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错以后》 3.惶恐 王慧安觉得自己飘飘然地,站不太稳,血气从脚底往头上涌,双目赤红,心上仿佛有一把刀反复地扎进去。 她的眼眶通红,眼泪夺眶而出,起身把凳子一推,回身就想去拿行李。 黄娟急急地过去拉她的手,回头对着王大城吼道:“那点马尿灌进去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怎么不能说,我生了她养了她,年纪轻轻的什么本事也没有,人家说年纪大了没人要,她现在才几岁,别人就不要她了,自己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了,你也不想想你弟弟都高中了,以后他还要成家立业的,你这当姐的什么忙都帮不上,还离婚做了个榜样,屁用没有,要你这种女儿有什么用。” 只听黄娟回道,“你怎么不说人家做父母的给孩子买房买车,被欺负了上前去帮忙的,怎么有你这样的专门埋汰自己女儿的?啊?” 她拉住王慧安,嘴里念着:“别理他,喝了酒就胡说八道。” 王慧安满脸都是泪水,说道,“妈,妈,你别拉我,我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了。” “不拉着你你想怎么办,啊?你还有别的去处吗?他没读过书,你也没读过书啊。” 王慧安满心都是愤恨,只觉得现在立时马上要离开这个地方。 黄娟的力气大,拉着王慧安来到了房间,关上门。 她拉着王慧安的手坐在床沿。 “别理你爸,你知道的他惯来没什么脑子,酒一喝进去,不知东南西北,没事都要喷人家几口的人,说话伤人,不分场合不分人,心里头只有自己的那种小算计,没轻没重的,回来了就好了,再说你能去哪儿啊,乖,别犟。” 王慧安呜呜地哭起来。 黄娟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手,在边上却也是愁意满肠。 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是拮据,当初东拼西凑买了这点房子,还算是赶上时候了,照着后头房价每年涨成那样子,晚个两年就啥也买不上了。 但到底每个月还要还月供,王大城与黄娟两人都是农村长大的,家里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家庭,要钱没有要眼界也没有,两人都没有念过几年书,还是半天务农半天上学。 后头尽管遇上了改革开放时期,但两人都没什么知识,胆量也不够,没魄力也没有人脉的,加上农村几亩地,辛苦一整年交了点农业税,辛苦地省着点钱也只能供吃喝和两孩子上学,不仅没余,还时常要东挪西借。 偶尔就是趁着农闲时出去打打工,零零散散的,存不住几块钱。 也是后头随着王慧安结婚离家,每年过年过节补贴着点,王大城和自己都在城里找了点活干,又买下房子,总算有点盼头。 眼下王慧安回到家,她自然也是发愁女儿以后的日子。 毕竟家里堪堪能过得去,自己完全没办法帮助王慧安。 然而这话肯定不能对女儿说,她现在刚回到家来,是最困难的时候。 这头,王慧安收了泪说,“妈,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这么多年委屈也够了,我同正明就不是一路人。他还像是个孩子,一点点都没有长大,反正上头有他妈给他兜底,越发瞧不上我,我有心忍,也忍不下去了,他当着那女人的面把我的行李故意扔得到处都是,跟我说那是他的房子,怎么不滚之类的。” “我知道我给你们丢脸了,但是爸爸这么说我,我真的太难过了,难道我不是人么?难道我不是他女儿吗?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黄娟摸了摸王慧安的头,与王大城生活了大半辈子,她自是知道那个男人的无知与刻薄。 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托生在这个家庭中。 同王慧安一样,当初她也是年纪轻轻就由他人介绍与王大城在一起,受限于文化和眼界,巴巴地生了一个女儿又追生了一个儿子,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至于因为没有儿子被赶出家门。 可是现在轮到了王慧安,除了忧心以后的经济,她竟然没觉得有太多的难过。 自己这么多年和王大城过下来,也时常想着如果当年不生孩子早些离婚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然而自己傻傻的一边不和一边又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如果真要离婚,就王大城的性子,她都不知道孩子会怎么样。 主要是她自己也没什么能力,要知识没知识,人也不聪明,没有蹦达的能力。 所以在她看来,王慧安在还没有领结婚证没有孩子的情况下分手,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然而这种想法在王大城那里是大逆不道的,甚至她连孩子面前也不敢显露,因为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有这种想法,并未想清楚真的分手以后王慧安能比以前更好吗? 杨正明虽然喝酒打架,像个小流氓混着,但到底家里有房有点小产业。 如果自己这种想法被别人知道,会不会被笑不知道天高地厚。 毕竟在别人眼中,王慧安能和杨正明在一起,是捡了天大的便宜的。 黄娟拍了拍王慧安的手说道,“还好没有领证,也还好没有孩子,总是没有太多负累,来得及的,你爸不会说话,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那些想法都是以前的老封建,没事的啊,有我呢。” 王慧安嘴巴动了没有说出声。 隔着门,听到王大城在外头说着什么话。 黄娟只得拍了拍王慧安的手,打开门出去了, 王慧安翻身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过去自己死死地顶在杨家,就是害怕回来面对这样的场景,知道父亲对自己的不接受,当这样的场景真的到来的时候,还是痛不欲生。 隔着门,耳朵里传来外头黄娟和王大城争吵的声音。 只听黄娟说道,“你酒少喝一点,成天说出来的话都不知道让别人怎么说你才好。” 王大城大着舌头回道,“我喝点酒怎么了,又没吃你的,操心个屁,你还不如去管管你女儿呢。” “她怎么了?杨正明都外头有人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证都没有领,呆在人家家里,一直熬着吗?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上他家去理论理论去?” 4.过去 “你就惯着她吧,当初是正经办着酒席嫁过人的,那么多亲戚朋友人人都知道她结婚了,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王慧安从床上起来,打开门冲出去道,“我做得还不够吗?杨正明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哪次不是我忍下来的,说到底我没有文化,也没有什么好工作,他们家就是瞧不上我了,对,就是这样的,怎么着吧?” “你去要钱啊,他们家开着那么大一个酒楼,你在那里呆那么多年,总要拿一些青春费吧。” “我脸没那么大。”王慧安眼泪沿着眼角滚下来。 “脸能当饭吃?你现在不要点钱以后怎么办?” “我前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你看不到吗?杨正明成天惹事,没钱了就去找他妈要,虽然我什么也没有做,但在别人的眼中,我和正明是一伙的,他拿了钱别人就算我头上,你都不知道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同事是怎么说的我,我就是个爱慕虚荣的人,脸皮已经够厚的了,现在正明要同我分手了,赖不住了呀。” “怎么就赖不住,只要你不走,那就是你的家,你说你现在回来要没钱,家里头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统共就这么一点房子,总不能天天呆在家里吧,别人来了看了像什么样子。” 黄娟听了一把拉着王慧安塞回了屋子里关上了门,对着王大城说道,“要撒酒疯去别处撒去,你那是像一个父亲说的话吗?慧安刚刚回来,正是难受的时候同,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而门内的王慧安,早就扑在床上哭了起来了。 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小时候的王慧安,是被她奶奶丢过一次的。 说是带到县城走亲戚,然后回去时只见王奶奶一人。 是黄娟发了疯似的大哭大嚷,逼得一家人来到县城全城搜索,最后在一处角落发现了小小的王慧安。 也是因了这次事情,黄娟改口答应去做流产,后来才有了王嘉国。 那时候的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 王慧安从小就知道,奶奶和爸爸没那么喜欢自己。 而母亲黄娟,对自己的感觉更像是隔离的爱。 黄娟家庭也很穷,父亲赌博成瘾,为了几块彩礼嫁给了王大城,在还没有懂事的年龄就成了母亲,一直不知道怎么爱这个女儿。 但不知道怎么爱并不代表她不爱,在第二胎时因为算命先生算出那是一个女儿,就生生地要带着她去流了那个孩子。 黄娟为此同婆家僵持了很久,直到王慧安被遗落在县城。 她才惊觉自己并不能保护好孩子,她实在是太没有能力了,统共就上两年半天务农半天上学的学校,拿一张报纸有大半的字认不全,困在这个家庭,并没有能有脱离的能力。 最后妥协去流了产,因为果然是一个女儿,婆婆还得意得很,总算有了下一个男孩的指标。 在这种家庭中长大的王慧安,自小敏感又好强。 王慧安不算顶聪明的那种人,小时候读书就是为了讨好大人。 因为王大城成日里念着你要是读不好就早些去打工,或是早些结婚云云的话。 尽管黄娟有说别听你爸胡说八道,我会想办法的。 但是王慧安并不相信母亲这种话,因为她看得出来,母亲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是最低的,奶奶说骂就骂,她向来都不敢回嘴。 后来王嘉国出生以后,母亲会搂搂抱抱着小小的王嘉国,而自己因为是姐姐,所以什么事都被要求着“你要懂事。” 所以后来尽管中考也考得还行,过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但也仅是堪堪上线罢了,真的要去的话也是重点高中的普通班。 那时候一家人还没有搬到安阳县城,高中了就得来县城读,学费加住校加生活费让王大城非常不满,醉酒闹了几回说自己没本事,孩子考得不好不差简直是要让自己难做人一堆不负责任的话。 后来有亲戚上门说,这个分数不算差,但也不算好,还不如就趁着这个成绩在职高里算好的,去争一个免费的名额,包吃包住的,以后出来就业也方便。 王大城也不说话,黄娟倒是想让女儿去高中读书的,但是她自己家只有一个烂赌鬼的爸爸和种地的兄弟,前后借钱完全借不出来。 所以黄娟只是沉默不语。 王慧安能怎么办? 十六岁的她懵懵懂懂地就去了。 才去上学没多久,就被当时就读高二的杨正明给看上了,几番纠缠。 当时王慧安的班主任还专门找了王慧安谈话,至今王慧安都能记得起来。 “慧安,你是一个有天份的孩子,你现在还小,现在见到的只是很大世界当中的一小块,不管是东西还是人,上了大学以后你会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际遇,会遇到和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人完全不一样认知的人,不要让自己早早地进入成人世界,过早地陷入柴米油盐,失去走得更远的机会。” “世界虽然很大,人虽然很多,但你得先把自己提到那个层次,才能看到更多,走得更远,哪怕是在职高,你也是可以读个高职,以后找一个好的工作。” 对此王大城并不这么看,当时王慧安假期需要同几个老师认为有希望的学生一起补课,那时候的补课费是也不算很多,但是加上吃住也是要好几百块的。 恰好王慧安的弟弟王嘉国那时候初一了,他一想两个孩子都在县城了,镇里收入低,还不如就来县里打工呢,于是一家人来到了县城。 因为王嘉国成绩不错,被排入了重点班,重点班因为上课时长和资料费的原因,要比普通班多交五千块钱。 王大城遂对王慧安说,“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长大了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就算是读书了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要生孩子养孩子,读得好不如嫁得好。” 后来因为杨正明和补课的事情,班主任还专门找到了王大城。 5.缘由 她觉得王慧安只要认真一些,还是非常有可能再往前一步的。 结果王大城正经的没听去,倒是发现杨正明居然是杨美娜的儿子。 杨美娜是谁? 恰恰好就是当时王大城一家租住的房东。 死丫头王慧安从来没有同自己说过杨正明是杨美娜的儿子。 杨美娜一个人带着杨正明生活,在县城里开了一个酒楼,房产就好几处。 王大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想女儿也职高了,很快就可以到结婚的年龄了,小伙子长得不错,家里又有钱,不挺好的吗? 对杨美娜来说,则是事业顺利的同时,忽略了婚姻和孩子,始终觉得对杨正明有所亏欠。 杨正明叛逆,到处惹祸,带着一帮“小弟”到处惹是生非。 所谓谈恋爱都已经不算什么了,至少不用去警察局。 对于王慧安,她也没有太多的期待。 但儿子喜欢,小县城里职业毕业就结婚的孩子也不是少数,总比打打杀杀来得好,况且他们也都还小,真怎么样吃亏的也不是自己儿子,真要玩出人命来无非就是结婚嘛,反正财产都在自己手里,也没什么大事。 而且人家姑娘长得文文气气的,能拉住当时青春期脾气像牛一样野的儿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再后来王慧安到了高三的时候,需要去实习,杨美娜就安排在了自己家的酒楼,让她干了一份前台的工作。 王慧安倒是个上进的,又想着办法让杨美娜送自己去学了打字,然后央求着又买了一台电脑,学着打电脑游戏,拖着杨正明迷了一阵的电脑游戏,总算不会日日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闹事了。 但也仅仅是一段时间罢了。 那些人隔三岔五的就会来找杨正明,每当这个时候,王慧安要么就跟着,也会劝一劝别喝那么多。 少年的爱情总是来得激烈又执着,杨正明倒也会听一听王慧安的话,后来也就双方家长见了面。 王大城自然是愿意的,他们一家从乡下进城,知道安阳的房价,更何况杨美娜这样的家产,是自己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他寻思着,还是女儿有点福气啊,直接找了一个男人就什么都有了,倒是儿子以后要难得多,好在姐姐有钱,以后多少总是可以帮点儿子的。 再后来,随着王慧安从职高毕业,王大城上门一说两说,订婚就提上了日程。 因为领证的年龄没有到,所以也就只办了酒席,按照结婚的流程,该有的都总算是不缺。 酒席后这才多久呢,就闹到要分手了。 确切来说也不是忽然之间闹的。 结婚的时候王大城收下的六万多的彩礼,最终还是变成了两个人吵架时候的助燃剂。 在爱情浓郁的时候自然是愿意的,还给了少年人一种“拯救”的英雄感。 但一时的感情到底敌不过细水长流的生活。 但在现代社会的冲击下,并不是结了婚就可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财产是不能想的,但义务是有的。 王大城买房子的时候,直接问的王慧安要给多少万时。 杨正明说:“那是你弟的房子又不是我们的,凭什么我们要出钱啊,我们要是有那么多钱也就算了,给几万也不打紧,你爸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找我们要不就是问我妈要呗?好意思问我们要钱啊,最多就是搬家的时候包个几千红包就很不错了啊。” 那头王大城说:“不要总把六万六万挂嘴上,别人结婚娘家收了十几万,又给娘家买房出大力的时候,你们在干嘛,从学校出来以后也没有给家里赚点什么钱就变成别人家的人了,敢情我养他前面十几年都是白养的吗?” 这话王大城并没有直接对王慧安讲,那时候王大城还是敬重这个女婿家的,比起自己家,他们家好歹条件要好上那么多。 所以这话是通过王大城对黄婷也就是黄娟的妹妹、王慧安的姨妈的口中传出去的。 王慧安自觉说服不了杨正明,最后还是出了一万,那是自己多年来省吃俭用攒出的一万。 王大城是不满意的,但也没有说太多话,大约是自知他要钱的理由也并不能完全抬得上场面上去说。 女儿当时只是在酒店打打工,明面上给自己说的是一个月八百左右的收入,谁知道私下真实的收入是多少,但这个到底不好放明面上扯。 王慧安与杨正明的婚姻,王大城这边几乎什么都没出,更没有陪嫁。 几年下来,王慧安娘家时不时地找王慧安贴点,对此杨美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点王大城也心知肚明,买房子的事和女儿女婿到底没有太多关系,房子以后是要留给王嘉国的。 真要再多出也就是想人家婆家贴点,这种事情除非人家主动,不然不大好放在明面上掰扯,所以嘴里嘟囔着什么,到底没有继续说出来。 杨正明又自觉自己付出了很多,真金白银的一万块钱,也不少了不是。 自从和王慧安结婚后,丈母娘家对他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帮助,最多就是平时偶尔吃个饭。 就吃个饭也总是要在他们面前有意无意地说着些什么以后你弟弟上大学了,你们多少要帮点,慧安就这一个弟弟,我们的家境差点等等,甚至隐约谈到别人家小舅子结婚时姐夫出了多少大的红包,旁人多羡慕这样的话。 时间久了,杨正明也就越来越不大能尊重岳父家了,连带着对王慧安也慢慢的有些怨怼,人家回娘家不说大包小包有点东西带回来吧,他们每每回去就跟喂貔貅一样,有进无出。 …… 王慧安是晚上九点多接到杨正明的电话时,才知道王大城居然带了人去闹事。 杨正明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王慧安,你什么个意思?你是卖肉还是卖身?要是卖身当年你爸也拿走六万八了,怎么着?现在还要把这几年上床一晚一晚算回去吗?” 6.没脸 王慧安一头雾水,着急跑下楼时被黄娟看到。 黄娟一把拉住她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爸爸带了人去正明家闹了,我要过去看看。” 黄娟说:“你去能有什么用啊,你不知道你爸的脾气?” 王慧安停下动作,看了一眼黄娟,“那我就不去,我变成什么人了?妈,我没法像你一样,一直呆在家里,两耳闭着任他们搓圆搓扁,这几年我学着你的样子,我发现我没办法成功。” “我不欠你们什么,早知道当初你不要找我就好了,那时候我还小,哭一哭也许这辈子就好了,就没后面的我什么事了,好过我现在这样回到家跟没家一样,妈,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 黄娟的眼泪也跟着冒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你知道当时的我多害怕吗?我看到那么一小团的你缩在那个垃圾桶边上,你怎么能这样说。” 王慧安也哭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这几年我只是不同你说罢了,我过得太辛苦了,我知道这里不能算是我的家,我这才回来几天,爸爸就这个那个说的,我只是一个卖身的人,卖的那六万多变成了房子的一砖一瓦,然后这房子还说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爸爸说什么以后二婚,我和杨正明还没领证呢,哪来的二婚啊。其实他就是说来说去嫌我没钱呗。“ “我去他们家住他老开心了,不用养我了衣服什么的钱全部是我婆婆给了……我和正明每次回来不多说,买菜买肉,过年过节给钱,不都有吗?我除了性别是女的,和我弟差在哪里?” 王慧安只觉得满心的痛,脑中千千万的话交织在一起,怎么也没办法把那些字用语言的方式输送出来。 她看着母亲的脸,是那么熟悉,可是心里是深深的绝望。 在她的眼中,母亲是那样的懦弱无能。 尽管每次都有护着她,但每次护的点都不对,初中毕业没有能让自己去高中上学,也没有能拦着自己小小年纪就住到杨正明家里去。 一时又可恨自己当初的弱小和虚荣,只为逃避这个家匆匆走进了另一个更残酷的成人世界。 最后她挣脱了母亲的手,跑了出去。 十点以后的街上冷冷清清的,她有点心灰意冷。 原先火急火燎的心情也迅速冷了下来。 父亲既然赶了过去,铁定是要钱的,带了应该也不止一两个人,所以她就是赶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一想到要面对那么难堪的场面,王慧安也有点发悚。 自己家离杨正明家也就三公里不到的路程,她也就沿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 父母一定是爱孩子的吗? 不一定,王慧安想,就在她爸爸那里,她和弟弟明显是不一样的。 小时候的记忆有些不清楚了,但是从记事起,每个人和她说的话都是你弟弟以后读书,你弟弟以后买房,你弟弟以后结婚。 她常常在疑惑,无非是因为她是女生,弟弟是男生而已,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春节拜年的时候,别人给弟弟的祝福是满满的祝福,给她无非就是摸一摸她的头,红包是数倍小于弟弟红包的数目。 没有人会因此给她解释什么。 所以人都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弟弟是家里的人,而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他们说,以后你长大要多帮帮你弟弟。 这时,天空慢慢下起了雨,细细的。 也等她赶到杨正明家时,她又迟疑地不敢进去了。 这是过去杨美娜自建的房子,总共五层楼高,每层弄成了一个小套房的样子,留了两层自己住,剩下的都是出租了。 她不需要进去就可以想象到里面的构造,从高三起她就开始住在这里了,杨美娜分了一层给她和杨正明住。 住了这么些年,哪一块瓷砖中间有缝她都知道,哪块墙皮脱落她也知道。 曾经,他们说这是她的家,她也这么认为,可是忽然有一天说不是就不是了。 她站在远远对面的树后面,懦弱地隐好身。 细雨霖霖,她越来越冷。 然而她动不了,没有勇气走过去。 他们现在是怎么讨论她的卖身钱的呢?远远的她听到里面时候大声争吵的声音。 但她听不清。 哦,门口还停了一辆警车呢,原来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吗? 到时候笔录上面会怎么写这场闹剧呢?是忠实地记录下每个人的发言吗? 就跟王大城说的一样,哪怕是陪别人睡一天一百这样的话也会记录进去吗?还是杨正明说的卖身还是卖肉的话呢? 王慧安牙齿咯咯地想着,好冷啊。 原来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王慧安一直在门外站到了十二点多,她从站着变成蹲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门。 看着王大城带着数人从门口出来,这中间有她的姨夫、表哥还有王大城的朋友她叫明叔家的两人,他们抬了很多东西,还有几个箱子和袋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她本来想站起来迎上去的,可是她起不来。 再后来是警察出来,是杨正明和婆婆林美娜送出来的。 王慧安忽然有勇气了。 她站起来向前走去,杨正明和林美娜愣了愣。 旋即杨正明勃然大怒,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警察上前扶着王慧安,对杨正明大声喝道:“干什么呀你,在警察面前你想干什么。” 杨美娜上前说:“对不住对不住警察同志。” 然后低头问王慧安,“有没有事?” 她伸手过来扶王慧安时,被王慧安身上的低温骇住了,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凉。” 王慧安嗦嗦索索地问,“他们要了多少钱?” 语毕,两道热泪滚下,她的样子吓坏了警察和杨美娜。 就是杨正明的心里也有点发酸,他不再看王慧安,直接回了屋上楼去了,把门关得巨响。 警察走了以后,杨美娜扶着王慧安进了二楼厨房,然后取了一点热水,又拿了干毛巾给她擦拭,她试图寻一件衣服来给王慧安换,但没找到。 7.生病 “你的衣服被你爸他们拿走了,这是我的,如果你不嫌弃就换一下吧,免得生病了。” 王慧安没动,“妈,……。” 她心知,过了这一晚,以后再见面,就不再是妈了,或许连个阿姨也叫不上了,也许对于她们来说最好是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杨美娜其实不太愿意搭理王慧安,但此刻心底总有一股酸意。 这女娃,好歹是一起呆了这么多年的,乖乖的安静的样子,如果不是从儿媳妇的角度去看,她还挺喜欢的。 况且双方也并没有交恶到什么程度,是自己的儿子对不起人家。 但是王大城的狮子大开口也是惹怒了她,所以再怎么酸意,也激不起她的怜意。 她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们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为止,你爸一开口就说要二十万,你说说你们两人住的房子是我的,这几年你们存了几块钱我会不清楚么?” “这是要我这个做妈的贴钱呗。想必你也看到了,这个家里只要和你有点关系的都被他们拿走了,你们两个也没领证,正好分了就分了,至于你爸提的二十万我是不可能给的,跟你爸说,尽管去告吧。” 王慧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也只是默默起身走了回去。 雨越发大了,近凌晨时间的雨夜,街上空无一人,路灯散发着冷冷清清的灰白的光,雨线在光束下急速地飞舞。 身体冷,心里更冷,王慧安不知道这一切是嘲弄了谁。 自己的人生可真是够失败的,读书不行、婚姻不行、做人不行,牺牲了一切最后走的路也被别人定义为失败,所以接到的都是责怪。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家都睡了。 她胡乱换了一身衣服,也没洗澡就窝床上睡着了。 她发烧了,高烧不退,黄娟是在次日中午叫她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应,入门才发现的。 赶紧叫醒了她,背着她去了诊所,又开了药。 但她到底没办法在家呆着照顾王慧安,打零工的,工作一日就一日的钱,不工作就没啥钱。 家里开支向来很紧张,王大城对儿子的学习还是上心的,学费什么的算得牢牢的,但生活费就都没有了,从来都是黄娟通过来料加工车一点衣服和布袋子来赚一些开支。 所以黄娟得去干活,将一日三餐安排了去。 中午回来又盯着王慧安,给她擦了身子,喂了药,然后急急去干活去了。 到了第二天,王大城干了活回来,家里没饭,于是叫道:“怎么回事呀,大姑娘也不用一直躺着吧,你妈又忙,天天的在家里连饭也不做一点,还真打算让我们养你了?” 王慧安听到了,但是她没有力气应,加上心里头也实在是不想理他,于是一声不吭。 好在王大城也就嚷了两嗓子就走了。 晚上黄娟回来上楼一看,烧得依然很厉害,就叫起了王大城,要送王慧安去医院。 王大城喝了酒,说道:“她愿意躺着就让她躺着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生病还不会去医院了?说明不严重,呆着吧。” 黄娟无法,只得进来,拖着王慧安去了医院,最后挂了瓶,一直折腾到半夜,才退烧。 到了次日,黄娟又过来要带着王慧安去挂瓶。 看着母亲那蜡黄的脸,王慧安说道,“我自己去吧。” 黄娟到底不放心,又陪着去了。 一直到第三天,王慧安才感觉好了些。 黄娟熬好了稀饭,端进来给放在床边的小置物架上,说道,“你过会儿把稀饭喝了,妈先去上班了。” 说着又过来用手抵着王慧安的额头探了探,“自己注意一下,如果烧了就打电话给我,躺着别动。” 王慧安抬头看了看黄娟,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叫到:“妈,妈。” 黄娟很久没有和女儿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了,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王慧安没说话,抱了一会儿松开黄娟,接过稀饭。 吃完了稀饭,等着黄娟出门了以后,她也跟着出门了。 她出去找了一个网吧,登上了QQ,找到了一个灰色的莲花头像,双击点开打字框。 春天:姐,我分手了,好在就是没有领证,至少法律上不算离婚。但其实我很难过,在很早以前,他是真的有给过我家的感觉,那种被接受的感觉,真的很好。现在回到了自己家,听着我爸说什么就是睡觉一天也有一百元钱,指责我没有拿补偿费回来这些话时,我心里从难过到麻木,太痛了。 没想到对面马上回了一个,“……。”原来是在线的。 春天:原来你在呀,太好了,我这会儿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黑色莲花:分手其实没什么的,我也离婚了。 春天:??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黑色莲花:我的矛盾在于我婆婆想要我生个男孩,而我觉得如果在这样的前提下,那么我一个孩子都不会生,难道我要是怀孕了就要去做B超吗?然后是男孩就留下来,是女孩就打了?这样我把我自己当成什么了?带着这样的前提的婚姻生活我和我老公都很痛苦,不如放手大家去选择各自愿意的选择吧。 春天:你好勇敢。 黑色莲花:我只是提早想明白了我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尽管爱情很重要,但是没有我自己重要啊。 王慧安看了这句话,若有所思。 春天:姐,难道你不会舍不得你老公吗? 黑色莲花:谁说我不会舍不得呢,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在看到彼此第一眼的时候,就确认了对方是彼此的唯一,排除万难结婚,但我无法接受他的家人把我当成生育的工具。 春天:那你为什么不会妥协呢,这么多年在一起了,生男孩的概率也很大啊。 黑色莲花:本质上并不是因为我可能生男孩,而是她想要男孩背后的那些东西我不能接受,一个现代的人居然还困在传宗接代的想法中然后干涉儿子儿媳的生育,这点让我无法接受。我自己更重要啊,首先有我才有孩子,我不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因为某种预设。 8.过去 黑色莲花:说到底我是自私的,生孩子女性付出的要比男性多得多,可是他们却认为女性付出是理所当然的,他们那样的值不得我这样付出。 春天:你好理智啊,可是在你老公那里,会不会不能理解这种理智? 黑色莲花:是的,我们虽然很相爱,但是我们因为这个吵了很久,他不能理解我的这种想法,他认为老人家有这种想法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过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但是真的可以么?我并不相信,当着妈妈的面都不能支持我的话,我怎么敢去相信当我真的生了孩子以后他会站在我这边呢? 王慧安在心底叹气,这如果换成自己,是怎么都不愿意离婚的吧,两个人有爱情,志同道合,仅仅因为想生男孩而离婚。 春天:我很羡慕你这种果断,当然并不是羡慕你这种因为孩子而离婚的果断,感觉你身上有一些我没有的东西,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坚持下去,我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觉得反正大家都这么过的,我也可以这样过。 黑色莲花:你还小呢,你是有悟性的,以后会走得好的。有想好接下去怎么办了吗? 春天:不知道,不过虽然我不知道我接下去要干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在家里继续呆下去了,我不想和我爸呆在一起,也不想听他和我说的那些话,真的一直呆下去,迟早我会变成第二个我妈。 黑色莲花:我从前就一直觉着你是在逃避,因为想要离开家而抱着想要被爱的念头去的另一家,无非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罢了。 黑色莲花:汀州不是离你那边不是很远么,我以前有一个同学是那边的,那边民营经济发达,企业小竞争大替代性强,所以对于文凭这些就相对没有那么看重,你会打字,文笔好,走得出去的。对了,你上次不是和我说你专科还没考出来吗?还差几科? 春天:还差六科,后面好一点点了,一开始自己学的时候太累,有时候我真想直接去报班了,但是想到你说的话我,又觉得如果我自己没有学到东西,就算有文凭又怎么样呢?所以还是想自己学。 黑色莲花:你做得对,比起文凭,最重要的是学习本身,如果只是需要文凭的话何必选择自考呢,那些电大就可以了,但是出去的话是不是有人认可呢?你自己又真正学到了些什么东西?开口说话之间人家其实很能判断你到底处在什么样的水平的。想要走得稳,底子就要扎实,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 春天:好的,姐,我记住了。谢谢您跟我说这些,我的身边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话,假如不是遇到你,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有自考这个东西,也接触不到你说的这些话。 黑色莲花:我们投缘。 春天:你说的那些,我很心动,一直以来,我都不敢,总是在害怕。 黑色莲花:我不知道你父亲还说了什么,不过从以前你写的东西来说,你比较缺乏安全感,其实我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有些东西如果总是在想象当中,不管是往左往右还是朝上朝下,永远想得多做得少,总是害怕犹豫不决,那么很容易会走入一个误区,变成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王慧安在看到这句话时,如遭雷击,又如拨开乌云见明月。她盯着“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看了又看,想起了这么多年自己的经历。 黑色莲花是王慧安在网络论坛上认识的一位网友。 王慧安自小就喜欢看书,作文写得不错。 网络发展起来以后,新生的事物给了王慧安一个寄托灵感的地方。 她有时候会写一些小文章在论坛里发一发,偶尔也能发表一点豆腐块一样的文章,拿几块稿费,不多,但是那是一种认可。 她之所以和杨正明结缘,也是最初她写的文章上了当地的报纸,杨正明自己读书不行,对于王慧安的文笔却欣赏得很。 只是时间久了以后,这点让人心动的东西慢慢从玫瑰变成了蚊子血,稀松平常,又不能当饭吃。 王慧安也没有别的爱好,和杨正明一起以后直接从学校进入到了社会的状态,年龄又委实小,也没有什么结交朋友的途径和时间。 也就只喜欢写点东西,然后在论坛上发一发。 一来二去就做了一个文学版块的版主,结识了同个文学版块版主的黑色莲花。 后来两个人都因为各自的原因辞去了版主的位置,但偶尔会在论坛上发发小文章。 网络给了王慧安一个巨大的信息窗口,从而结识了像黑色莲花这样的网友。 通过她,王慧安知道了原来世界上有人还可以这么想,这么活的,也正是黑色莲花,她才知道了有自学考试这东西。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算特别笨的人,当然也算不得聪明。 从小她就觉得父母重男轻女,但是天生的趋利避害让她隐藏了自己的不满,抑制了自己想要去争论公平对待的行动,但心里一直愤愤不平。 她喜欢看书,喜欢写东西,老师说她写的东西有灵气,她也觉得自己学习能力还行。 可是她依然没有过好自己的生活,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 她觉得黑色莲花的那些话,简直是就是专门对她说的。 自己很多时候想得多,但仅仅只是停在思想的层面。 包括在和杨正明的这个关系。 要说真的多喜欢杨正明吗?也不是,糊里糊涂的别人怎么做怎么说就跟着去了。 从小家里人赤裸裸的重男轻女,奶奶就那样把她扔在县城,放在如今就是故意杀人了吧。 可是没有人去计较。 黄娟哭得死去活来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最后不也是妥协还流产了吗? 她保护不了自己。 因为黄娟自己并没有经济独立的能力,又不够狠心真的离开自己和弟弟,一日日耗在那个家庭里。 王慧安只得自己给自己想办法。 9.交谈 读书是不太可能的,一是自己也算很努力了,别人去玩自己留着看书刷题就,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日日辛苦下来,一场病最后只勉强上了重高线。 二是王大城不会供自己去读的,哪怕就是勉强供了,也会有一大箩筐的怨言。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王慧安自己的虚荣和好强。 那时候的她趋向认同了环境给她的压力。 对呀,就算是读上去又能有什么用?后头高中三年,还有大学,父母没有能力给自己助力的,他们只会管王嘉国。 杨正明那会儿因为家里有钱,长得又好看,尽管打架斗殴的,但在学校里反而成了校草级别的人物。 杨正明喜欢上乖巧、文静的王慧安,时不时就逗弄,他们学校又是一个不怎么样的,送进来的孩子要么就是成绩不好,要么就是父母文化层次不高,要么就是其他学校处分过的转进来,学习氛围本来就不浓重。 杨正明长得也还好,自己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不就是可以比王嘉国好了?看他们还瞧不上自己。 那个害怕的,恐慌的姑娘找到了一个愿意接纳她的地方,有了另一个“家”。 可是她忽视了人的惯性,原来的那个“家”是不可能成为她长久的容身之所的,后面那个“家”其实也是,都不能最终变成她真正的家。 于是她惶惶不安。 春天:抱歉,我刚刚被“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给吓到了,我好像真的就是这样的人。我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我可以写出来放在故事里,按在主人公身上,但是我自己好像远远不如它们勇敢,我把不敢的那些事,都让那些纸面上的小人去试了,只停在了纸面。 黑色莲花:所以啊,要知行合一,仅仅是文字,只会让人夸夸其谈,更多的是要真的去做、去走、去看。可能会有错,但是不走的话,连错的体验都不具有,那么你哪里知道对呢。 春天:你说得对,我忽然有点醒了的感觉。 黑色莲花发过来一个大笑脸。 王慧安打开网页,搜索汀州招聘,这个时候网上招聘还不是很流行,尽管有看到相关的信息,但不如报纸。 不过这会儿她不计较,她浏览起相关的信息,越看越觉得可行。 王慧安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她没有发现,在这个时候,悲伤似乎也被抽走了一些。 …… 王慧安买了些菜,回家煮了饭,洗好菜,切好煮好。 比对着时间堪堪煮好的时候,黄娟开门进来,看着桌子上的菜,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还在生病,怎么就出去买了这么多菜,多累啊。” 王慧安笑一笑,提议到,“妈,今天爸爸不回来,家里就我们俩,喝点酒?” 黄娟讶然,在她的认识里,王慧安是滴酒不沾的,甚至很讨厌酒。“你生病刚好着呢,喝什么酒呀。” 王慧安却是不理,取了两个杯子,拿了碗筷,倒了一点浸泡的杨梅酒,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里,鲜红透亮。 “妈妈,这些年来,辛苦你了。”王慧安说。 黄娟笑道,“怎么忽然就这么说了?” “爸爸在家的时候我都不敢说,我害怕他,他的那个脾气,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想过离开他?” 黄娟一脸的惊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有什么办法,乡下的男人都是那个样子的,结了婚都有了孩子了,还能怎么样。” “不是的呀,现在外头发展可好了,汀州那边工资怎么说也比我们这里会好一些,出去打工,有没有想过?” “那你弟弟怎么办?”黄娟说道。 “你弟弟刚上高中,你爸现在成日离不开酒,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个,家务什么的也不会干,总要让你弟把高中念完,以后再说啊。” 王慧安不觉得就眼角含了泪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为什么当年我也考上重点高中了,却是那样的待遇呢?” 黄娟也低了头,说道,“对不起,是妈妈太没用了,耽误了你,我已经错了一次,嘉国不能再这样被错过了。” 王慧安轻轻地擦了擦眼角,其实她也理解黄娟,王嘉国上高中再怎么样有压力,都不会有自己当年的大,因为全家是支持王嘉国去上高中,光宗耀祖的。 而自己当年,只有母亲黄娟一个人着急上火筹钱。 黄娟有那个心,却没有那个力。 可是王慧安最痛恨的也是自己的这份理解,凭什么要自己去理解别人的不容易,那自己的不容易呢? 小心翼翼的做人,所有的人对她的体谅都放在嘴上,什么你辛苦了,你真懂事。 凭什么。 理解这东西难得很。 王慧安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妈,我打算走了,出去找工作。” 黄娟讶然,“怎么这么急,先把身体养好先呀。” “我不想呆在这里看爸爸的笑话,他总是怂恿我去要钱,我没那个脸,前半段的人生我已经走错了,当年没有得上重点高中,我就应该好好在职高读书,上了大专然后就贷款上学的,可是我一念糊涂,现在这么大的代价……。” 王慧安越说,越是心口起伏,疼痛难忍。 “妈妈,我不想我的后半辈子过得像你这样了,因为女儿而放弃了在肚子里的另一个女儿,后头又因为儿子死死地捆在这个家庭一生,我没有资格批评您,因为您以前在外公家过得只会比我差。” “你看如今住的这个房子,有我当年的卖身钱,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房子没有我的一分一毫,若不是当年您的坚持,连那个小书房的床我都没办法争取到一张。” “如果说是爸爸一开始不会当父亲,现在过去了二十年了,爸爸怎么着也早是过了试用期了吧,现在所谓的说因为我吃亏了要去拿钱,是真的因为我吃亏要去拿钱还是因为他觉得我没办法给他带来利益了?我如果继续留在家里,保不准哪天脑子又要糊涂,又要走回老路上去,那就真的完了。” 10.出门 “我所处的年代比你那时候要好,你那时候外头没什么工作好找,现在电视上放的汀州和鹏城那边,到处都是工厂,我也想去走一走,至少可以养活我自己,不用听别人怎么要求、指责我。” 黄娟越听越沉默,可是除了说对不起又能说什么呢,女儿说得没错。 她拍了拍王慧安的手,然后起身拿了一个布包,从中取出了一千元钱,放到王慧安的手上。 “妈,你这是干嘛?” “妈也没有太多钱,你拿着,路上别委屈自己,穷家不穷路,记得出门在外,财不要外露,路上带一点,然后剩下的放在卡里,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妈虽然没有钱,但真有事总归要去想办法的。” 王慧安眼角的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嗡声嗡气地回答道,“嗯嗯。” 王慧安是在次日早上等着黄娟出门后离开的。 拉着行李箱来到了一处公园,坐下晒了会太阳,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黄娟,电话嘟了很久那头才接起电话,“喂,慧安啊,有事不?” 黄娟在厂里找了车袋子的工作,车间里有点吵,所以她回话的声音很大。 “妈,我走了。” 黄娟顿了顿,说道,“路上慢一点,万事小心一点,别总想着家里,照顾好自己。” “嗯,知道的,如果可以,你叫爸不要去正明家里了,他们家是做惯了生意的人,往常只是让着我们,真要精明起来,爸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况且我和正明连结婚证都没有,搞不好到时候还要他还拿走的六万八。” 黄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知道了。” 挂上电话的瞬间,王慧安有一股子茫然。 过去的那些日子她一个人在惊涛骇浪被抛来抛去,可是生活是自己选择的,只能理所当然应当要承受。 王慧安麻木地朝着公交站台走去,去到了车站,买了去汀州的车票。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意义。 曾经的同学现在一个个都正值青春浪漫,唯独自己,尽管没有领结婚证,但几年的婚姻时光是真实的。 穿了婚纱,办了酒,收了红包,叫了妈,无一不是被迫进入到了婚后的生活。 现在的自己也才二十岁,却过得黯淡无比。 车子穿过城市,穿过隧道,沿着交通网线奔驰,停停走走之间,王慧安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身上的钱不多,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逢年过节都需要给父母一点钱,加上穿用行的费用,每个月都捉襟见肘。 如果真的贸然去一个新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地从零开始,身上的钱又不足,王慧安还是有些恐惧的。 到了汀州下车,一出车站,人可真多啊,拥挤的人流。 好在给她看到了一个报刊亭,亭子上外面挂了很多的地图和报纸。 王慧安上前要了一份地图和报纸。 拿钱时又谨慎地看了看边上。 把地图拿在手里,报纸放进包里,一边看一边走。 广场上人很多,各色各样的人,简直是人潮拥挤。 这个时节,出来找工作的人应该不多了,临近深冬,不用过几个月就要到春节的日子了。 可是为什么人会这么多呢。 她把行李箱接得紧紧的,又提了提身上的包,左顾右盼的。 来到了公交车站,更是人挤人,拖着一个行李箱的王慧安压根就挤不上去,每个人想要抢到一个座位,都在使劲往前挤。 王慧安挤了两次都没成功,于是只好退出人群,想着再往前走个一公里吧,前面还有站台的。 谁知道手往包上一摸,发现包上被整齐地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慌乱地检查了起来,身份证和装钱的袋子一并没了,小灵通也没了。 只剩刚刚买的报纸把包挤得满满的。 回头茫然地看着还像沙丁鱼一样成群游来游去的人群,看谁都像是小偷,又看谁都像是被偷的人。 她放在包里的钱并不多,且银行卡和其它的现金也放在了行李箱中。 这么想下来,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检查了行李箱。 这个红色的行李箱很惹眼,是办酒宴那年买的,检查了两遍,没发现被割开的痕迹,松了一口气。 可惜的是小灵通和身份证都没了。 那一瞬间,出现在大脑里的第一个信号是回家。 然而马上被自己给反驳了,她有家吗? 她没有家的,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在家里呆下去,不管是结不结婚,以后就是第二个黄娟,在日复一日的那种环境中,慢慢地合理化。 假如和杨正明的婚姻,自己忍了下来,也就是去领个结婚证,然后任凭杨正明在外面花花草草,然后自己生一两个孩子,那样的日子,是曾经自己想到过的,也一再地评估过的。 只是因为后来杨正明自己不乐意了,非得逼着她结束,等真的跳出那个圈,王慧安才发现,那种日子有什么好过的呢。 杨正明家所有的财产都在杨美娜的名下,不管是自己还是换一个女人,不就是生育的工具吗? 应当要庆幸,自己没有领结婚证,没有生孩子吧。 对,就是这样的,不要回去,王慧安。 王慧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可以回去,不可以认输。 