明了可不好控制啊。
宋惜惜走出内堂的时候,有几个少女嘻嘻哈哈地走过来,宋惜惜不曾见过她们,但她们见过宋惜惜,开学那日宋惜惜是来过的。
看到宋惜惜,为首的那少女打量着宋惜惜,噗嗤一声笑了,“哟,这不是我们的山长吗?怎还穿着官服呢?这是女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男人呢。”
说完,假模假样地带着人福身,“参见山长。”
参见完了之后,她们都哄笑起来,仿佛并未把宋惜惜放在眼里。
第1091章 就笑一个时辰吧
第1091章就笑一个时辰吧
宋惜惜看她们几个衣衫华贵,说话的女子身穿浅粉红缎滚边中衣,湖水蓝百褶裙,娇俏中透着贵气,脖子上挂着一块璎珞,腰间吊着一个蓝色香囊,香囊绣着一个齐字,这一眼便知道她的身份了。
其他几人的衣裳首饰也矜贵非凡,想来就是那几位刺头儿了。
她们笑,宋惜惜没笑,神色倒是亲和的,只是淡淡开口,“瞧你们也正是爱笑的年纪,那就站在这里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才可离开。”
说完,双手击掌,便见红筱的小姐妹粉挽从拐角处进来,拱手道:“王妃。”
红筱,青棱,绯云,粉挽这几位都是萍师姐留在京城的人,红筱负责调查,粉挽其实时常跟着她,但一般不需要粉挽出手的。
今日是头一遭。
她答应让颜如玉亲自处理,但如今冒犯到她跟前,这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宋惜惜淡淡地道:“粉挽,盯着她们,让她们笑一个时辰,谁没笑足一个时辰的话,把她赶出雅君女学。”
齐姿礼猛地上前拦住宋惜惜,粉脸寒霜,“你凭什么把我们赶出去?我们是拿了名帖,正儿八经地入学的。”
“没有遵守雅君女学的戒条,挑衅与耻笑山长,撵走不冤。”宋惜惜说完就背着手离开了。
“我们可没笑你,你休得对号入座,你有什么可笑的?”齐姿礼不服。
宋惜惜回头,似笑非笑,“我是没什么可笑的,但你马上就很可笑,被撵出女学,起码要被人笑足一个月。”
“我祖父是帝师,我姐姐是皇后,我父亲是吏部尚书,掌管商国官员升迁,你凭什么......”
宋惜惜打断她,“你祖父,你姐姐,你父亲都很有了不起,那你呢?你是什么?你无半点成就,怎敢在我面前造次?”
她不多说,只叮嘱粉挽,“不必管她们说什么,盯着她们,让她们笑个够,谁若不笑直接带走,不必再禀报于我。”
说完她便走了。
粉挽不苟笑,额头有一条细小疤痕,横跨了左右,不笑的时候着实可怖。
当她冷冷扫向那几个少女的时候,她们心中不由得一怵,齐姿礼还不服气,想说什么的时候,粉挽冷冷地道:“我数到三,不笑的话立马给我滚蛋,一,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粉挽的眼神过于凌厉,语气也过于压迫,让她们没有思考的余地,只在她数数的时候,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笑容自然是虚假的,一味干笑,没一会儿便都因嗓子冒烟儿蹲在地上呕吐。
粉挽才不管那么多,继续数着,“第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
这些贵家姑娘,哪里被人这样要挟过?
朱老将军的孙女朱畅羽是懂得武功的,更是受不得气,觉得粉挽不过是个奴婢,怎敢号令她们?
当下不笑了,大步上前抄起巴掌就朝粉挽的脸上甩过去,“不教训你这个贱胚,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粉挽面无表情地把齐姿礼拉了过来,稍稍转动她的肩膀,那一巴掌重重地落齐姿礼的脸上,直直把齐姿礼的脸打得偏了出去。
齐姿礼哪里吃过巴掌?疼得惨叫一声,一时也没看清楚是谁打的她,挥起巴掌就掌掴了回去,只是这巴掌肯定是落在了朱畅羽的脸上。
两人打完都懵了,还没来得及说话,粉挽便冷冷地道:“最后一次机会了,再不笑,马上滚蛋!”
齐姿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但哭出来也还是得笑着,她不可以被撵出去的,来雅君女学非她的本意,但姐姐说了,她来到这里可以把女学搅浑,所以她不能离开,哪怕她觉得宋惜惜未必是真敢撵她走,她也是不敢冒险。
第1092章 问题是谁让她们闹事的
第1093章 燕王别母
第1094章 能不能送些东西去给谢蕴
第1095章 留下燕王
第1096章 捐赠东西
第1097章 说钱就见外了
第1098章 宋惜惜有些不安
第1099章 沈万紫真的不见了
第1100章 不能让她出事
第1101章 王老五
第1101章王老五
毛驴铃铛在官道上响起,叮铃铃,叮铃铃,男人嘴里叼着一根草,哼着小曲。
他最是喜欢天黑赶路的。
黑夜总是带给人一种神秘感,仿佛在这黑夜里什么都可以发生,给人以无比的刺激。
他想着,最好是遇到一两个精怪,同他坐下来喝上一杯,他腰间的葫芦里装着师叔的酒呢,为着偷酒,他马都不能骑,只能跑去问古月派借马。
可古月派哪里有马?老掌门不舍半天,牵出了一条毛驴,千叮万嘱让他最好是牵着走,不能骑,老驴承受不起他的体重,要过劳死的,驮着他的东西便行了。
真是的,要是牵着下山,那还不如他直接背着东西下山呢,何必带着毛驴?
不得不说,有时候就不能小瞧了老家伙,毛驴虽有年纪了,跑起来还是比人快的,而且耐力还行,一路从梅山差不多到河州,愣是没见它喘个几口大气。
再走一个时辰左右,估摸着便到河州了。
王乐章小曲哼得更响了些,京城繁华,美酒佳酿无数,还有小师妹可撸,人生巅峰不是?
他抬起手里的杆子,让挂在老驴前面的胡萝卜挪后了一点,老驴终于是可以吃上了,吧唧吧唧,吃得可真香。
他没打算投栈,在这河州外寻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打开美酒,希望能逢上一二精怪与他痛饮,岂不美哉?
“这山高高,水迢迢,毛驴就着萝卜嚼,这天黑黑,风细细,蚊虫叮着乐章吸......”
他把席子摊开,在地上铺垫起来,啪啪抽了自己两耳光,打死了四只蚊子。
把毛驴拴好,燃起驱蚊草,拿出葫芦酒壶,躺在了席子上,翘起了腿,扒开酒塞子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
梅花酒,去岁的梅花酒,入口清冽香醇,那一口真的醉人了。
醉得他都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很多马蹄声。
他眯起眼睛,从小山坡看下去,他有一双天赐的诡异眼睛,能在黑暗之中视物,自也不是瞧得十分清楚,只是如果马车挂着风灯的话,那就没有不清楚的。
奇怪,前面是河州府,赶路的人是为什么这么着急,趁黑也要上路?瞧着马车也是华贵不已的,可见是贵胄人家,这般辛苦连夜赶路,是他们这些富贵人该吃的苦吗?
仔细瞧瞧,也没见着棺椁啊,显然不是趁夜出殡的。
而且,他们停下来了,就在官道旁边的小树林里停下来休息,看着也不像是休息,似乎是在等待什么,这么晚了等待什么啊?
好家伙,这是一支队伍啊,看起来好几十人,瞧着他们的行动倒有些是练家子,只是华贵的衣着瞧着也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啊,哪家好人会这么晚停在这里呢?
那就怪哉啦。
他王老五最喜欢怪哉的事情。
收好了酒,席子一卷,吹灭了风灯,好在这小山坡处于山坳处,不轻易被发现。
他们停驻在原地不动了,还搭建了一个营帐,怪哉是真怪哉啊,他们途径河州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按说就应该在河州投宿的,怎么却在这里搭建营帐住下呢?
而且,这么多人只搭建一个营帐之后,就停下来了,是只有一位主子吗?瞧着也不像啊,好几位都是衣衫华贵的呢,虽说距离有些远,瞧不大真切,可有几个女子满头的珠翠,瞧着就不是侍女丫鬟。
王乐章喝了一口酒,像藏匿起来的猫头鹰,盯着他们不放。
这里头定然是有蹊跷的,他可喜欢看热闹了。
看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怎地还没见有人进营帐里头安寝?一群人在那喂蚊子也是够奇怪的了。
不点篝火也能理解,毕竟这么热的天,便是在这官道旁的树林,静风的时候也热得很。
王乐章打开玉骨折扇,扇了扇风,又喝了两口酒,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想着要不还是把席子摊下来睡睡觉吧。
第1102章 啊 是沈富贵
第1102章啊是沈富贵
他刚躺下来一会儿,就听到那边有动静了,是很轻的脚步声夹着一些咒骂的声音。
他猛地起身眯起眼睛看过去,只见从对面山上下来一队人,他几乎没看到,因为那一队人全部都是穿着黑衣的,唯一一个不是,是什么颜色也瞧不真,总之不是黑衣。
咒骂很快就没了,仿佛是被封住了嘴巴。
因着距离还挺远,比那群扎营的人要远许多,所以纵然他眼神再好,也看不真切,只是感觉他们的移动十分迅速,看样子是要同扎营那群人汇合。
王乐章站了起来,神色显得有些凝重,看样子精怪是没有了,但阴谋怕是来了,暗黑汇合,还架着发出过咒骂的女子。
他从毛驴后背取出一杆师父交给他的神火器,擦拭了下,这玩意实际上怎么用,他如今还不是十分精通,只知道师父把他制造出来的时候,叉着腰在山顶笑了一个时辰,把满山的蛇虫鼠蚁都给吓得急忙逃窜。
他悄无声息地走下去,自然直凭这玩意还不行,他随身是带着兵器的。
官道旁边有草丛,他潜伏在草丛里,盯着那边的两拨人准备汇合,现在依旧辨别不清楚他们的面容长相,但大概男女还是分得清楚的。
就在他匍匐要上前一些,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一株树上有一点亮光反射下来,他抬起头,只见树杈上站着一个女人,正紧张地盯着前面,大概也是因为看不清楚的缘故,所以她也没有贸贸然行动。
这人......怎地那么像师姐手下的红绡?
他心中一沉,红绡是师姐给小师妹的,莫非说被那群黑衣人挟持的是小师妹?
他立刻高度紧张起来,数着对方的人数,还有盯着那群黑衣人渐渐走近,从脚步可以看得出轻功如何,好家伙,加起来上百人,如果真是小师妹被抓了,他这条命哪怕交代在这里都不成,死后还要被师父鞭尸的。
就在他极力想看清楚是不是小师妹的时候,红绡站立的树枝咯咯作响,他扫了一眼,见红绡正想跃下飞过去。
他连忙发出一些细碎声音,吸引了红绡的注意。
红绡整个猛地寻向他的方向,漆黑之中,红绡看不清楚是不是草丛里伏了个人,更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
王乐章起身跃起,稳稳落在红绡所站立一旁的枝丫上,左手挽着树枝,红绡警惕,整个人如同刺猬一般,若发现是敌就立刻出手。
“梅山,王老五!”王乐章先自报家门了,因着与那边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所以他们低声说话也不会有人听到。
一听到是梅山的人,红绡差点想哭出来。
但容不得他们两人交代缘由,便见一群黑衣人拖着一个女子来到了那车马前,因着有风灯照着,这一次王乐章看清楚那个女子的面容了。
他惊得眼珠子都碎裂一寸寸,竟然是富贵,沈富贵!
