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老六,我只好在青楼躺平了》 第1章 板上钉钉的侯爵继承人 大唐,天牢。 此时夜渐深了。 两个狱卒懒散瘫坐在椅子上。 手里端着个粗碗,碗里盛着有些浑浊的糙酒。 偶尔心照不宣轻碰碗沿小抿一口,再从桌上的碗碟里拈起颗花生米慢悠悠丢入口中,说不出的惬意...... 只是任由他们喝的再小口,那粗碗里的糙酒也逐渐见底。 三巡过后。 夜还很长,酒却没了! 饮下最后一口糙酒,年轻狱卒明显意犹未尽,带着询问目光看向那老狱卒,又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牢房。 老狱卒顺着他目光看去。 只见那栏栅内盘膝坐着一个紫衣少年。 少年头戴紫金冠、脚蹬金丝靴、腰间悬玉,身前摆放着几碟精致小菜,一壶清酒散着酒香...... 对着那栏栅里独自小酌的少年摇了摇头。 老狱卒低声呵斥道“张小二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想抢小侯爷的酒喝?” 名为张小二的狱卒撇了撇嘴。 不以为然道“这种熬鹰遛狗常年钻勾栏的纨绔你怕个什么? 往日也就算了,这次他搞到西伯侯头上,陛下亲自下旨捉拿,难道还能出去不成?” “那你大可试一下。” 老狱卒见张小二言语放肆,不再劝诫。 双臂环抱嘿嘿冷笑道“不管他惹了什么人,只要他还是小侯爷,就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招惹的。 别以为是武者就能如何,在长安城...武者...算个逑?” 张小二脸色微青。 裹紧身上的狱袍靠在墙上假寐。 那双眼睛却阴沉看着栏栅里悠闲小酌的小侯爷。 他身为二品武者,虽然迫不得已投身做了狱卒,但胸有猛虎,志向广大。 向来瞧不上这种凭着出身好欺男霸女的纨绔。 他不止一次想过... 如果我张小二不是商贾的儿子而是侯爷的儿子,定然早已迈入那道门槛,成为一个修行者名动长安了。 眼前这废物空有一身修行资质,各种资源宝物随便挥霍却不懂珍惜。 整日里带着一群恶仆招摇过市熬鹰遛狗,至今也只是个一品武者...... 此等废物。 除了长得好看、朝中有人、家里有钱之外还有什么? 越想越气。 张小二靠在墙上冷哼一声。 声音虽小。 奈何这牢里此时安静的有些过分...... 只见那败类纨绔废物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面容“张二哥似乎对本侯有点意见?” “卑职不敢!” 张小二先前说着不怕,此时直面这纨绔竟不自觉地额头冒汗。 “卑职只是喉咙有些痒,惊扰小侯爷,望小侯爷恕罪!” 看着张小二诚惶诚恐的态度。 那少年轻叹一声。 背过头去看着窗外稀稀疏疏漏进来的月光,有些惆怅...... “果然是他娘的穿越了啊!” 陈知安本是蓝星一平平无奇的杀鱼佬。 没被雷劈、也没好奇点过什么按钮,只是帮隔壁出差的老王通下水道时歇了一会儿,就莫名其妙穿越。 成了这大荒世界大唐国的小侯爷...... 原主也叫陈知安、大唐陈留候第三子。 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今年不过十七岁,已是长安城各处勾栏的座上客了。 整日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长安城找乐子,熬鹰遛狗、勾栏听曲、夜夜笙歌、日日换新娘...... 而小侯爷之所以被关进大牢,也是咎由自取。 青天白日在清乐坊喝大发了,被狐朋狗友一激,大庭广众之下做了那强抢民女的勾当。 若是平头百姓也就罢了。 偏偏这次他欺负到了西伯侯头上,抢了女扮男装的西宁郡主...... 西伯侯是谁? 那是镇守西疆,为抵御蛮僧叩关,以身殉国的国之柱石。 而且西伯侯膝下无子,仅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李西宁,前段时间刚被皇帝陛下亲赐为西宁郡主。 所以当西伯侯府的老太君杵着拐杖入宫觐见陛下大哭一场后,在家里呼呼大睡的小侯爷被京都府尹亲自领兵捉拿。 二话不说直接打入了天牢。 等候皇帝陛下发落。 ...... 回忆起白日里的一幕幕,陈知安有些头疼,这原主不仅仅是坏,还蠢! 此事处处透着拙劣的诡计。 按小侯爷的尿性,大白天出清乐坊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今天他们刚喝几杯就吆喝着要换场。 这也就罢了。 偏偏他们非要路过平日里肯定不会去的白虎街。 去了也就去了,偏偏他们走的极慢。 那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偏偏眼尖看出了西宁郡主是个雌鸟。 这诸多巧合。 最终让小侯爷蹲了大狱! 意识消散前,这原主心心念念的,依旧是他那群好兄弟。 真不知道这种人物,在长安这遍布阴谋的修罗场,是怎么快活地长到这么大的。 又惆怅饮下一口酒。 陈知安蹙眉思考该怎么脱身。 想了许久发现, 好像除了用原主最擅长的拼爹外...... 别无他法! 还好陈留候儿子不多,不会轻易舍弃自己这麒麟儿。 ...... ...... 小侯爷虽然是个又坏又蠢的魂淡。 但总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那就是修行资质不错,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十七岁已是一品武者。 只差一步就能跻身先天境。 开启造化之门,成为真正的修行者。 大唐的皇帝老儿虽然也姓李,却不是地球那个大唐。 这个世界有修行者。 大神通者们飞天遁地、移山填海。 朝游北海暮苍梧,一剑寒光十九州不再是读书人的臆想,而是确切存在的。 传说大唐的皇帝就是一尊修为通天的大宗师。 陈知安之所以有信心不被抛弃。 除了原主资质不错外,还因为原主是陈留侯府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陈留候长子陈知白是个书呆子,整日手不离书,躲在藏书阁极少下楼。 大唐以武立国,自然不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继承候位。 次子陈知命是个名动长安的废物,曾经资质逆天,出生时伴有异象。 可惜在十五岁时修为再无寸进,甚至不断跌境,如今恐怕连个武者都称不上了。 而他之所以名动长安,却是和另一件事情有关。 那就是缥缈宗圣女朱婉儿的高调退婚。 彼时身为天才的陈知命,在很小的时候就和缥缈宗朱婉儿订了婚约。 本来是喜结连理的好事儿,却在陈知命修为一退再退,最终退无可退后变成了朱婉儿完美无瑕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于是在一个稍显喧嚣的午后。 朱婉儿挽着御剑宗圣子姜华雨的胳膊,以高傲冷酷的姿态,把婚书退给了陈留候府。 泯然众人的陈知命脸色苍白,默默接过婚书。 向来满脸堆笑的陈留侯陈阿蛮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甚至毫不掩饰心中杀意。 就在其杀意沸腾时。 御剑宗圣子姜华雨冷笑一声,身后一道人影缓缓浮现,肆无忌惮地看着陈阿蛮。 随后几人扬长而去。 从此以后,陈知命变得愈发的沉默了,这些年深居简出,禹禹独行,就连陈知安都很少见到二哥的身影。 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继...... 嗯??? 陈知安表情忽然僵住。 天才被废! 青梅竹马上门退婚,当面羞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神特么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这便宜二哥,不是妥妥的天命之子吗? 第2章 小丑是我自己 陈知安懵了。 许多原主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陈知命...... 至少有八成可能,在暗中蛰伏,只待有朝一日震惊天下。 甚至,五年前陈知命只身闯入江湖,恐怕已经在前往缥缈宗的路上! 来不及考虑陈留候位的归属。 他开始回忆原主有没有嘲讽过废物二哥。 有没有仗着天资高欺负人儿! ——许久之后。 他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 还好! 这家伙虽然又坏又蠢,好歹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对家里人不算孬,顶多只是私底下得瑟。 甚至曾经还为二哥出过头,揍过那些出言嘲讽的人。 既然二哥有可能不简单,那大哥...... 真的只是个书呆子吗? 陈知白表现的很普通,书不离手,看的好像是春秋? 唯一奇怪的是,原主自从记事以来,似乎从来没见大哥发过火,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心生亲近! 这就很离谱了。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大哥永远一副温和模样,这是活成了圣人不成? 而且,想起被原主随手丢在角落里吃灰的那本武道残卷,陈知安感觉脑袋都肿了一圈。 那是他刚满十二岁的生辰宴,陈知白送了本泛着古意的破书。 让他有空就照着这书上的小人儿修行,好像是说什么武道孤本...... 这是陈知白唯一一次送他礼物。 原主捧着练了半天毫无头绪。 加上心底下也觉得大哥都算不上什么修行者,送的东西肯定也就那样了。 从此就丢在角落里吃灰,再也没练过。 和那本无名残本一起的,还有部陈知命送的剑经。 剑经就更离谱了,整本书只画了一柄剑,歪歪斜斜看起来丑陋不堪,就像是稚童的涂鸦。 彼时原主碍着二哥的面子,随意瞥了几眼,然后就陪着无名残本作伴去了。 只有小妹送的那块玉佩,陈知安倒是常年佩戴,从不离身...... 取下那块雕着知安二字的暖玉,陈知安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便宜大哥二哥都有可能是隐藏大佬。 还好有小妹陈知冬。 她才十四岁,出生时也没什么异象、这些年跟在原主屁股后面晃荡,可谓是知根知底,除了那双丹凤眼有时候挺幽深,其他都还好! 不过比一个注定不会继承爵位的小妹强,好像也没啥值得庆幸的。 而且,这他娘的也未必嘞? 原主在陈留侯府被当作天才吹捧了十几年,到头来居然可能是最菜的那个...... 如果猜测成真,大哥是隐世大佬,二哥是天命之子,那整座陈留侯府,不就是随时可能被祭天的大凶之地? 世人皆知。 主角都他娘的是孤儿种。 哪怕不是,只要踏上修行路...也多半快了。 亲人祭天,法力无边! 小小的一个陈留候府,隐藏着两个还没崛起的天命之子,这他娘的随时可能要无啊! 这一刻。 陈知安忽然觉得这大牢里飘荡的腐朽霉味都格外清新,比那随时可能炸的陈留候府好多了。 平复下心境。 陈知安垂头低声幽幽道“我感觉要危了,真不考虑开个新手礼盒?” 大牢里一片寂静,唯有那位老狱卒鼾声渐起。 就在陈知安觉得大概不会有回应的时候,一道机械冷漠的声音响起“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没得商量?” 陈知安尤不死心地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作为穿越狗。 陈知安也是有系统傍身的。 只是和那些踩狗屎、说怪话、做选择题、签到打卡等就狂送资源的同行比起来,祂就像个贪婪而奸诈的商贩。 在橱窗前挂了两块让人无法拒绝的肥肉,一块叫时间,另一块叫悟道! 每一块肥肉上都标注了价钱! 一天时间是五百两银子、一次悟道是一千两。 也可以用其他等价的东西来换。 比如元石、古董、宝物、功法、甚至是女神的原味肚兜? 只要系统衡量觉得有价值的东西,万物皆可换! 陈知安杀鱼这些年,累死累活干一天也就两百块而已。 以这大唐白银的购买力来换算的话,大约要不吃不喝干十年才能在系统那里买到一天的时间。 默默掂量陈留侯府目前的家底,陈知安愈发的惆怅了。 陈阿蛮是个不擅长经营的,全靠着封地分润的那点税收过日子,加上俸禄,一年的纯收入大概在六万两白银左右。 抛开陈留候府的用度和养的那八百老弱病残,基本上就没剩些啥了。 加上原主这厮整日流连勾栏惹是生非,上下打点都要花银子,搞得陈留候府的库房已经捉襟见肘。 前些日子陈阿蛮隐晦地提醒了原主出去玩尽量少掏钱。 结果原主太蠢,没理会到老爹的意思。 这会儿库房里,似乎仅剩了三千多两银子,仅仅够用到秋后收税而已。 也就意味着。 哪怕陈知安想啃老摆烂,也成了奢望..... 默默关掉系统面板。 陈知安转过头去看着那位假寐的张小二,面无表情道“小二哥,过来,我有事儿给你说!” 张小二犹豫片刻,有心拒绝,可是想到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身子微躬正准备说话。 却见陈知安闪电般伸出右手,拽住他的脖子一掌拍在他头上,恶狠狠道“你他娘的抢我酒喝?没有五百两这事儿别想过去!” 张小二被他一掌拍得头昏眼花。 茫然地看着陈知安伸手在自己袍子里乱摸。 就连靴子都被陈知安拽下仔细检查。 一顿干净利落的收刮后,张小二已经衣无寸缕,光溜溜躺在地上,胸前一头猛虎栩栩如生。 陈知安调开面板,一股脑把这些东西全都让系统定价,结果除了那柄破刀给了二两银子,其余都被冷酷拒绝了。 最后。 陈知安在狱袍最隐蔽的夹缝里掏出一个钱袋,掂量片刻,又是一掌拍下“穷鬼,就他娘的五两银子还藏?呸!” 张小二浑身抽搐,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打的,头冒白烟、满脸通红、直接晕了过去。 不远处,那老狱卒嘴角微抽,悄悄裹了裹狱袍,靠在墙上鼾声如雷! ...... 第3章 还好有知安 翌日清晨。 苦思冥想了一整夜的陈知安刚睁开双眼,就看见一个挂着憨厚笑容的中年男人杵在自己跟前。 那男人穿着一身锦袍,手里捧着个精致食盒,并不高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堵住漏进来的阳光。 见陈知安睁眼,男人赶忙把手里的食盒奉上,嘴里更是懦懦道“儿啊,都是爹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陈知安张了张嘴。 那句原主常常挂在嘴边的老不死终究没说出口。 接过食盒,捡起一个肉包子慢慢吃了起来。 这男人,正是大唐陈留候,陈知安的父亲——陈阿蛮! 陈阿蛮相貌一般,修为一般,才情一般,还把好好的一个陈留王干成了陈留候...... 这些年没少被原主冷嘲热讽,一口一个老不死,半点对老子的尊敬也无,偏偏陈阿蛮最钟爱这个不孝子。 无论原主惹出多大的祸事来,都不见陈阿蛮对他放过半句狠话。 只是乐呵呵地跟在后面擦屁股。 饶是以陈知安两世为人,也摸不清这里头的根由。 倒是原主那没脑子的,觉得自个理所当然应该得到这种待遇,毕竟他是陈留侯府麒麟子,天定的接班人。 见陈知安一笼包子吃完,陈阿蛮赶忙从食盒里取出一碗石磨豆浆,憨厚笑道“醉客楼的豆浆,你最爱喝的,趁热喝了好上路!” 听到这话。 陈知安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那里。 趁热喝了好上路? 不过是抱着李西宁啃了几嘴、撕了几片衣衫、就严重到要砍头的地步了吗? 陈知安犹然僵在那里,却见陈阿蛮没心没肺满脸堆笑道“快喝啊,你大哥和小妹在家里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还有个天大的好事儿等着你,回去就知道了!” 说着他朝着陈知安奸诈一笑,一副邀功的模样。 陈知安无语凝噎。 接过陈阿蛮手里的豆浆幽幽道“老爹啊,不会说话以后少说点,知不知道乱说话会吓死人的?” 囫囵两口喝完豆浆。 陈知安推开监牢的大门。 正准备离去,忽然瞥见阴影中的一道身影,溜过去啧啧笑道“小二哥,你胸口的猛虎下山图是用画笔描的吧?有点褪色呐!” 张小二满脸通红,一手扯着裤头,一手捂住胸口褪色的老虎,心里悲愤欲绝。 他胸有猛虎,却折戟沉沙在这小小的牢狱之中。 连恨意都不敢表露半点。 昨日喝了些劣酒,加上瞅着是陛下亲自下旨捉拿的陈知安。 叫他以为这纨绔废物彻底栽了,不可能再翻身。 一时大意言语有些放肆,被揍时酒就醒了大半。 明白陈留候虽然威名不显,可毕竟是大唐十八路诸侯之一。 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狱卒可以招惹的。 陈知安拍了拍张小二的肩膀,大笑着朝监狱大门外走去。 身后,陈阿蛮呐呐念叨着儿砸长大了、儿砸终于叫我爹之类的话亦步亦趋跟随着...... ...... 西伯侯府。 余老太君双眸微阖,手里的龙头拐杖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在其身侧,西伯侯未亡人魏氏眼眶微红,凄凄惨惨道“老太君,真要把宁儿许配给那个下流胚子吗?那.....” “闭嘴!” 余老太君眼里精光射出,冷声道“不如此还能如何?宁儿和那小贼的事已经传遍长安了,难道要逼死她不成?” 魏氏被余老太君双目一瞪,身体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那对巍峨大山更是呼之欲出。 余老太君积威已久,不消说魏氏,就连西伯侯在世时也畏之如虎。 可是想到自家哥哥的承诺,她鼓足勇气颤声道“那小贼流连勾栏、熬鹰遛狗、欺行霸市坏事做尽,您把宁儿许配给他,不是把宁儿往火坑里推吗?” “那哪里才不是火坑呢?” 余老太君幽幽盯着许氏,沙哑冷漠道“河间魏家?你那个十三岁就逼死如玉阁清倌的侄儿? 还是你那猪狗不如的表弟? 再敢多言,老身将你杖杀于此!” 闻听此言,魏氏瞬间脸色惨白如纸,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做好你这身份该做的事。” 余老太君冷漠道“西伯侯虽然不在了,这侯府却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 如果让老身查到西宁的事你也有一份,你知道后果! “妾身,知道了!” 魏氏跪在地上,直到余老太君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敢缓缓起身。 ..... 陈留候府在长安城西的迟疑巷。 随着一道小侯爷回府的尖锐声响起,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八个劲装武夫分列两排,四个黄衫婢女颔首而待。 最前面,一个手握书卷的男子安静站在石阶下,神情温和地看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陈知安。 他年约三十来岁,身材修长,脊背挺拔,一根木簪随意别在头上,一袭青衫及地,脚下穿着布靴。 此人,正是陈留侯府的嫡长子陈知白。 如果光论相貌,他长的并不如何出众,不消说陈知安,就连和废物之名响彻长安的陈知命比起来都稍有不如。 只是现在陈知安对这位大哥起了疑心,怀疑他是隐藏大佬...... 只觉那双温和的眸子里隐藏着数不尽的沧桑故事,竟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回来就好!” 陈知白先是和陈阿蛮微微颔首,才对陈知安温和道“小妹给你准备了最爱吃的醉虾,换身衣衫就赶紧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这就去!” 陈知安悄悄撇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卷,依稀可见一个“道”字,来不及再看,就被四个侍女簇拥着向院子里走去。 身后。 