可是丢了身份证,正规一点的工厂是不用想了,进不去,既然都出来了,总是要呆一阵子的吧,怎么呆呢?找个小排档去当服务员?可是那样的话住在哪里呢? 一般能提供住宿的都是大一点点的企业。 王慧安重新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脚底都有些痛了。 于是她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取出了包里的报纸,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跳过那些看起来正规的厂子,终于在夹缝中找到了一条招收接线员的信息。 打着试试看的心态,想要拿出小灵通打电话,一摸包,才想起了小灵通被偷了。 起身拖着行李箱找了一家手机店,咬咬牙买了一个诺基亚,好在办理新号码时并不需要身份证。 找了一个偏一点的角落,拨通了刚刚那条信息留下的号码。 11.尝试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没聊两句,男人就说了一句:“你的声音很好听,很适合做接线员,你有没有兴趣来上班,明天就可以开始上班。” 王慧安很兴奋,也有一丝担忧,不知道对方查不查身份证。 但她还是向男人要了具体的地点,挂上电话拉着行李箱就去找公交站,对着公交站牌计划了转车的路线,然后去面试。 到了地点,七拐八拐,才在一片居民区与办公楼杂交起来的片区里找到了地点。 仿佛是套房改装起来的公司,一进门就看到被隔成了很多格子间。 现下已经是下午了。 大部分格子间都空着,也有的格子间里坐着人,穿得很随意,但声音都很嗲。 王慧安先是跟一个刚刚电话里联系的林姓经理聊了会儿天,然后林经理带着她来到格子间站在一旁听。 王慧安心里暗暗吃惊。 所以所谓的接线员就是聊天吗?并不是她想象当中的那种产品的中介接线员,就是纯粹是陪聊。 拖着客人,聊什么的都有,但最主要的是擦边地带色情文化,林经理说了一个包装好的名字叫“午夜寂寞”。 并没有其它的业务,就是纯聊天,大部分的工作量都集中在晚上头,特别是午夜时分。 林经理看着王慧安吃惊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姑娘没什么工作经历,说道,“包吃包住,住的地方在楼上,四个人一个房间,没有社保,工资按话时的长度结算。” 王慧安红着脸,“我干不了这个工作,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林经理笑笑,“这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有话术交给你的,怎么引导客人聊下去,聊的时间越长,钱就越多,不难的,也不需要干什么,你看,你也没有什么文凭,更没有什么技术,出去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王慧安沉默了。 当晚,她留了下来。 给了她一个格子间,同时还有一本厚厚的打印出来的旧本子。 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话术,有很多看得她面红耳赤,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黄色书籍了。 有谈到在客户在聊到这方面话题时,接线员该怎么配合。 也有在话题僵着的时候,接线员该如何挑逗。 尽管多年和杨正明一起,王慧安也没有接触到过这些话题,从来不知道两性之间还有这样的话术,光看就面红耳赤的。 林经理先是让王慧安站在一名接线员后面看着她怎么聊天,演示给她看。 她叫金荷,一头长发染成了金黄色随意地披着,左边的耳朵上打了三个耳洞,亮闪闪地缀着三颗钉子。 她说起话来荤素不忌,与同事们说话拿起电话时的音调完全判若两人,夹子音仿佛顺着电话线过去勾人,王慧安在一旁听得手臂上直接冒起了鸡皮疙瘩。 林经理用赞赏的语气说到,“金荷是我们这里业务量最好的,收入也最高,你好好学,别浪费你的音色条件。” 然而,王慧安听是听了,学也学了,但轮到她真的去接起电话时,总是卡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每个人的通话数量后台都是可以看得到的。 到凌晨四点多,大家收工,林经理的脸已经从一开始接受一个新人的笑意到了现在的黑脸。 他对王慧安说道,“你是出来工作赚钱的,不是养在家里的娇小姐,有什么不能说的,人家明星演戏还要真的上前搂着亲嘴摸来摸去呢,你就是张张嘴,有什么好清高的。” 王慧安垂着头,没有说话。 宿舍是套房改的,每个房间住了四个人,房间里两张双层铁架床塞得满满当当的。 王慧安并没有买盖被垫棉,事前也没有人说要准备这些,给她的那张床上放着简单的垫被,但是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了,盖被也发出异味,也不知道多少人睡过了。 屋子里没有空调,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漏风,冷得很。 她裹着异味的被子,还是在疲劳中睡着了。 次日她是被金荷叫醒的,醒来时浑身酸痛。 早餐是白稀饭+素馒头,就着豆腐乳和花生米,还有一碟子咸鱼干。 吃完了以后大家就散开了,只有王慧安回到了宿舍,对着那厚厚的一本培训资料书面红耳赤地背。 越背,王慧安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不下去。 这不符合她的认知,培训资料上设的情景句就是色情聊天,各种挑逗引导对方持续聊下去。 她观察了一下,好像收费并不是完全的话费,并且收费似乎很高,但她并不知道具体怎么收费。 那些对话,只要一对上人,她就说不出来。 磕磕巴巴的只能按照那个交给她的脚本上机械地说,所以业务很不好,第二天晚上就被林经理训了一通。 又过了一夜,大家吃完了中饭照例散出去了,王慧安动作慢了点,吃饭回来时听到宿舍里有人在大声骂着什么。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心情也不好,于是站在外头等了一下,等到房间内没有声音时才推门进去,这才发现是金荷。 金荷仿佛才哭过,她没有看进来的王慧安,过去伸手拉开了窗户,拿了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点着,抽了几口。 王慧安有点不知所措,在床前坐了一会儿就想着出去,把这个空间留给金荷 谁知道才起身,金荷就开口了,“如果有别的路,还是去做别的吧,做这个没有前途的,你这么乖的人,看着也有点文化。” 王慧安回头去看,金荷的脸朝着窗口的位置,一缕烟雾缓缓朝窗户飘去。 她不知道要不要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自己初中毕业而已? “在这里你没有长进的。”金荷回过头来看了王慧安一眼。 两人对视了一眼,两双年轻的眼睛里都有着同样的迷茫。 “那为什么你会呆在这里?”王慧安问道。 金荷吸了口烟,“我也会走的,我就不信了。” “不信什么?” 金荷笑笑,“不关你事,我只是善意提醒你一句,这里不适合你。” 13.幻想 因为吃是外送的,住又直接住在店里的阁楼上,更没有什么周末节假日的概念。 王慧安整日就是耗在店里不停地干活。 她沉默寡言,耐性十足。 毛文文也觉得这个小姑娘听话认真,一个多月后,毛文文给王慧安发了第一笔工资:500块钱。 “你吃在这里,住在这里,水电费什么的都没有交的,第一个月你也是新手上路,什么都不会,但小姑娘家家的老实听话,也很勤快肯干,先给你500元,以后会给你加的,下一个月要开始学着车简单的东西了。” 王慧安也只是点头。 慢慢的,时间就过去了三个月,毛文文并没有给她加工资,每个月是500的工资。 只不过在离春节前一周,包了一个红包给她,里面装了三张100元。 王慧安还是给母亲黄娟打了一个电话,黄娟一接到她的电话就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过年,又问她现在怎么样? 一听到黄娟的声音,王慧安的眼睛就往下淌,说自己现在在汀州,在一个厂子里上班着,一个月500元钱,又说春节可能有加班费,大约不回去过年了。 黄娟马上说道,还是回来过年吧,离着汀州也不远,就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王慧安听了心里一鼓一鼓的,压下了诱惑的感觉,回道,“不了,我还是不回家了,不想听到那些不好听的话。” “慧安,他到底是你爸,小时候也是抱过你的,只是没有能力又没上过学,说话说不来,最近也是有在后悔的,你上了学,不能跟他一样,只看到他的不好,他是你爸。” 王慧安冷冷地说道,“他有儿子的,他儿子在重点高中里读书着呢,以后会上大学,会光宗耀祖。” 两人一通电话,不欢而散。 她没有告诉黄娟的是。 其实在这三个多月中有回去一次的,那时候还想着春节要回去的,担心过年以后查得严,所以提早回去补办身份证。 中途上客车,是不用查身份证的,而且说起来两个地方也不算很远,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也就到了。 正巧自考成绩出来,有两科考过了及格线,要去领及格证书。 害怕被人看到,王慧安只匆匆办了身份证和领了及格证就走了,也不知道害怕些什么东西。 这是王慧安第一次一个人过春节。 如果说从前离开自己家去到杨正明的家,虽然也忐忑,但到底是约定俗成大家都认可的可以看得到未来的一种生活。 那么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远在汀州,有家却回不去,是一种迷茫。 她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该往哪里走。 大年三十的前一个晚上,王慧安找了一家网吧上网。 这时候其实好多手机已经开QQ了。 但因为她的手机是诺基亚基本款,除了接打电话和短信的功能,其它的并不好用,还有就是手机流量太贵了,她用不起。 她先是把她打印在纸上的一个故事,发到了之前自己任版主的论坛里。 然后登了QQ。 她打开和黑色莲花的对话框写道: (姐,春节快乐!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制衣的,我就在店面接接单子,然后由后头的厂子完成,每天就是车边和做扣子,我想开春了以后会离开这里了,但是对于未来好迷茫,不知道以后的我会在哪里。如果那时候我好好上学,别谈恋爱,现在是不是还可以呆在学校里和大学一起上学呢? 前几天有两个人来到店里,对着那面墙的布挑选要做一身旗袍,那个姑娘绑着一个马尾,对着边上另一个姑娘说选哪一个花色好。我在想,如果以前的我好好学习,哪怕我爸总是和我说家里没钱负担大,我自己大学以后用助学贷款,是不是也会比现在的我要好呢?) 黑色莲花的头像是灰色的。 她们两人并不是联络特别多,特别是近一年来,先是黑色莲花辞了版主,再后来是她辞了。 两个人就限于网络上的联系。 可是也只有黑色莲色,自己还能像一个树洞一样,偶尔说一说话。 两个人的关系更像是笔友,又或者说多数都是她在向黑色莲花索取。 毛文文似乎对王慧安春节不回去感到有些奇怪,但有人在这里给她看店,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王慧安有一点点的难堪,只为掩盖自己无家可归的窘迫,只得留在一个小制衣铺里一个人过春节。 “可是春节这几天,我那边厂子也关了,做饭的阿姨也回去了,没法送饭给你哎。” “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不能用电烧饭的哦,这里线路撑不住大功率的电器。” 王慧安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王慧安去超市买了好多盒方便面,又去外面买了一点熟牛肉让切成片,调了一点酱油醋包扔着,又买上一点水果。 就是一顿简单的年夜饭了,心里暗暗地发誓,明年要好好地混出一个人样来,好年回去好让父母不再瞧她不上,不再这么冷淡地应对她。 马上就2007年了,汀州蒸蒸日上,全国知名,在全国各地经商的汀州人开着各种车回到了老家,烟花一丛丛地在空中炸开。 汀州人还是挺喜欢在春节的时候放烟花的,特别是那些小老板,会在大年夜上半夜,以及初一凌晨时。 王慧安泡了一碗方便面往里头加了一些牛肉片,又洗了一个苹果。 一个人在一楼后面洗手池边上的小木桌前吃了晚饭。 然后爬到了阁楼上躺着,耳旁是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阁楼上有一间小小的窗户,外面的光明明灭灭。 她的心里有不甘,有难过,有思念。 她想着如果有一天她可以赚到很多的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拿很多钱放到王大城和黄娟前面。 他们会不会对自己多看几眼,会说一句‘我的女儿真棒’这样的话? 还有杨正明,会不会就不会抛弃自己,认识到自己的好,然后和自己道歉,说自己当初做错了,求求你回来吧这样的话。 王慧安想,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他,到时候把头一甩,对他说一句‘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往前走了,你也往前走吧’,如果可以,多爽啊。 14.火灾 王慧安卷着被子,乱七八糟地做着这样的梦就睡着了。 夜半,忽然被下身的异常给惊醒了,她瞬间起身,被子要是弄脏了可是一件更麻烦的事情。 好在被子还是干净的,没有弄上。 半夜三更去外面上厕所实在是一件很麻烦并且感到害怕的事情。 但是亲戚突如其来的造访,也只得鼓起勇气打开铁拉门,再将铁拉门拉下,跑到边上的公共厕所去。 好在夜半,烟花的轰鸣声给了她很多的勇气,不至于让她觉得自己一个人。 贴好了卫生巾回来时,忽然见路的尽头有火花闪现,不大,她以为是路上有人放烟花,心里头觉得有点奇怪。 前几天还有街道的管理人员一家家送了宣传单子进来,单子上写明这一条街因为房子是老式的,基本都还是砖木结构,让商户们都签了春节不放鞭炮的协议。 她往前凑近了看,骇然地发现是起火了。 王慧安马上拉起了铁拉门,从身上拿出手机拔打了119,把电话夹在耳旁,快速爬二楼去拿自己最重要的行李箱。 与电话那头说了地址以后,急急忙忙地在心里头开始盘算什么重要什么次要。 疯狂地搬运,包括自己做出来的三件套也搬出去,现下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了,全堆在前面的马路中央。 三个多月下来,王慧知道这一条街基本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但万一有人住着的话不小心就要烧死了。 于是她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但音量始终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压住了。 慌乱之下,她拿了一把剪刀开始疯狂地砸隔壁的铁拉门,每一个门都敲了过去。 直到看到火势迅速地朝文文制衣那边蔓延去,又赶紧回店里开始搬运东西。 搬运的过程中摔了好几跤,又担心葬身火场,阁楼是不敢去了,只得将一楼的东西搬出来。 一直到火舌窜到了墙边,燎了过来,她才撤出来。 等到真正地撤出来以后,她才感觉到了害怕,坐在地上看着成团的火舌迅速地把刚刚自己还在搬运东西的店铺卷了进去,变成了火焰的一部分。 刚刚可能是心里着急,只想着怎么把自己的行李和店里的东西搬出来,并不觉得身上有什么感觉。 这会儿坐在外面的地上,觉得膝盖和肩膀疼得厉害。 低头一看,裤子早就破了一个大洞,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肩膀也磨破了,疼得厉害。 手也抖腿也抖,哆嗦着手拿出手机,不断地给毛文文拨去电话,终于听到对方接电话时才哇地一声哭出来,抽噎地说道,“文文姐,店里着火了,你快过来。” 毛文文吓一跳,第一反应是火是王慧安点起来的,顾不得训问,披了衣服就赶了过来。 她过来的时候,消防员已经在场了,水龙与火蛇相互交战,到处一片狼藉。 店门的对面隔了有十来米的地方,地上横竖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有的是成卷的,有的是成匹的,半成品和已经做好的样衣则堆在布匹的上头。 王慧安正在搬运东西,因为前面搬出来的东西堆放的地方离火场太近了,一个消防员帮着她一起。 毛文文上前就大声喝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买了什么电器用了,我说了不能用的,你这闯了大祸了……。” 一同在边上帮着搬东西的消防员说道,“你要感谢这个小姑娘,如果不是她发现着火并且搬运东西,你的店也就像边上那些家一样了。” 毛文文顿时红了脸,嚅嚅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慧安!” 这时王慧安的眼泪才扑簌簌地滚下来,心里头的委屈和难过一并发泄了出来,对着火场嚎啕大哭起来。 她吓坏了。 好在并没有人员伤亡,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住人的条件,除了无家可归的王慧安,并没有人住着。 毛文文急匆匆地叫了家人过来帮忙,又买了一点水和吃的给王慧安,给她包了一个三千元的红包。 尽管店里后续处理的事情很多,也还是陪着王慧安去医院清创,但到底没办法陪太久。 只得嘱咐王慧安自己后面多注意,说过几日打她电话。 王慧安说道,“姐,没事的,你去吧,我自己就行。” 膝盖和肩膀都是外皮伤,只不过因为面积有点大,特别是膝盖处因为碰到了地面,需要清理杂物和消毒,在消毒时疼得很,加上面积大,纱布包起来看得有些吓人。 纱布刚好就缠在了关节处,走路有些不太方便。 王慧安在旅馆呆了两天,大年初三一大早,拖着行李箱坐车回到了家。 只因为只有在大年初三开始,才有班车。 进门的时候,黄娟被眼前的王慧安吓坏了,头发被火燎得长长短短的。 走路一瘸一拐的。 撩开衣服一看,左膝盖包着很宽的一截纱布,肩膀也不太对。 黄娟已经看到了王慧安的电话,知道了火灾的事情,满脸的心疼。 轻轻地摸着纱布外缘道,“疼不疼啊?” 王大城和黄娟坐在一旁,听着王慧安的遭遇,多少也有一些后怕。 假如当时没有起夜出去,那么晚上只有王慧安一个人住在店里面,铁门的钥匙孔有点不好开,小窗户那边又焊了防盗的铁窗。 焦急之下门要是打不开,真的就是要烧死在里头的。 “你这个傻女儿,大过年的,别人都回家了,怎么还非得要别人叫你回来你才回来啊,大家都是回家过年的。” 王大城则破口大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脑子是不是傻掉了,大过年的又不是老远回不来的地方,这么近的地方,回来我是会把你吃了还是会把你煮了?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王大城逼的女儿有家不能回。” 这时,王慧安的眼睛才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抱着黄娟哇哇大哭。 王嘉国在一旁听到了王大城的这些话,眼眶发红地说道,“爸爸,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的关心的话,被你说的都变成责怪了,姐姐本来就已经够害怕的了。” 15.长虹 听到王嘉国的话,王慧安情不自禁有一点点愧疚。 这个年,是那么多年以来,王慧安难得的温暖的一个春节。 每天黄娟都会一日三餐烧着,因为受伤,没人要求王慧安做事,王慧安也难得可以因为受伤而让自己坐着,王大城也没有再骂人。 但同时,王慧安也呆得很不安心。 尽管她每日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自己受伤所以才不帮着干活,但过去的时间里,她很少有这种坦然坐着等吃的体验。 与杨正明在一起的那些年,她无处寻模板,最终是以黄娟为样板,以为夫妻就是那个样子的,烧菜洗碗家务,直接从学校到了那种婚后的生活状态。 这次春节是她最近几年以来,第一次以女儿的身份,未婚的状态过的。 拜年的人也有,到家里来一看她在家,有意无意地说哎呀慧安回来了呀? 眼神一股子探究的疑问。 想到自己和杨正明的事,她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黄娟不让她干活,买了一些碘伏和药棉,温柔地帮着她换药。 王大城没有骂骂咧咧的,也没再提起要去杨正明家讨钱的这种话。 王嘉国会把她的饭盛好。 她一边贪恋这种多年没有过的温暖,一边害怕这种从未有过的依恋。 她给父母包了两个红包,一人一千五。 其实过去也一直有给,只不过过去是以她和杨正明的名头给,而今年,她是以女儿的身份给。 事后,黄娟又从王慧安给她的一千五红包里面抽出了五百元悄悄地还给了王慧安。 她说道,“一个人在外,钱要多备一点,救急不救穷,我们在家里总有住地,也有一些亲戚好友。” 王慧安没有推辞,她的身上钱确实不多。 这几个月赚的再加上临回来时毛文文给的红包,除去医院的开支,自己手里剩一点年后还要找工作。 但心里总想对别人的好意要做出自己的回馈,哪怕这样给她好意的人是自己的父母,只不过这一回她是真心实意想给,为了他们给她的这个温暖。 年后毛文文有联系王慧安,请她去自己的小工厂里干活。 王慧安最后还是拒绝了。 在小铺子里呆了三个多月了,从来没有去过厂子,毛文文对自己是有防备的,自己在那里也并没有太多的发展空间。 主要是成日地做盘扣,不停地车布条,王慧安看不到未来。 而且因为没有日夜和周末的劳作,阁楼上又暗,书都没怎么看,对于大专的文凭,她还是很想要得到的。 她没有在家呆很久,心里头隐约地觉得这不是常态,在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要离开,不要等着大家都不耐烦,这样可以一直保持前面的那些体面。 可能是过去很少有过这样被接纳的温暖,不想破坏这种渴望己久的和谐温暖,还有一个是她隐约地想着,自己给的钱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原因。 所以在下一次相聚的时候,她也要得出,必须要让父母看到,自己并不差。 尽管自己给钱时,王大城说不要不要,可是他明显的非常开心。 假如自己真的能赚到很多钱,和弟弟一样,成为他们以后的依靠,是不是自己就不用着急忙慌地找一个人嫁出去。 王慧安并没有死心,还是想得到他们的认可。 王慧安记住了自己前面的经验教训。 地点还是选择汀州。 算了算自己的存款,还剩四千来块钱,取了一千出来,拿出八百分成两卷,藏在了袜子里。 身上只放两百的钱,拿了一个背包,往前挂着,这样可以减少被偷的风险。 找一家旅馆住下,然后买些报纸,按远近分类出自己有希望的工作,依次打电话过去。 最后选出了一个位于汀州市下属乐福市一家名叫长虹制衣股份有限公司的文员去面试。 乐福离汀州不远,算是汀州下属的市级县,汀州这边坐车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一起面试的有十来个人,面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问多大年龄了,什么学历,以前干过什么,会不会用电脑。 王慧安原本面试的是文员,进行面试的人员却给她推荐了一份采购助理的工作。 完了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上班。 她不知道采购助理是什么职位,面试官笑眯眯地说,“简单的,只要会用电脑的就可以。” 当天来面试的十几个人当中,包括自己在内有六个人都是采购助理。 开给王慧安的工资是1200元,包住但不包吃,住的是两人间宿舍。 宿舍楼在厂区的后方围墙外的马路,一看就知道是租用的民房,外立墙统一刷成了蓝白色的。 楼梯面只用水泥抹平,栏杆也是没有的。 房间明显是新的,还有一股子味道。 两张新的席梦思并排放在房间里,连上头的塑料膜都没有撕。 王慧安的室友叫朱玉,也是这次一起来的采购助理。 不同的是朱玉是来投奔亲戚的,她有一个远房的表亲在长虹制衣股份有限公司的人事部做副部长,面试的时候有见过,叫朱承德。 朱玉的性格非常外向活泼,一见到王慧安马上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叫朱玉。” 王慧安也扬起一抹笑,“你好,我叫王慧安。” “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咱们俩同岁啊,不过我生日比你大一点,以后叫我姐哈,刚刚给我们面试的朱部长,是我表叔,以后跟着姐混,姐罩你。” 朱玉说话特别豪爽。 王慧安一听,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她很喜欢朱玉这样性情爽朗的人。 两个年轻人约好一同去买点日用品。 床是由公司提供的,但床上用品没有,王慧安自己带了被套,但是还要垫被和盖被,脸盆水桶那些也要准备,东西太多,一次性肯定是准备不完的。 长虹制衣股份有限公司位于乐福市一个新建的开发工业区内。 这个工业区离乐福市区隔了一条河,两地间由一条两公里不到的公路串起来,公路的两旁种了成排的水杉树,笔挺地立着,还挺好看的。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16.八卦 “我听我叔叔说啊,你去的是四车间,四车间的那个采购员,叫苏海晓,长得好看,但脾气老差了,你接下去上班要小心点,尽量少开口多做事,别让他抓到错处。”朱玉嘱咐道。 王慧安有些羡慕地看着朱玉,“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可真好,有一个这样的叔叔。” “嗨,我那其实就是老乡,叫多了就成表叔了,没血缘关系的,出门在外嘛,嘴巴甜一点总没错,你也要学着甜一点,比我们大一些的就叫姐,哪怕大个二十来岁啊也一定要叫姐,千万别阿姨阿姨地叫,男的倒还好,大个十岁你就叫哥,大个二十岁左右的你叫哥叫叔都没事,他们一般会大气点,没那么介意。” 王慧安一边听一边点头称是。 朱玉一看到王慧安这么认真地听,心里头得到了一股为人师的满足,继续说道,“要不要我来给你科普一下咱们公司的前世今生。” 王慧安瞪大眼,“你也就才来了这么点时间,公司的前世今生就都知道了?” 朱玉得意道,“那可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可是做过功课的,咱们公司董事长黄一桥,那可是非常厉害的一个人物。” 王慧安捧场道,“怎么个厉害法?” “据说他连小学都没毕业,以前就是一个裁缝,以前汀州这边老穷了,但这边的人勤快啊,到处跑哪里有钱哪里赚,我们董事长赚了点钱就回来开了一个小厂,你别看现在这个工业区有模有样的,以前这个地方就是一块荒地,因为离海近嘛,台风又多,一到台风的时候海水倒灌,所以这些地方你看着平啊,其实种不了什么庄稼的,以前就是荒地。” 闻言,王慧安四处看了看,现在这地方倒是全都是房子了。 “后来这边的政府不招商引资么,这边的政策放得开,地也种不了什么东西,很低的价格就卖了,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人要呢,也是那时候这边要啥没啥,连路都没有。” “要不说咱们董事长厉害呢,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敢下手了,这就是魄力啊,他圈了一块地,然后盖了房子,每年盖一点每年盖一点,慢慢地就引来了别人,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后来又成立了“桥牌”服饰有限公司,这名字一听就是以董事长名字命名的嘛,可惜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桥牌”服饰有限公司总部就从这里搬了出去,老板娘也去了鹏城。” “据说是他们夫妻感情的问题,“桥牌”的供应商也不止长虹这一家了,从那以后,长虹也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不过在汀州这边,也还是算好的啦,咱们老板还是市政协的呢,我猜啊,老板和老板娘可能早就不在一起了,只不过因为产业太多,利益不好分割,又有两个孩子,不然早离婚了。” “现在厂子这边给很多的牌子有代工的呢。” 王慧安点头道,“还好你跟我说这些啊,我来的时候对咱们公司可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还不是最辉煌的时候了呢,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上游出货下游造货,据说那时候整个汀州都是出名的,你是四车间对吧,采购员苏海晓的,也是很早就跟着董事长一起干的。” “公司招我们这些人进来,其实就是想限制这些采购员的权力,这种家族式企业,成分很复杂的,那些元老啊有的自己在外面还有厂,然后公司里也有股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现在董事长想收点权,就想限制一些采购员,我们就是这个炮灰的作用,帮助老板收权。” “你不要太较真,就是做事归做事,你想啊,我们在那些元老级别的采购员眼里,就是一个黄毛丫头,面试的时候说得好听,说我们的地位高,采购单都由我们出去,你见过采购员工资1200的人去管那些年薪二十来万的人的事情吗?别被这个表面上的东西给骗了。” 王慧安瞪大了眼睛。 朱玉一看就乐了,说道,“一看你就是正经人,你记得啊,工作归工作,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我们就是老板那个啥,啥,叫钓鱼执法的钓钩。” “再跟你说说八卦啊,咱们老板呢有两个孩子,老大呢是女儿,跟着老板娘去了鹏城,老二呢是个儿子跟着咱们老板。” “董事长小儿子以前在销售部做过一阵,现在去财务部了,可能是每一个部门都要轮转过来?” “车间呢,都是承包制的,他们工资可高了,那几个车间主任、采购员、采购部部长、仓储部部长什么的都是过去跟着董事长一起走过来的老人,权力大得很,还有据说我们采购部部长夏风,你今天没见到,在我们办公室隔壁的,是一个女部长,我表叔说长得老有气场了。” 她圈着手附耳过来道,“听说是董事长的蓝颜知己,说以前可是和老板娘拍过桌子的。” 王慧安听了一大撂的瓜。 也就这样听着听着,两人就来到了镇上。 一离开工业区,到了乐福市上,就热闹起来了,两旁的店铺人来人往。 两人都是第一次到乐福市区,看什么都新鲜。 两人去看了垫被和盖被,又比对了价格。 差距很大。 以前的王慧安不清楚,在文文制衣那里工作了三个多月,才知道什么是黑心棉。 也是毛文文和其它人聊天时王慧安听来的。 同样的布料,因为内里要填充的东西质量不同,价格有高有低。 有些人为了做价差,表面的面料是一样的,但内里填充的会对毛文文提出要求。 那些所谓的二手棉,有的就是直接从医院收购过来的。 甚至处理异味也有一些方法。 王慧安带着朱玉去挑垫被和盖被。 想着总是要工作很长一段时间,既然是要天天睡的,不好挑这种二手贩过的棉,毕竟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经过消毒。 朱玉笑道,“你这里看着也不像是刚出来工作的呀,还挺懂的,我跟你说,我见过那种二手棉,有一些车间的工人过来也是因为穷嘛,一看价格差距那么多,就用了便宜的,老臭了。” 两人没有买脸盆和水桶这些,因为拿不了,也是因为住的宿舍楼下就有得买。 17.排斥 两人问了一下三轮车的价格,也是没舍得坐车,最后硬是拿着大袋子回到了宿舍,走出了一身的汗。 轮到洗澡的时候,才知道卫生间并没有装什么电暖器,装了有喷头,但是打出来的水是凉水。 还是朱玉灵机一动,带着王慧安去楼下买了一种叫热得快的东西。 就是一根一头带着电线插头,另一头是金属圈的东西。 具体的用法就是将把金属端放进装满水的水桶里,然后插头通上电,不用一会儿就可以得到一桶热水了。 刚开始接触的王慧安傻不隆咚的,想试一下水的温度,于是把手直接放到了水里,好在只接触了一点点就被弹了出来。 朱玉在一旁看得咯咯笑。 两人用热得快各自烧了一桶水,然后带了一个瓢,洗好了澡,才发现自己没有买吹风机。 想着一个房间两个人,可以合着买一个共用。 于是披着头发去楼下随意买了一个。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还真就拉近了。 都是异乡来打工的,大家又都是年轻姑娘,也都很高兴自己的室友同自己合拍。 因为有朱玉提前给王慧安说了公司里的八卦,于是在后来真碰到了苏海晓的时候,对于苏海晓对自己的嫌弃,王慧安也就不觉得太难熬了。 苏海晓对于现在黄一桥弄来这么些黄毛丫头,要她们开单自己才能去采购的行为很不满。 长期以来,长虹制衣有限公司采购员的自由裁量度是很大的。 去哪里采购,采购多少量,一向就是采购员说了算,送过来直接由仓库对接。 没有什么精确的算计,常常是拿着对货单给仓库管理员一甩,有的对不上的地方说一说就行。 现在公司配了几个所谓的采购助理,无非就是为了限制他们。 进货要进行一对一的检验,库余剩多少,需要补充多少,价格的比对,成本的算计等等,无非就是对他们不满呗。 苏海晓非常不爽。 这种不满直接就发泄在了王慧安的头上,他明明知道这个采购助理不是乐福人,听不懂当地方言。 但是苏海晓从来不说普通话,对着王慧安就是一通方言的输出,看着王慧安一脸迷茫的样子更让他怒火中烧,直接找到了采购部部长夏风说要换一个本地的采购助理。 被夏风安抚了一通以后,怒气冲冲地把手上的一叠单子扔在王慧安的桌前, 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别的采购员虽然也不满,但不至于像苏海晓这样明着来。 王慧安没什么办法。 既然是作为削弱人家权力的存在,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电视上猪跑的。 苏海晓此人记性极好,语速又快,什么东西脑子过一遍,就能说出来某月某日某个供应商什么货品多少价位。 王慧安只能顶着他的不客气,厚着脸皮追着他给采购单据,要进货单什么的。 她时时给自己念着“皮要厚,皮要厚。” 好在几个采购助理都是新的,大家都是在新手上路。 采购员并不呆在这间办公室里。 夏风一个人一间办公室,就在他们大办公室的旁边。 于是几个采购助理就互通有无,对着库存、出货、进货、客商信息一点一点地摸了起来。 没事的时候,王慧安就蹲在仓库里,去看各种各样的布料、拉链、纽扣,上面会有一些信息。 没办法,苏海晓的那些乐福话自己一句都听不懂,没办法从他那里得到基础信息,只能自己慢慢摸。 一开始,简直是乱得很。 明明电脑里的数据是缺货的,但是货一到仓库里却很多。 也有明明电脑里数据是不缺的,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料。 这种情况并不是很多,但一旦有个一次,特别是数据显示有,但实际没货,直接就影响了车间的生产。 采购助理成了替罪羊,车间与仓库之间冲突起来时,就是采购部的锅。 尽管工作一团糟,好在大家一起团团都糟,一起糟起来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压力有,但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越这种忙的时候,王慧安倒是越想要学习。 过去的王慧安的学习是模模糊糊地,无非是认知到黑色莲花以后,人家明明是大学毕业,却依然选择自学考试学习,一种看到偶像人物比自己条件要好还努力得多的一种追随。 那么现在就是一种需要。 她下意识地想,总不能在这样的岗位上呆一辈子吧。 于是王慧安忙里偷空,有时候就在宿舍里背一背书,五月份还有一场考试,这次王慧安报了四科,如果四科都一起过了的话,就可以取得毕业证书了。 朱玉好奇地过来翻了翻书面,问道,“你这是在看什么书?” “我在自学考试。” “自学考试是什么东西?”朱玉不解地问。 王慧安过去也是从黑色莲花处得知这个自学考试的东西,现下有人感兴趣,于是赶紧说出了自己知道的。 “就是学历考试,专科的文凭没有太多的门槛,也不需要太多钱,可以去当地的教育局直接报名,然后书可以从教育局订也可以从书店。” 朱玉又问,“这东西考来有什么用?” 王慧安就把黑色莲花给自己说的话又复述了出来。 “可以学很多东西,就比如说这上面的文字组合,看多了可以增强自己的理解能力,沟通或是和别人说话或听别人说话,能理解得更清楚吧。” “哎,现在都有网络了,以后这种死的东西网上都有,花这功夫干啥。” “不一样啊,因为我的原始学历不高嘛,以前就上职高,其实上了职高后面就没太多心思上学了,很多基础的知识就欠缺,和别人说话特别是那种学历高的人,有时候他们说的我就不懂,那这种看书的过程中可以慢慢掌握这种理解能力,真学进去以后,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文字的组合嘛,并且以后也可以有个专科的文凭啊。” “专科就是大学生了吗?” 王慧安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确定地回答道,“算的吧?” 18.视察 “可是你看这次和我们一起面试的,不也有一个是大学生嘛,不也是和我们一样打工,如果不是很有名的学校的,就算是大学生又怎么样,我表叔还是初中毕业的,你看现在还是副部长呢,花这么多精力和时间去考个证,还不如好好工作呢。” 王慧安不自觉地就想起黑色莲花,想到她明明生活无忧,就因为生男孩的问题,选择离婚,明明有挺好的职业发展,放弃了稳定的编制而去当钢琴家教。 “看从哪方面来说吧,比如我现在学的汉语言,可能并不会从收入角度给我带来什么,但是在我学习的过程中,认知水平有在往上提高,过去看得很辛苦的书,现在可以相对容易地看得通,精神层面好像有得到了一些滋养,能听得懂一些过去我听不懂的话。” 看朱玉听得认真,就继续说道,“就是别人说一些看起来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时,和实际上的物质生活没有关系,可以听得懂,或者说可以理解,就好像弹钢琴、画画一样,不能直接让我们的钱多起来,但又能让我的生活变得更有意思一点……我说得太糟了,没有办法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这其实也是因为我读书不多有关系。” 朱玉听完笑了笑,“没关系,我大概能懂,我觉得生活经验比你在这里看书更重要,和人的相处可以学到的东西会更多,时间就那么多,我们家庭条件摆在那里,还不如利用时间多与人相处,趁现在年轻,多认识些朋友,好好挑一个结婚的对象。” 王慧安并不认可,但说不出反驳的话。 朱玉又道,“不过有一点我是觉得对的,文凭挺重要的,门面嘛,人家总是说你的学历,这样在找男朋友的时候,人家总高看你一眼,你这个考试怎么考?” 王慧安说道,“每年两次报名机会,不过我不知道各地的报名时间是不是一样的,具体的要去教育局问,报名费不贵的,我那边一科不到一百块钱,再加上书籍和练习册的钱。” 朱玉说道,“有空的话你的书借我看看呗?” 王慧安高兴道,“可以的呀。” 朱玉也很开心。 两人在同一间办公室,又住同一间宿舍,一同上下班,一同吃饭。 只是没看几天,朱玉就受不了了,一个是确实要花费很长时间看书。 朱玉人聪明,以前没人告诉她读书有什么重要,二是家里父母下岗多年,生活一直贫困。 初中毕业以后就跟外面打工,转了很多地方。 脱离书本实在太久了。 看书和说话不大一样,需要长时间集中精神去理解,这对于好动爱说话的朱玉来说,有些难受。 于是就剩下了王慧安一个人看书。 但比起自己,王慧安更羡慕朱玉这样的性格。 两人一同面试成为采购助理,朱玉明显要比王慧安如鱼得水得多。 王慧安这头还在仓库里一点一点地盘点摸索,朱玉已经同仓储部下面的几个管理员交上了朋友,直接拿到了货品的对照图和产品布置图,不用自己一个架子一个架子整理记录,那些干过多年的管理员帮着一起核对整理效率快很多。 反观王慧安,就是一个人核对。 王慧安也时时对照着朱玉的样子来审视自己。 比起朱玉来,自己要处处拘谨,放不开。 好在朱玉并没有显示出有任何嫌弃的意味,经常带着王慧安一同去仓库。 …… 只没几天,朱玉已经同仓库的夏彩英变成了朋友,夏彩英是乐福本地人,在仓库干了很多年了。 与朱玉几下就混到了一起,常常互相约着一起玩,中午因为休息时间短,午饭也就同朱玉在外头解决。 朱玉常常会带上王慧安。 王慧安不如朱玉会说话,但她会笑,一团和气,没有攻击性,别人见了也喜欢。 只是她饭后总是要回去看书,所以到底没有能如同朱玉一样同他们变成好朋友。 最多就是三个人一起吃饭时,因着朱玉的关系,大家会打打招呼。 这天,朱玉给大家带了点零食,趁着夏风不在,每个工位发了点过去,然后又窜到仓库那边发。 没多一会儿,朱玉忽然急冲冲赶回来,说道,“快快,桌面收拾一下,我看到夏部长陪着董事长往这边过来了。” 几个采购助理慌慌地开始收拾桌子,把吃的放回抽屉。 果然,不多时,隐约传来了夏风说话的声音,接着,几个人的身影从窗户那里出现。 黄一桥在前,夏风在后,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来到了采购部大办公室。 黄一桥年近六十,身形削瘦,个头很高,戴着副眼镜。 进门时夏风说道,“这几个采购助理都挺努力的,都在适应当中。” 黄一桥面部含笑,慢慢地走了进来,笑着问道,“怎么样,大家干得还习惯吗?” 现场静默了一下,还是朱玉机灵,答道,“挺好的,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到现在好多都能明白了。” 黄一桥走到朱玉桌子前面,问道,“你是哪个车间的?” “我是二车间的采购助理,叫朱玉。” 黄一桥点头道,“哦,跟罗浩配合得怎么样?” 罗浩是二车间的采购员,也是一个资历比较深的采购员。 朱玉答道,“挺好的,罗主管很照顾我。” 黄一桥笑道,“小姑娘不错。”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然后说道,“成立采购助理这个职位是我的主意,现在服装企业面临的市场竞争愈发的激烈,在信息化的时代我们总不能靠个人的记忆和能力,更多的是要以一个系统的制度的方式提高我们的竞争力,提高每个环节的工作效率,把品质抓上去。” “很高兴各位的加入,相信在大家的努力下,长虹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成立这个部门就是想让你们的权力在整个采购部处于最高的级别,别人要进什么需要经过你们的批准,不要怕,我在你们的后面。” 19.困难 夏风穿着藏蓝色的风衣,站在一旁,微笑着,并不说话。 随后没多久就跟着黄一桥走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有人说道,“董事长说的是真的吗?” 另一个反驳道,“你说是真的吗?一个月1200的工资,然后说我们处在最高的级别?” 这话倒是和朱玉上回同王慧安说的不谋而合。 不过并没有人接话,不多时话题就歪到了“董事长年轻的时候长得一定很好看”上了。 朱玉说道,“夏部长年轻的时候也不差啊,很利落的样子。” 不多时,朱玉滑着椅子凑到王慧安跟前,低声说道,“我了解到,老板娘也很厉害的,以前跟了董事长的时候,这边批的都是一起搞的。” 另一人听到了也滑着椅子过来道,“前几年咱们这个公司据说还挺不错的,产值在汀州这边服装企业里也是个中翘楚了,只不过这几年竞争越来越大,而且现在制造业是越来越难做,好多老板都转头去炒房子了,现在的房地产赚钱老好赚了,现在公司也不复以前那样了。” “对吧,我也听说了,不过我们厂子里出货的品质还是不错的,价格也站得住。” “说这个做什么的,离我们都太远了,我们一个月就这么几块钱,现在搞得说要把我们当刀用,谁知道这个工资能领几个月啊,我本来是想应聘销售部那边的,多少能学一点,现在在这个岗位上能学到什么呀。” 朱玉撇撇嘴说道,“就是就是。” 另一个伸头看了看外边,愈发低声道,“你们听说没,公司太子爷也在这里上班呢,以前在销售部的,后来去了财务部,这是打算要开始接班了吗?接班不也应当是在销售部那边呆着么?” 朱玉是知道这事的,但是她也不知道具体的详情,“对吧,要接也是销售部吧,业务部门。” “哎,可能每个部门都要轮过去,接班也不是那么好接的,桥牌你们知道吧,以前也是老板的,现在分出去了,哎呀,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们都有矿,哪像我们,一个月一千来块钱。” “那也不一定,万一太子爷看上你了,你就是太子妃了。” 那人笑笑,“切,就一个民营企业,汀州这边多了去这样的企业,什么太子太子妃,你们还在清朝吗?” 这时,走廊里传来走路的声音,大家一哄而散,椅子滑到各自的座位。 只见苏海晓高高地昂着头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叠单子过来,快步走到王慧安的位置上,将一叠单子重重得地甩到她的座位上。 王慧安心里本能地惊了一下,抬头看向苏海晓。 今天的苏海晓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只说到,“上面有几个规格不对,有时间坐在这里聊天,不如去仓库多摸一摸,同样的花色不同的支数不同的成分,仓库错了你这头也跟着错?按上头我标的去翻翻。” 说完,又走了。 等他走出去,朱玉回头对王慧安说道,“别说,苏海晓就是老了一点,快四十岁了吧,长得真不错,如果脾气不是那么爆就更好了。” 王慧安笑笑,拿起桌上那一叠单子看了起来。 苏海晓在上头有误的地方都勾了红线。 她拿着单子就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看到夏彩英迎面走来,与王慧安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着朱玉说道,“她去哪?” “仓库。” “跑仓库那么勤,想做出啥成绩啊,呵呵。” 朱玉笑道,“没办法,苏海晓那性格,要是我也只能天天跑,一点点错误就嚷得到处都知道,现在夏部长看到她都皱眉,慧安算我们这些人当中最努力了的,但是因为苏海晓这张嘴,现在恐怕是领导眼中最差的了。” 夏彩英笑笑,“晚上去逛街呗。” “啊,晚上我还想着要回去看看书呢,我跟慧安借了那些自考的书,最近一次都没看过。” “看什么呀,我们仓库最近不是也新来了一个人么,还不是大专毕业的,还是关系户,不也只能是做做仓库管理员,有什么名堂啊。” 朱玉笑笑,“那行吧,晚上去市里吃,那边新开了一家牛肉面,尝尝味道去。” …… 王慧安到仓库的时候,就碰上了那位新来的仓库管理员。 有些手忙脚乱地正在核对货架。 大约是因为新来的原因,不像夏彩英那样直来直往,对着王慧安善意地笑笑。 王慧安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核对完了自己的东西,就跟着她一起整理。 “谢谢,我叫王雯婷,刚来的好多都不懂。” “不客气,我也刚来没多久,懂得不比你多呢,我也姓王,叫王慧安。” 王雯婷低头一笑,正要说什么。 王慧安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诺基亚一看,是姑姑的电话。 于是王慧安走到了货架的另一头,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姑姑焦急而沙哑的声音,“小安,忙不忙?” 王慧安略略有些惊讶,姑姑平时很少打电话给自己,“还好的,姑,你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是,是这样的,你爸前阵子找了一份工作,帮一个小老板送点饮料,结果同别人撞起来了么,现在说是胸那里的骨头断了几根,拉的酒也碎了,人家的车也要赔,你妈找我来借钱,你说我有什么钱啊,也不知道打你电话……现在你爸躺家里,你妈又没办法出去上班,我还帮着去照顾了两天……。” 王慧安一开始听到父亲出事,心里一惊,然而马上掠过的是又苦又涩的心情,她问道,“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出院了,就是这骨头医生说也没法接,就得光靠养。” 王慧安沉吟了下,“我知道了,我会打钱给他的,谢谢你啊,姑姑。” “有空你也打个电话给你爸,做女儿的都不知道父亲出事,这个叫什么事呀。” 挂上电话,王慧安苦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算了算卡里的钱,加上这两月的工资,再汇回去两千,还能剩多少啊。 20.生病 这些年的日子过下来,王慧安对于钱,敏感紧张得很,每次看到卡里的钱一点点的减少,就会紧张。 大约是因为从来都是紧巴巴的,一遇上点突发的事情,就需要向杨美娜开口,尽管最终杨美娜会给,但她到底不是杨正明,没办法在杨美娜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有安然无恙的心情。 杨美娜是从来不说太多的,但仅有眼神也就够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 晚上朱玉同夏彩英去市里玩了,回来的时候很开心的样子,看到王慧安正在看书,过来拿了一本翻了翻,说道,“妹子啊,我真是挺佩服你的,这种枯燥的书也能看得起劲。” 