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长公主》 1 天幕突现 公元前220年，咸阳，章台殿。 高台之上的始皇帝与诸位臣子议政：“朕欲征兵五十万攻打百越，诸卿可有谏言？” 将军屠睢嗓音洪亮：“臣愿为陛下分忧，领兵南征百越。” 嬴政见屠睢主动请命，大喜，欣然应允：“将军勇猛善战，朕何忧之？朕即刻拟……” “父皇。”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入。 嬴政垂眸，见阶下身形俊逸的长子从臣子中出列，被打断的恼意瞬间消散。 他沉声，威严的声音带着淡淡纵容：“扶苏，你有何言之？” 扶苏眉宇间隐有忧虑：“父皇，黔首苦战乱久矣。今天下初定，当休养生息，不宜过度征伐，劳民伤财。” 嬴政蹙眉，惯会看上司眼色的丞相李斯此刻出声。 “长公子此言差矣。南征百越乃是为大秦开疆拓土，何来过度征伐一说？如今六国已定，若不兴战事掠夺更多土地，封赏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们，恐更易滋生事端。” 扶苏据理力争：“丞相，扶苏并不反对父皇开疆拓土之举。但可否将日期延后，容许大秦黔首过几年安稳日子？且扶苏听闻百越气候湿热，山林瘴气甚重，扶苏担忧……” “长公子不必忧虑。行军在外，天气多变实属正常，将士们并不娇弱。”屠睢有些不以为然。 就算气候难耐又如何？这可是五十万大军！只比大秦攻打最难啃的楚国少十万兵力，足够迅速碾碎百越那些落后的部族！ 屠睢有十足的自信取得南征的胜利。 “想来是长公子尚未领兵，不通晓军事，情有可原。”李斯语气委婉。 “长公子仁善，臣在此替诸位将士感谢长公子体恤。”屠睢接话。 他们二人三言两语，轻飘飘地堵住了他的发言。 和扶苏交好的王离想上前帮忙，可他才刚踏了半步，突然被他爹悄悄踩了一脚。 王贲冷眉瞥了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一眼。 好好站着，瞎掺和什么？ 长公子一脉的其他臣子们此时也不敢说话。因为他们看出了陛下南征百越的决意。 板上钉钉之事，他们劝阻也是白费口舌。 长公子敢头铁劝谏，他们却不能与陛下站在一道的李斯辩驳，免得被这位心眼小且位高权重的丞相惦记。 但扶苏并未放弃，抬眸望向了高台上，那位大秦最终的决策者。 “阿父，您也不愿支持扶苏吗？” 面对长子濡沐的眼神，嬴政感到有些头疼。 扶苏虽然还是爱与他争辩，但最近似乎撒娇得更频繁了。 但身为他的继任者，只会这点耍聪明的小手段可不足以让他改变主意。 嬴政神色威严：“扶苏，朕……” 【呀呼~大家好鸭！欢迎来到我的小喵直播室，我是新鲜出炉的up主一只猫饼~】 一道甜美活跃的女声突然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再一次被打断的始皇陛下：“……” 然而他这次顾不上生气，因为伴随这道话音刚落，宫殿上方突然倒映出黑色的空洞！ 黑色的画面很快出现了变化。一个穿着打扮奇异，披头散发的女子身影出现在上方，一边微笑，一边朝着他们挥手！ 如此神迹，众人从未窥见，莫非是仙家手段？！ 宫殿候着的寺人们害怕得登时伏跪在地，唯恐神灵降怒。 嬴政猛然从案边起身，手默默搭在了腰间的剑柄。阶下众臣或惊或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唯有扶苏还算镇定自若。 但他的内心却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up主？ 天幕中的女子似乎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依然自说自话。 【……决定啦，这个账号就做历史相关的名人科普吧。大家一定对古代那些迷人又优秀的老祖宗生平经历很好奇吧？那么本次视频第一期就定在我国第一个封建朝代——秦朝。】 【说到秦朝的建立嘛，那当然是离不开我们最迷人的一位老祖宗，那就是千古一帝——始皇陛下啦！】 女子的发音和下方的字幕虽然与他们语言不同，但不知为何，他们却能迅速理解其中意思。 老祖宗？这莫不是后世之人？ 千古一帝！这是在赞陛下的伟业！ 中车府令赵高听出了一点门道，率先道：“定是上苍感怀陛下功绩，特来透露先机。” 李斯不甘落后，嗓音洪亮：“恭贺陛下得此天幕，天佑大秦！” 其余朝臣紧随其后，一同高呼：“恭贺陛下，天佑大秦！” 嬴政阴沉的神色稍霁，手从剑柄上移开。 “诸卿且随朕一探究竟。” 与此同时，秦国各地的黔首们皆是窥见了空中的异样。 黔首或惊或逃，唯恐天降神罚。但也有胆量大的，反而凑前去看。 不久，那天幕里出现了一个装扮怪异的女子，竟然开始讲述起他们的陛下？！ 【始皇陛下奋六世之余烈，横扫六国，何其威武！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度量衡，废分封，行郡县，百代皆行秦法！】 千古一帝·嬴政身躯伟岸如山，面上显露笑意。 依这小辈所言，朕之功绩，后世似乎极为推崇，大秦国祚定然绵延万世。 李斯眼里掩饰不住激动。 百代皆行秦法！既然陛下被誉为千古一帝，那他李斯能否青史留名？ 【始皇大大幼年时曾为赵国质子，爹不疼娘不爱，弱小可怜，与长大后暴揍六国的威猛形象形成巨大反差，堪称初代美强惨天花板，收割了一票历史小迷妹，我们也称尊称始皇大大为政哥……】 初代美强惨·政哥·嬴政：“……” 不是很懂这种降辈分的称呼。 仆射淳于越抖了抖胡须。 尊称？这后世小辈未免太不知礼数。 就在众臣子等着这位后世小辈继续讲述陛下功绩时，天幕中的女子却话锋一转。 【不过政哥真的是太有名了！关于政哥的影视剧和小说数不胜数，其丰功伟业也不需要我这个小up再一一赘述，那么关于政哥建朝后的事迹暂且跳过。】 嬴政：“……” 大胆！这后世小辈竟敢偷懒。 就连李斯也被后面这句话硬控了一秒。 你就不能继续夸吗？我们不知道啊！ 屠睢心里有点遗憾。 若这天幕能说说百越之战就好了，届时陛下也能念着他的功劳，多给些封赏。 然而天幕并不能理会他们的心声。 【本期视频的主人公虽然不是政哥，但也和政哥息息相关。】 【她就是咱们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始皇陛下——最宠爱的长公主！亦是在秦朝二世覆灭后，为大秦力挽狂澜，强行续五百年国祚的乾昭大帝——熙和。】 众臣骇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秦二世而亡？！ 李斯嘴唇蠕动，却哑然失声。 不可能，天幕明明赞陛下千古，大秦又怎会…… 将军蒙恬强压下复杂的心绪，靠近弟弟，悄声询问：“熙和长公主？” 常侍陛下身侧的上卿蒙毅却摇了摇头：“宫中并无这位公主。” 赵高敛下眸子。 二世而亡……大秦遭此变故，莫非即位之人并非长公子？ 这段话语包涵的信息量太大，好些臣子反应过来后恨不得双耳失聪，也猛地跪了下去。 他们从未听过熙和公主之名。大秦现今的长公主，不是已经嫁人的阴嫚公主吗？ 也有臣子悄悄打量陛下和长公子的神色。 前者不动如山，后者平静无波，叫人一时捉摸不清他们二人的想法。 不过这更像是暴雨前短暂的宁静。 大秦的黔首听到天幕所言时，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在秦人看来，始皇陛下是天。 而广阔的天竟然也有塌陷之日？ 沛县。 刘季与萧何看着天幕，感觉碗里的酒都没滋味了。 “乃公听这天幕的意思，大秦二世覆灭后，竟然是靠一个女人扛起大梁？” 萧何默默喝了一口粗茶：“虎父无犬子。即便是女子，也是那位的血脉。” 韩国故地。 张良的心绪历经几番波折，既为暴秦二世而亡的结局感到畅快，又为那位长公主复国成功而惊讶。 沉吟片刻，他眼神玩味：“乾？” 楚国旧地。 此时仍是少年郎的项籍很激动，他跳上路边的土堆：“叔父，暴秦将覆！籍定要……唔！” 原来是项梁一把将他从土堆上抓了下来，堵住了嘴巴。 “隔墙有耳，不要命啦！” 【乾昭大帝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这对父女俩的美强惨人设可谓是一脉相承，不遑多让。虽然她假扮扶苏，囚禁始皇，但依然是始皇大大的心尖宠~从始皇大大赐给熙和长公主的名字上就能看出始皇对她的宠爱……】 假扮扶苏，囚禁……陛下？！ 这等劲爆消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众臣虎狼之目紧紧地盯着殿内的这位“长公子”。 大秦朝臣武德充沛，军功赫赫，多为陛下出生入死，容不得有人日后敢对他们的陛下如此冒犯。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她此刻恐怕已遭千刀万剐。 “扶苏”轻叹一声。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迎着众臣忌惮或惊疑的目光，她注视着阶上，面沉如水的陛下，跪拜请罪。 “父皇，乞请听儿臣一释之。” 她的声音变了。虽然还是一贯的温润，但众臣却能听出属于女子的清越柔婉。 淳于越神色大变。 这……这何等荒谬！假扮公子，实属欺君！ 李斯更是诧异得摸不着头脑。 他的女儿几年前嫁给了长公子，前不久刚怀有身孕，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刚阴阳过“扶苏”仁善的屠睢：“……” 不是，她刚才那般谦和，难道皆是伪装？ 哪怕他这等武将面对陛下都小心谨慎，而这位未来还敢囚禁陛下，哪里会是仁善之辈？要不下朝之后，他凑过去道个歉？ 蒙毅和蒙恬则互相对视。 ……你看得出差别？ ……看不出，我也不知何时换的人。 而怀有反心的旧六国贵族则是高声大笑。 “终日打雁，竟被雁啄。那暴君也有今日！” “莫不是他那个长女争权夺势，以至社稷不稳？” “定然如此。那天幕不是说她假扮扶苏，囚禁嬴政？也许嬴政就是死于她手？” “……可经天幕透露先机，那暴君可能有所防备。” “不急，那位日后敢做出如此忤逆之事，绝非等闲之辈。我等且坐山观虎斗。” 章台殿。 始皇陛下目光深沉地打量跪在阶下，未来必定会忤逆犯上的长女。 大秦长公主？ 朕的……心尖宠？ 2 身世存疑 【哎呀，我居然没发现来了这么多位观众，欢迎光临我的直播间。大家可以发点弹幕和主播友好互动哦！】 主播一只猫饼刚想喝口水的功夫，意外注意到了观看人数。 好家伙，虽然她知道这个平台的流量大。但她一个新晋up主居然也能获得这么多关注吗？ 但她还来不及高兴，因为涌入直播间的人数正飞速增长，直接把线路挤爆了！ 【滋滋滋……】 天幕渐渐不太稳定，众人突然听到一道刺耳的声音。 而那位传说中的up主此刻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她上前，对着天幕呈用力拍打状。 正在观看的朴实黔首们唯恐这巴掌扇到自己身上，吓得不自觉后退。 【宝贝们，我这边设备好像出了点状况，画面影像不能同步，稍等我几分钟，我换台高级本切号重登，马上回来！】 见鬼了，不是说这个平台线路格外丝滑流畅吗？偏偏在她流量最大的时候卡顿！ 扔下这句话后，主播匆匆离开，天幕彻底暗了下去。唯有天幕周围残留的那圈淡淡轮廓彰显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众臣心里乱得慌。 几分钟是多久？这女子放下这等言论后居然立刻消散了？ “扶苏”依旧跪着，但片刻后，她发觉周遭细小的议论声消失了。 殿内寂静得针落可闻，她能清晰地听到那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抬首。” 这低沉威严之声，亦是她最为熟稔之音。 阿父应该是在生气吧。 见“扶苏”似乎愣住不动，始皇帝半蹲下身，大掌抚住她的下颚。 “扶苏”顺从地抬头，眉眼却不显慌乱。 虽然不知后世是如何将天幕显现至本朝，但多亏那个up主，阿父就算得知……应该也不会要她性命。 父女视线相对，就如“扶苏”所料，她并未在阿父眼里看到杀意。 就在她沉思间，嬴政已然收手，振袖起身。 这个孩子样貌与扶苏极为相似，加之其刻意模仿，难怪能不被朝臣察觉。 就连他都被糊弄了过去。 “你的母妃是楚姬？”虽是询问，嬴政心中却有定论。 她沉默瞬息，答道：“回陛下，阿玉不知。” 阿玉？ 也对，若非天幕，他并不知这孩子的存在，熙和这个名字应是之后取的。 嬴政思及此，语气森冷：“宗正，你可知这孩子的生母？” 自天幕提及这位尚未载入皇室族谱的公主时，宗正手里就捏着一把汗。如今听到陛下点名，他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陛下，臣有愧。”宗正立即滑跪认错。 他掌管大秦皇族谱牒。这位长公主既是陛下的血脉，遗落在外，终是他的失责。 嬴政并未让他起身，反而下诏。 “赵高，去兰池宫传楚姬入殿。” 赵高却并未第一时间动身，反而轻声道：“陛下……” 公主之事必有阴私。此事事关皇家颜面，尚未明朗之前，确定要在这大殿上商议？ 嬴政冷冷地扫视周遭臣子：“无碍。朕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竟敢蒙蔽朕之耳目。” 以楚姬一人之力，自然是做不到的。朝臣之中必定有人插手。 若没有天幕，他自然会将此事瞒下，暗中查证以免打草惊蛇。 可如今……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就算朝臣不议论，恐怕也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诺。”赵高带着几名寺人领命而去。 嬴政负手而立。 若真如天幕所言，大秦……二世而亡。朕的公子们竟无能至此，泱泱大秦，沦落到让一个从未习过帝王之术的公主救国？ “蒙毅，即刻带人去公子府，召扶苏入宫。”嬴政突然记起了被他视作储君的长子。 不像话，竟敢躲懒让他阿妹代他上朝。 莫非扶苏就是因此懈怠，以至葬送了祖宗基业？ 蒙毅不敢推辞，即刻领诏出发。 嬴政越想越觉得有理，他看向跪在一侧的阿玉。 “你反对朕攻打百越。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扶苏的意思？” “……若公子在，应该也会劝阻陛下勿行此等劳民伤财之举。”阿玉谨慎答道。 那就是她的意思了。 这孩子会识文，懂策论，不惧他的威慑……扶苏怕是暗地里教了她不少。 嬴政看着又低下头去的阿玉，心情有些微妙：“那是你阿兄。” 这孩子顶着扶苏的身份知道示弱撒娇，现在却刻意地想疏远关系。 罢了，等扶苏入宫，他再一并问罪。 因为天幕还有重现的可能，陛下没有下朝的意思，朝臣们自然也舍不得走。 王贲悄悄将傻愣愣的儿子拽到身边，压低声音：“你与长公子走得近，这些年竟未察觉半点异样？” 王离现在都感觉大脑嗡嗡的：“……阿父，这连陛下都不知道的事，我哪会清楚？” 看着这没出息的小子，王贲有点恨铁不成钢：“近些日子勿要再去公子府，以免被牵扯进去。” 今日过后，朝堂的局势怕是要变了。 王离后知后觉，嘴上敷衍道：“知道了。” 长公子也太不够义气了，有个长得这么像的阿妹，居然从未与他提及过。 见始皇帝没有再询问的意思，阿玉便未主动开口。殿内沉寂片刻，臣子的议论声复起。 右相王绾终于憋不住了，拉了个离他最近的官员感慨：“此事不知如何收尾……典客？你身体可有不适？” 杜衍浑浊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那位跪着的“长公子”。听到身侧有人唤他，这才赶忙收眼，摆正有些不稳的身形。 “……无碍。近日怕是有些受寒，谢丞相体恤。” 王绾瞥到他额间冒的汗珠，客套几句：“典客要多保重身体。” 不知为何，他瞧着这位同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多时，赵高将楚姬带到。殿内众臣议论声停歇，视线聚焦在这位夫人身上。 楚姬是旧楚国的公主，也是长公子的生母。她入宫时容貌姝丽，即便岁月过去，也能窥见当年的几分风华。 不过此刻，她脸色却带着浓浓的忧虑。 入殿后，楚姬不急着跪拜始皇帝，反而是先跑到那位“长公子”身侧。 她迟疑着伸手，似乎想触碰对方的脸颊：“天幕所言皆伪，我不信。扶苏，你跟我说句话……” 阿玉默了默，用她原本的音色回道：“楚夫人。” 楚姬脸色骤变，温柔的触碰转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发泄：“不……为何是你？！我的扶苏，我要我儿扶苏！” 阿玉不避不闪，任由楚姬推搡，直到眼前一道阴影闪过。 在那道巴掌落下前，嬴政先擒住了楚姬手腕：“胡闹够了？” 楚姬先是一怔，脸颊落下泪珠，身躯渐渐软倒在地。 她悲痛地道：“陛下……” 赵高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寺人连忙将情绪不稳定的楚姬从嬴政身侧拉开。 “楚姬，朕赐你诠释之机。你深思后再言。”嬴政眸色深沉，内心涌现着惊涛骇浪。 楚姬的反应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身为帝王，他突然敏锐地意识到了某种可能。 为何是阿玉代扶苏上朝？ 他的扶苏，大秦的长公子，可是已遭不测？ 楚姬从未见过始皇帝如此神色，殿内的沉寂更是加重了她的恐惧。 赵高见她哭声停了，立即劝道：“夫人，您据实陈之，陛下或能减轻您的罪责。” 楚姬想起自己往后的命运，用袖摆擦了擦眼泪，眸光在众位大臣间快速扫视，终是下定决心开口。 然而，天幕在此刻重新显现。 【呀呼，大家好，我回来了！换了台新设备，果然流畅很多……】 嬴政立即下令：“你之后再言。” 刚鼓起勇气的楚姬：“……” 众臣也心照不宣地看起了天幕。 主播一只猫饼很高兴回归后粉丝们还未离开，连忙继续上次未尽的话题。 【最近总有些阅读号起一些劲爆误导性的标题，类似于#惊，熙和长公主并非始皇亲生血脉，她的真名应该叫杜玉#】 【对于这种文章，我只能说小伙伴们要擦亮眼睛啊，因为这都是假的！】 众臣刚提的心又轻轻落了回去。 是陛下的血脉就好，不然可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天幕的上方突然滚动出一行字幕。 【要吃一条鱼：嗯？可是主播，xx史书不是记载过乾昭女帝的身世存疑吗？】 一只猫饼很快注意到了这条弹幕。 可算来活人了，她正疑惑为什么直播间这么多人都不说话呢！ 【亲亲，你也知道是xx史书。那本书已经被诸多历史学家们证实多为伪史。那本书本来就是覆灭乾朝的那个王朝编写的，对于乾朝相关的记载可信度太低了！既然是胜利者掌握了话语权，那肯定是少不了抹黑前朝的那些优秀女帝们，以达到维护其政权正统性的目的。而乾昭大帝身为大乾的首位开国女帝，自然是首当其冲地承担了不少污名。】 【头痒，要长脑袋了：啧啧，说乾昭女帝叫杜玉，这跟说始皇陛下叫吕政有什么区别？那个王朝离咱们两位陛下隔了都有五百多年，造谣人家身世时倒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咋地，难道这个史官是穿越过去趴在人家产床上看的不成？信他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一只猫饼看到了这条长弹幕，会心一笑。 【没错，看来这位亲比较了解历史呢。搞笑的是，这本史书整整胡写了十几页，把人家父女俩的身世都质疑个遍！先是泼脏水说乾昭女帝的生父其实是杜衍，然后再沿着族谱往上走，说始皇帝的生父是吕不韦！这两位皇帝都血统存疑，得位不正，所以乾朝被他们取代是天命所归！】 大秦众臣听着这个朝代史官如此作为，无不火冒三丈。 他们大秦的陛下岂能任由后人肆意编排？ 可惜天幕所言，这后世朝代与他们相隔几百年，他们寻不到罪魁祸首，一肚子火气只能憋着。 不过对于天幕中提及的另一个人名，大臣们觉得有点耳熟。 “杜衍？” “这……会是典客？” “恐当无误矣。” 王离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神就盯过去了。哼，典客这个老头子瞧着鬼鬼祟祟的，被天幕点名后神色慌张，一看就是心虚！ 在众臣还没来得及回神，王离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一脚先将这老头子踹了出去！ 3 龙凤胎 杜衍没有半点防备，被踹出去时站在附近的臣子们也眼疾手快地闪开，让他在地面上摔了个结实。 看着王离刚收回的脚，王贲叹气抚额。 这臭小子，自己刚嘱咐他稳重行事，一时没看住就这般冲动！ 杜衍上了年纪，身子骨本就不硬朗，这一下摔得他老眼昏花。伸手一摸，额头上竟还见了血。 但他此刻已顾不得身体上的痛楚。 始皇帝眼底的寒意如实质性般让他骨脊发凉。 “陛下，老臣与楚夫人清清白白，从未有不轨之心，还望陛下明鉴！”杜衍跪拜着辩解。 嬴政对他这避重就轻的答话并不满意。 既然天幕已证实这孩子是他血脉，杜衍忙着撇清关系，反倒像急于隐瞒更为隐秘之事。 嬴政突然忆起他父王早亡，吕不韦干政，让他称其为“仲父”的不愉快经历。 后世谣传虽不可信，但也绝非空穴来风。莫非，阿玉这些年一直受杜衍钳制？ 嬴政看向杜衍，心里已涌现几分杀意。 哼，隐瞒也无用。真相究竟为何，天幕会告知朕答案。 【关于乾昭女帝的身世，我还是从她出生时说起吧。】 大秦众臣明目张胆地竖起耳朵。 他们也实在好奇。 【公元前241年，五国攻秦。［注］也同样是在这一年，秦王后宫，楚夫人诞下了秦王政的长子。】 【秦王政大喜，给长子赐名——扶苏。】 主播刚说到这，突然发现了一位新观众发言。 【我在太空开机甲：扶苏？这哥们儿名字还挺好听的。】 【头痒，要长脑袋了：……你这id和ip地址，是那个学校的军校生吧？这个时间还有闲心浏览星网？】 【我在太空开机甲：军校生就不能放假休闲吗？不过我以前在课堂学的历史都是朝代更迭与其它国家的纷争等，从未如此具体深入地去了解某位皇帝的生平。