陈阿蛮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知白,知安经过这一晚的牢狱之灾,居然叫我爹了,你娘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会很欣慰吧!” “孩子总会长大的!” 陈知白温和道“我看过了,神魂正常!” 陈阿蛮拍了拍陈知白的肩膀,笑道“爹不是让你看这个,在爹眼里你也是个孩子,别整天暮气沉沉的,整得比那些老不死还要腐朽。” 陈知白微微一怔,温和道“孩儿知道了!” “你们几个都太妖孽,搞得我这爹当得半点存在感都没有,还好有知安啊!” 陈阿蛮浓密的眉毛飞起,满脸欣慰。 陈知白笑道“二弟入了剑阁遗址,毅力不小,剑圣朱候一剑开天留下的剑意,硬是被他拽进了气海。 等他什么时候能够藏住一身剑意,就能够一举跻身虚神境,阴神出游瞬息千里,放眼天下年轻一代,再无可与之比肩者了!” “那孩子也是个性子倔的。” 陈阿蛮脸上露出几分怜惜。 修行路途上布满荆棘,武道三品、先天、炼气、御气、化虚、虚神、通玄、洞天、返真、准圣、圣人、准帝、帝境...... 每跨一境,都如同天堑。 无数天骄折戬沉沙、化作累累白骨,外人能帮的终究很少,想要登临绝巅,全凭自身! 当年朱婉儿携着御剑宗的天骄登门退婚,可谓是把陈留候府的脸面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依着陈阿蛮的性子,当场就要将他们斩杀,甚至不惜起兵直接踏碎两座宗门。 如果不是儿子要自己登门讨债,他怎么可能让那朱婉儿和姜华雨全须全尾的离开? 这些年缥缈宗和御剑宗强强联合。 在剑阁不出、道门不显的时代隐隐有登临江湖魁首的野心,却不知道,有人坐在长安城,日日遥望。 只等儿子登山、铁骑踏碎两座山门...... 第4章 我想做点生意 “春夏秋冬四位好姐姐,你们能不能先出去?” 内宅,陈知安光溜溜躺在偌大的浴池里。 四个面颊微红的侍女半跪在两旁服侍,单薄衣衫被水雾打湿,玲珑娇躯若隐若现...... 这春夏秋冬四位婢女,要么是随着原主一起长大的,要么是他从外头抢回来的。 姿色都颇为不俗。 这两年原主流连勾栏,自然早就把这几位我见犹怜的妹纸吃干抹净了。 不过是简单洗个澡,这四位妹子就默契地褪了衣衫,一副任君采摘的姿态。 这叫人如何能顶得住? 陈知安当然顶不住。 只是初来乍到...... “公子是嫌弃我们了吗?” 秋菊和冬梅脸色微黯。 她们和春夏不一样,是陈知安从外头抢回来的。 从最初的不愿到逐渐的认命再到如今的满足,她们一心所系,早已全是这个把她们抢回来的浪荡子了。 生在普通人家,在这个战火连天的乱世能够饱腹已是最大的奢望。 这两年身处侯府,陈知安待她们极好,就连家中也打发了活命的营生,她们哪里还会有抵触。 此时见陈知安让她们离开,心下惶恐,立刻低头哀泣起来。 “算了, 你们给我穿衣吧!” 春夏秋冬笑颜如花,开始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身体...... 磨蹭大半个时辰后。 陈知安神清气爽地到了前院。 刚进院子,就见一袭红衣扑来,那红衣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奔跑间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听起来竟有几分心旷神怡之感。 “三哥,你快来看人家给你做的醉虾,我亲自去小纳湖捉的哦!” 来人正是陈阿蛮最小的女儿,陈知冬,今年十四岁。 陈知安一把抱住小妹,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呵呵到“快给三哥端出来,我可馋你这手艺好久了。” 要说家里原主和谁关系最亲,肯定是年纪最小的陈知冬。 这些年陈知白委身藏书楼,陈知命神出鬼没,就他们两个整日无所事事,只能待在一起玩耍了。 也就是这两年原主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才逐渐和小屁孩慢慢少了往来。 不过感情还在。 两人打闹了一阵,府上的老管家像个幽灵般窜出来,扯着干瘪沙哑的嗓子说侯爷在客厅等候多时,请三少爷和小姐赶紧过去用餐。 陈知安被这老管家吓了一跳。 深深看了他一眼,牵着小妹的手朝大厅走去。 记忆里这厮似乎永远都是这副风烛残年的鬼样,声音沙哑又干瘪,像只被阉割的老公鸭,任谁看到都觉得他时日无多了。 却硬是熬死了许多比他看起来更年轻的管事。 老管家双手笼袖,低眉顺眼地跟在两人身后。 进了大厅,陈知安寻了把椅子桌上,随意扫了一下桌上的菜肴。 心底暗叹一声,陈留候府大抵确实是没钱了! 这些碗碟,如果放在平常人家已经算得上丰盛,可是在陈留候府,连个熊掌燕窝都没有的席面,只能称得上寒酸了。 要知道在原主记忆里,每顿一只熊掌可是标配。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坐在主位上的陈阿蛮带着歉意道“儿啊,咱们库里的钱今儿都送到京都府尹王富贵家里去啦,咱们过几天苦日子,等陈留那边的税钱到了,爹再给你把熊掌补上!” “不用,熊掌那玩意儿我早就吃腻了,不吃也罢!” 陈知安捡起筷子,拈起一只晶莹剔透的醉虾,乐呵呵道“小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吃这些就成。” 陈阿蛮脸色微怔。 自家儿子的脾气他是再清楚不过,按照惯例,如果桌上缺了熊掌,不说大闹一场,阴阳怪气地嘲讽几句是必然的。 可是自大牢里出来后,儿子接人待物都变化颇大,变得太好说话...... 如果不是暗中查探了陈知安的神魂,他都要怀疑宝贝儿子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陈知安面色不变。 他知道自己终究不是原主,很多动作习惯根本瞒不过朝夕相处的人。 之所以如此。 也是借此机会重新塑造一个人设。 所谓经一事长一智,在牢里关了一晚上后良心发现、变得不再那么蠢、正常吗? 这很正常! 只见他脸上挂着三分遗憾、三分悔恨、三分尴尬,还夹着一分解脱,声音低沉道“老爹、大哥、小妹......” \"李西宁的事,太多蹊跷了,我在大牢里想了一整晚,终于想明白...... 是有奸贼想害我!\" 此言一出,陈阿蛮满脸问号。 好想问问自家的好大儿,如此直白的阴谋,需要想一整晚这么久的吗? 陈知白则手中书卷微颤。 唯有陈知冬眉头微微皱起,丹凤眼闪过冷意,这一瞬小脸上竟露出几分威严! 陈知安毫无所觉。 “杨先宪、钱三高、魏子献...... 我原以为他们都是好朋友好兄弟。 没想到, 竟是他们在我身后狠狠插了一刀!” 说到这里,他看着陈阿蛮歉疚道“老爹平日里要我远离那些狐朋狗友,我只当做耳边风。 如今看来,他们...竟都不是什么好人......” 闻听此言。 陈阿蛮彻底放心了! 果然是我的儿子不假,连悔悟都蠢得这么可爱。 昨天的事情,看似是户部侍郎家二小子设局,实际上更深层次是东宫太子想要借此机会试探陈留候府。 这涉及到两代人的恩怨。 陈留候府这些年名声不显、在长安城的存在感薄弱,陈留甲又垂垂老矣。 让那小家伙觉得自己能够撩拨一下陈留候府的深浅了,这才会有这一遭。 只是这些话陈阿蛮不准备给陈知安说。 毕竟...... 说了也没什么用。 就让他继续以为那些家伙不是个好人就成! 真让自家傻儿子和东宫太子对上,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儿砸,这事儿也不能怪你,以后不和他们来往就好了,正好老爹给你谈了门亲事,争取早日成为修行者,把婚事定下。” 陈阿蛮虎目含泪,自家儿子虽然蠢,好歹能够迷途知返,最主要的是,终于从心底认可自己这个爹了,这不比什么都强吗? 陈知安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压根没听陈阿蛮说了什么。 话锋一转,满脸正色道“老爹,我见咱们家库房都没钱了,要不您找武安候借些本钱? 我想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 呃? 陈阿蛮懵逼地愣在那里。 商贾为贱民。 小儿子向来瞧不上那些人,怎么被关了一晚后,竟然要操持那贱业起来? 不过想到儿子好不容易有了点想做的事,却也不好坏了兴致,大手一挥道“我儿想做什么生意,但说无妨,爹支持你!” 陈知安羞涩一笑,缓缓吐出三个字“开—勾—栏!” 第5章 买一次悟道 此言一出,满场俱静! 做生意也就罢了。 陈阿蛮自问腆着老脸去找武安侯那厮,多少还是能借到几千两白银的。 可是开勾栏是什么鬼? 那是正经人干的事儿吗? 这一瞬间,他深刻怀疑这小子是想借着开勾栏的名义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见陈阿蛮不说话。 陈知安侃侃而谈“开勾栏是我想了大半夜才想出来的绝妙生意,大有可为! 我做过调查,长安城勾栏上百处,排得上名号的花魁倌人二十来位,可谓是百花争艳,可是......” 陈知安伸出筷子在满桌的碗碟上扫过,拈起一筷醉虾,意气风发道“可是他们没有特色,吹拉弹唱千篇一律。 哪怕名声最响的花魁李清儿,也只是凭着那所谓的长安城第一美人儿称谓恰烂钱罢了。 再有就是勾栏的门槛太低了。 来者不拒虽然能挣些血汗钱,却没法子吸引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 要知道,这世道说话声音最大,兜里最有钱的,永远是那些修行者和读书人!” 陈知安伸手在虚空一拽,激昂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一网打尽!” 陈阿蛮无言以对。 看着持筷侃侃而谈的好大儿,只觉他浑身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这一刻,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难道我陈家麒麟子,真正的天赋,是他娘的开勾栏? 这叫我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如何面对他娘亲?” “那你准备如何把他们一网打尽呢?” 一直沉默看书的陈知白把目光从书卷上移开,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 “这简单!” 陈知安吃了一口醉虾,笑吟吟道“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首先要抓住他们的眼,再勾住他们的胃,最后抓住他们的心! 至于具体操作,涉及到许多复杂的细节,我就不展开细说了。 总之只要给我六千...不,八千两银子,我就可以还你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陈知白不置可否,继续低头看书,这会儿陈知安看清楚了,他手里捧着的书,叫《天道卷》! 这书陈知安没听过。 只能暗暗记在心里,估摸着有机会再偷来瞅两眼。 经过小半日的接触,他现在已经有五成把握这大哥不是个简单角色。 这更加坚定了陈知安要开勾栏的决心。 无他,赚钱挣命! 两个极有可能是天命之子的家伙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一个不小心就是灭门惨祸降临,这叫他如何不急? 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像那些穿越者同行那样搞军火、吹玻璃、造肥皂...... 奈何他前世是个文科生,这些统统都不会。 而这一世的原主除了在逛勾栏这事儿上天赋异禀,其余行当也是两眼摸黑,一无是处。 思前想后。 他觉得唯一能做的生意,果然只剩下是开勾栏了。 有了事业,他就有正当理由躲在外头不回来,低调做人、赚钱修行苟到无敌再出山。 爱谁谁。 反正陈留侯府打死不回。 陈阿蛮沉默良久,脸色变幻不停。 看着意气风发的好儿子,最终还是只能苦着脸应下。 随即又重新提了个要求,让他今天下午务必亲自到西伯侯府上提亲! 不是陈阿蛮着急。 他着实是害怕哪天自家蠢儿子在外头开勾栏的事儿传到西伯侯府那位老太君耳朵里。 到时候哪怕老李再好说话,恐怕也没法子轻易揭过了。 得到承诺。 陈知安心里大石落地,自然一口答应。 这世道童养媳都比比皆是,他已经到了束发之龄,定个亲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更何况那位西宁郡主长得贼好看,性子又清冷倔强,他私底下还是比较钟意的。 如果不是因为原主光天化日之下用强,闹得满城风雨坏了人家名节,想要娶到李西宁大约只能是痴心妄想而已。 ...... 又闲聊了会儿,陈知安婉拒陈知冬去她院子看宝贝的邀请,独自回了内宅。 陈知冬古灵精怪又对原主知根知底,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宝贝要看,哪里有时间看小姑娘的宝贝? 刚进内宅的院子,立刻就有两个狗腿子扑来,一人抱着他一条大腿,跪在地上凄惨地嚎啕大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死了爹呢! 这两只,正是他的头号恶仆,陈正和陈义。 陈知安一脚一个踹飞两人,直奔阁楼。 推开门,陈知安在厢房里翻箱倒柜,各个角落都找遍了,却始终不见那两本破书。 “到哪里去了呢?” 记忆中可能存在的地方,都不见两本书的踪影。 蓦地他脑子灵光一闪,趴在地上向床底看去。 果然! 两本书堆在一起,竟被原主那蠢货用来垫了床脚... 掀起床脚,小心翼翼地把两本破烂捧在手里,陈知安在心底召唤系统。 废物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就看这一哆嗦了。 只见一道红光扫过。 随即系统机械的声音的响起“《武道残卷》价值九万九千枚元石。 《剑经》价值七万七千枚元石,宿主是否交易?” 大荒天下一枚元石约等于五百两白银,这两本破书,按照统子定价,市值近亿两。 要知道大唐国库一年税收也就三亿两白银而已。 这两本破书能卖的钱。 竟比大唐三个月的税收还多? 如果先前只有五成把握,这下陈知白和陈知命是隐世大佬的可能性,直接飙升到了九成九... 最后半成,算是给贼老天面子。 谁能想到、 十八路诸侯中最不显眼,私底下被嘲讽为虎爷犬子老鼠孙的陈留侯府,竟藏着这种妖孽? 实锤了,小丑是我自己! 身为天命之子的便宜弟弟,死亡几率只比可怜老爹陈阿蛮低了那么一丢丢。 脑海中黑漆漆的一个危字不停闪烁。 “宿主可选择兑换,是否交易?” 就在陈知安满脑子死亡威胁时,系统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隐隐的, 陈知安感觉统子这奸商似乎有几分期待? “不卖、别想、不可能!” 冷漠地关掉系统面板,陈知安打开那本武道残卷。 一字一句地开始解读。 这种极有可能是修行圣典的秘籍,怎么可能随意卖掉? 除非加钱! 两个时辰后...... 陈知安抬起头,眉头紧皱,满头青丝如乱麻。 还是和之前一样。 这破书... 他看不懂!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 就是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果然是个废物!” 自嘲地叹了口气,陈知安默默从屋子里搜罗出许多小玩意儿,腆着脸在心中喊道“统子,买一次悟道!” 话落。 又是一道红光扫过。 桌上的摆件消失不见。 “交易成功,悟道一次,可选择残卷第一篇!” “呵,奸商!” 这些东西是原主多年珍藏,真要拿出去卖,至少能卖一千二百两白银,统子却直接就把零头抹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陈知安翻开武道残卷。 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幻,意识被拉入一个虚无空间之中。 茫然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卒,正身处一处战场之中。 他赤手空拳,随着大军冲杀,奔袭间体内气血翻滚,化为一条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河,宛若大海蒸腾...... 只是一拳! 竟直接将一猛扑而至的凶兽碾为血雾。 渐渐的,他身旁已经没有了袍泽,四顾尽皆敌寇。 无数破碎的尸体堆砌如山。 陈知安踩着尸骨,一步步走上城头,入目处山河破碎,尸横遍野。 他发仰头发出一声悲怆咆哮,向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凶兽递出了此生最后一拳! 第6章 最强悟道者 轰! 空间破碎,陈知安意识回归。 现实里。 他不知何时已经盘膝坐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大汗淋漓。 白皙的皮肤上更是渗出细密的血珠,混合着有些粘稠的污秽之物,整个人都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悟道结束,武道残卷第一篇完成!” 陈知安怔怔无言。 恍如隔世。 沉默片刻后,他赶紧收束心神。 拳头轻握,指缝中响起嗤嗤之音... 这是有元气在窜动。 “原来这就是悟道!” 随手将元气散开,陈知安喃喃自语。 先前那一瞬,他身临其境,彻底代入那位修行武道残卷士卒的杀伐之中。 武道残卷第一篇的运行轨迹,甚至是那位修行者的悲恸和拔剑四顾心茫然,他都如同身受。 一场短暂的悟道。 这残卷第一篇已经融会贯通,近乎大成! 而且迟迟未能迈入的先天境门槛,也在不知不觉的元气运转中叩关而入。 如今,他已然是先天境初期的修行者! 大荒世界。 武道修为不管是三品二品还是一品,都只是不入流。 只有跨入先天境,才算真正踏入修行的门槛。 一线之隔,如同天堑! 许多武者终其一生,武道修为走到尽头也始终无法感知先天元气开启造化之门。 最终气血枯萎。 沦为修道路途上的一具白骨。 如果陈知安依旧是之前那个陈知安,或许此生大约能够跻身先天境,但绝不可能这么快。 不得不说。 统子虽然是个奸商,可这种近乎醍醐灌顶的悟道方式,着实很香! 如果有足够多的钱... 这世间的修行秘籍对陈知安来说,再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一次不行,就来两次! 只要付得起钱,他就是最强悟道者! 想到这里。 他笑容逐渐变态! 我真傻,真的...... 都他娘的开挂了,还想着努力修行? 既然能花钱买,我受那罪干啥? 赶紧搞钱躺平才是王道。 ...... 让狗腿陈正烧了洗澡水,陈知安躺在浴桶里感受跨入先天境后的变化。 此时,他体内气血化作一条潺潺小溪,顺着周身经脉游走,滋养肉身。 除此之外。 他明显感觉到周遭的天地元气正从毛孔缓缓渡入体内。 和大多数修行者不同的是,元气没有进入气海,反而被那条潺潺小溪搅碎。 化成了纯粹的气血。 这正是武道残卷的霸道之处。 神魂一体,只修己身! 以身为炉,炼化为宇! 这个世界的修行道统很杂,大唐的道门、西域的佛法、南边的巫术、北荒的祭师和炼体者...... 但殊途同归, 诸多道统只是外在神通各异,本质上其实都是纳元气于气海,再演化万法。 可这武道残卷却另辟蹊径,不似修道,倒更像是武道的衍生。 杀力无匹! ...... 临近傍晚。 在浴桶里琢磨搞钱计划的陈知安终于被陈阿蛮薅了起来,换上一身稍显沉稳的青衫,乘着后院里用来充门面的异兽向西侯府赶去...... 异兽似马非马,头顶一支雪白独角。 第一代陈留王在战场上捕获的三代元老。 这些年陈留候府家底稀薄,本是吃山珍的异兽沦为吃青草的畜生,骨瘦如柴,早已没了半分神异。 如果不是此行万分重要,陈阿蛮着实舍不得用它拉车。 倒不是有感情之类的。 主要这畜生奸诈狡猾。 