王慧安答道,“哪有,我也看得头痛的。” “我问过我表叔了,其实文凭不用这么费劲,可以参加那种电大的,交钱就可以,大多数人都可以过。” 王慧安想起从前黑色莲花同自己说的话,知道朱玉不喜欢听,忍着没有说,“费钱啊,我现在穷得很。” 朱玉也叹道,“可不是么,越穷还越胖。” 王慧安灵机一动,说道,“可不么,明天开始我想减肥。” “怎么减?” “吃馒头。” 说干就干。 次日早上和朱玉一同去吃早餐,看到路口摆着卖素馒头的摊位。 一个素馒头是五角钱,三餐一共六个馒头,再加上榨菜加点紫菜泡汤,也就是这样一天了。 工业区里大部分的员工都来自内地那些吃重口的省份,几乎没有菜是清淡的,几个月下来,配着这些重口的菜,确实饭量增加了很多,胖了一些起来。 朱玉跟着没两日,就受不了了,说道,“哎呀,人生在世,去日苦多,何必呢,别减了,我觉得你选得挺好的,正正好,肉肉的最讨男人喜欢了,老性感了,那种干巴巴的有什么好看的。” 王慧安虽然谈过男朋友,同居四年,但是素日里很保守,一是一二是二的,正正经经的,一听这话马上红了脸,没敢回话。 但王慧安倒是找到了省钱的理由,以减肥为借口,成日里只吃馒头。 这样持续了约两周,吃到王慧安看到馒头就没有胃口的程度,成天恹恹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自己肚子痛,一天要上两三次厕所,蹲着明明肚子里没货了,但就是起不来。 慢慢地从两三次变成了五六次,腹痛彻夜难忍。 王慧安想着,难道是最近馒头吃太多了? 不自觉地也就放弃了吃馒头,但胃口急速下降,一吃别的就想吐。 朱玉关心了几次,说道,“你别减了,你本来就白,现在看着你都跟白纸一样了,是不是减出问题来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王慧安点头,也不好说自己囊中羞涩,只想着熬两天,是不是就可以熬好了。 到了第六天,实在是熬不住了,还是去了医院。 市级县的医院,排队的人并不是特别多,没几个就轮到她了。 “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特别是晚上,整夜地疼,睡不着。”王慧安答道。 “拉肚子吗?” “有。” “一天几回?” “最近几天都是七八回。” “最近几天?你有这个症状几天了?”医生皱眉道。 “五六天了吧。” “吐吗?” “不吃就好点,吃了就想吐。” 医生扭头看她,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这样很容易就脱水了很危险的,挂瓶吧。” 王慧安忍着说道,“医生,挂瓶多少钱?贵吗?时间长不长,我就请了半天的假。” 医生看向王慧安,小姑娘满头冷汗,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软,说道,“这样吧,我开点药给你,你今天回去吃一天,明天如果没用马上来找我。” 王慧安不敢再问价格,忙点头道谢,抱着肚子去到收费处,刷了卡,不贵,才几十块钱,心顿时就放了下来。 拎着补液盐和一大瓶肠炎宁口服液回到了宿舍。 谢天谢地,第一顿药下去,肚子马上就没有那么疼了。 …… 经此一病,王慧安瘦了很多。 倒真的是达到了一开始对朱玉说的要减肥的目的了。 “哇,慧安,你好有毅力啊,说减就减,瘦了很多啊,背薄了好多,你这是瘦了多少斤?”夏彩英问道。 王慧安笑着摇头,“没去称过呢。” 朱玉拉着她的手道,“仓库里有称啊,走,过去称一称。” 王慧安不好拒绝,只得跟过去称了一下。 “哇,都说好女不上百,你现在下一百斤了哎,你皮肤本来就白,这一减下来变得更漂亮了,啊,我也要减肥。”夏彩英一脸的星星眼。 朱玉取笑道,“算了吧,就你哪里做得到,慧安可自律了,每天就馒头加一紫菜汤,其它什么东西都不吃,我跟着吃了两天,就受不了了,你做得到?” 夏彩英一听讪讪地笑道,“那是要有点毅力。” 朱玉得意地说,“那可不,也只有慧安做得到,你都不知道她多自律,你看咱俩,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慧安一下班就回去看书,减肥,这是人家应得的。” 夏彩英说道,“也是,算了算了,不减了,慧安都减成肠炎了,还是健康最重要了。” 朱玉说道,“对嘛,青春才是最美的。” …… 时间一晃就到了五月,王慧安要回去参加自学考试,本来她这个级别的人只要向苏海晓请假就可以了。 苏海晓最近对王慧安的态度改变了很多,大约是王慧安很安静,又肯学,也肯干。 他也知道这无非就是一个虾兵蟹将,上头派着就是分流他们这些采购员手中的权力的。 不过也仅仅是态度没那么差,平时说话改用普通话罢了,说好是没有的。 这不,王慧安找他请假时说到自己要请假两天时,他半冷不热地说道,“你找夏部长请去啊,你级别高,说了呢,采购助理要管控采购员,采购什么要你们说了算,还找我请假干嘛,以后要我找你请假呢。” 王慧安被阴阳了一把,只好去找夏风。 21.骚扰 来到夏风的办公室外,门开着,夏风坐里面,正巧一抬头就看见了王慧安,就问道,“有事?” 王慧安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说道,“部长,我这周末考试,想请三天假。” 夏风问道,“什么考试?” “自学考试。” 夏风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们是董事长亲自决定招进来的,岗位职责就是他自己定的,当时会议上有说过,你们的事直接经过他,你还是去找他请吧。” 王慧安不由得有些错愕。 进来有三个多月了,王慧安只有那一次夏风与黄一桥一同来办公室的时候有见过,怎么请个三天的假也要找董事长。 她不知道的是夏风这是故意的。 对于黄一桥想改革又下不去手,选来选去就选了采购部这一个部门开刀,采购部很是不满意。 王慧安只好去找黄一桥。 来到黄一桥的办公室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进来。” 王慧安开门进去,非常拘谨地道,“董事长您好,我是采购部的采购助理王慧安,这周末我有个考试,夏部长说需要您来签字。” 黄一桥接过请假条,问道,“考什么试?” 王慧安说到,“自学考试。” 黄一桥大为诧异,他因为自己以前文化层次低,也有了解过提升学历的方式,说道,“听说自学考试挺难的,没想到你有这么上进的心,很不错。” 说着走回了办公桌,坐下来,拉开抽屉,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来,对着她招手道,“你过来。” 王慧安一时心跳如雷,走了过去,直到离黄一桥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黄一桥的坐在椅子上微微微微往前一用劲,就滑了过来,把那叠钱拿过来递进王慧安的手里,说道,“拿着,小姑娘出来上班不容易,还肯这么上进,好好考试,多学点东西。” 两人凑得有点近,王慧安看到了他手里的钱,连忙摆手后退道,“不不不,我怎么能拿您的钱。” “看你这么上进,给你路上买点吃的。”说着就把钱塞进王慧安的手里。 王慧安极度不安,拿着那个钱简直是抱了炸药包一样。 黄一桥握着王慧安的手,拍了拍说道,“你在采购部干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困难?” 王慧安脸上发烫,低声说道,“还好。” “好好和同事们处好关系,在工作中能力是一回事,但是如果和同事相处不好,就算你能力再强,也没有什么用。” 王慧安点头。 “你几岁了?看着不大。”黄一桥问道。 “……20。” “年轻又上进,好事。”黄一桥又拍了拍她的手,“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 说着,他从桌面拿起了一张名片,放进王慧安的手里,王慧安一惊,后退了一步。 岂料,黄一桥站了起来,走过来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考过了记得和我说,再给你奖励。” 他很高,拍着她肩膀的那边手轻易地就环到了她的背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捏了捏她的后背。 王慧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门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只见一个年轻人走进来,似笑非笑道,“我是不是时间来得不巧,破坏您的什么好事了?“ 王慧安一看,是黄一桥的儿子黄亚东。 黄亚东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她认不着。 王慧安退到一旁,没有说话。 她的脸在红白之间交替。 黄亚东说道,“真想要吃窝边草好点避着点,怎么在办公室就吃起来了,您的钱连开个宾馆都舍不得?” 黄一桥皱起眉头,“瞎说什么,小王,你先走吧,假条到时候你交给夏部长就是了。” 王慧安又惊又怕又怂,看了他们一眼,低头就要从边上过去。 岂料黄亚东伸手一拦,眼睛却看着黄一桥,说道,“这是谁?新的吗?” 王慧安听得心惊肉跳的,连忙回答道,“我是采购部的,今天来找董事长请假。” “夏风那里的?我没见过你,新来的?” 王慧安点头,“新来的采购助理。” 黄亚东笑了笑,说道,“现在阿狗阿猫也要找董事长请假了?” 王慧安一听这么说,不知所措地立在一旁。 黄一桥说道,“小王,你先回去。” “你说没什么,她手里拿着什么?” 黄亚东上前一步,一只手过来钳住了王慧安的手,成年男性在愤怒之下的手劲瞬间让王慧安叫出声来,不禁啊的一声,手一松,钱飘落了一半在地上。 十来张钱飘成了一地。 黄亚东对着眼前的姑娘冷笑道,“这么便宜啊?这几张钱就能买到你了?要不然你跟我吧,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玩的,我好歹年轻很多,手感体验要比这个老头好得多,怎么样?” 王慧安睁大了眼睛,本来就白的肤色更是瞬间如雪,用力地想收回手,却被捏得更紧,下意识就要呼疼,又死死忍住。 “放肆!”黄一桥双手一扫,将桌上的杯子扫到了地上,发出了陶瓷清脆的碎裂声。 黄亚东勾了勾唇角,“你也知道生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我妈还没有离婚呢,怎么着,现在一个人过得爽了?你就不害臊吗?这小姑娘看起来比我还要小,这不是你玩的第一个小姑娘吧?” 王慧安只觉得自己的手疼得厉害,直咬着牙关。 这时,跟着黄亚东一同进来但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男人进来轻轻地搭了搭黄亚东的肩膀,然后示意他放手。 被松开手的王慧安像兔子似的马上跳到墙边,惊恐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然后马上开门半跑了出去。 在她出去以后,年轻人也跟着出来了,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王慧安连头也不敢抬,匆匆往楼下走。 心里头又惊又怕。 她的生活经验过于简单,就算再缺少经验,也知道老板和下属这种模式并不是正常的,更何况自己和黄一桥并不是有多相熟的程度。 正常的老板和下属之间,哪里会忽然给钱,然后还摸手摸背的。 22.考试 楼梯走了一半,才发现手上还捏着几张纸币,刚才惊恐之下,完全忘记了这一回事。 这么一停,后面的年轻人就走了上来,与她平行时,他顿住了脚步,看了看她。 年轻人长得很高,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把她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 王慧安很囧迫,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既然和黄亚东一起,说明他们是熟人。 心下一横,捧出钱来说道,“可不可以请你请您帮我交给……”。 她一时没想好黄亚东怎么称号,不由得呆了好几秒,才说道,“黄部长。” 那人开口了,声音如金玉相击,清脆冷淡,“如果没有事,何必要避嫌,如果有事,何必要假装避嫌。” 王慧安听得顿时愣在了当下。 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办公室。 一直到下班,都状态不对。 朱玉今天和她表叔约好了去看老乡,于是王慧安一个人吃了饭回到宿舍,心里总是起伏难定。 拿着书勉强背了几段,又怔怔地看了看窗外。 朱玉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 临睡前,王慧安还是没忍住,同朱玉说道,“我今天去找董事长请假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点钱。” 朱玉一脸诧异道,“给钱?什么操作?干嘛给你钱?” 王慧安忍了又忍,才忍下后来黄亚东进来的那一段,低迷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就说了什么让我要好好努力,以后有事找他的话。” “这不是看上你了吧,老男人就是喜欢你这种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王慧安也正有这种担心,但是这种担心也不适合说出来,勉强笑道,“这不合理啊,要看上也是看上你,你长得又白,个子又高,穿啥都好看,董事长又不认识我是谁,可能就是鼓励员工好好努力?” 朱玉点点头,说道,“也是,听说咱们董事长还是挺努力的,五十几岁的人了,还跟着学外语,上次有个外商来咱们公司谈订单,听说吃饭的时候董事长都没用翻译,自己同外商交流的。” “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董事长有这个偏好的,要不然我去问问我叔叔?” 王慧安惊到,“千万别。” 她想到了那个年轻人说的那句“如果没事,何必要避嫌,如果有事,何必假装避嫌。” 心下顿时无比颓废。 似乎说不清楚了,当下打定主意,以后千万不要请假,要离这个董事长远远的,现在才一年不到的时间,自己就换两家单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公司反正这么大,董事长几天见不着一面,就算是见面,也是他被一群人簇拥着,远远地看一眼,不会对她怎么样,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所以只要自己避开一些,就没事的。 第二天,公司上班时,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流传起来昨天太子爷在董事长办公室据说当场捉奸。 王慧安听得胆战心惊的。 怎么就忽然传到这个程度了?谁传出去的? 她的脑海里闪过黄亚东和那个年轻人的脸。 王慧安恨不得当下就离开公司。 但是现在的自己,真的实在是太穷了。 也不敢当朱玉的面哭,一个人躲起了哭了一场后洗了脸又继续,在别人讨论时只当不知道。 唯有朱玉,在别人说起这些事时,默默地看了看王慧安,一下班就拉着王慧安去吃饭,悄声说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别理他们。” 王慧安勉强地点点头。 这天晚上的书,看得格外认真。 她在心里头想,总有一天,自己要脱离这个场景。 第二天,王慧安整理好资料和书,走路到市里去坐公交车前往车站,回家要转车,先到汀州再到安阳,提前回去就是不想影响第二天的考试。 考试之前再将原来记的知识点背一背,事倍功半,效果非常好。 最好这一次四科都可以过了,这样自己就有专科的文凭了,然后等手上有点钱了,就换一份工作。 王慧安回到了家里,看到了王大城,这才想起爸爸伤了胸骨,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见面问了清楚才知道伤得还挺重的,医生说至少三个月要养着。 尽管一家人平时省得很,但也撑不住一头花钱一头没钱进户,何况每个月还要付房贷。 黄娟忙得家里家外转,着急上火,嘴上都长出了泡。 医生要王大城戒酒。 早一段时间身上疼的时候,戒酒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现在只要不用劲,身上也没那么疼了,酒瘾就出来了,一边控制酒瘾又想着家里的开支,心情就没办法好,成日里唉声叹气的。 她一个人来到菜场,买了一只鸡,又花了几块钱请边上的商户杀了处理好,再找到边上一家草药铺子,买了一些伤骨后吃的补药。 回到家里,把补药洗了,放到高压锅里煎出水,然后把鸡跺成块,焯了一下水,放到净水里洗干净,再拿了一口锅放了一点油和几片生姜炒了起来,最后倒入料酒焖了一会儿,再将草药汁倒进去,焖起来。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想着努力。 于是一边看火一边在边上碎碎念地背书。 黄娟晚上回来时,吃了一惊,高兴的是女儿回来了,烧了晚饭给自己吃,最近她为了赶工,每天干到很晚,回来不是吃点面条就是烧点粉干。 吃完了饭,王慧安拿了三千块钱给黄娟,说道,“妈,拿着吧,爸爸有几个月的时候要呆在家里,还有房贷。” 黄娟低着头,没有抱怨,“你自己在外头,钱够不够。” 王慧安说到,“够不够也要够的,倒是你们在家里,不要过分省,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你一定要挺住,爸爸需要你,嘉国也需要你。” “你现在在那边工作怎么样?做的是什么?” 他们压根不知道王慧安做什么。 王慧安说道,“采购助理,就打打电脑。” 黄娟说道,“有文化就是好。” 这时王大城说道,“都怪爸爸没本事,当初要不是实在没钱,也不会没让你上高中,就不会有后面那些破事了,好好上一个大学多好。” 23.交心 王慧安一听,心里头有点吃惊而疑惑,因为这太不像是王大城说的话了,尽管如此,她仍能感到心里受的委屈似乎瞬间被抚平了许多。 同时,对于自己继续在长虹呆下去的想法也是坚定了一些。 毕竟现在家里生活困难,自己也没有太多钱,总不能只考虑自己。 而且有什么关系呢,不管黄一桥对自己什么心思,估计也那一下,他什么人,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见得多了,估计给很多人这样塞过钱钓鱼,愿者上钩。 自己以后躲着点,不用多久就会把自己给忘记了吧,然后好好学点东西,趁在这里的时候把专科考出来,毕竟自己现在也还算年轻,慢慢来。 于是就想到了素日里朱玉常常买点东西送这个送那个的。 既然决定要在那边干下去,也就想着要同朱玉学一学,于是第二天一早去买了安阳这边的糕点。 这家糕点很畅销,因为价格的原因,平时她都舍不得买,这次也是狠心买了一些。 然后在考场里呆了一整天,提前半小时交卷,匆匆忙忙赶去车站,转来转去的车,到了乐福也就晚上了。 回到宿舍发现朱玉并没有回来,于是她睡了一会儿,起床洗了把脸,正好看见朱玉进来,后头还跟着夏彩英。 “呀,回来了,手上是啥东西?”朱玉笑道。 “我带了点那边的桂花糕和猪肉糕,彩英也在,最好不过了,本来想明天拿过来分你的,快一起来尝尝。” 都是小姑娘家家的,就喜欢这种甜点。 “对啦对啦,市里新开了一家舞厅哎,那种电视里的迪吧,去走走哇,尤其是你,慧安妹子,成天就看书学习,脱离群众老久了,这回一定要去。” 王慧笑着点头,“谢谢呢,一定要去的,现在考试也结束了,接下去一阵子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啦。” 王慧安深知人情社交是自己的弱点,太正经了开不来玩笑,别人开玩笑也接不上。 好在朱玉和自己同寝室,一同上班一同下班的。 “什么时候去?” “周五吧,那天晚上人会多一点,那种地方人多点会有意思一些。” 王慧安次日带了糕点到办公室分同事吃,送了一点夏风,也留了一点苏海晓,还拿了一点到仓库去分享。 夏风有点吃惊,到底没拒绝,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就是因为是昨天买的,所以可能需要加热一下再吃。” 苏海晓就没这么客气了,看了一眼王慧安,也没说要也没说不要,把单子放在她桌上,说了一句,“下午整理出来,明天早上把采购单给我。” 出去的时候到底把糕点带走了。 王慧安在后头笑了笑。 周三的时候,王慧安有见过黄一桥,他一个人来找夏风,她在办公室看着他从窗户那里走过去。 王慧安强忍着惶恐不安,低头假装做事。 结果黄一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办公室一样,这让王慧安想着,那次办公室的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想出来的一个幻境? 然而她还是极度不安,时不时地在重新找工作与先好好赚几个月的工资之间徘徊着。 有时候看到朱玉和其他的同事,王慧安觉得自己羡慕极了。 不仅是羡慕朱玉的灵活,也悔恨自己曾在的无知。 周五那天大约是晚上19点去迪吧,王慧安借口要去买点日用品,提早一个人来到了网吧。 她的人生匮乏的可怕,前二十年只在安阳那里生活过,唯有黑色莲花,是意外。 一打开电脑,就见到了黑色莲花的话:人生没有如果,我们当下每一个选择在当时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做了当时条件下最好的选择,不要太苛责自己,现在的你就是最棒的了。 王慧安打了一行字:看到你的回话,我感觉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黑色莲花:? 黑色莲花因为在线写稿,在线时间挺多的,对于她来说,王慧安只是自己网络世界中一个普通的网友。 因为耐不住朝九晚五单调而规律的体制内工作,选择离职从事一对一钢琴教学,她没有太多的社交需求,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网络。 所以对她来说,同王慧安说的那些,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小块。 这些话,黑色莲花曾经告诉过王慧安。 但对于王慧安来说,却不一样,黑色莲花的生活给了她一种勇气和向往,尽管看不到,但它是存在的。 春天:我找了一个新工作,真正的离开家了以后,才发现我过去丢失的是什么人生。本来最宝贵的成长学习的四年,我浪费在了讨好所谓老公和婆婆的琐碎时光里,现在出来才发现别人要同我说说话开开玩笑,我都接不上,整个人变得像木头一样。 黑色莲花:所有的体验,都是有意义的,尽管我也觉得那四年是比较可惜,但也并非是毫无意义的,至少你现在的醒悟的东西是那四年间给你的。 春天:为什么我不能像你这样通透,学会安慰我自己? 黑色莲花:继续学习,继续体验,有一天你可以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这个年纪,所有的知识和技能都是可以获得的,唯有年龄只长不逆,现在还有坚持考试的吧。 春天:有的,我一直把姐姐的话有记得的,上次的考试我考了四门,希望都可以过,这样我就可以有文凭了,就可以换一个工资更高的工作。 黑色莲花:工资高固然需要追求,但是也别忽视学习的本身,我们参加自考是因为知识,学历只是附带的。 黑色莲花:妹妹,别急,人生很多东西一路走,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但是曾经意外或者侥幸得到的财富大部分都会因为意外或者侥幸而还回去,只有你真正学到的你自己知道是怎么来的东西,才是有能力握在手心的。 春天:可是如果那四年,我好好上学,哪怕就是学费供不起,我也可以勤工俭学或是助学贷款,也许现在的我就不会这样了。 黑色莲花:谁知道呢,也许你真的上了大学,苦苦撑着要勤工俭学,忽然来了一个白马王子,你以为自己幸福地遇到了一生的爱人,白马王子一切都好,不管是长相还是成绩还是家庭,然后走入婚姻中,最终因为各种差异,不得不分开时,你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从头再来。那样的人生,我走过一遍,所以你看,人生的路并没有一条绝对的正常的道路,到底对不对,都要去试了才知道,你失败了,我也失败了,不要紧,重新来过。 24.迪吧 春天:谢谢姐姐,可能是最近这一段时间真正地离开了家人,一个人出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不会,就很害怕惶恐。 黑色莲花:正常,人都有路径依赖,哪怕那条路并不是那么平坦,但因为走久了走惯了,哪里有坑大约可以凭着经验规律判断出来,忽然要换一另一条路道,很多人会在摔了跟头以后宁愿回去走之前的路,因为未知比已知的伤害更叫人恐惧。 王慧安看着这一段话久久不能回神,回了一句:你说得太对了,我可能就是这样。 黑色莲花:妹妹,慢慢来,别急,你有困难,是因为你正在朝上走,你没问题的,我有时候觉得文字是代表一个人,也可能是我的偏见,但我相信这种偏见。你的文字那么有悟性,你肯定可以走好的,只不过别人曾经走过的那些路,你总是要慢慢去补足罢了。 王慧安顿时泪如雨下。 她也不知为什么,只想着茫茫人海,有一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出了网吧,来到约定好的大路口。 转角处有一家手机店,门口放了一个喇叭,正放着歌,还挺好听的,是童安格的《再回到从前》。 一开始还没有什么,结果等着等着,歌词入耳。 如果再回到从前,所有一切重演,我是否会明白生活重点,不怕挫折打击,没有空虚埋怨,让我看得更远…… 不知不觉,王慧安就动了情,想起了杨正明。 与其说是想起杨正明,不如说是想起了曾经那些岁月。 泪眼朦胧中她想到,如果真的有时空穿梭机,回到从前,一切的生活在重新开始,她能选择好好读书吗? 不必一个人站在这个街角,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口袋里有几块钱。 不必因为囊中羞涩而上不起医院硬是在家扛着。 可以昂首阔步地走在父母的面前,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睛是欣赏的而不是‘你好没用’这样的。 也就是沉浸在情绪一会儿,王慧安就醒了过来。 不多时,就看到了朱玉带着三个人走过来,夏彩英和新来的那个叫王雯婷的也在,还有一个也是采购助理。 朱玉上前挽着王慧安,一群人前往迪吧。 到了楼上就隐约有音乐传出来,上了楼,震天的音乐就开始逸出,越往里走,地面都感觉是在震动的,说话开始靠吼才能听得清楚。 到了卡座,几个人也没有叫什么吃的,服务员上来,大家就各自叫了一杯啤酒。 没两下,朱玉就怂恿着大家伙上去跳舞。 王慧安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没敢跟着上去,跳不来。 朱玉拉着她大声道,“没事的,你跟着乱扭就行了,别人又不知道,况且上面的舞台经过设计,本身就是会跳动的,你上去试试。” 说着硬拉着王慧安就上去了。 王慧安也从一开始的拘谨尝试着扭了扭,一边感到新奇一边感到别扭,只觉得浑身骨头和肉都是僵硬着的,好在确实没有人注意到她。 四射的灯光加上强节奏的音乐震动,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兴奋中。 慢慢地,王慧安也就真的放开了,自顾自地扭了起来,在她旁边的朱玉做着鬼脸,顺着灯光的明灭变换各种姿势,惹得王慧安也一边笑一边模仿。 蹦了一会儿,耳膜还是觉得有点吃不消,就同朱玉指了指耳朵,然后往舞台下走。 朱玉也没有留她,同她摇摇手,又和边上的人继续玩起来。 王慧安一个人回到卡座上,她没叫啤酒,就坐着看着台上的人。 忽然有服务员走过来,对她指了指楼上。 王慧安顺着服务员点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黄亚东正从楼梯上下来。 心里蓦然一惊,瞬间跳起来站直,心下有些慌了起来。 黄亚东慢条斯理地过来,站在她的跟前,伸过头靠近她的耳边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离开长虹的,居然还在?还是说换了一家公司?” 音乐有些大声,黄亚东只看到王慧安的嘴巴有在动,却听不清说什么,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一手拉过王慧安的手臂,说道,“总不成你真的有动过我爸的念头?我那天的话说真的,我爸都那么大年纪了,跟他不如跟我,怎么样?不管是身体还是钱我都不会让你吃亏的。” 两人靠得太近,说话的气息就吹向王慧安的耳朵,不由得面红耳赤,想要避开又担心会激怒他。 王慧安想起了杨正明。 尽管他们两人年纪差了一些,但是这种神态和语气似曾相识。 王慧安知道和这样的人说话,最好不要反驳。 于是她放低身段,用一种低但是能听清的语气说道,“对不起,那天我真的只是去请假,以后不会那样了。” 黄亚东笑笑,“去楼上坐坐。” “我,我还有朋友,我就不上去打搅您了。” 黄亚东收起笑容,看着王慧安说道,“你可以让你朋友先回去,也可以让你朋友一起上来坐坐。” 他并没有多余的别的语气,但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话里的威胁。 仿佛同她不是一个世界,带着从上往下看的俯视。 王慧安吞了吞口水,到底没有勇气离开,只得拿起手机给朱玉发了一条短信,跟着黄亚东上了楼。 跟着黄亚东上楼,二楼的卡座要比一楼做得更宽一点,黄亚东的那桌坐了四个人。 王慧安只是匆匆一看,并不敢细瞧。 有一个看着黄亚东去了一趟楼下,带来了一位穿着普通,神态有些拘谨的姑娘,说道,“阿东,从哪里捡来这么一位姑娘。” 黄亚东笑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弯腰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倒进玻璃杯里,递到王慧安手里,说道,“这几位都是你平时见不到的,都厂二代,喝了认识一下。” 王慧安过去同杨正明一起时就不怎么喝酒,杨正明那一伙人也是无酒不欢,因为不喜欢喝醉后的各种丑态,一开始杨正明的朋友们还会羡慕杨正明,从哪里找来的那么‘正’的姑娘。 25.疏远 真在一起以后,因为玩不到一起去,杨正明慢慢地也就减少了带她出去玩的次数。 然而王慧安知道,此时拒绝是不明智的,她端过杯子说,尝试着回忆过去同杨正明出去时说的那些话,“各位大哥好,托……部长的福,很高兴有幸能认识大家。” 说完一仰头喝了下去。 黄亚东也不说话,继续往王慧安的杯子中倒酒,“一人一杯敬过去。” 其中一男子说道,“原来是东哥你的员工啊,妹妹,咱们喝一杯,我姓齐,你叫我齐哥就好了。” 王慧安挂着笑,双手捧着杯子弯腰说道,“谢谢您了,齐哥。” 再来一杯,王慧安举着杯子抬头,一看,那人面熟。 就是那日跟着黄亚东一同进来的男人,微微一愣,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开口道,“哥。” 压低了杯子往上一碰,自己喝了下去。 一圈过来,王慧安感觉肚子就装满了。 黄亚东笑道,“没想到你的酒量不错啊,来,咱们俩来吹一瓶。” 王慧安心里暗暗叫苦,忽然手机响了,眼前一眼,说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朱玉。 王慧安退到一旁,手圈着话筒说话。 朱玉问道,“你说你有事,要离开一下,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去哪了?” “这就来,等我。” 说完,王慧安回到王亚东边上,恭敬地说道,“部长,我朋友催我回去了,您看,我喝完这杯酒先回去好吗?下回再给您赔罪。” 黄亚东看了她一眼,“让你朋友上来。” 王慧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到底不敢拒绝,只能下楼找到朱玉,将朱玉拉到一旁,附耳说道,“我前阵子不小心得罪了咱们公司的太子爷,现在他在楼上,这是我结下的梁子,你们先回去,我处理完了再回来。” 朱玉想了一下说道,“我跟你上去吧,让她们先回去。” 王慧安有些担心,说道,“算了,朱玉,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地位不平等,你别掺和这事里了,虽然他在财务部,但到底是领导,还是老板的儿子。” 朱玉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放心吧。” 说着她转过身对另外三人道,“我和慧安有一个朋友要见一下,你们先走吧。” 朱玉看了看她,说道,“原来还有这事,走吧。” 王慧安又看了看朱玉,有些犹豫。 朱玉笑道,“没事,走吧。” 上了楼,王慧安带着朱玉走过去对黄亚东说道,“这是我朋友,朱玉。” 朱玉自动拿过一罐酒倒了一杯,对着黄亚东说道,“东哥,很高兴认识您。” 说完主动喝了一杯。 “又来一个爽快的美女,快快快,坐下来。” “哦,亚东,你公司盛产美女啊,美女,你在那边做什么的呀,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 朱玉笑道,“您别逗我了,当着我领导的面挖我,好歹也避着点不是。” 那人竖起大拇指。 黄亚东却只注意到一旁的王慧安,过去拉了她的手臂进来道,“过来划个拳,输的人喝。” “对,对不起,我不会划拳。” 黄亚东转头对着朱玉道,“你会吗?” 朱玉忙点头。 “行了,她代拳,输了你喝。” 王慧安看了看朱玉,朱玉对着她点头,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黄亚东。 也不知道是几轮,只知道先是轮拳,再是猜大小。 喝到后面,王慧安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挤满了酒液,头昏昏沉沉的,她踉踉跄跄地跑到卫生间吐了好一会儿。 洗了脸出来,迎面走来一人,是那个在办公室外面的那个人,刚刚席间也得知了他的名字,顾楠辰。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看着他点点头,讨好地笑笑,当作是打招呼了。 顾楠辰看了看女孩。 她看上去有些狼狈,马尾有一些散开,几缕头发粘在了脸上,昏暗的灯光下面色发白。 对着她点点头示意,管自己走了进去。 王慧安回到卡座中时,朱玉已经跟大家伙打成了一片。 连同黄亚东也玩得很兴奋,仿佛忘了自己。 王慧安按了按发晕的脑袋,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众人一直喝到了夜里十二点多。 黄亚东要开车送朱玉和王慧安回去说要送朱玉和王慧安回去。 王慧安是吃过亏的,杨正明曾经酒后驾车要开摩托车回去,她的劝说被杨正明他们认为胆子小,为此还在众人面前笑话了杨正明。 杨正明后来车撞到了栏杆,杨美娜骂了两人一顿。 王慧安说道,“谢谢了,部长,也不是很远,走一下就到了。” 黄亚东脸拉下来。 朱玉见状,拉了拉王慧安,仰着黄亚东笑道,“没事的,慧安,就几杯啤酒嘛,早就消化哪里去了,统共就这么点了路,东哥既然说要送咱们回去,走吧。” 王慧安无奈,只得上车。 确实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下车的时候王慧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晚过后,王慧安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黄亚东,同时朱玉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一下班就跑没影了,有几次夏彩英来办公室约朱玉去逛街,朱玉也只说自己有事。 晚上头不回来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朱玉朋友多,也善于交友,设计部那边也有几个她的朋友。 天气热了以后,因为这边宿舍没有空调,而设计部的宿舍是在公司里面,有一橦楼的其中的三楼有几个房间是给设计部的。 设计部打理了一下弄成宿舍,几个单身的女生住在那边。 朱玉常常会去蹭空调。 过去也偶尔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这一个多月来,次数很频繁。 就连上班以后,朱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来找王慧安说一些八卦了,王慧安隐约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26.发现 发现朱玉同黄亚东在一起,是一次很偶然的事情。 王慧安的宿舍在四楼,三楼住着一对夫妻,男的叫程宇航,女的叫谢湘,二人是结婚没有多久的夫妻,一同来汀州这边打工。 天气热了以后,因为没有空调,宿舍外面是荒地,不远处是河流,风很大,开着窗还算凉爽。 谁知道有天晚上贼从窗户爬了过来,把程宇航的裤子、手机和钱包偷走了,事后据说是在离工业区不远的那条河边找到了裤子,以及落在河边的空钱包,卡和身份证则不知所踪。 大热天里,大家都是开着窗户睡的,包括王慧安,这一下被吓住了。 于是王慧安决定着去买一个小电风扇。 朱玉都没有怎么回来住了,也无法像以前一样说什么合着买。 于是王慧安一个人去了乐福市那边的一个小市场里逛,买了一个那种放在桌子上的小电风扇。 过马路上等红绿灯时,看到了一辆车,一时也没注意,往上抬眼时见副驾上有个人很熟,再一看,是朱玉。 她正转头和驾驶座上的人说着什么,驾驶座上的那人也认识,是黄亚东。 王慧安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朱玉是自己来这个地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难道最终还是要失去了吗? 果然,没过很久,朱玉就回来搬了宿舍。 理由是在其表叔的帮助下,工作也要换到了营销部那边,那边更有发展前景。 地方总共就这么点大,进进出出的,平时黄亚东也并不避讳着大家,或许是过去王慧安不怎么同大家来往,并不知道原来大家都知道朱玉与黄亚东的事情了。 在朱玉离开后,大家议论纷纷,王慧这才知道,原来大家早就知道他们的事情了,反倒是自己一直并不知道。 不过营销部确实要比采购部这边的采购助理更有发展前景,这是事实,营销部一直是公司的业务部门,全公司只有那边有统一的制服,是那种西装套式的。 朱玉不仅工作的部门换了,宿舍也换了,搬去了公司。 王慧安倒是一个人住了几天,直到仓储部的小姑娘王雯婷搬了进来。 王雯婷是乐福市本地人,但她家不是在乐福市的市中心,离乐福市区有小电瓶车四十来分钟的车程。 这边上班是早上八点到下午的六点,中午有两小时午休,整八小时。 而且车间那边常常因为赶货,会有加班到很晚的情况,尽管物料都会提前领走,但难以避免中间会临时拿什么东西,所以仓库这边会需要留一个人延迟下班,往往要等到晚上八点多。 王雯婷就这样住了进来。 王雯婷的性格也是那种开朗型的,但她一看就是从学校刚出来这种,明晃晃地啥心思也没有。 什么话都会讲。 什么她其实很不想回来,但爸妈就想着她回来。 一回来就要给她安排相亲,然后都是什么厂二代。 两人没有太多的深交,王慧安也就没有说什么。 好在工作这边似乎慢慢地比以前顺利了。 王慧安也慢慢找到了自己的节奏,通过慢慢与同事之间的沟通和了解,也知道了关于她去找黄一桥请假的事,夏风当时应该是故意的。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找夏风说。 地位差太多了,哪怕是真的给别人当枪使,也是光明正大的,又能怎么办呢。 好在经过了这一事,夏风和苏海晓对王慧安似乎态度有所变化。 苏海晓偶尔也会让她跟着下车间。 按他的话说,想要好好在一行干下去,就要真正地了解整个流程的运转。 四车间大部分都是根据客户需求进行代工生产,质量有好有差,根据客商的定价不同,同样的款式还有因布料、工艺、里料、车工程序、纽扣差异等等区别。 最近车间又有一批客户订的订单,因为遇到了外商毁约,然后客户同公司这边扯皮,也影响到了车间。 “我是吃过红利的人,以后你不可能有我们这些人这样的机会的,采购助理这种名头,也只能是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一个月这么几块钱干个几年,出去以后你还能干嘛?可替代性太强了。” 王慧安知道苏海晓说的是真心话。 这个人脾气差,但不说假话。 两人正往车间走,苏海晓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说道,“接下去要有个台风,赶着这两天要把剩下的东西赶工出来,你现在先去仓库那边对一对库存,对准了以后赶紧开单,我现在要去夏部长那里,过会儿来你那里拿单子。” 王慧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苏海晓来到夏风的办公室。 两个人是老朋友了,两人尽管并不是在长虹制衣有限公司成立开始就进来,但两人进来的时候,长虹制衣有限公司的规模很小,也算一点点看着公司成长起来的。 苏海晓一进去,不客气地自己倒了一杯水,嫌弃道,“连个茶叶也找不到,抠不抠。” “知道我这里没有,你怎么不送我两包。”夏风呛道。 苏海晓撇嘴说道,“我说你上回是不是故意的,让她去找老黄签字。” “你又为什么不签?明明是你的助理。” 夏风不置可否,说道,“顺便帮我也倒杯水。” 她的确有点故意的成分,让王慧安去找黄一桥签字。 但同时她也明白,拿错人撒气了,但这不是她的问题,那些话黄一桥的确都是大会上说过的。 至于王慧安可能会遇到的情景,那是他们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黄一桥年纪大了,还是这几年他的心思都没有怎么放在公司的业务上,做事越来越没章法了,既要又要还要。 这几年的汀州,炒房风气越来越重,都没有多少人真正把心思放在公司的业务上,好多都以产业为标的押着银行贷款出来做生意,毕竟年利率2.4%的利息差,比做实力好多了。 只不过这些钱与夏风和苏海晓他们无关,这个钱只是以公司的名义抵押担保,但最终又以各种拆借的名义弄出去,严重影响了公司的现金流,他们拿不到任何利益。 27.台风 夏风有时在想,现在的服装市场竞争越发激烈,代工的利润越压越低,想要突破,就必须要以品牌建设为主,然而“桥牌”这几年产值越来越低下,老板娘与董事长之间的矛盾日益不可调和。 再加上她只是采购部这边的负责人,并不能影响整个公司的经营。 也不知道其他人具体的想法是什么,反正当年一起干过来的家伙们,都各有心思。 二车间和三车间的老俞和老江,早早就在外头自己有了生意,挖的还是长虹制衣有限公司同类的客户。 黄一桥没法拿他们开刀,只能拿着自己和几个采购员试水。 事后,夏风知道了黄亚东闹的那一出,梅素素也从鹏城回来了,黄一桥又开始收敛了一些。 唯一让夏风觉得有点对不住的就是王慧安那丫头。 有些傻,固执,但做事认真细心,也好学。 夏风同苏海晓在喝酒时说道,“那个叫朱玉的,同黄亚东混一起去了。” “亚东不是说有女朋友的?那谁,那姓钱的丫头。” “成不成也还不一定,只是听说老黄挺满意的,黄亚东那小子你知道的,没多少斤两,就会混,也就是王慧安看着呆呆傻傻的,运气还挺好的,也挺聪明的,知道避开这样的人。” 夏风说道,“那姑娘挺实在的,平时不声不响的,做事挺有条理。” “也是可惜了,这时候进来,早几年的话,还可以培养培养,现在整个环境都不是很好,到处都在缩,这些年轻的劳动力,割起来成本低,过几年就可以换一茬了。” “以后可能会更差,我听老吴说,社保这一块接下去成本要提升起来了,要有一定的参保率,雪上加霜啊。” 两人碰了碰酒杯,没再说话。 两人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眼下需要处理的是台风。 看着天气预报,这次的台风还不小,足足有十五级,目前还不确定会在哪里登陆,但不管在哪里登陆,对乐福这边的影响都不会小。 车间把能出厂的货尽量赶工趁着台风前出完。 一、二楼的东西都要往三楼搬,按往年的经验,水满到二楼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楼的临时仓库,堆放的是未检验的辅料,也包括一些面料,二楼仓库里相对完整的有包装袋的全部先往三楼车间转移,于是干脆进行了一次连夜的盘点。 赶在台风来的前一天,工业区内几乎所有的工厂都放了假,往日热闹的工业区外面的马路空空荡荡的。 王慧安囤了点方便面、水,买了一支手电筒加几节电池。 放假的当天下午就开始刮起了风,傍晚下起了雨。 因为留在仓库这边整理加固,王雯婷动作比较慢,没能早点理完自己的货架,于是错过了回家的点,起风下雨以后就不敢走了。 等王慧安看到匆匆赶回宿舍的王雯婷时,短短的几百米路,见她全身都湿透了。 窗户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平日里清清楚楚的河现下都被大雨给遮住了,看不清了。 第二天起床一看,水已经满到了路面上。 楼下的店自然是不开了。 由于王雯婷原来并没有打算留下的,没有准备吃的,于是王慧安只得将自己准备的方便面和饮用水分了一半给她。 倒也还够。 结果楼下的小夫妻两人,是今年才来厂里的,他们那边没有台风,对于台风的威力只停留在想象上,没有料到四处都关门了,准备了一天的吃食完全不够。 这下,王慧安囤的那点子泡面很快就吃完了。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水退去了一点点,但还高过于马路,几个人想了想,还是要去补点货。 王慧安会游泳,泳技还不错,想着就陪着她们去市里买东西,王雯婷一听说要去市里,有大家一起结伴于是跟着也想回家,遂约了人在市区那边等她。 好在尽管路面被水淹了,但因为两旁的行道树,只要朝着中间走,也没太大的危险,也就还好。 比起前一日,水位已经开始下降了,只不过走下去水大的大方会到大腿,浅的地方只淹到了脚背的位置。 四个人拉着手往市区走,倒也别有一番意思,平素在河里游来游去的鱼也游到了路上,如果不是没有带工具,以及害怕掉河里,还真的想去抓一抓。 这边正在修路,临到桥的那一带,没有了行道树,水又高过了桥面,桥中间因为通车需要铺了大钢板,两边用竹条子搭起来的栏杆早就被水冲走了,一片汪洋的样子,如果不是熟知路的走向,一脚踏空,就真的要被冲走了。 到了市区,王雯婷去和家人汇合了。 剩下的三个人去买了一些泡面、榨菜、卤蛋、香肠。 马上就回头往工业区方向走,快到桥那里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呼救。 三人一悚,连忙朝前看去。 只见一人在茫茫的水中间朝河里大叫,再看河里,有一个人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挣扎着。 王慧安来不及过多思考,今天穿了那种面料得很密的面料的长裤,刚刚一路淌水过来已经鼓着水在前行,很重。 一狠心就脱了裤子和鞋子,交给谢湘,就跳了进去。 王慧安游泳的技能是杨正明教她的,不是在游泳馆,而是那种户外的溪流,那时候还是小家伙的他们谈起恋爱来很唯美,一伙人约着户外烧烤、嬉戏。 得知她不会游泳,杨正明可得意了。 在野外同自己的爱人游泳嬉戏,在少年人的心中别有一番浪漫。 因为是户外学的,后头又常跟着户外去游,王慧安见过几次溺水现场,知道人在被淹时会紧张,会死死地抱着施救的人。 所以她特地绕到了那个人的背后。 咬了咬牙,靠近以后一手绕过那人的腋下,往岸上拖。 女孩只是一开始试图挣扎了一下,带着王慧安喝了好几口水,再过一会儿她似乎是明白有人来救她了,没有再挣扎的厉害。 28.抢夺 程宇航也是会一点水,他见王慧安跳了下去,他也跟着跳了下来,但一下水他就知道自己的水性远不如王慧安,于是就留在离岸不远的地方等着两人。 等两人近一些了钩住了王慧安的衣服往岸上拉。 拉到了岸上,坐在桥上,那个在边上叫的男人就围了上来。 女孩一上岸,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疯狂咳嗽起来。 就是王慧安,上岸了以后也整个人有些脱力。 在拖的过程中,她喝了好几口水,要不是程宇航后面钩着自己的衣服,她都在想那一刻自己恐怕也就要沉下去了。 女生一边咳嗽一边对着王慧安和程宇航说谢谢。 王慧安还有些发愣,又冷又怕,浑身有点止不住地抖,勉强地对着女生点了点头。 那个呼救的男人跪坐在水里同那个女生说了什么,然后转头看向王慧安,只见她坐在水里,穿着一条紫色的内裤,白得发亮的双腿泡在水中,若隐若现。 仅仅是一瞬,他就转过脸去,心下大为惊讶在这种时候自己居然有心思在观察这个。 谢湘拉了拉王慧安的衣服,指了指水下,王慧安这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内裤,瞬间脸爆红,忙撑着站起来到谢湘背后将湿透的裤子穿起来。 这时王慧安才发现那名男人有些面熟,这不就是那个对她说‘如果没事,何必要避嫌,如果有事,何必假装避嫌。’得叫顾楠辰的人么。 后来,女生缓过来以后,说自己叫韩成茵,因为台风停了,没雨也没风的,镇上过来的大路上两旁行道树很分明,水浅的地方只到了脚背的位置。 