主播，你继续讲，我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 说完后，他在直播间投掷了一枚金币。 对于这位捧场的观众，一只猫饼给予了和善的回复。 【感谢老板打赏！相信很多不了解历史的朋友们乍一听到长公子名字时，都会有类似的感触。扶苏一词不仅听着温文如玉，寓意也是挺好的。】 【扶苏在古语里象征树木枝叶繁茂。秦王政给长子取名“扶苏”，明显对这位长子寄予厚望，盼他如大树般茁壮成长成才。如无意外，扶苏公子便是秦国最为正统的继任者，大秦的秦二世。】 大秦众臣纷纷默契点头。 不错，陛下的确对长公子疼爱有加。 不过……这如无意外，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 【然而，秦王政不知道的是，楚夫人这一胎，其实是龙凤胎。】 嬴政眉宇微蹙。 阿玉竟是与扶苏一同降世？ 宗正惊掉了下巴，目光有些哀怨地望向楚姬。 ……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有什么好瞒的呢？ 楚姬苦笑一声。 竟是龙凤胎么……那个孩子若与扶苏一起出生，后续那些糟心的事情怕也不会发生了。 【众所周知，古人是很注重子嗣的。龙凤胎由于稀少，更是被视为祥瑞，吉兆。可偏偏，楚夫人这对龙凤胎并不是同一天出生的。据乾朝史料记载，熙和公主要比扶苏公子晚降生十几天。】 【初为人母的楚夫人当时吓坏了。她觉得这个孩子是妖孽，会连累到她和刚出生的长子。在偷偷生下熙和公主后，她彻夜难眠。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派了一名信任的宫女，让其将孩子扔到后宫的一处枯井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要吃一条鱼：啊？！这也太残忍了吧，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欸！】 【头痒，要长脑袋了：未知其苦，不予评价。不过古人是挺迷信的，万一被视作妖邪，很可能会被火烧祭天哦。且当时五国攻秦，她身为楚国公主，压力应该挺大吧。为了一个可能会被视为妖孽，顺利成长也无法带来权力的公主，为何要冒险搭上自己的性命和长子的前途？楚夫人深思熟虑，最终做出了对她有利的抉择。】 【我在太空开机甲：……的确如此，只能怪造化弄人了。不过龙凤胎有一胎晚出生，在医学上应该算是正常现象吧？】 【是的。只需随便在星网上一搜，别说晚出生十几天，就算晚出生两个月的例子都有！不过古代医学不发达，无法合理解释这类现象，也难怪楚夫人会恐惧。】 宫内的不少太医令和天下的巫医们对此感到讶异。 这竟是正常现象？倒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如果熙和长公主真如其她公主一般，在宫里受宠爱长大，恐怕就没有乾昭大帝的存在了。只能感慨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阿玉听到这里，悄悄抬头。 ……天意？ 楚姬仿佛抓到一根落水的稻草，哽咽着道：“陛下，是我愚钝，我知错。”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越想要什么，却偏偏失去什么。 嬴政面沉如水，冷厉的眸扫过诸位臣子：“等天幕散去，朕自会按大秦律法，一一问罪惩处。” 杜衍身躯微颤。 【那么被放弃的熙和长公主为何能存活呢？这里就要提到楚夫人交代的这位宫女了。她名为柳，除去是楚夫人的贴身侍女，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楚国谋士——杜衍的下属。】 这天幕害我！ 杜衍伏跪在地，不敢直视嬴政的面容。 王离冲着王贲兴奋地眨了眨眼。 嘿嘿，阿父，这老头子果然跟公主一事有牵扯。我踢的不错吧？ 王贲板着脸，不予回应。 朝堂之上，挤眉弄眼，成何体统。回去就安排家法伺候，不然这小子指不定哪天给他捅出个大篓子。 【宫女柳接到楚夫人的命令后，并未如实照做。她找了当时值守宫门的小情人侍卫，运作一番，悄悄将熙和长公主送出了宫。】 【事发突然，当宫女柳抱着孩子找到杜衍时，杜衍也有些无语。他受楚王密令，为探情报而来，可不是要白白给秦王政养孩子的！若这是一位有秦王政血脉的公子，他可能还会起几分投资的心思。然而，这只是一位毫无继承王位资格的公主。】 【不过咱们也有一句古话，叫做来都来了。宫女柳费尽心思都把孩子抱过来了，现在扔了也麻烦啊！杜衍只能捏着鼻子先把孩子收下了。】 【好在刚出生的熙和长公主长得白嫩，不哭不闹，这让杜衍火气消了一点，逗弄了一会儿，安排人手给她找了个奶娘。】 【我在太空开机甲：难怪这位熙和长公主日后能当上女帝，原来在出生时就天赋异禀，懂得讨好他人吗？】 【……不，她只是快被饿晕过去了，没力气哭闹。】 【头痒，要长脑袋了：哈哈哈哈，笑死。那时候的她只是个婴儿，能有什么心思！不可否认乾昭大帝对时代的贡献，但也不要过度神化！】 嬴政看得直皱眉头，但也不忘下诏。 “赵高，派人捉拿宫女柳。另外，查证那名与她交好的侍卫，一并拿下。” 赵高：“诺。” 【杜衍起先并未将这位公主放在心上。古代小孩的夭折率还挺高的，就算精心养着，一场高热也能轻易夺走他们的性命。幸运的是，熙和长公主并不在其中之列。哪怕在杜衍并不重视，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她也顺利成长到了六岁。】 【公元前235年，杜衍悄悄与楚夫人见了一面。具体谈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也就是这次会面，他意外见到了秦王政的长子，公子扶苏。】 【因为是龙凤胎，扶苏公子与熙和公主两人容貌极为相似。】 【杜衍回到家后，仔细审视着自己一时兴起，养到六岁的秦国公主。他这几年并未给楚国传递出有价值的情报，在楚王那儿越来越不受重视。政治上的失利让他涌起了对权力的无限渴望。加之秦国日益强大，他效力楚国的信念逐渐动摇。在野心的催使下，他决定靠出卖楚国同僚消息，在秦国谋官职。】 【他成功了。】 【尝到的甜头让杜衍心里更为自信。不久后，他生出一个歹毒又疯狂的念头。】 【他终于想起要给养在后院的秦国公主取名。】 一只猫饼说到这里，实在不想演绎杜衍的神态，决定切一段影像视频生动概括。 众臣见到天幕抖动了一下，画面出现了一个身着秦国服饰的中年男子。 他抓着年仅六岁的女童肩膀，眼神写满了贪婪：“从今往后，你的名为玉。而我是你阿父，生你养你，你当听从我的命令。” 女童生得冰雪可爱，但又懵懵懂懂：“……玉？” 杜衍很高兴，继续诱导：“对，这是你的名。那么，阿玉该唤我什么？” 六岁的女童心智尚不健全，杜衍轻而易举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 “……阿父。” 观看的大秦众臣两眼一黑，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词—— 认贼作父。 蒙恬看向杜衍的眼神与看待死人无异。 咚——！ 天幕里那道稚嫩的话音刚落，一摞竹简猛地砸向了杜衍的脑袋！ 杜衍被砸得险些昏厥过去，但为了小命，他还是强忍着痛楚求饶：“陛下，臣那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臣知错！愿陛下念臣舍楚投秦，抚养公主之微功，赦臣不死。” 王离心里啧啧：好不要脸！ 就连颇有心机的李斯都连连摇头。 杜衍此人路走窄了啊。 他李斯也是楚国人，同样贪慕权势，舍楚投秦。但他一路的晋升皆靠自身的真才实学！绝非杜衍这般投机取巧，妄图操控公主以达到…… 等等。 4 替身梗 李斯忽觉此事有疑。 操控一个未被大秦宗室承认身份的公主对杜衍有何利？ 思踌间，他的眼光不由瞥向那位跪在殿上，仪态挑不出一点错处的长公主。 她的身形和他印象中的长公子逐渐重合。 李斯瞳孔骤缩。 竟是……欲偷龙转凤，窃夺大秦权柄！ 若他所料不假，杜衍，必死无疑！ 嬴政扔完竹简后，心气难消：“捆起来，再把他的嘴堵住。” 杜衍还欲求饶，朝堂内的武将们嫌他吵吵嚷嚷的，影响他们看天幕，干脆就出手把他打昏了。 刚找到麻绳的寺人们有些汗颜。 诸位将军还真是暴脾气，不过这倒是给他们省事了。 当然，捆还是要捆的。 【我在太空开机甲：好坏的一个老头子。】 【头痒，要长脑袋了：呦，主播你找的竟然是这个版本的长公主影视剧，很有眼光。】 一只猫饼很高兴。 【关于长公主的翻拍剧也挺多的，这部剧在播出时虽然热度不算最高，但选角好，也有很多业内老戏骨参演。据说导演还请了历史行业的专家们参与编剧，无论是从剧情，服装，造景方面，都是十分还原朝代，颇具历史感，口碑不错。】 蒙恬听得不是很懂。 但他大致知道方才的那两人并非真正的杜衍和长公主，而是后世小辈让优怜模仿出来的，就是不知他们如何将其存录。 不过，天幕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咳，让我们拉回正题。杜衍起了野心后，开始聘请先生教熙和长公主识字和礼仪。】 【然而，熙和长公主早期在此道并不开窍。她识字艰难，读一篇短小的诗歌好几天都还磕磕巴巴的。礼仪的进展自然也快不到哪里去。教导她的先生认为她愚钝，跑去和杜衍告状。】 【杜衍听到后很生气。他可是有大志向的，不甘心计划就这么胎死腹中。于是，他亲自来到后院，检查这位公主的功课。】 【杜衍发现先生没有骗他，熙和公主的功课真的是一言难尽。小公主不仅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跟他行个礼也歪歪扭扭，全无半点一国公主的仪态。】 【他身处朝堂，得知教导公子扶苏的先生都称赞扶苏天赋异禀，聪明早慧，他心里有些失衡。两人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学习进展截然不同。这让杜衍有一瞬间怀疑，宫女柳是不是从大街上随便抱了个傻孩子敷衍他。】 淳于越心里赞同。 扶苏公子的确自幼聪慧，诗书礼仪无需多教，自能领会。 李斯对此也认可。他回忆起陛下让长公子跟他学习法家律令的往事。只可惜，长公子虽通晓法令，但并不偏爱法家。 【咸鱼突刺：很好，知道乾昭大帝小时候也功课不及格遭老师嫌，顿感欣慰。我们普通人躺平点怎么了？】 【头痒，要长脑袋了：……劝你别把她作为参考。这位陛下属于后天努力成材型，别看她小时候字写得像爬虫，但日后她模仿她哥长公子，包括她爸始皇帝的字迹那可叫一个惟妙惟肖，真假难辨呢！】 【草莓甜心卷：就是，在她幽禁政哥时，不知道代政哥批了多少公文，愣是没被朝臣觉察！】 大秦朝臣有点尴尬。 咳，能不能别总提这件事呢？陛下被幽禁他们却被蒙在鼓里，这样显得他们有点蠢啊！ 李斯则更是不解。 他一路辅佐陛下，更是能深刻感受到陛下于大秦之威慑。长公主就算能伪造陛下字迹，又是如何将事情瞒得滴水不漏？ 嬴政冷眼瞅了瞅跪着的逆女。 阿玉不敢抬头，默默看着地板，像是能盯出朵花儿来。 又有新观众发言了！主播笑着接话。 【所以说，在秦朝，真假诏书玩得溜起不是没有原因的！后代王朝为了避免出现像秦二世以及乾昭大帝这类伪造诏书，玩弄朝臣的案例，在诏书保密以及防伪造方面下了很多功夫。尤其是关于立储的诏书，皇帝们都会多写几份，交由心腹大臣保管。】 秦二世？伪造诏书？ 他心仪的继承者自然是扶苏，何需伪造诏书？莫非…… 嬴政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而我们这个时代更是总结经验，在防诈骗和防伪造都费了心思。在重要合同的签署或者是遗嘱等方面都会做多重保险。不仅要求本人签字，还要提供公民卡id，包括人脸识别，瞳孔认证等，基本杜绝了伪造的可能。】 【我在太空开机甲：有点好笑，这也算是另类的以史为鉴了。】 【咳，有些扯远了。让我们继续把话题拉回前言。之前说到熙和公主学习成绩差，杜衍也是个耐心不足的。为了逼迫公主尽快识字，学好礼仪，杜衍就威胁公主，学不会就不给她饭吃。】 【那时的熙和公主是有些叛逆的。小孩子嘛，玩心本来就重，且吃软不吃硬。杜衍这么吓唬她，她心里反骨，更不好好学了。她还和先生作对，撕坏了抄录诗经的竹简。】 【我在太空开机甲：杜衍这老头还能忍？估计要使坏了吧？】 【杜衍容不得被公主这般挑衅，决定饿她几顿。不过长公主以前就不是锦衣玉食过来的，她就像是被遗落在角落里的顽强小草，自会野蛮茁壮生长。没饭吃了，她就爬树掏鸟蛋，去河边摸鱼，野外采野菜……总之，杜衍再来看她的时候，长公主依旧是不肯服软的。】 【毕竟是个小孩子，杜衍气归气，也担心惩罚过重，让她不小心一命呜呼。恰好这个时候，随侍熙和公主的侍女霞抱着偷偷在街上买的饼回来。杜衍的气有处撒了，当即让人将霞拖下去，打了十个板子。】 【这下，熙和公主总算愿意乖乖听话了。】 阿玉听到这里，手不自觉地攥紧。 【草莓甜心卷：杜衍也算歪打正着，找到了拿捏熙和长公主的正确方式。侍女霞也只比熙和长公主大几岁，从小就被家人卖给杜衍做侍女。她与熙和长公主相依为命，主仆之间情谊不错。】 【头痒，要长脑袋了：日后杜家谋反，被始皇帝连根拔起时，侍女霞也被牵连诛杀。这也成为他们父女俩隔阂的开始。】 公子府。侍女霞看到天幕这句话，眼眶中不自觉流下泪水。 公主……霞有您如此记挂，死而无憾。 霞心里刚刚感怀，就有侍女跑着来喊她。 “霞，蒙上卿带了好多官兵来了府内，点名要寻你问话，你快随我过去吧！” 章台殿。 嬴政听闻天幕里自己日后此举，并未觉得不妥。 杜家若敢谋逆，自当夷三族。而他只是处死一个奴婢，熙和也如此耿耿于怀？ 这般柔弱心肠，日后是如何带领将士复国成功，继任大统？ 【为了侍女霞不因自己受罚，熙和公主开始用心读书，学习进度虽然仍不及长公子，但比起之前，已有很大的进展。】 【始皇陛下对长子的教育极为看重，请了各家大能做长公子先生。可以说，扶苏公子自小读百家之书，习君子六艺，而他也不负陛下厚望，礼、乐、射、御、书、数等，无一不精。】 听到天幕夸赞扶苏，嬴政却并不高兴，眉宇难掩忧虑。 ……蒙毅此行，似乎去得有些久了。 【熙和长公主十岁那年，杜衍见她字写得不错，就将一册竹简扔到她面前，命令她模仿其中字迹。】 【长公主虽猜疑他的心思，却只能照做。不过那时候，扶苏公子的字迹还未定型，每几年就有变化，长公主模仿得很吃力，渐渐有厌学的倾向。】 【杜衍也不好把她逼得太急，转而给她请了武学方面的先生。比起学文，长公主于武道更有兴趣。无论是用剑还是射艺，都如鱼得水，多得先生称赞。】 【草莓甜心卷：所以说杜衍还是有丁点用处。长公主自幼武道精通，也为她日后带领大秦将士平定叛乱打下了基础。】 【扶苏公子十四岁那年，出宫建府。杜衍觉得时机已至，便带着熙和公主上门自荐，说自己女儿长相与公子相似，愿让女儿为扶苏公子做替身。】 【这里主播提一下，替身梗很多星网小说包括影视剧都会提及。要么就是真假千金，豪门恩怨，或者说是总裁见到长相相似的白月光，花大把星币包养，发生一些我们喜闻乐见的行为。但在古代，做长公子的替身可不是一件玩闹事，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那时，秦灭六国已成定势，但六国之人怎会甘心国破家亡？各国军队名面上打不过，那就背后使点阴招。他们纷纷派出大量刺客入秦，意图行刺秦王政。而身为秦王政的长子，扶苏公子也是刺客们尤为关照的对象。】 【在杜衍带着熙和公主上门前，给扶苏公子做替身的侍卫已亡了十余人。】 【头痒，要长脑袋了：主播，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时间点该不会是……】 嬴政突然有些警觉。 一只猫饼唇角微勾。 【各国派出那么多刺客显然不是全吃白饭的，总有一两个能人差点得逞。此时，秦王宫正上演一出大型经典剧目——】 【荆轲刺秦。】 5 荆轲刺秦 【主播简要解释一下前情背景，这时候秦国武将王翦灭了赵国。眼看邻居赵国倒了大霉，燕国太子丹深知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担心燕国很快也要步其后尘，简直坐立难安。为了救国，太子丹找到了荆轲，希望他去刺杀秦王政。】 【荆轲同意了。但是秦王政可不是他能够轻易接近的，双方就行刺方面进行了激烈讨论，做了诸多事前准备。包括但不限于花重金购买锋利匕首，涂毒，割下秦国叛将樊於期的头颅，打包燕国地图等。】 【太子丹担心荆轲不能成事，还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副手——十二岁就杀过人的猛士秦舞阳。】 【在经历了挚友高渐离易水送别，荆轲从燕入秦，并通过贿赂秦国宠臣蒙嘉替他说好话，十分顺利地见到了秦王政。】 阶下的众朝臣鸦雀无声。 经历过此事的朝臣眼珠子已经从天幕上移开了，生怕因为眼睛多转了一下遭陛下惦记。就算是资历稍浅，未经历过此事的朝臣们也很有眼色地保持沉默。 嬴政冷哼一声。 好个太子丹，好个荆轲……任凭你们耗费心血，意图接近朕，行刺朕，终究阻挡不了朕的大军攻破你们的城，摧毁你们的国！ 至于收受贿赂，让荆轲有面见他机会的蒙嘉，事后已被朕处以极刑。若非朕重用蒙恬和蒙毅……蒙家，早已不复存在。 朝臣中的蒙恬眼神坚定。 叔父收受贿赂，陷陛下于危境，蒙氏一族也受其牵连，险遭灭顶之灾。幸得陛下明察秋毫，只诛叔父一家，仍愿信蒙氏，用蒙氏。 恬定以此为鉴，不蹈其覆辙，负陛下之望。 为了做好这期的直播，一只猫饼显然早有准备，视频切得极为流畅。 于是秦国的大臣和黔首们都同一时间看到了天幕上，庄严肃穆的秦王宫。 视频中，荆轲和秦舞阳带着地图和头颅入大殿。秦舞阳事到临头，竟吓破了胆，还是荆轲临危不惧，用语言巧妙化解了秦王政和秦国臣子的疑心。 荆轲手捧地图，慢慢地接近秦王。在紧张刺激的音乐节奏下，黔首们眼睁睁地看着荆轲翻开地图，抓起藏匿其中的匕首，朝着秦王政凶猛刺去！ 危险！ 万幸，秦王政及时躲开了！在朝臣的惊呼声中，秦王经历“绕柱走”，“王负剑”，“无且掷药囊”等刺激环节，最终成功拔剑，化解危机。 大秦黔首们的心就和音乐渐变的节奏一般，尘埃落定。 “好在那贼子并未得逞。” “陛下自有神灵庇佑。” 也有年纪小的孩子关注点与大人们不大相同。 “咸阳宫好生气派，我日后也能去咸阳面见陛下吗？” “……傻孩子，陛下怎是你想见就能见得？” 天幕中的那个贼子为了接近陛下，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张良叹息。 太子丹有谋，荆轲高义，但秦气数未尽，上天并不眷顾六国。 咸阳宫。 赵高带人刚抓了宫女柳，看到天幕里的这一幕，他心知陛下现在心情糟糕，特命众人放慢步伐。 星网里的观众们此时也很热闹。 【我在太空开机甲：视频里图穷匕见的过程也就不到三秒，这燕国的地图确实有点短啊……】 燕国旧臣：真是感谢你看得这么仔细，这得怪我们喽？ 【咸鱼突刺：……这秦舞阳十二岁就杀过人的事情保真吗？如此猛士在殿上还没动手就害怕了？】 【头痒，要长脑袋了：老祖宗的气场一般人可消受不住。不过这个猛士的确有点名不副实。若是他与荆轲二人合力，秦王政未必能逃过一劫。】 【要吃一条鱼：所以还是太子丹选人没选好吧？没想到他挑来挑去，挑了个临阵怯场的孬种。】 【草莓甜心卷：我那可怜的老祖宗唉！哈哈，政哥以为天下臣服，燕国不战而降。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把他高兴坏了。政哥美滋滋设宴，穿着漂漂亮亮的朝服接见燕国使者，没想到大喜突然转变成了大惊，在大臣面前上演了一出生死逃亡。等锐士斩杀荆轲之后，政哥依旧目眩良久呢~】 【我在太空开机甲：咳咳，虽然对始皇陛下来说不太厚道，但是我一个不太懂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流传千古的故事。不过说实话，历史上行刺成功的刺客如过江之鲤，能在史书留痕已是不易，而荆轲一个失败的刺客能流传至今，还得靠陛下的知名度衬托呢！】 知道不厚道你还提，这些后世小辈真是目无尊长，毫无礼数！ 今日之后，不知有多少人在看朕的笑柄！一想到那些六国余孽对天幕中的故事品头论足，嬴政眸子里杀气腾腾。 但，意图行刺他的荆轲等人已伏诛，天幕里落他面子的那些后世小辈他又够不着，只得暗自生闷气。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假装很忙。嬴政翻动着案几上的竹简，默默等待天幕将此事快速揭过。 【《荆轲刺秦王》也是我们在学校会接触到的课文。“秦王绕柱走”，“王负剑”，“无且爱我”等笑梗也得以流传。】 太医令夏无且感受着徒弟们羡慕又好奇的目光，高深地摸了摸胡须。 他当时也就随便一掷，没想到不但得了陛下赏赐，还获得大好前程呐！ 【咸鱼突刺：说起“王负剑”，以前课文里提到是因为剑长，没法立刻拔出。有点好奇老祖宗的剑到底有多长？已知政哥身高一米九，他的佩剑真的有一米六吗？】 阿玉偷偷注视着始皇帝腰间的佩剑，唇角微勾。 阿父一米九的身高为真。这把秦王剑虽长，但绝无一米六。 在天幕观众玩梗这件事上，大秦众臣为了自家老小性命，即便没有受过专业训练，都很有素质地忍住了笑意。 王离不如那些久混朝堂的老狐狸，只能选择依靠外力，暗自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面上保持了严肃。然而，他在突然瞥见长公主唇角刚收起的弧度时，差点没绷住。 “！” 她刚刚是在笑陛下吧？ 【关于始皇陛下的配剑具体多长，这是个未知数。因为考古发掘的秦剑长度大致在一米左右。锻造出1米6的长剑对当时的工匠来说有很大的难度。不过始皇帝的配剑可能与常规秦剑不同。这柄秦王剑应该是随始皇帝葬入皇陵了。没有实物，无法考证。】 嬴政手默默按在腰间的剑柄。 朕命人修皇陵还是有大用处的，起码能阻挡这些无礼后辈的窥探。 不过，葬入皇陵，朕终是无法得长生么…… 【荆轲的失败加速了燕国的灭亡，后续的辐射效用也让公子府更容易接纳主动寻上门来，自荐让女儿做长公子替身的杜衍。】 