红绡飞快交代情况,“燕王的死士带走了沈姑娘,燕王想轻薄沈姑娘让她失去名节,从而求娶。”
这个情况在王乐章听来的事实便是,小师妹的好朋友沈万紫被人抓走,马上就要被玷污,如果不救,小师妹会伤心死,小师妹伤心,师父震怒,那他还是会被鞭尸。
第1103章 以卵击石
第1103章以卵击石
他都不用数对方人头,“你们几个人?”
“就我和绯云,绯云在那边。”红绡伸手指了指,只见官道的另外一旁,有一排茂密的小树,有一个人正在慢慢地往车队方向而去。
“死定了,你们两个人,加上我三个人,对方上百人还有死士。”王乐章脸都黑了,怎地一下山就遇到大难题了?
倜傥英俊的眉目皱起,计划在脑子里迅速走了几遍,好,胜算为零,但不能不救。
沈万紫被拖入营帐了,她像是被人控制住,也像是被人用了药,残余的理智只化作了方才的一句诅咒,之后就没了声响。
如今被拖着,也是全身发软。
那些人,纷纷避开营帐,燕王走了进去,王乐章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冲。
方才推演没有任何胜算,他就想遏制红绡出动,但现在他二话不说便飞了出去。
是没有设估算的,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富贵被玷污,沈富贵这个人,心比天高,便是再好的男儿郎在她面前,她都不屑一顾,燕王这种狗败类若是玷污了她,她得闹个天崩地裂不说,估计也不愿意活了。
他飞出去,红绡和绯云也跟着上,三个人,落在营帐外,随即几十把刀剑就逼了上来。
王乐章把神火器背着,用笛子接招,一个旋转,哐当哐当声响,为红绡和绯云抵挡了一下。
但两人还没掀开营帐,就马上被鞭子缠住了身子摔了出去。
营帐里,沈万紫意识不清,只觉得朦朦胧胧中有人朝她扑过来,满嘴喷着热气和一种难的腥臭气味,她几乎作呕。
但是,男人的靠近,也使得她身体里火苗窜起,十分难受。
很热,她下意识地想抱住一块冰,但这里密不透风,更热了。
“紫紫,是本王,”有一只手抚摸上她的锁骨,男人的手很热,很热,热得她想发疯,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觉得他的声音很恶心,十几年养成的刁蛮,让她不需要经过脑子就直接出手,一巴掌挥在对方的脸上。
可她全身发软,这一巴掌挥打出去,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打完之后反而被人握住了双手,她踉跄一步倒在地上,那人也随即覆上来。
臭烘烘的嘴巴又凑上来了,沈万紫像是在噩梦里头,一直反胃,几乎呕吐出来。
“嘶”地一声,她的肩膀露了出来,感受到那一点点的凉意,好舒服啊,她开始扒着自己的衣服,扭着身子,迷迷糊糊地骂了句,“为什么那么吵?”
肌肤莹润似雪,微微透着光泽,眼底妩媚与清纯结合,像是那半熟的桃子,青红各半,却透出叫人心醉的诱力。
燕王看呆了,他半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绝色,她往日的桀骜不逊,如今都化作了绕指柔,眉眼叫人心扉尽醉,他眸光落在肩膀下的洁白,喉咙滚动了几下,道:“紫紫,乖,今晚之后,你便是本王的人了,往后我们夫妻同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他低头便要咬她洁白修长的颈脖,忽地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营帐,直接从燕王的头顶飞擦而过。
这一阵声,吓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乐章飞快扑进去,一脚踹开燕王,抱起沈万紫便跑。
他轻功本来极好,但奈何沈万紫不配合,她挥动着双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了王乐章的脸上。
王乐章被迫落地,旋即就被人围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从远而近,宋惜惜执着马鞭奔驰而来,看到这个情况,她轻身一起,几个飞纵执着红鞭落下。
红鞭一扫,逼退十余人,她仓促回头看了五师兄怀里的沈万紫一眼,见她衣衫半露,以为她受了欺负,一声狂吼,鞭子如同灵蛇般朝黑衣人赚了过去、
“师兄,带她走,安置好她再回来助我。”宋惜惜一边打,一边喊道。
第1104章 她是我妹妹啊
第1104章她是我妹妹啊
王乐章怎么敢丢下小师妹走呢?即便是抱着沈万紫,也是可以打一打的。
但一回头,便见宋惜惜的鞭子勾住了燕王的脖子,把他拽到了身前来,对着他的脸左右开花来了几个大巴掌。
好,擒贼擒王,把这玩意给捆了起码能脱身。
他二话不说抱着沈万紫就走,从沈万紫的举动和脸上的潮热发红可以看出,她着道了,得找个法子给她扎几根银针,散一散血,才可解了。
宋惜惜擒住了燕王,但红绡和绯云也落在了侍卫的手中,而且,两人是被剑架在了脖子上,刀刃几乎都渗入皮肉了。
燕王也终于不伪装了,冷冷地道:“你有本事便杀了本王,弑杀叔父,本王看谢如墨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宋惜惜勒紧了鞭子,眼底冒火,“你以为我不敢吗?”
燕王被勒得直翻白眼,窒息感让他瞬间觉得眩晕,他头颅往后,艰难地想吸一口气,但脖子被勒得太紧,喘不上来。
金侧妃快步上前,冷声道:“北冥王妃,王爷所犯何事啊?你这般劫持他,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犯什么事?他企图玷污沈万紫,堂堂亲王,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了。”
“你误会了。”金侧妃眸子微转,“是我们的人发现了沈姑娘中了毒,知道她是燕王妃的堂妹,所以带她来这里打算帮她解毒的,我们王爷清誉在外,可容不得你这样诋毁。”
她说着,伸手拉了一把在旁边呆若木鸡的沈氏,“王妃,你说是不是?”
沈氏木然地点了点头,嘴唇微抖,“是,是的。”
宋惜惜一鞭子朝沈氏抽了过去,抽过去的同时,用手勒住燕王的脖子,虽叫他松了一口气,却也马上钳制住。
鞭子在沈氏的头脸上拖过,痛得她惨叫了一声,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心虚地往金侧妃身后躲了躲。
“他们是豺狼,而你是畜生,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敢这样对她?”宋惜惜怒道。
“我没有,我没有。”沈氏嗫嚅着辩解,一双杏眼里噙满了泪水,疯狂摇头,“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害她?”
无相上前来,站在金侧妃的面前看着宋惜惜,轻轻叹了一句,“这一次真是误会大了,不管王妃信不信,我们都没有想要害沈姑娘的意思,确实如侧妃所,只是发现她中毒了,我们随行有大夫,想着为她解毒,至于王爷只是进去看看情况,方才营帐一掀开,我们所看到的,是沈姑娘因为中了毒导致迷了心志,自己撕了衣裳抱着王爷的,若是王妃来得早一些的话,还能听到王爷叫大夫进去帮忙呢。”
宋惜惜如杀神降临,一双眸子冷眼扫过在场的人,包括那群黑衣死士,终于是见到他们了。
“任你们巧舌如簧,我一个字都不信。”她的手捏得燕王脖子咯咯作响,也没有叫他们放开绯云和红绡,一旦她先开口,就落了下风。
绯云和红绡也是有骨气的,道:“便是死,也要为沈姑娘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两人竟然往剑刃上扑过去,吓得侍卫急忙把剑移开一些。
无相皱起眉头,没想到不过是两个小女子,竟有这般视死如归的勇气。
第1105章 计划还挺周全的
第1105章计划还挺周全的
无相觉得头痛,不禁有些埋怨王爷的色令智昏。
这件事情他本以为告一段落了,殊不知离京之前王爷非得这样安排,还派出了部分死士去做这件事情,本来按照原定的计划,死士是要留在京城的。
现在因为一个沈万紫,把整盘计划都打乱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本来这大晚上的若是把宋惜惜杀了再埋尸,都不会有人知道,但偏生逃了两个,而宋惜惜又挟持着王爷,这倒是不好办了。
所幸他早就把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也做了预防的措施,本是为着事成之后跟沈家交代的。
现在这样......这事不管怎么闹,确实是闹不大的,但大概从此就和沈家离心了。
宋惜惜心头说不出的悲愤,看着马车里藏着的两个县主,这老渣人真的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避开,直接就在这里想跟万紫生米煮成熟饭。
沈万红也不是个东西,金侧妃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一群渣。
“王妃,你真的不要误会了,沈姑娘是王爷的姨妹,他不可能有什么不轨之心,我们都要离京了,怎么还会多这一事?这也不利于我们与沈家的姻亲关系啊。”
金侧妃还在说,她这话说出来哪怕一个字都不信,可只要他们这么多人都同一套说辞,便是闹到皇上跟前,也顶多是被训斥几句,根本定不罪。
倒是担心宋惜惜一怒之下,真杀了王爷,这可就不妙了。
燕王也喊冤,“侄儿媳妇,你确实是误会了,不信的话可以把沈姑娘叫回来问个清楚。”
金侧妃连忙拉过来一名死士,“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与王妃解释清楚。”
那死士摘下了面罩,露出的是一张没什么表情且普通平凡的脸,他像是背书一般,道:“回王妃和侧妃娘娘的话,属下等人原先一直都在西山口的院子住着,昨日便受到消息说今日回燕州,属下等人也准备动身,却见几个人带着沈姑娘从西山口出来,一直往山上拖去,属下等认识沈姑娘,知道她是王妃的堂妹,怕她遭遇不轨之事,所以出手相救,救下的时候才发现她中了媚毒,送回京城唯恐被误会,便急忙便带过来与王爷汇合。”
另外一名死士也扯下了面罩,“这件事情还闹得动静挺大,那附近庄子的人都看见,有人还拿着锄头出来帮忙,这都是可以调查的。”
这些自是早安排好的,回头跟沈家一解释,沈家也没办法了,只能将女儿嫁给燕王。
宋惜惜冷笑一声,“计划倒是挺周全,无相先生运筹帷幄的本事,让人佩服啊。”
无相叹气,“王妃要这样想,在下真是没有法子了,不若便找人去查证好还王爷清白,至于掳走沈姑娘的人,也该好生调查,揪出来送官才是。”
金侧妃也道:“是啊,王妃不多谢我们便罢了,怎么还怪罪上我们了呢?这便是去哪里说理,王妃都是不占理的啊。”
宋惜惜听得他们这样说,便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莫说燕王还没有得手,就是得手了,也可以说是中了媚毒的沈万紫勾的他,他还可以一身正义说是为了救人。
而事情闹大之后,没有人会理会这是蹩脚的谎,所有流蜚语都会冲向沈万紫,唾沫星子会把她掩埋。
所以无相和金侧妃能够如此淡定地出来跟她对话,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怕事情闹大。
宋惜惜心头自是狂怒至极,但是,这厉害关窍一想,她也逼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迎着夜风露出冷冷的一笑,“如此说来,我倒是怪错了王爷,原来王爷是为了救被害的姑娘,虽我不知道这个姑娘的身份,但她被歹人掳劫,被下了媚毒,实是可怜得紧的,所幸如今她得以脱险,我也很是安慰。
第1106章 找死不是
第1106章找死不是
她这话一出,无相和金侧妃一同微微变脸,仿佛没想到宋惜惜会否认那个人是沈万紫的。
宋惜惜看着金侧妃,话锋一转,“倒是金侧妃方才说的话有些奇怪啊,本妃为什么要感谢你们?那女子是本妃的什么人啊?”