于是就兴冲冲地拿了一个捞鱼的桶和网,同朋友沿路边走边玩。 结果因为要捞一条鱼,没有发觉走到了桥这边,不小心就掉了下去,桶和网没了不要紧,差点连命也搭上了。 韩成茵最后留下了王慧安和程宇航的联系方式,说着下次要好好谢谢他们。 顾楠辰搀扶着韩成因来到了医院。 医生看到韩成茵,检查了以后发现只是腿部有一些划伤,消了毒连包扎都没有必要,只交代道,“没什么事,嗓子处有点发红,但不要紧,回去多喝点水,晚上注意观察,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及时来医院。” 于是顾楠辰送韩成茵回家,回到家的韩成茵被骂了一通,直对着顾楠辰说对不起。 顾楠辰一个人回到了宾馆。 今天的事也是刺激到他了。 他毕业后的这两年一直是全国各地到处散玩,哪里有朋友就会去呆个把月,有时候自己做攻略,有时候朋友带着他玩。 因为这边算是他的老家,母亲和黄亚东母亲是旧识,幼时两人还是玩伴,不知不觉在乐福这边就呆了久了点。 初次见到她王慧安,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 一个打工妹,跟着公司老总不清不楚的,这种事多了去了,当初别人说他的母亲不也就是这样上位的吗? 母亲是一回事,别人又是一回事。 不过都是别人的人生,他也就看着。 没过几天,他接到韩成茵的电话,韩成茵说自己准备给那名救自己的女生和男生一笔钱,又说请两人吃饭,问顾楠辰去不去。 顾楠辰本想着拒绝的,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答应了下来。 …… 韩成茵和黄亚东是表兄妹关系,因为顾楠辰的母亲过去曾与他们的上辈相识,加上顾楠辰母亲后来发达了又嫁得很好,长辈也是想着他们可以多接触的。 朱玉听黄亚东说起王慧安救了他的表妹这事也是大吃一惊,她从来不知道王慧安居然会游泳,不过也是,两人住一起统共也就半年,哪来那么多了解。 不过她知道王慧安缺钱,当黄亚东询问她怎么感谢王慧安才好,朱玉说给钱最实在。 其实也不单是王慧安,她自己又何尝不缺钱,只是这话到底不好和黄亚东说,不管真实的想法是不是图他的钱,嘴里总不能告诉他。 那一次王慧安说着减肥,然后顿顿馒头,后头生病整夜不睡,满头大汗的,朱玉就猜到她应当是缺钱了。 好歹两个人曾经那么要好过,如果不是知道黄亚东曾经对王慧安有动过念头,朱玉也不至于后头那么疏远王慧安的。 王慧安虽然长得不如自己高挑,但皮肤实在是好,简直是通体白得发光,就是自己作为女生也不禁羡慕。 再加上黄亚东和王慧安认识在先,如果不是后头自己主动,自己也不能同黄亚东一道。 朱玉不愿意承认,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头很不爽。 特别是看到王慧安对黄亚东避之不及的态度,这让朱玉更是膈应。 自己心心念念的,而她却在避之不及。 朱玉这几年来四处打工,见了太多的厂妹,命运悲惨。 大多数厂妹的命运都是很平淡似乎不值得专业拿出来一说,无非就是从早到晚在车间里劳作着,一个月但凡有一两天休息就开心得不得了了。 然后会和同样和自己一样也是在工厂里上班的男孩认识,那些男孩请吃个百来块钱的点心或烧烤就算是对你上心了,一旦吃了两顿饭,就会在工厂里外勾肩搭背地说这是我老婆。 电视剧里买什么钻戒,什么买房,什么唯美婚纱和她们没什么关系。 光鲜一些的最多就是带着商场里逛一逛蹭一蹭空调,买点几百块钱的小玩意,更多的是去那种平价的菜市场边上的那种小商场,翻一翻几十块百来块钱的充满着异味的衣服。 她还见过那种住在集体宿舍里,舍不得外头开房钱的情侣,男的直接溜到女的宿舍窝在小小的床上,也不顾周围是不是还住着别的人,大半夜的就摇起床来。 然后就那样回到哪个镇上或哪个村里,大棚支起来的院子里,穿着百来块钱廉价的婚纱,头上或许会戴点那种和唱戏差不多的粗制滥造的头饰,在闹轰轰的酒宴中成婚。 如果不出意外,随着年纪渐长,朱玉以后应当也是走那样的路,可她不想自己的一生就只过那样的生活。 29.感谢 可是这个时候,黄亚东出现了。 本来以她的这个圈子,平时是不大可能有什么机会与黄亚东这样的人有深度的接触的。 可是就是这么巧。 她恰巧是正当青春年少的时候,长得还算不错,电视里那些白马王子与灰姑娘谁说就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哪怕没办法如同电视里那样,又怎么样,跟着黄亚东那样的人好歹可以吃上别人吃不到的东西,穿一穿平素只能想想却下不了手的服饰,走一走平素自己没机会也没能力去走的场所。 也就是王慧安那样的人,固执的、正经的一板一眼的人才会拒绝,仿佛她自己又有多金贵似的。 当黄亚东问朱玉以什么感谢为好,朱玉答道给钱最实在。 黄亚东问,“该给多少?” “五六万吧。” “会不会少了点?” 朱玉想了想说道,“斗米恩升米仇,有时候感谢嘛,点到为止就好,给了多了反而会引出贪心,又念着是救命之恩,被捏住了反而不好。” …… 程宇航在收到短信,看着账户上有五万元入账,颇有些莫名其妙,四下打探也不知道哪里的钱是不是汇错了款。 直到接到了韩成茵和黄亚东邀请自己和王慧安吃饭时,才想起了那件事,顿时心跳如擂。 他拉着谢湘的手说道,“这钱难道是那个人给的?” 谢湘道,“要不去问问王慧安?如果说是那个人给的,那么慧安肯定也有。” 程宇航一拍脑袋,中午下班后回到宿舍去找王慧安。 王慧安也接到了韩成茵的电话,说是要请她吃饭,在挂了电话没多久,又接到了朱玉的电话。 这才知道韩成茵给自己打了钱。 王慧安的工资卡没有短信提醒,因为短信提醒每个月需要扣钱,她没舍得。 正想着要打电话查呢,程宇航就来了。 两人一对,都觉得这个钱多半就是韩成茵打的。 两人心下都有些发愣和不安,然而更多的是兴奋。 尤其是王慧安得知程宇航的卡里多了五万,一颗心马上就被挂得高高的,于是在程宇航走后马上打了银行的电话查,结果发现自己的卡内多了十万,不由地呆住了。 一种兴奋夹杂着恐惧还有贪婪的感觉,循环反复。 在该不该拿这笔钱跟凭什么不可以拿这笔钱的想法之间交战。 随后,天秤逐渐朝着想要这笔钱这头倾斜去,十万块啊,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这么多的财产。 就这样,在反复的兴奋和考量中,来到了吃饭的时间点。 吃饭的地方是在乐福市一家知名的海鲜馆。 一起来吃饭的人还有韩成茵的母亲,韩成茵、顾楠辰、黄亚东。 宴席上,韩成茵的母亲给王慧安等三人敬酒,一直强调感谢他们救了韩成茵,然后韩成茵拎了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王慧安、程宇航和谢湘前面各放了一个。 黄亚东也敬了王慧安一杯酒道,“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妹,以前的事呢就过去了,以后有事找我就成。” 王慧安忙将杯子压低道,“领导客气了。” 顾楠辰坐在王慧安的对面,一时觉得索然无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过来吃这顿饭。 他没有想到韩成茵的母亲也会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顾振奇和梅萧的儿子,所以后半场反而是围着他来了。 推杯换盏间,他只在心里笑,这个世界挺有意思的,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荒谬之间。 对于王慧安而言,或许韩成茵、黄亚东这种算是难以企及的目标。 如同当年梅萧对顾振奇。 而现在他因为梅萧的原因,站在这里,看着他们对自己的讨好,又何曾想到他的世界里依然有很多的难以企及。 哪怕是王慧安,救了韩成茵的命,而现在自以为回报了救命之恩以后的韩成茵他们,又反过来接受了王慧安他们关于接受了礼物以后的感谢。 他用眼光的余角看王慧安,心里想着,这是不是又一个姑娘开始以为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门。 不过,以后他们大约是见不着面的。 世界上人这么多,人来人往,分手的时候都说再见,以后再见。 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再见呢。 吃完了饭,韩成茵和黄亚江安排了车辆将王慧安与程宇航和谢湘送回了宿舍楼下。 三人面面相觑,各自笑了笑。 …… 这天一上班,苏海晓就马上找到王慧安,说到有一批面料在车间人员去仓库领料时,却发现没有。 王慧安查了电脑,电脑显示还有。 可是跑到仓库一查,又确实没有。 当下就慌了。 因为同个颜色的面料不同批次的不管是在颜色还是其它方面多少都会有点差异,这批货的成衣样品已经由客商确认过,在平素的操作中应当是要在客商确认以后马上要备好同批次货的。 苏海晓当即电话联系了面料厂,对方一时也没答上来与样品同批次的面料是不是还有,只说去查。 过了半个多小时,那边电话回复,面料还有,苏海晓当即决定自己开车过去盯着出库。 至于王慧安,当下很是惊慌,听到苏海晓说我现在马上过来的话时,猜到了面料应该有戏,瞬间滑坐到了椅子上。 事情最后是解决了,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只有王慧安被批了一顿。 后续查到了后台的记录,有发现数据更改的痕迹,但前阵子在仓库盘点,本来就是在核对库存,数据更改是再正常不过的。 于是采购助理职位的设置再次遭到了质疑。 董事们在会议上认为,尽管采购助理的人员支出在整个运行过程中不算高,但是明明仓库可以做好的东西硬要另经一手,反而造成了仓库与采购部门的互相推卸,不如把采购助理的职责并入仓库。 这时夏风反倒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在过去没有采购助理之前,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主要是车间之间因为生产调度,有时候面料以及辅料会有一些重合,采购员这边数据只能靠仓库给,数据不准的情况也有发生过。 30.针对 不如将采购助理归到车间去,这样车间可以适当地跟踪仓库这边物料情况,减少这类事情的发生概率。 于是采购助理归到了车间,变成了物料跟踪员。 王慧安一直有些惴惴不安,以为真的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差点造成了一个事故。 但发现苏海晓并没有同自己发脾气,四车间的主任也没有因为自己调到车间有什么表示,不由得也有一些放下心来。 她并不知道,就因为这事,上头已经有过一次交锋了。 但是尽管车间和苏海晓这边没有怎么样,仓库这边对她意见却很大。 仓库因为这一次事件,奖金被扣。 不管是采购助理还是物料跟踪员,到底还是和仓库打交道更多,尽管仓库这边不会明目张胆地不配合她,但是态度也说明了一切。 夏彩英从前同王慧安关系也是不错的,而如今只要看到王慧安过来,她就起身去整理货架,要么就是坐在电脑跟前录账目,往往王慧安说了几次,她才回一句‘没看到我在忙吗?’‘事情这么多,难道我要跟在你屁股后面一对一给你服务吗?错了你给我工资?’ 王雯婷现在负责的是一车间和二车间这边。 她有时候会帮着王慧安去领料。 但她毕竟是新人,特别这一区域又是她负责的,货架都不熟,拿着单子一个一个找,速度很慢,还不讨好,夏彩英私下常骂她多管闲事。 这样一来,王慧安就是再傻也知道夏彩英对自己很有意见。 就连朱玉,除了那一次打电话给自己说到韩成茵要给自己钱的事以后,两人就没有再联系过了,偶尔有碰到,也不说话,最多就笑一笑。 两个人已经很少见面了,毕竟大家都不在同一橦楼。 王雯婷几次欲言又止,王慧安猜想到她可能知道点什么,但到底不好叫她说,毕竟她现在还在仓库呆着呢。 王慧安也不傻,大约是猜出了一点什么东西。 她很苦恼。 领导并不会为这种小事出面,不管当初数据是因为什么原因对不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以后,没有人会再关心原因。 对他们来说,所谓公平并不重要,谁错谁对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利益。 况且王慧安也知道,真的计较出来,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什么底气实力都没有,被牺牲的只可能是自己。 她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朱玉和夏彩英现在这样,从前大家这么好过。 好在考试那头有了好消息,自己最后一科过了,总算可以去申请毕业证书了。 因为她最后一科是在乐福这边考的,所以可以在乐福教育局这边申请毕业证,省了很多事。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着。 有失也有得。 与过去成天呆在办公室里核对数据相比,王慧安更喜欢现在的工作岗位。 过去有一些三不管的环节,名义上归采购,但是夏风不怎么管他们,这还是好听点的,难听点的就是不理他们,采购员不喜欢他们,仓库这边也烦他们。 每天就是坐在办公室,名义是开单,但其实什么也学不到。 现在不一样,去到车间以后,王慧安才发现自己真正接触到了什么叫制衣。 从打版到剪裁,再到缝制,熨烫,检验,包装。 她想起了自己在文文制衣那里成日做盘扣的日子。 那个只是小作坊,她接触到的只有盘扣和车边。 这里不一样,这里是正式的车间,那种流水线式的操作,工人技巧娴熟。 其实这么久以来,王慧安一直有一种焦虑,就是所谓的文员,包括采购助理,可替代性太强了,她想哪怕是做两年三年,自己也永远是那种可以随时被替代的,也许在不算老的时候,随便找一家现在这样工资水平也还可以,但以后呢? 可是工人不一样,实打实地学习,从制版到后头的检验,一个流程,多少也算是一门技术。 她想到毛文文,是不是自己以后也可以走那么一条路呢,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店,不再受制于人,无所谓要融入哪个家,那里就是属于她自己的真正的归处,别人拿不走的。 不会像杨正明那样,喜欢上别人要她走,自己就必须离开。 只有走自己的路,才不会受制于人。 回到家像宾馆一样,客客气气。 王慧安也逐渐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有得罪了朱玉。 她经过分析,心里头慢慢浮现出一个非常可笑的原因,难道是和当初黄亚东对自己的那些话有关? 对于王慧安来说,她真的没有那种心思,她很清楚地知道,那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包括黄一桥。 这些人眼中,像自己这样身份的女人,无非就是一个玩物,给一些钱可以打发。 少的几套衣服数万块钱,多的一套房子百来万块钱,但得到就意味着必然有失去。 曲意奉承,用自己的青春和美貌,甚至可能需要应对一些变态的喜好。 她不再是十六岁的她了。 不再是那个惶恐、不安、害怕的王慧安了,从她离开杨正明家又离开自己家开始,她想着,我的这一生,要好好地过,哪怕穷一点,也要长出自己的根来。 王慧安一直知道,自己是孤独的。 所谓的爸爸,不能说完全不爱她,但也谈不上说爱她,就是处在有爱但不多的状态,比养条宠物可能会多一点,至少有给自己一个地方住,有给自己吃,没有打骂过自己。 而母亲呢,记忆中黄娟从来没有抱过自己,尽管小时候奶奶要打骂自己时,黄娟都会冲上去和她对骂,可是黄娟从来没有抱过自己。 可能是生活太辛苦了的原因,成日里家里家外地忙着劳作。 也可能是她不会爱,又或者不对,她并不是不会爱,她同王嘉国就不一样,会说关心的话,会抱着他。 黄娟还会和王嘉国说,“你姐姐脾气不好,你要让着点”这样的话。 31.沟通 王慧安有看到黄娟有在保护自己,但始终间隔着一定的距离。 但现下,王慧安想,先不去管父母是不是爱她的,自己先要有能力走得出来,以后才能计较,至少现在要先解决自己在这边的工作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找朱玉谈一谈。 她想,夏彩英可能对自己有些误会,这误会有可能是朱玉顺水推舟导致的,也有可能是两个人故意的。 她想了几天,最后还是打电话给朱玉,约着出去谈谈看。 两人很久没有一起逛街了,从朱玉与黄亚东在一起以后。 两人一起去吃了从前常去吃的刀削面,朱玉让上了一份牛肉,两人从前只吃那款最基础的炒刀削面。 “我请你吃吧。”王慧安说道。 朱玉笑道,“好,过下我请你喝酒吧。” “你知道我不怎么会喝。” “不怎么会喝又不是不会喝,咱们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了,难得你会叫我。”朱玉说道。 两人吃了刀削面,如同从前一样去逛了精品街,走着消食, “去营销部那边还算好吗?”王慧安问道。 朱玉隔了一会才回道,“就这样吧,你知道的,那边的人员构成文凭普遍都是大学,他们不大瞧得上我,都说我是关系户,据说现在还算好的了,以前几乎外贸占比高的时候,要和外商沟通,我不会英文。” “我记得你语言天分很高的,我到现在都听不懂乐福话,你简单的那些都能沟通了,英文应该也是这样的,没问题的。” “抬举我了,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个,谁要跟他们比文凭和销售的能力了。”朱玉笑嘻嘻地说道。 王慧安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暗暗地咽下想要说的话。 接着两个人就只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逛了大半个小时,最后走到了从前去过的一家烧烤店,朱玉叫了一箱啤酒,“喝呗,就这么点子路,走路可以,打个车回去也行。” 朱玉开了两瓶酒,放了一瓶到王慧安的桌前。 酒啊,王慧安最讨厌的东西了,过去父亲喝多了酒就会在家里发疯,杨正明喝醉了也是丑态毕露。 可是这也是好东西,能麻醉神经,让人说出在清醒状态下怎么也不敢说出的话。 两人开始就着烧烤喝起酒来。 不多时,朱玉忽然说道,“慧安,你现在已经考到了大专了吧?” 王慧安抬头,只见朱玉双颊微红。 她点点头,“快可以拿到证书了。” “你现在也算大学生了吧,找工作是不是会好找一些?” “也没有吧,你知道的,这种文凭跟全日制比起来始终是有差距的,全日制就是那种正经过高考考出来的,去了学校正经上过课的那种,很多人都会说自考文凭没什么用的,特别是这种文科,无非就是记记背背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看这些东西啊,我是见过你学习的,我们出去玩你就一个人呆着,下了班回去就是看书背书,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见到过你花那么多的时间在别的东西上头。” 王慧安眼睛透过朱玉看向她背后的玻璃窗,忽而轻笑道,“我认识一个人,一个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面的人,但在我的心底,她是我很重要的人生导师,不,应该是说最重要的人生导师。” “男的?”朱玉打断问道。 “女的,她告诉我,学习不是为了别人怎么看,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更好地看别人,看清楚这个世界,掌握知识,去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 朱玉笑起来,“你还真相信这种鸡汤啊,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纯粹,重要的与其说知识,不如说钱,有钱人怎么任性都可以,但没钱的人不行,大部分的普通人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买一套像样的房子,而他们可以有几十套不同地区的,那些咱们消费不起的,在他们那里,是日常的消费。” “那又怎么样呢?”王慧安说道,她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然而她知道那灰蒙蒙的背后,有一大片星空。 朱玉看了看王慧安,笑道,“果然读书还是有用的哈,我就说不出这种书上得来的道理,可惜我,对读书是真没兴趣,一拿起书本就不自觉地想睡觉。” 她抬起头看向王慧安,“慧安,你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你很努力,能抗拒诱惑,在你身上总感觉到有一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气质,或者说是一种愿意忍受寂寞的能力,可是我不行,我看不进去书,你说的什么小王子,我没看过,什么玫瑰我也不懂。” 朱玉停了停,继续说道,“我见过太多的厂妹,看过太多糟糕的人生,后来过得很不好的那种生活,我不想要那种生活,亚东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趁我现在年轻,长得还算可以,这是我唯一的资本。” 王慧安忙道,“我明白的,也理解,我以后一定会离远一点的,你知道我的,不懂得说话,人又无趣,以前是好在你带着我,现在你忙了,我的性格多半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我只想好好上班,学一点东西,等以后哪怕离开这里,我也能有一种可以倚仗的东西。” 朱玉低头喝了一口酒,说道,“我知道,你有这个定力的,但是我不相信他。” “你该相信你自己,你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姑娘,个子高,长得也好,情商高,会说话,我一直很羡慕你的这个能力的。”王慧安说道。 朱玉苦笑道,“谢谢,你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我的伪装,我的内心又敏感又没自信,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庭吧,其实我来自一个很穷的家庭,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我是最小的,你们这边都有什么计划生育,我们那边管不了,大家都那样生。” 32不愿 她又低头喝了一口酒,“我小时候是哥哥姐姐带大的,爸妈出去打工,一年回来一两次,每次就留够钱和稻谷,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来摸索着生活的,我姐结婚没多久就自杀了,他们说是自杀,我们其实都不知道是不是自杀,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们家在我们还没到的时候就把我姐火化了。” “后来,我哥哥们也出去打工了,剩我一个人上学,我也不想上学,上学的路又长,一个人要走一小时的路,路上都没什么人,晚上头一个人睡觉也害怕,后来初中毕业就出来了,我不想重复我姐的命运,随便找一个人结婚,好像一定要完成那个使命一样。” 王慧安没有说话,听完了朱玉说的这些,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示才好。 她想说的话,似乎朱玉能知道,又似乎没有说出来,但好像又不必说了。 如果真的坦白,而双方不接受,或者不承认,是不是就真撕破脸了,毕竟自己并没有证据不是吗? 王慧安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把自己过去的故事告诉朱玉,同她说,爱情或者所谓的婚姻并不是那么美好。 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了,只说道,“朱玉,我始终觉得,你可以走自己的路,不必依附谁的,你有那个实力,你看你的语言天分,大家一同来乐福,只有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了这里的方言,也只有你能那么迅速融入圈子。” 朱玉却摇头,“那样太累了,并且我看不到未来的路,所谓的奋斗到底是什么,那些鸡汤总是说努力就一定有结果,就算是真的,我那时候也要很老了吧,谁知道自己的一生有多长,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她拿起一个肉串,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你看就说我们吃的烧烤吧,路边,也不知道用啥串起来的,洒一些孜然放很多的香料和辣椒,谁还能知道底下真的是啥肉,可是你看他们,要啥都有,你知道吗?我初中毕业就到处打工了,每次我存一点钱,家里就会出点事,我爸摔了,哥哥欠钱了……我总是一个穷光蛋,到现在我二十一了,我还能有多少个五年?” 王慧安想了想,还是说道,“朱玉,我曾经和你选择不同,选了一个男人依附,以为爱情或者婚姻可以带给我安全和未来,可事实上,没有自己实力的爱情和婚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朱玉看了看王慧安,笑道,“我不会,因为一开始,我看中的就不是爱情,而是钱,当然这话只能同你说,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这世界上像你这样正正经经的,一是一二是二,心里有一根绳子一样直的人,不是很多的,你这样的人下不了狠手,拿了钱就会计较自己应不应当,韩成茵的钱,你是定存了吧?觉得有愧,仿佛做好事就不能和钱搭在一起,是吗?” 王慧安震惊地看着朱玉,没有说出话,她的心里确实是就是那么想的,别别扭扭的。 朱玉笑了,“慧安,人要有目标,就要下得了狠心,想要什么总是要有代价的,你知道吧,当初韩成茵问黄亚东怎么感谢你好,是我对黄亚东说,最好用钱,我知道你缺钱,我也知道我们的家庭背景可能差不了太多,不必感谢我,你有钱,不管去哪里都可以生活得好,不必非呆在这里。” 顿了顿,她又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说劝你走,但你知道当我想要一件东西的时候,我不希望有人变成我的威胁,哪怕这个人她并不是自己主动的,我信得过你,但我信不过别人。” 王慧安完全说不出话来了,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眼前姑娘的野心,也看懂了她想要说的话。 她心里很气愤,也很难过,可是无计可施。 她也不想同朱玉撕破脸,同时也感叹自己的幼稚。 两人烧烤没吃完,朱玉接了一个电话,先走了。 王慧安打包了剩下的烧烤,一边走一边吃着回工业区。 这边离海岸线不算远,尽管看不到海,但风很大,透着一点点的湿咸。 孤零零的夜灯照着路面,偶尔有人急色匆匆地在路上走着。 接下去的时间,王慧安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工作和学习上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慧安与夏彩英的关系并没有好转,不管怎么样,大家也不敢明面上针对王慧安。 工作的细节,处处怠慢一点也就够了。 车间的工作又忙又累,苏海晓原本对着王慧安的改观也随着仓库一次又一次的点滴延迟而消失。 毕竟对于他来说,所谓的物料跟踪员只是一个很小的职位,谁来都无所谓,但不能影响工作。 王慧安从前还想着,王雯婷或许也会从宿舍搬走的,倒是这个小姑娘,尽管两人平时也没有太好,但她并没有走。 也只有她在王慧安去仓库调货时,会对自己笑笑。 到了年底还有一个月左右,王慧安就去找了夏风,提出了自己明年不再来的意向。 夏风很吃惊,也不明白王慧安为什么会来找自己,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采购部的员工了。 王慧安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夏部长,我一直很佩服您。” 夏风靠在椅背上问道,“为什么?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来往。”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您身上的那种职业的气质吧,说话很干脆,同别人发生矛盾的时候可以坚定自己的立场,所以我也就很冒昧地过来找您,想同您聊聊,请教一下,但我又说不好我想到底想请教什么。”王慧安红着脸说道。 王慧安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迷茫,可每次QQ上线都见不到黑色莲花,在她没有回复自己前,她也不好一直对着她讲,毕竟这其实是一件很冒昧的事情。 想来想去,她还是厚着脸皮来找夏风。 “你都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33.离开 “我就是,我挺喜欢咱们公司的,想在咱们公司干下去。” “那你干下去就好了呀,没人要你走。”夏风回道。 王慧安红着脸,手绞着衣服,“是我人际关系搞不好,最近和仓库那边也有点别扭,对不起,我不知道找谁。” 夏风叹了口气,“如果真说开来,每个人都有很难的事,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鸡汤,我没有,你想在咱们公司呆着,对我来说没有留你或是赶你的理由,因为你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她顿了一下,到底说了一点点真心话,“中国这么大,不管是国际层面还是国内层面,到处都在赶超,只要你投入时间和精力,不一定局限在哪里,但以后不管你到哪里,都要维护好社交,社交并不是用心,而是要用脑。” “不要把你曾经学校的那套带到工作中,有利益冲突的未必不可以成为伙伴,但伙伴不等于朋友,或许可以转化,但要看你的能力。” 王慧安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说道,“谢谢。” 回去的王慧安好好想了几天,最后还是同苏海晓提交了辞呈,说了春节后不会再回来上班。 不用几天,朱玉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打电话给王慧安,王慧安没接。 一边沮丧一边开始交接,忙得很。 放假前一天,她同程宇航和谢湘去吃了一顿川菜。 乐福这边很多过来务工的人,口味很重,辣得她一边喝水一边吃,把程宇航和谢湘看得笑哈哈的。 吃了饭,她转到了网吧,交了钱选了位置打开QQ,就看到了很久没有联系过的黑色莲花给自己发的短信。 黑色莲花:看到你发的消息了,不好意思,近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上网,重病一直在治疗,一度迷茫惆怅,现已从医院逃出,大约是不会再回去了。 黑色莲花:以后可以上网的时候不多了,打算回家陪父母过个春年,然后就去四处走一走,祖国的大好河山我都还没怎么看够呢,从前上学的时候上学,恋爱的时候恋爱,虽然自己觉得挺有主意,但到底没有太多时间给我了。 黑色莲花:妹妹,我总觉得咱们来世上一回就是一个意外,出生是意外,相逢是意外,痛苦是意外,快乐也是意外,而你我能走到今天,也是一个意外,所以别放弃这个意外的你,我知道你是有悟性的,别放弃学习,别放弃体验,生命于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安排,祝福你。 眼见着黑色莲花的信息一条一条过来,王慧安一看之下就急了,生病?什么病?逃出来?不治了? 她心里着急得很,眼角有控制不住的泪意,甚至一度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隔了一会儿才看到黑色莲花的头像是彩色的,瞬间马上回道:姐姐,我可不可以来找你,看看你,同你见个面。 黑色莲花:你不要上班吗?况且咱们相逢于网络,就拜别于网络就好了。 春天:我离职了,因为能力的问题,我想这一次如果我不来见你,在我以后的人生里肯定会有巨大的遗憾的,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朋友、先知、长辈,因为你我才接触到了自考,因为你才想着出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的。 隔了好一会儿,黑色莲花才回过话:行。 她留了手机号码以及地址给王慧安。 王慧安是在全厂放假的前三天正式离职的。 当初来的时候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将有用的都送了程宇航、谢湘、王雯婷,剩下的全扔了垃圾筒,依旧是一个行李箱离开。 她先是来到乐福镇一处挺有名的古刹,从前曾听朱玉说过好几次,听说求签很灵验,但都还没来得及一起过来走一走,后来两人就相行渐远。 王慧安并不太相信这些,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为什么世人多难。 可是真的来到的这里以后,一跨进那古刹院门,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大院子里一株古柏树下,立着一座石制香坛,因为是非节假日,人少得很,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然而就在那瞬间王慧安似乎真的有了某种感应。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拜了拜,又求了一个签,签文上书:日出日落花自开,莫言退进莫徘徊。 她拿着签文看了又看,字是都认得到的,也似乎是懂的,又又看不懂到底讲了什么,转了两圈也没有找到解签的人,于是只好收了放在袋中。 本来想给黑色莲花求一张符,又担心要冒犯人家的信仰,毕竟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谈到过这个方面,不知道她的信仰情况,只能作罢。 来到镇上,意外地路过了一条街,看到几户商户门前摆着一盆盆茎杆半透明绿色的植物,枝条四上散开,根茎盘扎有力,很是可爱。 问了以后说这是铁皮石斛,有增强免疫的功效,于是买了一小盆抱在怀里,然后坐车回到了客车站,前往汀州,转向火车去往江城。 她们见面的地点是黑色莲花订的,一个位于江畔的茶座,临窗可见江水穿城而过。 地点很好找。 尽管两人从未视频过,然而王慧安一见之下,就知道那是黑色莲花。 她穿着一袭白色带点长裙,纤细修长的个子,脸上画着淡妆,淡淡适中的笑意。 黑色莲花一见王慧安就笑道,“春天妹妹,很高兴见到你。” 王慧安很激动,克制着自己,“姐姐,你长得好好看。” “你手上抱着的这是,石斛?” 王慧安忙把那盆自己从乐福市一路抱过来的铁皮石斛递了过去,说道,“我从汀州那边带过来的,送给你,说是四五月份开花,很漂亮的。” 黑色莲花笑了起来,双手接过端详了一下,“很漂亮,谢谢,这么一路抱过来,累了吧。” “不累,我是第一次坐火车,挺有意思的,一路看过来,想着能见到你了,可兴奋了。” 黑色莲花捂嘴笑道,“失望了没,也就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耳朵,没有多长别的呢。” 34.告别 王慧安嘿嘿笑,盯着黑色莲花看了又看。 黑色莲花见王慧安看着自己的帽子,于是伸手去抚了抚,“好看吗?我从前不戴帽子的,现在因为头发掉光了,所以找了顶帽子,漂亮吧,挑了很久了,家里还有好几顶呢。” 王慧安路上有查过可能的疾病,一直没问出口,现在听到黑色莲花这么说,想到了自己查过的资料,大约是心里有数了,猛地一阵心酸。 她垂下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黑色莲花仿佛不知道一样,引着王慧安坐下,又泡了茶推过去,“尝尝看,这边的茶挺好喝的。” 王慧安双手过来捧过茶,轻轻地喝了一口,忍不住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黑色莲花却只笑笑,“医生说我大约也就三到六个月的样子。” 她的言辞淡定到王慧安以为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看到王慧安脸上迷茫过后露出的难过,黑色莲花犹豫了片刻,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手。 “别难过,别让我安慰你,我也是用了挺久的时间才平静下来的,学会接受命运的安排,后续的事情我都有料理好了,就等春节过后,就四处走一走,争取把这个世界的样子多拓印一些储存下来,又也许另一个世界的我正在睡觉,此刻和你聊天的我只是梦里一游。” 她神色淡然,唇角轻翘,“我有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有谈过很美好的爱情,也体验过婚姻的美好和不足,交到过最纯粹的朋友们,即将踏上最美的旅程,想想,也挺好的呢。” “你说的我仿佛也觉得这不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了,只是遗憾以后可能没办法再见到你,再看到你说的那些对我来说,那是来自一个我不曾去过的世界的鼓励,让我向往,现在你再这样说,我觉得很难过,我从现在就开始想你了呢。”王慧安说道。 黑色莲花笑起来,“我很荣幸,能让你对我有这样的评价,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份让我眷恋的美好,谢谢你。” 黑色莲花笑起来太美了,有一种很静又很自由的感觉。 美得让王慧安不敢多看,只得低下头喝了一口茶,略略苦涩的味道化在唇间。 “辞职了以后有想好去哪里了吗?” 王慧安摇摇头,“还不知道呢,可能还是会在汀州吧,那一带厂子多。” 黑色莲花抬头看了看王慧安,说道,“继续工厂里,服装?哪个方向?设计还是别的?” “我其实还不清楚,这一年左右都在干些统计的事情,感觉并没有真正接触到服装,也没有那种收获很多的感觉,其实有一点点焦虑,然后就是我同你说过的朱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办法同别人完整的有一段友情,想想挺糟的,感觉自己哪方面都没有得到。” 黑色莲花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就是感觉自己处处都不够得体,处处不够大方,没办法像他们那样做到大家都喜欢,顺顺利利的样子。” 黑色莲花温和地笑了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放到个人的身上也是一样的,你想要说出喜欢猪肉的味道还是不喜欢,总得要自己吃过,甚至炸的煎的红烧的,片的块地等等,总的来说要真切地见过尝过才能有说喜欢或是不喜欢的基础不是吗?” 她安抚道,“所有的发展都是物质和精神互为支撑的,不能要求一个吃不饱饭的人讲究体面,也千万不要这样要求自己,饿的时候就是肚子最重要的,等物质富足到一定程度支撑得起一定程度的冗余的时候,所谓的体面、大气、得体就会慢慢多起来了。” 王慧安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然后说道,“姐姐,谢谢,不过不要为我花费这些力气了,我会慢慢来的,你同我说的已经很多了,我都记着的,我把你同我说过的话都整理成了一份文档,也不知道我有多幸运,可以遇见你,你现在别管我了,身体最重要。” 黑色莲花说道,“别担心我,我现在的状态很好,注定的命运打不过的话,加入就好了。” “姐……前姐夫知道吗?” 黑色莲花摇头,“我没告诉他,我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知道,我现在挺庆幸我们离婚了的,这样以后他才能没有负罪地继续生活下去,提起我不管是白月光也好还是曾经爱过的人也好,至少他不要背负那些‘你要救她’的这种类似的包袱,而我也不用去承担有一个人必须要我去治疗的包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你,一直是我所向往的。”王慧安说道。 黑色莲花笑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拖过边上一张凳子,拿过了一个袋子,取出一本半旧的书来。 她把书放在桌子上推过去,“想不出什么送你,取了一本我很喜欢的书送你,看过好多遍了,每次看的时候都会觉得很平静。” 王慧安拿过书,书名:在乌苏里的莽林中。 “这是一本类似地理勘探记录的作品,我很喜欢里面写的德尔苏,以及书中的世界,他在那个世界里自由自在,舌头、皮肤、毛发都与他生活的地方连在了一起,可以感知天气和危险,也许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别人可以因为经验、经济、能力、教育等背景随意地定义、评价你,但我们自己心里要知道,拒绝或是接受的能力和底气在你自己,只不过这些需要不断地学习和掌握。”黑色莲花说道。 王慧安收起书说道,“谢谢,那我就收下了。” “过会儿我带你去坐船吧,下面有一个小码头……”。黑色莲花正说着话呢,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只见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电话号码,似乎是叹了口气,却没有马上接起来。 转过头看到王慧安,说道,“我们走吧。” 说着就起身捧起那盆石斛,带着王慧安走出去,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35.馅饼 王慧安说道,“姐,你有事你先去忙,我不用陪的,正好我这船我也没坐过,我不怕一个人的,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慢慢逛老有意思了。” 黑色莲花想了想,略带歉意道,“那行,你自己玩,住的地方有找好吗?” 王慧安点头,“有的,东西都放那边呢。” 黑色莲花点头,手往不远处指了指,“买票在那边那个小木屋一样的地方,一种是动力船,还有手摇的,有半小时也有一小时的,可以去看看,体验一下。” 王慧安点头,拿着书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忍着眼眶的酸意,笑着说,“那么,姐姐,再见,以后旅途中如果有什么好玩好看的,记得告诉我,以后有机会了,我也想去看一看。” 黑色莲花含笑点头。 王慧安一个人坐了船,下船以后肚子有些饿,又找了一个地方吃了点饭,晚上回到宾馆洗了澡,躺在床上想起黑色莲花送给自己的书,去拿来翻看,忽然看到了一枚银色的书签夹在其中的一页上,下面有一段文字被画了线: “小路旁还有别的灌木,我本想观察一下,但饥饿使我不能久停。地里开满了鲜花,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其中有颜色深浅不同的单花鸢尾,从浅蓝直到深紫。还有各种颜色的培养花、驴蹄菜、聚花风铃草、铃兰、林堇菜、朴素的野草莓花、鲜艳的石竹花以及红、黄、橙黄的野百合花。从浓密的针叶林到稀疏的柞树林,又到百花盛开的林中旷地……” 也不知道怎么的,顺着这些话,一大幅美图的画面在王慧安的脑海徐徐展开,黑色莲花就站在群花间,从一群群飞舞的蝴蝶间回头对自己笑,一行泪就流了下来。 她不傻,看到黑色莲花的帽子,以及她说的头发,加上自己查到的资料,知道她大约是生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了。 不久以后,这个姐姐,带给自己那扇窗户的姐姐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想着想着,就悲伤了起来。 …… 王慧安在江城呆了两天,把自己做的攻略上的几个景点都走了走,到底不敢多呆,一是这边消费不低,省了再省,吃饭旅馆也还是很大的开支,二是再过不久就要到春运期了,赶着现在还算不挤,就赶紧回到了安阳。 火车上,想起了那十万块钱,又想起了朱玉的话。 想,又要推,真要被收走了,又后悔,何必呢。 承认自己的想,痛快去做,哪怕后悔,也要选一头后悔。 回到家以后,王慧安并没有同黄娟和王大城说起自己救人的事情,也就顺带没有说那十万块钱的事。 王慧安将早就包好的红包交给黄娟和王大城,每个红包里面都塞了2000元的红包。 这一下就去了4000,算起来除去开销,都是大半年的存款了,加上上一回给的,几乎是今年所有存下来工资都给了家里了。 这一次黄娟没有把钱还给王慧安。 王大城因为养伤,年前一直没能出去打工,一家人省吃俭用的,黄娟另外兼了一份洗碗的活,勉强撑着。 王慧安的这4000,也算解燃眉之急了。 好在王嘉国期末考得不错,学校给了奖学金,不然还要借钱才能撑住。 黄娟因为王慧安的回来轻松了很多,又做了大扫除,去街上买了一些果子、糖、饼留着春节用。 又从邻居处得到了一副对联,贴了起来。 春节的前一天。 晚上的时候,王大城一个许久没有来往的朋友忽然上门来说是来拜年,手上提了两瓶酒。 见到王慧安惊讶地道,“这是你闺女?” “女婿怎么没跟着来,听说嫁得不错呀。” 王慧安正在收拾桌子,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不多时,王大城叫道,“慧安,你过来一下,到王叔这里来。” 王慧安并不大愿意同王大城的这些朋友相处,这个人她也是有点子印象的,同自己是同一个村的,也姓王,按关系大约是要叫一个表叔之类的称呼。 但毕竟在家里,人家又上门来拜年,哪怕是心里头不愿意,王慧安应了一声哎。 又泡了两杯茶端上去。 “王叔,喝茶。” “慧安啊,好几年没有见到你了,长得越来越标致了。” 王慧安笑笑,没有说话。 那位叫王叔的男人又笑道,“听你爸说你是在汀州那边打工啊,一个月就一千块钱?太少了吧,我刚和你爸说,我女儿记得吧,琴琴,这几年一直在鹏城那边干,挺好的,工资五千以上,干得好的上万也有,想着问你要不要去。” 王慧安吓了一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问道,“什么工作,工资这么高?” “说是酒店接待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就是要求比较高,对个子还有形象要求都比较高,你去收拾收拾一下,头发剪一剪衣服换一换应该是可以的,还有就是说工作时间比较长。” 王慧安有点心动,但更多的是怀疑。 “这个听着感觉要求好高的,叔你可能不知道我,说话不会说,人也不够大方,打扮吧也打扮不来,别到时候惹祸,还是算了吧,多少能力吃多少饭,我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服装厂可以去的,去学点打版什么的,也算是吃饭的技术,走哪里都不会失业。” 男人嗤嗤地笑了笑,对着王大城说道,“你这个女儿还真是有点像你,以前你也是这样胆小,如果那时候我们都跟着去开矿,日子都不知道有多好了,就是这担心那担心的。” 王大城赶紧说道,“可不是么,慧安,王叔也有一个女儿在鹏城那边的,就这几年的功夫,房子都两套买下来了,听说有一套是在鹏城那边是吧,你小子现在真是香起来了,慧安这个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也就是王叔还念着我们之间是同村亲戚的份上,是吧?” 男人点头,“你呀你,慧安,叔是看你呢年轻,长得也挺标致的,打扮打扮也挺上相的,就说一嘴。” 36.无理 他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那边啊说实话不缺人的,又不晒太阳也不用干体力活的,就是工作时间长一点,要练一练仪态什么的,去了还不一定选得上呢,听说现在开始对学历都重视起来了,以后都要什么大学生了。” 王大城一听赶紧说道,“振友啊,也是难为了你还记得我,你看你们现在一个个都到处买房子的,我就这一点破房子,这不慧安回来住的那个房间小的就只能放下一张床么,你就带带我家慧安。” 说着他朝王慧安看过来,眼含激动、期盼、警告,“慧安,还不赶紧谢谢表叔。” 王慧安有一些踌躇,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同父亲闹起来,就说道,“谢谢表叔了,您喝茶。” “那说定了哇,年过了以后初七就要走了,到时候你厚衣服就不用带了,鹏城那边比我们这边要暖得多,就是冬天啊也有十几度二十来度的,吃住都有。”王振友说道。 王慧安笑笑,回到了厨房帮着洗碗,却被黄娟推出来,“你去干你的事吧,就这一点碗,我会洗的。” 这头王大城却叫道,“黄娟,炸点花生米出来,我要和振友喝点酒。” 王慧安与黄娟对视,王慧安放低声音道,“这不刚喝了酒吃过饭吗?” 黄娟应了一声,熟练地拿出花生米道,“哎,有什么办法,只要有人来,你爸可以三顿四顿地喝下去,这还好是在自己家,醉了也就醉了,直接睡觉,大过年的,算了算了。” 黄娟碗还没洗好,于是王慧安自觉地接过花生米,过了水,然后把锅内水分擦干,倒入油,将花生米放入冷油中开了小火炒。 “锅还没热呢。”黄娟道。 