逮住机会非要吃五盆浆果才愿意出门。 此时。 陈阿蛮坐在车厢里,手里捧放着两尊玉佛,满脸肉疼。 毕竟... 这是陈留候府最后的家底了。 陈知安看在眼里,善解人意道“老爹,实在不行咱们打道回府吧。 我看这两尊玉佛差不多也值个万八千的了,我们卖了开勾栏,定亲这事儿,我不急的!” “区区八千两而已,算不得什么!” 陈阿蛮忍痛把两尊玉佛递给陈知安,别过眼去不看。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陈阿蛮不懂经营,又是个闲散侯爷,这些年没得仗打,宫里赏赐极少。 一尊显赫侯爷混得比个县令还不如。 陈知安默默接过玉佛。 感觉又他娘的回到了前世倾家荡产娶媳妇儿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 老管家干瘪沙哑的声音响起“侯爷,西伯侯府到了!” 闻听此言,陈阿蛮瞬间气势大变。 一股子苦大仇深的严肃气息散发开来。 陈知安有些懵逼。 却见陈阿蛮狡诈一笑“情场如战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爹有经验,进去之后看我脸色行事!” ...... 西伯侯府。 余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双眸微阖,龙头拐杖杵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沉重。 在其下首,陈阿蛮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散发着苦大仇深的气息。 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在这诡异气氛下,余老太君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杵,青石板如蛛网般裂开,碎石飞溅。口中更是厉声喝道“陈阿蛮!你要是反悔了,大可推了这门亲事,咱们收拢兵马,沙场上拼个你死我活,我西伯侯府不是非与你老陈家结亲不可!” “老太君,你这是何意?” 陈阿蛮懵逼地看着余老太君,心想我好心好意来提亲,你这老太婆莫名其妙扯什么你死我活? 陈知安满脑子黑线。 先前就觉得老爹不是个靠谱的,你丫真要经验丰富,就不会在老娘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光棍了。 眼见余老太君情绪激动,杀意沸腾。 陈知安赶忙从陈阿蛮身后站了出来,身子长揖及地“老太君,知安向您请罪了!” 昨日过错皆由知安而起。 老太君宽宏大量,愿将西宁下嫁,知安一家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反悔?” 听到这话。 余老太君脸色稍暖。 第一次把目光落在这个害得西伯侯府颜面扫地的纨绔身上。 外面都在传这小贼熬鹰遛狗、流连勾栏、横行无忌从不干人事儿。 她本以为大约是个贼眉鼠眼的蠢货! 不料这坏胚一袭落拓青衫、头别木簪、腰间悬玉、配上那副唇红齿白的清秀面容...... 乍一看竟有些陌上公子的风采,像个读书人! 可惜!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整个就是头草包,全家都是! 如果不是陛下从中斡旋,她着实不愿和陈留候府结亲。 昨日事发后,她毫不费劲就从蛛丝马迹中看出,这场阴谋针对的不光是陈留候府。 还有她西伯侯府。 她本以为任陈阿蛮再废物,也理当能够看看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才对。 没想到等了一夜。 无论是户部侍郎家的二小子、河间魏家的老三,还有那混迹官场的掮客钱三高都安然无恙。 陈知安这小贼蠢也就罢了,毕竟名声在外。 你陈阿蛮身为陈留候,竟连半点脾气都没有吗? 越想越气。 余老太君冷哼一声,愈发嫌弃那个满脸苦大仇深的陈阿蛮,拂袖道“小侯爷,随老身来!” 陈知安给老爹递了个眼神。 赶忙跑上去扶着老太君,独留陈阿蛮满脸懵逼地坐在大厅,像个傻子。 第7章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知道老身为何要答应将西宁许配给你吗?” 走在幽静长廊上,余老太君忽然开口问道。 陈知安微微一怔。 如果按照原主的思维,这个问题很简单,自然是因为小爷天赋异禀,资质不凡,前途广大... 可陈知安毕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侯爷了。 沉吟片刻后,他淡淡道“昨日,是钱三高说白虎街上新开了家勾栏、杨老二看出西宁的伪装,最后魏老三推了我一把,这是个阴谋!” “也不算无可救药!” 余老太君微微颔首,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陈知安眉头微挑。 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这事儿当然不止如此而已。 只是有些话不太好听。 “我西伯侯府看似圣眷不浅,不过是风中残烛罢了,一门子寡妇,等老身一闭眼,也就随风灭了。” 余老太君脸上古井无波,话语间却透着衰败凄凉“你若娶了西宁,就当是娶了整座侯府... 无须遮遮掩掩。 我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那知安就直说了。” 陈知安缓缓道“这场阴谋,从来都不只是针对我陈留侯府,还有西伯侯府!” 余老太君脸色不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知安扶着她坐在廊桥石凳上,轻声道“河间魏家想要吃绝户,奈何西伯侯府的门槛太高,既如此,只能把门槛砍掉。 如果不是您连夜进宫,陛下从中斡旋,恐怕今天上门提亲的人... 就不是我陈知安。 而是魏子献了。 一个名誉尽毁的西宁郡主,加上魏姨娘的鼎力支持,魏老三入赘侯府甚至是明媒正娶,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余老太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席话如果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她不会有半分意外,长安城很多人都能够从这场愚蠢的阴谋中嗅到味道。 可由这名声在外的纨绔嘴里说出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长安城谁不知道。 陈留侯府满门废物? 一个连世袭王位都没保住的陈阿蛮、 一个没有修行资质的书呆子、 一个修道路途尽断的废物。 还有个号称百年难见的修行蠢货...... 虎爷犬子老鼠孙、可不是一朝一夕传出来的名声。 此时看着这青衫及地神态悠闲的少年,余老太君忽然觉得陈留候府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至少眼前这陈知安,言谈举止绝非蠢货。 沉默良久。 她开口道“既如此,陈阿蛮为何没有半点动作? 就这么心甘情愿给人当枪使吗?” “因为河间魏家...... 也只是一杆枪而已!” 陈知安面露戏谑之色“您或许不知道,杨侍郎是太子的人,钱三高也是。” 此言一出,余老太君瞳孔微缩。 户部杨侍郎不止一次顶撞过太子,都说他是四皇子李承邦门下走狗,原来竟是太子的人? 这种隐秘,陈知安如何得知的? 而且! 陈留候草包一个,用得着如此针对吗? 她有些怀疑,这小贼是不是随口乱说,给自己脸上贴金。 见此。 陈知安也不解释,关于户部杨侍郎的事儿,他也是听李承安说的。 三皇子李承安是庶出,修行资质又很一般,没有半点可能继承那个王座。 早早就搬出了皇宫,整日流连勾栏,和陈知安狼狈为奸,臭味相投。 以挚友相称。 可谓是天字号第一纨绔,名声比陈知安还差。 而太子为何要针对陈留候府,陈知安其实也没搞清楚,只能归咎于李承定脑袋发抽了。 “走吧,老身带你去见个人。” 沉默良久,余老太君起身向内宅走去。 陈知安隐隐有些期待。 昨日原主喝的头昏眼花,只晃眼觉得街上那妞长得贼好看,随后就被魏老三一脚踹到西宁怀里。 根本没细看。 越过一道长廊,陈知安发现不对劲儿,这不是去小姐闺房的路...... 行至一座假山前。 余老太君停下脚步。 拐杖在一块巨石凸起处轻轻一敲,那假山顿时无声无息分开,露出一条狭窄小道。 老太君一言不发走进小道。 陈知安犹豫片刻,也埋头走了进去。 刚进入狭道。 立刻就听见一声低沉的痛哼。 陈知安举目望去... 只见不远处石牢中吊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面目依稀可见。 竟是河间魏家的老三。 昨天在清乐坊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看到陈知安和余老太君一起现身,那老妪停下手里布满倒钩的鞭子,悄无声息退到黑暗中。 魏老三则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没想到...... 我谋划多日,竟是给你这蠢货徒劳做了嫁衣!” 陈知安没有理他。 心中不由得高看了这行将朽木的老太君一眼。 河间魏家虽然出身不好,祖宗是个前朝太监。 可这些年他们生意做的极大,把持河间诸多产业。 传说魏家家主魏忠礼更是跻身了通玄境,一身修为颇为不俗,是可以称为小宗师的大能。 而魏老三作为魏忠礼的小儿子,受宠的紧,身边常年跟随着一位化虚境的护道人。 以前一起玩耍的时候魏老三没少喊出来显摆。 而现在。 魏老三居然被这老太太不声不响就捉了回来... “这个人交给你了,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余老太君看了魏老三一眼,闭目坐在一旁假寐,显得很冷漠。 论亲疏关系,魏家和西伯侯府很近。 魏忠礼的亲妹子,正是西伯侯府的二夫人魏氏。 小时候魏老三还常到西伯侯府玩,机灵乖巧,很会讨老太君欢心。 只是世事无常。 当年堂前客,此时阶下囚...... 陈知安眉头微挑,知道这是老太太的考验。 随手捡起火炉里一块通红的铁钎,陈知安走到魏老三面前,淡淡笑道“子献,其实我应该感谢你!\" “你是该感谢我。” 魏老三脸上写满了嘲讽“如果没有我,你这猪猡一样的蠢货,怎么够的上西宁?” “我机关算尽,唯独没料到死老太婆这些年越活胆子越小,连个废物都不敢杀。 更没料到,陛下竟会为了你这猪猡牵线搭桥。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说着,魏老三猛然扑向余老太君,满脸狰狞道:“老妖婆,你的阴险毒辣,杀伐果断,随着你短命鬼儿子一起埋了吗?啊!” “啪!” 陈知安反手一个耳光,直接将他打回去。 用脚踩住魏老三的胸口,陈知安朝他眨了眨眼睛“子献,你其实不是非死不可,别把自己作死了。 老太君都说了,你是死是活全在我一念之间,何必求死?想想我们俩的关系......” 听到这话,魏老三愣住了。 他之所以如此疯狂,除了怨恨,更多的其实是恐惧。 老妖婆手段恶毒,落在她手里生不如死。 可如果落在陈知安手里...... 想到这蠢货傻得可爱的过往,他不禁生出些希望来。 见此,陈知安继续道“子献,我们是异父异母的手足兄弟,虽然你昨天设计害我,可我也没什么损失。 反倒是因祸得福和西宁订了亲,这样算起来,我非但不能杀你,反而得谢谢你!” “知安,你真这么想?” 魏老三有些意动。 却见陈知安低声叹息道“子献,你知道吗?我陈留候府,断粮了...... 昨天陈阿蛮为了救我,把家中仅剩的三千两白银,全捐赠给了王富贵那奸贼。 只要你愿意掏钱赎身,我可以做主放过你。” 魏老三沉默了。 陈留候府的情况,他是比较了解的。 一窝子废物,又不善经营,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知道陈知安不是在卖惨。 只是掏钱就能赎身的事儿,他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老太君,只见她老脸阴沉,却没有出言呵斥陈知安。 心下不禁信了几分。 又想到大抵是父亲跻身通玄境后,这老妖婆也有了忌惮,所谓掏钱赎身,不过是寻个由头,找台阶下罢了! 念及由此。 他自以为看透了真相,顿时支棱起来。 不慌不忙地坐下,冷淡问道“要多少?” 陈知安面露喜色,赶忙道“八千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出息!” 魏老三有些嫌弃。 陈留候府着实是落没了。 我堂堂河间三少,就只值八千两? 这点钱。 都不够他在长安逛一年勾栏。 第8章 谁会和一个死人计较呢 魏老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戒指。 手腕翻转。 立刻就有几张轻飘飘的银票出现在手中,云淡风轻道“这是一万两银票,不用找了!” 陈知安惊喜不已“子献,你竟已经迈入先天境了?” “很难吗?” 见陈知安满脸喜色,魏老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嘲讽道“百年一遇的修行天才,能够踏入先天境的修行者,谁活不过百来年? 也就你陈留侯府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麒麟儿,呵呵!”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陈知安不以为意。 毕竟谁会和一个死人置气呢? 接过银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陈知安从墙上捡起一把钥匙,开始给魏老三解锁。 魏老三眉头微挑。 愈发看不起这位小侯爷了。 只觉得老妖婆老糊涂了才会看上这个见钱眼开的废物。 陈知安边解锁边道“子献,太子殿下家的御膳好吃吗?” “也就一般!” 魏老三随口回应,忽地脸色瞬变。 世人皆知,河间魏家可是二皇子门下鹰犬! 一时不察竟被这废物套了话。 警觉地抬起头。 只见陈知安正面满脸遗憾地看着他“那就不好意思了,下辈子记得别乱端人家的碗!” 话落。 陈知安手掌扬起,掌缝间元气攒动,轰然落下! 噗嗤! 一掌之下,魏老三瞬间双目充血。 头颅如西瓜迸裂。 鲜血四溅。 陈知安转首看着余老太君咧嘴一笑“奶奶,这个答卷您满意吗?” 余老太君无言以对。 这个手染鲜血满脸挂笑的少年。 真是那个熬鹰遛狗、流连勾栏的蠢货? 沉默良久,余老太君缓缓起身叹息道“去看看西宁吧!” ...... 西伯侯府内宅。 魏姨娘领着陈知安来到李西宁的小楼前,神色复杂。 魏子献是她的亲侄儿。 虽然她并不知道魏家的谋划,但大哥和侄儿不止一次让她想办法帮忙牵线搭桥。 亲上加亲的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白虎街的事情发生后,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不料刚开口就被老太君一顿训斥。 甚至毫不掩饰杀意,搞得她心惊胆战! 此时领着这个声名狼藉的小侯爷,她心底隐隐有些埋怨,老太君或许是真的老糊涂了。 这小侯爷除了长得好看些,哪里有半点比得上自家侄儿? 不过她人微言轻,只能把这些想法藏在心底。 阴戳戳地祈祷老太婆早日登天,只要老太婆一蹬腿儿... 论资排辈! 就该她翻身做主了。 “小侯爷,西宁阁到了。 既然进了西伯侯府的门,还望小侯爷自重... 不要做出让大家难堪的事情来!” 不轻不重地交代了几句,魏姨娘转身离去。 陈知安压根没理她。 只是静静听着阁楼上传来的幽幽琴声。 等一曲终结。 陈知安拾阶而上。 拨开两重珠帘。 他走到李西宁身后。 恰好李西宁也正转身。 四目相对。 李西宁脸颊瞬间爬满了红霜,眼底更是有水雾溅起,却始终倔强冷漠地盯着陈知安! 对视良久。 看着李西宁玉颈上那条浅色红线,陈知安败下阵来! 原主确实不是个东西。 饶是以陈知安的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李西宁这样的女子。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只是眉头微蹙。 就让整个人间失了色... 这种冷清倔强的谪仙子,原主这他娘的也下得了手? 不过转念一想, 也得亏他下手了... 李西宁紧抱琴弦, 浑然不觉修长白皙的手指已被划破。 迎着那双清冷的眸子。 陈知安再次败下阵来。 两世为人。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谈几百块的纯洁爱情! 这种事儿经验实在算不上丰富。 李西宁抱琴而立。 任由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在地上而不自知。 见这一幕。 陈知安忽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只觉那孤零零站在阁楼上的女子,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无依无靠。 如冬日里随风摇曳的枯草,一吹就散! 他走到李西宁身前,撕下一块白布,不顾她挣扎,开始包扎伤口。 李西宁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想到了什么。 没有再反抗, 任由他施为。 包扎好伤口,陈知安转身离去。 走至门前。 他忽然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白虎街的事,确实不是我故意的...” 说完,他跨步离去。 李西宁怔怔无言。 许久之后,她低头看着手掌上潦草的包扎痕迹。 黯然发出一声叹息... ...... 东宫太子府。 太子李承定坐在王座上,满脸阴沉。 王座下,太子洗马诸无常恭谨地立在那里,扇子也不摇了,身子微微颤栗。 在其身后,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杨先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谁能给本宫解释一下,为什么陈留候和西伯侯会搅合在一起?” 李承定身材魁梧,身穿四爪蛟龙袍,声音冷彻,一朝发怒,竟如寒风刮过大殿,叫人不寒而栗。 “殿下,此事是下臣之责,没有料到余老太君会进宫找陛下哭诉,竟让那废物逃过一劫!” 诸无常满脸愧疚,不住请罪。 李承定拂袖道“先生无须自责,此事过不在你!” 诸无常脸色微缓,静静立在那里。 他当然没错,谋划陈留候府时,他压根就没在长安。 之所以出来请罪,只是身为太子洗马必须有的过场罢了。 毕竟理论上。 太子府里的幕僚全都归他派遣。 此时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那位瑟瑟发抖的杨家二公子身上,心底说不出的畅快!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位小侯爷是废物,你杨二郎常年和他厮混在一处,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不是有杨侍郎的关系在,就你这样的废物点心,连东宫的门都进不来。 居然还妄想毁掉一座侯府? 不知所谓! 杨先宪惶恐地跪在地上,委屈道“殿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老妖婆要进宫啊!” 此言一出,满场俱静! 就连李承定都被这回答惊呆了。 这就是我东宫的幕僚么? 气极而笑。 李承定忍住怒火,一字一句问道“你没想到余老太君入宫,那么本宫问你,你安排的杀手呢?” “杀手... 杀手失踪了!” 