金侧妃神色微僵,“这......那王妃就更没道理挟持王爷了,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谁都不好看。”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原来竟是误会。”宋惜惜虽是笑着,却也没有放开燕王,只是看着金侧妃,“不过,这些黑衣人为何会住在西山口的庄子里?他们都是燕王府的人吗?”
金侧妃道:“没错,他们是护送王爷入京的,只是燕王府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便安置在城外。”
无相想说什么,被宋惜惜截了话,“一直安置在城外,他们是如何见过沈万紫的?而且看他们武功不凡,莫非是燕王府的府兵?这府兵为何又是一身黑衣人打扮呢?莫非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金侧妃噎住,她一时疏忽,竟被宋惜惜抓住了话柄。
无相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只得转移话题,“王妃还是先把王爷放了吧。”
燕王一直被掐着脖子,时而松开让他呼吸,时而掐紧让他感觉窒息,如此反复数次,他已是头晕目眩,两眼发黑了。
“当然是要放的。”宋惜惜说着,却也不放,眸子微转间已淡定许多,“但是,你们这么多人晚上聚集在这里,也不投栈,更没入住驿站,虽是官道旁边却也算是荒山野岭了,距离驻京卫所也不足十里路,不知道你们要密谋些什么事,总不能说是在这里等待那方才的女子吧?你们也不能未卜先知,你们的人会救一个被掳劫的女子,对不对?所以我们还是等一等,等到大理寺和京卫的人来,细细交代一番,也省得引文武百官非议猜忌。”
既不能因沈万紫发难,那就从他们晚上聚集于靠近驻京卫所为由问一问罪,毕竟,有女眷随行却不入住驿馆,又忽然多了一批不曾出现过在京城的黑衣护卫接近卫所,便是有千百张嘴巴,那也是说不清楚的。
皇上和满朝文武或许不在意一个女子被辱,但燕王深夜囤府兵于卫所附近,那就是天大的事,必须关注,也必须扩大关注。
红绡也马上回过神来,大声喊道:“王妃,我们姐妹便是发现他们扎营于此,所以才来查探,殊不知被他们掳住,也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所以,没有沈万紫,只有他们屯兵于此,图谋不轨。
无相僵白着脸,略显得无奈地道:“王妃偏要这般颠倒黑白,在下也没有法子。”
“你当然没有法子,事到如今你还能有什么法子啊?”宋惜惜冷笑。
“宋惜惜,你冤枉本王......”
燕王的话还没说完,宋惜惜的手指便发力钳制住他的喉咙,尾音一噎,空气也进不去了。
好事被破坏,又多番被宋惜惜这样来回折腾,自尊扫地,残存的理智已经没有了。
他头颅上扬,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虽被掐住脖子但双手是自由的,袖中的匕首落在手腕上,银光一闪......
宋惜惜也是眸光微闪,好,终于是等到了。
无相惊得面容骇然,一句不要还没脱口而出,便听得燕王惨叫一声,那匕首已经稳稳插进了他的小腹。
没入不深,匕首也没拔出来,所以鲜血不多。
“父亲!”
“王爷!”
一众人惊呼地喊着,沈氏看到鲜血,差点晕死过去,整个软巴巴地靠在金侧妃的身上。
宋惜惜冷冷地道:“王爷,若说你没有不轨,可真是没有人相信啊,竟然想谋杀本官?本官乃是玄甲军指挥使,本职便是要维持京城内外,如今你们于卫所屯兵,有重大嫌疑,本官把你控制住要带会京城查问,你不配合不说,还敢对我动刀子?
第1107章 我要杀了你
第1107章我要杀了你
无相却觉得是好时机了,道:“王爷受伤了,若不赶紧止血,只怕有性命之危,王妃赶紧放开他,让大夫止血吧。”
他眼神死死盯着宋惜惜,只要宋惜惜一放,便号令死士围攻宋惜惜。
而且,要快,要在她们救兵来之前,把她们杀了,迅速离开。
可宋惜惜依旧钳着燕王的脖子,只是比方才稍稍松了一点点,让他可以呼吸自由,“一点小伤而已,只要不拔匕首,就没有大碍。”
燕王喘着粗气,腹部的痛楚让他浑身颤抖,这女人下手半点都没有犹豫,十分凶狠。
他有些站不稳了,身子摇摇欲坠。
宋惜惜提醒,“王爷还是站稳的好,若是稍作移动,匕首便会没入得更深一些,到时候误伤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燕王怒斥,“谋害亲王,你该当何罪?”
宋惜惜冷笑,“怪哉,这匕首莫非是本官的不成?”
“你到底想怎么样?”燕王疼得青筋突显,已有些穷途末路之势。
他如今自然不算穷途末路,但他情绪已经快绷不住了。
宋惜惜跟他慢慢耗,“下官想知道王爷在此扎营,意欲何为?是否想突袭卫所?”
她自然不会轻易放了燕王,哪怕这件事情现在撇得跟沈万紫没有关系,那她也要等沈万紫解了毒回来,收拾燕王一顿,否则滋滋这辈子都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拖,也要拖到沈万紫和五师哥回来。
王乐章把沈万紫带到官道对面的山上,那是他方才准备休息的地方,席子还没卷起来,刚好可以把沈万紫扔过去。
封了她几个穴位,让她动弹不得,再从毛驴背上取下包袱,取出一只黑釉瓷瓶,一掀开盖子,一股子恶臭从瓶子里钻了出来。
他拍开沈万紫的穴位,沈万紫便想八爪鱼一般缠了过来,王乐章任由她缠,趁机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巴,往里头灌了几滴药汁,然后一手推开沈万紫。
“沈富贵,吐吧!”
“偶哇,偶哇......”沈万紫顿时胃部一阵翻滚,那恶臭把她五脏六腑都给翻转了过来,趴在地上便是一阵狂吐,直吐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
趁着她在狂吐的时候,王乐章跃上树枝去看对面的情况,小师妹还挟持着燕王,而红绡两个人还被他们挟持,依旧是对峙之势。
不过,挟持了燕王,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得抓紧些过去帮忙才好的。
沈万紫吐得浑身没了力气,软得像一滩烂泥,往后一倒,刚好倒在毛驴的下方,睁开眼睛看到毛驴已经伸出舌,她一个激灵滚了出去。
意识,渐渐地恢复了,记忆也清晰起来了。
她记得,她是策马跟随送丝线的人往工坊去,因为前面送米粮和布匹绸缎的车已经先行,所以他们走拐子胡同,想着能快一些。
但进了拐子胡同,她就开始全身发软,没力气,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之后就没意识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架着行走在夜晚的山路。
忽地,她整个僵住。
一段记忆伴随着狂怒排山倒海般袭来,在营帐里那臭烘烘的嘴往她脖子上凑,她的衣裳......
低头,看到衣裳依旧是半露的,她立刻收拾好。
"畜生,我要杀了你!"她咆哮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第1108章 姑奶奶在乎那点名声吗
第1108章姑奶奶在乎那点名声吗
谢如墨,沈青禾,棍儿带着北冥王府的府兵疾驰在官道上,很快抵达了小树林。
火把如炬照得小树林如白昼般光亮,谢如墨虽没穿着戎装,但骑在高头大马上,也仿佛是战场上决胜千里的元帅。
他一眼扫过,还没说话,便听得沈万紫奔跑而来,嘴里发出狂怒的咆哮声,“畜生,拿命来!”
她身上没有武器,愤怒使得她像一头狂狮,径直朝着燕王的胸口狠狠地撞了过去,宋惜惜及时闪开,没有拉着她,让她发泄怒火。
燕王被撞出两丈远,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
沈万紫扑过去,对着他的脸便狂抽,她本来刚解毒不久,身上力气不大的,但愤怒可以迫使人激发出潜能,这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没一会儿便把燕王抽晕过去了。
“你们是死的吗?快上去救王爷啊!”金侧妃厉声喊道。
死士与护卫正欲上前,谢如墨策马拦在了沈万紫的面前,棍儿把铁棍在身前一横,“我看谁敢上来?”
府兵也随即上前,自发成列,拔剑相向。
“误会,都是误会,快放人。”无相连忙吩咐,叫人把红绡和绯云放了。
两人脖子上都有血迹,但只是皮肉之伤,并不要紧。
宋惜惜及时道:“王爷,我们京卫发现燕王夜晚在此扎营,此处距离卫所不远,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
谢如墨看了她一眼,眼底竟是有些冷淡,但也知道她的意思,是想把此事往卫所驻军上转移。
“孟教头,派人去卫所告知方总兵,让他多留个心眼,防着有人生了不轨之心。”谢如墨下令道。
既是要转移过去,那就做戏做全套,必须要惊动方十一郎才行。
棍儿领命,瞧了沈万紫一眼,见惜惜上前去抱着她了,这才放心策马离去。
沈万紫被宋惜惜抱着,还猛踹了燕王几脚。
她气得脸色铁青,这辈子还没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想哭,但不能哭,哭就丢人了。
宋惜惜抱着她,道:“幸好你和王爷来得及时,不然我和红绡她们三个真的没办法对抗他们这么多人。”
沈万紫脑子里是有方才的记忆,是惜惜闯进来救了她,如今惜惜这样说,自然是想要维护她的名声,横竖气也出了,她红着眼道:“听得青棱说的,我和王爷便急忙赶来了,幸好你没事。”
“差点出事,他想用匕首杀我,被我反制了。”宋惜惜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弱了些,下意识地看向师弟。
她觉得师弟有点奇怪,像是在生气。
果然是听得她这句话,师弟眼底更冷了些,只瞧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眸子。
金侧妃拽着随行大夫过去给燕王止血疗伤,他腹中的匕首不深,拔出来之后也没有流太多血,只是一张脸已经肿得像猪头似的,两根肋骨被沈万紫踢断,便是救醒过来,呼吸都痛得眼泪直流。
“冤枉啊,我们冤枉啊。”金侧妃忽然便嚎啕大哭,伏在了肩膀上,大声喊着,“我们只是在这里歇歇脚,没想招来这样的灾祸,宋惜惜,我知道你当了女官却毫无作为,便想冤屈我们来立功,但你纵然立功心切,也不能重伤长辈,侮辱亲王啊。”
沈万紫推开宋惜惜,大步上前去,揪住她的头发大耳光就甩了过去,“呸,还敢喊冤?真以为姑奶奶在乎那点名声吗?你们做过什么心里有数,不管我在京城闹不闹大,回到沈家和赤炎门,我也是要大闹的。
第1109章 你要毁了本王名声
第1109章你要毁了本王名声
金侧妃被打得发鬓凌乱,脸颊红肿,更被踹了一脚整个倒在了燕王的身上,燕王痛得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
沈万紫踹了她之后,直奔沈氏而去。
沈氏吓得尖叫着退后,“妹妹,你想做什么?我是你的姐姐,我不会害你的......啊!”