【扶苏公子听闻有人与他相貌相似，很是好奇，亲自接见了杜衍。】 【始皇的长子和长女在杜衍这别有用心之人的安排下，终得相见。】 【长公子宅心仁厚。他在发现阿玉是位容貌与他相似，年岁比他小的女子时，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天幕中的画面开始变化。 那是公子府的宅院。 芝兰玉树的长公子秀眉微蹙：“您的女儿尚未成年，而欲代扶苏行此危事，扶苏深感惭愧。” 杜衍却道：“我知公子所忧，然公子之安危，亦系于秦国社稷。我和阿玉都是愿意的，请公子不要推辞了。阿玉，快给公子行礼。” 阿玉依着先生所教导的，行了一个标准，挑不出错处的礼仪：“阿玉，拜见扶苏公子。” 【在杜衍的多次劝说下，扶苏公子终于收下了阿玉。】 嬴政看得一顿窝火。 朕的公主何需与她阿兄行如此大礼？杜衍此人当诛！ 【阿玉的年岁小，扶苏公子对她多有照顾，有风险的替身工作都不让她做，反而是带在身边，多加教导。】 【杜衍乐见其成。不过他当时已经是秦国的官吏，自然不能随阿玉一同住进公子府。于是，他派出了自己的儿子杜危去公子府做门客，顺便监视阿玉。】 【对于长公子收留杜危一事，阿玉有点不高兴。】 天幕放出了一段视频。 面容姣好的少女快步穿行长廊，行至长公子身侧。 阿玉道：“公子，您为何要收他？他除了识字，并没有什么才能。” 扶苏公子放下手中书卷：“公子府虽不缺门客，但若是阿玉的阿兄，我可格外破例。” 阿玉垂眸：“阿玉不值得您如此。” 【草莓甜心卷：长公子！您才是阿玉真正的阿兄啊！这事您应该听您阿妹的，切莫引狼入室！】 【头痒，要长脑袋了：这版电视剧演杜危的那个明星脸长得好看，要不然就凭他在剧里的所作所为，早就被粉丝们骂死了！】 杜衍之子杜危做了什么？ 嬴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画面一转，一名容貌端方，气质温婉的女子出现在天幕中。 “阿玉，你该随我练琴了。” 就在朝臣们诧异她的身份时，天幕中的观众很快就给予了解答。 【草莓甜心卷：哇，这位就是李斯之女，扶苏公子之妻，李娥吧！这一看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难怪日后乾昭大帝想要传位于她呢！】 朝臣们以为自己耳聋了。 什么？ 你说谁要传位给谁？ 6 皇位继任 “噗通”一声，李斯当场就给跪了。 “陛下，臣与小女对大秦忠心耿耿，李家绝无谋逆之意！望陛下明察！” 李斯没料到自个儿都这么低调了，这天幕还能硬生生将一口黑锅扣到他头上来！ 自这天幕出现以来，这大殿内的气压就没高过，后世小辈们嬉笑间，时不时就给他们爆出个大料来。 嬴政现在的脸色不能单用难看来形容了。 传位给李家的人？ 那这乾朝的皇帝还会是他的血脉么？江山易主，皇室族谱岂不是也被更名改姓？！ 嬴政冷飕飕地盯着跪着的逆女。 好个乾昭大帝，你可真是大度，连皇位都能轻而易举地送出去。 他也不知道这逆女日后到底是如何想的，现在想问恐怕也得不出个答案。 天幕中突然出现一位黑色带点金边昵称的观众发言。 【秦始皇：她为何想传位给李娥？】 【我在太空开机甲：哟，这还来了位陛下，恭迎始皇陛下！】 【草莓甜心卷：你这id搞得还挺神秘的，充了多少钱才能带有这样的流光特效啊？】 嬴政未料到一时气急败坏的质问心声竟然能登上天幕。待他回神，想呵斥这些无礼小辈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内。 ［很遗憾，您一天内仅有一次发言权限。］ ……他竟还无法还口？ 在嬴政郁闷纠结时，天幕里总算有观众注意到他的问题。 首先给予回应的便是主播一只猫饼。 【哎，话说这个么……我感觉乾昭大帝其实也是没得选吧。她那时怀孕了，担心自己不能在生育过程中活下去，这才提前做了最坏的准备。众所周知，古代医疗水平极差，女人生孩子和过鬼门关没区别。万一她有个好歹，起码还有选好的继任者替她干活，刚建立的国不至于立刻就乱。】 【头痒，要长脑袋了：你顶着这个名字是在刻意玩梗吗？也不看看当时什么情况，她想传位给自家人也没机会呀！秦二世得位不正，害怕其他公子公主日后把他拉下马，于是他提前动手，残忍杀害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达成自灭满门成就。再然后呢，西楚霸王攻入咸阳，为了泄愤，把秦国的宗室全宰了！他命大军火烧咸阳宫，屠杀咸阳百姓，老嬴家也只剩熙和长公主这个独苗苗了！】 秦二世得位不正，自灭满门！ 西楚霸王攻入咸阳，屠戮宗室子弟，毁咸阳，残杀朕之子民！ 这些消息险些让嬴政神情失态，一贯强硬的帝王眼神流露出几许苍茫。 但他很快便将心中的悲痛与愤恨压下，面上重新显露威严之色。 他沉声：“来人，召朕的所有公子公主来殿内议事。” 在听到天幕说秦二世而亡时，他有猜测自己的公子和公主结局定然不善，但未料到真相竟是如此……如此地令他气愤！ 秦二世，好个秦二世！朕必定将你揪出，贬为庶民，此生此世不得再入咸阳宫！ 至于那个西楚霸王……楚，定是楚国余孽！有天幕助朕，朕这次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六国之人，如何敢反？如何能反？！ 就连大臣们也为之讶异。 这位秦二世听起来如此残暴，难怪保不住大秦的江山。咸阳城破，他们这些秦国的朝臣结局又能好到哪里去？ 蒙恬有些意外地看向长公主。 能在咸阳被攻破，宗族被残杀后，仍旧带领将士反击成功，熙和长公主真是不容小觑。 赵高此时已经带着宫女柳到了章台殿外，本来想等陛下气先消一会儿再进去的。没想到他等来等去，却听到这则必定让陛下再起雷霆之怒的消息。 恰巧此时，接了始皇诏令，要去传唤公子公主的十几名寺人从殿内出来。 赵高便让其中一人先将宫女柳看住，他自行带了两人去寻胡亥公子，想与之一同入殿。 咸阳城内的黔首们听到日后会被西楚霸王屠杀，不由得面露惊惧。 皇权的斗争与更替他们无法干涉，但未料到国破时，他们竟也会被如此残杀。 “这西楚霸王究竟是何人？如此嗜杀成性，可怜我这一家无辜老小！” “我要上书官府，定要让陛下将其捉拿，再将此等狂徒碎尸万段！” “听着像是楚国人，以后我这家小店不接待楚国住客！” 来咸阳做生意的旧楚国商贩当时就急了：“店家，现在六国已灭，天下只有秦国，我们都是一国人呐！” 旁边有客人嬉笑道：“店家，您看他那样儿就不像是跟西楚霸王有牵扯。此事陛下已知，大臣们怕是比我们还慌。咱们只是寻常黔首，别和生意过不去。” 店家气呼呼了一会儿，最终在众人的劝说下，收回了前言。 旧楚地，项梁看到这一幕，眉头都皱起来了。虽然攻破咸阳听起来很快意，但后续不是还有乾昭大帝复国成功么！ 换言之，他们反秦势力还是失败了。 这天下，仍旧归属于那位始皇的长女，归属于秦。 而这西楚霸王……该不会是项籍那小子吧？ 不管是不是，天幕此言一出，他们这些怀有反心的楚国旧臣都必须搬迁躲藏了。免得那暴君来个先下手为强。 张良慢慢消化着这天幕中的关键信息，手蘸着茶碗的水，在案上写出了一个楚字。 楚国那些旧臣确实是反秦的一大势力。日后，也可与其合作。 但，屠城有违天和。西楚霸王名号响亮，终究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非他所愿侍之贤主。 张良注视着水迹在案上消散。 天幕将未来引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他的刺秦之举，还需静待时机。 沛县。 刘季咧着嘴笑：“没想到始皇帝如此雄主，家里竟还出了一个残暴无能的秦二世！始皇帝对公子管教不严，祸及江山，可悲可叹！不过，那个乾昭大帝本是女子，按秦国祖制无法即位。这秦二世同室操戈，西楚霸王剪除秦国宗室，反倒像是替她登基扫清了阻碍。” 萧何深思：“你认为此事有乾昭大帝暗中策划？” 刘季笑容稍稍收敛：“乃公可没这么说。此事虽听着巧合，但她一个女子如何操控敌人的军队？我们且听着天幕慢慢说罢。” 这天幕的出现，可给他们找了不少乐子呢。 【其实，当时乾昭大帝在考虑传位之人时，并不只有李娥。吕雉和她妹妹吕媭，王翦孙女王萍，这几人都在考察之列。】 沛县，吕雉惊愕地抬头，双目死死地盯着天幕。 吕公也颇为惊讶，他喃喃道：“这莫不是同名同姓之人？”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们有如此能耐。 吕媭眼里也燃起了熊熊野心：“阿父，这天下同时符合吕雉与其妹妹吕媭名姓的，恐怕只有我们吕家。” 王家。 王萍本来受了家族之令，停下今日习武，一同在屋外观看天幕。她前不久刚对熙和长公主女子称帝感到惊叹，没想到下一刻被天幕点名也有继承大统资格！ 她激动得立刻蹦了起来：“祖父，您听到了吗！原来我竟还有治国之才，能得乾昭陛下的赏识！” 王翦一把年纪了，被她吵得脑门突突的：“绝无此种可能。还有，大秦的皇帝是始皇陛下，你这般嚷嚷，是嫌王家命数太长了？” 对哦！熙和长公主现在还没上位呢！ 王萍后知后觉，连忙捂住嘴巴。发觉周围都不是外人，她眼睛咕噜咕噜转，片刻都消停不了。 “芳，你替我整理出一份厚礼，代我赠与先生，请他明日来王家教我识字。” 侍女芳迟疑地看了眼王翦老将军，然后才回话：“可是……您前两日才刚把先生赶走。” 王萍毫不心虚：“所以才让你替我备礼么。这礼物到了，心意就到了，什么磕绊都过去了，我日后可是要登朝堂议政的！” “……诺。” 王翦看她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近日勿要出门惹事。若得陛下召见，我与你一同入宫。” 他和儿子王贲剿灭六国之后，未免功高震主，引陛下忌惮，他便以年事过高为由远离朝堂。幸得陛下顺水推舟，恩准他功成身退。 如今，王家怕是要再起波澜。 王萍还不解其中深意，很是高兴地应下。 入咸阳宫，她是不是就能见到那位未来赏识她的明主？ 真羡慕阿兄和阿父今日都上朝了，他们应该比自己要早见识到吧？等他们回来后，她定要问问那位熙和公主与扶苏公子到底有多相似…… 章台殿。 王贲领着王离与李斯跪在了一道。 “陛下，王家亦未有不臣之心！臣与家父为大秦出生入死，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由于天幕挨个点名，这大殿之上，人越跪越多，也越来越热闹了。 大概是前几次爆料让嬴政把气都生完了，嬴政竟然觉得自己的长女愿让位给功臣之女也没什么……才怪。 他心烦意乱得很，但即便再是心烦，也需得安抚这几位肱骨之臣。 “诸卿……” 【为什么李娥才是乾昭大帝心里最合适的即位者呢？就凭她有才能，且是乾昭大帝的阿嫂？】 【不不不，一位精明的皇帝在考虑自己的候选人时，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也是要理性慎重的。除了考虑她的执政手腕，政治素养，还有她的家族因素。历史上多有外戚干政导致王朝破灭的案例。乾昭大帝深谋远虑，定然不会忽视这点。】 【李娥身为李斯之女，被秦二世夷了三族也是她本人重要的加分项哦！这代表着她即位之后，不会受到家族的任何干涉！】 【我在太空开机甲：哇！这点倒是和乾昭大帝非常相似，都是孤家寡人，太适合当皇帝了！】 7 各方心思 李家被秦二世夷了三族？！ 原本带有妒忌心态的大臣们心里好受一些了，看向李斯的眼神顿时饱含同情之色。 丞相之女虽得此殊荣，却并不能予丞相一家助力啊。 李斯眼眶氤氲着泪水，嗓音悲痛：“陛下！昔日商君变法强秦，然，却被新君厌弃，祸及全家。李斯为大秦尽心尽力，不论大功，总有苦劳，可我李家竟也要步那商君后尘？” 我李家是造了何孽，竟要被那新君夷三族！ 他虽预料到皇权更替，李家恐怕不能持续得宠，但他的下场竟与那被五马分尸的商君无异么？ “李卿平身，朕……恕你无罪。”不知为何，嬴政看到他这般，心里竟莫名地好受了一些。 李斯被陛下搀扶着起身，但眉眼间难掩悲色。 阿玉偷偷瞄了一眼。 阿父仍是宠信丞相的，可那秦二世就不见得如此仁厚了。 公子府。 蒙毅神色严肃：“少妃，我已命侍从备轿。天幕所言甚重，府内人多眼杂，为护您和未出世的小公子周全，请随毅入咸阳宫。” “上卿无需多言，我知晓轻重。” 李娥在侍女们的搀扶中缓步而行。出府前，她眼尖地瞥到了不远处被士兵逼问，眼神无措的侍女霞。 “霞，你随我一道。” “少妃……” 霞有些意外，小步跑来，但又迟疑地望向了蒙毅。 李娥当即对蒙毅说道：“上卿，霞只是一个侍女，对很多事情并不知情。你就算命人对她严刑拷问，也得不出有价值的情报。” 蒙毅沉思片刻，对跟随在霞身后的士兵们使了个手势。 “既如此，便依少妃所言。” — 天幕里的观众们还在点评分析着。 【吕雉和吕媭是有手腕和心机的，只可惜她们和乾昭大帝相遇得太晚了，连孩子都生了。虽然她们的夫家都死了，但母族还在啊。如果让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上位，谁能保证她们会不会受到家族的压力，将来固守传统的嫡长子继承制，传位给大儿子呢？】 【头痒，要长脑袋了：讲真，就算不考虑嫡长子继承制，传位给她们也是不合适的。你们好好想想横在乾昭大帝和吕雉面前的阻碍。若是传位给吕雉，乾昭大帝还费心折腾什么复国呢？给大家讲个冷笑话。哦，吕雉，你的老公是反秦贼子，被我宰了，但是你是有能力的，我很看好你，愿意把位置给你，我还不介意你之后再传位给你和你反贼老公生的娃？】 【我在太空开机甲：我也不支持她传位给吕家的人，她可是杀伐果敢的乾昭大帝，又不是怀孕就昏头的大冤种！】 阿玉神色微敛。 杀伐果敢？ 她为了皇位，日后会杀很多人么…… 吕雉的夫家是反秦贼子？！ 诸位大臣默默将这个信息点记下，只待下朝之后，立刻派人去查。 吕雉也有些意外。 她知晓自己的父亲近些日子在帮她择夫婿，没想到竟相中个对大秦有反意的！ “阿父，那人是谁？”吕雉追问吕公。 吕公额间冒汗：“这……为父还未有看中之人。” 他脑海中回想着几个人的身影，一时分辨不出哪个具有反心。 陛下还在盛年，这事经天幕透露，闹得天下皆知，他们吕家若不赶紧撇清关系，恐怕要跟着遭殃了！ 【咸鱼突刺：嗯，是人总会有私心的。别说是乾昭大帝了，换成是我这个软包子都不想这么大度。所以，为什么不考虑王萍呢？她是陪乾昭大帝打天下的能将，且是老秦家根黑苗正的秦三代，在军中素有威望，登基之后，应该镇得住场子啊？】 嘿嘿，终于说到她了。 王萍亮起星星眼，就等着天幕继续评价，让她能在陛下和熙和长公主那儿先留个好印象。 【草莓甜心卷：……要不是仔细看，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在说反话呢。就王萍那个脑子，你让她去打仗还行，但让她去碰政治……就很难评了。我怀疑她登基一个月就得被乾昭大帝的那位皇夫给架空成傀儡。】 【头痒，要长脑袋了：这个时间揣测得大胆点，他哪里需要一个月？那位可是谋圣，他若真想使手段，恐怕王萍一周不到就不用上朝了。】 谋圣？ 能被后人如此称呼，熙和长公主的这位皇夫似乎手腕非凡。 大秦的众臣们颇感好奇。只可惜天幕的后辈们并未详细介绍。 阿玉眼神流露出一丝意外。 ……谋圣？ 她日后竟会招惹那位一心谋略复国灭秦的男人？ 主播一只猫饼莞尔一笑。 观众的历史素养过高，她这个主播好像能省很多力啊。 【就如大家所言，这想当好皇帝也是不容易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念着祖龙，还有乾昭大帝这么久了。虽然那时王翦王贲父子俩早已去世，她的阿兄王离也在巨鹿之战中战死，但王家仍是有人的。王萍为了光复家族，做出了许多努力。她曾急功近利，迷信神灵，被骗子趁机骗走大量钱财。因为骗子溜得快，官府都寻不到，王萍那段日子过得紧巴巴，甚至得跑去跟同僚借钱养家。】 王离刚沉浸在祖父和阿父都去世的悲痛中，突然下一刻被点名，他也死了。 “……” 心里一时说不出该是什么滋味。 不过阿妹听着不太聪明的样子，王家在她的带领下，真的能崛起吗？ 【我在太空开机甲：哦豁，就王萍这脑子，真当了皇帝，该不会国库都要被人骗空吧，那这大乾才真是要完了呀！】 【这件事也传到乾昭大帝耳中，她将王萍之事作为反面案例，在朝中警示其他官员。】 【咸鱼突刺：啊这，我已经能想象到王萍的社死度了。】 【还是那句话，当皇帝你可以不是特别聪明，但总得有点脑子。帝王应有的识人之术，用人之法，总得懂点吧？像王萍这类脑子时不时出逃搞离线制的，乾昭大帝不敢把江山交给她也很正常。】 啥？ 王萍惊呆了眼。 我竟有如此蠢钝？！ 王翦老将军看着这一幕，倒是重重舒了口气。 很好，王家的忠臣之名总算不会毁于一旦。想必陛下也不会再针对王家了。 侍女芳则悄声询问：“主子，那给先生的礼还要备吗？” 这话听着像是讽刺，王萍咬牙，强撑着颜面。 “备！我定要饱读诗书，让陛下刮目相看！” 王翦并不劝说，任由她们折腾。 趁机让小辈们多识点字也不是坏事。 【好在备份遗诏终究没有用武之地，乾昭大帝生育顺利，皇位还是回到了自己家。】 嬴政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这天幕总算给他说了条舒心的消息。 主播一只猫饼简单点评完乾昭大帝的继任者，镜头又切回了视频。 视频里显示的是李娥在树下抚琴，阿玉倾听的画面。 琴曲悠远绵长。 大秦朝臣们不安的情绪仿佛也随之被抚平几许，心里赞叹。 丞相家的女儿琴艺不错。 一曲毕，李娥垂眸：“阿玉，你来试。” 阿玉刚偷摘了朵花玩，听到这话，声音都小了：“少妃，阿玉……还未学会。” 李娥失笑：“你若分心，别说一天了，就是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怕也全无进展。坐过来，试着弹一曲。” 阿玉只好遵令。她试着抚琴，虽不流畅，但也磕磕绊绊地弹出来了。然而有方才李娥弹奏的对比，就算是不懂乐之人也知晓她弹得有多差。 李娥并不责备她，反而是耐心地纠正。 朝臣们便看着阿玉从初始的生涩缓缓取得进步。 嬴政眸间隐有动容。 熙和的成长，他错过良多。 在练琴结束前，阿玉有些不解地问道：“长公子为何喜琴？” 若长公子不善琴，她也不必学他。 李娥微微一笑：“乐是君子六艺之一。公子练琴，不仅为温习课业，也与王上喜乐有很大缘故。” 天幕中悠悠地飘出了一条弹幕。 【头痒，要长脑袋了：我就直白说吧，始皇帝的好大儿扶苏练琴，是想给老父亲弹一曲好听的。】 【草莓甜心卷：哈哈哈，看得出来政哥是很喜欢听音乐了，公子都知道投其所好。不过咱们扶苏公子琴艺这么厉害，政哥还不知足，硬是去外面召了一位善击筑的高渐离回来，结果又惨遭一次刺杀。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家花没有野花香？人生需要来点刺激调味？】 主播一只猫饼被这位观众乱用俗语搞得忍俊不禁。 【咳咳，高渐离这个名字我们都不陌生，他是荆轲的挚友。先前提到在易水送别荆轲的那位。始皇帝虽然知晓他的身份，但仍是馋人家击筑的手艺。为了提防高渐离，始皇帝特地命人熏瞎了他的双眼。可是呢，高渐离并不怕死，他在筑里灌了铅，就是要为挚友荆轲报仇！虽然他失败了，但也让始皇帝受到了严重惊吓。所以说，即便是始皇帝，这么霸道也是会遭报应的。】 【我在太空开机甲：啧啧，政哥也真是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呐。】 感受着陛下散发的杀意，大臣们都快给天幕给跪了。 天幕啊天幕，你放长公主的事情就好好说长公主的呀，为什么总要说些陛下遇刺的黑历史，弄得他们提心吊胆呢？ 嬴政冷哼一声。 朕是皇帝，朕想听个曲子有何不可？ 至于高渐离……他既不愿活，朕自当成全。 朝臣们提心吊胆没多久，天幕画面已然进行了切换。 阿玉拜别了李娥，抱着琴回了自己的居所。 刚入院门，她就被院内的欢笑声惹得秀眉微蹙：“这是公子赐予我的院落。” “阿玉这是恼了？” 杜危漫不经心地说道，随即低头将怀中美妾送到唇边的酒一饮而尽。他余光瞥见阿玉仍是冷着脸，这才不紧不慢地将美妾打发走。 “你先下去，我和阿玉谈几桩事，晚些再去寻你。” 美妾不太甘愿地走了。 见阿玉要忽视他入内间，杜危侧身，将人堵在外门。 他身上沾着酒气，一双桃花眼虽然是笑，但隐隐透露着威慑。 “几日不见，阿玉胆子见长。莫不是扶苏公子惯着，你连阿兄也不放在眼里了？” 9 天幕结束 朝中诸位公子和公主看到这一幕，对一旁的楚夫人目露谴责。 就连阴嫚都颇感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楚夫人惯是温婉贤淑，怎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 感受到陛下森寒的目光，楚夫人身体瘫软在地。 这天幕，当真是要将她逼死才肯罢休么？ 【扶苏公子自然也不是傻的，他察觉到母妃对阿玉存有莫名的敌意，加之阿玉那与他极为相似的容貌，心里不由起了疑心。于是，他特地召来阿玉，询问她的生母来历。】 【阿玉却摇了摇头。自她记事时起，便没有母亲的陪伴。她曾因好奇问过杜衍，杜衍只说是她生母已逝。】 【草莓甜心卷：这还是我第一次想给杜衍这坏老头子点赞。生而不养的母亲，可不就是和死了没区别么？】 【扶苏公子若有所思。最后，他大胆得出结论——阿玉应该是母妃和杜衍偷偷生下的孩子，亦是自己同母异父的阿妹。】 大秦朝臣们内心复杂，又开始默契地双目望地。 长公子，您可真是会大胆揣测啊。 【咸鱼突刺：长公子猜得很好，下次不要猜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啊这，长公子看起来也不太聪明呀！】 【头痒，要长脑袋了：其实，在还没有基因检测鉴定技术的古代，长公子仅靠这点情况，仍能推测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谁叫楚夫人和杜衍两人鬼鬼祟祟的呢？换做是旁人，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阿玉会是始皇的女儿，也是与扶苏公子血脉相连的亲阿妹。】 【草莓甜心卷：就是只有如此，才能解释自己母妃对阿玉的敌意。扶苏公子估计是误会楚夫人给他父王戴绿帽了。