王慧安笑道,“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冷油下锅慢炒,花生米颜色会更好看,不容易过火,很脆很香的。” 炒好了花生米,王慧安不想出去,于是黄娟端了花生米过去,然后回到了厨房。 王慧安看了看厅里的两人,压低声音道,“妈,王叔刚刚说要给我介绍工作,去鹏城那边,一个月工作5000以上。” 黄娟大吃一惊道,“这么高?” “对吧,我觉得不靠谱,爸还说感谢王叔什么的,说好了年一过让我就去那边,我不想去怎么办,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黄娟想了想道,“我同你爸去说说,妈没有文化,也没怎么出去过,对外头的事也不懂,没办法帮得着你,你这么大了,也读过书,你觉得不对的事情有你自己的道理,妈相信你。” 王慧安听了有点感动,但总觉得说谢谢有点难为情,就用力地点点头,并没有回话。 谁成想,等王振友走了以后,黄娟同王大城说了这话,两人却因此大吵了一架。 王慧安和王嘉国赶紧出来一人一个拉着。 王大城指着黄娟和王慧安道,“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他骗我们干什么?啊?也就是因为是同村的,有点好事想着我,怎么了,我不配?年轻的时候不吃点苦,还等年纪大了以后吃苦?也就是因为别人不用我,不然我还要求你去?你不看看家里什么条件?病的病小的小,房子又在还贷款,一个一个都这样不求上进,什么都要稳,哪来的好日子?啊?” “你去过那个地方吗?知道是干什么吗?五千一万的,钱真那么好赚怎么不见得大家都去?”黄娟说道。 “所以振友不就是来找我了吗?如果不是看得上我,来干什么,别一个个的他妈的不识好人心。” “爸,我们谁都没有去过那边,也许那边确实有什么呢,姐姐自己有自己的担心,你这是干嘛呢。”王嘉国说道。 “你给我闭嘴,老子还要做死做活地供你吃穿上学,我欠你们的吗?啊?你们是没手没脚还是没眼睛,没听到振友说的吗,就是你去了也不一定选得上你,瞧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是鹏城,多少有钱人呆的地方。”王大城从王嘉国说到王慧安。 王慧安有些不知所措,又心生忐忑,还满心愤怒。 先头她还只是怀疑,毕竟哪来那么随随便便的这么高工资,但在怀疑的同时也有些动心,而现在却越发觉得有问题。 只听黄娟应道,“你见过世面,你怎么没有多赚一点让儿女享享你的福,自己没本事,成天见地想要别人给福你享。” 这一句话却像是捅破了天,王大城一把将桌子掀翻,众人吓了一跳,却见他两步就拿了地上的陶瓷碎片一下子割了自己的手,鲜血直冒。 他发狠道,“一个一个这是嫌弃我没用呗,谁让你们托生到这个家里来了,我死了你们就好了,你们有本事,死了就如愿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说着他要走进厨房去点火。 三个人一齐上去死死地拉着他,这一下就折腾到了半夜。 倒是他自己,气着气着就吐了起来,满地的狼藉,又哭哭骂骂,然后就睡了过去,酒气熏天。 手上割得并不深,没一会儿也就停止了出血,擦了血迹洒了点云南白药粉,然后收拾屋子。 完事以后,黄娟搂着两个孩子坐着,忍着满腔的疲惫安慰道,“你爸这是酒喝多了,没事的。” 记忆中,黄娟总是这样说没事没事。 王大城是一个很勤快的人,还在农村的时候每块地都种了作物,但好酒,情绪不稳定,特别是一喝了酒以后就容易闹事,这种事情在王慧安和王嘉国的记忆中,发生过很多次。 这也是促使王慧安当年决定放弃学业选择杨正明的原因之一。 她实在是害怕了自己家里的这种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感觉,很可怕,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王慧安忍着眼泪道,“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黄娟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她并不比王慧安更强大,只不过作为母亲,总是要站出来罢了。 从前女儿读书也不会差的。 37.绝望 那时候自己一家还呆在乡镇,王慧安一个人来到县城住校,没报过任何的补习班,中考前生了一场病,也就考差了,但就是这样也上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实在太没用,怎么会到职高去读,又怎么会遇上杨正明,又怎么会一步步到现在。 同村的有一个成绩还不如王慧安的,后来也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呢。 她不敢叹气出声,两个孩子已经很恐惧了,于是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只怪自己没用。 黄娟安慰道,“慧安,没事的,你爸就这个脾气,我都习惯了,他也就是酒喝醉了才借着酒劲闹一闹,你爸的思想还是过去的老的那种,真的听他的还不如听你自己的,你就管你自己想怎么做就可以,这边我来。” 她想摸摸王慧安的头,但只是手指动了动,抬了一下就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缩回手说道,“你听你自己的。” 王慧安摇头道,“妈,你会不会觉得我也很没用,不都说鹏城那边比我们这边会更先进一些,机会也更多,说得也没错,不是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吗?也许这就是我的机会呢。” 王嘉国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这时忽然说道,“不然我也跟着姐去吧,我是男生,力气也更大,有什么事,总能了出点力气。” 一听这话,黄娟马上说道,“不行,你给我好好读书。”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善,她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我们家就吃亏在没有文化上,别人给我们看的东西都看不懂,有机会也只能看着溜走,又都不够聪明,你们不要走我们的老路,不管多难都要继续下去,当初慧安没有去读高中已经错了,一个人错就够了,嘉国就不能再错了,咱们家庭改变的机会,还是在你们身上的。” 一时之间,场面冷静了下来。 黄娟有些疲惫地挥挥手,“很晚了,去睡吧,明天还要起来整理过年的东西。” 王慧安回到房间,始终睡不着,坐着床上抱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在想,没事的吧,应该没事的,会没事的。 可是不知不觉,眼泪就滑了下来。 害怕、悲伤和妒忌等情绪在胸中炸开。 次日的王大城好像忘记了昨晚自己的丑态。 这让王慧安又惊又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那天下午,黄娟却带了王慧安上街说要买东西。 路上,黄娟似乎有话说,几度想要开口都没有说。 王慧安沉默着,心下有不好的预感,最后还是开口道,“妈,你有话要同我说?” 特意带她出来说要买东西,在过年这一天,街上都开始散了,大部分店面都关了门,不就是有话要想同自己说,又不方便王嘉国在边上吗? 黄娟犹豫半晌,艰难地说道,“慧安,爸爸从你振友叔那里借了五千元,不是那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上班的么,人情往来又有房贷,也没告诉我,早上我才知道的这事,现在手头上所有的钱就都凑上了也就是勉强能还上,可是年后嘉国那边还要钱,一家子吃喝拉撒,还有房贷。” 一听这话,王慧安的心直坠冰窟。 王慧安其实也是一直在犹豫着的,一方面是她并不知道那边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是直觉这么多的收入可能不正常,但毕竟这只是直觉,并未证实。 另一方面是心里有很强的愧疚感,自己有十万块钱的存款并没有告诉家里人,她私心里并不想告诉家人。 从小到大讨好成人的生活过够了,察言观色,按大人的需求来做自己的选择,然而后果最终都是自己承担的。 得到的只是成人们的一些类似“慧安好懂事”这样的评价。 但是在意别人眼光和评价的同时自己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家。 自己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包括黄娟,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办法信任,因为在黄娟那里,永远是王嘉国是最重要的,他可以带着她在这个家族里立脚,而自己因为女孩的身份,从她疯狂地找人救下自己开始,就一直有欠着母亲。 奶奶出门时同别人聊天不以为耻地说一些也还好黄娟了,不然这丫头早就不在了。 可是这一切问题的制造者难道不是奶奶吗?明明是她的错,是违法的,可是所有的人都因为她愚昧都没有同她计较。 此刻,她的内心在寒冰中反复摇摆,一方面为自己有钱而不拿出来帮助贫困中的父母而攻击自己。 另一方面却在想,你看吧,熟悉的套路又来了,无非是让你妥协。 果然,就听到黄娟说道,“不然,你就跟着去看看吧,你有文化,如果情况不对你就再走就是了,你有文化,可以的,况且也应该不会的,都是邻里乡亲的。” 饶是王慧安心里头有准备,也不免很难过,心里隐约开始痛起来。 她抓了抓自己的衣角,手指头轻轻地卷着布料,她没有继续黄娟的话下去,而是问道,“妈,你有没有想过要出去打工?” 黄娟有些诧异地看向王慧安,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都多大年纪了,又没有文化,你弟现在才高一,你也知道你爸的那个样子,喝点酒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我要是离开家,这个家都不知道会变什么样子,我们家总要有一个读书人的,你弟是男孩,以后上大学了,别人就不会总说老王家什么什么的了。” “妈妈,你不姓王。” 黄娟更诧异了,看着王慧安没有说话。 王慧安鼓起勇气,面对着自己心里的困惑和不满,继续道,“妈妈,从前我去杨正明家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出去打工东西被偷的时候我也很害怕,我和嘉国是姐弟,可是我也想读书的。” “这不是我们没本事么,再说了,你当时的成绩也没有嘉国好啊,嘉国现在学费和生活费学校都包了,就是自己要了一点补课和校服的费用。” 38.鹏城 王慧安垂下头,心里头愈发难过,“妈,嘉国反正住校了,你就是真出去打工也不影响什么,你和我一起去呗。” 黄娟拒绝道,“不行不行,你弟每周都要回来,高中是最辛苦的时候了,他衣服也不会洗,在学校吃得都瘦了,你和我不一样,你还年轻,又有文化……。” “我只是职高毕业。” 黄娟想都没想说道,“很好了,以前女孩子都不给上学的,你有职高毕业。” 压在心底的委屈忽然涌了上来,王慧安忙抬起头,控制着大脑想要去想点开心的事,这样就可以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是她用惯了的方法。 隔了一会儿,终于忍住了眼泪,她才继续说道,“妈,他们是成人了,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借钱的不是我,是爸爸,你不能把这个责任压到我这里让我去承担。” 王慧安一边说一边压着自己心脏处的剧烈跳动,她很少说这样的激烈反抗的话。 果然看见黄娟一脸失望不可置信的样子。 王慧安却一鼓作气,“嘉国是你们的儿子,不是我的,他读书还有以后什么大学结婚,还有这房子,以后是嘉国的吧,就现在留一个房间,我都总觉得自己是客人,这些钱不应当是我来扛的,我也是你们的孩子,我也想有我自己的人生,不想做不被牺牲的那一个。” 黄娟的脸开始涨红,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我们是一家人,你要不要这么自私?这么多年来,我没有要你养吧。” 没有吗?彩礼的钱虽然是王大城扣的,可是房子难道不是盖了受益的人是王嘉国吗? 以及现在王大城借的钱,却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承担后果呢? 王慧安嘴唇动了动,眼角却看到了黄娟两鬓间的白发,还有额上的深深的抬头纹,心里的愤怒和勇气忽然就开始泄了,只不过随着它们的泄气一种名叫失望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了,有对自己的失望,有对黄娟的失望,更多的是对王大城的失望。 “我去就是了。”她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黄娟却在气头上,想要说什么,但到底没说,深深地叹了口气,嘴里发出一声“哎”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愧疚。 王慧安一路上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不要在外头情绪失控。 直到回到了家,进了房间,再也忍不住,眼泪涮地流了出来。 泪眼中,她环视着这个小房间。 这也是不是她的家啊,只是他们现在暂时收留她,借给她住的,一旦有矛盾他们会用各种语言来指出来,她那客人的身份。 哪怕她对于这房子,有出过钱。 所谓的懂事,没有半路放弃的资格,就跟斗米恩升米仇一样,一旦有放弃的意思,别人就要变本加厉地说自己不懂事了。 既然已经决定妥协,但到底并不是自己完全心甘情愿的,也就不大想听到别人和自己说什么类似“我不容易”或是“辛苦你”的话。 然而心中又隐约有巨大的遗憾,生而为人,并不能被人包容着生活,一路上只靠自己糊里糊涂地走着,错了的那一步,似乎永远也没有办法弥补。 初七,王慧安跟着王大城拎着行李箱去了王振友家,跟着另外两个姑娘一起出发。 两个姑娘有一个就是王振友的女儿,叫王琴琴,主要是她带着去。 另外一个也是同王慧安一样,第一次去,叫林秀飞,路上王琴琴有和林秀飞讨论那边诸如天气住宿等事情。 王慧安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参与讨论,直到出了安阳县来到了市里的车站。 司机把她们送到车站,然后她们坐上一辆前往鹏城的长途客运车。 去往鹏城的路实在是太遥远了,有的路是高速,有的路却是弯弯绕绕的省道,时而穿过高楼林立的城市,时而进入两侧山峰的乡村。 车内开了空调,又暖又潮,一股污浊的气味在空厢里流动,没多会儿,就有好几个人晕车了。 售票员沿着车厢中间的通道,一路下来发塑料袋,王慧安也领到了几个,抱着塑料袋吐得迷糊了累了就躺着,下一轮又继续起来吐,吐完了再迷糊地躺着,反反复复。 到鹏城时,王慧安感觉自己都虚脱了。 她仿佛只是寄生在肉体上的一个糊涂的灵魂,被动地跟着肉体来到了一处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仿佛还在摇来摇去的车上。 一直到第二天起床,感觉头还是晕的,摇头的角度大一点就感觉会吐,但人好歹清醒了过来。 直到王琴琴过来带着她们去工作地点时,王慧安才知道原来工作的地方是夜场。 有那么一瞬间,她浑身冰凉,心里有一些不可置信,但是更多的却是诡异的塌实感觉,有一种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感觉。 此后的几天,王慧安只觉得自己都是半梦半醒的。 麻木地跟着王琴琴走,听着那些人对着新人说怎么走路,怎么说话,怎么端酒,怎么打扫卫生,好像有在认真地听,实际上都在半神游的状态。 就说的嘛,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馅饼。 她曾吃过第一只馅饼,但到底那时候是自己的决定,想要去讨好父母,更因为自己想要逃离那个家庭,想要证明给父母看。 而现在,却是不一样的。 她的心里头有诸多的怨恨,游离在心间,并且在强熬的怨恨中,居然有一些释怀。 她告诉自己,王慧安,没事的,你长大了,不是离不开父母的年纪了,你可以自己走出去。 她想起了在《乌苏里的莽林中》里写到的那些森林里的孩子们,在寒冷的冬日里被父母一次一次从火堆前赶走,饿着冷着,那一瞬间,她仿佛就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被父母驱赶出火堆。 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王慧安,你是一个成人了,还要去乞求父母对你的爱和怜吗? 不知道他们没有能力给那些你想要的东西吗? 39.夜场 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让你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到夜场工作?还是说仅仅是因为这样,是最简单有效地解决他们面临的问题的方法? 所以,放弃幻想吧,他们不爱你,你也不需要去讨要。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人,活出一个人样,不为他们活,是为自己而活。 如同那个苏尔德一样,把自己变成那座森林的一部分,扛着一把枪,面对疾病、野兽、暴风雪。 可是想归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流下脸庞,流过心里那一片片的荒地。 她来到卫生间,假装要上厕所,坐着马桶上缓了好一会儿。 然后出来洗手才看到脸上化的妆有些化了。 打开随身的小包,手忙脚乱地用自己刚学的有些劣质的手法给自己补妆。 这时,镜子里头出现了一个姑娘,她倚在墙边,长长的黄色卷发,手里夹着一根细细的烟,微亮的火光以及淡淡的烟味。 两人从镜子里对视了一眼,只见黄头发姑娘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王慧安对着镜子中的姑娘点了点头,继续给自己补妆。 黄头发姑娘一直从镜子里看着王慧安,直盯到王慧安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道,“我们认识?” 黄头发姑娘却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她,王慧安转过头去,也看向她,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姑娘似曾相识。 脑子里忽然就闪出了一头黄发,一缕在窗户上方的烟,她惊讶道,“金……金……。” 黄头发姑娘却没理她,掐了手中的烟,径直走了出去。 王慧安追了两步,又止住了脚步。 继续回到了镜子前面开始给自己化妆。 想起王琴琴说的那些话。 她说到鹏城算上路费、置装费、床铺四件套、化妆品、介绍费等等,钱是小事,人情是大事,自己至少要给她干满三个月才能走。 夜场里面是有分工的,根据服务性质的不同收入和地位也不同,王慧安、林秀飞都选择了做外场的服务员。 然而不管是做哪种服务员,都有经过一些培训。 因为人并不算多,所以大家的培训都是一起的,不管是外场的服务员还是包厢内的公主们,培训的内容也是一模一样的。 尽管培训的道具和情景都只是模拟的,但是那些公主部分培训的内容,还是让王慧安不能接受。 她想着,无非就是穷了一点,有什么关系,要用那样的方式去服务陌生的人,怎么都没有办法跨越自己心里的障碍。 虽然说是培训,其实也就是很短的两天,大家就都上岗去了。 过去王慧安在小县城,并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夜店,最多就是KTV和夜总会。 小地方的KTV和夜总会场地小,人也少得多,消费模式也没有这种大夜场来得丰富。 王慧安过去就不喜欢KTV和夜总会,或者说她特别恐惧里面的那些场景,说话像吵架,动不动一个两个就喝得烂醉,时不时地会打一架,常常都是她留下来处理。 以至于音乐一起那些人一大声说话,她就打心眼里开始害怕。 然而心里再怎么害怕,面上也要克制着不表现出来,只觉得处处是危险,于是愈加小心。 素日里她只抹一点简单的面霜,除了结婚宴席的时候有化过一次妆,后头最多就偶尔抹一抹口红,所以她完全不懂化妆,几次下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王琴琴也不知道是外面哪里拿来的杂牌化妆品,粉底的色号比王慧安肤色还要深,加上技术不到位,硬生生地拉低她的容貌。 这倒意外的符合了王慧安的需求。 从卫生间里出来,王慧安一路上在想那个黄头发姑娘叫黄什么,一直过了挺久,才想起来那姑娘叫金荷。 她们只在当初的话务员的公司简单地共事三天,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但那短短的那三天,给王慧安留下了很多深刻的印象。 夜场很大,工作人员也很多,女的一般就是服务员和公主,男的则统一称保安,哪怕是同女的从事差不多的外场服务。 林秀飞在同王慧安一起端酒送食物整理卫生一周以后,还是选择去尝试成为陪酒公主,王琴琴很高兴,当天亲自给她画了一个好看一些的妆。 陪酒公主也是服务员的一种,只不过负责在包厢里面服务,需要推荐酒以及陪酒、陪唱还有一些其它的业务,相应的工资会更高,偶尔还会收到一些小费。 王琴琴也有来问王慧安有没有想转,王慧安一脸怯怯的样子,说自己还是继续包厢外,王琴琴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她两眼。 包厢外的服务员,收入最低,但干活的时间最长,不过同时接触到的风险也最低。 这天王慧安在送酒到一个包厢时,正巧错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金荷,两人各自回头对了一下眼,又继续回身朝各自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两天,王慧安总算在一个角落碰到了金荷,一把拉住了她,叫道,“金荷?” 金荷说道,“这里的我叫安妮,你总不至于还是真名吧?” 王慧安愣愣神,这自然不是,一进来王琴琴就告诉她们这里最好不要用真名,于是她随意取名晓红,被林秀飞说土。 她半红着脸,好在昏红的灯光下也看不清,“我叫晓红。” 金荷嗤笑,点了一根烟继续抽,“土,土点也好,没想到还能碰上你,当初以为你脱离开那个行业可以去往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没成想居然在这里遇上,看来咱们都是同个命运啊,想要离开最后还是会回来。” “秋子跟你说的?要你干满三个月?” 秋子是王琴琴在这里的名字,王慧安点了点头。 “秋子还是这套啊,那些人都是这么做的,对新来的姑娘们,说三个月的时间,你干现在的这个一个月也就两千来块钱吧,公主至少这个数。”金荷伸出一个只巴掌晃了晃。 40.诱惑 “还有提成,时间久了适应了,看看别人赚的钱,大多数就会再尝试更进一步的东西,如果再长得好看点的,可以是这个数,甚至更高。”金荷把伸开的手掌连续翻了四次。 “所以三个月的时间刚刚好,够小姑娘们看到,勾起心里的欲望。”金荷灭了烟,看向眼前的这个妆化得一塌糊涂的姑娘。 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同她说这些。 或许是现在的她,有一些像那个从前还不曾跳下来的自己。 如果曾经的自己有人拉一把劝一下,是否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清亮,透着一股愚蠢的清透。 金荷压下自己心里头的那股酸涩,说道,“如果有别的饭吃,就不要吃这碗饭。” 王慧安认真地点头,说道,“我知道的,谢谢姐姐,上一回的事,也要谢谢姐姐。” 金荷看了看王慧安,挥了挥手,“我先走了,有人点了我。” 王慧安说道,“姐姐,你的手机号码多少,可以给我一个吗?” 金荷有点诧异,最后说了自己的号码,又看了看她,转身离去。 王慧安赶紧低头将金荷的号码存了下来,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将手机收了起来,走了出去。 然后一边干活一边想着金荷说的话。 夜场做的是晚上头的生意,一直会持续到凌晨的四五点。 端茶送小吃做卫生的服务员要一直做到最后,两千出头一个月。 大家都是年轻姑娘,在这五光十色的地方,消费从几十一杯酒到几十万一晚上,从地下到天上的极端差异化,极其容易让人迷失。 酒、化妆品、包、服饰、首饰、手机等等这些外化的看得见的消费,在这个又封闭又多元的小环境中,很容易就变成了一种象征。 这些涉世不深又面临诸多诱惑的小姑娘们,很难抵御得住。 毕竟这些姑娘从下午四点开始就呆在这种地方,凌晨四五点下班,白日里头睡觉,日复一日,几乎没有正常的社会生活。 也许,这个就是王琴琴一开始说干满三个月的原因。 经过了金荷的点拨,王慧安很快就明白了。 不由得心里头发悚,她开始担心三个月以后自己是否真的能脱离这个地方。 她有意识地将最重要的身份证随身带在身上。 至于其它的东西,她想着如果到时候不行就只能扔了。 但是现在的她没办法走得掉,主要是害怕。 所有的服务员身上都有一个通话设备,定了位,在监控室那里可以看到屏幕上有很多的小点点,一旦超过五分钟不移动,马上就会有人询问。 王慧安不敢冒险,她想到自己过去看到的那些书以及那些电视剧对这种场所的描写,心里面很害怕,也不知道真的逃跑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在不清楚情况前,她不会贸然行动。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她越来越懒,洗澡变成一周一次,甚至更长时间,加上那一手毫无进步的化妆技术,居然意外地塑造出了一种木讷而脏乱的形象。 林秀飞见她总是不洗澡,偶尔会嫌弃地催她去洗。 王慧安也将计就计,刻意只有在催她的时候,她才进去擦一把或是快速地淋一下。 这让林秀飞更嫌弃了。 经过了近一个月的适应,林秀飞慢慢地适应了现在工作的强度,特别是第一个月的收入有近七千,这是她以前大半年的收入。 王琴琴说了明天带她去购物,还特地让她带了王慧安。 因为她和王慧安都是王琴琴一起带着出来的,所以的按她们工作量的工资有一部分比例提成是王琴琴的。 林秀飞很瞧不上王慧安。 人长得还可以,但是沉默寡言,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叫一下动一下,不爱干净,在鹏城这个温暖的地方,居然能八九天也不洗澡,搞得她从王慧安边上经过,都仿佛能闻到一股异味。 可是王琴琴的话不能不听。 于是在王慧安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她恶声恶气地说道,“明天秋子姐带我们去买东西,你换换衣服,别老穿着那几件,都有味了。” 王慧安惟惟懦懦地应了一声,也不换什么睡衣,就这样缩到了床上。 次日上午十一点多起床,王琴琴带着她们出去吃了一个粥店吃了一碗什么粥,她忘记叫什么名字了,里面有很多的料,味道极其鲜美。 这是林秀飞和王慧安来鹏城这么久,第一次外食,也是第一次逛商场。 除去刚来那一天路上匆匆一瞥的街路,今天是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站在马路上,感受这里的车水马龙。 王慧安和林秀飞都有些探头探脑的一股子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意味。 去了商场,王琴琴带着她们去往化妆品专柜,说道,“赚钱了就买好一点的,妆化起来也贴服一点,对皮肤伤害也没那么大。” 林秀飞去专柜上东看西看,又在柜姐的帮助下,卸了妆重新护肤化妆,感觉果然不一样,于是买了一套。 王琴琴又买了三只口红,送了林秀飞和王慧安每人一只。 王慧安跟在林秀飞后头说道,“谢谢秋子姐。” 王琴琴看了看王慧安,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的肤质,上次给你买的也是杂牌,我看你脸上卡粉的厉害,可以换一换。” 王慧安看了看她,低头说道,“我下次,下次再看看。” 王琴琴心里头暗暗地叹气,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又领着两人去了另一个平价一些的市场,逛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回到了住所。 看着很开心的林秀飞,王慧安在心里头叹气。 世间的诱惑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有的就如同自己当初那一款,掉下来一个看起来不用奋斗唾手可得的比自己家里富裕很多的家庭,实际上和她毫无关系的财产,在离开后一毛钱也带不走。 还有就是现如今的这种,比起当初在工厂里做死做活的工人来说,这种夜场只是喝喝酒陪陪唱就可以得到数倍于工厂的收入。 41.相逢 也许一开始会羞涩,也许会难过。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一年两年下来,谁知道会不会形成新的路径依赖。 外头赚钱能这么容易吗? 王琴琴每次看到王慧安那一脸乱七八糟的妆容就要在心里面无奈,但她的人设也不是那种恶毒的老鸨,这种事情只能自己愿意,不能逼,所以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随着时间每日的推进,王慧安心里也越来越焦虑,到时候自己是否真的能不愿脱身? 想来想去,王慧安想到了金荷。 她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决定找金荷问清楚。 三个月的离开期限,这对她来说很重要,然而随着这个地方呆得越久,她越害怕也越没有底。 这天临近中午十一点,她摸出手机,看着前阵子存的金荷的号码,拨了出去直截了当地说道想请她出去吃点东西。 金荷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似乎在睡觉或是刚睡醒。 王慧安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 没成想金荷却答应了,约好了时间,又问清楚了王慧安住的栋号和房号,就挂上了电话。 她们其实住的都不远,几乎夜场里的人都住在这一带,因为都是出租区,很多房子的房间都是按需求隔成了小间,专门做出租用。 王慧安赶紧去换了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下,时间并不是很多,她们需要在下午的四点钟赶回来。 算准了出门的时间出门,却碰到了刚上好厕所的王琴琴,她就住在王慧安隔壁。 王琴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约个朋友见面。” 王琴琴一脸的不相信,“你才来这里没多久,哪里来的朋友,我既然把你带出来,就要为你的安全负责,鹏城这边治安很乱的。” “我会小心的。”王慧安说道。 “我不同意,你爸把你交代给我,出去万一出什么事情有怎么办,你有事的话等过两天我有空的时候带你出去。” 王慧安抬头看向王琴琴,“我东西还在这里,我只是出去和朋友见个面。” “你在这里怎么有朋友?我怎么不知道?”王琴琴质疑道。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王琴琴看了一眼王慧安,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的金荷。 金荷笑着同王琴琴打招呼,“秋子姐,我同晓红约好了要去喝糖水,你有空一起不?” 王琴琴转头又看了看王慧安,再看看金荷,心里一时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变得这么亲近的样子,只得让开门,“我说谁呢,正担心小姑娘受了骗,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人是安妮,那你们去吧,我今天还有事,就不跟着去了。” 王慧安同金荷出门。 “谢谢。”到了楼下,王慧安小声地同金荷说道,也不知道金荷有没有听到,因为金荷没有任何的反应。 金荷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店,点了粉粿和煎饺。 “你尝尝,这里都是这边特色的小吃,味道还不错。” 金荷自己只是动了两筷子,就没有再吃了,“我最近不能吃多,长了几斤衣服都紧了。” 王慧安看了看金荷,“你还很瘦啊。” 金荷笑笑,没再说话。 吃完了小吃,两人来到了一处公园,金荷找了处无人的角落,“我烟瘾有点犯了,如果不适应,你可以走边上等我。” 说完她点了一根烟。 王慧安并未走开,就坐在一旁看着金荷。 金荷笑道,“你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吧,问吧。” 王慧安略略沉默了下,说道,“秋子姐说,我必须要在这里干满三个月才能走,现在过去一半多了,可是最近我越来越担心到时候走不了。” 金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抽着手里的烟,眼睛看着远处。 隔了一会儿她说到,“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应当会用各种理由留你下来,你应当知道,你们的收入秋子都可以分成,你们赚得越多,她得到的也就越多。” “那如果我一定要走会怎么样?可以报警吗?” 金荷看了一眼王慧安,“报警的风险有点大,这种地方最忌讳和官方有什么联系,关键不在于秋子,而在于上面的那些人,到时候真的计较起来,对于你这个破坏规则的,可能就走不了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只是建议你不要这样冒险。” 王慧安沉默下来,她也正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想着同金荷求证一下。 “放假过年什么的,总是要回去的,那时候不要再来了,也可以,只要舍弃一些押金就行了。”金荷说道。 “我等不了。” 金荷奇怪地问,“为什么?” 王慧安不大清楚怎么把心里头的担忧说出来,故而在心里头组织语言。 “有很多原因,我不是圣人,在这种环境里,诱惑太多了,别人的心魔我的心魔,但这个也不是借口,我不想到时候自己走不出去,我并不想回家去,以后可能都不会回家了……也不是,至少目前不想回家,秋子姐带我出来,我现在必须要离开她才能脱离我父母对我的监控。”王慧安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金荷很诧异地看向王慧安。 王慧安也在看金荷,她是犹豫了很久才把这个话说出来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不管是谁有诸多的不容易,也并不能成为那样对她的理由,包括她的父母。 如果说在这个事情之前,她多少还抱着一些希望,那么来这里以后的这么长时间,足够她攒够对父母的失望,以及离开的决心。 王大城不太可能不知道王琴琴去干什么,在王振友以及王大城他们那里,或许是有一个以他们男性视角的世界,包括妻子和女儿在内的女性是要围着那个视角去建设的。 什么生儿子,什么买房子,娶妻生子,循环反复。 曾经的她也一路想要去寻求父母的理解和爱。 但现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事,她决定放弃他们,同时也是给自己一条生路。 “我一开始就不愿意来这里的,是我家人逼着来的,也不算逼着吧,但他们至少贡献了一半的力量值。” 42.巧遇 王慧安继续说道,“我也不是那种很有定力的人,也不知道还可以熬多久这种每天被诱惑的日子,收入上万的想买什么就有什么的收入,不需要晒太阳也不需要去应付家长里短不需要坐在工厂里劳作,甚至回去可以拿钱甩人的生活,我能感觉到内心的那个我也在蠢蠢欲动。” “从前到现在,我无数次想过,当有一天我发达了,我要拿着钱甩到我爸面前,让他看到我的风光,然后对我和眉善目,叫他承认我和我弟是一样的,一样是他的孩子,愿意用那种看待强人的眼神看一看我。” “这是我的心结,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的心结,只不过经过这次事情,我发现我并不具备那样的能力,与其讨他们欢心,不如远离他们,就让我一个人生活或许会更好,我想我需要更自私一点,别去想他们生了我需要报答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可以自私一点,我就来一趟人间,没有下一趟了。” 尽管嘴巴上这么说,但眼泪却忍不住地流下来,王慧安只觉得内心有酸涩、羞愧、伤心、痛苦。 但是随着那些五味杂陈的情绪流泄出来以后,内心深处却越发的轻松。 她看向金荷,“人是环境的产物,我如果一直呆在这里,挺难克制想要的那种心态的,我是指身边的那些我看到的听到的东西或人,会不停地拉着我瓦解我,到时候我自己也会成为那当中的力量,和这些东西永远地缠在一起。” 金荷面无表情,内心却大受震撼。 从前她只觉得这姑娘眼神透澈,却不曾想这姑娘内心世界这么有力量。 她不由得有些倾慕起来,看向这个比自己要小很多的人,心神荡漾。 只见那个姑娘抬头看向她,说道,“姐姐,对不起,这些话,我不知道找谁说好,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 金荷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还有一个多月,来得及的,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真不行到时候行李什么的就不要了,有机会就走吧,也不会有人特意看着你的,这次是碰巧被她看到了,到时候无非就是秋子一个人会有些情绪,你现在也就是一个服务员,没有太多的让别人盯着你的价值。” 王慧安乖巧地点点头。 “你有想过出去以后要干什么吗?”金荷问道。 “我以前干的是服装行业,我也没有别的本事,我想继续找找有没有服装厂或是店什么的,我的学历低,还是技术学一学,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自己开一个小店挺好的。” 金荷对于服装并不懂,只是点头,心里却不由地羡慕起来,原来只有自己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走吧,带你再去逛逛街,买点化妆品,看你脸上化的是什么。” 王慧安起身跟着走,嘴里却解释道,“买就算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只要我越不上进,秋子姐就对我越不抱太多希望。” 闻言,金荷再度诧异地看了看王慧安,却没有说话,最终本来想要买点口红的金荷,也没有下手买,两个人只是在商场里走了走,看了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王慧安对金荷有一种信任。 有可能是第一次相遇时,金荷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吧,让她觉得金荷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在这个偌大纸醉金迷的夜场里,有无数的人淘金或者买醉。 也许是把心里头的那个焦虑和不安,都找了一处宣泄出来,所以这会儿的王慧安穿梭在不同的人群间,却不再是如同之前的焦虑和不安。 她甚至有闲心去观察夜场里每一个人的状态、服饰、神情。 这是一个绝佳的让人可以观察人性的场所,有钱的和没钱的交织在这里,有一个奇怪而真实的差异性。 …… 王慧安推着一车的酒和零食,一路上避着通道上的人,来到包厢外,低垂着脑袋将车上的酒和零食送到里面。 这是高级包厢,整理桌台上的东西时不能高过于坐在沙发上的客人,故而只能跪着整理。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从善如流,王慧安心里苦笑着,人果然是很容易改变的,如果自己长期不能从这样的环境中脱离,会不会以后会不会真的也就是走入场,变成其中的一个。 她动作快速地理好东西,然后半蹲着退了出来,还没到门口,只见一队姑娘穿着那种经过改装过的、露着后背的衣服迈着婀娜多姿的步态进来。 微微抬头,有看见林秀飞。 她不敢多看,马上退了出去。 临到门口,忽然一个人进来,她马上退到了一旁,那人在她面前停了一下,王慧安下意识抬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一时之间心怦怦跳起来。 退出包间后,脑子里各种想法如流水一样冲过,心跳得更厉害了。 一紧张,似乎就有些拉肚子,也想避着人,拿了一包纸,跑到厕所。 按了通话键说道,“对不起,主管,我今天有点拉肚子,下趟让别人先送一下。” 肚子可能也是真的吃坏了什么,明明没什么东西了,还是痛得好,直蹲的脚都有些麻痹了,这才忍着不舒服起身扶了一下墙,出来洗了手走出去。 谁知道往外走了没几步,就看见那人站在前面。 王慧安不认为他是在等自己,但好歹以前算是相识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总觉得有些尴尬,尽管她认为现在这个处境并不是她的错,但却没办法压制住心里头冒出来的类似羞愧的情绪。 于是她在选择打招呼跟不打招呼间犹豫摇摆,走到近处时选择装没认出来,继续往前走去。 谁知道那人却忽然在她临近时站到了路的中间。 通往卫生间的路不宽,被堵了路,总不好再绕过去,王慧安只得站住,抬头看了一眼,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叫道,“辰哥?你是辰哥?好巧啊。” 顾楠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妆化得乱七八糟的女人,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恼怒。 为什么? 43.断绝 他和她,只是数面之缘,吃过一顿饭,基本不算得有来往。 然而,那双在水里泡得若隐若现发亮的腿、湿漉漉的长发裹着的圆圆的脑袋,一双略有惊恐的眼睛,常常有浮现在他的面前。 同时浮现在他面前的还有后来在得知她在拒绝黄一桥、黄亚东时的惊讶,中间夹杂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现在通通变成了对这个人的愤怒。 不是喜欢,是愤怒。 所以,这个世界上,都逃不出这个规律吗? 一切向钱看? 所以母亲的选择就如同她对他说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她的选择,现在的他不可能有如今的日子和条件? 王慧安见顾楠辰脸色很难看,心里下意识一紧。 回想过去的点滴,发现自己并没有同顾楠辰有太多来往,话都没说过几句,应该是没有什么得罪他的机会。 然而到底控制不住心里头的紧张,只得战战兢兢地上前,“不认识我了?乐福,台风,我叫王慧安,记得吗?我们一起吃过饭。” 顾楠辰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 王慧安有些难堪,她感觉对方上下扫视的眼神如同针,反复地刺伤了她的自尊,好在难堪多半都可以用妆容遮住。 “你是很缺钱吗?来到这种地方,既然如此,当初干嘛不在黄家父子身上多赚一点?”顾楠辰说。 他其实没必要对这样一个人说这些话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说了。 王慧安很惊讶,以两个人的交情,他们并没有到可以说这些话的程度,有些莫名其妙。 这话里头的恶意满满,为什么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以为自己幻听,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男人,最后选择低头下去,并没有回话。 忍耐啊忍耐,这里头的人,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背景,说错一句话,谁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 顾楠辰看着眼前低头的女孩,乌黑的头发被发圈绑成了发尾,头顶上发路分明,细白的发肉一直到头顶中间,黑白分明。 他知道自己内心的这种恼怒不大对劲,忍了又忍,最后选择转头离开。 见状,王慧安总算松了一口气。 王慧安是在半个多月后离开的夜场,那天夜场有人闹场,打得挺大,有人报了警,很多个包厢里服务的公主、保安们都被一排排拉在了一旁。 王慧安在外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现场有警察在维持秩序,疏散包厢外头的人,她站在人群中,只能顺从地同众人一起排成长龙。 因为夜场里的灯光及面积问题,王慧安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事情。 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看了看四周,掏出手机,金荷发了她一条信息:趁乱可走。 王慧安看了好几遍,心突突地跳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删除了信息,但是那行字早早刻进了脑海,每每脑子过一次都会觉得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现场的人太多了,站在大厅里维持秩序的警察不多,于是她观察了一番,最后从队伍里挤了出去,越过人群去换了衣服,然后又回来混在人群中。 她紧张得整个额头全都是汗。 门口有警察守着,在包厢外大厅处跳舞和卡座上的人都被叫了起来,排成了几队从一个通道中挤着,以缓慢的速度向门口蠕动着。 出了夜场以后,王慧安冒险回到了宿舍,拿了一个小挎包,想把毕业证和几张现金装进包里,但包太小,毕业证有点大,想着干脆把行李箱拿走,又怕别人看到,被发现没办法解释自己要干嘛就不好了。 于是最后又拿了那本《乌苏里的莽林中》,她换了一件背心,将卡、身份证和几张现金放进背心里贴肉放着,下面穿了牛仔裤扎着,然后披了一件外套,又取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把毕业证装到了塑料袋里,就快步离开了。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马路上,她打了一辆车,花了一百多,又转了两趟车,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有些慌里慌张的,夹杂着很多的兴奋,找了一家宾馆住了下来。 到了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发短信给金荷,本来想同她说自己走了,又担心被发现是不是会对金荷不利,于是发了一则模拟两可的信息:OK了!以后请你吃东西。 完了以后,她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要不要给王琴琴发短信。 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呆了很久,万一她告诉父母自己失联,万一他们选择报警怎么办? 于是拿起手机发了短信:姐,我不想在这里干了,我走了,谢谢你近来的照顾。 然后她关了手机,进了卫生间,足足洗了有一个小时,从头到脚,感觉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洗过澡了,水柱温柔而暖和,一起洗一边哭,又不敢大声,只能压抑着声音。 洗完了,躺到了床上,心脏还是跳得厉害。 王慧安以为自己会激动得睡不着,谁知道没多久就困意来袭,一觉睡到了第二天近中午的时分,她好久没有睡这样舒服的觉了。 起床去退了房,先是找了一家小店随意吃了点东西,然后找了一家网吧。 她很想念黑色莲花,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她是否还好。 打开QQ,果然跳出来黑色莲花的信息:妹妹,姐姐向你问安,这次恐怕是最后一次与你发信息了,以后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妹妹,再见!姐姐现在要去另一个地方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长途旅行了,祝我顺利! 发送给她的日期是在一个月前。 王慧安如遭雷击,眼泪如雨。 眼泪像水一样冲下来,到了唇角,渗进嘴里,咸咸的,吸了几次鼻子,旁人侧目,只得忍着,任着眼泪在脸上肆意,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跑到了洗手间用水泼脸。 