沈万紫拽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横扫在树上,沈氏只觉得腰都断了,疼得直掉眼泪。
“你最后跟我说话,身上的香,就是你给我下的毒。”沈万紫提着她,一双眸子迸发出杀人的狠意,“沈万红,你帮那贱男人得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以为这王妃之位还能坐得住吗?愚蠢又歹毒。”
她一手夺过的旁边府兵的刀,对准她的胸口,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我没有......”沈氏吓得大哭起来,她这是真哭,真尖叫,倒是把金侧妃的节奏给打乱了,“堂妹,我不想这样的,但是王爷逼我,金侧妃也逼我,他们都是疯子啊。”
情急之下,她什么都说了,她真的怕,因为沈万紫是真想杀了她的。
无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结果,是真的没有想到的。
世上没有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只不过是极尽周全,但凡是燕王不这么心急,愿意渡过官道的树林往山上去,就不轻易被寻到。
至少,计划是可以成功的。
燕王的两个儿子和两位县主都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今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事先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震惊。
燕王把他们保护得很好,他们不曾见过真正的杀戮,所以也没遇到过像谢如墨夫妇和沈万紫这样发狠的人。
无相立于一旁,许久都没有说话,他心头在盘算,如果真的跟谢如墨他们打起来,胜算几何?
还有,京卫什么时候会到?
方十一郎的驻军起码要半个时辰多才能到的,所以现在他们要脱困,需要半个时辰内解决谢如墨等人,以及随时有可能来到的京卫。
只要解决了他们,便可飞快离开,一旦回到燕州,他们就安全了。
这看起来是眼前唯一的一条出路了,他看向燕王,希望他给一个眼神。
燕王躺在地上,心中的谋算和无相差不多,但他对谢如墨的忌惮,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尤其,他心虚。
所以,他看到无相偷过来的眸光,却没有下令。
无相心里有怒,不该冲动的时候,冲动了,该行动的时候,怯懦了。
如此怎能成事?
谢如墨缓缓地走向燕王,蹲下,一双眸子浸了寒意,“皇叔,此番大概是要同侄儿回京见驾了,侄儿了解了一下,听闻说皇叔好女色,派人掳了一个女子在此,要行好事,结果这女子被路过的侠士相救,是不是这样啊?”
燕王眼底充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谢如墨,咬牙切齿,“你这是要毁本王声誉。”
他是有大事要干的人,名声绝不能坏,掳劫女子企图污辱,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就算被惩处过,名声已经丧尽,还如何谋大事?
谢如墨轻蔑一笑,"哦?侄儿猜测有误?那么就是皇叔企图带死士突击卫所,谋不轨之大事了。"
燕王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忍受着痛出轻喝了句,“谢如墨!”
“皇叔省口气,回去跟皇上解释吧。”谢如墨起身,又回头冷冷地看着无相,“先生还是劝劝王爷,是名声要紧,还是脑袋要紧,本王这个当侄儿的为你们做个见证,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句话,也彻底打消了无相奋力一击的念头,谢如墨也知道不可赶狗入穷巷,唯恐反扑损了人命。
而且,皇上此行放他们回燕州去,便是要查明他们私兵藏匿于何处。
燕王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但他在燕州是否还有同党依旧未曾查出,莫说私兵武器粮草了,既是要端,那就得一锅端,免得留了后患。
第1110章 方十一郎来了
第1110章方十一郎来了
总而之,这事可以闹大,但不能闹得太大,至少还是要放他们回燕州去的。
现在沈万紫出了一口气,但如果不解恨,回头还有她解气的时候。
巡防营与京卫先到,王铮想带着禁军出城的,但是禁军无旨不得离开京城,所以王铮偷偷乔装打扮出来的。
他们虽未知全貌,但大概知晓些,这辈子都没这么愤怒过,沈万紫是什么人?那是他们的师父。
欺负他们的师父,等同欺负他们的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当红绡私下跟他们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及如今王爷和王妃的谋算之后,他们虽暂时忍下怒气不去揍燕王,却也号令巡防营和京卫的玄甲军把他们团团围起来。
重点,是那些身穿黑衣的死士,这群阴沟里的玩意,杀人不眨眼,总算是逮住了一部分了。
最后来的是张启文,张启文对于前程是十分着紧的,但待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他怒得龇牙咧嘴,扑过去朝着燕王就开揍,“那被你们掳走的女子,是我的干妹妹,她虽是被人救走了,但差点被你欺负,你这个色胚,我要为我干妹妹报仇。”
他没往燕王身上招呼,他到底也是知道轻重的,只是对准他两条腿来揍,顺带还往他的祠堂根上双拳出击。
这是沈万紫想做的,但她嫌脏。
看到张启文为她出头,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莫名地有些眼睛发红,鼻头发酸。
原来,当师父是这么好的,当初还觉得他们是累赘呢。
金侧妃哭得呼天抢地,拉着沈氏一同来哭,是想着帮燕王挡一挡。
好歹她们是女子,张启文不好对女子下手,但沈氏已经被沈万紫吓怕了,一个劲地躲,所以金侧妃挨了几拳,沈氏则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倒是两位县主总算是从马车上下来救父亲了,三个女人挡在燕王身前,张启文确实也不好出手了,只是打了一会儿也解气了些,才慢慢地退了回去
护卫和死士是不敢出手的,他们出手,意味着要跟谢如墨和玄甲军作对,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官,他们是在执行公务,如果真对抗起来,他们打不打赢另说,真闹回去是很吃亏的。
所以,无相纵然心疼燕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挨揍。
燕王重伤,但没伤及性命,每一个人动手都是有分寸的,除了沈万紫之外。
但沈万紫虽说爆发出力气来,到底内力暂时还提不起,造成的伤害也仅仅是让燕王断了肋骨。
谢如墨则站在了无相的身前,那种天生贵胄与武将的压迫感,让无相难以维持自若,一味地装出了苦笑,又是作揖又是告罪又是说误会的。
就在这个时候,铁骑铮铮震天响起,是方十一郎带着骑兵奔来,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手持火把,策马奔至。
他先给谢如墨和宋惜惜行礼,然后冷眼看了燕王和无相一眼,问道:“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你们在卫所附近屯兵做什么?”
棍儿早便说明白了情况,方十一郎知道义妹差点被欺负了,心里愤怒着呢,但王爷既然开了戏头,他自然要跟着演下去。
无相上前解释,“方总兵,我们只是在此歇脚,并非屯兵。”
“你们多少人啊?自己数一数,算不算屯兵。”方十一郎半点情面不给,又对谢如墨说:“王爷,此事关乎卫所安危,您虽是大理寺卿,但这件事情交给末将处理会比较适合些。”
无相急了,冲口而出,“不,方总兵听我们说,王爷只是瞧上了一个女子,想在这里行其好事,并非冒犯军营。”
在谢如墨勾起的唇角中,无相垂下了眸子,到底,还是只能按照谢如墨提供的方法去走。
这一下,王爷名声尽可毁了。
第1111章 改良的火铳
第1111章改良的火铳
王爷不仅名声毁了,还要送回去救治。
这浩浩荡荡的出城,灰溜溜的回城,且是由卫所的兵马押送回去的。
无相说是因为瞧上了个女子,但方十一郎说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能断定为真,必须严查。
死士全部束手就擒,之前也曾经俘过两名死士,他们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俘,所以硬气得很,一个字都没招。
可现在他们可不是死士的身份,否则,他们出现在卫所附近,方十一郎能定一个他们企图突袭军营大罪。
因此,他们只说是燕王府的府兵,只沿途护送燕王来京和回燕州,因府兵身份特殊,不好进京才会一直住在西山口的庄子里。
这本也说得通,但他们却是一身黑衣打扮,便给了谢如墨和方十一郎做文章的余地了。
押送他们回京的时候,宋惜惜和沈万紫同乘一骑。
沈万紫想想都后怕,“惜惜,幸亏你来得及时救了我。”
“你得谢我师哥,是我五师哥先救你的。”
沈万紫侧着脑袋,“不是你闯进来救了我吗?”
“是五师哥先救你。”
沈万紫回头看,脑袋抻得好长好长,才看到队伍的后面,有一匹毛驴徐徐而行,因着距离有些遥远,总觉得那毛驴像一条狗,一条狗的后背上驮着一只猴子。
沈万紫收回眸子,她也想起来了,确实是王老五抱着她跑的,还用一种恶臭的水给她解毒,“王老五竟然会救我?他跟我不对付的啊。”
“五师哥其实很大方的。”宋惜惜说着,眸光却一直在寻找谢如墨,出发的时候就没见他,他在哪里?
“惜惜,对不起,这一次让你们担心了。”沈万紫声音哽咽,她很后悔,“我不该接近燕王府的,害得你们劳师动众地来救我。”
“傻瓜!”宋惜惜收回眸光,笑了笑,“这是意外,你也很小心了,没有进燕王府,也没有吃喝他们的东西,只能说对方太狡猾了,无所不用其极,加上你对你那位堂姐没有警惕心,觉得她不成事的,一时掉以轻心。”
沈万紫还是很自责,“我就不该贪图他们那点东西的,我也不是买不起,只是担心不收会影响工坊的名声。”
宋惜惜安慰道:“我们原先一直想找机会揍他一顿,如今总算是揍成了,而且这一次他损失惨重啊,欺辱民女的罪名不管能不能定,这污点他是怎么都洗不掉的,他这个重名声,让他声名尽丧对他是多大的惩罚?”
沈万紫还是扁着嘴巴想哭,“我没想到,都这么小心了还是着了道,我想起他那臭烘烘的嘴就想吐,不能想。”
“别想了,别想了。”宋惜惜连忙说。
谢如墨和沈青禾还留在原地,在那个营帐里头,他们发现有一个似乎烧灼了的小孔、
“暗器?不对!”谢如墨首先想的会不会是惜惜七舅送给她的那手腕飞针,但飞针飞不出这样的孔,他伸手捏了一下,然后在鼻尖上闻了闻,“火药味,倒是有点像火铳。”
他看向沈师兄,“我们的军队没有配备火铳,莫非是燕王的人用的?”