杨先宪懦懦道“原本一切都按我的计划在演变,可是混乱一起,那杀手竟忽然不见了!” 殿下,我怀疑钱三高是内贼,杀手的事只有他和我知道,我没有泄密,肯定就是他!” 李承定双眸微微眯起,一脸平静地看着杨先宪,陷入了沉思。 这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是真的蠢,还是在装蠢? 他不信这世上有这么愚蠢的人。 “罢了,你退下吧!” 李承定在心底叹了口气。 竖子不足以谋! 毕竟有杨侍郎的关系在,不能苛责太多! 第9章 八百陈留甲 闲杂人等离去后。 李承定威严形象骤然褪去,气急败坏吼道“先生,请你教我,我堂堂太子府,怎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废物! 蠢货! 魏子献、杨二郎、钱三高,全他妈是蠢货! 难道愚蠢也会传染吗? 啊!” 一通发泄后,李承定失魂落魄地坐在王座上,双目猩红! 他本就不以谋略见长。 之所以成为太子,靠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当年镇守北荒,立下赫赫军功,携着无上荣光南下,一举成为东宫太子。 他本以为成为太子后能够大展拳脚,意气风发立志一统天下。 不料一朝归来遭逢大变。 成了困在长安的囚徒。 一身通玄境修为毫无用处。 陛下正当年盛,寿命悠长。 他只是坐在龙椅上冷眼旁观,李承定就不敢有半点越界举动。 一尊返真境的大宗师。 世上除了寥寥数人,无人能敌! 不然依李承定的性子,什么老二老三老四,或者后面可能还会有的老五老六...... 全都杀个干干净净,自然就没人再挡住自己的路了。 “殿下,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李承定逐渐安静下来,诸无常摇扇说道。 “说!” “依臣之见,其实殿下大可不必针对陈留候!” 诸无常侃侃而谈“虎爷犬子老鼠孙、陈阿蛮一介草包,修为不过化虚境而已。 后继无人,又只是个闲散侯爷。 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便是,何必自降身份去招惹他们? 即便加上一门寡妇的西伯侯府,也只是两只蝼蚁抱团取暖罢了,连让殿下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说句难听的,招惹他们除了惹得陛下不快,没有半分益处!” “本宫何尝不知?” 李承定叹气道“陈阿蛮不足为惧,可是他手里握着的八百陈留甲一日不散,本宫一日不得安生!” 诸无常微微一怔。 他是近年来才崭露头角的新人,年岁善浅,不过五十多岁而已。 根本不知道陈留甲是什么玩意儿。 史书上也没个记载。 李承定脸上露出追忆之色,感慨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陈留甲名声不显,却是大唐最精锐的队伍,所谓神策军、玄甲军与之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 数百年前,陈留甲所过之处,万兽静默、千军退避。 他们像个幽灵般在战场上收割敌人的命,也收割自己的命。 无惧死亡,甚至拥抱死亡。 曾夜袭千里,一夜屠尽北荒蛮族十万大军,杀得北座王庭数百年不敢南下。 因为杀戮过重,史书都不敢留下半点痕迹。” 说到这里,李承定神色诡异道“想必你也听说过陈留王得位不正,是全靠舔先帝屁股得来的王位吧!” 诸无常没有回答,毕竟事涉先帝的某些隐私,他只是眨了眨眼睛! “在本宫这里,不用这么小意!” 李承定揶揄道“如果陈留王的王位是靠舔沟子来的,大唐这诸多王侯,大概全都排队去舔过。 因为陈留王,就是陈留甲的第一代主人......” 说到这里,李承定遥遥望向北方。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茫茫草原之上,有八百战甲身披黑袍,手持陌刀肃穆站成一条直线。 面对茫茫如潮水般涌来的铁骑,他们脸上一片死寂。 随着陈留王战旗挥动。 八百战甲举起屠刀,胯下异兽咆哮嘶鸣,千军退避,人命如草芥般倒下! 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 诸无常沉默不语。 殿下如此推崇陈留甲,却心心念念要把他们彻底埋葬。 这里面多半是涉及到了无法化解的恩怨... 李承定缓缓叹息道“先帝驾崩不久,陈留王也留下孤儿寡母驾鹤西去,那个孩子,就是陈留候陈阿蛮!” 陛下欲效仿先帝,与陈阿蛮结为异姓兄弟,君臣一心。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陈阿蛮虽然修行资质不行,但手握陈留甲,也不算弱了陈留王的名头。 奈何十四年前一场变故,让陛下诸多谋划成空。 我那愚蠢的母亲,不知从哪里知道了陈留王妃的底细。 趁陈留王回乡祭祖,侯府防卫空虚的空档,调动家族两位宗师围杀陈留王妃! 陈阿蛮怒发冲冠,一怒之下调动八百陈留甲入京,杀得血流成河,皇后亲族,被屠戮殆尽! 若不是陛下出手,恐怕就连母亲和我,都已经给陈留王妃陪葬去了。 至此之后。 陈留王被削去王位,垂垂老矣的八百陈留甲解甲归田,终身不得入京。” “原来如此!” 诸无常满脸震惊。 十四年前京都动乱,皇后亲族造反,被满门抄斩。 太子李承定在御书房跪了三天三夜。 终于让皇帝陛下起了怜悯之心,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把徐皇后打入了冷宫。 也是在那日之后。 太子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一跃成了监国。 此事当时闹得满城皆知,举世哗然! 都说皇后亲族愚蠢。 明明唾手可得的王位被他们作死玩脱了。 荣耀至极的门庭,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血流成河。 又说太子殿下忠孝两全,皇帝陛下圣明仁德! 诸无常之所以拜入李承定门下,也是因为从此事中看出皇帝陛下对太子的特殊期许。 不曾想,十四年前的那场动乱,竟隐藏着这样的真相。 沉默良久,诸无常幽幽道“只相隔十四年,殿下就不担心陈留甲再次入京,杀个血流成河吗?” “母亲再愚蠢,也总归是我的母亲!” 李承定眼里闪过怒意,看着皇宫冰冷道“身为母亲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枯死冷宫,做那孤魂野鬼!” “陈留甲在黑暗中隐藏了三百多年,他们老了,该被彻底埋葬了!” “本宫等了十四年,也看了十四年!” 李承定赫然转首,双眸猩红似血“我等不及了,先生,你明白吗?” 诸无常微微一怔,长揖及地“无常愿以七两骨,为君提剑斩头颅!” 第10章 听说,你搞丢了个杀手? 从西伯侯府回来后,陈阿蛮磨蹭了许久。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才咬咬牙向不远处的武安侯府走去。 堂堂大唐十八路诸侯之一,为了开勾栏找老兄弟借钱,步伐多少有些沉重。 大门内,陈知安摸了摸手里刚捂热的储物戒,默默为陈阿蛮加油! 面子算什么? 为了钱嘛,不寒碜! 送走了老爹,又和小妹陈知冬闲聊一会儿,陈知安迈着欢快步子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掏魏老三的遗物了。 早先在知道魏老三已经踏入先天境时,陈知安满脸惊喜着实是由心而发的,毕竟...... 储物戒这玩意儿,需要元气才能打开。 以河间魏家的底蕴,魏老三一旦成了先天境的修行者,储物戒里装的东西必然不会寒酸。 作为手足兄弟,魏老三的储物戒,不就是他的储物戒? 调动体内气血,陈知安手捻储物戒,血气转化为元气在指尖缭绕。 片刻之后,只听耳边响起犹如草纸碎裂般轻微的声音... “嘿,成了!” 陈知安搓了搓手,随即手腕翻转,桌子上凭空出现一个精致小箱。 打开箱子。 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入目处,姹紫嫣红...... 陈知安愣住了。 捡起一片仔细观摩。 不出意外的话... 这是长安城第一美人儿李清儿的亵衣,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原主剥过...... 再捡起一件,是小雪儿的。 犹不死心地再捡起一件,是小水珠的。 许久之后...... 陈知安颓然瘫在椅子上。 整个书房,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 果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魏老三和原主能玩到一起,除了一丢丢居心叵测外,其他的大概是真他娘的臭味相投。 陈知安想起另一位挚友,把亵衣又收拢进箱子,默默取出笔墨纸砚开始写信。 “承安亲启小弟得了个大宝贝,明日午时清乐坊不见不散!” 将信封好,陈知安叫来陈正,让他务必连夜送到三皇子府上,亲手交给李承安。 陈正满心欢喜,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一溜烟跑了出去。 自从少爷在大牢关了一夜,回来后都不怎么亲近他们了,要知道之前他们可是形影不离的。 逛勾栏时少爷吃肉,自己两兄弟好歹能喝口汤。 今日无意间听到老爷感叹少爷洗心革面长大了。 两兄弟郁闷不已。 心想以后要和勾栏的好姐姐们一别两宽了。 不曾想还没到晚上呢。 少爷又让自己去给三皇子殿下送信。 这不就妥了么。 有三皇子在,洗心革面个逑! 陈知安又把陈义叫到书房,主仆二人勾肩搭背嘀咕了许久,陈义挂着阴险笑容离去。 每个人都有他的用处。 就像哪怕是件被撕烂的亵衣也总归有去处一样。 既然要开勾栏,自然要把两只狗腿用上。 他们干别的不成,和三教九流厮混的经验丰富得紧。 长安城哪里的姑娘最好看,门清儿。 而且他们是陈留候府祖传的私家子,从太爷爷辈起就侍奉左右,忠诚这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将明日的事情安排妥当。 陈知安又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查漏补缺,字里行间全是搞钱。 书房外,陈阿蛮手里捏着几张银票,看着窗户倒映的影子老怀安慰...... 儿砸真的是长大了,开始知道用功读书了! ....... 长安城金科巷。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巷子那头的杨府。 马车里。 杨家二公子喝的伶仃大醉,脸上尤可见几分委屈。 这次设局,他自问已经做到了最好,草灰蛇线环环相扣,把陈留侯府和西伯侯府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然杀手没有按计划出手当街杀死陈知安...... 可结果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把陈知安送进了天牢。 至于余老太君那老妖婆连夜进宫告状和陛下和稀泥的事儿,在他看来这都是不可预知的天意。 谋划落空,非战之罪,实乃天意也! 先前被太子殿下迁怒,他心里是不服气的。 觉得很委屈! 于是从东宫出来后,他转个身又溜进了清乐坊,独自喝了一场寡酒。 想着往日和陈知安玩耍的一幕幕,杨先宪不由来得有几分烦躁,诸多念头起伏,最终化作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嗤!” 车厢里蓦然响起一声嗤笑,笑声清脆如铃,就像无知少女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 听着这声音。 杨先宪微微一怔。 赫然转头。 只见车厢角落处,一个红衣女孩儿正笑呵呵看着自己。 两个小酒窝还挺好看。 他不记得今晚有带姑娘回家! 那么...... 她是谁? 什么时候上的马车? 那女孩儿撩起额间的碎发“听说,你弄丢了一个杀手?” 杨先宪沉默了。 搞丢了杀手这事儿,是他今日不能触碰之痛。 如果换个人敢在他耳边说这句话,他会让这厮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只是这小女孩,真的好可爱...... 忍住怒意,杨先宪沉声问道“你是谁,来自哪里,要干什么?” “唔,我是谁呢?”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忽然欢喜道“我是么得感情的杀手,你弄丢的,正是我相依为命的哥哥,我为他报仇来了......” 说着小女孩伸手一指,浩瀚如海的元气瞬间将杨先宪淹没。 “噗嗤!” 杨先宪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吐出,锦衣被激荡的元气撕成柳絮,看起来凄惨无比。 “抱歉,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揍!”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举着小拳头凶巴巴道“下次别再把哥哥弄丢了,会死人的哦。” 忽然。 她耳朵微动,闷闷不乐嘀咕了一句臭老头,瞬间消散在原地。 杨先宪又咳出一口鲜血,身子蜷缩在角落,满脸恐惧。 那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修为竟到了深不见底的境地。 随手一指,浩瀚如海的元气几乎不下于化虚境强者。 甚至, 在杨先宪记忆里化虚境强者似乎也无法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如果那小女孩想要杀他,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难怪那位杀手没有出现。 连他的妹妹都强悍若斯,身为哥哥的他...又怎会出手刺杀一个连修行者都不是的废物? 高手向来都是骄傲的,自有其傲气。 不是杀不了,而是不屑为之...... “小伙子,听说...你弄丢了一个杀手?” 就在杨先宪后怕不已时。 一道如同老公鸭般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杨先宪身子一僵。 听着这熟悉的问题,他忽然觉得要遭。 艰难抬头,只见先前小女孩坐的那个位置上,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幽幽看着他。 沉默半响,杨先宪扯着嘴角问道他哪位亲戚?” 第11章 这项目,我李承安投了 且算他家里的仆人吧?” 老人满脸褶子,几根白发稀稀拉拉趴在头上,看起来没几年活头了。 可是心中早就把那位神秘杀手无限拔高的杨先宪,只觉这老人那双眸子透着深入骨髓的冷意。 神经彻底崩溃,凄惨哭泣到“老人家,我下次一定把那位大人好好看住,再不把他搞丢了,求您大发慈悲,绕我一命吧!” 老人不为所动。 缓缓伸出犹如枯骨般的爪子...... “咔擦!” 一道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杨先宪手脚被折断,姿势诡异摆成个大大的死字。 杨先宪疼的昏厥过去。 老人看着自己的杰作,终于无声笑了起来,缓缓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 又一道身影出现在车厢里。 来人是个老妪,拎着条布满倒钩的长鞭。 看到被摆弄到几乎不成人形的杨先宪,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沉默片刻。 她面无表情地向杨先宪体内渡入元气。 老太君说要让朝中某些人长长记性,自然不能做的悄无声息! 在她元气滋养下,杨先宪幽幽转醒! 刚睁眼便看到那角落里的老妪,顿时满脸生无可念。 “来吧丢了一个杀手......” ...... 翌日,清乐坊! “啧啧,杨老二真惨!” 听到杨先宪的悲惨遭遇,陈知安呲溜饮下一口酒,说不出的遗憾。 杨先宪不讲武德,陈知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苦思冥想了上百种报复方式,不曾想全都用不上了...... “听说杨公子浑身没处好肉,回到府上时已经疯了,重复着搞丢了杀手,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胡话.....” 陈知安身旁,有着长安第一美人儿之称的李清儿幽幽叹息,也是满脸遗憾。 和这个光有副好皮囊的小侯爷不同,杨公子虽然也是个草包,可毕竟家里是管银子的,出手阔绰。 想着从此自己的金主就这样没了一个,李岚清真真切切的遗憾。 思来竟比当年被强行夺了初夜时还难过。 不过生在烂泥塘。 哪里有什么伤春悲秋的余地。 丢了一个金主儿,剩下的更要加倍珍惜。 念及至此。 她脸颊微红,舔着红唇糯糯道“小侯爷,小兔兔也要吃酒!” 陈知安目光垂下,大手一挥“同饮,同饮......” ...... “我来得似乎不太是时候?” 便在事态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时,一袭白衣贼兮兮溜了进来。 “李老三,老子好不容易要得手了,你他娘的这会儿出来搅局?” 陈知安恶狠狠瞪着来人,随手一枚酒壶掷了过去。 来人伸手稳稳接住酒壶,仰头一饮而尽“畅快,不知为何总他娘的觉得勾栏里的酒格外好喝嘞!” “出息!” 陈知安嗤笑一声。 对这个完全不像个皇子的李承安,小侯爷向来是没有半点尊敬的。 毕竟! 任由再大的权贵,当他和你一起光屁股呆久了,自然也就再难生出贵贱之分来。 “说吧,找小爷来看什么大宝贝?” 又是饮下一口酒,李承安毫无形象地翘着二郎腿问道。 陈知安找了个借口打发李清儿出去,这才开口道“看宝贝的事儿先不急,我有个前途无量的生意,回报丰厚,有没有兴趣了解下?” “做生意?你脑袋没发烧吧。” 李承安伸手摸了摸陈知安的额头“长安城谁不知道咱们是废物? 有这心思还不如多纳几个小妾努力繁衍后代,保不齐还能生出个麒麟儿父凭子贵。 咱们混吃等死就行了,做哪门子生意?” 陈知安沉默以对。 张了张口竟觉得好有道理,没法子反驳? 看着李承安理所当然的神情,陈知安心想这厮大概率是没救了。 只得使出前世杀力最大的手段劝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来都来了......” 果然! 此言一出。 哪怕打定主意混吃等死的李承安都没法子拒绝,安静等着下文。 见此,陈知安掏出昨晚熬夜写的计划书,蛊惑道“我要开长安城最挣钱的勾栏! 为此我卧薪尝胆,自污名声历经三年之久,终于做出了完美的计划! 只要按我的计划行事,有朝一日,我们定能登临整个勾栏界的顶峰,成为行业魁首! 甚至, 整座天下的勾栏,都将因我们而改变!” 李承安接过计划书,不以为然地看了起来。 陈知安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不过他兴致缺缺。 且不说李承安已经彻底躺平。 哪怕他斗志未熄,堂堂大唐国皇子去开勾栏... 这不是把皇家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么? 打开计划书,瞥见最顶端那露骨无比的<勾栏搞钱六要素>几个大字,李承安莞尔一笑。 心想这厮果然不学无术。 如此丑陋不堪的字体,歪歪斜斜还不如三岁蒙童... 正准备打趣两句,见了几行小字,他眼底蓦然闪过一丝诧异,认真研读起来。 陈知安端起酒杯独饮。 神态悠然。 以他对李承安的了解,只要见了这计划书,绝对会被深深吸引。 与赚钱无关。 最主要的是这家伙是个高雅朴客。 不止一次吐槽过长安城这些姑娘衣服脱的太快,酒也喝的太豪爽...... 他想要雅俗共赏。 奈何姑娘们只俗够了,却如何也雅不起来。 陈知安这计划书。 