这件事万一透露出去，他的母妃失宠不说，阿玉恐怕也会被暴脾气的父王处死。】 【扶苏公子猜到这个结论后，心情很复杂。他知晓母亲的顾虑，但，他也舍不得让自己的阿妹送死。他对阿玉更加照顾了，甚至想要弥补这十多年来对阿玉所欠缺的兄长情谊。】 【可扶苏公子对阿玉的关爱还是传到了楚夫人的耳中。楚夫人对自己儿子阳奉阴违大感失望，她发了好一顿火，但是在看着扶苏平淡的反应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问扶苏，你知道了什么？】 【扶苏公子回，母妃，只要您不针对阿玉，扶苏可替您守住这秘密。】 【咸鱼突刺：长公子，你是真的疼爱妹妹，我哭死。】 【我在太空开机甲：……我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两个人鸡同鸭讲，频道居然还接上了。】 【总之，在扶苏公子的警告下，楚夫人暂时消停了。】 【但阿玉却不解了。公子出行一直不肯带她，似乎有些轻看她了。】 【阿玉拦住了扶苏公子，给他展示了自己的武力，表明有替他抵挡风险的能力。】 【扶苏公子哭笑不得。于是，他只好给阿玉派了一个简单的任务，替他参加阴嫚公主的婚礼。】 阴嫚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熙和。 原来那么早，她就与熙和阿姊见过？ 【阴嫚公主的夫君是当时颇有盛名的李信将军。婚礼庄重喜庆，他希望阿玉去沾沾喜气。而将军府戒备森严，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可他万万没料到，这一去，险些要了阿玉的命。】 嬴政蹙眉。 阴嫚的婚事是他赐下的。可那日他并未收到刺客行刺的消息。婚礼之行，诸事皆顺。 天幕此时又开始切视频。 阿玉带着一具尸体回到公子府，扶苏公子大惊，问她：“这是何人？” “不知。但此人伪装成将军府的侍从，意图行刺我，被我反杀。”阿玉如实说道。 “他是冲着您来的。” 扶苏公子蹙眉：“你可曾知会李信将军？” “我让卫兵传讯了他家的副将，说看到了一些行迹可疑的人入府，让他私下调查侍从来历。其余的，我并未多言。” 阿玉说到这里，小心地查看他的脸色：“公子莫怪阿玉擅作主张。只是，公主今日大婚，若是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影响婚礼，总归不好。刺客之事，我们可择日再查。” 扶苏公子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但他随即眼尖看到阿玉左臂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无碍。阿玉自己回房便能处理。” 【扶苏公子不放心，特地让府医替她处理伤口。那道伤口是不深，但是刺客的武器似乎有点脏，阿玉还是病了。】 【她发了高热，差点没熬过去。】 楚夫人惨笑。 若这孩子就这么死了，那当真就一了百了。 【扶苏公子对此愧疚，但阿玉的身份尴尬，他又不敢向阿父请太医令，只能招募民间的医者。】 【同时，他亲自查探那日刺客之事。】 【从武器和衣料，他推测刺客来自燕国。调查的过程中，他顺藤摸瓜发现那个侍从在行刺前，曾在公子将闾府中待过数月。】 公子将闾身边的公子公主们顿时散开，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胡亥面露惊讶，说出的话天真又恶毒：“将闾阿兄，天幕说这事和你有关。你能对扶苏阿兄出手，自然也能对我们出手了。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秦二世吧？” 公子将闾在看到天幕介绍阴嫚的婚礼时就自觉不妙，没想到这桩陈年旧事竟还能被天幕翻出来。 但辩解还是要辩解的，不然阿父的眼神简直要杀人了！ 公子将闾不带犹豫地跪下：“父皇，儿臣那时识人不清，误收留了燕国余孽，险陷兄长于危难之间。将闾深感有愧，也知错。但此事我与扶苏阿兄已经私下解决，自认为处理妥当。” 嬴政冷哼一声，“这些年，你们倒是瞒了朕不少事。” 公子将闾知道阿父是在迁怒他，但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得乖乖跪着。 只希望这天幕赶快给他澄清，不然他可真是百口莫辩。 【扶苏公子带了锐士去了将闾公子府上，搜查与那名刺客有联络的燕国门客。】 【府上动静折腾得很大，出身燕国的门客们人人自危，生怕被扶苏公子抓去牢中审问，于是纷纷请求将闾公子为其做主。】 【将闾公子被门客们劝动，他觉得扶苏阿兄此举有些莽撞，向他询问搜查的缘由。】 【扶苏公子与他道出阴嫚婚礼上遇刺之事。】 将闾公子大惊，问：“扶苏阿兄受伤了吗？” 扶苏公子犹豫片刻，回：“并未，刺客伤的是我的替身侍从。她受了重伤，危在旦夕。” 将闾公子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他道：“我知晓阿兄受惊，但是您搜查我府内门客是要讲究证据的。不然，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会污了您贤德的名声。” 【咸鱼突刺：这位公子怕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草莓甜心卷：这放在封建社会可太正常了。人命是靠身份衡量的。毕竟，受伤的并不是公子，不是吗？】 他们在交涉间，锐士从将闾公子的一位门客那儿搜出了物证。那门客见事情暴露，竟狗急跳墙地夺了武器，冲向了扶苏公子！ 然而，在还没有靠近扶苏公子前，那人已经被左右的锐士拦住，在扶苏公子的命令下，被就地格杀。 将闾公子直面血腥，差点没昏过去。但此人出自他府上，他必须给阿兄一个解释：“阿兄，我并不知此人歹毒之心，我绝无残害长兄之意！” “嗯，我相信你定是受他蒙蔽，阿兄不怪你。”扶苏显然不欲将此事闹大。 但他离去前，特地提点道：“将闾，父王前段时日才被燕国刺客行刺，若是让他知晓你误收留燕国余孽，恐怕会勃然大怒。我可替你将此事瞒住。” 【将闾公子正为此事发愁，不料扶苏阿兄竟如此体贴大度！他当即欣喜应下，然后主动帮忙善后。】 【咸鱼突刺：将闾公子竟然也是一只被利用还不自知的傻白甜，狠狠怜爱了。】 【草莓甜心卷：哈哈哈哈，公子将闾还以为自己欠了好阿兄天大的人情。没想到你在阿兄的眼里，只是一款好用且能掩盖阿妹身份的工具人罢了！】 大秦朝臣们互相对视，将闾公子的确胆小怕事，看着也不大聪明，不像是那胆敢篡位的秦二世。 公子将闾欲哭无泪，又喜又悲。 喜的是不会被冤枉成残害兄弟姊妹的秦二世。 悲的是，天幕说他傻，他恐怕在阿父心中彻底挂上了蠢笨的名号，真与皇位无缘了。 熙和看着天幕，心中颇为感怀。 她左肩伤口早已愈合，在府医的精心照料下，并未留下后遗症。 原来，扶苏阿兄在她生病的时日，为她悄悄报了仇么。 扶苏阿兄，熙和……亦有愧。 主播一只猫饼看了看直播的时长，开始对这期的视频感怀收尾。 【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扶苏公子与熙和公主这对兄妹哪怕是在并未相认的情况下，感情都很好。】 【只可惜，有人可见不得他们这般好。】 【杜危的那句话其实说得很对。杜衍这般千辛万苦培养熙和长公主，难道只是为了让她做扶苏公子身边挡刀的一个小炮灰？】 嬴政面沉如水，心中那一直不安的预感随着天幕的介绍，似乎在逐渐逼近。 【不不不，做替身的最高境界，当然就是——取代正主！】 【想知道杜衍为了谋窃大秦帝国的权柄，会做出何事？】 【想知道始皇最疼爱的长公子为何未活过及冠？】 【那么，请关注我！明天同一时间，与您论说大秦帝国白月光的陨落——】 【扶苏之死。】 等等，什么叫做未活过及冠？！长公子不是刚行冠礼不久吗？ 蒙恬心中大为震惊。 扶苏公子…… 没了？！ 大秦朝臣们没想到天幕在消失前，竟然给爆出个这么大的料。 这短短的半天之内，他们被这天幕来回的折腾，心脏差点的恐怕都要昏厥过去。 李斯垂眸。 他已猜到了此事，竟是……也果真如此。 嬴政在听闻天幕此言，双目一昏，高大的身躯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的扶苏……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人残害？！ 胡亥公子趁机说道：“阿父，您不要伤心。就算扶苏阿兄不在……胡亥也会陪着您的。” 赵高闭了闭眼。 胡亥小公子，陛下盛怒之际，可不是您凑热闹的时候啊！ 嬴政推开了抱着他大腿的胡亥。 他大步上前，猛地揪住了熙和的衣领，眼神阴鸷。 “朕问你，你为何跪朕？你阿兄的死与你有没有干系？！” 嬴阴嫚离得近，回神后，连忙劝道：“阿父，您先松手。熙和阿姊她……” 嬴政冷脸喝她：“退下，朕没有问你！” “……诺。”嬴阴嫚被他吓到了，心有余悸地后退。 阿父好凶。 “熙和，回答朕。”嬴政注视着这位他刚认回来，与长子扶苏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公主。 熙和几乎要被他拎起来，嘴角泛着一丝苦笑。 “若熙和说毫不知情，陛下肯信吗？” 嬴政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些颓然地松了手。 “来人，将熙和公主关入兰池宫。” “无朕诏书，任何人不得见她。” 10 吕氏抉择 一只猫饼结束直播后，下意识地伸了伸懒腰，随后对着上方呼唤。 “小明同学。” 一只悬浮光球快速飘到她的面前，开口便是嗲嗲的小奶音：“我在的，主人~” 一只猫饼微微皱眉，“这绿茶小弟弟的声音听得有些腻了，给我换个禁欲霸总音。” 悬浮光球获得主人权限，立刻切换语音包，富有磁性又优雅的大提琴调响起：“好的主人，请问能为您提供什么服务？” “给我拨通这个平台的客服电话。我刚才直播间的数据异常，你让他们核查一下是不是出了什么bug。” “好的，正在为您呼叫客服。” 趁小明同学干活的时候，一只猫饼泡了杯花茶润润嗓子。 也就一杯茶的功夫，小明同学发来反馈。 “客服回答并未检测到异常数据，请问主人要结束对话吗？” 一只猫饼表情有些惊讶。 不可能！她直播间显示有两千多万人在线观看，可是直播间的弹幕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人在发。 如果说是她不小心设置了屏蔽，那些人的弹幕也不可能发出来呀？ 历史圈的热度虽然火，但乾昭女帝的事迹又不是没人盘点过，凭什么那么多人涌入她的直播间呢？ 一只猫饼接管了小明同学的操作界面与客服道出缘由。 客服的回答与先前无异：“您好，数据检测并无问题。平台近期正在努力拓展新用户，部分新手账号暂无发言权限属于正常现象。” 应该是为了鼓励一只猫饼继续创作，客服尝试安抚：“经检测，您的直播已结束，相关收益后台可见，可随时提取。” 一只猫饼随意瞄了眼数字，眼神瞬间亮了。 客服都说没问题，那她还有啥好纠结的呢？ 虽然方才只有一位观众打赏金币，但她直播间两千万的热度可不是盖的。光是从流量计算，平台就能给她不菲的分成了。 尚未完全关闭的平台左下角挂着广告链接，关于虫洞研究技术的新闻标题还在不断滚动着。 “总不可能是我们利用虫洞找到了新文明吧。” 一只猫饼随意瞥了一眼，笑着喃喃说道。同时，她也开始思考明天的直播安排。 — 大秦，沛县。 吕氏有威望的长辈们全都汇聚一堂。 吕公看着自己两位容貌不俗的女儿，叹息一声后，开启了今天的论事。 “这天幕大家想必都见识了。如今就是关乎我吕氏生死存亡之论，吕氏是从此改姓避世，还是主动入咸阳，诸位各抒己见。” 吕公的长子吕泽神色有些不安：“那始皇帝定然会追查我们吕家……左右邻舍在天幕结束后，已在偷偷打探阿妹们的名字，随时有告发官府的可能。若想避灾，我等需趁早收拾行囊，不可在此地多做停留。” 吕媭当即不满地站了起来。 “大兄此言不妥，我们是得趁早，不过是趁早去官府那儿登记，说我家阿姐并未嫁人，与那日后反秦的贼子尚无瓜葛！” 吕释之试着打圆场，“阿妹，你莫要激动顶撞大兄。大兄所言并不全无道理。” 吕媭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就你们长脑子会顾全家族，各个胆子这么小，不如改姓当老鼠吧！” 吕公被他们吵闹得有点头疼，呵斥了女儿：“媭儿，莫要对你的阿兄们无礼。我知你对天幕提及的那位登基后所赐下的富贵迷了眼。然，大秦的陛下是始皇帝。陛下现在痛失长子，很可能会将怒意发泄到我们吕家……” 吕媭翻了翻白眼：“对，我就是贪图名利富贵！谁给我封官，我就拥她为皇！但我也并未强逼阿父你们和我一起冒险。你们想要改姓的赶紧跑，反正这个咸阳我是入定了！” “阿姊可愿与我一道？” 那天幕都说了，她和阿姊前世与乾昭大帝相遇得晚，失了先机。那这次，她便早早地入咸阳去寻陛下！ 吕雉终于开口了，不过却是对着吕公的：“阿父，雉以为当采纳阿妹所言，即刻向大秦的陛下表明我们吕氏并无反意。” 沉稳的雉儿竟也像她阿妹一般冲动？ 吕公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反驳。 吕雉观他面色，抢在他前开口道：“雉此举，并非仅为我和阿妹考虑。您细细思虑，始皇帝的即任者究竟是谁？” 吕泽揣摩：“长公子既逝，始皇帝自当从其余的几位公子中择长者或贤者立之。” 吕雉却笑：“可这天幕不是已然昭告天下，谁才是最合适的那位吗？” 吕公神情严肃，默了默，才道：“……那位是女子，且与长公子遇害之事有牵扯，始皇帝不可能传位予她。” “瞧，连阿父您这个外人都犹豫了。” 吕雉十分笃定地道，“天幕所言虽不全，但你我皆能从中窥探大秦未来之凶险。她既能于乱世中重新定国，能力毋庸置疑，阿父不该心存偏见。” “至于您顾虑她参与谋害长公子之事，雉以为是无稽之谈。想必天幕不日便会为我等解惑。阿父可愿与我打个赌？” 吕公少见地迟疑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一位颇有威望的老者此时叹息一声，说道：“先按吕雉说的办吧。” 吕公有些惊讶：“怎么连您也……” “我们吕家缺一个崛起的机会。而眼下这个机会虽然祸福相伴，但若挺过去，我吕氏定将昌盛。”老者的野心并未随他的面容一般老去。 “再则，沛县与咸阳离得并不近。等这消息往来传达，吕氏得始皇召见，怕是已经过了数月。” “始皇帝即便再大的气性，也该消了。” 听这天幕还有继续的意思，估计会道出许多令人意外的消息。 等始皇召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吕家差点与反贼联姻之事也就微不足道了。 咸阳宫，始皇帝早已遣散了朝臣。 归来的蒙毅跪在地上，几乎不敢直视始皇帝的双眼。 “……余下来报，天幕涉及范围至大秦诸多郡县，各地官员多有派官兵驱赶黔首，并禁止黔首妄议。匈奴及百越等大秦境外之地传讯尚未至咸阳，恐还需稍待些时日。” “臣已将少妃接入宫，侍女霞随侍在少妃身侧。陛下可要召见？” 沉默已久的陛下终于给了他回应。 “朕今日无心。你下朝后传讯李斯，让他入宫将他的女儿接回去，至于那个侍女霞……” 【杜家谋反，侍女霞也被牵连诛杀。这也成为他们父女俩隔阂的开始。】 天幕的那道回音不知怎的突兀在他脑海中回响。 嬴政颇为疲倦地闭了闭眼：“侍女霞……让丞相一并领回去。挑十几名武功高强的锐士随护丞相府，不得出差错。” “诺。” 蒙毅领命，几番纠结，还是向陛下汇报：“……杜衍此人似乎知晓我们并未寻到长公子，在牢中抵死不认罪状，高声呼冤枉。” 嬴政气极反笑：“朕现在未将他剥皮活剐，已是格外容忍。谋害朕的公子，他竟还敢喊冤？！” 陛下盛怒，蒙毅不敢接话。 嬴政好半晌才平复心气：“爱卿可有抓获那贼子的儿子杜危？” 蒙毅谨慎答话：“此子颇为狡黠。臣审问过公子府内侍从，据说天幕刚出现之际，他便大惊，当即抛下了服侍的妻妾，随后便不知所踪。” “逃得倒快。”嬴政冷笑，他亲自将蒙毅扶起。 “蒙毅。” “臣在。”蒙毅脸色紧绷。 嬴政语气似乎恢复得如往日那般宽和：“你今日未抓到那杜危，朕有些失望。在天幕下次显现前，爱卿定能替朕寻到扶苏，给那贼子定罪吧？” 那便是一日之限。 蒙毅如临大敌，却又不得不应。 “臣，领命。” 11 卦象所指 蒙毅不敢再耽搁，出宫后命侍从去丞相府传信。 而他则骑了快马，立刻重返公子府。 公子府的其余门客和侍从们暂时被安置到咸阳的一处官家私宅。待查明他们与此事无关，再行释放。 “上卿。” 几乎在蒙毅刚下马，就有人上前向他汇报状况。 “我们已将公子府所有可疑之处往下挖了五尺，但……仍未发现长公子尸骨。” 蒙毅眉心微蹙。 听天幕所言，长公子并未过世多久。若是被人埋藏在府内，土堆不旧，应该很快就能发觉。 那士兵也是深知此事重要性，满头大汗地道：“上卿，您说公子会不会被那姓杜的埋在了别处？” 蒙毅便道：“让他们先停下，转去杜衍的府邸挖。另外，派人轮流询问公子的那些门客，若有新的消息，随时来禀。” “唯！”士兵得了命令，当即入府通知他人。 蒙毅正想重新上马时，突然听到有人唤他。 “毅。” 他回身，发现蒙恬竟然站在公子府不远处的街道。 “兄长怎会来此？”蒙毅很是惊讶。 蒙恬此时已经换下朝服，披上了一件低调的旧装，但他那高大的身躯和独特的气质仍然引了街道不少人关注。 他不言，只望了望四周。蒙毅也察觉到此地不是议事之地，两人一同进了公子府，寻了一块四面无遮蔽的僻静之地。 蒙恬望着府内四处被士兵挖开的土，有些洞深得足以埋进好几个人。 “陛下命你查办此案？” 蒙毅答：“是。说来惭愧，我们蒙家与长公子素来交好，竟未有察觉长公子早已遇害。” “不必自责。若非天幕提醒，就连陛下都还被蒙在鼓里。”蒙恬也颇感头疼。 即便天幕点名了凶手，但这并不是个好差事。稍有不慎，蒙毅恐要遭陛下降罪。 蒙毅也深知此事棘手，但陛下信他，他岂有推脱之理？ “……陛下只给我一日之期。兄长若无旁事，毅便要即刻动身去杜衍的府邸。” 蒙恬有些不解：“那杜衍的骨头看起来并不硬，狱卒竟未让他开口？” “陛下未下诏要他性命，狱卒们暂且不敢下重手……至于杜衍，他估计知道坦白是死路一条，便强撑着，寄希望于天幕不会再现吧。”蒙毅突然想起狱卒说的话。 只是抽了他几鞭子，杜衍就像快没气了。 蒙恬神色深重：“……毅，你认为熙和公主是否参与此事？” 熙和公主代替扶苏公子有些时日了，即便未参与，也应当知晓一定内情。 蒙毅犹豫片刻，才道：“毅不敢妄言，但熙和公主在天幕里既能被陛下赐名，想必并未犯下大罪。” “既然你也认为熙和公主无罪。你便可入宫请示陛下，询问熙和公主此事。”蒙恬给出建议。 “兄长之言，毅当听之。若今夜仍无法寻到公子尸身，那我明日便进宫。”蒙毅刚说完，瞥见卫兵领着一位老者朝他而来。 “上卿，这位是阴阳家的先生，他自称在半年前见到过疑似扶苏公子之人。” 蒙毅一双虎眼审视此人，见他并未有惧，应当是有一定学问。 那位老者并未拿谱，反而恭敬地道：“见过上卿。” “先生不必行礼。” 蒙毅询问：“您需详细告知与那人相遇的过程，以及，为何认为他便是扶苏公子？” 那老者被上卿如此尊称，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我略懂一些风水占卜之术，有时也会替一些贵客们看面相，在这咸阳也算略有名气。” 老者说到这里时微微停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状况。 “那位是悄悄来的……他并未佩戴具有身份标识的配饰，但其衣着和气质不凡，直到今日，我依然印象深刻。” “他只问我，先生，我家里有亲眷意外离世。您替我算算，葬在何处，最容易得安宁，来世再享富贵？” 蒙毅听到这里，顿时和兄长对视。 这位，恐怕是熙和公主！ “……我知道其身份不俗，便为其占卜，卦象指明需葬在骊山。我便与他道出此言，他当时的表情很怪，又哭又笑的。我一开始以为他想装疯故意赖账呢，没想到他却很干脆地留下银钱走了。今日得天幕线索，我这才觉得此人似乎与长公子相关。” 老者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蒙毅和蒙恬的脸色。 “事情就是这样了。那个，官府所言，能提供长公子行踪者，赏一贯钱……” “先生放心。”蒙毅当即下令，让那位卫兵带着这位老者去官府登记拿钱，随后便对兄长道。 “我会留十几余人继续往杜衍府中搜查，带领剩余之人奔向骊山。这路上往来若有耽搁……” “我定会代你向陛下请罪。”蒙恬叹息一声。 他们蒙家忠于陛下，自然也亲近长公子，只叹……这天意弄人。 “你需尽早将公子的棺椁带回咸阳。” — 兰池宫，望春殿。 侍女柔经历殿门锐士的审查，端着膳食入了殿内。 “公主，该用膳了。” 侍女柔将碗碟摆在案上，随即抬头，看向倚在窗畔的那位女子。 传闻中的熙和公主卸下了公子的衣着，梳了彰显公主身份的发髻，换上了黑色尊贵的裙袍。公主未施粉黛的侧颜虽然好看，但此刻却带着浓浓的忧虑。 听到侍女呼唤，熙和敛眉看她，眼神带着淡淡的威仪。 侍女柔微愣。 熙和公主不愧受了扶苏公子教导……他们真的很像啊。 “你叫什么名字？”熙和一边起身，一边随意地问道。 “公主可唤我柔。我遵陛下之令，侍奉公主起居。公主若有缺吃穿用度，皆可与我说。”侍女柔说道。 熙和看向远处：“柔，那侧的宫殿不是已被烧毁了么，何时重建的？” “公主指的是春和宫？那里紧连着兰池宫的许多宫殿，毁得光秃秃的不大好看。陛下数月前招募了一批匠人重建宫殿，现在快要完工了。”侍女柔回答道。 正当她疑惑熙和公主为何有此一问时，公主已从窗畔离开，回到了摆着膳食的案边。 “……公主此身衣袍有些短了。请您暂且容忍数日，绣娘们已经在为您赶制合身的衣袍。”侍女柔注意到熙和所着衣裳的缺陷，连忙说道。 熙和公主身量比陛下的公主们都要高。这件衣袍本是为阴嫚公主准备的，不过阴嫚公主出嫁得早，并未穿过此衣，她们这才敢拿给熙和公主。 熙和一眼扫过桌上的膳食，并未刁难地开始用膳。 侍女柔一直候在身旁。 “柔，可否替我寻几柄刻刀和一些木料？不用很好的料子，椴木或者其它柔软易削的木头都可。”熙和用完膳，说道。 侍女柔记下，有些不解：“公主需要这些做什么？” “太闷了。”