火铳有个缺点,一次只能打一发,而且点火极为麻烦,于战场上应用起来,效果甚至还没有兵器趁手,加上射程也不远,显得有些鸡肋。
一听到火铳,沈师兄笑了起来,“只怕是五师弟带来的改良火铳,师父一直在研究这个。”
“改良火铳?”谢如墨眼底一亮,“如何改良?
第1112章 他就是太小心翼翼了
第1112章他就是太小心翼翼了
谢如墨骨子里还是武将,对于武器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更愿意花费精力在这一方面。
沈师兄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笑了笑,“先回去吧,你跟小师妹闹别扭,她大概还不知道呢。”
谢如墨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郁闷,“没闹别扭,不好着呢?”
“好着,回吧。”沈师兄策马先行。
谢如墨牵着马走了几步,这才上马追赶上去,心里头到底是有些失落的。
为什么遇到事情,惜惜首先想到的不是他?
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甚至没有派人通知他一声,就单人匹马出城追去了。
而且,她叫人通知棍儿,都没有叫人去大理寺告诉他一声,反而是京卫要封锁城门,才去找的他,如果不是要封锁城门,岂不是等到沈万紫被救回来,她轻飘飘地告诉他整件事情就算了?
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觉得惜惜对他并不能全然交托真心,即便很多时候,他们都显得十分恩爱,可也只是显得而已,终究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差点什么呢?
信任?惜惜对他肯定是有信任的。
喜欢?至少觉得惜惜是喜欢他的,纵然她没挂在嘴上。
默契?自认为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不管是公务还是私事,他们之间的默契都很好,甚至可以比肩他和于先生了。
“是不是觉得她不像你以前认识的宋惜惜啊?”沈青禾迎风问道。
谢如墨想了想,道:“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变了也是正常,只要她还是她,对我而那就是没变的,只是,我总觉得她对着我的时候,是带着面具的。”
“嗯,你觉得她带着面具,那你是否也带着面具啊?”
谢如墨一怔,“我?我怎么会带着面具啊?我全心全意对她,我是真心的。”
“没人怀疑你的真心,但因着她以前经历的事情,你对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小夫妻没有拌嘴吵架,没有烟火气,你不敢生气,不敢委屈,不敢多求一丝丝,当你们习惯于这种相处的模式,久而久之,就会将之视作最舒适的相处方式,但是否真舒适呢?你是否真甘于这样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没那么脆弱。”
沈青禾说完,扬鞭快走,留下他自己慢慢想清楚。
一句“小心翼翼”,彻底道破了他的心事。
没错,他和惜惜相处总是小心翼翼的,有些话总要斟酌过才说,有些事情总要前思后想才去做,怕说错了,做错了,会触动她不好的记忆,使得她伤心难过,更怕引起她的反感和不喜。
惜惜喜欢他,这句话明显底气不足的,他心虚的,因为他并未真正感受得到,有时候人是善于自己骗自己,他把自己也骗了。
这一次事关她的安危,他敢给她脸色看了,但如果不是涉及到安全问题,估计他还是舍不得生气的。
回到京城,宫门已经下钥了,燕王一干人等暂时送回燕王府,请大夫治疗,此事虽然交给了方十一郎,但谢如墨也不放心,毕竟还有一些死士潜伏在外。
而且,有一件事情也要调查清楚的,那便是在西山口发生的事情,无相这个局做得尚算周全,因此总要派人去了解了解。
宋惜惜则和沈万紫回了王府,太妃因得知了此事,着急了一个晚上,如今看到儿媳妇和万紫都平安归来,她一颗心才安放落地。
只是,也对沈万紫说了句,“有人说哀家愚蠢,但如今见你更愚蠢,图燕王府那点东西做什么啊?”
沈万紫低下了惭愧的头颅。
太妃也没多说,伸手拉了一下眼角,把纹路舒展,“你既平安回来,哀家就得困觉去了。”
不熬夜是太妃的生活宗旨,不能跟自己的美貌过不去。
第1113章 当官要守法
第1113章当官要守法
沈万紫沐浴了几次,把身上都洗干净了,出来之后少不了还得跟宋惜惜撒一会儿娇。
宝珠带着其他几颗珠端着夜宵上来,沈万紫见了美食,当即就抛弃了惜惜奔向餐桌。
“宝珠,给五师哥安置了没?”宋惜惜问道。
宝珠道:"路总管亲自安置了,在庭威院呢,这会儿已经把夜宵送过去了,方才听路总管说,五师兄吃了两大碗的馄饨呢。"
宋惜惜笑着道:“他好这一口,你叫他早些安置,我和滋滋明日再去跟他道谢。”
“好的。”宝珠福身退下了。
两人吃了起来,瑞珠和明珠在一旁伺候着,给沈万紫添了好些汤饮,道:“梁嬷嬷说,这汤喝了能安眠,怕您今晚睡不好。”
沈万紫吃得好好的,听得瑞珠这话,眼泪忽然就啪嗒啪嗒地掉。
宋惜惜见状刚要劝,却见她又一手擦了泪水,继续吃了起来,只是吸吸鼻子。
风卷残云,吃完把筷子一放,抬起头看着惜惜,眼睛红红,“王府就跟我家一样,大家都待我这么好,惜惜,我能住一辈子吗?”
宋惜惜弯唇,“巴不得你住一辈子呢。”
沈万紫眼泪又要涌出来,“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怪不得似锦被欺负之后,会寻死,惜惜,没有经历过,真的不知道有多恐怖,比杀人都要恐怖,真希望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会再发生,别多想。”宋惜惜安慰道。
沈万紫看着她,无比的认真,“不单单是我,是希望天下所有女子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杀人不过是头点地,但这样被玷污了,在这世道女人是真没了活路,也是一死的,所以这比杀人更可恶。”
宋惜惜眼底充满了悲悯,“是啊,希望再没有。”
“惜惜,这按照律法,是怎么判的啊?”
宋惜惜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最重可判斩首,但......但很少人会去告官,而且官司扰攘甚久,便杀了施暴之人正法,被欺负的女子多半也活不成的。”
沈万紫双眼通红,显得有些茫然,“那怎么办?虽然我们不愿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肯定是会有的,说不准如今我们说话的时候,在某个地方就正在发生,被欺负的女人不敢告官,怎么办?”
这问题,宋惜惜也不知道。
有时候,一个人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而世间上许多事情,也不以一两个人或者是一小撮人的意志转移。
“应该问,我们能做什么?”宋惜惜轻声道。
沈万紫喃喃地道:“我们能做什么?就像我这一次,我没有被他得手,也要以别的事情来遮掩过去,沈家是大族,如果我被欺负了,沈家的那些长辈大概也要以我为耻。”
宋惜惜握住她的手,眸色坚定,“我们并非什么都不能做的,一定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你认为呢,沈女侠。”
一句沈女侠,让沈万紫猛地抬起了头。
四目交投,沈万紫犹豫了一下,“你是官,这话不要乱说。”
“吃饱了无事说句闲话罢了。”宋惜惜笑着说。
“最好是,当官就要守法,这道理我都知道的。”沈万紫抽回自己的手,两手交叉握住,眼神微沉。
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需要付出的,不可能,也不可以!
第1114章 燕王基础功能受损
第1114章燕王基础功能受损
宋惜惜没做声,眼底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每一个习武之人,大概都曾经有一个梦想,便是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逢人见了自己,都得叫一声女侠。
少时总是做这样的梦,尤其是刚刚开始习武有了点成就,傲得不行,梦里自己就是绝世高手,手刃无数恶人,便是那些恶人在她剑下求饶,她也要说一句为维持世间公道。
后来,长大了之后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的,行侠仗义其实是违反了律法,因为侠女没有执法权,不属于公门之人。
而且杀一个人,也要罪证确凿,哪怕是你亲眼所见歹人行凶,你也得有证据提交官府,官府审查过后,便是判了斩首,也要上递由大理寺复核过才能杀。
繁琐的流程,不断的勘察,是为了避免造成冤假错案,但也同时给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走动的空间。
那时候听萍师姐说,有些官府即便把罪查实了,但只要那犯人家里给足银子,那么也可以去掉一部分证据,或者推翻证供。
至于是减轻罪名还是无罪,端看送的银子有多少。
那时候她真的好幻灭啊,这世道怎么能是这样的呢?
她还不信呢,跟师姐争论了好久,说律法的存在,就是为了使得作恶之人受到惩罚,怎么能用银子来疏通呢?官员吃朝廷俸禄,而朝廷的银子都是百姓交的赋税,他们是父母官,受百姓供养,更该是为民做主的。
她还去问了师父,师父摸着她的双丸髻说,你师姐说的没错,但其实如今已是相对好的世道了。
她不解,这就是相对好了?那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情啊。
师父说:“没有绝对好的世道,因为世道是由人心组成的,人心有善有恶,有自私有虚伪,人人都在怪这个世道如何如何,却也不想自己是如何做的,这世道变成这样,是每一个人都有责任的啊。”
她还问师父,如今是相对好的世道,那不好的世道是怎么样的啊?
师父便想了一下,说:“不好的世道,那就是战争四起,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她大吃一惊,“是打仗造成的吗?但我父亲还去打仗了呢。”
师父便笑了,“你父亲打仗,一非谋反,二非圈地,三非侵略,他只是在保家卫国,拿回自己的国土,有时候打仗,是为了不打仗。”
以前不懂,如今都懂了。
燕王府,燕王的伤势颇重。
头脸肿得像猪头,也到底是皮外伤,但肋骨断了,腿裂骨了,腹部的伤口倒是不深的,只是流了些血,导致格外虚弱。
以上,都是能治好的。
但经过几位大夫的诊治,连同他们自己随行的大夫都一直认为,大概以后他就不能人道了。
谢如墨请来的大夫说,根据描述的事情经过,可以推测造成这样的伤害,是因为当时燕王正想要对那女子施以不轨的行为,所以那个地方处于一个充血的情况,那位无名侠客出现救那女子的时候,有对那个地方造成伤害,恰好又是充血时候,便容易折断甚至鸡飞蛋打。
几位大夫都很遗憾,说这个地方是没法子救了,但大夫也很乐观地告诉金侧妃和无相,说这个东西他另外一个基础功能应该是没受到多大的损害,这另外的一个基础功能就是排尿。
但大夫也不敢说绝对了,只说有可能不会受到影响,如果受到影响了,那顶多是尿不尽,尿不远,尿不畅,而这个也可以通过改变姿势来去解决,例如蹲着尿尿会好一些的。
第1115章 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1115章还能有什么办法
谢如墨听了,叹气道:“幸亏是没伤着性命了,那侠客也算手下留情,至于别的不便,也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此案侄儿会亲自禀报皇上,如果说那女子不出来追究,那这事情应该就算是过了,至于那伤害皇叔的侠客,侄儿也不必追查,当然了,如果皇叔决意追查,侄儿也会让京兆府以及京卫尽力配合,可这些江湖侠客不好找啊,毕竟你们也没能认出他来,侄儿建议,息事宁人?”
燕王浑身颤抖,既是痛的,也是愤怒的,眼神再也没有掩饰阴狠毒辣,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滚!”