再坐回电脑前时,只是眼眶发红。 她打开电子信箱,将过去自己整理好的与黑色莲花的聊天记录文档调了出来。 44.新生 她没有固定的电脑,换一处电脑就总会遗失一部分聊天记录,于是后来的她每回聊天结束后,就会将与黑色莲花的记录整理一下存到邮箱。 相遇那么不易,给她开了的那一扇窗子如今要收回去了,好在那些记忆是真实的,只是这一回的整理存储是最后一回了。 她把鼠标拉到了文档的最上头,从数年前记录开始看。 不知为何,看的时候,远不如当时那般震动,没有了当时聊天的境遇,心里只余下许多满得要溢出来的悲伤,顺着那些文字跑出来花了眼。 还有心下积攒的那些对父母的绝望,也顺着这些文字流了出来。 起床开机以后,王琴琴有打了电话过来,王大城也有打过电话过来,黄娟也有打电话过来,然而王慧安都没有接。 她沉默地将手机调在了静音,也不去看那些短信。 她只心疼里面还余有的五十几元话费。 她想,从此,我要为自己而活了,不去乞求谁的爱,不去想谁的不容易,毕竟她自己才是最不容易的不是么? 想着委屈一下,没想到从此委屈没有底线。 想着讨求爱意,没想到从此只有看不到头的伤害。 人生在世,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呢,就像黑色莲花这样通透的人,也敌不过上天想要收回她的旨意。 所以,何必要这样苦苦相求。 王慧安转头大步离去。 离开了网吧,寻了一家手机店,重新去办了一张卡,将原来的那张卡扔进了附近的一处小溪,小溪看着脏兮兮的,卡一扔进去就沉进了污浊的河底。 王慧安头两天还每天换一个宾馆,后来几天发现并没有自己担心的情况出现,于是就定了下来,统共在宾馆住了一个星期,然后开始出去找工作,最终找到了一家位于金湖商场的一家布料行当售货员。 所谓布料行,其实只有一间店面,从地上到房顶的四周,除了门,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布料,因此里面空间非常狭小。 布料店的老板姓蔡名爱婷,老公不在鹏城而是在老家从事别的生意,有一个女儿在美国留学。 经营着四楼一家布料店及五楼一家制衣店。 确切地说,面料店和制衣店都是同别人合伙的,两个老板一个经营布料店,另一个合伙人肖白则负责制衣店,两家店面的员工经常放在一起用。 布料店这边会推荐那些客人买了布料以后去五楼制衣店制作服装,制衣店也会推荐上门做衣服的人来四楼布料店挑布料。 王慧安一开始上班是很不适应的。 这里的节奏要比过去不管在哪里工作的节奏都要快得多得多,她又说不来粤语,以前在夜场里的时候尽管也有很多讲粤语的人,但是毕竟不大需要服务员去沟通。 她也不会英语,那些高大的或白或黑的各式各样的外国人,有的用布包着全身,有的脸上打了钉挂了链,她只能区分英语和其它语言两种,至于其它语言里面又有哪些,只能凭借长相去大致划分。 因为语言不通,她接待起来很有困难,常常要用面部表情加肢体动作沟通。 她去买了一本简单的英语沟通书籍,晚上头下了班就顺着书上一句句日常用语一边看一边学。 同房间的郝新新比她早来两年来到这个店,基本的粤语和英语都会。 她们住在离商场不远的华贸大厦的第22层,老板蔡爱婷租了两个套房,两隔壁,一间是生活加住宿,另一套做仓库。 王慧安过去的几个月都呆在夜场,白天睡觉,下午四点去夜场,凌晨出来,极少有真正接触鹏城的机会。 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这边的节奏有多快,他们走路简直是拿来跑的,不仅仅是商场内部的工作人员,就连那些背着包的旅游购物的人也不如老家那边悠闲。 时间仿佛被加快了,走路、工作、吃饭、上厕所都讲究效率。 因为郝新新会粤语和英语的日常销售沟通,所以送货取货基本就放在了王慧安的身上。 有时候遇上电梯故障或是满员,为赶时间,王慧安常常要爬到22楼取布料,然后扛着布料半跑半走着前往商场。 纱的会轻一些,最重的是那些棉质的,一圈二三十斤,上手的当下不重,但是从仓库到商场一公里的路程,越扛越重。 扛个两百米就休息几十秒,这几十秒的时间里就观察路旁的那些店,有足浴、餐饮、包店……。 头一个月,王慧安的肩膀常常处在红肿磨皮的状态。 三个月,月经不调离家出走,身体爆瘦。 然而王慧安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最喜欢的是去五楼送布料,肖白是一个很温和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店里也两个员工,其中一个是她的侄子肖景,跟着她学做衣服。 王慧安喜欢往楼上跑,两个老板和店里的员工都清楚。 肖白开玩笑着说,“不然就和爱婷讲一讲,你来这边好了。” 王慧安只觉得心中一动,不过也没有马上向蔡爱婷申请提出请求。 因为宿舍没有电脑,于是她终于去换了一部手机,那种带大屏幕的可以划屏的,并且去开通了流量,通过网络查询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需要的条件。 根据网上的建议,去买了几本美术的书籍和服装设计方面的书籍,平时下班了宿舍里看。 过去的她接受的只是传统的那种刷题式教育,偶尔的美术课基本也是被占或是自习的。 所有的审美,更多的就只是一种没有经过有意识培养和驯服的。 于是只能是这样,学一学色系,配色等等方面的知识。 第四个月的时候,王慧安到底还是转去了服装店。 因为那时候刚好服装店这边那个员工离职,于是也就同意了王慧安的请求。 因为换了店,王慧安相应地搬了宿舍,好处是终于有了大量的书籍。 王慧安大喜。 她把床头柜当桌子,每天坐在地上对着床头柜记记画画。 45.工作 前面三个月在布料店里的经历并非毫无用,对那些面料的成分、硬度、材料等等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反而在看书时提供了很多的便利条件。 同布行一样,开在这个商场里一间小小店面的制衣店也仅仅是一个店面。 肖白的租住的场所比蔡爱婷租的两套房子要远一些,也是租了两个套房,只不过不同的是,制衣店这边另一套房被整理成了工作室的样子,白天三个人在商场那边上班,另三人在这边上班。 商场下午18:30关门,下了班以后,会回去吃饭,阿姨会将饭菜做好。 肖白在一次晚上加班的时候,对另外几名制衣的工人说了一些话,让王慧安深思。 肖白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们如果真的想要做一个裁缝,只会车车衣服的这种的话,最后只能成为车工,工厂里到处都是。我们不一样,这里商场寸土寸金,衣服不可能跟工厂那种流水线出来的衣服是一样的价格,那人家凭什么要在看起来质量都不低的这么多衣服当中,来到我们的店里花更多的钱更多等待的时间选择我们的衣服?” “比起工厂来说,我们的成本会更低,资金流转的效率更快,风险也小得多,但同时,你得吸引得住客人,也要留得住客人,从细节入手,主打手工制衣,从走线、裁剪、烫形、纹饰,和人体的贴服度,与流水性商品区分开来的个性,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独特性去吸引别人,首先要做的就需要提升我们的品味。” 王慧安听到肖白这么对另外两个人,说者无意,听者有意,王慧安却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没过几天她同肖白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去学习,白天上班,晚上出去上课。 肖白的那些话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员工那样说,但听的人寥寥无几。 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因素有两个。 一是学费并不便宜,肖白只是提建议,让员工提升自己,店里是不提供任何的费用的,最多帮忙介绍学习的地点和老师,白天上班的时间本来就很长,还要自费赶交通去学习,给店里干活不管你干得多好,都是按计件处理,工资也不见得多涨,何苦要这么累。 二是会来这种店上班的,一般就是学历不高的学过几年制衣的人,并不追求什么大的出息。 制衣店是合伙的,老板不是只有肖白一个人,不可能制衣店的人出去学习提供其它方面的支持,他们就是一个门市店,哪来需要那么多的制图,都是一对一面对客户服务,量得准一点,布料好一些,缝制精致一些,主打的是一个手工打造、独一无二。 王慧安每天晚上下班,为了节省时间,也不回去吃饭了,直接在早上上班时临街买个素面包放着,然后去赶地铁去上课。 晚上下了课回来还要看书做练习,这样一来,每天都忙得很。 还有一个问题,王慧安是同另一个在工作室制衣的,和肖白是同个村的中年女人名叫肖彩云的一起睡的,由于每天回来的时间都晚了,每次开灯想做点笔记看点书,就会被肖彩云讲。 说开着灯睡不着。 这个也还好,办法总比困难多,王慧安无非就是早上早起些起来去楼顶上看书做笔记,做点练习。 不过另外一个困难就没有办法解决了,王慧安没有电脑。 制图光靠在上课时候的那一点点时间练习,远远不够。 但她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没有场地也没有钱能让她解决电脑的问题,最后只能是上课时就抓紧时间练,下课就捧着制图的书看,用最笨的方法去学。 王慧安穷得很。 或者说她一直认为自己穷得很,总有一种无处安身的感觉。 她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好学历,没有任何可以抵御风险的资产,没有父母在后面顶着,一切都要靠自己。 所以总是害怕把钱花光,一日一日盘算。 好在学费不用一次性付清,可以一个月一个月结,又因为是肖白推荐的,学费便宜了一点,勉强也是可以承担的。 因为很忙很充实,反倒觉得日子匆忙而快。 在临近圣诞节时,商场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王慧安要去四楼布行取一匹布,站在五楼的栏杆处,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无限感慨。 对她来说,2008年这一年,是不寻常的一年。 她失去了亦师亦友的黑色莲花,同家庭断绝了联系。 汶川大地震发生以后,她用黑色莲花这个名字捐了一点钱。 她越发地明白,人生在世,只是一场偶然,何不对自己好一些。 这一年对于顾楠辰来说,也是不同寻常的一年。 顾楠辰觉得自己一直是一个拧巴的人。 曾经一度厌恶自己的出身,但又有很长一段时间利用这个出身获得了同学、老师、金钱方面的优势。 以前的他,一度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会去振奇集团上班的。 但是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包括他的母亲冯小梅都认为,他必须也肯定是要选择从商这一条路的,趁着和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顾星辰不管是年龄差距还是其它的差距都不是特别大的时候。 可是冯小梅忘记了,从一开始,他和顾星辰的差距就一直很大啊。 大学毕业了的时候,大家各有规划,最多的是读研,也有的出国深造,少数几个去了基层医院就业。 只有他是最特殊的,毕业了开始四下游玩了一年多。 顾楠辰在事隔一个多月以后又去了一次夜场,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者说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不愿意去想清楚。 他后来总想去看看那个叫王慧安的女孩,至于要看什么呢,不明白这成了一件困扰他的事。 可是他在夜场没有找到王慧安。 同王慧安相识的一个人只说她不告而别。 很快,他又把王慧安忘到脑后去,开始了自己继续的环中国行,玩了大半年。 相对于从小当接班人培养起来的顾星辰,他这个小三上位的“庶子”总归是没有那么得到顾振奇的重视的,不然也不会放任他在外面游荡荒废时间。 46.再见 因着2008年的金融危机,也影响到了顾楠辰,他的母亲冯小梅一直有操作资金做美股,结果连着亏了几千万,最后被顾振奇训了一通。 冯小梅住院以后着急把顾楠辰叫了回来。 顾楠辰面无表情地想,古时候有帝王之前嫔妃母凭子贵,也不知道他这种的算不算低配版,刷自己的脸刷不动了就把孩子的脸拿出来刷一刷,以期让对方看到她传宗接代的贡献。 顾楠辰也玩得很久了,最后还是在顾振奇的安排下去了振奇集团。 这一年全球金融危机,振奇集团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但这并不太关顾楠辰的事情,他很小的时候就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争不抢保平安。 在振奇集团轮转了几个部门以后,愈看发清楚了顾星辰的位置,最后被顾振奇放到了金湖商业有限公司。 金湖商业有限公司很早之前的几年就从振奇集团剥离了开来。 主建筑金湖商城的一二三四层都已经全部售出,五六七三层为金湖商业有限公司所有,除了留了小部分作为办公场地,剩下的全都租赁出去了,由金湖商业有限公司承担整个商场的物业和管理。 因为临近圣诞节、新年两个节日,商场要搞购物促销活动。 彼时他正在视察,身后跟着经理和工作人员。 说是人家跟着他,其实是人家同他介绍,对于他这样一个凭空降下来的所谓负责人,什么都一窍不通,旁人还要以他为首,他也私心下为人家抱屈,装模作样地点头。 其实他百般无聊,只能顺着经理的指点四处看,可能在别人眼中,他是在视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只是在应付。 这时他看到王慧安扛着一卷黑色带金光的布料从商场对面的电梯往上走。 起先他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于是他揉了揉眼睛,定眼看过去,只见那个姑娘扛着那卷比她矮一点的布料,小心地对前后的人员说着什么,然后一路往上。 他顿时住了脚。 …… 王慧安扛着布从四楼往五楼走,走到五楼的时候,直觉前头有人堵住了前路。 抬起头一看,领头的人勉强算是熟人:顾楠辰。 她看到了顾楠辰身上的制服,马上堆笑问候,“辰哥,好久不见。” 顾楠辰看了看王慧安,说道,“你现在在这个商场里工作?” 王慧安点头,她看到了顾楠辰身边的那些人,都穿着商场管理人员的制服,站在顾楠辰的身后,心下有了猜测,略带恭敬地说道,“我现在是在五楼的白师傅那里工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们。” “白师傅?” “对,白师傅就是店名,在5a区。” 顾楠辰点点头,然后越过她朝前走去。 王慧安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回忆起那次夜场里的见面,那句有些没头没尾的责问,心下对这个男人有些印象不是很好,下意识的心里有了一些戒备。 无缘无故的不友好,加上身份地位的差异,只希望以后不要有太多的接触。 到了圣诞节前两天,商户里面的工作人员也三三两两地错开时间去逛了起来。 商场里被布置得很有节日的气氛。 相比较楼下一二三层那些铺位上成品的首饰、流行服饰、鞋来说,四五六三层没有那么热闹,王慧安想着要去逛逛。 最后和布行的郝新星约着一起去逛。 同肖白说了以后,先是去往一楼的首饰区,各种珠串跟不要钱一样地一摞摞地就直接摆放在那儿。 郝新星附耳悄声说道,“有看上和我说,这里水分很严重的。” 王慧安并没有想买的意思,她现在对首饰这些没有太多兴趣,平时看看就行了,戴着一是不好做事二是也没有觉得多好看。 于是她只笑着点头。 两人逛着逛着,郝新星就碰到了熟人,于是就剩王慧安自己一人逛。 她对这楼的首饰没太多兴趣,就上了二三楼去逛服饰。 也不想买,主要是想看那些服饰的款式。 尽管以她现在的样子,看着好像不可能,但是她的心里确实有着一个小小的愿望,以后开一家小店,像毛毛制衣还有现在的白师傅。 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可以自己做主的小窝。 商场里的服装品牌众多,风格多样。 有那种原野天然的,以纯色为主,衣服宽松而长,以黑、白、枣红、灰、杏的颜色,不大注重身材的修饰;有职场职业装的类型,小西装搭裙子或西裤,还有职业裙;有少女风格的简单俏皮的或是各种带纱飘逸风风格的;还有那些礼服风格的。 定价有高到让她咂舌的也有相对平价的。 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样的风格呢? 价位要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呢?定位是哪些群体? 回去的时候,王慧安给在店里的肖景带了一杯原味奶茶,肖白只喝这一种饮料,其它的都不喝。 肖景因为性格的关系,不擅长也不喜欢社交,常年就是店和住所两地一线。 肖白也曾很忧心,也不知道以后这个侄子怎么办,肖景是肖白弟弟的孩子,没几岁的时候肖白弟弟就意外过世了,肖景母亲也跟着再婚,留了一个肖景给肖白的父母。 后来肖白感情不顺,一直未婚,肖景学习不好,也没有人管,初中毕业以后就跟着肖白学做衣服,这些年,两人处成了母子关系。 肖景一点都不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油嘴滑舌好吃懒做,倒是像了爷爷,肖白的父亲,一副老实疙瘩的样子,上学作业只知道埋头苦做,花了时间精力却半点不见好,只能说没有学习的天分。 跟了肖白多年,乖巧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又不免太过了头,干活,让做什么做什么。 王慧安提着奶茶回到五楼,远远地看见有人在店里同肖白说话,肖景站在一旁,以为是客人,赶紧加快速度,半跑着过去。 到了店门口,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才发现是一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年轻女孩。 王慧安只打起笑脸点头,然后自己的位置前面,把奶茶放在边上。 47.制衣 只见肖白手里提了东西,看起来是那个女孩给肖白的。 不多时,又有一人走到门口,唤了一声,“肖姨。” 王慧安一看是顾楠辰,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有点紧张,站起身来,但没有动,辰哥这个词在嘴里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知道当下这个场合这样叫并不合适。 肖白惊讶道,“楠辰?早就听说了你来金湖这边上班了,一直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蔡阿姨是逗我的,你真的来这边管理商场了?” 顾楠辰笑起来,“是呀,您这边生意还好吧?” “今年差一些,但也还过得去,你妈怎么样?很久没见她了。” “还好的。” 肖白点点头。 这时年轻女孩笑道,“肖姨,你一见楠辰哥就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呢。”肖白一手拉过女孩的手。 肖白回头看了一下旁在边上只知道傻笑的肖景,说道,“谢谢你们还记得肖景,不像你们个个都有出息,他后来就一直跟着我学学裁缝。” “这样很好呀,实在,不像我,回来无所事事,我妈和你抱怨过了吧,哈哈。”女孩笑道。 “可怡现在很会说话嘛,好啦好啦,阿姨谢谢你的安慰,放心吧,会去的。” 年轻女孩笑笑,“那肖姨,我就先走了,楠辰哥你走不走?” 只见她一把过去挽起顾楠辰的手,“走吧,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顾楠辰把手抽出来,脸上挂着淡笑,“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年轻女孩嘟着嘴,没一会儿又笑道,“那说好啊,后天你也要来的,咱们都多久没聚了。” 他们又唠了一会儿,年轻女孩先走,顾楠辰后走。 等着他们都走了以后,王慧安才把奶袋递给肖景。 肖景松了一口气,说道,“哎呀,我可没办法应付他们了,还是你好,谢谢。” 当下就剥下袋子喝起了奶茶。 肖白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就记得吃,这些都是老熟人,多相处,楠辰以后在这个商场管理,懂不懂啊。” 肖景笑道,“姑,你知道我人笨,话不会说,不是还有你嘛。” 肖白瞪了他一眼,“我老了,以后怎么办,你后天去换身衣服。” 她转身对王慧安说道,“慧安,后天我恐怕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课。” “肖姨,有什么事说就是了。”王慧安乖巧地说道。 肖白似乎是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儿说道,“就后天晚上,你有课吗?” 王慧安摇头,“没有吧,圣诞节呢。” “是这样的,刚刚的那个女孩是爱婷的女儿,说是要办一次聚会,也叫了肖景,又想要叫人帮忙,你知道肖景的,我也不大放心,本来是想叫阿姨过去的,爱婷那边又说可怡只想叫年轻人过去参与,就想请你过去帮帮忙。” 肖白继续道,“菜嘛,我会叫阿姨这边准备的,你就过去帮忙摆摆盘什么的,你会烧菜吗?” 王慧安忙点头,“会的。” “还要麻烦你烧几样菜,明天晚上我会让阿姨教教你,我付点加班费,你看这样行不行?” 王慧安忙点头,“肖姨太客气了,我还要感谢您给我机会和他们接触呢,都是年轻人,平时我也没有这样聚餐的机会,就当是去见识了……刚刚那位姑娘是蔡姨的女儿?” 肖白点点头,“早几天回来了。” 肖白看了看店门口,略略压低声音说道,“可怡在英国呆了好些年,也没毕业,这回说什么也不读了,爱婷可能不高兴吧,不过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也不缺钱,到底也是没有办法的。 肖景这时却忽然说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这都多少年没在一起了,非要凑在一起,没意思。” 肖白回头看了看肖景瞪了瞪眼,“刚刚是怎么说的,都是以前的玩伴,混得都比你好,去见一见,好歹也是感情,算不牢以后还有什么事要请他们帮忙的,现在楠辰又来商场这边做管理了,总不能用到的时候再来搞人情,姑姑以后总是要老的。” 听了肖白的话,肖景没再说话。 肖白这时转头对王慧安继续说道,“你知道肖景简单的饭菜热一热还行,真要做什么美食哪里行的,晚上我会同阿姨商量看看的,让她弄几道简单的好上手的,明天先在家试试。” 说完又看了看王慧安,“我看你都没什么衣服,去买件衣服吧,算了,做件吧,我给你做。” 王慧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知道肖白是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够档次,就说道,“谢谢肖姨。” 过去的王慧安,衣服只要能穿得进去,不露不破干净整齐就行。 衣服对她来说就是蔽体用的。 也不是不想买好看的,就是在金钱的拮据下,她倾向选择符合自己消费的服饰,至于其它的就被忽视了。 直到来到了白师傅,才看到过去被自己忽视的东西。 衣服讲究场合,对于那些体面的人来说,衣服并不是几套包打天下。 什么样的场合穿,见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鞋子,有什么样的包。 从款式,再到选布料,然后剪裁、缝制、熨烫…… 讲究起来以后,里头可有道道了。 “那就谢谢肖姨了。”王慧安开心地说道。 没有哪个女生是真的不喜欢衣服的,特别是这种量身裁体的衣服,要知道平时做的都是很贵的。 款式是王慧安自己选的,她还做了几粒盘扣,西式的小西装带了几粒盘扣,莫名地有了一种中式的味道,墨绿色的面料上带了一点点暗纹。 这是她来到白师傅以后正式第一次参与全流程的制作,这天晚上她一直在加班,跟着肖白。 衣服出来以后,效果出乎王慧安的意料的好,于是又去搭了一双黑色的小中根。 王慧安同郝新星都心知肚明,她们两人其实就是担了服务员的位置。 也算是考虑到她们两个人不是专业的,所以菜色很多都是阿姨处理好的半成品,王慧安当然不会说自己曾经什么菜都会做。 48.宴会 两人提着菜,提前去了蔡爱婷给吴可怡买的一处房子。 菜品阿姨都洗好了,很多要剥的皮也剥了,海鲜也是买来后现杀的,都切好处理好了,有一些还直接是已经炖好的菜,直接带过去热一热就行。 还有一些水果并甜点,这些只要直接摆盘就行。 郝新星星还真不怎么会烧,于是主厨变成了王慧安。 好在都是处理过的食材,烧起来简单很多,在众人来之前就烧好了大部分。 来的人有十几个,好在套房够大,客厅也很大,一张大桌子摆在厅里,鲜花、酒和各种小蛋糕、水果摆满了桌子上。 郝新星又帮着吴可怡布置了现场,完事了以后将厨房开了半边的推拉门,两个人坐在厨房里面,这样既可以听清楚外面的声音。 吴可怡过来看向她们说道,“新星姐,这位妹妹,今天谢谢你们了,一起出去坐一坐呗。” 郝新星摆手笑道,“不了,你们玩吧。” 吴可怡也不力劝,回身取了一个大盘子,把吃的东西都抓了一点送到了厨房,肖景又拿两杯饮料进来。 王慧安说道,“谢谢,你们玩吧。” 顾楠辰正巧这时进来,看着肖景同王慧安说话,但人并没有走上前来,而是坐到了外面的沙发上。 有人顺着顾楠辰看到了厨房里面还有人,就问道,“他们呆在厨房里干什么?怎么不出来玩呀。” 吴可怡在一旁笑道,“那是我妈给我找的帮手,总要有人干活嘛,我拿了一些吃的进去,她们不愿意出来,别管了,楠辰哥你总算来了,好想你呀。” 说着,她张开手臂抱上去。 顾楠辰却单手推开,似笑非笑,“别,这里是中国。” “切,好像要给谁守身如玉似的,久别重逢,就是一个礼仪。”吴可怡嗔道。 客厅的大桌小桌上摆了各式各样的水果、酒、甜点、食物。 吴可怡拿了一支杯子给肖景,杯子里盛着一点点琥珀色的液体,“来,肖景,喝点?” 肖景将手机放下,摇头摆手,“我就喝果汁就可以了。” 吴可怡一手绕上去,“我们都很久不见了,现在都大了,怎么还只喝饮料的?要不要一直这么乖啊。” 肖景满面通红,心里却不喜欢,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拿点东西。” 说着避开走向厨房。 吴可怡只是哈哈笑,转身走开。 肖景来到厨房想着在这里玩游戏,但厨房里只有两张凳子,王慧安于是起来让给他坐,肖景忙说道,“不用不用,你坐啊。” 然后肖景转了一圈又出去了,寻了一个沙发的角落坐着玩游戏。 郝新星对着王慧安咬耳朵,“这个肖景啊,平时成天就呆在店里,就没有见过他说几次话,我一直以为他脑子有点问题,原来不会嘛,就是老实了一些,这样的人适合当老公哎,肖姐又没有家庭,攒的东西可不都会留给肖景。” 王慧安笑道,“他人是挺好的,就是安静了一些,确实是挺好。” 郝星星撞了一下王慧安的肩膀,坏笑了一下。 这时肖景又来到了厨房,外面的人除了吴可怡和顾楠辰算勉强认识,但其实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总是有人端着酒杯敬过来敬过去的,还有拉着他唱歌的,肖景不太适应这个场合,只好又晃到了厨房。 他低下头,靠近王慧安的耳朵说道,“我找理由回去了,耳朵不舒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王慧安摇了摇头说道,“我可能还要留下来帮着整理一下,你先回去吧,和可怡姐说下。” 肖景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和我一起去说呗,这里人这么多,应该会有人一起收拾的,我们一起回去。” 听到这话,郝新星忙一把拉住王慧安的手说,“那不行,慧安要留下帮忙,你看他们一个个高兴得很,等下肯定会喝多,要吐起来啊什么的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收拾啊。” 王慧安安反握了一下郝新星的手,同肖景说道,“不然你回去,我留下帮忙,我跟你一起去同可怡姐说。” 肖景于是跟着王慧安来到吴可怡边上,吴可怡也就是象征性地留了几下。 王慧安跟着肖景一起出门,然后送到门口再回来,人还没有走到厨房呢,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哇”声,于是回头去看,只见吴可怡抱着一个男的,用力地亲着,边上的人都在发出“哇”的声音。 只见那男的用力一推,露出脸来,是顾楠辰。 吴可怡摔到了沙发上,她满脸含笑,抬着头对着顾楠辰挑眉,大声说道,“顾楠辰,我喜欢你。” 顾楠辰没理她,拿了张纸擦了擦嘴,然后取了一支酒仰头喝了下去,然后说道,“别犯神经病。” 吴可怡撇嘴道,“没意思,又没有要你结婚,怕什么,我长得也不差。” 边上的人起哄道,“就是就是。” 郝新星在厨房里瞪着眼睛,“所以说咱们的这位可怡小姐喜欢这个男的呀?这个男的谁啊,居然这么拽,吴可怡的条件多好啊,我跟你说,咱们的蔡老板这几年在鹏城四处买房子,可是攒够了足够的嫁妆,那个男的发大财了。” 王慧安却是和顾楠辰吃过饭的,那场饭局上黄亚东那样一个人,对着顾楠辰恭恭敬敬地,就连韩成茵的母亲也是你母亲父亲的那样说着,所以虽然不知道顾楠辰的身份背景,但肯定不会差,于是也就笑笑。 想了一会儿,才凑近郝新星的耳边说道,“这人叫顾楠辰,是金湖商业有限公司的领导,前阵子同徐经理视察的时候,我看到徐经理都跟在他的身后。” 郝新星伸出头看了看,啧啧出声,“我说呢,原来也是一个有钱人,怪不得可怡姐喜欢这人,长得又高还帅还有钱,可见都是有钱人跟有钱人强强联手的。” 不多时,居然看见顾楠辰往厨房这头看过来,对着厨房这边看过来。 49.莫名 王慧安也跟着缩回玻璃后面,有一种八卦被当事人发现了的感觉,心里怦怦跳。 又想了一会儿,觉着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呀,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男男女女的一伙人一会儿唱歌,一会儿玩筛子,看起来是尽兴得很。 王慧安和郝新星在一旁看着,有一种看到另一种阶层的感觉,他们的生活和自己的生活,和平时王慧安她们两人的生活差得太远了。 就说那些酒,一晚上喝的在老家那边都可以付一个首付了。 两人很默契地当成了见世面的机会,没有半丝不悦。 他们一直喝到了凌晨两点多,好在这个房子隔音做得好,不然早有人上门了。 一个个喝得差不多了,继续离开,王慧安同郝新星一起把现场稍稍理了理,剩下的就留着明天给阿姨来收拾了。 蔡爱婷打了电话给郝新星,请她留着照顾一下吴可怡,所以她留在这边休息。 于是剩下的人就只有王慧安,一个人乘坐着电梯下楼,一边走一边想是走路回去好还是打车。 一想到这里头的治安,还是有一些害怕,心想着还是打车算了。 出了电梯,走出一楼大厅,来到外面,忽然看见有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她心里头毛毛的,还好灯很亮,她避着走到边上,又小心地看了看,才发现这人有点熟。 王慧安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过去打了声招呼,“顾总,您有人接吗?” 顾楠辰抬头看了看她,一时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忽然就起身快速跑到了不远处的花坛边吐了起来。 王慧安见着急忙从包里掏出了一小包纸,拉出几张抖开叠好递上前去。 顾楠辰接过纸,擦了擦嘴巴。 隔了一会儿说道,“送我回家!” 王慧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挖了挖耳孔,然后向顾楠辰看去。 “送我回去,给我做点面,我胃有些痛。” 王慧安想都不想,拒绝道,“那不行,现在很晚了,明天我还要上班。” “我给钱,一碗面一千块,够吧。” 王慧安缺钱缺得很,见钱眼开,一时之间心下真的动摇了,不过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的她,还是控制住心里的诱惑拒绝了,“你还是联系你家人吧,他们总在鹏城的吧。” 连“您”字都不说了。 “两千!” 王慧安抬头看向顾楠辰。 “三千!” “现金?” “支付宝吧,转账?” “行,地址哪里,打车去吗?”王慧安心里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富二代,缺什么也不缺这点子在她看来那么漂亮的钱。 顾楠辰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打车也就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 房子比吴可怡的还要大,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房子打理得很好,从客厅到厨房干干净净。 王慧安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里空空的,好在挂面也是有的,但总不能白煮挂面。 她来到客厅,对歪在沙发上的顾楠辰说道,“都没有东西让我怎么做?” 顾楠辰一手压着胃一边说,“三千,你自己想办法。” 王慧安脸一红,又折身回到了厨房,总算给她找到了一点干香菇,冰冻层又找到了一袋干虾米。 她把香菇洗了以后用水煮,然后一边煮一边把香菇捞出来切碎,再把切碎的香菇扔进去煮,这样可以大大缩短泡发的时间。 最后把香菇捞出来。 下油把香菇炒了炒,再抓了一把虾米进去,再把香菇水放进去煮面。 把面端出去放桌子上,她又回身想去擦洗厨房。 顾楠辰说道,“不必了,阿姨会洗,你把你手机号码给我。” 王慧安于是转身回到桌子旁,一边脸红一边压着心底的心潮澎湃念了自己的号码。 不多时,就显示手机进账三千。 一路上的忐忑直到这时才去了大半,得了钱也不好马上就走,于是去给顾楠辰找了筷子。 顾楠辰吃了点面,味道居然意外地不错,慢慢地也就吃完了整碗面。 王慧安把碗放回厨房洗水池里,然后出来说道,“那我回去了。” 顾楠辰抬手看表,“现在快五点了,你回去不会把人吵醒?” 王慧安亮起手机一看,确实,只得咬了咬嘴唇,“我去找个钟点房。” “你是对我不放心,还是对你不放心,现在出去路上万一遇到什么,你就不担心?” 王慧安看向顾楠辰,他正看向自己。 却又听到他说,“酒后乱性嘛,前一个条件有了,现在剩后一个条件,有没有兴趣?” 王慧安心猛然怦怦跳了起来,大脑嗡嗡地响,不觉退了两步,又忍住了。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不管是夜场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是后来相逢时他的眼神。 “一万一次!” 王慧安忍着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说道,“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 没想到顾楠辰听到这话居然笑了起来,“是钱不够?不然来个长期关系,我每个月给你十万,有需要的时候你就来我这里,你放心,我的欲望没这么多。” 王慧安觉得自己要尖叫,但强迫自己忍下来,冷静地说道,“你是在同我商量还是说强迫?” “强迫是犯法的,我只是想看多少钱可以买到你,你去夜场,不就是缺钱吗?韩成茵给你的那十万,这么快就没了?或者说不够?” “那就是商量了,那我的答案是:我不同意,我去夜场那是意外,被人骗了,我也得到了教训,不需要你再额外用这种瞧不上我高高在上的话试探我,我不知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你,还是说得罪了别人你看不惯我,以至于你想在我这里验证你心里头的想法。” 王慧安压着心底的惧意和愤怒说道,“顾总,我不想做冤死鬼也不想做替死鬼,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因?” 顾楠辰笑道,“那你以后想配合的时候,就来找我,我现在要去睡了,你自己挑个房间。” 看顾楠辰就要走,王慧安急忙说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50.好奇 “不如去我房间,我告诉你?” 王慧安退后两步,没再说话。 顾楠辰不再看她,自顾自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王慧安呆立了良久,本来就想着在客厅呆着,但到底不放心。 想走,又想到刚刚顾楠辰说的那些话,又害怕顾楠辰开门出来,于是挑了一间房间进去,反锁上门,然后靠着门坐到地上。 呆坐了良久,一直到窗外微亮,这才悄悄开了门走了。 好在后来有一段时间里,王慧安都没有再见到顾楠辰。 顾楠辰其实一直都没怎么睡着,只是迷迷糊糊地躺着,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看了看时间。 他也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些鬼迷心窍。 她说得对,自己好像把她当成了冯小梅去验证了。 他是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那个他叫爸爸的人在另一个地方工作,有老婆孩子。 后来看了红楼梦,才知道在古代他这种叫庶子,不,应该是连庶子都不算,因为冯小梅是小三,外室。 在更小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的时候,那时候是最幸福的。 以为父亲只是常年在外,但是每次回来的时候,两人相亲相爱,有钱有颜,出去的时候别人可羡慕了。 直到发现了冯小梅居然是小三,自己是私生子,这不亚于晴天霹雳。 后来的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老鼠。 可是所有的人都在用行为和语言告诉他,冯小梅没有错,选择有多高明,这体现在平时的私下讨论和日常的迎来送往上。 他们对于冯小梅不仅没有半点看不起,而是各种奉承。 这和他接触到的书本上的东西不太一样。 特别是在后来顾振奇的老婆生病去世以后,冯小梅同顾振奇结了婚,别人都说她苦尽甘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像那种既要当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一样。 他想,让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爱情的原因是什么,长得帅?有钱?身材好?有权力? 直到撞见王慧安在黄一桥办公室的那一幕。 他不可克制地被这个女人吸引,想要看到她的选择,最后是会同黄一桥在一起,还是会同黄亚东搞到一起。 结果最后她谁都没有选。 那次雨中,在水底下若隐若现的腿,在此后无数的日日夜夜中,总能时不时出现。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谁承想后头居然在夜场碰到了她。 在他的心中,她似乎成了一个符号,选择要同冯小梅不一样,才能对得起他的这份探究,对得起他心中那一份隐隐约约的期待。 接到冯小梅的电话时,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多了,难得在王慧安走了以后,睡了一觉,胃也不痛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哑着声音说道,“不去,我又不是案板上的猪肉,可劲得趁着新鲜要给人挑。” 电话里头冯小梅很生气,提高音量道,“你怎么说话的?” 安静了几秒,电话那头又问,“可怡回来了?” 顾楠辰有气无力地回道,“是。” “你昨天在可怡那里?”冯小梅声音里隐约有一丝类似担心一样的情绪。 “十几个人,聚了聚,有事吗?” “没事,你以后离可怡远一点,她在英国学上不下去了才回来的,我知道她一直喜欢你,你可别迷糊,星辰要结婚了,你以后的对象不说比他对象更好,至少不能差。” 顾楠辰不耐烦地说道,“我是猪吗?放在那里等着你配种?”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的,你不是在听着吗?妈,别事事拿我和顾星辰比,你比不过,我也比不过。” “你哪里比他差了,他就是出生比你早罢了,不管是个子还是长相,都不如你。” “我和顾星辰是鸭子吗?比什么长相?这是要破产了?以后要靠长相吃饭。” “什么鸭子?你在说什么?”冯小梅没听懂,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就这样,我挂了,我还要去上班。” “哎哎哎,我跟你说,周末回来吃饭,星辰带你准嫂子回来吃饭,记得早点到。” 顾楠辰挂了电话。 好不容易从王慧安那里得到的一丝慰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 春节前夕,店里放了假,肖白和肖景要回老家过年。 只有王慧安不回去,于是她留下来守。 她挺开心的。 第一次去逛了菜市场。 来到鹏城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去过菜市场呢。 她最喜欢菜市场了,人间烟火味足足的。 只是没想到,鹏城春节前的人间烟火味这么贵,在菜场里这头晃晃那头走走,只舍得买了一些排骨,又加了一些猪脚,在肉类里面,猪肉算最便宜的了,又买了一副猪大肠,肠大肠炒酸菜老好吃了。 王慧安手艺很好的,以前为了生活练就出来的,就是排骨也可以有很多种烧法:红烧排骨、糖醋排骨、椒盐排骨、蒜香排骨、排骨汤、排骨饭、排骨面……。 王慧安又买了一些人间烟火味没那么重的大白菜和白萝卜,大白菜也可以有很多的烧法:酸辣白菜、清汤白菜、炒白菜、白菜丝、白菜条……。 趁着春节鹏城前和春节开始时车也不堵了人也不多了的盛况,王慧安用脚丈量这座城市。 她见到了很久都没有见到的金荷,两人去了公园爬山。 “你现在看起来真好,脸上都有笑容,看得出来你现在过的是你想过的那种日子。”金荷说道。 王慧安咬咬唇,“我其实不知道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只是恰好我现在走到了这种生活里面而已,至少不像在夜场里的时候紧张、害怕,我知道那里是真的不是我想要的。” “你不是想做服装行业吗?”金荷歪头道。 王慧安笑了两声,“不是想,是我只能想得到这一个行业,出来那么久吧,也只从事过那一个行业,其实光服装行业有很多上下游啊,面料、工厂、小衣服店、服装销售……都是那一个行业嘛。” 51.金荷 “我没去过别的行业啊,但是我也没有机会去重复那一程的时光再去做别的事,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年龄不会一直摆在那里等我的,我总得要先活出一个样,才能去说我喜不喜欢,才有资格去选择要不要。” 金荷有点羡慕地说道,“你比我小呢,可是你的思想比我成熟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想干什么,一日混一日,你走了以后那一阵我也不敢和你联系,怕别人发现,不过最后确实也是像我先前想的那样,除了王琴琴,也没有人想着要找你,王琴琴也没有太想着找你,就是生气吧。” 王慧安歪着头笑了笑,“这次回去,也不知道是我爸会去找他麻烦还是她会向我爸告状。” “你不想家?”金荷问。 “我如果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金荷说道。 王慧安本来就有一些话想要对金荷说,这下,也就在心里头组织了下,说道,“姐,我比你小,你的社会经验比我丰富,就有些话,我想和你说,但是又怕会越界让你不舒服,但是不说我又觉得比起你对我的付出,我这样不坦诚,在我心里头,我是把你当成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金荷看过来,“干嘛这么严重,说就是了。” “你有没有想过,干别的?” “别的?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那种什么百万千万富翁,身上没有太多余钱的,能去干别的什么事情?没有技能,长得也没有那么好看,我也没有你这种勇气。” 王慧安看向她,“有没有,需要走出那一步再说,你在那里按理来说工资不会低,为什么没有那多余钱,不管是因为你的消费还是你的家庭,姐,就是再过个十年,也没太多成长的空间,可是我们是会老的,以后呢,退路在哪里?哪怕你真的要继续下去,以后也要记得多存些钱,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金荷苦笑道,“我本来还想和你说一个开心的事,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开心了?” “什么开心的事?说呗。” “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王慧安很惊讶。 “干什么的?多大呀?”她问道。 “就,就也是在里头上班的,现在我们住在一起,想着以后钱存够了,回老家买个房子再结婚。” 王慧安心里有淡淡的不安,但是看到金荷脸上露出的笑意,便说道,“姐,我不知道我这样想的那些会不会是小人之心,就是你最好不要把你的全部工资告诉别人啊,除了你自己以外的别人,以后如果生活顺利感情稳定了再说也不迟,我这不是挑拨啊,就是可能我以前生活得不是很好,对人性不是很信任。” 金荷笑着点头,“知道了,人小鬼大。” “本来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吃个年夜饭的呀,那现在你有男朋友了,肯定要和他一起过过节的,我那里如果是你一个人,我就是带了和老板娘说一声就行了,但现在这样我也不敢,你等下和我一起去看一看我住的地方呗,我卤了猪脚,很好吃的,你带去,还有,我上次问了你尺寸,给你做了一套衣服送你,我自己做的,老师说我有天赋呢。” “是么,那我可期待着了。”金荷竖起了大拇指。 王慧安略有点羞涩,“哦,对了,你男朋友叫什么?我总不能以后一口一个你男朋友这样叫吧。” “你叫金大哥就好了,比我要大五岁呢,人挺好的,就是家里可能穷了点,不过我也没有挑的余地,我自己家比他家还差,他不嫌弃我,我不嫌弃他,就挺搭的。”金荷脸上带着笑意,那笑意直达眼底。 王慧安心里默默的想,看来,是真的喜欢呢。 “知道啦,好呢,那我就不留你吃饭的,抓紧的,先去我那里吧,马上就要过年了,晚上还有年夜饭呢,还是早点回去的好。”王慧安俏皮道。 “嗯,下回带你见见,就是我们开始也没有太长时间,等稳定了就再让你见见。” 王慧安点头,带着金荷去坐车回到住处。 “这住的真好,这样的房子很贵的吧。”金荷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应该的吧,我没问过老板这里多少钱。” “房子是你们老板娘自己的吗?”金荷又问。 “不是,老板自己的房子装修租出去了,离这边有点远。”王慧安解释道。 “可真羡慕呀,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金荷羡慕地说。 王慧安打开门让金荷进去,又带着金荷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金荷看着她房间里堆积的各种书籍和各色布头,说道,“你每天就看这些书啊?不难受吗?我可能没有上过多少学,对于书真看不进去。” ”会的,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几句话要反复看,不能理解,拆衣服啊拆线啊,手指头不够灵活,经常扎出血,后来就不会了,难受着难受着,慢慢就不难受了。”王慧安去找衣服。 没一会儿,她拎着衣服过来,兴冲冲地说,“穿上试试。” 金荷接过衣服,转过身去一边换一边说,“其实你在这里,一个月也就那么点钱,以你的长相,要是留在那边干着,一个月拿一两万,干个几年走人,不也可以就创业什么的嘛,就是不创业吧,不说鹏城的房子,回老家买个房子我觉得也挺好的。” 王慧安摇头,“我不这么想,人都有路径依赖的,真的习惯了那个收入以后,我可能就没有力量去做这种要很多时间和精力投入的事情了,可是从别人那里拿钱能拿多久,哪一天病了或是因为别的原因那种钱赚不到了,人又习惯了那种消费,以后怎么办?” 52.面子 金荷笑,“你呀,年纪轻轻,学什么老成。” 她穿着新衣服来到镜子前,四下转身看了看,“真好看。” “那可不,好看吧,我很厉害吧。” 看着得意扬扬的王慧安,金荷抬手摸着衣服,“真好看,比商场里买的还好看,摸上去的手感很好,你们这定做起来是不是很贵啊?” “我们店里老板师傅做的肯定很贵啊,不过我的嘛,就是和老板说了我付成本,就布料钱会贵一点,其实还好的呢,剩下都是自己折腾呗,要趁着下班有空的时候,就练一练嘛,裁剪、缝烫,我的愿望就是以后自己开一家店啊。” 金荷眼睛一亮,“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和我说呗,我也出点钱,你真要学成想干的时候,拉上我。” 