熙和眼里已经带有几分倦意，“我想动手解乏。陛下若是不允，你就当我没说吧。” “诺。” 侍女柔收整碗碟，随后拜别了长公主。她出了望春殿，稍稍理了理仪容，便去了章台殿。 侍女柔到时，嬴政尚在处理公文，神色与往常无异。 “……公主先食了蛋羹和粟米粥，似乎不怎么喜欢肉糜。”侍女柔恭敬地行礼，随后向陛下汇报熙和公主的情况。 “公主让我向您转达，下次可以撤下肉糜，她吃得很撑。” 以前被杜衍那贼子饿惯了？这食量比狸奴还小。 嬴政批阅公文的手微顿：“她既能食完，朕为何要采纳？” 阴嫚十岁就能吃完两碗肉糜，她都二十了，这点分量还能吃撑？ 侍女柔顿了顿，继续向嬴政传达公主想要刻刀和木料之事。 嬴政沉默些许。 他不是很能理解熙和的行为，用以解闷不该是弹琴或下棋吗？何时木匠的活计也能用作消遣？ 侍女柔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复。就在她以为公主的请求又会被拒绝时，终于得到了始皇帝的命令。 “她要便给她。朕记得库房里有从六国收来的名琴，你随便挑一把给公主送去。” “诺。” 侍女柔领命退下。 嬴政则再拿起一捆竹简。 在看到其中汇报有人借扶苏公子已逝之事宣扬是上天惩罚，秦国将乱……嬴政眼里尽是杀意。 他动笔，在竹简上用力写下批阅。 动摇秦国根基者，当诛。 朕已失了扶苏，绝不可失这大秦。 — 兰池宫。 熙和望着这碗分量比午膳还要多的肉糜，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你是不是……” 侍女柔立即下跪：“奴婢不敢。这是陛下的意思。” 熙和见她又惊又怕，顿时没心思吓唬她，“起来。我又没有责怪你。” 侍女柔小心抬眸去看她，发现公主脸上并无怒意，这才敢起身。 “柔，你可知晓我的侍女霞？”熙和语气平静，“她原先在公子府……” “公主尽可放心。侍女霞跟在少妃身侧，她很安全。”侍女柔应道。 ……性命无虞便好。 熙和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柔，你过来。” 侍女柔依言照办，然而下一刻，公主竟把那碗肉糜抱起，放在她的手心。 诶？！ 侍女柔呆呆地看向她。 熙和：“拿好。我寻思着我吃不完，总不好浪费粮食。不如你替我吃了吧？” “这……”侍女柔开口便要拒绝。 “哦，难道你吃过了？”熙和挑眉看她。 侍女柔不敢隐瞒：“公主，奴婢尚未用食。” “那不就得了。”熙和下令道：“你站着吃不方便，坐在我身侧。” “公主，这于礼不合。”侍女柔差点连碗都端不住了。 哪有奴婢跟主子一道用膳的？ 熙和并不怎么在意：“陛下派你服侍我，你不该听从我的命令吗？” 12 碧玉簪 次日。 熙和拿着木料和刻刀挪到了窗边。屋内的光线不是很好，她刚开了窗，窗沿下方突然有人猛地窜起。 “……阴嫚？” 熙和差点本能地用刀捅去，好在关键时候她认出了人，这才避免误伤。 “嘿嘿，熙和阿姊，我有没有把你吓一跳？”阴嫚全然不知方才的凶险，似乎还颇为得意。 熙和不答反问：“陛下不是不让你们见我吗？” “切，那又如何？这里谁敢拦我？”阴嫚叉着腰，很是自信。 其实她就是偷偷跑进来的。殿外的锐士是拦了她，但是又有什么用？她的脚既然没有正式踏进屋内，他们又不敢强硬地把她拽出去！ 等那些人回禀阿父，天幕早该显现了，阿父就更没有心思管她了！ 阴嫚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当然，她也想替阿父在熙和阿姊面前说说好话。 阴嫚隔着窗子拉住她的手，亲昵地说道：“熙和阿姊，你别看阿父他老黑着个脸，其实他吃软不吃硬的。你冲他服个软，阿父很快就会放你出去啦！” 阴嫚公主竟是如此活泼天真。 熙和对这些容易自来熟的家伙没辙，“……你就不担心是我与杜衍合谋，害死了你的阿兄？” 阴嫚眼神真挚：“能被扶苏阿兄护着的人一定不是坏人，我相信扶苏阿兄的死与你无关。既然阿兄护你，那阴嫚也护你！” ……这话说得像个笨蛋，和扶苏如出一辙。 熙和抽手：“多谢阴嫚关心，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在陛下的传讯到来前，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阿姊，你别赶我走啊！”阴嫚怕她关窗，心急之下，竟直接从窗沿上翻了进去。 “哎呦，这里怎么还堆了些木头！”阴嫚一时不慎，进来的时候裙摆都被刮破了！ 熙和有点无语。阴嫚明明都嫁过人了，怎么性情还和小孩子似的。 阴嫚也就随便说几句。很快，她就忘了此事，从袖里摸出一个铜奁，笑嘻嘻地说道：“阿姊，这是咸阳最流行的妆粉，许多夫人们都会涂抹呢。阴嫚赠阿姊一套。” 虽然阿姊不涂脂粉也很好看，但是涂了应该会更漂亮的！ 熙和接过，打开后先是用手扫了扫，轻嗅。在闻到略微刺鼻气味后，熙和眉心微蹙，用手沾了点妆粉查看。 “这是……铅白？” 见她脸色不好，阴嫚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回答的声音有些小：“我不知道这叫什么，不过用这种粉擦脸比以前用米粉上妆久，也不容易花……” 这还是她夫君讨她欢喜送的，难道有问题？ “上妆的效果是好，不过有毒，经常涂容易烂脸，严重点还会有性命之忧。” 熙和说完，注意到已擦了粉的阴嫚，再次提醒道：“以后不要再用了。” 阴嫚吓得都快哭了：“我，我这就去洗掉！” 没想到这好用的妆粉竟然会要人性命！ 方才一直不出声的侍女柔立即帮忙：“我替公主打水。” 直到把脸上的妆粉都洗干净，阴嫚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熙和安抚她：“你不上妆也很好看。” 这不一样！我长得漂亮和想化妆变得更好看并不冲突啊！ 就在她眼眶微红，想抱着熙和阿姊哭诉时，天幕突然出现在屋内。 按律，此时大秦的朝臣当上早朝，但是嬴政知晓今日天幕将现，特意将早朝挪至未时。 昨日是意外，今日，他不愿再让朝臣们窥探他的情绪。 大臣们也觉得推迟得好，万一这天幕又放出点消息惹陛下生气，他们这腿估计都要跪废了。 这朝可以不上，但这天幕却是不得不看的。 他们对扶苏公子意外离世的过程也实感好奇。 而天幕也不负众人的等待，果真在他们本该早朝那个时段重现了！ 甚至天幕的位置比昨天更矮，人在屋子内不需要仰头便可以见到！ 嬴政在见到天幕时，心绪很是复杂。 【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那么我们继续上次话题吧！】 一只猫饼刚开播，发现直播间的热度不减反增。难道是她标题的引流效果不错？ 【我在太空开机甲：主播好。】 【草莓甜心卷：蹲点成功~】 看到了熟悉的id，一只猫饼心情很是愉悦。 【大家认为，熙和公主小时候想不想要权力呢？】 淳于越不是很懂这多此一举的问话。 她都代替扶苏公子上朝多日了，还能不想要权力？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熙和公主并不是个天生的野心家。她小时候被杜衍管束，觉得这个阿父待她不好，还总逼她做些她不愿意做的事。但起过最叛逆的念头，也只是带着她的侍女霞离家出逃。】 阴嫚的哭腔顿时止住了。 ……啊？阿姊小时候过得可真惨哪。 【草莓甜心卷：我必须承认杜衍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用的。就那个生产力匮乏的先秦时期，战乱频发，她们两个小姑娘一旦跑出去，活下来的概率可太低了。】 【可能熙和公主知道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和侍女霞，跑出去会更容易吃不上饭，这个念头便暂且搁置了。直到……她进入公子府。】 【杜衍和杜危的野心根本藏不住，而杜危更是每日都检查她的功课。熙和公主厌烦之际，心里也对他们起了疑心。她不懂，为何字迹要求与扶苏公子完全一致，为何琴艺要求练得十全十美？】 一只猫饼说到这里，又开始切视频。 画面中，阿玉弹琴，但只是错了一个音，就被杜危点出，然后要她重弹。 阿玉每日做功课，累得也生了怒火：“差不多不就行了？我哪有可能学得一模一样！” “我的好阿玉，扶苏公子善琴，可不会犯这等错误，将来你若是面见王上，很容易被察觉的。”杜危意有所指。 “呵，你那么想讨王上欢心，何不自己学了琴艺，主动为王上献乐？”阿玉冷笑一声。 “那可不一样。” 杜危盯着她的脸，似乎有些遗憾：“若我有如阿玉一样的脸，又何须如此……” 咸阳宫。 嬴政看着杜危的嘴脸，又开始窝火。 他的将士到底在做什么？过了一天竟还未抓获这贼子！ 【我在太空开机甲：什么叫像阿玉这样，你分明就是想跟扶苏长一样啊？！这哥们儿都蹬鼻子上脸了，我若是阿玉可忍不了，直接操琴砸他！】 【草莓甜心卷：阿玉必须忍，侍女霞还在杜衍府上，不乖乖听话，受罚的只会是霞。】 【话接上回，扶苏公子猜测阿玉的身份后，对她格外关照。阿玉完美地继承了老嬴家的基因，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扶苏公子察觉了这点，估算起阿玉的年龄，这才记起杜衍好像没有给她行过及笄礼。】 【咸鱼突刺：……有点好奇阿玉的身高，她既然能假扮扶苏公子，那她和她阿兄身高应该不差吧，是个一米八的酷姐？】 【草莓甜心卷：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应该没到一米八。因为乾朝的史书没有刻意赞扬这点。乾朝开国女帝要是达到了一米八，那史官肯定是要吹嘘的，说我家陛下健硕魁梧，身量不输男子，吧啦吧啦……所以她绝对比她哥扶苏要矮！】 这个切入点比较刁钻，仔细一想还挺有道理的！昨日在殿内见过熙和公主的朝臣们也不自觉在脑海中进行了对比。 主播注意到了他们的讨论。 【这里我赞成草莓网友的观点。因为至今未有相关的文物出土，所以我们仍未知晓乾昭女帝假扮扶苏公子时期，靴子的内增高究竟有多少厘米……】 【不过，已知始皇大大身高一米九，扶苏公子身高一米八，熙和公主就算比扶苏公子矮，应该也矮不到哪里去。主播猜测可能是在一米七五左右？】 阴嫚和侍女柔听到这话，目光很是默契地看向熙和。 阿姊是比她高，不过好像比昨天矮了一点诶！ 是天幕所说的内增高的作用吗？ 熙和面无表情，但拿着刻刀的手更稳了，开始削起了木料。 算了，她是知道后世这些人的秉性的……想议论就议论吧。 天幕中的网友们短暂点评了一下熙和公主的身高，主播随即切了条视频。 那是年节的宫宴，秦王政对他的公子公主们赐下珠玉器物，任他们挑选。 扶苏公子视线在诸多首饰器物面前随意扫过，在看到一支发簪时，目光微顿。 那是低调内敛的碧玉簪，簪子末端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 就在他想拿起细看时，有人却比他更先一步。 阴嫚抢先抓起发簪：“这支簪子好漂亮，阿兄莫非是想献给阿嫂？” 扶苏并未直言，反而践行长兄的谦让美德：“……阴嫚喜欢就拿去吧。为兄可另行择选。” 阿兄愿意让，阴嫚自是高兴。 这簪子应该是齐国进贡的，那里的匠人手艺独到，这荷花雕得很美。 不过阴嫚也在偷偷地观察兄长，在注意到扶苏阿兄选了好久都没选到心仪的簪子时，她有些纠结。 她有很多漂亮的簪子，但扶苏阿兄没有选到合适的物件，回去是不是会被阿嫂责怪啊？ 扶苏在饰品里看了许久，终于挑了一支凤鸟纹路的簪子，然而，不待他拿起，先前看中的荷花碧玉簪竟被人主动递了过来。 “阿兄，这簪子还是给你吧。” 阴嫚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忍痛割爱。 扶苏看着阴嫚都要哭出来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多谢阴嫚，为兄用这支与你交换，如何？” 阴嫚眼里的泪水又憋了回去。这簪子……比刚才的更好看，扶苏阿兄的眼光真的好好！ 这下阴嫚换得非常痛快了，生怕晚一步扶苏阿兄就要后悔！ 兰池宫。 当事人阴嫚脸燥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天幕怎么把腊祭时候的事情还放进去啊！这样看着她真的好傻啊！ 熙和则是若有所思。 这簪子，竟是陛下赐予，阿兄挑选的…… 【草莓甜心卷：叮~标记一个重要的道具——荷花碧玉簪。】 【咸鱼突刺：啊，这簪子有那么重要吗？】 【头痒，要长脑袋了：是挺重要的，这簪子辗转多手，也算是剧组的重要道具嘉宾了。你既然没看过这部剧，我就先不剧透了。】 大秦的大臣和黔首们看得云里雾里。一支簪子而已，能有多重要？ 偏偏主播也对这个簪子进行详细描述。 【这支荷花碧玉簪现存于首都的博物馆，已经是国宝级的文物了。我有幸去博物馆参观过，给大家展示一下实物图片。】 一只猫饼边说着，边放上了自己在博物馆里各种角度拍的照片。 【草莓甜心卷：能看得出来剧组是做过功课的，碧玉簪仿得惟妙惟肖。】 秦国的众人一看，的确挺像的！ 【咸鱼突刺：哇，它真的好漂亮！难怪能让扶苏公子和阴嫚公主同时相中！老祖宗的手艺真是令人钦佩！】 【我在太空开机甲：虽然我们能用机器很快仿造出相似的器物，但是一想到两千年前的匠工师傅仅靠手工就能雕刻出这么精美的发簪，真是令人感叹！】 有做簪子的匠人不知为何，竟有些激动。 “这簪子技法有何难？我都能做出来！” “我能做得比那支簪子还要好看！” 没想到他们为了生计所作之器物，流传到后世，竟然受到如此称赞。 大臣们的心思早已不在发簪上了。这种发簪虽然美，但在他们眼中不足为奇。 他们注意到了发簪旁边的灯光。 这便是后世的烛火？为何竟能如此明亮？那阻隔发簪的透明的墙又是如何制作的？ 【扶苏公子将簪子带回了府内，不过并不是送给李娥，而是给阿玉准备的。】 【古人有重要的成人礼仪，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而冠。扶苏公子认为长兄如父，既然杜衍忽视阿玉，不替她准备及笄礼，那就让他和李娥来。】 【他与李娥商议，选了个吉利的日子替阿玉行了及笄礼，并亲自给她赐字。】 天幕里，李娥替阿玉梳发，扶苏则亲执玉簪，缓缓插入阿玉鬓间。 山间的大树试图替池里的荷花遮风挡雨。 “阿玉可愿让我替你取字？” “自然愿意，阿玉谢过公子。” “既如此……”扶苏停顿片刻，道出了他心里酝酿已久的字。 “荷华。” 及笄礼成。 愿吾妹体健安康，人生顺遂如意。 13 木雕 【我在太空开机甲：我刚刚好像看到树后面有个人影？】 【草莓甜心卷：你没看错。暗戳戳偷看的那个人是杜危。这货不止偷看，后面还手欠偷拿阿玉的簪子，被阿玉狠狠揍了一顿。】 【我在太空开机甲：啊？他有病吧！不过看到结局后我心里舒坦多了。】 一只猫饼放完这个视频，继续解读。 【熙和公主小时候所获得的关爱不多，扶苏公子与李娥对她的好，她自然是能感受到的。及笄礼后，阿玉便亲手雕刻了扶苏公子与李娥模样的木雕，作为回礼。】 【草莓甜心卷：出现了！传闻中熙和长公主亲自打造的手办！在她登基后，她的那些心腹重臣们都以能得陛下亲手雕刻的木雕为荣！】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个雕得还挺好看的！始皇爱好命人制作等身兵马俑，熙和公主爱好亲手制作小型人体木雕，不愧是父女俩，这两位都是手办艺术爱好者，优秀的非遗传承家啊！】 嬴政看到这几条发言，颇为无语。 朕命人制兵马俑乃是陪葬之用，岂能混作一谈？ 熙和手一抖，差点把快成型的木雕削歪了。 一只猫饼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决定插播一则小故事。 【熙和公主亲手所刻的木雕不只有艺术价值。秦末时期，战乱频发，民不聊生。熙和公主登基后，国库空虚，根本没有多少钱。然而，她又急需给那些随她征战四方的功臣们封赏。这可愁坏了当时的乾昭大帝，她思来想去，决定给他们先开一个空头支票。】 【她亲自给那些功臣们雕刻了他们的人像木雕。在庆功宴上，乾昭大帝先是感怀如今百姓艰苦，国库空虚，朕纵然是有心重赏诸位将军，但一时也有心无力。于是，她赠送木雕，承诺等几年后国库丰盈时，诸位将军以此为凭证，再来换取赏赐。为了安抚众臣，她给诸位功臣封侯但不封土。】 【蒙毅和蒙恬早就知晓此事，身为乾昭大帝的心腹重臣，他们率先接过木雕，其余将军无一不应。】 蒙恬看到这里时，眉头皱得很紧。 他们蒙家日后竟倒向了熙和公主？！ 这消息乍一看有些惊人，但细细一想，熙和公主最后成了乾昭大帝，他们的决定非但无错，甚至可以说是明智。 但关键是……陛下现在还看着呢！ “备马，我要入宫！” 他得早些去陛下面前认罪。 【乾昭大帝龙心甚慰，并承诺如果诸位将士不来换取，也可保存此木雕。若是本人或者家族子弟将来不慎犯法，除了谋逆叛国等重罪，都可免除死刑三次。】 封侯不封土，木雕可换钱或换免死，好一个空头支票！ 不过……蒙恬和蒙毅不是朕的肱骨之臣吗？日后竟成了熙和的心腹？ 嬴政心里有点不高兴，并决定偷偷削减即将赐给蒙家的钱财。 【他们站在那个高度，钱财易得，但是免族内老小死罪可难求。此言一出，那些本来还有存点心事的将士都决定留存木雕。还有机灵点的官员担忧木雕不易保存，特地向陛下讨要了诏书。乾昭大帝大悦，那人敢问，她就敢当场写。】 【这人开了个好头，在场的将士们几乎都向陛下讨要了诏书。既然不用赏赐太多银钱，乾昭大帝便能用国库的钱替百姓做更多用处。】 李斯观看着天幕，心里暗叹。 熙和公主在将士们心中的威望定然很高，否则将士们可不愿凭空接受这支票。 【这历朝历代，其实也出现过材质各不一的免死金牌。但是到底能不能免死，还得考虑多方面因素。比如说王朝是否存续，当时的君主是否重诺等。否则这免死金牌赐下去，就成了给臣子画着的大饼，看得见，吃不着。】 【乾朝的皇帝信用度是很高的。就拿乾昭大帝举例吧，她在位期间，还真没有杀过功臣。除了那几个想不开硬要谋反的，跟随她打天下的那些人都过得好好的。】 【在乾朝存在的历史中，有些功臣的后代还因为贪污等问题要被杀头的。然后，他们就奉上木雕和诏书，皇帝们见了，也非常痛快守约。既然是陪老祖宗打过天下的后代，那就不杀了，改流放吧。】 【我在太空开机甲：就古代那个气候环境，流放也够呛的，不仅要背井离乡，还可能因为水土不服嘎掉。不过，谁叫他们犯了重罪呢，能免死苟活就还真得感谢祖宗争气了。】 【草莓甜心卷：说起来，乾朝皇帝们这守约的风气是不是有点基因遗传的功劳？始皇他也没有滥杀过功臣呢。王翦和王贲父子俩灭六国的战绩太耀眼了，可谓是功高盖主啊！换成后世的皇帝，不想方设法把他们都给除了，简直都夜不能寐呀！可始皇就是没动过他们。】 【要吃一条鱼：可是王翦不照样被秦始皇忌惮？他是剿灭六国有功，但是出征前尚且要自污求给田宅消除嬴政戒心。他儿子王贲功劳没他大都封了侯，他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却不能封。由此看出，始皇帝还是堤防王家的。】 【草莓甜心卷：没有点猜忌心还当什么皇帝？秦王政忌惮王翦不错。但你也想想那是多少大军，那可是六十万！秦国几乎抽空了所有的兵力！秦王政忌惮归忌惮，但若对王翦没半点信任，敢这么冒险将如此大军交付给臣子？说句不好听的，你真不怕他转头就反吗？】 【你好，结婚：嘿嘿，政哥能怎么办？谁叫李信将军不争气，害得政哥必须厚着脸皮去求王翦老将军，老将军说什么，他都只能乖乖照办的啦~】 王萍光明正大地看向祖父，期待他说点什么。 王翦老将军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深有感触。 他们王家善战，但立功后还是及时抽身为好。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点只能说论迹不论心，猜忌归猜忌，但始皇最后没动手就能说明问题。有能力的皇帝不缺这点度量。】 嬴政果断忽略他不怎么喜欢的弹幕，觉得那个草莓和开机甲的后辈说话格外中听。 王翦将军知进退，朕自然不会刁难。 一只猫饼任弹幕讨论了一会儿，才继续回归话题。 【扶苏公子和李娥收到这雕刻精美的木雕小人，很是欢喜。不过扶苏公子特意提醒阿玉，日后不可随意雕刻他人样貌的木雕，免得生出事端。】 【阿玉应下了，不过眼神却有些心虚。】 【我在太空开机甲：为啥心虚？难道她早就雕了别人的？】 【没错。而且她雕的还不是外人，正是秦国的掌权者——秦王政。】 【我在太空开机甲：哇，阿玉出息啦！】 一只猫饼一边上视频，一边介绍前提背景。 【阿玉被刺客刺伤后，扶苏公子担忧挂心，将阿玉挪至了离他主屋较近的偏院养伤。】 【阿玉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就闲不住得做功课。而这日，秦王政正好来了公子府。】 天幕中，阿玉正在一处空旷之地练剑，突然听到一道明显的脚步声。 杜危又趁机跑进来了？ 于是，阿玉猛地转身，剑锋一转，直指来人！ “诶呦，长公子您当心些！莫伤了王上！”那人身边的侍从惊呼道。 王上？ 阿玉看向被她剑指的那个面无惧意，不怒自威的男人。 强烈的上位者气势，与扶苏公子略有相似的眉眼，此人身份不做他想。 “拜见王上。”阿玉当即收剑行礼。 秦王政目光深沉：“……你还在生寡人的气？” 阿玉微愣，这才想起她为了练剑，特地换了一件简易的男装。 王上怕是将她误认作扶苏公子了。 见阿玉跪着不回应，秦王政以为扶苏还在与他置气。于是，他也黑着个脸：“寡人今日得闲来你府上，你不招待寡人也就罢了，还要寡人亲自扶你起来？” 阿玉只好硬着头皮先认下身份，吩咐侍从先煮茶，然后借口要换衣，赶紧去寻扶苏公子。 咸阳宫。 嬴政有些意外。 当初那个练剑的孩子居然是熙和。 【草莓甜心卷：政哥也真是的~老傲娇了。还寡人今日得闲~你分明就是特意来的嘛！】 【给不太懂的小伙伴们概括一下前情。长公子想要领兵攻打燕国，但秦王政刚刚经历了荆轲刺秦，对此耿耿于怀。老父亲担心长公子在战场上可能会遭报复，于是就说，你想跟军去燕国长长见识可以，但是你这个没啥经验的别去领兵，当个监军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那扶苏公子一听不让他领兵，也不乐意了，当场在朝堂上落了老父亲面子。