“那侄儿就不妨碍皇叔休息了,”谢如墨一脸关切,“皇叔好好养伤,这京城富庶,再住一两个月也是成的,只是你们白日才把东西都送去工坊了,如今这一清二白的府邸,如何住人呢?需要把东西还回来吗”
燕王闭上眼睛,青筋尽露,全身的力气都用来隐忍疼痛了,说出那个滚字之后,他就一个字都不想再跟谢如墨说。
谢如墨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他不回答,便只好叫了无相出去偏厅问,金侧妃见状,急忙过去站在门口听着。
谢如墨坐在上位,态度也和蔼,“今晚的事谁对谁错不论了,就论一个罪有应得,先生在树林里说,皇叔是因为那女子的缘故,才会在军营附近的驻扎的,并非是要有什么不轨企图,这点本王会向皇上阐明,只是皇上信与不信,本王便不能保证了。”
无相强忍着怒气,“说到底,不过是王爷的一桩风一流事,实在不值得上纲上线。”
“是啊,本王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人多嘴杂,难免会有些闲话传了出去,这对皇叔的声誉影响不好。”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无相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对着谢如墨,他不能被怒气左右,唯恐中计。
谢如墨道:“只是想告诉先生,本王这边的人嘴巴都很严密,如果有什么消息传了出去,那也是燕王府御下不严,管不住下人的嘴巴。”
无相冷冷地道:“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他眯起眼睛,冷笑一声,“哦?王爷是怕会影响到沈姑娘吧?既是人多口杂,那这可就说不准会传些什么消息出去了。”
谢如墨问道:“哦?怎地还与沈姑娘有关系了?若与她有干系的话,这事可就大了啊,沈家除了是皇商,还为朝廷养着战马,承造武器的啊,得罪了沈家,你说你们落个什么好呢?”
无相道:“王爷不必再三提醒,这件事情跟沈家没有关系,跟沈姑娘也没有关系,这会是燕王府一致对外的口径,至于外头有什么流蜚语针对王爷的,那我们也认了,确有做过强娶民女的事,但好在并未造成伤害。”
“嗯,先生说得对,认了便行。”谢如墨满意地点点头。
谢如墨走后,金侧妃疾步进来,问道:“先生,他是什么意思?”
无相沉沉地叹了口气,“他要把王爷强抢民女的事大肆宣扬。”
金侧妃眼珠瞪大,“方才他不还说他们的人嘴巴很严密吗?”
无相哼道:“他是既要宣扬出去,又要栽赃在我们王府的头上,说是我们的人传出去的,他这个当侄儿的,没有败坏他皇叔的名声。”
金侧妃怒道:“他怎如此歹毒?先生,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无相脸色灰白一片,“能有什么办法?当场拿了个正着啊!”
金侧妃指甲入肉,忍住一阵心酸,“王爷失策,便是要用沈家,也不该这么着急,可以先带走。”
无相看了她一眼,没点破,哪里是只要用沈家?分明也是瞧上了沈万紫的。
但金侧妃这么聪明,她怎会不知晓?
第1116章 肃清帝还是挺开心的
第1116章肃清帝还是挺开心的
宫门一开,谢如墨便和方十一郎一同入宫面圣。
肃清帝正在用早膳,叫了他们一同坐下,除吴大伴之外,全部人都外殿伺候。
两人来的时候,便已经合了口供,事情都能说,唯独是隐瞒了王铮和张启文出现在城外的事。
王铮其实还好,带的人不多,但张启文刚升上去,又隶属皇上身边的玄铁卫,他这般不管不顾地出去揍人,皇上就算一时没怪罪,心里总归会有些别扭的,回头还影响了他的仕途。
听了两人的禀报,肃清帝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喝着碗里的小米薏仁粥,又夹了一块馅饼吃了两口,才缓缓放下。
虽是没做声,但这件事情在他脑子里也过了一遍自己的意见。
待放下馅饼的时候,他眉目不抬,淡淡问道:“伤得要紧吗?”
“别的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那档子事,怕是以后也不能行了。”谢如墨道。
肃清帝笑了一笑,又吃起了馅饼,整个馅饼吃完了,他才道:“那就按照他掳劫民女来论吧,也免得伤了沈家的名声,至于那民女被救了,他也被......侠士打了一顿,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下一道申饬旨意再调查调查作个交代,便罢了。”
他说着的时候站了起来,转身笑了笑,回头压压手,“你们继续吃,多吃点,辛苦了。”
谢如墨和方十一郎就不客气了,折腾了一个晚上,确实饿了,“多谢皇上赏饭。”
肃清帝早膳简单,便又叫人给他们做了些上来。
吩咐了吴大伴,叫人拟旨申饬燕王,这降旨申饬,想瞒都瞒不住了啊,估计不出两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燕王企图欺辱民女,被路过的侠士打到重伤,而且他还没得手。
肃清帝最高兴的莫过于是把一部分的死士给挖出来了,因为死士留在京城,唯一的任务就是行刺,这对他而,有很大的隐患。
这些死士还不能自尽,他们若死了,便和原先的死士是同一批,也就可以认定以前的死士都是燕王派出的。
肃清帝现在还愿意让燕王装糊涂,燕王野心大,能力确实是一般般的,都是被人托举上去的。
他的身份,适合被托举上去做出头鸟,因为他毕竟还有一位在京城玲珑八方的大长公主妹妹,谢蕴能为他张罗的,想必是那个人不能张罗的。
这点,还是皇弟提醒他的。
因为原先猜测私兵是在雍县,但雍县已经派人查探过,并没有什么发现,这就意味着皇弟的猜测没有错。
而他这位皇叔,自以为是掌控一切,实则,早在别人的谋算里,成为一枚棋子了。
随着皇上的申饬旨意抵达燕王府,燕王半道掳劫良家女子企图奸一污的事情便传开去了。
燕王,多么陌生的两个字啊。
纵然他在京城已经很待了不少日子,但是百姓对他还是陌生的,他太低调了,燕王府的家眷也几乎不出去应酬,便偶尔有人家办什么大喜事的,也没想起来请他们家。
甚至是,之前大家诋毁工坊的事情,沈氏虽然牵涉其中,但因为有平阳侯府在前头挡着,也没有人太过在意燕王府。
在百姓的印象当中,燕王是分封到燕州去的藩王,此番回京侍疾,也是皇上恩典的,他的名声不错,燕王妃也是很好的女人。
但是,随着流蜚语不断发酵,有人爆出燕王妃早就换人了,现在的燕王妃是江南沈家的姑娘,听闻说先燕王妃死了没多久,他便娶了新妇。
他娶沈家女的事,勋爵人家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对先燕王妃如何,则不是很多人知道了,只听说娶新妇也是先燕王妃临终时候的意思,说王府不能没有掌家主母。
但当时有小道消息传出,说先燕王妃之所以着急让燕王娶新妇,是憎恨金侧妃,怕金侧妃晋升为正妃,此举是为了压制金侧妃的。
第1117章 难道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第1117章难道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谢如墨带着方十一郎回了北冥王府。
方十一郎亲眼看到沈万紫还是之前那样乐观,这才稍稍安心些。
昨晚棍儿去卫营找他的时候,他是真吓着了,当即召集了麾下策马狂奔而去。
本想说她一顿的,见她虽然笑着,但眼底还在发红,知晓她也是吓坏了,不忍心说了。
只告诉她现在燕王的情况,除了伤势之外,被张启文那一顿爆锤打的得他从此不能人道了。
沈万紫知道昨晚的阵仗,她的徒儿都出城来救她,尤其张启文还动了手。
她心里弥漫出一丝酸楚与感动,她这几个徒儿,数张启文最重前程,本该是个最理智的人,但那一刻他不管不顾,只想为她出口气。
虽说不忍说她,但方十一郎还是叮嘱几句,“不管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冷静沉着,尤其是那些你早知道别有居心的人,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可轻易相信,如果你拿不准主意,可以来找义兄,也可以找王爷王妃和于先生。”
“知道了,义兄。”沈万紫这下是真老实了。
方十一郎看着她,也由衷地赞赏,“虽然这一次差点儿出了岔子,但好在有惊无险,这段日子你为工坊奔走,工坊能成立起来,你是功不可没啊,义兄真为你骄傲。”
方十一郎知晓她义胆忠肝,侠义心肠,但他也认识很多这样的人,多半是说着高远的理想,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少能看到身边的人的苦况。
万紫和王妃就是务实得很,远处的先不看,且看了眼前的人和事,做了能做的,总好过一日日地在说什么高远理想。
若是往日,沈万紫被这般夸赞,心里不免会沾沾自喜,但现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归根究底还是把自己看得太能耐,以为自己本事,能防得住一切。
有一句话她是没敢跟惜惜说的,便是原先她曾想过,真到燕王府去一趟,想给法子好好收拾一下燕王。
亏得是没有去啊。
想想心里都后怕极了,若非惜惜千叮万嘱,她说不准就去了。
梅花院。
宋惜惜很温暖地给谢如墨端上来一碗冰镇酸梅汤,察观色,“这么热的天,辛苦了,昨晚又是一宿没睡吧?快喝一碗去睡睡吧。”
谢如墨接过,咕咚咕咚地喝了,然后放下了碗,坐着没说话。
宋惜惜拿起碗递给宝珠,想叫宝珠出去,但是又觉得宝珠出去之后他们两人不知道说什么。
便再问谢如墨,“够了吗?要不要叫宝珠给你再上一碗?”
“不用了,我沐浴去。”谢如墨道。
“哦,那......那我叫瑛姑姑给你准备。”宋惜惜连忙道。
说完,她便马上出去叫瑛姑姑了,宝珠呆愣地站着,怎不叫她啊?姑娘自己跑出去叫人了?
谢如墨双肩微微塌下,其实他想质问她的,为什么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没告诉他?是不是压根没想起过他?
但是,她送上冰镇酸梅汤唉。
她还是笑着的。
你说怎么质问嘛,多煞风景,就显得很不识趣,很败兴啊。
但心里到底有了怨,做不到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师弟,”宋惜惜从外头转进来,走到他的身边,扭着手问了句,“你看,要不我们一起洗?我昨晚也是没洗的。”
谢如墨抬起头,看着她微微带了讨好和心虚的表情,脸颊红得像那三月桃花还带了一抹娇羞,他心头微微一揪的同时,一颗心也像蝶翼扇得无比荡漾。
唉,谢如墨看你造的什么孽啊。
她遇到事情没找你,难道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她独自一人去追沈万紫,不顾危险的,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安排人保护她吗?