就像漆黑长夜里骤然亮起的明灯,让黑暗中彷徨挣扎的囚徒看到了前路。 李承安就是那个陷入黑暗的囚徒。 看完厚厚十几页计划书。 李承安抬起头,双手死死握住陈知安“好兄弟,差多少钱?” 陈知安伸出两根手指“一万六千两白银,让你做二东家,占两成股、而且以后花魁...你先选!” “真的?” 李承安双眸亮的刺眼。 拍下一叠银票“这项目,我李承安投了!” 第12章 出来混,是讲势力、拼背景的 陈知安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契书。 李承安眉头一挑。 看着契书上那‘知安楼’三个字,忽然觉得陈知安这家伙有些不对劲儿。 至少入天牢之前,脑子里是绝不会有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的。 更不可能未雨绸缪,连契书都准备妥当。 签下大名,又盖上印章。 李承安皱眉道“知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知安心里咯噔一声。 没想到陈留候府的人没怀疑自己,居然被李承安发现了端倪...... “好啊,你果然有事!” 见他不回应,李承安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在牢见到了柳先生! 柳先生白朴被捉就是你丫点的火,没想到你竟这么不要脸,居然趁人之危让他给你出谋划策?” 陈知安沉默了! 果然...... 谈笑皆蠢货,往来无英才! 多余这么小心谨慎了。 “呵!想骗本王你还嫩了点。” 李承安对自己猜到真相似乎很得意。 把那签好的契书摔在桌上,老奸巨猾道“既然有柳先生做抵,本王勉为其难就陪你玩一玩!” 说完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作势离去。 “不再玩会儿了吗?” 陈知安愣愣发问。 李承安不屑一顾“残花败柳有甚好玩的? 知安楼未开之前... 本王再不逛勾栏了。” 跨出门时,他转过头来邪魅一笑“开业那天,记得花魁本王先选!” “你开心就好!” 陈知安无奈地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 拉上李承安做二东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抛开那厮是个废物不谈。 要论身份地位,李承安绝壁可以在大唐排上前十。 这些年在勾栏厮混,被他揍的二代不知凡几。 甚至被揍了还得登门赔罪。 这种大腿放着不抱,是会遭天谴的。 李承安走后。 陈知安又唤来李清儿。 正式向这位长安城第一美人发出邀请。 李清儿虽然身处勾栏,叫长安城很多权贵都已经知了深浅,可她毕竟有着第一美人儿的名头。 未来花魁榜上无论如何都会有她一席之地。 只需要编个凄婉点的故事,再找几个文人骚客为她运笔,陈知安有信心能够扭转她的形象。 听完陈知安的高谈论阔,李清儿抬着秋水般的眸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白皙小手不知不觉摸到了别处...... 以她的见识,很难明白所谓人设、形象、风尘之类的玩意儿。 只一门心思只想着伺候好这位为数不多能够吃得起她的金主儿。 陈知安眉头微挑“或者,你习惯直接开价?” 说着他伸扒开李清儿的小手,严肃道“加入知安楼,以后每月不但有三百两工钱,还有七天假期!” 每月三百两,这个工钱不可谓不厚道。 偌大个长安城能够凭借着出卖体力赚这么多的,除了那些飞来飞去的修行者,世俗几乎没有。 在清乐坊,李清儿手握最有钱的几个金主儿,顶多也就赚个一百多两而已。 还不是每个月都能这么多。 听到这个条件,李清儿果然答应。 小脑袋疯狂点头。 末了还舔着唇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 李清儿这里谈妥,陈知安让她去把清乐坊掌柜胡麻子叫来。 胡麻子虽然叫麻子。 但他脸上半点麻子也没有。 反而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肤色极好。 听到陈知安要给李清儿赎身,满脸堆笑的胡麻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李清儿是他的摇钱树,每月至少能给他赚六百两银子。 清乐坊能够在长安城诸多勾栏中屹立不倒,很大一部分缘由就是因为她。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废物仗着自己有个当侯爷的爹,竟敢当老子面杀我父母? 杀父仇人就在眼前。 胡麻子连装都不愿装了,阴测测道“李清儿生是清乐坊的人,死是清乐坊的鬼。 小侯爷要是想玩随时欢迎。 可小侯爷要是想挖我墙角,恐怕您找错了对象!” “哦?” 陈知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就我所知,李清儿和你是签的活契,当年她爹是把她卖了多少银子来着? 小爷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两吧。 根据大唐律,勾栏女子只要不是犯官之属,想要赎身,只需付契约的两倍,也就是四十两......” 说着他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淡淡道“劳烦胡掌柜把李清儿的契约取来,我们当面交割清楚。” 胡麻子气急而笑。 李清儿是他花二十两银子买的不假。 可这蠢货竟妄想以四十两就买走自己的摇钱树,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侯爷,鄙人刚才似乎没有说清楚。 李清儿生是清乐坊的人,死是清乐坊的鬼! 要走也行...... 阴恻恻看着李清儿,胡麻子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把命留下!” “你确定?” 陈知安问道。 胡麻子沉默。 “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陈知安蓦然起身,闪电般出手。 “啪!” 只听一声脆响,胡麻子身体砸在木质窗户上,又破开窗户砸落楼底。 陈知安欺身一跃而下。 抬脚踩着胡麻子胸口笑吟吟道:\"谁给你的底气,敢在本侯爷面前嚷嚷着要杀人,嗯?\" 这动静贼大。 日夜操劳的几个老朴客不满地伸出脑袋,正准备怒骂,瞥见那躺在地上半张脸稀烂的胡麻子,顿时熄了声。 又看见那名声在外的青衫小侯爷,赶忙谄笑着关了门。 惹不起! 朴客们可以躲起来,清乐坊圈养的打手却没法子躲,不过片刻,十几个面目凶狠的打手就将陈知安围住。 只是不敢动手。 陈知安侧目环顾,目光在一个阴鸷男子身上短暂停留。 这位。 是清乐坊供奉,炼气境修行者常威,以陈知安目前的修为,与之对上没有取胜的把握。 不过出来混是讲势力、拼背景的,能打...... 有个屁用! 脚尖碾压着胡麻子的胸口,陈知安讥讽问道“胡掌柜,现在可以把她的契书交出来了吗?” “小侯爷,我胡某话撂在这里,你今天怎么带走的她,明天你就会怎么给我送回来!” 胡麻子吐出两颗碎牙,眼神阴毒说道。 哪怕被一掌拍碎半边脸,胡麻子也终究不敢让常威动手,甚至陈知安这耳光,反倒让他脑袋清醒了许多。 意识到了彼此间身份的差距。 毕竟这狗贼虽然愚蠢,小侯爷身份却做不得假,是当街抢了西宁郡主还能全须全尾从天牢里走出来的权贵。 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勾栏掌柜能够抗衡的。 先前也就是财路被断,一时间热血上头,加上私底下听足了陈留候府满门废物的嘲讽。 让他有些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不过要他就这么认输。 那这些年在长安也就白混了。 想到自己身后的人,他阴恻恻道“给小侯爷取李岚清的契书,恭送他们出门!” 见自家老板认怂。 打手们都悄悄松了口气。 常威也是如此。 咻的一下去拿了契书递给李清儿。 “麻子,小爷等着你的手段,千万别叫我失望了!” 陈知安弯下腰拍了拍胡麻子的脸。 猖狂至极地牵着李清儿大摇大摆离去。 第13章 以后,请叫我塘主大人 出了清乐坊。 早已候在门外的陈正赶紧趴在地上充当人形马凳,让两人登车。 见此,陈知安微微一怔。 这该死的仪式感, 还挺叫人舍不得丢掉的...... 牵着李清儿的手登上马车,陈知安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起驾,月牙湖!” 李清儿好奇地看着旁边掠过的景色,她十二岁被亲爹卖给胡麻子。 这些年兜兜转转,只在清乐坊各个雅间打转。 仔细算来。 今日竟是她第一次离开那条巷子,真正看见长安城...... 看着沿街叫卖着的小贩,看着街上追逐打闹的孩子,她没由来得眼眶渐渐红了。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许是也过着这般无拘无束的过着小日子吧...... “少爷,月牙湖到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一片偏僻荒地上。 陈正掀开马车的遮布,准备跪在地上接两人下车。 陈知安笑着踢了他一脚,让他赶紧滚开。 随即跳下马车把李清儿横抱下来,调笑道“来,美人儿,看看本侯爷给你承包的鱼塘!” 李清儿茫然地看着眼前一片野湖。 不明白陈知安带她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什么。 陈知安没解释,飞身而起,站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俯瞰月牙湖。 “远离闹市,曲径通幽,偏偏又与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金科巷遥遥相望,这种勾栏圣地,竟他娘的用来养鱼,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月牙湖—— 正是陈知安为知安楼寻的安身之所。 月牙湖上有三个小岛,岛与岛间隔不过百米,形成一片小小的岛群。 如果建上几座阁楼,再用铁索铺路,轻易就能将它们勾连在一起,打造成吃喝玩乐一体的勾栏圣地。 又有湖泊形成天然屏障,为朴客们免去后顾之忧。 哪怕府上的母老虎上岛捉人,他们也大可从容离去。 绝不可能出现衣衫不整慌忙逃窜的问题。 安全性和隐秘性,都是首屈一指的。 越看越喜欢。 这里必须拿下。 陈知安跳下巨石向陈正道“把那船老大叫来,我要亲自和他谈。” 陈正嘿嘿一笑“老二早让船老大候着了,就等您示下呢!” 说着他慢条斯理从兜里掏出一枚短笛,噗嗤噗嗤试了音准后,呜呜吹奏起来。 笛声幽幽传荡—— 陈知安抬眼望去,只见那月牙岛上,有一条小船从阴影中缓缓现出踪迹。 陈义站在船头,嘴边也放着一枚短笛,笛声回响,与陈正相互呼应。 陈知安诧异看着这一幕,半响才幽幽道“狗东西,你们藏得很深呐!” 陈正谦虚一笑“都是不入流的小手段,不值一提!呵呵,不值一提!” “呵呵!” 陈知安冷笑一声。 难怪原主之前总觉得这两狗东西神出鬼没,原来竟是有这种暗通曲款的手艺傍身。 夺过陈正手里的短笛,陈知安仔细端详,见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和短笛无异。 实际上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在其底端有块金属卡片。 小岛离他们这里约莫有二里地,陈义却能听到笛音,想来就是因为这卡片。 研究清楚后,陈知安把短笛还给陈正随意道“这玩意儿,你们从哪里来的?” “嘿嘿,我自己造的!” 陈正把短笛藏进怀里,忍不住得意道“少爷,不是我阿正吹牛,整个长安城,不,整个大唐,就我们兄弟手里的笛子能传最远...... 昨年比试我们可是拿了魁首的。 就连三皇子殿下家李狗儿那只笛子都没我们能传的远!” “很好!” 陈知安满意地拍了拍陈正的肩膀。 懒得深究这些狗腿子们私底下都在玩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比试了。 之前陈知安还在想怎么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有了这玩意儿不就妥了么! 如果在湖泊四野布满暗哨,有人上门捉夫就以短笛传音,再编撰不同的曲调传递不同的讯息...... 如此一来。 以后朴客们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不过他没在这里提及,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多时。 小船停在湖边,陈义领着一个男人前来。 男人皮肤黝黑,一身短衫打扮,像个老农多过塘主,刚一上岸,立刻就给陈知安鞠躬作揖。 满脸谄笑“小人张富贵给小侯爷请安,小侯爷万福!” 陈知安眯眼打量这塘主。 莫名觉有些眼熟。 思忖片刻,忽然明白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厮竟长的和那狱卒张小二有八分相像。 这两天太忙,都忘了张小二还欠自己四百九十五两白银的事儿。 这不巧了么? 扶起张富贵,陈知安笑呵呵道“张老板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在京都府牢当差?” 张富贵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犬子实力卑微,前几日刚补缺京都府牢天字号狱卒,莫非...犬子有幸见过小侯爷?” “呵呵,见过,怎么没见过? 我和小二哥一见如故,有好几百两银子的交情叻。” 说着,陈知安脸色一变“张老板,你也不想你家小二一辈子待在牢里吧?” 张富贵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掏了整整一百两银子才把自家二小子送进大牢。 为的就是能吃公家饭,这小侯爷是几个意思? 难道世道竟黑暗至此。 身为贱民,就连狱卒都没得做?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张富贵颤声道“小侯爷,小的没说不转让月牙湖啊,求小侯爷高抬贵手,别把我家小二赶出天牢!” 陈知安微微一怔。 稍微有些尴尬。 转移话题道“本侯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调节下气氛,别害怕,这月牙湖你准备卖多少钱?” 张富贵犹豫着伸出八根手指。 陈知安眉头一皱。 大唐战乱不休,耕地价格并不算贵,良田一亩大约是十两银子,薄地和山头价格更便宜。 甚至有些无主之地谁去开荒,就直接归谁的。 月牙湖不过四百多亩,即便以良田价格来算,也就四千多两而已。 张富贵看起来唯唯诺诺,竟张口就要八千两。 这是把小爷当成肥猪来宰了啊。 沉默半响,陈知安重新组织语言,幽幽道“张老板,你也不想你家小二被撵出天牢吧?” 张富贵浑身一抖。 咬牙弯下一根手指颤声道“小侯爷,七百两再不能更低了,再低我全家老小就没活路了啊!” “七百两?” 陈知安眉头微挑“七百两白银?” “是啊小侯爷,可不能再低了!” 王富贵懦懦道。 “这也太...贵了!” 从兜里数出七张银票递给张富贵,陈知安情真意切道“张老板,小二哥胸有猛虎,本侯在这里祝他永远镇守天牢...... 本侯的殷切期望,务必帮我转告! 去吧,让阿义带你去交割!” “谢侯爷抬爱!” 张富贵擦着冷汗,拽着手里的七百两银票跟在陈义身后离去。 离开前,他悄悄撇了一眼陈知安,心底闪过几分得意“你虽然赚了,我却也不亏...... 任你手眼通天,却也万万想不到我这湖本就是只卖七百两的。 嘿,白打了十几年的鱼!” 乌篷船上。 陈知安站在船头俯视着偌大的月牙湖,嘴角微微扬起“从此我也是有鱼塘的人儿了,清儿,以后请叫我塘主大人!” ...... 第14章 琅琊姜氏,是要造反? 逛了大半日月牙湖,陈知安脑海中已经有了模糊的建造草图。 他预估是用三千两买湖,没想七百两就买下了。 剩下的钱他决定还是全部投进去。 第三个小岛就建成私人住宅,当做他的老巢。 那个小岛地势偏僻,离岛不远处是狐儿山。 狐儿山后是长安城西门,进可攻退可守,比陈留侯府不知好多少倍。 傍晚时。 陈知安领着李清儿离开月牙湖,有些头疼该怎么处理她。 逛勾栏是一回事儿,把勾栏女子带回家又是一回事儿。 毕竟刚和西宁定亲,转头就把勾栏女子给领回了府,怕是余老太君要连夜让那老妪拎着鞭子上门了。 “小侯爷,奴家位卑身贱,不用在意奴家,何处不可安身,总归有去处的......” 似是看透了这厮的犹豫,李清儿茶里茶气说道。 陈知安感动不已“小清儿,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不像别的姐姐,只会叫本侯为难!” 说着他作势欲走。 李清儿怔怔无言。 万万没想到这厮竟不按常理出牌。 这种时候不应该大手一挥,把美人儿搂入怀中说一切有我吗? 逗了这姑娘一阵。 陈知安让驾车的阿正转道,偷摸去了李承安的府邸。 白日里胡麻子老脸被打的稀烂还敢放狠话,多半是有根大腿,陈知安自然不会真就不管她。 李承安反正名声坏的不能再坏了。 收留个把勾栏女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 白虎街醉客楼。 一个丰腴女子半躺在床榻上,像只慵懒的波斯猫。 另一侧两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半跪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按摩。 床榻下,胡麻子恭谨候着。 哪怕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日冷板凳,也不敢有任何不愉之色。 因为这个女人,是醉客楼姜白虎、白虎堂掌舵人、化虚境修行者、琅琊姜氏寡妇、清乐坊真正意义的东家——他的主子! 当年他也如这两个小厮般侍奉左右,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手法...... “陈知安领着小清儿去了月牙湖?” 就在胡麻子回忆当年时,姜白虎慵懒坐起身子,舔了舔猩红似血的红唇。 陈知安三字咬得极重。 “是!” 胡麻子恨恨道“他们在月牙湖厮混半日,这会儿正往三皇子府邸方向去,大概是要玩二龙戏凤的戏码——两个渣滓!” 想到自己的摇钱树此时正被人白玩儿,胡麻子觉得另外半边脸都生疼,凄声道“小姐,您可得为小麻子做主!” 姜白虎掩嘴呵呵吃笑。 她生平最爱清秀少年,初见陈知安时,他还不是声名狼藉的小侯爷,只是个逗弄两句都会脸红的雏儿。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 那小少年竟都开始抢自己的妞了! 挥手一招,屏风后立刻站出两个白衣背剑的男子,姜白虎轻声道“去金科巷,把小清儿带回来,别伤了她。” “诺!” 两个男子齐声应诺,径直离去。 见这一幕,胡麻子有些感动又有些忐忑“小姐,那李承安可是皇族之人,直接上门要人会不会......” 姜白虎不可置否。 一个注定没机会登顶的废物皇子而已,以琅琊姜氏的底蕴,可敬可不敬! ...... “真不知道大唐这些权贵是不是脑子有坑,都他娘的一股脑往人堆里凑,临街设院哪里有独栋别墅舒服?” 陈知安独自坐在车里,想着先前两辆异兽豪车各不相让的景象,忍不住开口吐槽。 前世堵车也就罢了。 没想到都特么来了古代也还是堵。 “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 陈正满脸羡慕道“能够入住金科巷的人家都是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先前那堵在路上的麒麟兽,可是兵部尚书家的车驾,要放在别处,谁敢拦着?” 