王慧安答道,“好的呀。” 她转身去找放在冰箱里的卤猪脚,找了一个保鲜袋装起来,“这个你也带上。” “我这又吃又拿的,有点不好意思呀。”金荷一边换下衣服一边客气道。 “嗨,比起你帮我做的,这点东西怎么也比不上我想要表达的谢意,好了好了,以后你也别再说这种话,我也不再说这种话好吧,怪怪的。” 王慧安主动上前抱了抱金荷,“金荷姐,我们都要好好的。” 金荷拍了拍王慧安的背部,“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不然你去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王慧安摇头,“不了,你们好好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吧,等以后你们稳定了再说。” 开门送金荷离开,王慧安的心里又美又觉得些许伤感。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路上,向前跑去,不知前路是一个什么样子,然而都是在满怀着希望。 她祝福金荷,同样也祝福自己。 回房拿起了书,跟着写写画画,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去烧了饭。 又是一个人的年夜饭,想到金荷问她的话,想家吗? 怎么会不想呢?在这种全国大团圆的日子里。 不过他们应该会很习惯的吧,少了她一个人,应该也过得不错的吧,毕竟她在很早的时候就离开那个家了,后来的春节因为杨正明是单亲家庭,所以再也没有参与过自己家里的年夜饭这个项目了。 每次想到这些,心里还会酸的,眼泪还会有的。 不过,她的手艺也不错呢,年夜饭自己一个人吃也很香呢。 吃完饭,洗了碗,难得有这样空旷的看起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她也没有别的娱乐,难得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窗外高楼林立,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在这么多扇的窗户之间,拥有一扇属于自己的就好了。 …… 年前,冯小梅又住院了。 上一次的投资失败,急火攻心住了院,算是因祸得福,查出来一个血管畸形,原定的计划因为请的主刀因别的事一再往后延了手术日期,最后是赶着春节前夕出的院。 冯小梅就是人在医院里,也不忘记给顾楠辰安排相亲,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那些照片,挑选出她认为的条件不差于顾星辰女朋友的对象。 顾楠辰不以为自己需要相亲,对于和顾星辰更没有比较的欲望。 对于冯小梅安排的相亲对象,就表面应付着,聊得来的就同女方来一个联合话术,看不怎么顺眼的就直接有这次没下次。 顾振奇和顾星辰只在家里吃了一顿年夜饭,春节期间各种应酬颇多,加上现在集团资金紧张,要趁着年头刚开始就融资的需求进行周转。 只有冯小梅术后无所事事,成天呆在家里,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妆不用化了,美容也不用搞了,有了大量的空余。 家里除了一个帮助做饭的家政人员,就顾楠辰了。 时刻面对着冯小梅,他有些吃不消。 被说得烦了,顾楠辰也会回嘴,“妈,你就好好养病,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也不看看咱们的资质,哥呢比我有能力,爸也还是正当雄心壮志,咱们大树底下好乘凉,挺好的。” 冯小梅恨铁不成钢,正要说什么,电话却响了,看了眼来电,对着顾楠辰说道,“哎哟,是爱婷哎,我和她这都多久没有联系了,你有和她说我生病的事?” 顾楠辰寡着一张脸,“没有。” 他往厨房走,想去找个水杯喝水。 外面传来冯小梅略略夸张的话,“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老吴怎么这么糊涂啊,现在可怎么办?” 顾楠辰皱了皱眉,打开消毒柜拿了个水杯。 顾楠辰皱眉,仰头大口喝水,然后起身要走。 “哎,楠辰,跟你说啊,爱婷家里出了点事,节后可能没那么快过来,说让你帮着照应一下布行。”冯小梅语气带着一点得意的兴奋。 “妈,我才去没多久,真正主事的也不是我,你别瞎应承什么,能有什么照应的。” “爱婷的爱人老吴不是一直同她两地的么,说是赌博欠了很多,被人扣在澳门回不来了,要凑钱,我跟你说啊,你得要跟那个可怡远着点,那丫头像她爸,不像她妈,回来就这个约那个约的,开着车出去到处晃。” “那你瞎应承什么?一头叫我不要理她,一头这边说着漂亮话?”顾楠辰问道。 “那我能怎么办,她也就是想让我周转一些,还有明年的铺位费,说布行生意现在不好了什么什么的。” “你懂什么,那一层的铺位不是我们公司的,我们只有管理权,还有啊你的关系是你的关系,你要周转是你的事,我这才刚去,其实什么都不懂的,还要仰仗着那些人才能做事,怎么管理有一套章程,你对你儿子要有点自知之明,我没有那种能力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威望值,全凭顾振奇的儿子这一身份空降过去,要有那个能力也不会就发配到那里去。”顾楠辰说完,将手上的空杯子放到桌子上。 53.起意 冯小梅着急道,“那我还有什么钱啊,你不知道我这头的事吗?怎么说也是以前的老姐妹了,你现在又在商城那边主事……” “呵呵呵,好、好!”谋落乾达将血誓酒一饮而尽,终于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 可所有的相位传送全部关闭了,光子结界连一丝缺口都没有,张伊凡在我背后追,无数的战斗机械围追堵截,我冲的越来越艰难。 那些所谓“同伴”“战友”的逃避,让我心生寒意。而这火,就是驱散寒意的方法。 曹老板撇了一眼束安,再怎么他家都是祖辈做当行,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见过?他不敢收的东西很少,能找上门来退货,也必定有原因。 可为何明知道他是我的记忆,却在看到他为我而死之后,感到痛不欲生呢? 陈辉则和阮晓昀被冻在了一起,紧紧相拥着,陈辉是满脸苦逼的陷入了昏迷,阮晓昀却咕噜噜的转着大眼睛,满脸幸福,其实她恨不得晚点解封,多冻一会,多抱一会。 “有人来砸场呗!”马伶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解释。 “如果你说的属实的话,这个少年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老眸之中略显几分异色,莫无道此刻淡淡的看着远方,开口平淡道。 只见她伸长另一只手臂,在空中来回晃荡,黑色袖角跟着飞舞起来。 现在,我胃里空空如也,却无端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的时候,一阵恶心的感觉就涌了上来,我捂着嘴就冲进了卫生间。 温医生眼镜后的眸中明显地露出抹意外,他大概没想到向来有说有笑、大方得体的妻子,还会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他确实如之前所说,已是濒死状态,而且行事毫无章法,全凭本能。 由于皇后在场,赵祯也没有和赵骏聊太多,只是谈了一些国事,直到宴会结束之后,赵祯才亲自送赵骏出宫。 甚至可以说,没有鸿钧等人的允许,域外之人都无法修行那条路。 这一切都是乔时念之前的要求,他现在都做到了,为什么乔时念还是一副不满的样子? 她捂着自己的嘴,目眦欲裂而有几分混杂着鲜血的眼泪从眼角滴落。 就算想去校外淘些东西,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更没必要直接冲着黑市去。 七件组合起来,更有套装效果,能全方位抵御不下于二十次攻击类1环巫术。 负3号死前的事完全不记得了,而点名册上只有编号,所以我只能找到了贺馆长。 沈朝歌随后将龙渊插入地面,驾驭真气,悬灯宗护体沧海盾立刻形成。 她没说这一句话还好,她说出这句话,苏宸唇角的笑意瞬间凝住了,倒不是被拆穿之后的窘迫,而是火上加油的愤怒。 五爷两只脚踏在棺材的两个言子上,双目禁闭,在那里用手比划着。似乎是能控制在棺材里面的龙鳞匕首一般。 大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扫向了这一边,用一种近乎戏谑的看戏的目光看着这一幕。 “喂!我也有事要你们拦凤楼帮忙!带我们一起进去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54.变化 王慧安也很开心,“行的呢,不然您下午过来,这边不好烫,我回工作室熨烫好了再拿过来,价格嘛,我问一下老师,因为平时定价都是老师定的,您看可以吗?” 李二龙想要更深入更全面更仔细的享受此刻王雪兰带给他的冲动感,但是现实的条件却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这会儿他还开着车呢,而且走的都是崎岖的山路,一边是山,另外一边可就是悬崖峭壁了。 待两人分开后,秦宇独自行走在断天城的大道之上,依旧从容的在各大商铺闲逛着。 只要戴树人真的支持中医科的话,李栋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难不成还能让李栋跟戴树人作对不成。 就在我刚要到厕所之时,我忽然发出了一道尖叫声,因为我看见了一道黑影从厕所旁边一闪而过,而且瞳孔还是蓝色的。 “我没有说教的资格。”李鹤用服务员给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捏起一块炸排骨丢进嘴,嚼了一会儿眼睛发亮,又捏了几块吃起来。 不过丢人已经丢了,林海也豁出去了,直接将银行卡递给销售员。 将四种规则掌握之后,秦宇对因果道人无比敬佩,时至今日,秦宇真正的明白了因果道人为何会将六面青铜鼎留在那空间之中。 “仔细想想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应该能够猜出来!”那名看上去稳重的老者微微闭上眼睛道。 而他身旁跟着的猎犬,四条腿和身子都很修长,一对玉石眼,毛发比常人指甲还要短,但是四肢肌理发达,羊鼻梁,通体为黄色,额头可到成人肚脐,若是远远望去,其体型如马一般。 秦奋见二奋没有回应自己,也不再说话,大踏步的走进了菜市场。 另外他还给郭大富用那些二阶的邪火飞鸦羽毛和鸟爪等材料,打造出了整整五十支玄阶箭矢,品质从上品到下品都有。 随后,齐格开始显化出巨龙形态,本来躁动不安的铠甲在被齐格完整的龙威覆盖后便不再叛逆,而是老老实实地在齐格身躯之上生长起来。 香城的人很多对于叶楚都只是听说,他们无法想象那个被人称颂的天骄,究竟有多么可怕,他们所看到的天空唯有香城这一亩三分地,外面的精彩与壮阔,仅凭想象自然那无法完全想象的出来。 此刻,那个单手指天的孩子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还是别做叶楚了,做叶楚要挨打的。 注:花千骨和杉杉来了还没有播出之前,这位姐,还不算一线明星,只能算准一线。 说完之后,崔植目光一直盯着李庸,虽然他面色依然十分平静,但是心里其实挺紧张的,李庸笑着点头道。 乔老和方教授一瞧他这样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他才是正在的猎物,而面对这样一个死神般的人,他的内心完全就是孤寂绝望的。 悠扬钟声在王宇冲杀向两名敲钟人时便已然响起,两人在兽人之躯还未扑至十米内就已经消除了自身的存在,让王宇无法以肉眼窥见他们所处何处。 「苏哥,昨晚睡得好吗?」大祝祝啃着香甜的玉米棒,一双眼睛眯着,嘴角上扬的厉害。 55.吃饭 王慧安点点头,“行的呢,我请你吃吧,怎么说你也算我半个师傅。” 张本民找何部伟,让他出面,通过工商、建设等部门进行了解,然后再实地核对,不放过成道公司的任何一处项目。 第二天,张本民再入地下室的时候,胡华正早没了生命特征,他已咬舌自尽。 肚子叫了起来,一股饥饿感让黄七郎嘴里分泌出了唾液,于是它爬了起来,朝着洞外走去。 楚念恶狠狠地道:“皇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哀家唯你是问!”说完甩袖走了。 在“贪图享乐”了些日子后,张本民去了乡大院。怎么说,也到了该冒个头的时候了,毕竟“上班”已有半年,得露个面。 楚念的头动不了,但精神力发现对话的两人,穿的都是欧洲中世纪的老式燕尾服,头上还顶着假发。他们正坐在桌边饮着……那高脚杯里装的像是红葡萄酒,不过楚念闻到了血腥味,猜想可能是血。 乔若安目光落在那道伤疤上,伸手去轻轻抹了一下,指尖上染红一片。 “嚣张么,现在怎么蔫巴了?”张本民抓住张燎的衣服一提一放,发现他浑身发软,已经昏死了过去。 何部伟听了这个消息后特别激动,当即筷子一拍,说办,非他妈的办死郑得冠个狗日的不可,他简直就是罪该万死的畜生,不除掉他就对不起全兴宁市的劳动人民。 他在古三彩石屋中学习傀儡术,休息之余,也会刷神机,看百科,其中有纪画扇的资料,不过不多。 众人经过这件事后游玩的兴致也低了许多,在船上吃了点点心后便继续往陆家墩前行,到了陆家墩已是下午四点多的样子,便见王晨家的随从早早的在那里等候了,下得船来,随从牵过马车等王晨上车。 “你就不怕我趁机把你灌醉了,然后一起探讨人生和理想?”对于眼前这个尤物,叶子轩可不认为对方只是简单的想请自己喝酒。 “没,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甚至还有些庆幸馨儿当初勇敢的找来,续了这份缘分。”秦飞语气很是真诚。 当再次听到有人提起自己过往的耻辱,赵荣华脸庞上,忍不住露出了浓浓的凶残之意。 这一番交流下来,在老鹅直播间的画面中,他转而按下Q键收起龙刃,然后画面中源氏的右手瞬间捏拳,指缝间弹出了三枚手里剑。 无相天魔踉跄的后退两步,这一拳过后,他的防御壁垒已经摇摇欲坠了。 你想想,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作为一个大夏首辅,自然有其生财之道,这一点无须赘述。 如果可以的话,她倒真想一直过着这样悠闲的生活,或下下棋,或逗逗鸟儿,再或者诗兴大发,写写诗也不错。 乔布斯瞪了比尔坎贝尔一眼,知道肯定是比尔坎贝尔告诉张晨的。 因为对白野猪的精神世界完全不熟悉,所以林枫一行人只能够摸索着前进。 就在秦无炎刚从犀甲人山谷附近的山上下来后,几个犀甲人便将秦无炎围住了。 56.巧遇 “你们三人,果然有恶意!”李青石擦了擦嘴角的血液,冷眼看着出现的三人。 这不,双方比赛开始后的第一个球,德隆就跟“反骨男”卡洛斯-布泽尔打了一个漂亮简单的挡拆战术,防守一般但中投得分出色的布泽尔,面对同样防守一般但中投得分出色的大卫-李,中距离投篮得2分。 随着武道越发艰难,越来越多先天武师,选择容纳异兽血脉,保证后代传承。 这令他们每场比赛都能获得接近九万欧的收入,38轮比赛中砍去一半的客场比赛,收入就是一百多万了。 落地之后,杰米转头确认,当他看到皮球进网之后,他兴奋的跑到南看台下方。 几人立马朝窗外看去,就见大古在他们飞机的下方正不停的挥舞着手臂。 将装着金银的包袱丢进马车后,李青石赶着装满一半的马车,继续向下一个寨子赶路。 西罗的十根爪子,化作幻影,十分细微的一点点挖开李青石身上血肉。 他待她细致入微,万千疼宠。他会贪婪地凝望她的眉眼,如饥似渴地索取,眼里跳动的火焰熔化了她的心。 两人目光对上的一刻,林泛明显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战火的硝烟味。 现在,在这间主屋里,可以用来保暖的,也只有他们身上刚刚买的新棉衣了。 她依稀间还能记得,那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纤细的少年,是怎么脸红红地表白的。 她也转身回家,屋中黑压压的,十分安静。大概是睡下了,那药的剂量足够他睡到明日中午。 但易学斌没什么上进心,一心扑在改编剧上,加入了新时代却没有具体参与。 到了戌初时,刘恒实在放心不下赵北辰就回了东恒殿,他推开寝殿的门,赵北辰就迎了上来。 一手摸着下巴,罗仔珍迎面撞上了一个衣着华丽,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卫的俊美男子。 没想到赵北辰转身的动作让刘恒的手臂揽了个空,刘恒向前倒去,正好被这支箭射中,箭从刘恒的后背穿透他的左胸。 他尽力在挽回,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可结局依然没有改变。 白夫人居然有师承在身,而且是千年前就成就上品道基的人物……这又跟前世大不相同了。 褚星澜脸色有些黑,还有些嫌弃,问节目组借了狗狗的洗护用品,拎着云柚就去洗澡了。 地上的尘土被旋风卷起,敌军的战机急剧攀升,又迎着太阳掉转身子,一长串航空机炮犁出深深的痕迹,将一个高射炮位上的“温月”打做残肢碎块。 天然的海港,天然的海滩,天然的原始森林,所有的都是天然的。 曲桐没有特意去关注这件事的风向,但她的通讯列表很多人都给她发了消息,曲桐一一回复表示感谢。 这种“龙人破坏者”二号轻型作战机甲可以说是全身是宝,武器系统、动力系统、主控系统都可以拆下来,外壳装甲也可以熔炼成法宝,秦明可不想白白让这个宝贵的机甲摔入海里‘浪’费掉。 他不喜欢,因为这是席明逸送过来的,他很清楚的记得席明逸最后说的那句话。 一名船艇长,两名服务生,以至于晚餐准备好了,无人敢去四楼询问幕后老板到底要不要吃晚膳。 可他没办法思考,热浪袭击着他的神经,一道又一道企图冲破他的防线。 站在欧冠昇的办公室门口,楠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缓一些,她抬起手敲响了门。 因为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首都星,曲桐并没着急看,打算上了飞行器再慢慢回复。 行了礼,郑嬷嬷来给杜杳擦脸。她只拿眼角瞥了嘉柔一眼,就看见嘉柔脸色及其不好看。 叶清清见状,刚要从沈霆川深上下去逃走就被沈霆川紧紧的圈外怀里。 “宣儿,你怎么进厨房的?这不是你住的地方。我们出去看电视,或者回房间休息。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季梦远的眼睛里闪现出强烈的悲伤。 叶清清也闭上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可是,她不睁眼手中的感受却无线的被放大。 这一吼,周围士兵迅速引起警觉,附近巡逻士兵立刻往这边赶来。同时,军帐周围其他剩余士兵也霎那间窜到门口,钻进军帐。 孟临帖一脸懵逼的问什么是屋里降温,是不是必须在屋里降温,不能让孩子到屋子外面去。 虽然它们曾经的嚣张也给陆川他们带来了一些诧异,但是已经做好的计划却不会因为一些猜测而发生改变的。 “聊个十块钱的呗?”郑柏娜还是睡不着,吃完东西之后她总是会像现在这样挺尸。 隔着肌肤,无臂大汉也能感觉出这把刀的锋利程度,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57.蹭车 也没有了之前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惬意。 此人正是弗兰德,他的武魂四眼猫鹰给他带来了一个天生的能力,夜视!纵然是漆黑如墨的黑夜,对他而言,依旧如同白日,丝毫不影响行程。 “这老人家也真是的,这般走了,不打招呼,让咱们这心里似乎有些难受呢!”红衣嘟着嘴说道。 寸步施展,景修然也化为一团虚影直追六级变种而去。拦在他面前的僵尸被长剑一扫,化作满地碎肉。 “哎,你手上拿的是花生酱吗。正好给我,我也懒得找了。”他看到了服务生右手拿的那瓶酱料,正是花生酱的标志。 “景修然,我敬重你是中州的荣誉执法官,更是能够抗衡原罪四王的强者。但你不要得寸进尺,长生殿的规矩,没人能无视!”徐太宇针锋相对。 瞬身缠绕着一股黑色不详的气息,一边朝着斗魂台中央走来,森然的目光锁定在石郝仁的身上,行走之间似乎整个擂台的环境都在悄然发生改变。 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天赋与实力,光是这点,就足够令乐队老师们佩服。 一团高速旋转的风刃在锤头不停的切割,石郝仁右手握着铁锤,路上的荆棘很容易就被割裂,森林里面的路障并没有影响两人前进的步伐。 “风儿”付凤仪有些不悦了,众人看向风少颢的脸,见他还更不悦。 “婉婷,有镜子吗给阿姨看看头发盘成后是什么效果。”付凤仪和蔼地笑着问她。 “萧山,你不该如此轻薄一个姑娘的,她不过是想让你回去,你又何必去轻薄他!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黎莉莉来到萧山的身旁失望生气的看向萧山。 “看你们这样子,是找到粮食了。”陈中原大眼睛欣喜地看着他们说道。 毕竟像沈勤这种能级的诡异者,想要弄钱什么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萧山点点头,看着黎莉莉离去的背影,形单影只,让人疼惜,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你放心吧,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青山会馆,天涯路,情断肠,路漫漫,问卿何时见!一眼千年,望卿安然,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但是沈勤无法确定自己的诡异能力能不能干掉那花轿里面的东西。 不过,这倒不是何言笑丢失了清净莲根茎的针对,而是大须弥山外面出了岔子,导致赤卷巴蛇准时的苏醒了。而这个岔子的主要原因,还得是跟宋昭明等人有关系。 如果不是飞艇神器很牛逼,大英帝国的阿富汗之战怎么可能打成这个鸟样?不可一世的不屈号战列舰怎么可能直接给人干沉在纪尹水道当中? 惫懒的青年听到萧山二字,双眸闪烁着冷冽如刀的光芒一闪而逝,又重现恢复了懒洋洋的摸样,虽然短暂,都被面前的两只老狐狸给捕捉到了。 觉得他回江城看一下生病的外婆是一种错,觉得他和外婆家的表兄妹来往是一种错,觉得他去她所在的国家出差也是一种错。 58.意外 “你自己去家祠跪着吧,你母亲没从宫里回来以前,不许出来!”说完还不忘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贺兰灼的脑袋。 史蒂夫接过来,打开资料,看到上面的图片和名字,脸上稍显惊讶。 只是许倾城也知道,秦悦想退出,许霆修都不会给秦悦退出的机会。 恍然间,赵以宸想起宋知好像给他一个盒子,想都没想,径直往天圣殿走去。 “我一直不敢问,你们这些人三番五次的到这里来,是不是有可能……”她的眼睛里带着万一的希冀。 谷一然和安卓哥两人再次来到中路,结果一颗闪光弹闪白了两人,而等他从致盲状态中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随着BIG最后一名队员倒在地上,谷一然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 COL也是非常配合的,立马降下进攻推进速度,利用手中的道具和声音骗出对方为数不多的道具,再集合大部队一波打进包点。 他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收拾,两手空空潇潇洒洒,迎着朝阳就迈出了学院大门。 “你可别想着吃了,蜜姐这是为我们好,为了这点方便面受了伤,不值得。”婷婷劝慰着薇薇。 突然间,叶天皮肤中冒出了黑色的液体来,一下子把清澈的水变成了黑色,还有丝丝的恶臭。 但是,凯昂和伊犹基族却没有这样做,而是默许了凯撒皇朝以各种莫须有的理由,诋毁他们的同时,召集起更多的昔日的合作者。 “难道因为韩东一人之言,你们就要杀我?”左肃慌了,脸色如同惨白宣纸的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看着一个个统领,包括面色沉重的孟将军。 甄瞳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老头对自己是友好的,这下就放心了。脸上却依然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赌博高手们必须具备的素质,就算你拿得一手好牌也依然心若止水波澜不惊。 随着一声低沉音爆响起,朱雀兽身体瞬间爬上寒冰,成为一只朱雀兽冰雕。 不管如何,总不能真的任由他这么下去一个晚上。咬掉一块肉能事后修补,可若是他本人抓伤自己,那可就麻烦了。思及此,简禾揽住了他,在他耳边轻轻哼歌。 “要那么多钱有个屁用。”燕子气哼哼的嘟囔了一句,还是爬起来收拾。 可下一瞬间,狂风席卷而过之后,便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场景。 玉牌爆炸,一道血光冲天而上,化作一把血色巨剑,不一会儿,血色巨剑消失不见。 大地猛烈的震动起来,千年城内无数的建筑房屋轰然倒塌,一座接一座,仿佛积木搭建的玩具堡垒。 虽然顾娇娇不像是靳灵灵那样对道上的事情那么了解,可是,毕竟也是跟着靳灵灵混了这么久的,多少对于这里面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 俯视下方,不知名的骑士团正在废墟中搬迁着什么,行动井然有序,明显是长期受到训练的优秀骑士团。 当云帝传出将要破神的消息时,整个仙凡两界都沸腾了,不仅仅是人间,连东西两仙界的强者都在最短的时间内云集于十万大山。 当然,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比武切磋总难免受伤,但是只要不死人王百万还是搞得定的。 言罢,一行人便决定立即动身,重新摆好阵型,由夜无仇带头,往那东北方的古域台行去。 当然,这是一支黑‘色’军团,它的前身,是伪满洲国皇家禁卫部队,而且这支皇家禁卫部队,还与东洋人有着些许微妙的关联。 这下可好,所有人都愣住了,沒想到这个法国佬居然能说出这么长的一段z国话!而且说得居然还撇脚撇得有模有样。 正殿之中整齐的摆放着两张白玉太师椅,正位上是一张巨大的白玉整体雕成的龙椅,龙椅之上赫然坐着一名男子,李清的目光慢慢的在男子的身上扫过。 另外数天前,洪辰被丢出韩家的事,也已经被传开,其他人并不知道那是韩月动的手,只当是韩家长辈,受不了洪辰的嚣张态度,从而将之丢出。 “你资质不错,不过也要死!”另一位阴将直接出手想要将江东彻底磨灭。 朱玉润觉得,面前这妖精已经不在她的处理能力的范围之内了。她得去找季先生寻求帮助。 墨苒给几个丫头配备的兵器,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着性命,对方的高手越打越忌惮。 很可惜的是左剑并没有放跑对方艾克的想法,直接闪现跟上Q技能斩钢闪朝着艾克刺去,紧跟着技能风之障壁直接挥剑放出挡下了对方艾克的Q技能时间卷曲器。 我靠墙坐下,凭着刚才的探索在脑中勾画这个地方的结构图,这样一个漏斗装置的地方究竟能用来做什么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都没想出所以然来。 这个也是属于口舌类的罪行。墨苒在一至五层地狱名字哪里画了一个圈,干脆这几层就合并为一个区域。 “大姐头,我能不去吗?或者咱能换个简单点的吗?”王卓浩哭丧着脸问。 第一局比赛ob战队和bf战队就展现了各自强悍的实力,重组之后的bf战队的确强的有些夸张,但是ob战队的存在则更加离谱,经过和bf战队的两次比赛之后ob战队同样也得到了成长。 虽然这记打三分完成得非常漂亮,最后的加罚也稳稳命中。而场上比分,则变成了30比30。但亦阳脸上并没有半点兴奋之情,不是因为亦阳不开心,而是这点成就还不足以让他兴奋。 59.坦白 帐内俩人许久不曾言语,帅帐内除了袁旭偶尔在地图上做出标注的动作,几乎再无其他动静。 于是欧冶子走遍江南名山大川,寻觅能够出铁英、寒泉和亮石的地方,只有这三样东西都具备了,才能铸制出神兵利剑来。 “呵呵,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柳烟儿笑道,她最终听取了莫明的建议,用面纱挡住了面容,不过她死活不肯戴帽子。 “呵呵,这洞府是岛上安排给我的。蔡师兄硬要挑事欺负我们这些新人咱也没话说。战就战了,不过,我燕青要告诉你们。在这永恒武府我没有一点关系,也没有一个有实力的熟人。”燕青淡淡哼道。 虽说过去几万年了,但是,既然你能来到这个地方,你肯定是古拉斯家族的后代。 相隔不远的两间房,其中一间门外到处是戒备的夜刺,另一间则根本没有卫士。 本来是想给杜天一颗八阶的升境丹的,可是怕把杜天给吓着了。估计杜天会把自己当成外星人。 马飞话说的好似轻描淡写,细细寻思,无疑是在说西凉马氏除了内斗,再不会其他。 “你还有其他的做抵押吗,比如金银财宝啥的?”胡斌看这次斯大林问道。 太阴真人身上涌现出了一块块巨大寒冰,将其覆盖,硬接这道剑气。 想到此,他连忙下车朝着射击馆跑去,只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射击馆早就已经关门了。 西王族就不用说了,他们都知道西王族的彪悍,可是,能跟西王族在肉身上比拟的,这个世界还没几个。 黑熊一马当先,一拳轰向萧何,独臂的萧何,怎敢正面应对黑熊呢?眼看着黑熊的拳头袭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推出了身边的萧见君。 血色丝线如同钢针一般穿透银甲鬼侍身上的每一处肌肤,筋骨,鲜血疯狂的喷涌而出,一时间杀猪般的惨叫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十分凄厉,让人听起来一阵毛骨悚然。 阿臾夫镇定自若,直到身边只剩下数百修罗族战士,也没有下令投降。 虽然心中疼痛,但更清楚,若是不交出灵晶,他们的性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除了做了这些,顾家的那个相框也是他让人放在客房的床头的,为的就是挑衅顾家人,让顾老爷子和顾弈航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让大家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到那看不清容貌的强大身影后,心中凛然,手脚有些冰寒起来,在他心中刚想有偷偷跑路的想法时,偏偏那个降落在场地之中的身影,似乎有意无意地往他所在方向看了一眼,更让他有些骨寒毛竖起来。 三位九星长老吃惊的看着他,在场的强者都不敢相信,心想他怕不是知道死定了,逞几句口舌? 当然,这孟康也不一定会投降,到那个时候,只能杀掉他了。或许会有一定的几率得到飞虎战舰的建造图纸,但是若是能够劝降的话还是劝降的好,万一将孟康杀掉了也没有得到飞虎战舰的建造图纸,那么就太亏了些。 这已经不是月华制度的问题了,就这个情况看来,月华的男人心态上已经发生了变化,月华的男傀儡师比率,恐怕是大陆上最低的了。 我张着嘴指着自己,他才觉察到我发紫的脸,意识到这种情况下我说不出话,松了手,我大口喘着粗气。要不是他脖子上还挂着寒冰玉质的金乌曜日,我以为他又犯病了。 一缕缕蓝色的细线,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朝着九重天狱疯狂侵蚀而上。 在这几个洞虚境巅峰强者对峙的时候,一些连武宗境修为都没有的武者的心中早已被吓破了胆。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是打探敌情一般,迅速的将加西亚的房间扫视了一篇,然后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大汉。 而另一边,海域战场某处,叶燃正极速朝着海域中心而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越过海域中心,回到腾武岛军营那边,因为只有那边才能算得上安全。 裂风骇的魂飞天外,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哑,压下心中本能的恐惧,拔腿便逃。 下一秒,劲爆的音乐声响起,七彩的灯光随之打到舞台上,五个白色吊带加粉色短裙的尤物在灯光的照射下倍显妖娆,雪白的藕臂和长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各种消息是漫天乱飞,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历史”与“3D”这两个词语了。 他是真的变了,变得重伤也不肯下火线,因为那个足以改变他一切的事件,也就发生在昨天。现在,苏菡恐怕还在警察局里待着。 其实她也知道,陆一琛并不是一个听话的主,所以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刚开始还好,见他没过来,程海安虽然纳闷陆一琛这么听话,但也稍稍放松了下。 “你所做的事情都是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算计的,她怎么妥协?”程海安反问。 60.再约 “不然,你就当是工作?”顾楠辰居然还带了笑意。 王慧安猛地想起上回的3000元事件,一股火气冒了上来。 这个价格已经是很高了。要知道这土石之精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了,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其本身的价值。 那条巨蛇顿时心中咯噔一下,虽然对李天辰极为敌视,但是,他没敢采取任何行动。 而她的形貌绝美,双眸灵动,赫然是两颗完整的钻石,N个斜切面散射着祸乱天地的光泽,她长发披肩,身穿一件柔性金属编织的道袍,黑白双鱼的鱼眼是两个锁扣,简简单单地扣住了道袍的两角。 “所以说,这条消息,应该是你的室友发出来的?”说的自然是论坛消息。 不过,当无声虫潜入到那座大殿门前时,一丝的异样波动骤然产生。 “我姓唐的什么时候毁诺过了?”唐枫嗤笑一声,清理汉国情报网络对别人来说是大功,可是对他这个超然于外的影龙卫总教官来说,却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哪怕李天辰的精神力精纯无比,能够将整个鬼谷洞笼罩住,但一本一本的搜寻起来,也是颇为费事的。 放眼望去,此人正是当时火云门的两名修士中的一位,那名跟红脸男子一起的高瘦修士。 按照孟安所想,孔灵儿此刻应该是满脸悲痛欲绝的绝望才对,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一想到这里,陈凡眼中顿时更是一寒,手中长枪猛然间一挥,直接再度击中这老者,让他咳血不已,再度被重创。 “说的也是,不过爷就喜欢吓唬你,你家住哪里,半夜睡不着我去溜溜,”叶归越笑的随意,完全没把知晚的瞪眼放在眼里。 就在通天彻地塔休息区内暗云涌动的时候,钟天也正陷入一种玄妙的状态,在第六层不停地杀戮,无我无它。 “远古真魔一族,是来自于黄泉冥界吗?”龙骄阳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王爷这明摆着是培养王府的继承人,郡王爷不如他的意,已经失宠了,王妃和两位侧妃肠子都毁青了。 这……整一个乱葬岗似的,一边的枯树上,还有乌鸦飞过,发同难听以极的声音。 “王宇?”dc战队的训练基地中,肖飞从排位中退出来,正想伸个懒腰,却看到了身后的王宇,顿时欣喜若狂。如果当初在乐城和王宇算是擦身而过,那么这一次就是真正的近距离见面。 赵佳受父亲的托付带赵煦去见了太淑妃,而且赵颜也并没有要求赵佳一定要劝说赵煦回心转意,只需要把当年的事情告诉赵煦就可以了,至于赵煦能够想通,那就不是赵佳要操心的了。 “那现在将军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只见这个崔将军再次怒声问道,无论什么样的理由,呼延平受伤都是他身边亲卫的失职,而且他也不认识赵佳,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护卫头子,所以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龙骄阳没有在劝说,谁也不能确信,李明到了地荒就会惨死,说不定他真能找到大唐帝祖。 龙骄阳盯着脚下的山峰,下意识的要施展化神诀,却蓦然发现,一身修为都已经消失。龙骄阳试图运转祭祀之术,亦多次失败,未能成功,这真是一处让所有人都回归到普通人状态的地方。 61.惊讶 顾楠辰没笑,他想到了冯小梅。 “那你就该想想,为什么他不喜欢你了。”苏谦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而能够得到系统评价优秀的几次,他都能够清晰的记得,是两次还是三次? 一旁的历劫,安静地听慕容远讲述西漠的这段神迹,目光悠然,却是望向窗外,甚至让人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全部的心思都在看路上的风景。 此次谈判跟以往外国使节朝拜进贡不一样,毕竟是敌国,所以双方使节交换后,就由对方的军队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一路奔向目的地。 不过,郭枫耍了一个心眼,并没有通知白狼,而是直接带着叶天进了一家酒楼。 周轩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带着两个伴郎,踏上了去接他最美新娘的征程。 她本来想关掉样片,但因为赵明轩的提醒,她又将打大BOSS的地方看了一遍,顿时明白过来赵明轩的用意。 “什么?”此话一出,所有人全部瞪大了眼睛,惊骇地盯着闻人玄烈。 也许是因为乍换地方不太适应,早上周轩很早就醒了,扭头看了看旁边,汪青萍还在熟睡。周轩没有立刻起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感觉被窝里特别舒服。 回到家,周轩一路低着头进了卫生间,加宁正跟宁欣把家具再用白布盖起来,看周轩急匆匆进了卫生间,还以为他尿急。 野原鹤知道,这是因为要保证模拟考的顺利进行,避免闲杂人等干扰。所以,对于那些不参加模拟考的同学来说,今天和明天其实都是是休息日。 说完黑衣人,屈楚告诉宁佑北,何大宝已将娜朵长公主接到了大虞国,暂时将她们安置在曼陀山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确实是在没花一分钱的情况下,享受到了流量明星才会有的特殊流量待遇。 看着身上这件不知道被抓过多少次的衣袖,凑崎常夏觉得总有一天,会被不知道谁给抓断掉。 奶奶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红豆年糕汤走到藤井树床前,面含微笑。 “冲着我来的?是卫娇娇对不对?”卫君拂激烈的眼神,让人生畏。 挽起的墨袍下,手腕至胳膊处几十个红色疙瘩化脓扩散,不过才半天时间却已经溃烂,若再不医治,只怕这条胳膊就废了。 “我不会忘的,父皇在天之灵,也定是会保佑我们的。”慕洛轻轻摸着卢天绝的脸颊。 ‘……呃,不行,不仅完全没反应,头还疼得厉害……是我的精神力强度不够,还是太庞杂、太精细的游戏,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具现? 苏南枝看着那掺了断肠草的药汁,想起今晨热络寒暄的楚恒与孙奶娘二人。 别说,元虽然缠人,有时候吐出一句话十分气人之外,根本不哭也不会闹。刚说完元不会闹,元就闹起来了。 “我在这里是有禁制的。我是投胎做人,而不是半路穿来的。”陆奈没好气的说。 “可昨晚分明有人配合司寒嫣,引开了跟着司寒嫣的人。”林晓逼视着叶冥寒。 62.谈话 对于自己没有上高中,也没有上大学的这些往事,她还是有些自卑的,听到人家对自己的肯定,心里有点美。 顾楠辰看着她的笑,心里莫名的有点儿发酸。 “唔呜呜呜——”叶芷嫣说不出任何话,只想在这个胸膛上,哭光自己所有的泪水。 如今,第七神轮中也有了荒兽神晶,就从两点一线变成了三点一面,形成了真正的循环。 星球好像从中间撕开两半,然后一个巨大的世界从撕开的地面升起来。 而场地上云子浪已经煽动几个弟子动手冲上去要将云九卿绳之以法了。 原主没娘护着,没爹爱着,生活过得可很是凄惨,从她来的时候就可以见得。 摇摇头,陈莫将大脑里一些龌龊的东西甩掉,爬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然而她和姬明星并没有停下来,一股巨大的推力推着他们持续上升。 冥心经常找水彦灵切磋仙道之术,一起探讨仙道之法,那对彼此都有好处。 她在焦家那种绝对务实、理性的家庭里,就是个“异类”,有些天真、有些浪漫。 向阳脸上全无惧色,横竖与梅天明的缘分已经生生被眼前之人阻断,恨意突增之下说话也没个分寸。 不过,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以及龙纹匕首散出的寒意,让他清醒不少。 吕飞上官石和孙世林越说越激动,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这可就不太好了,于是就开口劝说。 魁宝悻悻道:“既然不行,那就算了,我还是这么拿着吧。紫罗,走吧。”说罢,将长剑重重一挥,一手托起,复又放在肩上。 唐宁安本来是满脸的笑容,但是见宁静一脸的严肃。她脸上的笑容一僵,有点挂不住了有木有?跟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都有点怵宁静了。 等候了片刻,黄霸来到了猿灵面前,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不过能够看得出来他曾经受过伤。 潘灵有一点担心,她觉得吕飞是不是给金钟焕他们压力太大了一点,万一他们不干了那岂不是白费了表情? 萧瑀夜默不作声,只是抬起手背,用力抹去唇角的濡湿,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林宇说到这里,便冷眼看向鬼域口黑暗的四周,他能感受到周围还有其他超鬼族的修者。 叶轩伸手拿过房卡,随后就搭上了电梯,柳千媚所在的套房是在六楼的八号房间。 “白痴。”劳达低语一句,也没有叫夜猫和曳海退后,便示意影四准备开始。 随后三皇子也跳到了舞台之上,这座舞台搭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会有人上去比试,所以众人根本就不担心这座舞台会因此坍塌。 劳达的震惊不少,但他又怎能知道青铜龙甲神兽的惊讶更大呢?青铜龙甲神兽能有今天,靠的正是劳达,如果不是劳达,它也不会回到自由之身,可以追逐自己所求的东西。 “易斯威,教授走了吗?”多考落在易斯威的前方,往屋里的方向看去。 他的速度超过声音,身后浮现一层音爆云,人已经冲到罗逆面前,提起拳头狠狠砸下。 洛寒叹息了一声,这么大的防御塔,而且整整十座想要让人搬回断山城是不可能了,可丢在这里又着实可惜。 63.危机 “那就好。沐枫,待会儿你和二阶堂还有天堂一人要交一份任务报告给高层,否则这次的任务就白费力气了。”清水一边处理着自己的事,一边朝着沐枫夜说道。 下半夜在修炼中度过,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天刚亮,两人就整装出发。 一道门户隔开两方世界,耳边响了许久的隆隆声音消失不见,眼前虽然有些破败,却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众人出了白塔秘境,回到了不知残破了多久的荒废山门之中。 元柏一抱拳,直接带领着八人走出了大殿,来到平台之上,此次没有使用那巨大的飞船,反而是一艘渔船般的模样,在半空之中漂浮着,还时不时的随着风动而左右摇晃几下,像是漂浮在睡眠之上。 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而我此举让眼力特别尖的幽灵忍不住一阵偷笑。 当初她的魂击之技,还能够让秦柯老魔忌惮万分,而且她身上的本命宝物还能抵挡秦柯老魔的攻击手段。 “懒猪,这么晚才起来。”邓蕊咬了一下手中的香饼,随后说道。 而为了激励每一个弟子都拼尽全力,焚天剑宗内宗对于内宗二十年大比,杰出的弟子的奖励,可是从来都没有吝啬过。每一届,内宗都会给予表现优秀的弟子,一大批价值不菲的奖励。 “你们吵什么吵!?”元柏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看着火药气味十足的二人,脸色变得有些黑,看着舱内的八人,暴怒声随即在八人耳朵旁响起。 直到夕阳西下,傍晚时分,胖子还是留了下来,餐桌上燕子爸端上最后一道菜,拿起酒杯,敬了我和胖子,我都还没来的急喝时,燕子已经来到餐桌前。 叶寒峥是叶家二老退之求其次的选择,因为有了叶煦辰珠玉在前,叶寒峥就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这恐怖的订单,直接让华夏军工部门眼里满是欣喜,他们此刻恨不得把自家的无人机免费给南联盟送过去。 就连有时候他们没有钱过日子,也是方婉瑜私下里偷偷补贴给他们的。 她的力道并不大,可男人却猛地皱起眉头,故作痛苦地缩起身子。 对云韵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制定规则的权利是纳兰嫣然帮她赢回来的,所以,她选择制定这个对自己有利的规则。 陆老爷子自上次与他争吵之后,身体也不像从前硬朗,听闻陆淮之既有意接管公司的事情,甚至还去了解公司车间生产流程,喜不胜收,以为游戏人间的陆大公子终于收回了心。 如伏羲一样,神农悟性奇高,虽非大神通者转世,修为却也突飞猛进,三百年听讲过后,这位地皇的修为,已经到达了太乙金仙后期,距离大罗金仙也不远了。 姜楠右边看看江老首长,左边看看依偎在一起的杜月娥和江旻秋,忽然明白过来了。 庄秋玉见陈明思最近来得频繁,难免有些心惊胆战,只是她面上没有显露出来,看似古井无波。 从离开京市到了南边,处理好出了岔子的原石商,解决了送货的车队的问题。 两个丫头对黑衣客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半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晓得这个是出卖旧主的大奸贼,更是添了鄙夷。 陶春晚晓得阿西的心思,此战不能成功便须成仁,阿西那时不说,必然是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不愿留给陶春晚太多的牵挂。 吴婆子紧随其后,一颗心起起落落,随着那珠子的声音七上八下,深深懊恼自己得了这么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三人一行来到巴卡尔藏宝的那间石室,尽管苏奴是团长,但还是被眼前的宝藏给深深的震撼了一番。 有人惊呼,一眼就认出了画面中那个不动声色在朝着战场中间移动的黑衣老者。 就在气氛紧绷到极限的时候,陡然间,随着左右两位护法的手势,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反正在场数万只实力强大的妖兽纷纷口吐人言,对着楚晨膜拜行礼。 凝视着在瞳孔里不断放大的邪恶魔掌,闻人慕灵无喜无悲,缓缓的合上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吞了铁嘴鳄妖丹的原因,它的身躯比起以前足足暴一圈,羽翼更加光彩斑斓。 这些生灵双眼血红,眼瞳之内居然蕴含着远古炎道法则,强横无匹,一个神色波动,就能够焚天灭地。而且,它们身上布满了无数的赤红纹路,这些纹路内都蕴含着大圣之血,凝聚着大圣意念,威力强横。 雨越下越大,这一次的强台风显然是来势汹汹,已是下午六点多,马路上的能见度却是极低,性能极好的车子开在路上也是比往日慢了好多。 剩下最后10点血,刘丽蓉已经再无反抗之力,她睁大眼睛吃力的抬起手指着千雪,问:你,怎么会……会不受我控制? 想起帝皇是萧易交给我的,我其实有权不交出来,可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一天在医院里萧易跟我说的话。 这一番经历之后,安解语就有些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回到自家的草垫上歇着去了。 在苏英穿好睡衣后,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慢慢坐直了身子,不过因为苏英身上就一件睡衣,所以,在苏英转身的时候,我还是看到了一点点不该看的画面。 黑压压的蝠翼魔大军就这样消失在了天空的彼方,那些翅膀震颤的声音也缓缓变作了蚊蝇嗡鸣,然后渐渐消失了。 