第1118章 你们这大白天的
第1118章你们这大白天的
汤池氤氲的雾气笼罩着两人,水不是很热,适中。
宋惜惜自己确实有反思过的,师弟生气,大概是因为她不顾危险就离京去追万紫,所以双手抵住他的胸口,轻声解释道:“当时情急,怕滋滋出了意外,我就不顾的那么多了,你知道,她为了我才来到京城的,凡事她没有不支持我的,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温声软语,带着无尽歉意,热水浸泡得略带绯红面容,因几分心虚愧疚更不胜娇怯,略带沙哑的声音,像一根柔柔的羽毛,扫过他的心间。
他想,大师兄实在是根搅棍,他自己尚且单身孤寡一人,懂得什么感情?晓得什么婚姻?非得做人家感情的良师实是有些不自量力的。
管他什么跟什么,那都是虚的,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是,惜惜是他的妻子,不管是她的人她的心,都是他的。
他们以夫妻之名住在一起,他们以北冥王府为家,回的是同一扇门,睡的是同一张床,他们死后是葬在同一个陵墓里头,生生世世都一起的。
都这样了,他吃什么小醋,闹什么小气。
给自己添堵,更叫她不安。
双手圈上她的曼妙腰肢,身子紧贴,“我并没有不高兴,你救惜惜是对的,这件事情我回想了一下,你做得无一点错漏,你自己本来就是京卫指挥使,你有可调动的人,你也做了周全的安排,如果需要我帮忙,你的手下自然会找我,这不,要封锁城门的时候,京卫不就找到我了吗?至于我早一些知道,或者晚一些知道,都不妨事,即便我不去,整件事情你也能解决,毕竟京卫会去,你也一样会叫京卫去找方十一郎,所以你没有错啊,不需要道歉。”
“还有啊,我到那之前,也不过是顺着你唱了一台早便稳住的戏,我来了,锦上添花,我不来,这戏也该这么个唱法。”
宋惜惜听到他这样说,翘起微湿的睫毛,“不,你来了,我心里就有底了,对着那么多人,红绡和绯云又被挟持着,我是怕自己支撑不得太久,幸亏你来了。”
谢如墨在她娇俏的脸蛋上轻轻一刮,眼底含着浓浓笑意,“我不来,京卫也会来啊,总之事情过去了,咱们也切莫因此生了嫌隙。”
“那不会生了嫌隙,只要你不生我气,我就高兴了。”
“不生气。”谢如墨摇头,瞳仁里倒映着还有些不安的脸孔。
他很早就想娶的人,娶到手了,还生什么气?再不生气了。
宋惜惜用额头与他相抵,微微松了口气,“师弟,你真好。”
谢如墨低头吻住她的耳边,看吧,要是发脾气,估计得冷战好几日,如今则能光天白日的大逆不道师姐一下。
谢如墨生气的事情,是从棍儿嘴里传出去的,因为棍儿也跟着去了,觉得他不知道为何对惜惜很冷漠,于是从大师兄那边得知是生惜惜的气。
棍儿告诉了五师兄,也告诉了沈万紫,更告诉了路总管和于先生,路总管又告诉了梁嬷嬷,梁嬷嬷叹气的时候,几颗珠也知道了。
宝珠是早就觉得不对劲的,得知王爷姑爷生了姑娘的气,宝珠愁眉苦脸的,那可怎么办啊?
王乐章本是要来找谢如墨,见宝珠托着腮在外头发呆,问道:“你家姑娘和姑爷呢?”
“五师哥。”宝珠连忙站起来,“他们在沐浴呢。”
“沐浴?大白天?”王乐章眉毛吊起,有些难以置信。
“昨夜忙了一宿,王爷这才回来的呢。”宝珠解释道,“太疲惫这才去泡泡汤泉。”
“这么热的天,泡汤泉?脑子莫不是有什么大病?”王乐章坐在梅花苑的正厅等他们。
宝珠其实想说在外院等会不会好些,不济去中院也成,毕竟这里是姑娘和王爷的院子,属于后院呢。
但想着他们在梅山也是不分彼此的,也就作罢了。
第1119章 六眼铳
第1119章六眼铳
王乐章坐在太师椅上,竖起一条腿,手肘横放在膝盖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俩,“真这么疲惫啊?瞧着没一点精神气,回来也不先吃点?”
谢如墨和宋惜惜不甚自然地转了脸,各自咳嗽了一声。
谢如墨咳咳咳几声之后,道:“吃过了,着实是劳累了些,折腾......腾,对,折腾了一宿,又进宫去了,再回来又沐浴什么的,累,累着了。”
王乐章皱起眉头看向小师妹,怎地?这小师弟如今成了结巴啊?
“噢,五师哥吃了吗?”宋惜惜避开他奇奇怪怪的眼光,问道。
王乐章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从昨晚到如今,吃了三顿,说起来梁嬷嬷做的馄饨好吃啊,比什么山珍海错都要美味。”
“是啊,挺好吃的。”宋惜惜点点头,又看着他手里拿着那根火铜似的东西,“这是火铳?”
“没错,咱们师父鼓捣的玩意,叫我送来给小师弟,让小师弟给兵部看看,是否能量产的。”
谢如墨眸光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这火铳瞧着有些不一样啊,多了一截,且有些机关似的板扣,而且,这火铳没看见火捻啊。
“这火铳如何改良的?能做到连续两发三发吗?”谢如墨问道。
“六发,这是用火药的,不用火捻了,扣动便能发,然后......”他把火铳拆开,“装了火脱器,一般的都能开三发,这是能开六发的,三发那个师父早些年便做好了,但他说三发不够,六发合适,所以这叫六眼铳,师父说还得再做到十眼铳才好,如今也还在研究呢。”
“六发?”谢如墨一下子是疲惫也没有了,困倦也没有了,急忙走过去拿起来看,但原先因为没怎么研究过火铳,毕竟那玩意不怎么好使,容易炸膛不说,临危之际还得点燃火捻,除非是伏击,不然真的没用,“能射多远啊?”
王乐章道:“说是能挺远的,但具体多远,他也懒得丈量,说是送到王府你们自己再量吧。”
“五师哥,试一下。”谢如墨不知道如何嵌回去,只用晶亮的眸子看着王乐章。
王乐章便重新组装起来,“在那小树林里我用了一次,对了,这里有一个叫瞄准器的,说是可以瞄准了再打,一般从这个小孔里看出去,看到敌人的脑袋,就可以扣动。”
他一边解释,一边拿着火铳对着宋惜惜的脑袋,“一般来说,这样朝着小师妹的脑瓜上打一下,小师妹的脑袋就像瓜一样炸开了。”
“快别对着她。”谢如墨手都哆嗦,连忙伸手捂住那黑通通的口子,“我们出去外头打。”
“肯定不能对着她。”王乐章笑得是唇红齿白,觉得很幽默地问了宋惜惜一句,“小师妹,怕吗?”
宋惜惜说:“怕,怕你被师父打残。”
王乐章笑容凝固在唇边,站起身来一扬手,“小师弟,我们到外头去。”
外头其实也不合适,需得到旷野去,然后有靶子,如此便可丈量射程。
谢如墨叫上张大壮和棍儿,把于先生也一并叫了去,就在京郊一处无人的旷野,隔十丈竖立一个靶子,总共竖立了三个,也就是看最远能否打到三十丈远。
但他觉得三十丈应是不行的,十丈左右勉勉强强能够,因为之前的火铳最远也是十丈,一般的都是五丈八丈远。
王乐章端起火铳,他们几个站在一旁,看他把一只眼睛凑到那个瞄准器里,扣动扳机......
众人看过去,看他打的是哪个靶子,但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才想起连声响都没有。
“噢,对不住,要上膛,再来一次。”只见他动作利索地拉动上膛,继续瞄准。
“砰!”地一声,只见远处扬起了一点硝烟,很快消散。
张大壮纵步飞,先看十丈的,再看二十丈的,最后跑去看三十丈的,待看到三十丈的靶子穿了孔,他简直不敢置信,“天啊,这可是三十丈啊。
第1120章 上蹿下跳的李德槐
第1120章上蹿下跳的李德槐
看他们一个二个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王乐章却觉得就那样呗。
反正在梅山见识过不少,也被破坏了不少,如今对这玩意他是真没什么好奇的,师父说对小师妹小师弟有用,这玩意研究好了,能让他们保命,那他就送过来了。
谢如墨要亲自试试,王乐章自然乐意教他。
这一次,没有对着靶子,而是对着三十丈远以外起码再二十丈的石头,瞄准器对他而是有些鸡肋了,因为他箭术好,眼力不错,所以干脆没用瞄准器,就直接持着火铳便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打偏了,落在距离大石头旁边大概一丈远的草地上。
但不妨碍谢如墨兴奋,因为,这是五十丈,五十丈啊!
这代表什么?代表着如果敌方将领在五十丈之外,他可以一枪爆头。
兴奋过后,他发现有个问题,便是里头的火药弹打完之后,没了,那怎么办?
王乐章洞察人心,知晓他要问这个,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本子,“都在里头了,按照方子自己做。”
谢如墨接过本子迅速地翻开,好,一眼看,几乎看不懂,但不要紧,兵部有的是武器师,他要把六眼铳拿过去给兵部尚书李德槐看,让那老小子见识见识。
大家看着王爷就这么水灵灵地策马跑了,甚至都没跟他们说一声。
但于先生也知道他去哪里,不追也不问,和张大壮去草丛里找,看着那被烧灼了的一点芒草,神奇,直呼神奇。
兵部衙门。
谢如墨旋风般出现在李德槐面前,李德槐只觉得眼前一闪,随即踉跄几步就被人拽着走了,他甚至都没看清楚那是北冥王,以为自己被挟持了呢。
待到了后衙厅院,谢如墨兴奋地把火铳递给他,“瞧瞧,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李德槐被拽得头晕眼花,这会儿还没定过神来,就被他用一根铁棒怼着胸口,差点没把他肋骨给戳断了,忙吸了几口气,“稍安勿躁,成何体统。”
待认真看到手里的火铳,他疑惑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当即三下五除二便把整支火铳给拆开了。
要不,人家是怎么当上兵部尚书的呢?这武器库的事情,他也是精通的啊。
但是,问题中年这下是真疑惑了,手里摆弄着,一连串地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这里头怎么还装了三颗火药弹?这用火药吗?不用钢珠?这是火铳对吧?怎么也不像火铳?能打多远?谁铸造的?莫非这是三眼铳?天啊,三眼铳做出来了?做出来了?”
中年人蹦跶起来了,捂住了嘴巴简直不敢置信,眼底闪着泪花,激动地看着谢如墨,“三眼铳做出来了?谁这么能耐?快快请来兵部,多少银子都给我请来。”
轮到谢如墨淡定了,纠正他,“首先,这不是三眼铳,这是六眼铳,其次,这人你是请不来的,没什么事他都不会来京城。”
“六眼铳?”中年李德槐不蹦跶了,他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竟是发出了呜呜呜的哭声,“这是做梦吗?这要是做梦,我醒来得一头撞死了。”
谢如墨眼底也是热泪盈眶,“不是做梦,是真的,我试过了,五十丈,可以打五十丈远。”
“呶呶呶呶!”李德槐发出猪叫,一拍腿站起来,双手抵住谢如墨的肩膀,激动得一张脸都变形了,“王爷,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知道吗?”