听到这话。 陈知安沉默了,堵是真堵,香也是真香。 先前那只异兽,似有一丝神兽麒麟血脉,吐息间两条白炼流转,至少是头御气境大妖。 驾车的匹夫也是个修为深厚的汉子。 而与之遥遥对峙的,是一只头角狰狞的异兽。 两头神俊异兽堵在街上,谁也不让谁。 堵了大半个时辰,却没人敢有半点意见,至多只是掉头换个方向。 看看别人家的异兽,再看看自家那匹独角老马。 陈阿蛮好歹是个侯爷。 祖上还阔过是当异姓王的主儿,咋混成了这鸟样? 没甚意思! 陈正约莫着也是想到了自家境地,没了声息,灰溜溜赶着马车向迟疑巷走去。 就在他们离开金科巷时,巷子外恰好走来两个白衣剑客。 剑客在黑夜里笔直前行,行人纷纷避让。 就连那些神俊异兽,也仿佛感受到他们两人身上凝聚的剑气,不安地用蹄子刨地。 不多时。 他们站在一座府邸前,府邸上书‘安阳王府’四字! 护卫们见这两人白衣飘飘背负长剑逼格不小,满脸和善地询问来意。 却见两位剑客身后长剑兀自轻吟。 “铖!” 长剑出鞘,化作两道剑光破开人群飞入王府,两人尾随长剑,竟无视王府护卫径直走向大厅。 “何方宵小,竟敢擅闯安阳王府?” 护卫统领脸色阴沉,一边摇人儿一边领着二十几个护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位剑客冷笑“琅琊姜氏、姜白虎麾下剑客前来王府接人!” 说着他抛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形如鬼魅闯入后堂,一言不发抗着满脸懵逼的李清儿就走。 护卫统领铿锵抽出宝刀。 这两人太他妈猖狂了。 大摇大摆闯入王府抢人,这事儿要传出去殿下还怎么在长安城混? 正要抡刀子砍人,却见另一人双眸冷冷射来。 不见他有何动作。 只听一声嗡响,悬于其头顶的长剑出现在护卫统领眉心三寸前,仿佛只要这统领敢有半点异动,长剑就会溅血。 护卫统领瞬间身子僵直“琅琊姜氏,是要造反?” 剑客收剑而立,冷淡道“静候三皇子殿下的雷霆之怒!” 说完两人大摇大摆离开。 安阳王府诸多护卫,竟无一人敢拦! 第15章 这小弟...莫不成当我是瞎子? 两人乘风而来,又乘风离去。 待后宅的李承安衣衫不整跑到大堂时,剑客已不见了踪迹。 护卫统领许老巅脸色发烫,横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先前那一瞬,直面死亡时他怂了。 让两个剑客大摇大摆抢走了人。 身为护卫统领,这是彻彻底底的失职。 殿下虽然声名狼藉。 可被人欺到府上,终究是不一样的。 主辱臣死! 许老巅面露决绝之色,以头抢地道“殿下,卑职再没脸面做这护卫统领了,甘愿领死!” 说完这话,宝刀出鞘,瞬间横切颈脖。 这一刀决绝无比,不消说没有修为的李承安,就算是同为御气境的王府管家都来不及阻止。 看来是知耻而后勇,确实想死了。 李承安只是沉默看着他,脸上犹然挂着笑容。 便在其脖间血线溅开时,李承安手指轻扣,许老巅紧握的宝刀竟瞬间脱手而出。 被其捏在了指尖。 “老许,你跟我多少年了?” 许老巅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承安。 世人都说三皇子殿下出身不好,又没有修行资质,此生注定没有半分可能登临那个宝座。 所以才放浪形骸破罐子破摔,下定决心做个混吃等死的富贵闲人。 前些年也有传言说殿下是在韬光养晦,自污名声暗中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可随着殿下行事越发荒唐,在某个绿油油的夜晚偷了兵部尚书家后,那些传言也就再没人说了。 也是那晚之后,老许彻底熄了向上之心。 心思一转,当年那个铁血悍勇的武夫,便成了如今这苟且偷生的护卫统领。 可现在...... 看着殿下手中犹如废铁的宝刀。 想到某种可能、 许老巅颤声道“回殿下,老许已跟随殿下七年又三个月了! 属下该死,愧对王恩!” “已经七年了么?” 李承安随手一掷,宝刀严丝合缝入鞘“今日之事,根由在我,使宝刀蒙尘...... 你出城去吧,家中老小本殿替你照看。 从此以后...... 你就别叫许老巅了老贼吧!\" “殿下!” 许老巅跪伏在地,冷寂许久的心,渐渐开始跳动起来。 “去吧,本殿已将你杖杀,就别回去了。” 许老巅三跪九叩,卸下刀鞘,转身离去。 待许老巅走远后,李承安身后的管家犹豫道“殿下,武夫畏死至此,您放心让他进黑风寨?” 李承安道“左右不过是闹着玩的把戏,随他去吧,好过看到他添堵!” 贼他娘,姜白虎那疯婆子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怪可惜...... 老子竟没法子弄她!” 管家嘴角抽搐。 许老巅以为殿下是在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 可身为李承安近臣,他清楚的很,殿下就是表现出来的这模样,压根就没有半分觊觎那座皇位的意思。 自污名声? 不存在的! 默默可怜那又重新燃起斗志的许老巅一秒,管家问道“李清儿被姜氏抢回去的事,老奴要不要给陈留候府递个信儿?” “当然!” 李承安打了个哈欠,理所当然道“他陈知安的楼牌被抢,关我李承安何事? 本殿又不像他那么受宠,可没个亲爹帮我出头。” 说完他捡起桌上两锭银子揣入怀中,欢喜道“等知安楼开业那天,我就用这两锭银子买酒喝。” 管家无言以对。 唤来一个小厮,让其到陈留侯府去报信。 小厮领了命令正准备走。 却见管家哐当一拳垂在他眼上,阴笑道“哭着去,就说我们家殿下被那两个剑客摁在地上打,连王府的侍卫统领都被杀了。” 小厮呜呜哭着,顶着个熊猫眼朝王府外跑去。 见此,李承安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内宅抱着两个侧妃睡大觉了。 ...... 陈留候府! 陈知安看着满脸委屈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厮,觉得他娘的未免太荒唐了! 堂堂一个皇子...... 在自己老巢被人摁在地上揍,连屎都揍出来了? 而且你他娘一个已经封王的皇子,要我一个连爵位都还没捞到手的废物帮忙出头? 原主这蠢货到底交往的些什么人儿啊。 横看竖看,竟没一个靠谱的! 咬牙切齿地看了那小厮许久。 陈知安气得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呆呆坐在门槛上,思忖这事儿该怎么办...... 难怪胡麻子敢阴恻恻威胁自己,原来他的后台竟是白虎街那个疯女人。 如果有的选,陈知安着实不愿和那女人打交道。 可是李清儿必须救。 且不说她是知安楼未来的楼牌之一。 更主要的是,如果这次认怂了,以后姜白虎又派出那两个贱客上门抢人,自己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抢不成? 抢楼牌也就罢了,要是她抢我呢? 记忆里那疯女人可早就对自己垂涎三尺了。 思衬良久, 陈知安毫无头绪,觉得棘手无比。 论修为,姜白虎随便拎出两个剑客就是化虚境大佬,暗地里不知还藏了多少底牌。 论地位,那女人背靠琅琊姜氏。 是曾经出过圣人的世家。 虽然这些年落没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掏出来两件圣兵,就不是小小一座陈留候府能够撩拨的。 何况老爹还是个连王位都被削了的废物。 没见连李承安那狗贼都怂了? 真要斗得过那女人,依李承安的性子,恐怕早就嗷嗷叫领着一干奴仆打上门去了。 何至于来自己跟前扮惨告刁状? 思来想去。 一时间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忽然瞥见藏书阁上一袭青衫缓缓走下。 陈知安顿时邪魅一笑! 是了! 这里不就有个隐藏大佬? 我一个路人甲惹不起你姜白虎,可你姜白虎同样惹不起天命之子啊! 世人皆知,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遇见天命之子,下场老惨了。 被吃干抹净不算,还叫你心甘情愿欲罢不能。 十分智商直接干成一分。 只要大哥出马。 别说一个琅琊姜氏,就算是出过大帝的世家,也得给你玩废咯! 偷摸在鼻梁上砸了一拳,陈知安连滚带爬抱住陈知白大腿,凄惶道:“大哥,小弟被人欺负啦! 姜白虎那疯女人抢了小弟的钱,还扬言要把小弟捉去做面首,你可得为小弟做主啊!” 陈知白握书的手微微一颤。 这小弟...... 莫不成当我是个瞎子? 第16章 绝无这种可能 “三弟...想要我怎么帮忙?” 等陈知安哭够了,陈知白温和问道。 虽然明知道陈知安是在装惨,陈知白却没拆穿。 递了块手帕让其擦一擦眼泪,安静等着下文。 陈知安抬头看着这满目温和的大哥,忽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大哥看起来这么普通...... 万一只是自己看走了眼,他不是啥大佬呢? 让一个普通人去找姜白虎,这和送货上门没啥分别。 这念头刚起,立刻想到自己的摇钱树正等着救命,半点犹豫霎时烟消云散,正色道“大哥,你读书多,去劝劝那疯婆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把李清儿还给我吧!” 陈知白没有拒绝,温和道“为兄走一趟,不过可不保证能成!” 陈知安大喜,他只是姑且一试,没想到陈知白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毕竟记忆里这位大哥是个老宅男,一年到头都没见出过几次门。 正事谈完,陈知白又掉头进了藏书阁,说是要找本书带过去做登门礼。 陈知安满头黑线。 第一次见捧本书做登门礼的,更何况还是见一个寡妇? 不过想到大佬总归和常人不一样,也就随他去了,没有提醒。 趁着大哥去准备登门礼的间隙,陈知安溜到偏房,硬着头皮找到那个老管家。 虽然不知道老管家是什么境界,可就凭那神出鬼没的步子和特别能熬的寿命...... 陈知安猜测这老阴比也不是什么善茬。 毕竟是大哥第一次出手,还是上道保险比较好。 听到他的来意,老管家扯着满脸褶子阴恻恻笑了起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见此,陈知安就当他是答应了。 满心欢喜地回了自己书房,狠心拒绝了春夏秋冬四位姐姐自荐枕席的好意。 这段时间,他要养精蓄锐全力搞钱,女人只能影响他搞钱的速度,哪有时间拔剑...... ...... 长安城宵禁时间是在亥时。 随着皇宫中那尊暮鼓敲响,繁华的长安城逐渐陷入寂静。 行人归家、商铺歇业...... 街道上游荡着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在四处躲避清道夫。 天子脚下、大唐皇城、不允许有乞丐流民这种老鼠存在。 光天白日撵人太难看,风评不好。 于是京都府尹王富贵那异于常人的脑瓜子灵光一闪,就有了清道夫这一职业。 他们腰携长刀手持棍棒,亥时一过,整座长安城就是他们的天下...... 陈知白乘着月色,缓缓走在白虎街上。 他长相普通、青衫朴素、脚下又是双麻布鞋,一看就不是有钱有权的主儿。 按理说这种人敢在宵禁时间踏足白虎街,往往是清道夫们重点关照的对象。 偏偏凶神恶煞的清道夫们对他视而不见,甚至仿佛都没看到他一般。 毫无阻碍穿过重重禁地。 陈知白手持一卷书、站在醉客楼门口仰望着第七层楼! “客官,宵禁时间已到,要吃酒明儿请早!” 收拾残局的店小二见陈知白痴痴盯着自家酒楼,耷拉着一块抹布驱人。 “小二哥,我不是来吃酒的。” 陈知白把登门礼提了提,温和道“我是来求见贵楼东家姜小姐的,劳烦小二哥通报一声!” 店小二微微一怔。 上下打量了陈知白两眼,随即不屑地嗤笑道\"且不说此时宵禁已过,就算青天白日,我们东家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知不知道,白虎街为啥叫白虎街?” 陈知白老实道“不知,愿闻其详!” “因为这条街上的铺子,全都是我们家小姐的!” 说着店小二肩上抹布一甩,神情得意地指着大门呵斥道“麻溜儿滚蛋,我家小姐分分钟上百两银子进账,你也配见? 真以为读了几天书就是读书人了? 你这种想吃软饭的废物,老子见得多了!” 陈知白叹了口气。 一步跨出,身形消失不见。 店小二蓦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嘶声尖叫道“鬼啊!” 七楼。 半躺在床榻上享受李岚清按摩的姜白虎赫然起身,慵懒神情变得冷冽无比。 纤白手掌在虚空一拽,霎时间元气涌动、剑气肆起。 三柄单薄小剑响起嗡嗡蝉鸣。 如线条割裂空气。 哗啦! 闺房特制实木门被割裂成无数碎片,露出门外一袭朴素青衫。 面对三柄杀意凛然的小剑,那袭青衫毫无动作,只是含笑温和看着姜白虎。 可小剑却如同陷入泥沼之中。 悬在其胸前一尺,不得进寸。 “你是谁?” 姜白虎心下骇然,此人悄无声息来到七楼,自己的神念竟没有半分预警。 如果不是听到店小二的叫声和看到窗户上的倒影,她根本发现不了此人。 甚至。 全力以赴的蝉鸣剑,竟连让来人出手阻拦都做不到。 来人只是眉头轻蹙,自己的剑就没了...... “陈知白见过姜小姐,深夜来访,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陈知白罕见的有些尴尬,毕竟现在姜白虎穿得清凉,身为读书人,平白看女子不妥。 他先前本想敲门来着,可惜店小二没给他机会。 而姜白虎杀意又太重,直接把门头都给掀了。 姜白虎却不然。 她半点没有泄了春光的自觉,思绪千转,分析这位青衫客的来意。 打是肯定打不赢的。 她虽然是化虚境圆满,甚至这楼里暗中还藏有姜氏虚神境的供奉。 可面对这青衫客。 她知道没有半分胜算。 既然打不过。 只能谈了。 念头千转,她始终记不得何时招惹过这样一位大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化虚境养神念、虚神境阴神出游、通玄境神魂一体孕养道种、洞天境道种自成天地,别具洞天...... 先前这青衫客一眼看碎剑气的手段,至少神魂圆满,阴神出游而不散。 加上蝉鸣剑如陷入泥沼的凄惨境地。 这青衫客至少是孕育了道种的通玄、甚至还有可能是自成天地的洞天! 这种人物。 只要打过交道或者听过名字她绝不可能忘记。 可偏偏脑子里没有这人的半点记忆。 ——陈知白。 名字倒是挺熟,和陈知安很像。 陈知安,却也有点纠葛...... 难道? 撇了一眼身旁委屈巴巴的李清儿,姜白虎瞬间就掐了这念头。 可称宗师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勾栏女子寻上门来! 绝无这种可能! 第17章 自求死者,无人可救 “我为李姑娘而来!” 陈知白身子微倾,看着李清儿温和道“愚弟知安,今日让李姑娘受苦了!” 李清儿愣了。 怔怔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先前李清儿其实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这男人是为自己而来,只是比姜白虎还要先掐掉这念头。 她不配! 没想到他竟真的是为自己来的? 姜白虎则委屈巴巴道“先生,小清儿是清乐坊花魁,陈知安先打伤我的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抢走。 如果妾身没有任何表示,我姜白虎在长安十多年的名声,就算是丢了。 易地而处,您会轻易放人吗?” 先前姜白虎没有摸清楚陈知白底细不敢擅动,这会儿知道他是为李清儿而来,瞬间就有了应对之法。 君子可欺之以方。 如果陈知安在这里。 多半会感叹一句女人果然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然后一个大逼斗拍下去直接抢人跑路。 可惜。 陈知白不是陈知安。 他很是认真地想了片刻,才温和道“据我所知,知安....是给李姑娘付了四十两白银赎身的,依据大唐律,李姑娘当前是自由之身。 既如此,姜姑娘便没有理由强留她在醉客楼......” “他这是强买强卖!” 姜白虎好似委屈的小媳妇“小清儿是清乐坊花魁,一日进账都不止四十两,我们怎会卖她? 先生硬要说四十两就能买下小清儿也行。 奴家一介女流。 又是独居的寡妇,能如何呢?” “此事终究要看李姑娘的意思,如果李姑娘不愿意赎身,知安再不济,也不会强行带她走。 所以......” 陈知白看着李清儿问道“李姑娘,你是和在下离开,还是继续住在醉客楼?” 李清儿看了看姜白虎。 又看了看陈知白。 心里害怕又有些小得意。 两个云端上的人物眼巴巴等自己做选择,怕是勾栏界也算前无古人独一份儿了。 “李姑娘不用担心安危,知安也好、姜姑娘也罢... 他们都不会因为你的选择而动怒。” 陈知白话语很轻。 在李清儿听来如沐春风,可是落在姜白虎耳中,仿佛口含天宪的圣旨。 生不出半点违抗之心,一时间竟不敢开口说话。 这是一位宗师的承诺。 有这承诺,李清儿甚至都可以直接脱离勾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之身。 “先生,我和你走!” 李清儿犹豫片刻,走到陈知白身旁。 她虽然只是勾栏女子,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她明白, 如果不是小侯爷把自己带出清乐坊,自己永远不可能见到姜白虎和陈知白这种人。 更何况小侯爷承诺一个月给三百两银子还有七天假期嘞! “姜姑娘,我带李姑娘走了,今晚多有得罪!” 陈知白朝姜白虎微微颔首,把那卷当做登门礼的书轻轻放在门口,转身离去。 姜白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他。 直到二人离开后,姜白虎才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的书,瞳孔骤然一缩“白虎经总纲!!” 白虎经是姜氏不传之秘。 万年前姜氏老祖观摩神兽白虎顿悟入道,一举入圣,镇压当代。 至此才有了传承万年的琅琊世家姜氏。 五千多年前圣人坐化后,白虎经总纲也随之消失。 这些年姜氏虽然也修行白虎经,可是缺了最重要的总纲,无法自成体系。 别说圣人之境,就连返真境都已经有很多年无人可窥了...... 可现在。 姜家找了五千多年而不得的白虎经总纲,被人随手丢在了自家门口。 而且,竟是因为一个勾栏女子? 任姜白虎生了副七窍玲珑心,思来也觉得荒诞无比。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她幽幽叹气“你要早拿出这书,不消说小清儿跟你走,就算要老娘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啊!” 呆呆看了许久。 姜白虎将书卷收入储物戒,手指微扣,立刻有白衣剑客飞身而入。 正是今日闯入安阳王府的两位。 他们眼底隐藏着怒意,负于背上的长剑颤抖不止。 如果刚才不是姜白虎暗中喝止,他们早就长剑出鞘了。 主辱臣死。 身为小姐的剑侍,竟让人大摇大摆闯入了小姐的闺房,这无疑是对他们赤裸裸的羞辱。 “今夜的事,任何人都不许透露半分。” 姜白虎对他们的愤怒毫不在意,轻舔红唇道“另外,以后见了陈留候府的人...退避三舍!” “诺!” 两位剑客愤愤退下。 又有一个佝偻老者现出身形,脸色沉重道“陈知白的境界,老奴看不透,没想到陈留候草包一个,竟生出这等妖孽来......后生可畏啊!” “福伯,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姜白虎冷淡道“一个三十多岁至少宗师境的修行者,这大唐世家门阀,几家有此底蕴? 能教出陈知白这种人物的陈阿蛮,又真是外界传说中的那个草包?” 福伯脸色微变:\"陈阿蛮有可能是在装傻? 如果陈阿蛮在装傻,那当年姜华雨领着朱婉儿上门退婚,甚至老五现身威胁...... 不行,我要马上飞剑传信御剑宗和琅琊,让他们早做打算!