那秦王政能怎么办？也对长公子发了一顿火。事后，他又觉得长子积极表现，这么打压有点不太好。过了几天，他特意来了公子府。】 秦王政到来时，扶苏公子在别的院子和门客交谈。 当阿玉来找，说她与秦王政意外遇上时，扶苏公子脸色微变，他问：“父王他见过你？” 阿玉点头又摇头，道：“王上将我误认为您了。” 扶苏松了口气，他拖延了一会儿，亲自去见了他的父王。 【长公子因为担忧阿玉被父王发现，对秦王政提出的要求都表示接受。不领兵就不领兵吧，当监军就当监军吧。父王说的都对。两人相谈愉快，秦王政离开的时候脸色阴天转晴。】 【草莓甜心卷：嘿嘿，政哥一定很疑惑，我那比较倔的大儿子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啦！】 【阿玉对这段意外与秦王政见面的经历无法忘怀。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再见得这位秦国的王。】 【于是，她用刻刀偷偷雕了一尊秦王政的木雕。】 兰池宫。 阴嫚突然说道：“阿姊，你雕一个送给我好不好？” 都是亲姊妹，她提前预定一个不过分吧？ 14 弃武从商 熙和手里的木头已经刻出了一个人形，听到这句话，她抬头，默默地打量阴嫚几眼。 阴嫚这时候脑子却格外灵光了，挥手道：“不是刻我，而是要阿父模样的！” 熙和眼里写着钦佩：“……你胆子比我想象的还大。” 她以前年少不知事，偷偷雕一个也就算了。如今这天幕都把她做过的幼稚至极的事情都放出来了，阴嫚竟然还敢…… 这性子，难道是陛下纵容出来的？ 阴嫚后知后觉。 对哦！阿父现在也看着呢！她现在让熙和阿姊刻，岂不是容易被逮个正着？！ 但她还不死心，连忙压低声音：“阿姊，你能不能偷偷的……” 晚了。 熙和似笑非笑：“这里发生的事，你以为能瞒得住？” 阴嫚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个侍女柔。 接触到阴嫚公主的视线，侍女柔连忙低头，表示她只是在这当个透明人。 但具体会不会通风报信，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阴嫚知道是无法私藏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要阿姊刻我模样的木雕。” 熙和这下答应得爽快：“可以。但这木雕不具有任何属性，不能换钱或免死刑哦。” 阴嫚微愣，没想到阿姊眼睛都不眨地逗了她。 “嘻嘻，阿姊放心，阴嫚没有那个意思的。不过……阿姊为什么喜欢做这种木匠的活计？” 阴嫚本是顺口一问，没想到一向话少的熙和阿姊犹豫片刻后，居然应答了。 “……因为我不会种地，想着逃出府外，总该学一门手艺，养活自己和霞。” 她喜欢练剑也是如此。出门在外，会点武力不容易受旁人欺负。 熙和说完，望着手里被削得有几分模样的木雕，思绪已然飘远。 只是可惜……扶苏阿兄意外离世。她最终没能离开公子府。 阴嫚见她面色不好，知晓怕是意外戳中了阿姊的伤心事，连忙换了个话题。 咸阳宫。 嬴政大掌摩挲着被侍从们刚奉上的“秦王政”木雕。 这是他们搜查扶苏的府邸意外发现的。木雕的冠冕服饰指向性太强，即便面容模糊，也能立即被搜查的官兵察觉端倪。 木料选用不佳，做工也不算精美。服饰花纹雕刻得非常马虎，打磨得相当粗糙，手碰上去，还容易被毛刺刮到。 嬴政皱着眉头将刺入他拇指的木刺拔掉。 哼，若是在以往，这种水准的木雕根本不配送到他的眼前。 【阿玉雕的这尊“秦王政”手办在她身份暴露后，落入了始皇的手里。据说始皇去世时身上还带着，侍从们认为这是始皇钟爱之物，便将其封入始皇棺椁，陪葬始皇陵了。所以，我们并未精确得知熙和公主早期雕刻手办的水准……】 嬴政费解地看着这雕得坑坑洼洼，异常简陋的木雕。 ……这种丢人现眼的物件也能随朕陪葬？ 【由于战乱，气候等因素，乾昭大帝雕刻的木雕保存下来的数量稀少。留存在世，且能辨明木雕人物身份的，只有她当初赠送给王萍的那个。此木雕现存x省博物馆，给大家放点照片。】 秦国各地的木匠睁大了眼睛。 “这木雕是坏的吧？你看那木头都开裂了，颜色也不对，几乎都看不出雕的是个人。” “这后世小辈似乎与我们隔了许多朝代，这木头能留存下来也不易。不过熙和公主这手法似乎还得练练呢。” “你也这么觉得？若是熙和公主对雕刻感兴趣，老夫不介意将毕生所学传授于她。” “大白天的还说什么梦话，那位哪是你能见到的？” 【草莓甜心卷：我记得王萍得了这个木雕赏赐，很是得意，疯狂和亲朋好友炫耀。没想到过不久她就被骗了钱，哭唧唧地跑去找吕家借钱。吕媭便刻意刁难，让她拿乾昭大帝赏赐的木雕作为凭证抵押才肯借。】 【我在太空开机甲：王萍给了吗？】 【草莓甜心卷：不得不给呀，不然全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 【咸鱼突刺：哈哈哈，谁叫王萍这么高调，这下遭到打劫的了吧！如果我没记错，吕氏当时投奔乾昭大帝晚，在立国方面没有做太大贡献，以至于她们根本没有获得第一批的木雕赏赐！难怪吕媭会看不惯王萍！】 王家。 这天幕总点她名也就算了，但为何每次都逮着她出糗的事情不放？！ 你倒是说点我陪陛下打天下的英勇事迹啊！ 王萍目瞪口呆，但又拿着天幕没办法，只能冲着自己阿兄喊道：“这吕氏吕媭竟如此小气！她自己想要木雕，不会想法子立功去跟陛下讨啊，非要仗势欺人抢我的！” 王离觉得自己阿妹比他还不太聪明：“……但你缺钱后，特意上门去她家借，说明你日后和这人处得还不错？” 王萍叉腰，嘴硬地说道：“反正这辈子我定会提防她，才不和小心眼的女人做好朋友呢！乾昭陛下身边的宠臣必然是我王萍！” 王贲从前厅过来，大老远就听到她这大逆不道的话，气得他抄起了荆条！ “为父跟你教导过多少遍了？改称呼！改称呼！她是熙和长公主，不是你的乾昭大帝！你是觉得始皇陛下看我们王家很顺眼吗？！” 这话若传到陛下耳中，全家恐怕都要陪她掉脑袋！ 王萍脸色立刻变了，忙将王离推了出去：“好阿兄，你替我挡着！我先溜为敬！” 阿父手里的荆条过于吓人，王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寒。 他昨日刚领受过家法，背还在隐隐作痛。于是，他很没出息地跟在王萍后面一起跑。 “站住，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想反了天不成！”王贲在后面紧追着。 这两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儿女真是王家的祸害！不把他们俩抽得屁股开花，估计都不会长记性！ 王翦看着他们几个在厅堂到处窜跳，默默闭眼。 王家的未来，真的要寄托在这些小辈身上？ 吕氏。 吕雉有些意外。 她们吕氏居然会和军功赫赫的王家有如此交情。 吕媭则是得意。 这听起来挺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王萍……听天幕介绍也只是一个没有多少脑子的武将，难怪敢跑来她面前炫宠。 兰池宫。 阴嫚对王萍起了几分兴趣：“我见过王离将军，年少气盛，模样也俊。不过倒是没有见过他的阿妹王萍。听天幕所言，想必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阿姊，你见过她吗？” 熙和头也没抬：“没见过。” 但听着挺蠢的。她那时候是无人可用才会破例捡一只二哈吗？ 【我在太空开机甲：有点好奇王萍到底被骗了多少钱啊？王家祖上也得了不少赏赐，家底应该有啊，怎么会沦落到去别人家借钱的地步？】 【草莓甜心卷：因为秦末战乱，很多老弱被活活饿死。王萍当时不忍心，收留了许多活不下去的老人和孩子为家仆，在府上干活。以她的官职，在乾朝的俸禄不低的，但是她要养活家里几百号人就很勉强了，府内的开销很大。加之她又用家底投资乾昭大帝搞一些利民的基建，一时半会儿钱回不了本。】 一只猫饼这时候也插上了话。 【因为王萍的善举，乾朝立国之后，王家家族内许多子弟改从商搞钱养家了。有些头脑机灵的子弟还真赚了不少钱，王家也成为了当时咸阳内数一数二的皇商。】 【我在太空开机甲：所以说这钱还真让她给挣回来了？】 王萍已经被逼得抱柱爬墙，听到这句后如蒙大赦。 “阿父，你听到没，咱们王家以后在我的带领下混得好好的，您不要再责怪女儿了！” 王贲只愣了一瞬，重新抄起了棘条：“弃武从商，你觉得这很荣耀？赶紧给我滚下来！” 秦国实行的律法都在打压商人，王家走这条路根本不是长久之道！ 王离看王萍嚎得那么惨，这时候突然多嘴帮着阿妹求饶：“阿父，我看天幕对王家的发展皆是夸赞。也许乾昭大帝上位后，把打压商人的政策给改了呢？” 乾昭大帝四个字像是激发了王贲的怒气值，他将矛头转向了王离。 “你小子昨日受罚，皮又痒了是吧？给我死过来！” 这下王离也顾不得王萍了，忙着抱头鼠窜。 聊完木雕的话题，一只猫饼收敛神色，终于开始讲述直播间的标题。 【秦灭六国，天下一统。秦朝建立不久，适逢长公子弱冠。始皇帝对扶苏公子的及冠礼非常重视，特命宗正选取吉日。】 天幕中，那位在树下练剑的少女逐渐长大，只是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体型纤长，身姿曼妙的女子。 “阿玉。”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止住了挥剑的姿态，收剑转身。 “公子有何吩咐？” 视频拉了一个角度，刚好将这对容貌相似，雌雄莫辨的兄妹俩放在了一块儿。 见过扶苏与熙和的大臣们此时心中大惊。 天幕中这位“阿玉”和“长公子”不是优伶扮演的吗，怎么会和宫里的那位容貌如此相像？！ 就连嬴政也为之失神片刻，他叹息地闭了闭眼。 扶苏…… 15 造纸术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是换成人组演员了？导演花大手笔找了双胞胎兄妹？】 【草莓甜心卷：演员里哪有那么多双胞胎啊。剧组只不过是按照乾昭大帝的画像找了位长相气质较符合的女演员，然后再由她客串扶苏公子而已。毕竟扶苏公子属于早死的白月光，戏份不多，一个人扮演也绰绰有余。】 【你好，结婚：不过说起来也巧，这位演员姓赵……听说就是乾朝灭亡后，改姓避灾的乾昭大帝后代。两千多年过去了，还有后代长得像老祖宗的，看来这基因传承还挺稳定的。】 【头痒，长脑袋了：可能是因为乾朝出了太多女皇帝的缘故吧。稍微懂点生物学的都知道，女性能稳定传承线粒体DNA。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延续祖宗血脉，生女儿才是最优解哦。】 虽然后世小辈们说话放肆无厘头，但是聪明的古人大致弄清楚了。 这个优伶是熙和长公主的后代。 “隔了两千多年，还能这么像啊？难怪我觉得女儿长得更像我呢！” 个别男人们有些破防了。 “无知妇人，他们说像你就信了，你又没有见过真正的熙和长公主！” “你觉得无知，你倒是别看啊！” “哼，不看就不看，还真以为……” 有人刚这么说完，突然发现天幕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而更惊恐的是，周围的人依然津津有味地看着原先天幕的位置。见他表情古怪，还对他露出诧异的眼神。 阴嫚则是侧目看向熙和，语气有些痛心：“阿姊，你的后代……居然沦落到做优伶？” 熙和见她一脸同情之色，不解并含蓄道：“有的人家族都没活过三代呢。如此算来，我的血脉能传到两千年后，似乎很不错了。” 完全没有必要可怜后世小辈啊。 不说是演员了，就是随便抓一个家庭和睦的普通人，他们日子都过得比皇帝还舒坦呢。 阴嫚听她这话越听越不对。不过看阿姊的样子，她似乎对子孙后代之事并无过多在意。或许……是因为阿姊还未有子嗣？ 一只猫饼听观众们议论，也切换了乾昭大帝的画像。 【这是在纸张改良优化后，由宫廷优秀画师特意为乾昭大帝画的画像。此画留存至今，也是我们x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黔首们大多是外行，对这幅描绘逼真的画像感到惊叹。 以后能称帝的熙和长公主居然是这般模样？画像中的女子冠冕华服加身，人们在看到画像的第一眼，感受到的就是其尊贵威仪之态。回神后，才会留心公主那不俗的容貌。 画师们则发现这画像所用的技法与他们现在作画的方式截然不同。 有些手痒，并且想学。 有些官员则注意到主播说的纸张。 这纸张又是何物？听着似乎与能写字的昂贵布帛类似。但看这画像的材质，似乎不像布帛？ 嬴政看着那头戴冕旒，身着正服的帝王画像，眉心紧皱。 朕不是已经废了冕旒？ 乾昭大帝，“昭”一听就是谥号。这逆女还挺喜欢启用一些他废除的制度。 天幕中正好飘过来一段话。 【草莓甜心卷：嘿嘿，政哥灭六国之后，秦国疆域版图扩大，他需日理万机。没过多久，政哥就嫌弃帽子上的串珠太过累赘，阻碍他批公文，就给废了，改用通天冠。乾昭大帝登基后虽然启用，但平时上朝也不会这么正式戴，只在重大祭祀等场合才会用。嗯，据说她会启用的原因是……】 【你好，结婚：这剧我看过，我知道！这是乾昭大帝在史书上的原话，“朕知父皇嫌冕旒累赘，如今亲自实践，才觉累赘不假，但又着实霸气。”】 【咸鱼突刺：哈哈哈，陛下您不戴冕旒也很霸气！】 嬴政：“……” 呵，嫌累赘你就不要戴啊。 兰池宫。 阴嫚有点想笑，但是熙和阿姊就在身侧，她又觉得不大厚道，最终还是憋住了。 “阿姊，你放心，那是日后的乾昭大帝才会做的事，阿父应该不会怪罪你的。” 熙和似乎将自己与天幕中的乾昭大帝割裂得清楚。 “嗯……我不会是她。” 【其实乾昭大帝造纸初始并不顺利，当时她还得防着杜衍和杜危等人，私下在偷偷做，每日耗时短，效率又低。直到她身份暴露，杜家被始皇诛灭后，她才摆脱束缚，正式挪用工匠参与造纸。而这种纸，在我们现在看来也相当粗糙，也就能写点字，其柔韧性是不达标的。不过多亏纸张的问世，文化才能得以更好的保存和传播。纸张经历了历朝历代工匠的改良，慢慢演变成了我们所熟悉的模样……】 主播一边说，一边放了几分钟的纸张演变短视频。 【我在太空开机甲：的确，纸可比竹简方便多了。竹简笨重，保存不易，还很容易被虫蛀。像我们南方人都不敢买竹制品家具，不然一到梅雨季节，这些家具都潮湿得发霉了！古人用竹简著书，可谓是相当不易啊，听说还要定期更换竹简抄书，难怪先秦那么缺人才。】 【草莓甜心卷：乾昭大帝造纸并推广普及，对文化保存起了重大贡献。我记得纸的原料其实也挺普通的，也就是那些树皮，渔网之类的。】 听到天幕说制纸的原材料，许多大臣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日常就与竹简打交道，看着天幕所呈现的纸的好处，他们当然心动！ 只可惜，刚才说这话的小辈却并不深入去谈。 这搞得大臣们有些抓耳挠腮。 没有具体的介绍，他们实在是很难想象那些坚硬的树皮，怎么会和视频展示的柔软的纸搭上边的。 【好像是吧，反正我现在都不怎么用纸写字了，日常和同事交流直接敲键盘搞定！】 眼见着天幕里的话题渐渐偏离，嬴政皱着眉头，挪用了他的发言权限。 【秦始皇：后世小辈，速速告知朕此纸如何制之。】 【大秦长公主：主播你好，我对造纸术很有兴趣，能礼貌问一下古代造纸术的相关资料吗？万分感谢。】 两人那id自带的流光特效差点没闪瞎网友们的眼。 【你好，结婚：呦，两个土豪，你俩是故意取这id假扮玩梗吗？】 【朕乃秦始皇，v我一百可赏爵位：啧啧，求人办事还这态度？信他还不如信朕呢，朕这特效比他也不差吧！朕还能给主播打钱！】 此“秦始皇”说完，天幕掉落大量虚拟金币雨，主播连连道谢。 嬴政看着这id虽然有点费解，但也知道这后世小辈在刻意模仿他。 简直大胆！ 嬴政正要怒斥这个敢冒充他的无礼小辈，然而下一刻却被天幕提醒，发言权限不足！ 他就是再多怒火也只能干瞪着眼。嬴政未战先败，气鼓鼓地坐了回去。 这天幕何时能给朕多些发言权限！ 主播一只猫饼注意到先前两位特殊id观众发言。 那位始皇陛下似乎昨天就来过。 虽然上面的始皇陛下还原度更高，但是“长公主”的说话方式格外让现代人舒服。 而她身为主播，在查询古代资料方面已然做了些功课。 【长公主你好，你是想要哪几类造纸术的方法呢？】 这个猫饼主播居然回复了！ 大秦的朝臣们看着这黑闪闪的两个名称，意识到可能就是始皇陛下和长公主在与天幕中的后辈沟通。 嬴政见这猫饼小辈不理睬他，反倒是好声好气地去回答熙和，心里莫名不爽。 但郁闷归郁闷，他还是命侍官备好竹简笔墨，随时抄录。 【大秦长公主：我需要能用于书写的纸张和日常所用擦拭的卫生纸详细材料配比与制作过程。最好是在秦朝这种古代就能靠人力完成的。谢谢主播，你人真好。】 大秦的黔首们听得不明觉厉。 天幕不是说纸张这个物件是长公主所创吗？她又为何还要去问。 张良盯着这黑金耀眼的名称，心中感怀。 扶苏公子虽逝，但这位长公主似乎能带给大秦更重要的东西。 秦……是否仍会二世而亡？ 【行，我将资料分类打包发送到你账户后台吧，注意查收。】 一只猫饼点击这位观众的id，立刻将文件发送。 熙和这时在天幕里发现了属于她的界面后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造纸术的具体所需材料和配比，不过点击文件后，后面显示着一日销毁倒计时。 “替我取竹简和笔墨！” 侍女柔记起这个宫殿里有存放，很快翻出几捆竹简。 阴嫚也知此事重要，赶紧帮忙研墨：“阿姊，这东西是你做出来的，你为什么还要记呀？” ……因为我现在还不会做。 “造纸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选用的材料或者是材料的配比不对，制作出的纸效果完全不一。”熙和耐心与她解释道。 而这天幕的一日三次发言权，她昨日便发现了。只不过当时陛下正在盛怒之际，她不敢妄用。 在等待阴嫚研墨之前，熙和率先浏览卫生纸的制作方法。 别的先不说……她忍厕筹很久了。 但在看到制作古代卫生纸的主要配料有一样是棉花时，她秀眉微蹙。 ……秦朝有棉花吗？ 就算有，怕也是难寻。 想到寻找到棉花后，还要劝服百姓种植，以后再培育优良种子……这来来回回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高昂的造价，似乎比用布帛还要贵。 与之相比，厕筹此物虽不美，但实在价廉。算了，二十多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想归这么想，但抄还是要抄的，就算这代用不上，下一代也能用。 秦国的有心之人看到主播回应长公主，本来还想抄抄配方，没想到主播转手就发给长公主一个私密文件。 ……好嘛，真是白期待了！ 嬴政身边准备抄书的侍从们也面面相觑。 “你们先记着其它的事情。” 至于这造纸术……估计已在熙和手上。等天幕过后，朕自会去问。 主播给这位有礼貌的观众发完造纸术文件，继续开始放扶苏公子的视频。 扶苏面容染上几分憔悴，他叮嘱道：“今日府内怕是会来几位难缠的贵客，你先去少妃的院落陪她吧。” “诺。”阿玉领命。 李娥见着她来，也不觉得惊讶，按例督促阿玉学习功课。 “……这句律法背错了，依照此人偷窃的物件，应该是黥刑，阿玉怎么判成了割鼻剁手？若是阿玉为官，岂不得被黔首反告？” 阿玉乖乖认错：“多谢少妃提点。但以阿玉的身份怎可能为官，少妃莫要取笑我了。” “那倒不尽然，我看公子确有此意。不过，最近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李娥察觉了她的状态不对。 “是阿玉愚笨，让少妃费心了。”阿玉深感有愧。 “阿玉又与我说这般客套话……罢了，估计是这天气热，气性也有些浮躁了吧。既如此，便先不学了。”李娥说完，便让侍女去取冰室中取一些冰来，邀阿玉一道品尝。 【你好，结婚：李娥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我在太空开机甲：古人这日子过得真是苦啊。夏天这么热，消暑手段如此匮乏。能尝点冰块都是大户人家才能做的奢侈事情了。】 【咸鱼突刺：还好没投胎到古代，我夏天离开空调简直不能活。】 “少妃，廷尉已至院外，欲求一见。”侍女这时候通传道。 阿父寻我？ 李娥吩咐阿玉去内室。随后，便让父亲入院。 【草莓甜心卷：嘿嘿，李斯来了。廷尉好算计~这是害怕打不过丞相王绾，特意来拉扶苏公子这个外援吗？】 李斯看到这句话后，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等无知小辈，什么叫害怕？他分明是与扶苏公子言明分封与郡县之利弊，免得公子被那些支持分封的老古板们诱导！ 【秦灭六国后，支持分封制的官员是占了大多数，还有许多公子们渴望被封侯封土。分封制于他们这些群体才是最为有利。他们人多势众，李斯不仅官职没有与其为代表的王绾高，就连人缘也不怎么好，简直是独木难支。好在始皇陛下不是看人数拍板决策的，还是支持了李斯，决定实施郡县。郡县制也成为了封建社会长期存在的制度。】 【草莓甜心卷：其实六国旧贵族们也希望始皇推行分封吧。若不是始皇坚决实行郡县，害得他们不好做官得利，估计也不会反抗得这么激烈。】 嬴政冷哼一声。 朕的决策本就无错。 那周朝用分封，后期诸侯血缘关系淡薄，各自攻伐，战乱数百年不休，弊端如此，史书可见。 是朕灭了诸侯，统一六国，解决了周朝留存百年的烂摊子，怎会任由大秦再行分封，步那周朝后尘？ 【对于分封和郡县，扶苏公子显然也有自己的见解。李斯来公子府后，惊讶地发现长公子居然愿意支持郡县。两人都是聪明人，也没有多白费口舌。李斯在扶苏公子这里喝完茶，见时间还早，特意跑到后院和女儿叙了叙旧。】 【公子府今日也没有消停。因为以丞相王绾为代表的一些官员陆陆续续造访，他们都想要劝说扶苏公子支持分封。这些人多是朝堂高官和百家各学派的长者，许多官员还是教导过扶苏公子的先生。扶苏公子虽然支持郡县制，但表面上还是要与这些人维持和睦的，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们敷衍得很好。】 上门劝谏过扶苏公子，但被敷衍的官员们：“……” 你猜我们为什么不笑？ 【次日廷议，始皇邀群臣探讨天下一统后的治国之道。