谢如墨笑了,“知道。”
意味着,有了这火铳,真有战事的时候,能减少军士伤亡,而且还是致胜法宝。
李德槐用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地冷静下来,一抬头,“入宫,入宫面圣。
第1121章 肃清帝可高兴了
第1121章肃清帝可高兴了
但是李德槐也想到了一个问题,不能大张旗鼓地喧嚷,因为这六眼铳还没经过试验,虽然北冥王说试验过,但一次试验不能够作准,需要多次试验,确定炸膛的风险少才可以投入军中去。
李德槐就跟做梦似的,细细端详,摸了又摸,“不用点火捻,这是多大的便利啊,可成立神弓营,伏击营,有了这神器,我们还怕什么?”
他摸着,又抱着,又哭又笑,“说句不好听的,我家里那位在它跟前都算小妾了,为何不纳小妾?当我是怕家里的那位吗?不,我心里永远空出一个位置,就是给我这位正室的。”
谢如墨笑了起来,“这是正室,那十眼铳呢?大炮呢?”
“什么?”李德槐颤抖着嘴唇,“你说什么大炮?是北唐的那种大炮吗?”
谢如墨像五师兄那样慢条斯理地掏出本子,“喏,都在这了,先看看吧。”
李德槐几乎是抢过去的,贪婪的眸光一页一页地翻,一直翻到最后,都没有发现图纸,他有些失望,但失望只是一点点,因为有制造的方子,可以慢慢钻研。
“天啊,天啊,这是我祖宗啊。”李德槐捏住了本子,竟然抱着谢如墨就哭了起来,“和平不是空话了,没有战争,何愁我大商不兴啊!”
谢如墨自然能体会李德槐的心情,当六眼铳打到五十丈的时候,他也是几乎要跳起来的。
当然,炮车若能铸造起来,也是势不可挡的。
谢如墨倒是想起了师父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说师伯玩火药玩焰火,把他的院子给炸了,所以师伯估计在做六眼铳的时候,也有尝试做炮车。
这本子里头虽有大炮的一些制造方子,却没有多成熟,可见师伯还在摸索中。
但是当下六眼铳便很好了。
“保密啊。这件事情保密啊。”李德槐擦干了眼泪,眼神坚定,“在我们没有试验和量产之前,一定要保密,尤其如今有谋逆之人,断断是不能叫他们知道的。”
谢如墨想起燕王掳劫沈万紫的时候,师兄打过一枪的。
不知道他们是否看见了五师哥手里的六眼铳,如果没看见还好说,顶多以为是火铳。
回头还要问问五师哥是多远打过去的,如果相距不远,只怕无相也是瞧不出来,就怕是隔着几十丈打过去,可就泄露了。
他们一同进宫去面圣。
肃清帝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等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首先看向的就是谢如墨,眼神充满了复杂与激动。
或许,他还是会忌惮皇弟,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直至如今,他都没有过谋逆的野心,否则他不会将这六眼铳送去兵部,再递呈御前。
而这段日子,他也体会到了兄弟联手的好处,虽然私兵尚未调查出来,可他最近的事办得是件件顺心顺意,吴越的能力和他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加上,他夸赞皇弟的时候,皇弟有意无意地说,他就是个办差的料子,这句话他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在定准自己的位置,且说了出来。
肃清帝当然也是有点遗憾的,因为既有大炮的方子,但若要研究怕是要个三五年,或者七八年。
可迟早也是能做出来的,所以小遗憾就不算遗憾了,有了六眼铳至少不怕沙国卷土重来,更不怕西京再造边乱。
"赏,重重有赏!"肃清帝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依旧激动狂喜不已,“复任阳云为异姓王。”
李德槐连忙道:“皇上,臣建议另给封赏,千万不可如今恢复任先生异姓王尊位,否则怀璧其罪啊。
第1122章 师父留了一手
第1122章师父留了一手
肃清帝一时激动,竟没顾着后果。
任阳云的先祖曾是任秉义曾是异姓王,但世袭已经结束,而贸贸然封王,定然要有能够昭告天下的功劳。
如今六眼铳还没量产出来,神火营也还没建立,万万不可这个时候封王,否则多少人的眼睛要盯着梅山了。
“对,说得对,先按下不封,不急,不急。”肃清帝眼底生辉,这是谢如墨见过他登基之后,最亮的眼神。
肃清帝想亲眼看看着六眼铳的威力,特叫玄铁卫封锁冷宫,不许任何人进入。
冷宫很大,至今也没有人居住,先帝驾崩的时候,也是开了恩的,冷宫的女子一律移送皇家庵堂去养着。
当肃清帝看到六眼铳几乎穿破了冷宫的围墙,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是否还可以用钢珠?”肃清帝问道。
李德槐说:“能用,但估计我们还没摸透他最大的威力,微臣回去会叫兵库主事与武器匠好好研究。”
李德槐看那本子是看得懂一些的,威力最大的是火药弹,打在敌人身上,能爆开,造成更大的伤害。
“好,爱卿,此重任交给你,但务必要用信得过的人。”肃清帝也很紧张,得了至宝,想发挥最大的用处,却又怕被人惦记上,激动又忐忑。
“是,臣遵旨!”李德槐郑重领命。
肃清帝又拿了本子翻了翻,这本子错乱的地方有,修正的地方也有,看得出思路在不断修正,所以,任阳云应该是没有藏私,他是真的都献出来了,包括大炮的构造,只可惜就是没有图纸。
他心想,任阳云最是宠爱宋惜惜这个小弟子,皇弟也是万宗门出来的人,他们夫妇虽说各自任职,但骨子里还是武将,一旦有战事他们大概也是要上战场,至少,任阳云的思路是这样的。
所以他没有必要藏私,甚至于他致力于研究,也是为了宋惜惜和谢如墨在战场上少受伤害,能打胜仗。
离宫后,李德槐屁颠屁颠地回了兵部去,谢如墨也没回大理寺,而是回到了王府找五师哥。
五师哥嘴里正咬着一块甜瓜,这是沈万紫贡献上来的,冰镇过后特别的好吃。
方才沈万紫来跟他道谢,说往日恩怨一笔清,他耸耸肩,告诉他清了也可以,但是他在京城的时候,所有美酒由沈万紫提供。
富贵哪里有不答应的?莫说美酒,就是秦楼伶人馆,他要去也给他包圆了。
王乐章吃着甜瓜,瞟了她一眼,“好啊,回头去的时候再问你拿银子。”
沈万紫走了,谢如墨便回到
王乐章刚吃完甜瓜,拿着手帕擦手,“师弟,皇帝怎么说啊?”
“很高兴,说是要封赏师伯,但因为还没有大批量做出来,暂时保密,封赏便也就暂时按下。”
“师父也不在乎,横竖他也什么都不缺。”王乐章也显得毫不在乎的,“倒是能送几坛宫廷美酒,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回头给你讨要去。”谢如墨拉着他进去,把他摁在椅子上,“你就只有那本方子,对吗?”
王乐章双手在他身上擦了擦,又扯过他的宽袖往嘴上一擦,英俊不凡的脸上有些痞气,“肯定不止啊,师父是何等睿智的人?怎会全部交出去?他说,留着点给师妹看家,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翻脸无情啊?师父也不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只是他兴趣所致,加上献上点好东西,皇帝能对小师妹好些,别总是逼逼赖赖的弄得师妹不痛快,看家的恶犬,咱们是不能马上交出去的,除非,师父觉得可以交,那才会交。”
谢如墨只叹一句绝了,师伯这思虑可真是足够长远的,不是不给,看情况给,而且照这个说法,大概是大炮都研制出来了。
第1123章 沈万红被送去青木庵
第1123章沈万红被送去青木庵
这几日,街头巷尾说的都是燕王一家子的事,没有人提过一句沈家的姑娘。
沈万紫的几个徒弟也不是吃素的,莫说没人敢非议沈万紫,在这件事情里头,因着沈万紫雨沈氏是堂姐妹,被人稍稍提起一下,他们都找人去骂。
什么姐妹一体?隔着父母亲的呢,是堂姐,而且是出嫁了的堂姐,那是夫家的人了,跟沈家有什么关系?跟沈万紫有什么关系?
西山口的事情,方十一郎也派人调查清楚了,确实当时有人看见几个人掳劫一个姑娘,那姑娘已经是神志不清的。
有百姓还真拿着锄头出来相助,不过他们都说看不清楚那女子的样子,因为天色比较昏暗了,那女子又应该是挣扎过的,头发凌乱,因而瞧不见面容。
看不到面容,方十一郎就放心了。
倒是燕王府,也算是承受了一波百姓的愤怒,皇上都亲自下旨申饬了,可见性质有多恶劣,骂骂权贵,散散百姓心头的怒火,也同时夸赞皇上英明,没有因为燕王是皇叔便护着他。
燕王某个地方的伤势在恶化,这与他倔强性格有关系,他不信,有伤势也非得要看小人书,看看自己是否真的不行了,结果导致恶化。
几乎把京城的名医都请了个遍,但是来的却没有多少位,宫里头的太医来过的。说到底他还是燕王的身份,加上荣老太妃也知晓了,求着太后给他指派几位太医去瞧瞧。
太医也是统一说法,如今这伤害造成了,要恢复怕是很难,如果能请得丹神医来去的话,尚未有一线希望。
燕王发着脾气,说让无相与金侧妃去请丹神医,若是请不来,再求他母妃。
可不巧的是,丹神医昨日出城去了,说是采那百年才开花的一种药材,问了药王堂的人,说是大概半个月才回来。
半个月,都烂臭了啊。
燕王如今只能无能愤怒,因着肋骨和腿伤,只能卧床,无法回燕州去,如今跟坐牢没有区别,这一穷二白的王府,又得置办了不少物品。
沈氏带的银票也都花完了,写信回去求助沈家。
而在这之前,沈家主已经收到了宝贝女儿沈万紫的信,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
沈家主本是要奔京城去的,但被送信之人阻止,说如今脱险了,如果他去京城少不了引起一些猜忌,毕竟现在没人怀疑是沈万紫被掳走。
但沈家主气不过,跟族中长老开了会,说燕王闹出这样的丑闻,而调查过此事,还是沈万红亲自去对那女子下的媚毒,属于帮凶,沈家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她就不能是沈家的人,免得以后出了点什么事,牵连沈家。
于是,沈家决定,把沈万红驱逐出沈家,到官府里也走了手续,再叫人在外公布,燕王妃沈万红与沈家再无关系。
沈万红没了沈家作为后盾,燕王要她何用?
所以消息传达到京城的时候,燕王彻底厌弃了沈万红,但这节骨眼上也不好休她,只是命人把她送到青木庵去,也就是当初先燕王妃养病等死的地方。
燕王是恼极了沈万红的,在小树林里她帮不上忙不说,什么都招了,才导致局势如此被动。
其实,这也只是燕王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就算沈万红什么都没说,局势都是被动的,因为他是被当场拿了正着,又迅速被大批人马赶上包围,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可把罪名推到沈万红的身上,他就能说服自己,并非因为他饥色,才导致这不可挽回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