\" 福伯手指拈起一柄玉琢小剑,准备把陈知白的事情传回去。 却见一只纤细手掌捏住小剑“福伯,姜老五和御剑宗的事,与我姜白虎何干? 不知什么时候起,你成姜老五的剑侍了?” 福伯脸色骤变,跪伏在地“老奴永远是你父亲的剑侍,只是同为姜氏一族......” “自求死者,无人可救! 这是当年姜老五给我父亲的批语,今日我还给他!” 姜白虎冷冷看着福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自求死者,无人可救......” 福伯喃喃低语。 想起被钉杀在姜氏大门处的少爷,老泪纵横,散去手中玉琢小剑嘶哑道“老奴知道了......” 第18章 柳七出狱 二月二,龙抬头! 距陈知白醉客楼一行,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来,陈知安低调的有些过分,长安城已经渐渐没了他的传说。 现在长安风头正盛的,是兵部尚书夏家小公子夏远候、武安侯长子苟尤权、镇南王之女李承仙、以及礼部尚书幼弟周迁。 除岁之夜,李承仙、夏远候、苟尤权、周迁四位御气境天骄携手御风远游,于长安城外斩首三百余匪寇,连拔七座山寨。 一夜之间名声大噪。 被称为长安四公子,长安城年轻一代扛鼎人。 和他们比起来,所谓的长安四纨绔就像癞蛤蟆之于金蟾,也就只剩下个看起来差别不大了。 短短三个月,陈知安他们那一拨纨绔,好似被拍死的前浪。 再无人问津。 对此陈知安并不介怀。 这三个多月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月牙湖,亲自盯着荒岛之上高楼筑起。 数百匠人上千劳工没日没夜赶工,近万两银子洒出去,月牙湖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更高了......” 躺在命人特意打造的躺椅上,陈知安感叹半响,笑吟吟道“小清儿,至多再过一个月,咱们的登科楼、千金楼、落宝楼就可以同时竣工了!” “哦,恭喜小侯爷!” 李清儿手持罗扇,一边为自家老板驱赶灰尘,一边敷衍地恭维着。 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长安城第一美人儿、数百座勾栏的花魁之首沦为端茶递水的侍女,整日风里来雨里去,蓬头垢面...... 这让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春风袭人,再想到之前小姐妹传来的消息,她感觉职业生涯面临极大挑战。 扇飞一阵灰,李清儿咬唇可怜兮兮道“老板,听说最近清乐坊又捧了个花魁......人家年老色衰,可怎么办呐?” “慌什么,本公子自有安排!” 陈知安摇头不止、 这妮子大概是真心热爱这份事业的。 自从听到清乐坊又推出个花魁的消息,已经碎碎念不下三次年老色衰了。 她今年不过二十一岁,鬼知道这危机感从何而来。 不过清乐坊推出新花魁的事儿。 倒也不能置之不理。 也是时候去见一见柳先生了... 又待了一阵,陈知安独自一人去寻落宝楼的总工程师老杨头。 落宝楼是他安身立命之所,自然不能马虎。 从设计到施工,都由陈留侯府的亲信打理,总工程师更是由军匠担任,是陈阿蛮专门从陈留县调来的。 陈知安提供思路,军匠去执行。 暗哨、密道、藏宝室、防御阵法统统都安排到位。 那位胡子花白的老军匠说,落宝楼建成后,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陈知安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赶忙跳起来捂住老头的嘴。 这种话可不兴说...... 不过从这三个多月的情况来看,这老头和他手底下的施工队,大概还是有些水平的。 做事不含糊,执行力贼强。 如果不是年纪都有些大,陈知安还挺想把他们留在身边做施工队接点工程做。 陈知安寻到老杨头时,他正拎着一个头发稀疏满脸褶子的工匠训斥。 一口一个小狗蛋。 见到这,陈知安悄悄退了出去,这老头训起人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小侯爷,惹不起。 又巡视了千金楼和登科楼,陈知安领着李清儿离开小岛,朝着长安府衙赶去。 ...... 王富贵是个心宽体胖的胖子,在京都府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二十多年。 长安居大不易。 在长安做官更不易。 当今陛下春秋鼎盛,心有猛虎。 欲做那治下河清海晏、时和岁安的千古圣皇。 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一方主官,危险指数蹭蹭往上涨。 王富贵之前,京都府尹这位置做得最长的至多不过五年,善终者寥寥。 而且大多是被震怒的皇帝陛下一刀咔擦了事,连三司会审的机会都没有。 王富贵却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几年,甚至可能还会一直坐下去...... 此时, 王富贵躺在摇椅上。 因为过于肥胖的缘故,摇椅被挤压的吱吱作响,仿佛马上就要散架,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为官之道,在于忠诚、忠诚、还是他娘的忠诚...... 当初把那柳七弄进来的是你,这会儿想把他弄出去的也是你。 那柳七毕竟写过犯忌讳的诗,放他出去有违本官的为官之道...... 小侯爷,你叫本官很为难呐......” 另一把摇椅上。 陈知安嘴角一抽。 去你娘的为官之道,去你娘的忠诚。 短短四个月不到,你丫已经从咱们家弄走三千四百二十五两八钱银子了,还有脸谈为官之道? 有心不搭理这死要钱的。 奈何狗官手里有人质...... 无奈伸手往地上一指。 陈知安惊诧道“王老哥,你家后院平白长了个袋子嘞,像不像您之前丢失的那只?” 王富贵顿时来了兴致“呵,还真像之前本官那只装有两百两银子的钱袋子。” 陈知安嘴角再抽。 捡起袋子添了一张银票后丢给王富贵“王老哥,这次钱袋子可别再掉了,再掉柳七就死在牢里算逑。” 王富贵接过钱袋确认足足有两百两银子,这才笑呵呵道“是本官糊涂了,犯忌讳了的是柳三、和柳七没啥关系......” ...... 长安府衙大牢。 狱卒张小二眉梢微扬,对着一个发如乱麻两鬓微白的男人冷漠道“柳七,你可以走了!” 那囚犯一言不发走出栏栅。 到门口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缓缓道“相识一场,在下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小哥一句话吧......” \"遇水则涨,水枯则亡!” 张小二眉头微皱,心有不悦。 他最近喜事连连,先是家里的烂湖卖了足足七百两银子,拿着卖湖的钱又成功买到了牢头的帽子。 心怀激荡之下更是成功跻身一流武者。 可谓事业蹭蹭往上涨。 正是意气风发时。 这贱民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我家卖湖的消息,竟敢在装神弄鬼吓唬本牢头。 真以为走通了那废物的关系就敢大言不惭了? 想到那个羞辱自己的废物。 张小二心中又是一阵怒起,冷声道“无知贱民,再啰嗦半句,本官将你杖杀于此。” 柳七幽幽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息道“你本来还有条活路的,可惜了,早做准备吧!” 说着脚下如风,唰一声就溜了出去。 张小二暴怒追出门外,却早没见了这厮的身影。 第19章 柳七和知安 另一边。 陈知安拽着柳七,冷冷道“柳先生,我花费千金把你从牢里弄出来,你半点没表示就想溜的吗?” “原来是小侯爷!” 柳七挥手将陈知安逼退,淡淡道“在下当初被捉进去就是你拱的火,你还想让在下替你做事?” \"你他娘的白朴还有理了?\" 陈知安愤愤不平道“都是朴客,凭什么你不付钱? 你每一次爬床,说到底都是老子们付的朴资。 你倒是玩开心了,想过我们吗? 魏子献那狗贼说的好,老子逛个窑子都觉得头上发绿,你不进去谁进去?” 此言一出。 柳七微微一怔,思来竟觉有几分道理? 毕竟长安城的姑娘们,这些年还真就算是被陈知安他们一拨人养着的。 转头看着蹲在一旁数蚂蚁的李清儿,柳七沉吟道“清儿,你怎么看?” 李清儿茫然地啊了一声。 柳七无奈一叹。 这妮子之前可是紧着我的,没想这么快就变节了。 见此。 陈知安趁热打铁,伸出两根手指“加入知安楼,除了每个月两百两银子的固定工资,再给你半成分红。 而且本侯爷承诺,绝不强迫姑娘们工作。 甚至,本侯要求她们每月强制休息七天,定期检查,让你这妇科圣手依然有用武之地......” 听到这些话,柳七稍有意动。 诧异看了陈知安一眼,似乎没料到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竟也有怜悯之心。 陈知安则心里一喜。 小清儿果真没骗我,路子对了。 脸色微肃,他负手继续道“柳先生可知...... 本侯建知安楼,也是想给天下勾栏女子一个家而已。 姑娘们颠沛流离半生,年老色衰时却让人弃之如敝履,这叫我于心何忍? 天下苦勾栏久矣,我们不为她们出头,谁来为她们出头? 真要为了钱,本侯何至于此......” 柳七沉默了。 因为出身的关系,他打心底里可怜那些姑娘。 勾栏女子看似春光明媚,实则是无根浮萍。 半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们碾得稀碎。 以色娱人、位卑身贱、受人唾弃,就连生病也无大夫愿意为她们诊治...... 为此他专研医学,用一年时间看遍世间医书,成为妇科圣手。 又学望气之术,为勾栏女子们挑选良人。 最后踏足修行,为姑娘们撑起一道城墙! 姑娘们视他如良师益友。 勾栏主人们却视他如洪水猛兽。 陈知安轻而易举就把他弄进大牢,那些掌柜,是悄悄出了力气的。 沉默良久。 柳七看着陈知安的眼睛说道“我有一个条件,勾栏女子去留随意,你不得插手。” 陈知安拂袖一笑“当然!” 柳七是个天才。 甚至是个妖孽般的天才。 他是妇科圣手、是未知境界的修行者、是道门弃徒、是儒林狂生、是站在勾栏女子身后的保护神...... 勾栏女子为了他敢反抗主人的命令,而他为了勾栏女子,敢呵斥永不犯错的皇帝。 他振臂一挥,可叫长安城夜晚失去颜色...... 这样一尊妖孽,却被束缚在长安城烂泥地挣脱不得。 让陈知安捡到了。 李承安猜测陈知安在大牢里勾搭上了柳七,所以毫不犹豫摔下银票。 陈知安初时并不在意,因为在原主那蠢货看来,柳七唯一厉害的地方在于可以白朴整个长安。 直到前些日子被李清儿念叨烦了,陈知安才开始留意被原主弄进大牢的柳先生。 不留意不打紧,一留意陈知安顿时念念不忘。 立马运作从大牢捞人。 两百两银子,在人贩子那里都能买十好几个水灵姑娘,可陈知安还是毫不犹豫掏了钱。 王富贵以为他赚了。 实际上哪怕是再多两百两银子,陈知安也还是愿意掏的。 毕竟这种大才,不在他心有羁绊时收归门下。 等他想通这世间总归只有力量才是一切这个道理时,恐怕只能仰望了。 柳七如愿归位。 陈知安拉着他到落宝楼秉烛夜谈。 陈知安有两世见识,诸多念头如羚羊挂角,叫柳七拍案叫绝。 而柳七大智若妖,为陈知安的念头查漏补缺。 两人相得益彰、 短短一夜不但把计划书的诸多细节补全。 甚至已经为勾栏界制定好了规则...... 见天色渐明,陈知安双掌一拍,早已候在门外的正义两兄弟立刻端着一口铁锅进来。 还未揭盖,那扑鼻香气就已经让柳七微微失神。 迫不及待揭开盖子,只见铁锅里泾渭分明两道汤底、一白一红、形似阴阳。 “难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鸳鸯火锅? 汤里是加了药材么,香味居然如此浓郁?” “呵呵,都是些小手段,不值一提!” 陈知安指着陈义手上的盘子笑道“这火锅涮着吃最得劲儿,岛上条件简陋,没啥好东西。 给你捞了两条十年老龟鱼、还有昨儿送上岛的羚羊肉、将就着吃。 等以后咱有钱了,妖兽肉野山珍下火锅,那才叫一绝!” 柳七没理他,只一眼他就知道这火锅该怎么吃。 让陈正把铁锅放在火炉上,挑起一块晶莹剔透的鱼片儿丢入锅中,片刻后捞出,持筷放入嘴里慢慢咀嚼。 双眸瞬间发亮! “鱼肉的鲜美加上锅底的醇厚香味,竟比炖来美味许多,半分不柴又有嚼劲,唇齿留香,不错...” 再涮一片羚羊肉,薄如蝉翼的肉片下锅,瞬间卷成一团,捞出来放入口中...... “嗟乎!” 柳七惊叫一声,赞叹道“有此火锅,千金楼前三层宾客满座不愁了!” 陈知安自得一笑。 一条龙服务,这才哪到哪呢! 等麻将、牌九、扑克、戏院这些玩意儿再弄出来。 整个长安城..个大唐的夜生活,以后就由我陈公子承包了! 在他的计划里,千金楼是吃喝玩乐为一体的圣地。 可惜他不会做啤酒,当初喝的时候也没想着能穿越,记不得配料表。 不然那玩意儿搞出来,扎啤撸串,想想都觉得钱途无量。 至于烧刀子、二锅头。 大唐有比这还烈的酒了,长安城的权贵们不大喜欢,绝大部分都卖给了北荒那群蛮子。 绝小部分用来灌罪犯,被列为大唐十大酷刑之一的酒刑! 没甚搞头。 等柳七吃完火锅,陈知安把陈氏两兄弟安排给他,让他们俩以后追随左右。 他们没修行资质,待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也就做狗腿的命,还不如在柳七这里学点经世致用的本事。 柳七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两头都占,自然不会拒绝,带着他们去长安城捉人了。 陈知安的一揽子计划,极度缺人,他要去挖墙脚。 离开前,柳七深深看了陈知安一眼,随口改了知安楼的名字。 ——青楼! 陈知安微微一怔,双眸微动低声道“奇变偶不变?” 柳七“???” 第20章 握草,是小黑屋? 几人离开后。 陈知安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睡到日落才醒。 做事业太难。 手底下没个扛大旗的人,许多事都要他亲力亲为,这三个多月来,忙得脚不沾地。 以后有了柳七,终于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又想到马上就要日进斗金,他更是难掩激动。 站在最高处长啸一声。 迎着夕阳打了一遍拳,引动体内气血小溪流转,精疲力竭才罢手。 一套拳打完。 陈知安内观境界,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先天境初期,小溪潺潺而流,增益忽略不计。 体内气血翻滚,声势浩大,可是进展缓慢... 这武道残卷吃元气太厉害了。 以他百年难遇的天资,如果修行他法,三个多月时间怎么着也该迈入先天境中期了。 境界越低,气海越小,进阶所需要的元气也越少。 可这武道残卷却不然。 它仿佛一个无底洞,陈知安吸纳而来的元气,全都被体内的小溪搅碎化为了纯粹血气。 气海空空如也。 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阶先天境中期。 不过他一点不慌,毕竟打拳纯粹只是活动筋骨罢了。 苦修是不可能苦修的。 只要青楼一开。 就可以彻底躺平! 又演练一遍武道残卷的拳法,陈知安跳入湖中,霎时间周遭湖水热气蒸腾...... 便在他在湖里游荡捉鱼时。 小岛上鬼鬼祟祟来了一个全身黢黑的身影。 那人走在偏僻角落,对自己的隐匿手段似乎极为自信,左右腾挪,躲避落宝楼做工的工匠们。 只是他不知道。 在他跨入落宝楼的瞬间,工匠们全都脸色微黑,手里的锤子锯子叮叮当当响如雷鸣。 这他娘的! 哪里来的蠢蛋? “啾啾!” 黑影躲在一偏僻角落装作小鸟儿叫了两声。 陈知安无奈一笑,从水中一跃而起,手里捏了两条草鱼,随手抛给一旁伺候着的李岚清,让她去炖汤。 走到偏僻角落,陈知安低声道“老哥,事情办妥了么?” “妥了,知安楼开业那天,他们会御风登岛,只是仙儿有些不情愿!” 那黑影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中,仅留一只眼睛露出。 陈知安眉头微皱,低声道“女孩子矜持,她不情愿也是正常。 只是老哥你可不能惯着她。 男女之事...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事儿我有经验,听我的准没错,到时候绑也给她绑来!” 黑影赞同地点了点头。 暗暗琢磨要不要学这厮也耍一次流氓。 陈知安又道“长安四公子的名头传出去后,她什么态度? 少女慕强,最爱这种仗剑走江湖的戏码,你既帮她圆了梦,好歹该对你有些好脸色了吧!” “哎!” 听到这,那黑影叹了口气“剿匪时我都把人头喂她剑下了,她却始终斜眼看我,真叫人难做。” “糊涂!” 陈知安斜眼冷笑“你喂人头给她作甚? 好不容易带她出去,你不乘虚而入却去做舔狗? 保不齐现在她现在还以为那些大好头颅,是凭她真本事砍的正洋洋得意嘞! 早给你说过舔狗不得好死,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黑影听陈知安这么说,顿时慌了,低声求道“好小弟,我该如何挽救?你教教老哥。” “如果你不是我异父异母的手足兄弟。 ——也罢,我最后帮你一次!” 陈知安长叹一气“听说,小嫂子除了喜欢剑客,还喜欢诗词?” 黑影听到小嫂子三字,顿时嘴角裂开乐不可支,只是转眼又变得愁苦起来。 闷闷道“我生平最恨舞文弄墨,哪里会写诗。 倒是周迁那小白脸擅长,我本想找他借一首,他居然不肯,还说我胸无点墨,不配与他并称公子、羞与为伍。 哼,昨日我套了个麻袋,把他揍了一顿...” 陈知安默默扶额。 赶紧止住黑影啰嗦,开口道“老哥你知道柳先生吧?” 黑影微微一怔,拔高声调道“柳七也揍了周迁?揍得好,就知道那厮是个伪君子,还说没逛过勾栏。 没逛过勾栏柳七怎会揍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柳先生擅长写词,你不是马上要离京闯荡了么? 若能求得一首,微醉时念出,随后御风远走江湖。 保准小嫂子从此心肠挂肚!” 只是..... 陈知安欲言又止,叹气道“只是柳先生为当世狂生,他的词却不是那么好求的......” “知安、你待我真好!” 黑影拍了拍陈知安的肩膀,感动道“你只管去求,多少银子都不是事儿。” 陈知安咬咬牙,伸出五根手指“至少五千两!” “这么多?” 黑影惊叫一声。 陈知安暗道不妙,正待改口。 却见那黑影扣扣搜搜从兜里摸出两张票子“一首恐怕不够,要两首!” 陈知安“???” 么得感情地收了票子,陈知安看着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 都他娘的是侯爷,贫富差距辣么大? “知安,哥哥后半生幸福就靠你了,加油! 你可以的!” 黑影以为陈知安没有信心,为他灌了碗臭鸡汤,又偷摸着左右腾挪,朝小岛外飘去。 待他走远后。 陈知安紧紧拽着手中的票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勤勤恳恳三个多月半分进账没有,谁曾想三言两语就忽悠到了这么多? 要是这世间狗老哥这种人再多些...该多好啊! ...... 感叹一番后。 陈知安转头回到临时指挥所、 恰好撞见端着一盆炖鱼,又精心打扮过的李清儿娇羞走来。 那双宛若秋水的眸子说不出的勾人儿。 叫陈知安心尖儿一颤。 李清儿舔了舔嘴唇“老板,今晚的月亮,可真白真圆.....” 陈知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漆墨黑一片,哪有什么月亮...... 接过她手里的炖鱼转身就走。 李清儿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这木鱼脑袋。 自打小侯爷买下她,已经三个多月没过碰了。 今晚好不容易四下无人...... 倒不是她空虚寂寞非要如何如何,只是拿钱办事儿,感觉自己值不得三百两银子算怎么回事? 想要挣扎一下。 刚走两步,却见砰的一声,指挥所大门紧闭...... 