王绾和李斯出列，分别道出了他们的分封与郡县之议。王绾那边人多势众，唾沫多得简直能把李斯淹死。李斯舌战群臣，颇有当时商鞅的气势。始皇任他们闹腾了许久，在险些发展成朝堂斗殴时才出声制止，转而问起了在一旁看戏的扶苏。】 扶苏公子道：“昔日商君变法，秦行郡县，君主收拢权力，控制地方，秦国得以日益强盛，进而吞并六国，平定乱世。若行分封，几代之后，秦国国力必衰，周朝后期之乱或将重演。孰优孰劣，父皇心中应有决断。” 【始皇心里自然是有偏向的。于是他在深思后，力排众议，采纳李斯之计，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郡县。至此，官僚政治逐渐取代了贵族政治。】 【我在太空开机甲：哈哈哈，站在扶苏公子身侧的王绾丞相都惊呆了。不是，哥们儿，我昨天跟你聊了这么久，你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今日你转头就去支持我的死对头李斯，你玩我呢！】 【草莓甜心卷：廷尉也震惊了。吓死了，刚才长公子一直不帮忙，他还以为长公子跟王绾是一伙的呢！】 16 公子病重 天幕中，扶苏公子下朝回府后，与阿玉也谈论此事。 “……公子这是与其他先生们翻脸了？我看史书说，周朝国祚长达八百载，后期虽乱，但是前期却能有效稳定国内局势。既然群臣都倡议分封，公子和陛下为何要冒险去尝试一个未知前路的制度？” 阿玉很是不解。 扶苏轻叹一声，说道：“阿玉，施行一项制度不能只看眼前之利。站在帝王的高度，不能去考验掌握兵权的地方诸侯对天子的忠心。若不解决分封的祸患，那么百年之后，又是何人能够平定这乱世？不是每一位君主都有父皇这般魄力。” 阿玉似懂非懂，但她相信公子所言无错。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一点我很是认同。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去改制度啊，你不想在这个朝代经历波折，那就是把隐患留给百年后的子子孙孙。老一辈争气一点，后代也不需要吃那么多苦了。】 【草莓甜心卷：只可惜政哥的制度并没有改好，郡县无错，但秦国内部矛盾重重，在秦二世上位后彻底翻车了。最终还是……哎！】 嬴政看着天幕，心情很是复杂。 八百载当然不够，朕要的是大秦国祚绵长至万万世！ 只可惜，天幕所言熙和建立的朝代也只存了五百年……比那周朝都不如。 嬴政果断忽略秦朝二世而亡的结局。看着这天幕，只觉得熙和于政事的敏锐并不如扶苏。莫非是她上位后制定的决策失误，以至于朝代无法长存？ 若是询问后辈，是否可以避免？ 可惜今日他的发言权限已然用完，还需等待下次。 天幕中，扶苏公子还在与阿玉交谈。 “好了，先不言国事。阿玉，我知你与杜衍关系不善。但你已过及笄，可以不必听从他的意愿。若我给阿玉择一夫婿……” 阿玉却别扭地道：“多谢公子关心，但阿玉尚无嫁人的意愿。” 【草莓甜心卷：……我觉得长公子应该察觉到了点什么，所以才故意问阿玉。】 【头痒，要长脑袋了：长公子也是有私心的，与其放任阿玉离开，兄妹此生难以相见，不如将阿玉嫁给熟悉且品行好的朋友。这样他日后也好继续庇护阿玉。】 王萍不解了。 阿玉想走？为什么呀，在长公子身边不是待得好好的吗？ 这离开咸阳，她想去哪，又能去哪里呢？ 【秦灭六国，疆土扩大，政务也越来越多了，长公子也需帮助始皇处理政务。近段时间，他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时常疲惫。长公子未曾想到，这时的他已经中了慢性毒药。】 大秦朝臣们开始警觉。 那件事，终于要开始了吗？ 【毒是杜衍与杜危合谋下的。杜危生性放荡，结交了许多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他认识过术士，获得了一些“香粉”。这种“香粉”其实富含重金属物质，对人类是一种慢性的毒。杜危命心腹悄悄将粉掺进在香炉，或是长公子的饮食中。长公子的食物就算有人试毒，短期内也不会被发现。】 【长公子习武，身体强壮，在毒素的侵蚀下，硬是撑了几年。直到及冠前，长公子终于病倒。】 天幕中，扶苏公子躺在床榻上，服用李娥熬煮的汤药。 “你病成这样，何不好好休养，请求陛下推迟冠礼？” 李娥知晓他的冠礼必然盛大，流程繁多。她担忧自己的夫君熬不住。 “那是宗正占卜选好的吉日，怎能说改就改？府医说我只是忧思过重，导致风邪入体……三日后才行冠礼，我的病症恐怕就好得差不多了。”扶苏公子虚弱地说道。 他不想让阿父失望。 咸阳宫。 嬴政看着躺在床上的病弱长子，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扶苏这孩子……性子是真的倔。 一个冠礼罢了，你如实告之，朕怎会不顾及你的安危？！ 【咸鱼突刺：呜呜呜，长公子病了就不要强撑嘛，一想到你的结局，我真的是……哎。】 【草莓甜心卷：长公子好，杜家坏。可惜杜家虽遭报应，但长公子也回不来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听你们的意思，长公子就是在冠礼上意外去世的？奇怪，我怎么没见到长公子的小跟班阿玉？】 天幕中，长公子与李娥正好谈论到阿玉。 “她去府外采买了。阿玉近段时间有些异常……你若有事寻她，那我差人去她院里候着。” “不必。阿玉已经长大了，可能有些自己的想法，不必拦着。”扶苏公子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阿玉这段时间并不是在忙别的，而是在蹲点演练带着侍女霞逃离咸阳的流程。】 【杜衍和杜危看出了阿玉对长公子的在意，他们对长公子下毒这件事情都是瞒着阿玉的。但阿玉也有些警觉。她知道杜家不怀好心，但是以她和杜家之间的关系，怕也无法置身事外。于是她决定逃离公子府。】 【阿玉想着，只要她走了，那么杜家无论使什么计策，都缺了一个媒介。也许就会放弃做对长公子不利之事。】 【阿玉为逃跑做了诸多的事前准备，包括但不限于伪装成扶苏公子，利用公子的身份和权责替自己和侍女霞伪造户籍和路引。以及，她想方设法弄到了各郡县的地图，准备寻个安稳之地，平静地度过余生。】 【回到府后，阿玉听闻长公子病倒，也是特意去看望。府医和长公子表示只是小毛病，阿玉虽然在意公子的病情，但她并不懂医术，只能选择相信。】 【长公子行冠礼，按礼需提前一日入宫准备。阿玉和李娥在府上送别扶苏公子上了马车。随后，阿玉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决定卡在出城的时间点，带着侍女霞离开咸阳。】 【然而，阿玉刚到院落，就发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天幕中，杜危带着他的美妾，明目张胆地坐在了阿玉屋内。 阿玉也不与他客气：“你自个儿出去还是我揍你出去？” 杜危则是笑着：“阿玉的性子越来越野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般恐吓为兄。我见阿玉这屋子收拾得很是整齐，还有这包袱，你这是要……” 阿玉竟然拔剑横向他的脖颈。 “啊——！” 他身边的那个美妾惊呼着，下一刻就要往屋外跑去。 “站住。”这话却是杜危说的。他喝住美妾，转而笑盈盈地面向阿玉。 “阿玉定然是和为兄闹着玩的。这无故砍伤兄长，按大秦律法可是重罪呢，阿玉跟随扶苏公子熟读律法，应该不会不知啊？” 阿玉冷哼一声：“少卖关子，你来寻我到底有何事？” 杜危将脖子从剑身上试探着移开，见阿玉没有持剑再砍，故意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府医给扶苏公子准备的药丸忘了交付。辛苦阿玉跑一趟咸阳宫，给扶苏公子送去。” 阿玉狐疑地看向他：“宫内自有太医令……” 杜危却打断她：“扶苏公子这几日病情有些加重，为避免耽误公子的冠礼，还是用府医新开的药为好。这些药丸用了百年的人参熬煮制成，极为昂贵。对公子总是有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里取出一个小木匣。 阿玉将信将疑地接过药盒，取出药丸细细打量。杜危慢悠悠地将一块令牌交托给她。 “这是我从阿父那要来的。你带着它，可从宫内的偏门入。” 阿玉最终决定入宫送药。 一方面是因为她收拾的包袱被杜危发现，继续逃跑可能有些风险。另一方面则是杜危将公子的病情说得过于严重，她的确担忧公子的安危。 不过这药是否得交给公子服用，还得先请宫内的太医令检验。 “等等，你就这般入宫？”杜危这时去喊住她。 “我这般如何？”阿玉反问。 要做事情，不是着轻便的男装更方便？ 杜危却笑着摇了摇头：“公子所居春和宫，那里离后妃们的居所兰池宫很近，你若要进，得换成宫女的打扮。” “我都忘了你不会化妆了，来，坐下吧。”杜危示意他的美妾给阿玉梳妆打扮。 阿玉对宫里的规矩不是很懂，听着杜危这么说，就任由她往自己的脸上擦粉。 春和宫。 扶苏公子刚喝完太医令熬煮的汤药，正要就寝时，突然进来了一位宫女。 “公子。” 扶苏公子微惊：“阿玉，你怎会在此？” “……我挂念公子。公子身体可好些了？”阿玉嗅到了扶苏公子身上浓重的药味，知晓他已用药。 她当即决定不将杜危给的药献上。 “这病虽来的不是时候，但挺一挺也就过去了。”扶苏现在虽感乏力，但自觉休息一夜，撑过明日的冠礼应当可行。 阿玉是宫女柳领进来的，后者便道：“公子服了药，应早些歇息。至于阿玉，你既来了，便替公子守夜，可好？” 阿玉自然应下了。 可她未曾料到夜间，扶苏公子高热不退，病情加重，竟有咳血的症状。 阿玉一边照看公子，连忙让另一个宫女去喊宫女柳和太医令。 太医令折腾了一宿，又给扶苏公子灌了汤药。可在天明时，身体强健的长公子竟然连起身都困难了。 中途太医令有些怕担责，想派宫女去通知陛下，却被宫女柳拖延拦住。 宫女柳很是担忧地道：“长公子，您这可如何是好？时辰将至，百官和陛下都在等着您呢！” 扶苏一听，越发感到自责：“……是我之罪。” 阿玉眉头紧蹙。她不懂为何公子服了药，状态却更糟糕了。 就算公子府内的医者医术不精，宫内的太医令总该不会开错药吧？ 【头痒，要长脑袋了：傻孩子，太医令是没有开错药，但是这药途经了宫女柳的手……至于宫女柳是谁的人，想必不用我多提了吧？】 【草莓甜心卷：丹药害人匪浅，而且以秦朝的医疗技术，只要不是速死的毒，很难验出来！】 嬴政看着这天幕里面容憔悴的长子，以及后世小辈们说的话，不免郁结于心。 他这才想起了扶苏冠礼上发生的异常。 但……为时已晚。 天幕中，宫女柳似乎在友好地给出建议：“公子，您起不了身，这冠礼又不能找人代……如此，我等只能回禀陛下，将冠礼取消。” 可是冠礼已然进行，百官皆入内，现在取消，岂不让父皇颜面尽失？ 而就算他能起来，若是在冠礼上昏倒，恐怕局面会更加难看，甚至会成为怀有反心的六国之人攻击父皇的把柄。 扶苏公子强撑着身子坐起。 他遣散了宫女柳和太医令等人，细细打量着阿玉，犹豫许久，才对阿玉道：“……阿玉，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愿为公子效力。” “你代我参加冠礼，可好？” 阿玉有些惊讶，但见公子病容，拒绝的话难以出口。 “可冠礼上百官众多，阿玉并不能完全认清。若出了差错……” “我相信阿玉……你不是学会通过官员的服饰辨别他们的官职吗？冠礼上又不需要直呼其名，以官员的官职称呼便可。若是实在不认得的人……对他笑笑便可以了。”扶苏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 “你唯一需要应付的，是父皇以及母妃。行冠礼时，你需……” 扶苏公子的教导，阿玉这次听得格外认真。 “……可记住了？” 阿玉点头：“公子放心，阿玉定会替您办妥此事。” 扶苏盯着她的容颜，说道：“你伪造的户籍还有一处漏盖了公章，我替你补上了。若以后还需更换，可去我靠近城门的那个别院，只要报上我名姓，那里的人会重新帮你办理。” 阿玉瞳孔骤缩，立即跪在床边：“公子，我……” “嘘，不必请罪。我向阿玉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替我做事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可以成为你自己。阿玉不是一直想离开吗？以后山高水远，望阿玉珍重……若有难处，也可重回咸阳。公子府……永远会为阿玉提供容身之所。” 扶苏伸手，替她擦拭脸颊滚落的泪珠：“好啦，哭什么呢，快起来吧。” 若阿玉的母亲不是母妃……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他也可以向父皇请求，封阿玉为公主，让阿玉衣食无忧。 只可惜…… 扶苏公子咳嗽一声，“……你让柳进来吧。她是母妃的人，会帮衬你的。” 【咸鱼突刺：啊啊啊啊啊！长公子，她不是你母妃的人啊，她不可信，不要让她进来！】 【你好，结婚：坏女人莫害我家长公子！听到没，莫害我家长公子！宫女柳，退退退！宫女柳，退退退！】 弹幕里的网友们突然激动地刷屏。 17 扶苏之死 【宫女柳入内，协助阿玉梳妆更衣，并且留了两个嘴巴严的宫女照顾扶苏公子。】 【头痒，要长脑袋了：嘴巴不严也没关系，反正待会儿都得被灭口。】 天幕中，宫女柳面色严肃地听着扶苏公子的嘱托，帮着阿玉更换公子的黑色玄鸟衣袍。 太医令在殿外候着，见扶苏公子身着礼服，虽面容疲惫，但已能行走时，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不待他上前问询，扶苏公子却冷冷瞥他一眼，在宫女们的陪从下，快步离开。 太医令虽感尴尬，但只觉得公子尚在病中，心情不虞，故而并未放在心上。 【我在太空开机甲：傻帽儿，你这是医术不精，被阿玉鄙视了。】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虽然先秦时期的医术水平也就那样儿，但谁让你连药被动了手脚都没被发现呢！难怪这位仁兄在真相大白后被赶出了咸阳！】 先前诊治过扶苏公子的那位太医令看着天幕，顿时慌了神。 公子遇害，竟有他的过失？！ 他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同僚夏无且：“是我老眼昏花，是我糊涂，这该如何是好啊！” 夏无且抖了抖胡须，也只能对他露出个同情之色：“若非这天幕，你可能还要去牢里经历一番审讯之苦，去了半条命才能洗脱谋害公子的冤屈。” ……后果是被赶出咸阳，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就知足吧。 那位太医令想着即将失去一份稳定又体面的工作，简直痛苦哀哉。但最终他还是只能擦了擦泪，即刻去面见陛下告罪。 天幕中的画面切转。 “公子，奴婢只能送您到这了。陛下和百官都在殿内候着您呢。”宫女柳说道。 阿玉轻轻嗯了一声，后者已经要退下了。 要入殿内，还要行很长的一段台阶。阿玉按照宫女柳所指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前。 “阿玉。” 有人突然从身后唤她。 这熟悉的声音成功让阿玉步伐微顿，随后，她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杜衍这时快步追赶，抢在她面前道：“阿玉尽可放心，你如今的装扮举止与长公子无异，旁人辨别不出来。此事……是宫女柳与我说道的。” 阿玉这才停下脚步：“你意欲何为？” 听着她与扶苏公子分外相似的声音，杜衍满意地笑了笑：“阿玉这话说的，为父又哪能害你，这不是担忧你初见陛下，恐会……” “长公子！” 一道热情四溢的声音猛地将杜衍打断，紧接着一道身影飞快扑向了阿玉。 阿玉皱着眉头错开身，那人扑得快，来不及刹车，直接越过她，撞上了在她身侧的杜衍。 杜衍年纪大了，闪避不及，这一下被撞得不轻，他差点没站稳摔到阶下。 “唉哟，这不是典客吗？真是不好意思！”那青年咋咋呼呼地道了个歉。 杜衍不知道这小子打哪儿窜出来的，本来想好生怒斥对方。但他做贼心虚，担忧方才说的话是否被对方听见。即便被撞得胸闷气短，也只得保持和气。 他笑得有些勉强：“……无事，小将军下次可要当心些。” 王离见他不计较，就当此事过去了，连忙凑到阿玉身边。 “长公子，你总算要及冠了！我看陛下不日就会册封你为太子的！” 王离来长公子府较为频繁，阿玉就算平日里躲着，也认得他。 “陛下如何作想，不容我等揣测。宫内人多眼杂，还望你谨言慎行。” ……免得连累公子。 王离好似反思了一下，然而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嘻嘻笑笑着搂着阿玉的肩膀。 “哎呀，长公子及冠后果然有些不同了，真是有当太子的风范呢！公子，你听我说，我之前……” 这人是个话唠子，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偏生力气又大，阿玉根本挣脱不开。怕他发现端倪，只得被他半搂半推着往前走。 杜衍心有余悸地看着他们离开。 那双浑浊的老眼给了围观天幕的众人很深的印象。现世的网友们也激情开喷。 嬴政望着这个面容不同，但同样讨厌的家伙，简直怒火中烧。 等天幕结束，他便要将杜衍这贼子即刻治罪！ 王家。 王萍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阿兄行为有何不妥，反而是有些遗憾：“你怎么就没把那老祸害给撞死呢？” 王离挠了挠头：“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难怪当时“长公子”对他冷脸，原来在那时就换了人吗？ 王贲看着天幕里王离那傻样儿，气得又想抄棘条了，还是王翦在旁边使了个眼色，他这才先按耐下心气。 天幕里，王离直到正式进入殿内，才堪堪松开阿玉。 殿内已入了大半的官员，而站在百官之首的，正是统一六国的那位帝王，大秦的最高掌权者，始皇帝嬴政。 陛下的身姿甚伟，比之前在公子府见到时还要有威慑。 阿玉心绪流转，缓步上前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嬴政令她平身，他打量着自己的长子，平淡的语气却带着关心：“朕听闻你身体有恙，如今可好些了？” 阿玉被帝王这般扫视，掌心不由得捏了把汗：“……儿臣已服过药，应当无虞。” 嬴政观其神色，知晓他应无大碍，于是便道：“你母妃方才还记挂着你。冠礼时辰未至，你先去与她说说话吧。” 阿玉循着陛下的视线望去，在不远处见到一位身着华美宫装，仪态万方的妇人。 ……这位便是公子的母亲。 阿玉盯着她美艳的容貌，恍恍惚惚地上前。 楚姬眼露关切：“扶苏，等冠礼结束，莫要忘了继续吃药。还有，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莫要逞小孩子气，凡事多依着陛下，少与你父皇争锋相对。你看胡亥公子平日就乖巧伶俐，很是讨陛下的欢喜……我倒不是叫你完全学他，但你也该稳重些，毕竟你可是陛下的长子，将来帝国的重担可都肩负在你身上呢。” 行过冠礼，陛下也该立扶苏为太子了。她岂不是离皇后之位也不远了？ 阿玉并没有认真去听。 她不是扶苏公子，自然也不是温婉的楚夫人所期盼的那人。 扶苏公子的容貌是随了楚夫人的，只有在眉眼和身高方面才有几分陛下的风范。 而当楚夫人凑近时，阿玉盯着她那与公子相似的容貌，柔和的气质，颇有几分不自在。 【我在太空开机甲：可怜的阿玉，也许是羡慕长公子父母的关怀，这才逃避般地走神。她还不知道眼前的陛下和楚姬也是她的亲生父母呢。】 【草莓甜心卷：不过阿玉也是历史上少有的行过及笄礼和冠礼的公主。我都有点相信玄学了，她代兄行了冠礼，以后也果真承袭了皇位。虽然这位置也有一点自己抢的成分。】 【你好，结婚：的确，阿玉不止代行了公子的冠礼，更是行过两次及笄礼。一次是扶苏公子替她办的，另一次则是身份暴露后，别扭的老父亲政哥给她办的。不过那次嘛……不提也罢。】 大秦朝臣们细想熙和公主的经历，还真和天幕之前所说的跌宕起伏吻合。 同时，他们心里再一次感激不是在章台殿内围观天幕，否则陛下的怒火指不定冲着谁发呢！ 就在他们心思活络时，天幕中的音乐和画面变了。 镜头切换到了扶苏公子所居的春和宫。 一位宫女用布帛沾水，贴在扶苏公子的额间降温。另一位宫女听到殿外的响动，连忙去了查看。 来者是一个蒙着脸，眼露凶光的侍卫。 “你……”那宫女还没来得及喊，就被对方一剑当场刺死。 【我在太空开机甲：好惨的漂亮小姐姐，居然被开门杀了！】 那侍卫快步入内。 内殿和外殿隔着有段距离，侍奉扶苏公子的另一位宫女听着响动，察觉不对，连忙从内殿出来。她发现了同伴的尸体，惊惧之下，同样被那个身强体壮的侍卫一剑捅死。 那侍卫快速解决完两个侍女，正式踏入公子寝居时，一个玉碗冲着他当头砸来。 侍卫险险避开，任那玉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面色苍白的扶苏。 扶苏公子不是已然病危吗，他竟还能起身？ “公子莫要挣扎了，凡启会给公子一个痛快的！” 事到如今，容不得凡启后退，他持剑逼向了扶苏。 扶苏身无利器，只能借助周围器物，以手相搏。 扶苏公子师从多位名气卓绝的武将，武艺非凡，即便病重，几番来回搏斗之下，竟有压制凡启之态。 “来人……” 自己持剑却逐渐落于下风，本就打击了凡启的自信心。见扶苏喊人，凡启心急之下慌了神，一剑刺向扶苏的脖颈。 这招属实心急，没有章法。他不但没有得逞，反而被扶苏趁势夺了剑！ 凡启面露惧意，慌忙后撤。 “公子，您……啊！”宫女柳刚入殿内，突然被凡启挟持。 见扶苏公子步伐微顿，凡启心中得意，猛地将宫女柳推向了对方。 扶苏本就体力不支，不欲追击。见对方此举，他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他将剑抵在地上撑住身躯，左手搂住了即将摔倒的宫女柳。 然而……他才刚刚接住人，胸口却刺入了一把匕首。 