该死,这问题实在是过于艰难了,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结果。 64.学车 回到家时,乔海在厨房里正在做饭。沐妍提着手包走进卧室,刚放下手包,便接到母亲的视频邀请,从高中时代沐妍就保持了每周和妈妈聊天的习惯。 空闻内力勃发,看似一个老人,内力却极其雄浑深厚,须发飞扬,僧袍鼓荡,更显伟岸,右手呈爪,隔空抓向许逸,爪力惊人,无形似有形。 陆雪棋总有一种让人宁静的气场,坐在一起喝酒,心境就变得安宁。 其中紫金峦蛟天妖四重天,他们四人联手或许可以抵挡住,如今在加上另外四位天妖,他们四人恐怕只有被屠杀的份。 陈邝也的确抬起了手,同样是一拳,无比璀璨的一拳,骤然轰出。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就启程吧。”客栈门口,账房张先生跟店老板结清了费用后来到吴老板跟前,笑着对吴老板说道。 但是这样又如何呢?白崇禧在抗战这件事上还是不含糊的,现在时间紧迫,不得已之下,还是想要戴笠提供帮助。 从这一日起联军内的高端战力悄然发生改变,主要变动还是在两大帝国方面,双王行迹不显,联军高官很少再见双王出面任何事情。 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的霸占一个活人的身体,当然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机会。 最后太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就完全看不到光源了,而且那几个家伙也完全深入密林里面去了,前面漆黑得可怕,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如今类似的遗迹被发掘出越来越多,古代战争体系也正一点一点展现在金塔面前,战争巨像正是其中相对强力的一环。 所以,拽紧许庭睿的外套,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止住自己眼里的泪。 说话间功夫,灵仙儿与玥娘端着碗汤子进来,灵仙儿眼圈通红该是狠哭了一场,不由得心想如今你瞧见的岳安还是个好人模样,若是见了那时在棺椁中的他,该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子了? 只要对手有一定的火力掩护,同时准备好足够厚实的防护用具,单人枪械很难做到击杀武者。 不过这一次的危险信号并不是甘舌第一个发现的,而是海军的“水下警戒队”。 一个低头走路面无表情,一个昂首无语面带微笑,周遭的一切与二人全无关系。 她和林凡签订了主仆契约,林凡在数公里之外的地方时,她就可以感应到了。 猪八戒的这一招,使用后可以让自己的力量增幅几十倍,唯一的缺点之后,不能持久战,有着一定的时间限制。 她无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呃,一股浓茶味加汗味果然不好闻,她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好一会,才拿起床尾的浴袍进了浴室。 “十天左右吧!”一想到那段痛苦的时光,美队的表情就变得不好起来。 刹那间,兰家大武师便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威压,以泰山压顶之势落在自己身上,压得她后背直冒冷汗,双腿也不由自主的打起颤来。 眼下,P城,也是暂时的安全,毒圈的屏障停在了P城和废墟之间,要不了多久,载具就将冲出毒区,来到暂时的安全地带。 “当然不行!这辆车可是我最喜欢的车,现在根本就很难买到了!”男人怒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擂台上的赵二牛,便模仿李南山,施展麒麟臂,一拳将对手击飞,呈抛物线状倒下擂台。 游龙盾和八罡甲的保护层完全被李狂的刀子切开,但是却被游龙盾坚实的表面给挡下了。 然而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个既有分量,说话有权威,又识货的人。 警方则以董大哥的事情要挟尹老爷子,你先别急,你儿子保镖开杀人的事情就好说。 元封的眼睛扫过这一张张被篝火映红、酒精烧红的年轻的面庞,心中也是起伏汹涌,在在纷乱的年代,唯有兄弟和武器才值得信赖,这些十八里堡长大的孩子,能不能成为自己一生相托的兄弟呢。 好强的家伙,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星辰大骇!在对方那迫人的气势下,星辰只感觉无论如何挣扎努力都不可能将眼前的对手打倒。 让我没想到的是,雷鹰飞行的耐力也是相当惊人的,加高告诉我,雷鹰可以连续一个星期不停地飞翔。有些异种甚至可以连续飞行半个月而不落地,当然前提是在飞行之前得把它们喂饱才行。 按照皇帝一贯的平衡之道,留守之责同时‘交’给了杨峰与孟知秋两人,比他们资历老,官职更高的胡惟庸则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不可能!”在思琪的眼里王宇几乎就是个神话一般的人物,不可能被人绑架了的。可是,思琪也明白过来,如果不是被人绑架了,那这人的手里怎么可能会有王宇的手机。 我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的想法你们永远不会明白!”说完便直接向传送阵走去。 唐朝餐厅的生意正是最红火的时候,天天满座,就连张少宇自己想请客吃饭,都得换别家。广告公司那边倒也省事,过年放假了,忙碌了好些日子的张莉也可休息一下。 65.技巧 他本来还不信,可她刚刚对着他的脚腕那么一捏,筋骨正位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神奇。 蒋康拿着重型铁锤直接选择了两个开打了,林家大少爷那边也选择了两个,但是他们没有托大,一对一的进行拼杀。 意识牢笼中的林默只觉得整个黑暗世界随着王晊的摇摆而剧烈晃动,就像是飘浮在惊涛骇浪中的巨轮,随着风浪不住起伏。 空中莫名刮起一阵大风,风势之大,让上百个已经冲进大风范围里的扬州兵卷了进去,变成了一堆喷溅四处的血肉。 王平顺着二人的视线望去,果然整个山口一览无余,别说是马车,就是一只鸟从褒斜道飞出来,他也能看到。 饭桌上众人不能说对罗非毕恭毕敬吧,但是确实没有人敢跟罗非摆架子。 乌鸦身上的黑影,并未就此散去,而是晃动了一下,忽然向窗外冲去。 凡人岂可抵挡天降神雷!数十万人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雷霆闪电炸了个稀碎,尸骨无存,残肢断臂和鲜血四下飘洒,场面很是惨烈。 那颗药丸就这样卡在率更丞的喉头,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阻断着他的呼救,更阻断了他的呼吸。 温助理兴奋的热烈盈眶,哽咽地说到:“谢谢沈总,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干。”沈郎拍了拍温涛的肩膀。 但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停下,眼睛一下子瞪大注视着摄像机的后方,脸色一下子涨红。 一方面,这些元力会淬炼龙骨,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日积月累,会产生变化。 此时,山谷两旁,上百皇者齐聚,全都目光死死的盯着峡谷中心的明月皇者,明月皇者依旧白衣飘飘,灵纹战衣让她不染红尘。 八卦缩回之后,青铜门户便是震动起来,缓缓的开启,自动向后退去。 此时的叶昊然心如刀绞,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气息正在逐渐消失,但他还是希望父亲能救母亲,可他知道着这一切已经注定,根本无法阻拦。 而天空中,时不时能看到有强修者手持法宝,冲天而上,迎接雷击。 登时,网络页面刷新,一个收视率排行榜正式出炉,然后看到排行榜的人,全部都呆了。 向隔壁打听,对方告诉一个很确定的消息,人家不仅没死,而且活着很潇洒。 “不管是什么原因,先把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检验,之后再下结论吧。”不过江冲朗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思考。 如今的寒月宗和以往不一样,必须要保持宗门内弟子们的活力,适当的奖励,可以激发她们的积极性,闫婷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 寒家最天才的天才,这样的头衔寒生已经顶了十几年,当听到寒彻竟然是冲着打败他证明自己而来的,顿时就如同护食的狮子一般,被寒彻激怒了。 比十四福晋当年还不堪,想也知道那位完颜家的格格是个什么德行。 这瞬间,王诩感受到了大帝的待遇,同时对这些人也多了一份亲近。 沈峰倒是不意外,以‘苍穹’沈童的能耐,想要知道他在鸥市做的事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他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充满了危险,要面对的敌人是多么强大,身边如果有人与他有关系,那肯定会遭来杀身之祸。 最诡异的,便是姜星死前穿着一件大红袍,宛如鲜血,姜盈盈永远都忘不掉见到姜星尸体的那一幕。 宋音音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见莎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寒极天都这么说了,自然是没有人会有异议。并且寒彻也是实打实的靠实力打下这围猎资格战第一名的头衔,哪怕是号称寒家几十年来最杰出的天才寒生,都是没能挡下寒彻前进的步伐。 楚风准备出手帮忙了,只是下一刻,萧战却抬起头,目中的战意不但不减,反而更强了。 还没等他们吃完,习家送饭的人也来了。桑远便招呼她一起过来吃,李哥等人也都各自坐下。 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当然是无法感悟自然的奕,虽然他知道阵法和单一法术之间的区别,可是,对手毕竟是个入魔者,雷之阵法无法消灭魔云也是正常的现象。 一天无语,当下午的时候,奕正在沉睡之中,突然间,他感觉到海水一阵晃动,他瞬间睁开眼睛,抬头向海绵看去,只见海面不断晃动,不时还有大浪翻起,密密麻麻的水滴落在水面之上,天地一片昏暗。 一个身穿银白色盔甲的男子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十分恭敬地说。 66.金荷 趁着二姐做饭的功夫,他拿出一百块钱,然后找块红纸包好,准备去趟大姐家。 原来大明藩王不全是猪,也不全是眼睛里只有钱的商贾,大地主,大明的藩王世子里也有大科学家? 披麻戴孝的陈高远进门就给李建国和田晓娥夫妻俩跪下了,说家母过了,请两口子帮忙。 肖涵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当即冷哼一声回击:“怕这怕那的,你不如把他别在裤腰带上好了,天天带着走。 瞧着这两艘战舰上,高高悬挂的日月波涛旗,还有大明四爪金龙旗,早已等到心焦的汪顺终于松了口气。 林知意是最先发现前夫的人,连忙将人请到了休息室,生怕外面记者看到了又乱写。 卿鸿想着,一抹银光从绑着青丝的发带中闪出,顷刻间,卿鸿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身形高挑,容貌俊朗的翩翩美少年。 原本这狼獠牙还在叶梵天的身边的,但是此人竟然能瞬间不着痕迹的来到了对方的身后,这般实力完全的超出了谭星辰的预料。 青伯招了招手,身后便上来几个丫鬟,开始给钱万里捶腿,捏肩。 看着眼前之人,竟然猛的幻化出一尊巨大的古殿,无边的诸神荣耀闪烁,自己的玄魂竟然摇摇欲坠,近乎爆破。 就这样,三张票都买齐了。公众号的链接在跳转着。没多久就跳转到了支付界面。 “杨娘子请留步!”看着准备要送自己的杨娘子,沈晓梦制止道。 高鸿飞一愣,扫地僧,怎么这么熟悉,但是,是倚天屠龙记里面的吗? 陈凡扫了这些人一眼,背着手在身后,“北齐,陈凡……,我来找诸位老祖谈一谈。”陈凡的语气十分的平静,但就是这个平静的语气,一下就深深的激怒了这些人。 转到山神庙后侧,只见那里已是血流成河,百余名把守在此的士卒竟然无一活口。 林川知道了过去,还对她疏远,这意味着,林川没有把一千年的感情当一回事。 “中!大哥你把道长都派给我了,那我绝对能把这事情做成。”刘杰轩便道。 不过,帝都市初级中学不太想要接收俊杰了,于是俊杰便去了城郊中学。 然而他刚要站起来开口,却被他身旁参会的财政所所长马彦明抢了先。 根本没有让他歇息,西门火已经再度逼了上来。拳如狂风,脚似暴雨。 不是烤乌龟,石龟兽的肉太硬了,破军能够利用灵犀指将魂力渗透进它们的体内,进行破坏,却不能将它们的肉切割下来。 李斌心中实在想不通,一口气郁结于胸,一滴滴冷汗直下,那失神的模样尤其可怜。 凭秘法做到的变大,就象是棉花,而现在成步云变大,内部还是钢铁,那就了不起了。 特别是现在,近百万的羊涌来,羊的价格进一步的降低,从原来缓慢涨到1贯,降低到900左右,并且保持稳定,质量和重量也有一定的增长。 而且最尼玛离谱的是,这些丹药便宜的跟不要钱一样,就拿那些力量、体质振幅丹药、不过一万混元一颗,有点财力的不朽神灵都能当糖吃。 这个时代,几乎不可能发展到后世上海的程度,赵信曾经计算过,大概能够达到伤害的五分之一,也就是说,800万,就是定海军能够让那的极限,这还是在不容纳更多的工业的情况下。 甘敬回头凝视,有些拿捏不定她的态度,也就略微疏远的点头致谢。 “青璇妹妹虽然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受了重伤,上去只会拖星玄的后脚,我们倒不如斩杀其他的敌人吧!”花紫曼阻止了姬青璇。 冰山原为普通山峰,因冰神居住其中,所以变成上下都是寒冰形成的山峰。 双手甩出四支令旗,和之前布下的阵旗相联系,组成了一套新的阵法。 在太湖游玩了最后一天,回到家中,一进院门就发现洪七公躺在院中躺椅上。 考入海军学院之后,家中的生活环境依旧没有半点改善,即便他很优秀,得到了学院的补助,但也只不过让那个赌鬼父亲手头宽松几天罢了。 叶峰也知道诡爷这是骑虎难下。必须要给补天教,给石昊,甚至是叶峰一个交代。 幅度不是很大,右手的烟放在嘴角吸了一口张开嘴,虚无缥缈的白色烟雾慢慢地溢出来。 殷红的鲜血在空中绽放,随着扑通一声,伴随着雨水的溅射声,一名挡在前面的雨忍就此死去。 敢对他的人动手,不把他们折腾的生不如死,他齐明远这么些年就算是白混了。 还有锦官城的知州知府,自己参领等人家的千金。苏子衿见得少,能隐约对上号。 好人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立地成佛,而坏人,只要放下屠刀。 贺风眠停下了脚步,一本正经强调蓉蓉改掉,建议蓉蓉转行做演员。 直到有一年,他被几个兄弟追打着慌不择路地逃跑,撞上了醉酒的勇武大将军。 “我家阿獴生的好吧, 看看这鼻子这眼睛……”何昭君屏退傅母与侍婢,亲昵的拨弄枕边的襁褓,爱怜之情夹杂着明晃晃的炫耀。 何思涵直接开始了蓄力,才与同伴一起踏上了传送平台的光柱中。 江氏的话中很明显的透露出两个很重要的信息。一则,做荷包的布料是她跟吴传家讨要的;二则,钥匙她之前不知道是吴传家偷着配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野隆治身边一名助手拿着手中的飞机直接俯冲下来,模拟着飞虎队与其交战的情况。 67.逃离 但是杨夙枫没有解释,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尼林松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将是这样的。 杨夙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种官逼民反的历史教训实在太多了,只不过,这次却是那些可怜的奴隶们被别有用心的赤炼教高层利用了。遥望着东边,脑海里沉甸甸的没有说话。 虽然说现在地上最少躺有5060具尸体,可是毕竟还有十倍的人数在等着他们杀?他们能杀的光么? 嗡!嗡嗡!轰隆隆!三威力巨大的攻击瞬间就被东妖庄的那名长老给挡住了。但是巨大的冲击力却是将他给瞬间的冲击的向后倒飞而去。仅仅瞬间就已经飞出了数百里之外了。 因为逾辉和奔宵至少在表面上对他都没有流露出敌意,也没有伤害过他,所以他相信现在藏身于卧室内的鬼王也不会害他。 秦阳在施展末日飞虹之时,和牛进等人迅速地后退,拉开和碧土星系仙人距离。 “一名时空期的强者竟然隐藏实力到这等地步。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是时空期的强者。?”这一刻的胡伟天心中已经‘乱’了,他实在是想不明这金灵猫怎么会是时空期的强者了。 老妖怪手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在草丛中看到了萧峰,好像一个旧麻布袋一般躺在草地上,不知死活。堂堂的萧阀阀主,竟也有被人当废品般随意丢在地上的一天。 电话这头的,正是锦江地区的二把手,锦江地委付记、地区行政公署专员王铁林。 这个看似管家打扮的黑衣中年人,额角已经渗出了汗水,他现在就像是陷身于泥潭沼泽之中,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有一股莫大的力量向他挤压过来。 苏越心中猛烈的吐槽着,想到了前世自己被云秀一系列整蛊的时候,脸颊稍微的抽动了几下。 伍仁不觉有些好奇。这姑娘从一开始就不按套路出牌。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和熟人聊天一样,完全没有正在面试的感觉。 “姬枫,又有架要打了吗?这一次让我先出手,我想试试我最新研究的子弹。”月狐一脸跃跃欲试。 他的修为虽然未入先天,不过,激发出此枪的威猛,却也可以让他能与先天高手争锋。 “好,别让我失望,回来之后我给你准备三两白面。”金伟听到这句话,很是高兴,拍了拍大周的肩膀打气的说道。 方正感觉自己今天的财运肯定很旺,要不然怎么会才刚一到大学城,就持续资产暴涨。 两人随即进入到了里面,领了手牌换了衣服,便冲进了桑拿房里面,进行所谓的清蒸系列,两人下身各自裹着毛巾,手上的另一条毛巾不停地擦着汗。 伍仁很幸运地吃到了一个黑色的丹药,刚刚入嘴就险些没一口喷出来。这口味比吃了沙子还恶心。 期间突发奇想,想测试二人的骨骼与头发丝强度,又强行忍住。吸收了人家念力,拿了人家刀剑,还要把遗骸当成实验标本,那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到了这时候,边章和韩遂如何不明白,吕布建造攻城器械只是个幌子。 但眼前这位可是菩萨,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但确实是地地道道的活菩萨。 听自家男人是说,这丫头认识个货车司机,还是个有门路的货车司机,经常会帮着淘换些东西,还给队里淘换来了一辆拖拉机,就连老太太哪里也时不时的送些饼干肉干啥的,肉饺子也能见到。 他们也想尽量将平均分值拉的更高一些,至少面子上不至于这么惨淡。 张大康一脸的讨好,“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他知道这些人绝对是在之前就已经聚集在醉月楼了,只怕是故意等在这里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呢。 他之前应该真的跟自己做过交易,但是以自己的眼力,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出他的身份。 丈夫可以陪着她到京城,她同样也可以陪着丈夫回到江南。说到底只有他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这个家才是完整的。 眼瞅着自己喜欢吃的镜湖大闸蟹就剩几个了,赶紧往自己碗里夹了两个。 任青莲自然清楚,这个降服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自己若真的那样做了,肯定是被对方用毒蛊或者是其他法门控制,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请救我们脱离这凶恶和灾难!”衣着华丽的老者瑟瑟发抖,祈祷的声音都因为害怕显得有些变形。 “马勒戈壁!敢来这边撒野,去死吧!”终于有一个‘性’子比较躁的男人忍不住了,挥舞着手中的三棱军刺冲向了肖云飞。 那条巨虫被炙烤得疼痛难忍,张口又吐出了大口的唾液,不过还未靠近碧眼金睛兽便已蒸发,看来相生相克已让其毫无办法,虽然卷着灵兽但却奈何不了它。 而大野隆治的飞机刚挺稳,便有两个机械师跑了过来给大野隆治的飞机加油检修,而刚才还在指挥士兵登上运输机的指挥官也朝着大野隆治冲了过来。 肖云飞微微笑了下,完全不理会魏兰英的话,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继续喝水,完全无视对面的警察。 68.八卦 而且赵斌看的分明,唐丁就是用这把剑在水怪身上割了一个口子,虽然不深,但是对于子弹都无法射穿的水怪皮肉来说,用木剑能割伤水怪,还是让赵斌惊诧不已。 向华山听到儿子正跟唐大师在一块,他也没废话,简要的问了问情况,公司名,然后就挂了电话,打听情况去了。 “咯咯咯,”叶朝盈笑的很开心,她本以为会赛马,身手又干净利落的唐丁,肯定是个古板至极,冷酷至极的人,没想到说话却妙语连珠。 林澈自然是开心的,当初他也玩过这个游戏,可是却始终处于末流。 宗门比试,考的是真正的实力,都是不用法宝之类的东西的,不过武器倒是可以,为了防止误伤,都是用专门木质兵器。 那音韵初时还似幻觉,随后便充斥耳边,好似周身的一切环境都在共鸣,脉脉飘渺而来,仿佛有幽幽叹息,又似有人在长歌曼吟。 “笨蛋~自己想去。”李梦琪嗔怪地骂了我一声,让我心里面一阵温暖,和她又说了好一阵子话,我就那样躺在了床上。 “那你知道,石明轩为什么要那么急于找到他们吗?”萧摇问道。 当然,最让唐丁吃惊的并不是这水晶塔,而是水晶塔里面的东西。 这一刻,他们的表情大多数都还是正常的的,不光是这样,对面的老三,还开始对这我们这边说起了话来。 “饿了!”初音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知道眼前这位慈祥的老奶奶是好人,所以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思索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样无畏的思考,只感觉心中的一个谜团积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将心思,转移到其他身上。 “谁能告诉我,我是下了地狱还是上了天堂?”叶泽明挑了挑眉头问道,面前乔沐雨和乔沐雪正跪坐在床上,正在互相聊天,看到叶泽明进来后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太宗一出此言,朝堂之上那些人老成精的立刻就品出了其中蕴含着的意味,原本想要说什么的,也就闭口不言了。 一边说着,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对方的身上乱摸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童健雯低低地叫了两声,赶忙把高超的手给推开,悄声道:“高,高县长,今儿个不行”。 这名紫袍老者,正是当日高师兄用以ēixié张天松的蝎散人,只是听其所言,若是高师兄得知,盼望为其报仇解恨的师尊,此时竟然恨不得把他的三魂七魄拿去煅烧,怕是真的死不瞑目了。 前任k的实力确实让叶泽明吃了一惊,倒并不是特别强大,而是很有特sè。比如菲尼克斯的强大生命力,以及楚逸尘的强大潜入能力。另外让叶泽明比较惊讶的,就是这帮特工们的实力,显然已经恢复到全盛状态了。 亚伯在武僧中,拥有着极高的威望,而武僧当中虽然拥有着和骑士一样的侠义‘精’神,但事实上,实力的差异却也十分明显。而时光的力量,同样也是让他拥有这么高威望的原因。 “镒华,镒华哥哥,不要这样,等吃饭之后再来行吗。”王亦菲脸色通红紧紧抓住刘镒华那只行动的淫手看着他说道。 “你把情况说说吧。”王大河拿腔作势地对韦锋说道,同时摆了摆手,谢绝了韦锋递给他的香烟。 而地下城肯定是需要往下走的,林泽隐隐有种预感,故里可能获得的也是隐藏职业,毕竟目前只有他的隐藏职业武器【逐雷者】是专属武器,而故里的【御灵瑟】也是专属武器。 无数游客疯了一般朝他涌来,想和他合影留念,甚至想要他的签名,只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就在风卷残云准备动手时,风浪突然跑到了风卷残云身边,对着耳朵低语了几句。 听着渠听的下楼的脚步声,冉蘅这才将目光悠悠地移向窗外,一个黑影一晃而过,冉蘅眼睫低垂,沉思间,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衣料。 但见剑光如飞,密密麻麻!如万剑齐发!整个决斗场都被剑光覆盖着,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剑锋击起阵阵罡风!整个决斗场嗡嗡作响,随时都要破碎。 金明轩昂首挺胸,那还有半点刚刚跪在地上,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 两人刚刚下课准备去吃饭,还没等走到餐厅,严浮就非说看见熟人了,一路拽着苏凡跑到了医务室。 黄震一手抓住玲郡主拉了回来道:且慢!你看,神仙亦难度,不要贸然飞渡!”说完,黄震掏出一把飞剑凌空飞向渡难河。飞剑只飞入十多丈立即往下堕,啪一声就掉落水中,失去了踪影。 但是,沈亦尘说他不适合带这个眼睛,或许,自己就真的不适合戴吧。 我当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切底明白了!”玄武感叹地道。 也不知道秦轩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还是一直很厉害,只是在藏拙呢? 上亿的单子,很少,接了也难做,俗话说得好,没有那个金刚钻,就不揽那个瓷器活儿,能够做上亿的单子的,杀手界存在的人不过是寥寥数几。 69.疏离 从一开始叶承轩知道王德芳把自己受伤的消息隐瞒时他就猜到她在盘算什么,虽然她如果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怂恿股东会改选总裁是最容易的,但是这就会把她最在乎的东西拱手相让于他人了。 “魔法饥渴症”在人类世界中知道的人都不多,就更不要说是在精灵族了,除了少数几位熟知人类事情的精灵族人之外,绝大多数精灵族人都不可能知道“魔法饥渴症”的事情的。 “楚涛你拿命来偿!”齐恒瞪着充血的眼睛冲上去就要给楚涛一拳。楚涛竟混然不知躲避。刚刚消停的混战又成了混乱的劝架拉架。齐恒断不相信,他的妻子会毫无预兆地陷入僵死。 他若有所思,目光闪动了几下,竟然侧过身让了让,让凌羽露了出来。他脸上依然噙着一抹坏笑,望向关鹏的眼神中,不由含了一些怜悯。 “不知道这个流氓又要耍什么花招……”朱筱雅轻轻的嘀咕了句,也和其他人跟了进去。 “死神”与红娘子五人对峙着。而郭临却飞到了更高的天空,高贵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位面的神辉笼罩着他的全身。 郭临心想,灵素素该不会是因为听到林紫枫当着众人的面,喊自己妹夫才把自己绑来的吧。 万科渝园,是重庆万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在重庆开发的第一个纯别墅项目。 梦竹穿在身上脚上,如量身订做般,又十分的柔软舒适,知道一定是司徒萧刻意弄来的泊来品,只怕为了它苦心准备有些时候了。这就是他要送她的礼物吗?应该不是,那他如此隆重,是要送她怎样特别的礼物? 人影一出现,四人大惊,谁这么厉害,居然在他们毫不知觉的情况下来到屋内大厅。不过看其口气,就能猜到来者是魔兽国的人。 这些踏入修行一道,有龙族血脉的爬行动物,在后世,被归为老大囚牛、老二睚眦、老三嘲风、老四蒲牢、老五狻猊、老六赑屃、老七狴犴、老八赑屃、老九螭吻九种。 不过,下一刻,水门的双臂却是猛然交错位置,而在他左手之中,已然是有着一颗湛蓝色的查克拉光球,旋转而成。 鸣人掰着手指把水门告诉他父亲需要承担的责任一茬茬告诉他,并且提醒他不要做一个渣男。 “那怎么样办?”石林哭笑不得,他也不想霸王硬上弓,但又不想半途而废。 羽衣被烦的受不了,打开面对着院子的落地窗拎着两只九尾的脖子把他们扔了出去。 石林可不想苏樱雪太沉迷于事业,不过,目前看着她很开心,石林也很开心,只是偶尔提醒了下她,别把自己累垮了。 玖辛奈看着眼前自己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也是展露笑颜,笑靥如花,美丽非凡。 幸亏刘老询问,否则自己岂不是要尴尬而死。明中信心中庆幸刘老适时发话解围,连忙走到床塌之前。 虽然现代的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但是,以现代的统计学、各种调查,各种数据,各种片段的现象,为基础的社会学、心理学的研究,还处于一个起步的阶段。 这一身喊叫却是让众人齐齐的一愣,无论是赵佶一方还是蔡京一方。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柔和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疲意,声音渐远,彷佛正在慢慢的消散。 “怎么啦?怎么身体这么虚弱”,李海双目依然紧闭,只是双眉却是在瞬间拧了起来,口气充满了担忧。 片刻后,随着一阵人叫马斯,二虎控制着疲惫至极的马匹停最终停在吴家大门口。跳下马擦了擦如同水洗的额头后,二虎狠狠的砸了砸吴家的大门。 “师伯,你放心,她现在过的很好,前不久我路上曼陀山庄见过她!”林涛赶紧说道。 十八分钟,李海呐呐的想着:“该不会,那宝藏就被这只狐狸给得到了吧”。 “哼,能挡住我两剑,已经算很不错了”,金发青年冷冷一笑,对此不屑一顾。 梅林从他们身边经过,如果他此时要取几人的性命,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他不想和兽人帝国结成死仇,所以就这样越过三人,向着更深入的区域进发。 “东西拿来,我自然会放人!”林晨悠悠地说道,面对蝎王,没有一点儿紧张。 与考试时候不同,这里的古堡是一层有一个怪物,梅林在“巨狼层”的楼上发现了无头骑士的尸体,他把这一层取名为“无头骑士层”。 “经过千年,你也许觉得奇怪,为何我还纠结此事,可是你不知,对我来说,这事太重大,我哪怕得到西域最神奇魔法师的称号,我还是放不下。因为对我来说,我宁可得到黛丝,也不要这传奇魔法师的称号。 一见到这东西,吕阳就有想要把它捣烂的冲动,不过他这次并不会这么做,只是很仔细地观察着,思考着把它取出来的方法。 此时的洪泉已经是金丹期巅峰,在荃固星绝对算得上是顶尖高手了,又怎么会将这些后天级别,甚至是先天级别的修者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如此说话。 而她那修长白嫩的性感美腿,则被一双黑色丝袜包裹,看上去相当诱惑撩人。 70.忙碌 工作人员手上抱的一堆资料,抽了一部分递上来,“您先看下,这里面时间点都规划好了,前期的那些该推进的也都在相关的时间节点推进,我们的周书记是江城人,有魄力,也是实干家,工业兴县提出来的这一年多来,整个工业园从无到有,现在也是在稳步推进的。” 肖白点头,拿着资料退到了一边。 又来了一波参观的人,肖白带着王慧安走到了一旁。 “肖姨,你怎么看?” “趋势吗?如果想要发展是肯定要往这边走的,这边不管是电还是人工还是...... 钟南这一拖再拖的行为,让青、兖二州的人很是不满:我们这边都剿匪半个多月了,你钟游击还在东昌府窝着,是不是和白莲教有什么瓜葛呀!一听这个,钟南就泄了气,没办法再拖延下去,只能拉着队伍去剿匪了。 “你能吗?”洛阳轻蔑的俯视着麦克,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抱歉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姜玉姝焦头烂额,两手哆嗦,火速又搭上一支箭,咬紧牙关,稍一瞄准即松开,可惜落空了。 岐山侯军帐外的士兵知道郭保天脾气,但是职务所在,又不能不硬着头皮去拦他。 萧玉舟毫不犹豫的选了孙雨涵,张雨萌和任莞尔都选了自己的导师。 因为,这黑城酒馆是直通所有黑城子世界的,购买者也不仅仅是游侠,还有各子世界的家族和势力。 可是,到底又是谁,能够在克莱儿根本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窃走了那五百点神力和乾坤塔? 待看到那些水安然滴入其中后,才满意的点点头,却不将瓷瓶收加,而是继续向洞内走去。 萧婉词一听就知道丽婕妤抱的什么心思,不过,这一点她还真不怎么在意,位份上她已经占了便宜,称呼上让丽婕妤占占便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月等人却是一阵愕然,不过既然周悦都敢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只见那青年男子一身红衣,面容普通,但浑身上下自有一股引人注目的气质,这撕裂虚空而出唯有神帝能做到,很显然这是一位神帝。 看到莫毓离开,陆飞飞道:“太师叔,您看师叔她”,花万紫道:“别管她,都活了几千岁了,还是这般莽莽撞撞,一点也没有长老的风范”。 但是,谁都清楚,从萧家正式加入地下世界联盟后,并成功通过考验,拥有一席长老之位后,必然会对地下世界联盟的内部格局造成极大的动荡,乃至是引起整个地下世界的混乱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仅凭眼前的表现,就能够感觉出来,萧家五行的实力不弱,至少已经达到了与他们同等的境界。 喝了孟婆汤,它跟壬长生学的本领,会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要紧,以后的日子,我只想与无非长相厮守。”它这么回答我。 如此一来,伍飚扬和福居大师二人互相缠斗的内力渐渐转嫁给了来袭之人,二人已成死局的内力消耗竟生生被来人拆解开来。 也该着他命大,就因为有晾衣架那一秒钟的缓冲,江国涛坠下楼的加度缓和了一些,等他一屁股摔在地上之后,江国涛浑身上下拍了拍,竟好手好脚没有被摔死。 “你们两人对战,可有使用外在增幅的战装,丹药,秘法……之类”梦云烟老师接着问。 可是九星问天大阵只有两天就要启动了,自己父亲根本还完全都不知道,或者他根本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再者自己还被困在血龙城,现在连脱困都不可能,根本都没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父亲。 “还想把这事压下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夏建生气的用拳头擂了一下办公桌。 李淳风听完激动不已,央求我们一定要带上他。我心乱如麻,点点头答应了他。 “放我这里我看看吧”我还是改不了好奇的毛病,想着能不能借助互联网查查这上面的符号,可是我忘了,魔斯在这里能随时接入网络,如果互联网上能查到,秦一念早就解开这些符号的含义了。 她虽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是如果自己的专职上司想要做什么,究竟是反抗还是拒绝? 哪怕是观礼席上的各个代表,突然听说这种不可考究的秘闻,也是面色骇然,面面相觑。 只要删除掉之前拍摄的画面,签下这份保密合同,那么他就能立刻领到1000万韩元作为感谢。 范增和项羽离开皇宫后,蒙毅进入大殿,将大秦二世而亡的消息透露给范增之事告知了嬴政,并且请求嬴政责罚。 当然了,蜘蛛机器人使用的物资都是改造人或者堕落生物这一类的,不可能给方昊提供食物方面的帮助。 张卫明这个暑假没回来,说是有特训,中间肖一舟接过他两次电话,给他要膏药。 拿起一枚空空如也的玉质茶杯,用御水术清洗一番,随后,拎起茶壶,将乳白色的茶水倾注,最后,连杯一起,轻轻摆放于朱竹云身前。 发现方昊真的在处理千足蜈蚣,寻宝鼠非常的郁闷,不过并不相信方昊会吃千足蜈蚣,这东西有办法吃吗? 秦洛急了,爆喝一声,又是一拳打了出去,吕香玲不屑的撇撇嘴,就这拳速,也想打中我?真不知道刚才你是怎么赢的。 “咳!”李氏呛住了,她家的溪儿那么能干,就算不能嫁到县城里去,在镇上找一家人肯定不成问题吧。 当然,作为天然就具备钞能力的人,梅根-埃里森有资本继续在艺术片上浪。 江倩这几日都在念叨着秦浩,担心他在外面过不好,担心他考试会遇到什么麻烦。整日盼望他回来,可一见到他,却又不敢上前相见,述一述离别之苦。 君玄淡定如水,心神一动,死龙再次回到他的手中,狠狠的插在战台上,用力一扭,二百多道剑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凝成,汇聚在到死龙表面,火海也在这一刻,化作岩浆,注入死龙之中。 71.恩人 两个人毕竟不属于同一个圈子,几乎都没有交集的那种。 几次借着工作来到白师傅,却都没有看到王慧安。 一次两次都不以为意,第三次时,以为她走了。 心顿时有点慌了起来,这天下午提了点水果,打算去看肖白,谁知道从办公楼层出来往扶梯走,往下一看,忽然就看到王慧安与肖景坐着电梯从下往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都挂着笑意,有来有回的舞手互动。 他顿时就住了脚。 转身又回到了办公室,助理于小东有份消防的文件要他签,见他又回来了就拿了上前。 顾楠辰脸上带着冷笑,“这也是找我签的吗?陈总他们是摆设的?连这种也是要我过?他们是出照片挂在墙上展览用的?” 于小东莫名其妙地碰了一鼻子灰。 顾楠辰回到了办公室,关上门,喝了两大口水,脑子里闪过了王慧安与肖景的身影。 脑子一热正要起身出门,忽然被响起的电话拉回了理智,看到电话上的名字,他冷静了下来,接起电话,“喂,成茵……。” 顾楠辰到一楼接到了韩成茵,沿着扶梯同她介绍金湖商场的情况,在临近二楼时,忽然说道,“说起来,这里还有你的一位故人。” 韩成茵有些惊讶,她和顾楠辰之间看起来关系不错,有来有往的,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接触。 顾楠辰小学的时候曾经在乐福那边上学,中学以后就来到了鹏城,大学也不在一处。 因为顾楠辰和黄亚东年龄相近,又都是男孩,小学一度做了几年的同校生,所以后面长大了也就联系多一点,韩成茵也因为这样经常会跟着一起玩。 在与顾楠辰接触的时间里,她也对这个长相、家境、举止都优好的人有好感。 但自从那一次自己落水后,就与顾楠辰没有了太多的联系,一是自己矜持,二是因为她还在上学,没办法跟上顾楠辰的时间。 现在研究生要毕业了,她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来鹏城这边找工作,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让她找到了工作,并且签下了协议。 因为有了工作,也有了理由接近顾楠辰。 毕竟顾楠辰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也是过去的旧识,因着这层关系,抱着忐忑而又勇敢的心意,来联系顾楠辰。 电话里头顾楠辰邀请她来他工作的金湖商场看一看,这比让她单独出去吃个饭更开心,在她看来,带着一个女生去自己工作的地方走一走,意味着更亲近一点。 于是她配合道,“居然还有我的故人?谁呀?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么这个人应当是你也知道的人,我想不出来哎。” 顾楠辰领着韩成茵来到了五楼。 肖白看到顾楠辰出来道,“楠辰,你怎么过来了?呀,这位姑娘是谁?你女朋友吗?” 肖白知道冯小梅对儿子的终身大事很着急,那是一种带了炫耀的着急,逢人一边夸一边推销。 顾楠辰笑道,“不是女朋友,算我发小吧,以后要来鹏城这边工作了,我带着她来商场逛逛,听说肖姨您那边要搬工作室了,我这边还没有祝您乔迁之喜呢。” 肖白笑道,“什么乔迁之喜啊,就是那边工作室太小了,不够用,想搬到场地大一点的地方去。” 顾楠辰点头称是,话头一转说道,“肖姨,我发小和王慧安是旧识,借一下您的员工,会影响到您这边的工作吗?” 肖白忙道,“那没事的,太客气了。” 转头对着店里面叫道,“慧安,出来一下。” 王慧安早在顾楠辰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装作没注意到他的样子,在店里整理衣服。 听到肖白叫,这才出来打招呼,“顾总,您好。” 一旁的韩成茵听到顾楠辰说到王慧安时,早就看向了店里跑出来的女生,皮肤很白个头中等,脸上笑盈盈的,同过去记忆中那个拘谨的王慧安并不大一样,眼前的女生明显要大方开朗得多。 只见她一路跑过来,脸上还是有点模模糊糊的熟悉感的,尽得韩成茵并不明白为什么顾楠辰忽然会带自己来见王慧安,但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韩成茵也就没有想太多。 韩成茵迎向王慧安,开心地大叫,“王慧安,你不记得我了吗?天呐,居然还能再见到你,我,韩成茵,记得不,乐城,大水。” 王慧安这才偏过头注意到了一旁的韩成茵,一脸惊讶,任由韩成茵拉着自己的手兴奋地跳着。 肖白在一旁笑道,“那慧安你今天早点走吧,好好和朋友聚一聚。” 韩成茵一边笑一边说,“我跟着楠辰哥叫您肖姨哈,肖姨,王慧安可不仅仅是朋友,她以前跳水里救过我的命。” 说完她马上转头面向王慧安,“难得在这里遇到你,如果不是楠辰哥和我说的,我都不知道呢,晚上我请你吃饭,不许推啊。” 肖白有些惊讶王慧安居然会水,还救过别人的命,当下说道,“呀,我都不知道,那你们好好聚聚啊,慧安你去吧,这里有我和小杨、肖景,我们会整理的。” 这个把月来王慧安连着考试又是盯装修,搬厂子,忙前忙后,很少休息。 肖白都这么讲了,王慧安也不便当场反驳,只能跟着顾楠辰和韩成茵走。 路上,她想着,自己在这里上班应该是顾楠辰告诉韩成茵的,自己同韩成茵的那一段救人、知恩图报的故事,在自己收下那10万块钱以后,其实某种程度上彼此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 所以韩成茵绝对不会特意找自己。 她想起最近自己和顾楠辰的来往,自从那一次他不接自己电话以后,两人没有再接触过,那是多久以前?有点不记得了,好像挺久的了。 所以他这是特意通过韩成茵来找由头联系自己? 尽管心中偏向这样的判断,王慧安还是提醒自己别太过自作多情,但心中总是提高了警惕。 “你们想去哪里吃饭?”顾楠辰走在韩成茵和王慧安的后面问道。 72.被抓 韩成茵回道,“我怎么知道要去哪里吃饭啊,才刚来没多久,楠辰哥你定呗,带我们吃好吃的就成了,说好了,你们两个不许替我抢单子啊,今天我可太开心了呢,又见到了慧安,这边工作又有落实了,双喜临门。” 顾楠辰含笑道,“那去附近的一家酒楼吧,广式餐厅,厨师是香港那边请过来的,做点心很有一手,我去开车,慧安你带成茵去下面的路口等我。” 韩成茵好奇地看着顾楠辰离去的身影,好奇地问道,“慧安和楠辰哥你们两个很熟吗?” 王慧安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我不是在商场打工么,顾总是商场的管理高层,也是巧了,顾总和我的老板他们是旧识的关系,我后发现我在这里上班,又因为以前和你的关系,有在一起吃过饭的嘛,所以顾总对我平时就挺照顾的。” 韩成茵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王慧安带着韩成茵来到路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顾楠辰的车开了出来。 韩成茵注意到有一辆黑色的小车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但车窗并没有打开,而王慧安却拉着自己往那车子去,她不由地看了一眼王慧安。 王慧安对此毫无觉察,领着韩成茵走向车辆。 三人来到了离金湖商场十来分钟车程的一处地方。 停好了车,又步行了两百米来到了一处酒楼,上到二楼的一个包间。 顾楠辰把菜单本子推到韩成茵前面,“你是客,先点,这里都是鹏城这边的特色菜,尝尝看。” 韩成茵点头,将菜单推到王慧安前面,“慧安先点。” 王慧安又把菜单推了回去,“成茵姐,我点菜点不来的,平时吃得也粗糙,属于那种吃什么都会很香的人,所以还是你来点吧。” 韩成茵这才拿着菜单点起菜来。 点好了菜,王慧安才问道,“成茵姐,你怎么来鹏城了?是来玩还是读书还是工作?” “工作,我研究生毕业了,想着鹏城这边工资高一些嘛,就过来这边找找看,结果真的给我找到了,现在合同都已经签好了。”韩成茵答道。 王慧安面带笑容,拍起手来,“哇,太棒了吧,还有签合同呀,好正规的感觉啊,我以前工作都没有签过什么合同。” 王慧安说的是实话,她是直到这一次说要入股,才开始有协议合同。 “对了,成茵姐,你号码是多少,我存一下。”王慧安拿出手机。 韩成茵说了号码,王慧安拨通后响了一声挂了,“存了,成茵姐,那你好厉害啊,来到这边马上就签了合同了,这种工资一定很高的吧?” 韩成茵笑眯眯地说,“还行吧,也是运气,不过到底是多少我可不能说,合同上都有保密条款的。” 王慧安从来不知道工资还有什么保密条款,略微愣了愣,“这是实力配得上的运气,棒棒的。” 她在心里琢磨着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说话会更不让人反感,这是来了商场以后,从郝新星和肖白身上学来的。 她想,世人都喜欢被肯定被赞赏,她也正在摸索既不让别人舒服又不让自己反感的说话方式。 果然,韩成茵听了很开心,“其实我没毕业前就开始找工作了,拿到offer已经要比大部分同学要晚了,也还好刚刚好有这个运气,最想来的就是鹏城了,这边好吃的好玩的都很多,工资还要比别的地方高一些,对了,我住在广厦绿苑小区,以后有空过来玩啊。” 王慧安配合道,“嗯嗯,是自己的房子吗?” 韩成茵点头,“这不是在之前还在读研的时候就想着要来这边工作,刚好去年这边房价有下降么,我爸就来这边买了一套,现在刚好就用上了。” “好羡慕呀。”王慧安羡慕道。 韩成茵低头笑笑,转头向顾楠辰说道,“以后就在楠辰哥的地盘上混了,楠辰哥可要多罩着我点,对了我妈还给你妈带了点乐成那边的鱼丸,冻冰箱里了,今天因为不熟悉这边的情况没敢自己开车,下次带给你。” “不用客气的。”顾楠辰回道。 韩成茵嘟着嘴,“那是我妈给你妈的,你拒绝什么呀,不然下次我自己找我妈要阿姨的号码,送过去好了。” 说话间,服务生端上菜。 王慧安跟着他们之后拿着筷子浅尝了两口,并没有多吃,主要还是听韩成茵同顾楠辰请教职场的一些事情。 王慧安坐在边上一开始还是偶尔搭话的,再往后绝大多数时候就是安静地做壁画。 韩成茵应当是对顾楠辰有好感的,因为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是有光的。 刻意引导说的那些方向,以及说话语调里不自觉带的那个饱含女性撒娇的语气。 于是当下心里开始谨惕起来,眼神只盯着菜,努力让自己用眼睛去研究哪道菜更好吃。 轻易不接话,减少存在感。 同时心下也有点害怕顾楠辰,毕竟她心里对于这一次与韩成茵的再次相见是顾楠辰促成的这件事,心里有一定的判断。 大约吃了半小时左右,王慧安站起身来对韩成茵和顾楠辰笑道,“我去洗个手。” 来到厕所,她发了一条短信给金荷,让她过五分钟打电话来催自己走,但一直没等到回话。 于是她打金荷电话。 第一个电话金荷没有接到。 于是她先去上了一个厕所,出来洗完手以后,又打了第二个电话。 第二个电话响了很久,金荷才接起来,她那头听起来有些忙,不时地会说一些明显不是同她说的话,王慧安于是等了一会儿,寻了一个金荷空的时候,快速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必须要抽个空,在五分钟后打我电话,我需要一个理由离开饭局。” 金荷居然还有空揶揄王慧安,“这是和那个帅哥二代啊?” 王慧安没理她的揶揄。 挂上电话,看了看时间,又慢腾腾地洗了手,理了理头发,这才走出去。 岂料一出门口,就在外面洗手台的位置看到了顾楠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