扶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 宫女柳恐惧的神色已然褪去，露出了狰狞面目。 “对不住了，长公子。我家主子需要的不是公子，而是一位能受我们掌控的公主。” “奴婢在此，恭送长公子上路。” 18 宫殿失火 对扶苏公子怀有好感的朝臣和黔首们有些唏嘘。 王离更是愤恨地锤了锤案：“公子明明敌过了那个侍卫，不料却败在这阴险的宫女之手！” 阿兄与扶苏公子感情深厚，昨日知晓公子死讯，他便一直心情不好。王萍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得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李家。 李娥见着夫君被害的经过，双目泪水涟涟。 侍女霞知晓她心中难受，劝道：“少妃要好好保重自身。陛下定会为公子报仇，还望您勿要思虑过重。” 李娥抚摸着自己腹部。 “……我知道。” 被关押在大牢的宫女柳正巧可以看到天幕。 在见到那扮演自己的优伶重现着谋害扶苏公子的细节时，她惨笑一声，自知已无活路。 这天幕……真是好生眷顾长公主啊！ 那些狱卒也是分外讶异。 这宫女柳容貌普通，瞧着就是一个柔弱的妇人，居然敢亲手谋杀公子！ 咸阳宫。 嬴政怒而掀案。 原先他念着宫女柳虽是杜衍之人，但是抱养了朕的公主，只将人暂且关入大牢，并未让人对她用刑。 不料她虽救了朕的公主，却残害了朕的公子！ 感受着帝王的余怒，周围的寺人和侍官纷纷跪倒在地。 “传朕令，宫女柳与侍卫凡启谋害公子，证据确凿，命牢中的狱卒严刑拷问，待他二人认罪后，明日便处车裂！” 寺人领命而去。 兰池宫。 阴嫚惊讶地捂住了嘴。 春和宫不是…… 她侧目看向熙和阿姊，发现阿姊不知何时已停了笔，眸中杀气腾腾。 她嘴里喃喃说道：“竟是如此……” 她不该入宫的。 若她在公子府内，杜衍绝不会兵行险招。 星网的那些观众们也在叹息。 【我在太空开机甲：不是吧，哥们儿，你死得这么惨呢？是导演故意放大了打斗的艺术手法吗？他们打了这么久，外面没个人发现不对？】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啧，算是歪打正着吧。杜衍他们选了个好时间以及好的地点。春和宫是历代公子们的居所，不是只有一两间的宫殿，而是一大片宫殿的总称。稍微大点的公子都出宫建府了，小一点离不开人照顾的公子还住在妃嫔们的宫殿。所以这里空置的房间很多。加之它挨着的是兰池宫，兰池宫是后宫妃嫔住的地方，若无紧急事务，侍卫是不得入内的。住得靠近春和宫方向的妃嫔们位分较高，此刻都前去观公子行冠礼了。】 【草莓甜心卷：唉，人被刀就会死。主要是扶苏公子入宫，安危由宫内侍卫负责。锐士们只能带刀候在宫外，没法跟在公子身边时刻护卫啊！】 【咸鱼突刺：……公子，公主，妃嫔们都去观阿玉行冠礼。贵人们都不在，宫女侍卫们也就不往这里跑，本来就少人，这天时，地利等多种因素叠加起来……谁也没料到有人胆敢在咸阳宫内行刺扶苏。这六国刺客们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他们不但做了，居然还成功了！】 【头痒，要长脑袋了：历史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件事就跟秦二世篡改始皇传位诏书一样，初看离谱，但抓住合适的时机，却出奇的有效。】 天幕中，阿玉跪着地上，嬴政亲自为她行冠礼。 礼官先高声念过一段祷词，然后便道：“首加缁布冠！” 男子成年，按礼制，须依次加三冠。 嬴政为她佩戴冠帽时，一位寺人自殿外慌慌张张地跑来，高声道：“陛下，春和宫失火了！” 楚姬美目带着一抹凶色。 这寺人可真没眼色，没看到长公子正行冠礼吗？ 区区宫殿失火，不能稍后再道？ 嬴政不悦地冷眼扫去：“……那便派人去救。这点事情还需要朕教？” 那寺人自觉报坏事不讨好，但那处宫殿火势太大，总该传讯陛下一声。 【我在太空开机甲：政哥这反应不太对呀？我记得古代的宫殿都是木头做的，他真不怕火烧到这边来呀？】 【草莓甜心卷：不然呢？你难道要陛下中断公子冠礼，带着百官一起抱着水缸，加入救火大队？】 【头痒，要长脑袋了：古人只是古，脑子并不蠢。大型宫殿之间肯定是有隔开的，宫殿的外墙还搞了初始的防火材料，即便抢救不及时，最多被烧个一两处宫殿。再者，后宫与这前殿离得老远了！要是真被火烧到这里，宫里那些侍卫和寺人们脑袋都得掉光光！】 ……春和宫？ 若她未记错，那不正是长公子所居的寝殿？！ 嬴政察觉了长子神色的异状，在她即将起身前，大掌按在了她的肩上，强行给她压了下去。 始皇帝压低了声音：“扶苏，礼未完，不可断。你意欲何为？” 肩上的分量让阿玉清醒了几分：“我……儿臣记起有重要之物遗落在宫内……” 嬴政蹙眉：“若是火势不大，寺人们会将你的物件挪出。若是不慎损毁，你即便赶过去也于事无补。” 都及冠了，怎么还是孩子般气性。 “……父皇所言极是。” 阿玉现在只能选择相信公子。但她余光瞥见面带笑意的杜衍时，心里的不安无时不刻都在加重。 二加皮弁，后授以爵弁，这个过程对有的人来说是荣耀，但是对阿玉而言，却分外煎熬。 她无心关注在场众人的视线，无心关注礼官的祝词，更无心关注陛下的神色。 终于，她熬到了礼官唱和的礼毕！ 这是……结束了？！ 阿玉刚想起身，却见陛下从礼官手里取出一柄青铜剑。 “朕今日给吾儿扶苏赐字望川。愿吾儿寿如山川，受天之祉。此剑名为藏锋，朕赐予扶苏，愿吾儿德行昭昭，威仪翼翼，功业有成。” 见扶苏公子呆愣在原地，在旁的礼官小声催促道：“公子，还不领剑谢恩？” “儿臣谢过父皇。”阿玉双手接剑。 嬴政面露满意之色，他令扶苏起身。按礼制，公子需依次向诸位亲属和来宾致谢辞。 阴嫚刚才就在偷偷挪位置，如今她已站在了楚夫人身边，想着待会定要和阿兄好生庆贺一番。 不料扶苏阿兄自始至终都没瞥过来一眼。从阿父那儿领剑之后，他就越过阿父，朝着百官的方向……哦，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朝着大殿门口的方向而去。 是的。 她那恪守礼仪的扶苏阿兄，在最该守礼仪的冠礼那天，撇下了父皇，百官和在场的亲眷，毫不隐讳，头也不回地跑了！ 阴嫚惊呆了眼。 观看天幕的大臣们几乎都参加过长公子的及冠礼，此刻也回忆起了其中细节。 原来如此！ 他们就说长公子那时为何神色匆匆，如此失仪，没想到竟是这般！ 阿玉出了殿，飞快往春和宫的方向而去，这一路上可见失火那处飘来的浓烟。 头上的爵弁似乎越来越重，身上层层叠叠的礼服束缚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跑得更快了。 当她赶到春和殿时，大火燃得正旺。许多侍卫和宫女们扛着水缸或者抱着水罐来救火。 然而他们的举动在这大火面前，只是杯水车薪。 阿玉目光在四周快速扫过，却并未发现熟悉的身影。心急之下，她只得随意抓着一个宫女询问道：“你有没有见着宫殿里的人出来？” 那宫女认出了阿玉：“长公子……这，奴婢不知啊！” 阿玉松开她，又抓了一个人问。 这人却道：“长公子，宫殿里不可能有人的，我来得早，那时候内殿已经烧起来了！” 阿玉望着这大火，当即抢过宫女装着水的罐子，往自己身上泼去。 在那宫女的惊呼声中，她猛地朝燃着火的大殿冲去！ “快，快拦住长公子！” 侍卫们眼疾手快，连忙扯住阿玉的衣袍。 “松开！我让你们松开！” 阿玉刚挣脱一个人的手腕，后面的宫女和侍卫却如潮水般，纷纷赶来抱住她的手脚。 “公子莫要冲动！火势太大，不能再进去了！” 春和宫意外失火，他们本就可能受罚，若是长公子再出了差池，那可真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啦！ 阿玉喝止不了他们，气得拔出了藏锋！ “再不松开，以为我不敢砍你们吗？！” 但那些寺人和宫女们不依不饶，就是不肯撒手。 后赶来的嬴政见到一众宫女侍卫们不是忙着救火，反而是动手拉扯着扶苏时，眉头紧皱。 “扶苏，你在胡闹什么？朕赐你藏锋，你便是这样用的？” 阿玉挣扎了半晌，终是摆脱不了侍卫和宫女们。她松开了剑，神色颓然地跪坐在地。在听到陛下唤公子名字时，她已然认知了一个事实。 扶苏公子……怕是早已葬身火海。 她抬眸，双眼已被泪水打湿。 “……父皇，儿臣……儿臣遗失了重要之物。” 嬴政有些费劲地看着她流泪。这才不到一刻钟，扶苏为何如此失态？ 他甚少见长子这般可怜模样，语气由责怪转向了纵容。 “到底是何物？朕改日赐你。” 阿玉又哭又笑：“谢父皇……但不必了。” 您给不了。 19 威胁恐吓 在众人的努力下，这场大火在下午彻底熄灭了。不过，春和宫也被毁得差不多了。 期间，阿玉一直未走。 她想帮忙，但是始皇不让，宫人们也害怕她冲动行事。于是，她只得坐在对面宫殿的屋檐下，看着这些宫人们救火。阿玉身上的礼服厚重，恰逢酷暑，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待宫人们扑灭火焰，阿玉才被准许踏入这片废墟。 她找寻了很久，只发现了扶苏公子贴身所带的玉佩。 扶苏公子的尸骨已被火焰焚烧殆尽，与这泥土混合，无人可以分辨。 阿玉只能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玉佩周围的灰烬，用之前从宫女那儿抢过来装水的小罐子装好。 看着天幕呈现的画面，许多黔首都为之动容和感怀。 扶苏阿兄…… 阴嫚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她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直接抱住熙和，将头埋进对方的怀里，支支吾吾地道：“阿姊，你受委屈了……呜呜呜呜……” 熙和突然被她扑住，顿了片刻，才想起这种状况似乎是得安慰。然而，在她即将伸手前，突然瞥见阴嫚趁机将鼻涕和眼泪抹在她衣袍上。 “……” 你这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受了委屈呢。 天幕中的网友们也纷纷叹息。 【我在太空开机甲：啊啊啊！我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进屏幕去暴打姓杜的那家伙两拳！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提起姓杜的那俩人都是骂声了！】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没关系，反正历史上他俩下场都挺惨的。不过我对杜危倒是没什么意见。可能是演员的缘故吧，长得好看，演得又好。虽然人坏，但光看脸，气也跟着消了。】 【咸鱼突刺：……所以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没人发现长公子出了意外？】 【头痒，要长脑袋了：都烧成灰了，还能发现什么？再者，这“长公子”不是就在他们眼前吗，谁会怀疑？后续调查的结果就是春和宫内灯油点着的灯可能是意外倒了，宫人们并未及时察觉，这才引起了火灾。至于伤亡情况，有两个宫女失踪，应该是不小心死在了火海里，还有一个帮忙救火的侍卫被木头砸伤了。负责这块区域的宫人们都挨了罚。还是那句话，明面上死的又不是贵人，这罚也罚了，你要原因也给整出来了，不就是不了了之喽！】 【草莓甜心卷：……是挺遗憾的。据说杜衍被手底下的人出卖后，他仗着长公子尸骨化为灰烬，料想着寻不到物证，还要继续抵赖的。但是吧，只要帝王起了疑心，阿玉的身份立刻暴露无疑。毕竟阿玉是女儿身，她再怎么像扶苏，也终究不是公子啊。】 【你好，结婚：啧啧，杜衍这个老头子可坏得很呢。在蒙毅将罪证摆在他面前时，这老家伙想着反正都要死了，干脆临死前恶心一下始皇。他打了一波信息差，说是阿玉杀的扶苏，想着让始皇盛怒之下，顺便下令杀了阿玉。不过好在始皇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加上楚姬招认得快，阿玉这才得以躲过一劫。】 【我在太空开机甲：啊？这老东西真是不做人呐！我都不敢想象，万一始皇真中了计，等他再从楚夫人那得知真相……这先是失了长子，再误杀女儿，那不得崩大溃啊！】 嬴政看着这天幕，久久不能回神。 这些后世小辈虽然出言不逊，但细思之下，若朕未得知真相……倒真可能演变成他们所说的那般。 ……扶苏，熙和。 朕的公子与公主……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杜衍等人操控于鼓掌之间。 嬴政头疼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余杀意。 天幕很快切换了一个画面。 那是公子府，杜危正在与他的美妾寻欢作乐。 “咔嚓——！” 阿玉持剑，怒气冲冲地踹开他的屋门！ “啊！”那美妾衣裳半解，不料长公子突然闯入，顿时惊呼出声。 杜危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就认出了阿玉。 他带着笑意对美妾说道：“慌什么？长公子既然寻我有事，你就先退下吧。” 那美妾连忙拉起衣袍，挡住身子，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待人离开后，杜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里的剑：“这把剑没见你用过，瞧着很是不凡，估计是出自有名的铸剑大师……这是陛下赐给你的？” 阿玉眼神极冷，见他还敢凑过来，毫不留情地拔剑砍去！ 杜危被她的架势吓到了，慌忙闪躲，额间的发丝都被剑锋削去了几缕。 “阿……阿玉，你这是何故？为兄又没招惹你……”杜危没料到她敢来真的，一时间语气有些怂了。 “是你们做的，对不对？！”阿玉将剑横在他的脖颈，厉声质问道。 “……我们？我今天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和美妾聊天，院子门都没出呢……”杜危眼神闪烁，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那剑贴着他的皮肤送了送。 此剑极为锋利，杜危能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疼痛感，应是见了血。 阿玉明显不信他的鬼话：“你们谋害长公子，真当无人不知吗？若我向陛下……” 事已至此，杜危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他嘴角泛着笑意：“不会的，阿玉。你不敢。你若真要向陛下道出真相，也就不会穿着公子的礼服了。” 阿玉：“……你如何断定我后续不言？” 杜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阿玉，别说傻话了。你我心知肚明，这件事情一旦被透露出去，我们杜家所有人都会没命。你是阿父的女儿，我的亲阿妹，你以为你躲得掉？” 阿玉立即反驳他：“我并未谋害公子，我可大义灭亲……” “哈哈哈哈哈……”杜危笑出了泪花，“阿玉，你平日里和长公子学的礼法全都给忘光了？谋害公子之罪，足以将杜家满门抄斩……大义灭亲？始皇帝会信吗？我们血脉相连，这是无法割舍的事实！” 杜危观察阿玉的脸色，知道她动摇了。于是，他将手搭在阿玉剑锋上，缓缓将其从脖颈处挪开。 “秦国法律的残酷你又不是不知，以我们所犯之罪，一定是会被处死的。好一点的死法，是活埋，绞刑，起码有个全尸。不好的死法可太多了，比如砍头，笞杀，车裂，腰斩，醢刑……” 【我在太空开机甲：前边的那些个我都认识，字面意思上也能理解，但后面那个是什么刑法？我连字都不会读！（这是可以说的么，汗）】 【头痒，要长脑袋了：当然可以（微笑）给楼上的军校生科普一下，这个字读hai，第三声。醢刑是一种古老的刑法，执行的过程嘛，就是把人放在臼中，用棍子将人活活打死，直到打成肉泥才停。有恶俗趣味的君王还会命人将其制成肉饼。】 【咸鱼突刺：的确是一种残忍且无全尸的死法，不过，笞杀算死法很不好的那种吗？不是用那种棘条或者棍子直接打死吗？也能留个全尸吧？】 【头痒，要长脑袋了：忘了说了，这种刑罚要在闹市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将犯人的衣服全部扒光，然后再用乱棍打死呢~】 【咸鱼突刺：……好吧，死前还要被这般羞辱，的确也不太体面。】 “阿玉可有去围观过触犯秦国律法，被处以死刑的那些人？” “我有幸看过一个犯了重罪，被判具五刑，腰斩的犯人。那行刑官先在犯人的脸上刺字。” 杜危一边说，一边伸手抚向阿玉的脸颊。 “然后，再用刀割下他的鼻子，砍下他的双手，斩断他的双脚，随后，再剁去……哈，我忘了阿玉不是男人，没有那种物件。” 杜危的手停留在阿玉的腹部，“最后，行刑者再从腰部将那犯人的身躯砍成两块……你猜怎么着，那犯人都流了一地的血了，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没有死透！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另外半截身子，在地上爬呀爬呀，挣扎了许久才彻底断气呢。” “阿玉生得这么漂亮，一定不想沦落到这种下场吧？” 见阿玉没有推开他，杜危更是得意地劝道：“我知道扶苏公子素来待你好，他死了，你心里是过意不去的。但是你仔细想想，他终究只是一个外人，对你再好那又有何用？” “你手里的剑是始皇赠你的，它很锋利，也代表着皇帝赐予你的权力。这可比扶苏公子一时心软，施舍给你的簪子有用多了。” “阿玉，我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瞧瞧，你的面容和扶苏公子如此相似，怎么能浪费呢？若你能取而代之，将来陛下立你为太子，你就是大秦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始皇帝总会老的……那个位置不就是你的？” 杜危凑在她的耳边，低声又着重地说道：“待你坐拥天下，谁也定不了你的罪。” “……我可从未在你们的身上感受过这种好意。”阿玉虽然这么说，但是握剑的手明显松了。 “阿玉这可误会了，阿父从小就待你严厉，怎会不重视你？当初训诫你良多，也是怕你之后在陛下和百官面前露出破绽。” 杜危面带笑意，继续温声说道：“当然，我们也不是没有图谋。等阿玉成了太子，一定要与杜家行个方便啊。”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杜危忽悠人的本事和赵高有得一比啊。乍一看，我还以为是遇到了游说六国的纵横家呢！】 【来条薯片：他说的死法真的好可怕，阿玉都被他吓住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啧啧啧，这哥们儿说得天花乱坠的，当真是如此好心？】 【咸鱼突刺：我也不信他有这么高的觉悟，杜家不过是短暂的扶持阿玉过渡一下，等始皇驾崩后，操控阿玉先拿皇位，时机一到，再把阿玉踹下去呗！】 咸阳宫。 嬴政怒极反笑。 好个杜危，此等歪理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传朕诏书，杜衍残害公子，教唆公主，欲行谋逆之举，依大秦之律，当夷三族，具五刑，处腰斩。待活捉杜危，押回咸阳，亦如此处置。” 既然你已经列举了这诸多死法，那朕就如你所愿，赐杜家一个最为痛苦的吧。 李家。 李斯看着天幕，陷入了深思。 威逼之，利诱之。 这杜危似乎没有后世小辈说的那般不堪，此人亦是心有城府之辈。 而这时，天幕中悠悠飘出来了一句。 【咸鱼突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斯好像就是那杜危说的那种死法呢。咦惹，丞相大人深受始皇信任，位高权重，没想到居然也死得那么不体面呢！】 李斯两眼一昏，差点没有站稳。 杜危说的那种死法，不是……具五刑，腰斩…… 虽然天幕先前就说过他会被夷三族，但是被如此直面点出所用之酷刑，李斯迟迟无法接受。 李由站在李斯的身侧，见父亲如此，连忙搀扶：“阿父，你要振作！如今有天幕相助，我们李家定能脱离天幕的所说那种险境。我相信阿父。” 李斯看着自己疼爱的长子，心里的那块迷茫逐渐消散。 由说得对。 如今他已知未来，便必然不会让那“秦二世”上位。 以他李斯的手腕，如何不能扶立新主？ 至于人选…… 李斯刚在头脑中回忆诸位公子……长公主登基后从不杀功臣，与李娥交好等信息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且再看看吧。 【草莓甜心卷：是挺惨的，但秦二世上位后，大秦哪个忠于始皇的旧臣不惨呢？你想想李斯都坐到丞相这个位置了，他都死成这个惨样，那其他官员下场又能好到哪去？就连公子和公主们都躲不过，大家各有各的死法，谁也别笑话谁。】 【你好，结婚：确实，秦二世脑回路也挺怪的，因为得位不正，先把那些能威胁他的公子公主们杀了，这属于皇权争夺，虽然极端，我姑且理解。但是这个癫公这时候还不收手，后续在朝堂继续杀，把大秦那些能干正事的朝臣们全给清洗了！现在想想，这些朝臣们应该也挺冤的。这万万没想到反贼还没攻入咸阳，自己先惨死在那秦二世的屠刀下。】 大秦的朝臣们瞳孔震惊。 他们昨天才还对李斯的遭遇感到同情，刚才也为长公子的逝世感到惋惜，没想到下一个该哀悼的，竟然是他们自己？！ 不成，他们一定要向陛下进言，请求陛下询问后世小辈们，这秦二世究竟是哪位公子？！ 阴嫚啜泣着抬头：“熙和阿姊，我也会被那秦二世杀死吗？是你替我报的仇？” 她的眼眶盈着泪水，如小鹿般可怜。 熙和迟疑了半晌，才道：“……事情还未发生，怎能轻易言死？” 你们不是最避讳这点么？ 阴嫚擦了擦眼泪，突然说道：“我觉得阿姊你当太子也不无不可，这样……阴嫚就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