门内,陈知安得意一笑。 这妮子想乱我求道之心,门都没有! 等了这么久,现在兜里终于有了闲钱。 他要正儿八经开挂了,哪里有时间看又白又圆的月亮? 迫不及待召唤出系统,陈知安把银票往桌上大气一拍“统子,给爷上一万两的时间!” 只见一阵红光闪过。 陈知安和那张银票同时消失。 与此同时! 隐隐一声惊诧响起“握草,是小黑屋?” 第21章 眼看他起高楼 陈知安觉得自己快疯了。 原来所谓时间。 就是把他关在一个小屋子里,让他自生自灭。 小屋子简陋的不像话。 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石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他娘的比坐牢还不如。 坐牢时好歹还有两个狱卒陪着,也能喝点小酒儿。 这小黑屋唯一能够给他安慰的,恐怕也就只有源源不断的元气了。 这里元气充裕程度,比外头充裕十倍不止。 甚至都不需要他主动去吸纳。 此时陈知安躺在床上,任由四面八方的元气涌入身体,又被搅碎成血气顺着小溪潺潺而流...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因为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太阳、也没有又白又圆的月亮...... 从最初的惊诧、狂喜、悲伤、暴躁、再到最后的麻木,他现在已经疯了。 双眼空洞望着头顶漆黑一片“我真傻,真的......” “统子...现在过了几天了......” 死一般的寂静,统子毫无反馈。 “我不买了...退钱...放我出去吧!” 统子依旧沉默。 “呵呵,我真傻,真的......” ...... 太子府。 洗马诸无常手持羽扇,拈起一筷月牙湖的竹鱼,含笑道“今儿下臣听了几句话,挺有意思。” “哦?愿闻其详!” 李承定眼底不愉之色一闪而过,他从军多年,直来直往,最烦这些幕僚装腔作势。 只是身为储君,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喜怒,在很多时候,都表现的比较有耐心。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更高了......” 诸无常缓缓道出,又嘴角勾起浅笑“殿下,您知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先生且说!” 李承定懒得猜,拳头微握,神色渐渐不善起来。 他三个多月前就给诸无常下了任务,叫诸无常查探陈留甲的底细,或者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陈知安,嫁祸给老二老三老四随便一个、甚至是永不犯错的陛下也行。 这家伙却毫无动作,这会儿还有脸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如果不是他实在不擅长谋略,真想叫这大冤种知道什么叫做礼贤下士。 诸无常许是感受到了老板暗藏的愤怒,没再卖关子,麻溜儿道“这是那位小侯爷在月牙湖说的。 月牙湖上高楼渐起,再过些日子,知安楼,就要开业了。” “那废物建楼干什么,开勾栏吗?” 李承定心底里是瞧不上陈知安甚至是陈留候府那一窝子的。 如果不是忌惮陈留甲,他早就寻个由头把陈留候府给平了。 之所以一心一意想搞死陈知安,最主要的原因,也还是想探探陈留甲的底。 “殿下眼光如距,那废物正是开勾栏!” 诸无常笑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知安楼开业那日,月牙湖龙蛇混杂,保不齐有许多眼红他楼建太高的泥塘中人铤而走险...... 唯一有修行资质的麒麟儿夭折,您说,陈阿蛮还坐的住吗?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到时候他陈阿蛮如再敢调动八百陈留甲入京,恐怕就算陛下再仁慈,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李承定脸色微动,帮诸无常倒了杯酒,低声问道“先生可想好如何把我太子府摘出来了吗? 如果陈阿蛮不顾一切调兵入京,事后即便陛下震怒把他满门抄斩,对已经死了的人来说,都将毫无意义。 先生应该明白...杀个废物简单,借谁的刀才是最重要的。” 诸无常抚须而笑。 “前些日子,陈知安用七百两银子买了张富贵的湖...... 张富贵一介草包,四处宣扬,结果一不小心传入了四皇子殿下耳中。 那月牙湖湖毗邻狐儿山,而狐儿山,是陛下赐给四皇子的狩猎之地。 里面秘密不少。 往昔也就罢了,毕竟月牙湖人迹罕见,可如果勾栏一开,人多眼杂,狐儿山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这不,那本就与陈知安有仇的狱卒张小二,正磨刀霍霍,想要舍命搏一个未来呢!” 李承定眉头微皱,老四会这么愚蠢,为了一片野湖去杀一个侯爷之子? 虽然老四大概率不知道陈留甲的恐怖,随手宰掉一个废物也正常,可这阴谋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诸无常轻摇羽扇,高深莫测笑道“殿下是觉得四皇子出手太随意? 其实不然。 殿下可知,四皇子的首席幕僚庞元士,是下臣至交好友,有他在,四皇子做出什么蠢事都是有可能的......” 李承定霍然转身看着自己的军师。 并称为当世卧龙凤雏的诸无常和庞元士,竟是至交好友...... “先生,凤雏可愿入我门下?” 李承定心头火热,如果庞元士也拜入自己门下...... 本宫岂不是同时拥有了卧龙凤雏两位大才?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诸无常抚须轻笑,幽幽道“殿下,元士一直都是您的人啊! 当年我们二人夜观天象,窥得天机知有明主降世,于是相约一同出山。 这些年一明一暗,为明主扫清阻碍,静待天变那日。 以助明主登临绝巅,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哈哈! 哈哈哈哈! 李承定快活大笑,笑声震动四野。 自己不善谋略,老天竟派了卧龙凤雏两位大才辅助。 这天下,活该由我所得! 乐了许久。 李承定亲自为诸无常斟酒,又问道“如果老四出手,他足够资格做替死鬼,可本宫依旧觉得不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一个小小狱卒,能杀得了陈知安吗?” “当然不能!” 诸无常幽幽道“魏子献生死未卜,近日河间魏家派遣了虚神境修行者入京,很多人都见他入了二皇子府,若是陈知安先被死了儿子的河间魏家打伤,又被羞辱过的狱卒刺杀......” “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李承定大喜“先生大才,本宫不及! 此计环环相扣,草灰蛇线... 看似是狱卒和河间的复仇,实则是老二和老四的授意,陈阿蛮一介草包,至多也就查到这里。 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实际上这些事,全是本宫干的! 哈哈! 妙极!” “呵呵,微末伎俩,不足为才!” 诸无常谦虚浅笑“此计还有一层,那混乱之始,当由长安城的勾栏掌柜们而起。” “嗟乎!” 李承定赞叹不已“如此一来,可高枕无忧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先生,先前本宫错怪你了! 待陈留甲入京,本宫与你煮酒论英雄,坐看头颅滚滚......\" 第22章 老板,想怎么吃? “滴答滴答!” 小黑屋中,陈知安站在墙角双手握拳,汗水一滴滴从下颚掉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拳头慢如蜗牛般向黑暗中砸去。 随着拳头落下。 他身前一尺的元气瞬间炸开,随后响起一声空爆... “啪!” 拳头如闪电般收回,再出拳时,又变得慢如蜗牛。 如此这般反复上千次后,他浑身热气蒸腾,直接倒在床上开始躺尸..... “狗系统,再不放我出去,我要被你活活饿死了!” 听着肚子传来的咕咕声,陈知安转头看向角落里那只砂锅,失望地叹了口气。 犹记得上一次吃东西,还是上一次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进食了,就连最后一根鱼刺,也在上次被他嚼碎吃掉。 若非这里面元气充沛,能够源源不断纳入体内化成气血,他怀疑自己会变成第一个被系统关小黑屋饿死的宿主。 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陈知安以为一如从前般系统不会回应的时候,整个小黑屋骤然大放光明。 随即一道刺目红光洒下。 陈知安抬头茫然四顾,只见周遭景色变化,门外有一道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叮,宿主购买时间已使用完毕,是否续费?” “续费...续尼玛的费!” 呆呆看着漆黑依旧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脚边那口干干净净的砂锅,陈知安蹦起三丈高“老子再不买了,滚,你给我滚!” 系统沉默。 约莫过了一分钟后,机械声响起“宿主拒绝续费,本次交易完成,祝您生活愉快! 另外...造化空间可定制,建议宿主下次提前浏览说明书,小黑屋为地狱模式,不建议新人使用!” “呵呵!” 陈知安气急,这孙子绝对是故意的。 因为系统橱窗里根本就没有说明书! 没精力和系统掰扯。 饥饿难耐的陈知安潜入湖里捉了九条大鱼,敲开李岚清的门。 正躲在房间里郁郁寡欢的李清儿听见敲门声,立刻飞奔而出,殷切看着回心转意的老板。 然后。 她生无可恋地捧着九条大鱼钻进了厨房。 手起刀落。 杀了三个多月的鱼,她的心,已经逐渐和手中的刀一样冰冷了...... “男人,呵!” 陈知安蹲在一旁监工。 不得不说。 有些天才做什么都是天才。 比如李清儿,她做花魁是天才,杀鱼也不赖,短短三个月,她的手法已经比那些杀了多年鱼的老师傅还要老道。 只见眼花缭乱一顿刀光闪烁。 一条大鱼已经被切成薄如蝉翼的鱼片儿。 娴熟地起锅烧火。 不过十多分钟。 一锅热腾腾的涮鱼片儿便架在铜炉上。 趁着弯腰起锅的间隙,李清儿扭动着堪堪一握的腰肢不停在陈知安眼前晃悠。 陈知安此时饿得两眼发花,哪里有时间看。 只一个劲儿地催促她继续切鱼片儿。 半个时辰后。 吃完九条大鱼、两条黄羊腿的陈知安躺在摇椅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这他娘的才叫生活! 又把满眼幽怨不已的李清儿给打发走,陈知安开始感受身体的变化。 一万两银子。 二十天时间。 虽然他没有主动修炼,可小黑屋里充沛到发稠的元气依旧让他体内的气血小溪肉眼可见的在扩大。 眼见四下无人。 他手掌微微一握。 指缝中响起嗤嗤之音。 这是气血离体,又演化为元气的征兆。 先天境后期! 小黑屋中躺了二十天时间,他终于跻身先天境后期,甚至只差一步就到先天境巅峰。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先天境。 武道残卷本就霸道无匹,直接碾压元气转换为气血,虽然只是先天境,但进阶所需的元气完全不比一般功法的炼气境少。 甚至恐怕更多。 这种进阶速度堪称妖孽! 要知道小黑屋虽然过去了二十天之久,现实世界其实只是一瞬间而已。 “如果再来一次......” 陈知安喃喃自语,随即想到那恐怖的小黑屋,顿时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小黑屋了。 随手散去指缝间的元气。 他又变成了那个平平无奇的一品武者...... 武道残卷神魂一体,如果他不主动释放元气,无论谁来看他的气海都空空如也,只是个普通武者。 ......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这一个多月,陈知安彻底躺平。 每天睡醒就到落宝楼最顶上抛竿钓鱼,躺在摇椅上看着自家高楼筑起。 就连鱼饵都是李清儿去放。 只有鱼儿咬钩时他才会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一代花魁李清儿,彻底沦为了他的私人秘书,杀鱼手法一日千里,心也随着刀子彻底冷了。 算下来,她已经有十二天没有说过重返勾栏的话了。 就连狗腿子陈正忧心忡忡说外头又出了个风头正盛的花魁她都没有在意。 “老板,鱼儿上钩了!” 李清儿麻木地摇醒陈知安,然后打开腰间的刀鞘,掏出一柄明晃晃的杀鱼刀...... 陈知安懒洋洋地拉动鱼竿,不多时一条泛着银光的鱼被他拽上楼顶。 “咦,居然是条银刀?” 陈知安轻咦了一声。 银刀鱼是月牙湖的特产,身长六尺,通体覆着银色鳞片,栖息在湖底,很少浮出水面,肉质鲜美。 它不是一般的鱼,而是有修为的鱼。 一条成年银刀鱼的战力约莫有一个三品武者那么强。 食之可补气血。 陈知安也是之前潜入湖底才发现这种宝贝。 没想到今天时来运转,居然钓了一条起来。 “小清儿,今天有口福了!” 将银刀鱼丢在一只大盆里,陈知安挽起袖子“取我的刀来,本少爷亲自操刀!” 李清儿撇了一眼银刀鱼,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只见一道刀光闪过。 那条龇牙咧嘴的银刀鱼瞬间头首分离。 “可以啊!” 陈知安惊讶地看着李清儿,一条堪比三品武者的银刀鱼,居然让她一刀就宰了? “呵呵,雕虫小技,不足一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个多月陈知安躺平钓鱼,她可没闲着。 每日苦练杀鱼刀法,居然让她摸到了气感。 如今勉强算是一位三品武者了。 取下刀囊,李清儿纤纤细手抹过一排寒光闪闪的杀鱼刀,清冷问道“老板,想怎么吃?” 第23章 是我小觑天下人了 “吃鱼脍!” 远处一道青衫快步走来。 来人先看了一眼盆里的银刀鱼,又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杀气的李岚清“清儿的刀越来越冷了,可是有了气感?” “见过柳先生!” 李清儿微微屈身“昨日杀鱼时感觉体内有一缕拇指大小的气流断断续续,应该是气感吧?” “是了!” 柳七惊讶道“这就是初入武道的征兆,没想到你竟有修行资质!” 不怪柳七惊讶,毕竟当初他可是查探过李清儿资质的,气海紧闭,绝无修炼可能。 伸出两根手指放在李清儿眉心。 柳七脸色微变。 她当初封闭的气海竟有了松动,这是开了造化之门无疑。 要知道世间修行,乃是天定。 道门称之为道种、佛门称之为佛缘、北庭称之为神授,而绝大部分人,称之为造化。 气海封闭者,造化不够,无缘得见大道。 而李清儿的造化之门无缘无故开启,这是世间罕有之事。 沉默良久,他开口问道“小清儿,你可愿拜我为师?” 李清儿抬头看着一旁眉头微皱的陈知安。 她当然想答应,可她毕竟是老板四十两买回来的,而且每个月还发三百两银子...... 得看老板的意思。 “不行!” 陈知安摇头道“她恐怕有别的师承,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李清儿莫名其妙有了修行资质,这事儿多半和自家大哥脱不了关系。 虽然大哥没有表示什么,但既然李清儿因为他踏上这条路,就算是有了师徒之实。 法不可轻传在这大荒世界可不是说着玩的。 师承关系不比血脉关系轻多少。 收徒不成,柳七也不失望。 他是个洒脱的人。 本身又是野路子出身,对师承看得并不重要,还是传给李清儿一门自悟的功法。 拈花诀! 名字很美,可是杀力一点也不弱。 走的是轻盈诡异的路子,修至大成可拈花成刀,万花化刃。 这是柳七为勾栏女子量身打造的功法。 传完拈花诀。 柳七又粗略讲了些青楼的事儿,这才开始享受银刀鱼脍。 这段时间柳七手握大权,青楼一切事务全由他定夺。 在他宣布要执掌青楼后。 整个长安城的勾栏掌柜都变得惶恐起来,纷纷把自家摇钱树盯死,甚至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 没办法。 柳七这厮在勾栏女子心中的地位实在太高了。 他们害怕这厮不讲武德,振臂一呼直接让花魁们改换门庭。 柳七当然不会这么干。 他不愿把勾栏女子们当做筹码,这有违他的初衷。 他去了教司坊,把教司坊的姑娘们给买了。 勾栏女子可怜,教司坊的女子更可怜。 她们身为犯官家属,签的是死契,除了年老色衰时被撵出去自生自灭,基本上不可能脱籍。 当柳七站在教司坊坊主面前拿出厚厚一摞银票后,那坊主恨不得把自己也给卖了换钱。 整整三百二十六个教司坊姑娘,全被柳七以八十两一个的价格买了回来。 这年头啥也不多。 就是犯官多,杀之不尽,一茬又一茬。 加上这大唐不似蓝星,逛勾栏的大多是些泥腿子,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还要管她们饭吃,所以教司坊的坊主卖起姑娘来没有半点压力。 还买一赠一,把那些男丁、老妇也打包一起送给了柳七。 甚至已经预定了下一批犯官家属。 柳七面无表情地签署了意向合同,当场付了钱。 一入教司坊,永远是贱籍。 柳七的亲姐姐,当初就是被人打死在这教司坊内,而他被路过一位老道救下。 一别多年,那位教司坊坊主,已经记不得当年那个满头是血奄奄一息的小孩儿了。 ......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教司坊里的犯官家属,全被我买下了!” 柳七躺在摇椅上将买下教司坊女子的事情娓娓道来。 除了那两百多个正当适龄的女子,其余三百多个男童和老妇,只能算累赘。 可如果放任他们不管,缺了经济来源的教司坊肯定不会继续收容他们。 身为贱奴,他们出了教司坊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毕竟陈知安开青楼不是搞慈善,他擅自做主买回来一堆拖油瓶..... 但凡格局小点的。 恐怕立刻就要翻脸。 柳七已经做好了陈知安翻脸的准备。 哪知陈知安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 “你不生气?” 柳七幽幽道“毕竟凭白多了几百张嘴,你就不怀疑我假公济私用你的钱买名声赚清誉?” “你会吗?” 陈知安站起身来,俯瞰着已经彻底竣工的阁楼“当初说好了青楼由你做掌柜,我便不会干预你的决策。 别说三百人,就算是三千、三万...我都相信你。 柳先生,长安城对你来说...太小了! 我们要放眼整个大唐,乃至整大荒! 有朝一日。 我要让青楼的旗帜,插遍整个大荒天下! 你说。 我应该怀疑你假公济私沽名钓誉吗?” 柳七怔怔无言。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废物,居然有如此雄心壮志。 更没想到。 他竟有如此胸襟格局。 “是我小觑天下人了!” 柳七也站起来,和他并肩而立“犯官家属中不乏修行道种,我已经收他们为徒,准备暗中培养一批青楼执事。 十日后青楼开业!” \"柳先生,尽管放手施为!” 陈知安躺回摇椅,嘴角微抽。 这逼装的,可以给九十九分。 多一分怕自己骄傲。 教司坊的犯官家属个个都是人才,吹拉弹唱、舞文弄墨是必备技能。 他原本的计划里,本来就有买下他们的打算。 柳七买半买半送的把他们收入囊中,甚至还准备亲自下场教徒,他偷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怪罪? ...... 第24章 青楼开业 “老张,听说月牙湖上要开一座勾栏。” 长安城一座赌坊里,尖嘴猴腮的男人揽着身边的同伴贱兮兮笑道“咱们到时候去喝口头汤?” “什么勾栏,人家开的是青楼!” 老张不屑地看了那男人一眼“狗蛋,说你他娘的不学无术你还不信,青楼和勾栏不一样,是一条龙服务!” “一条龙服务?那青楼的东家这么勇的吗?敢用上古神兽接客?” “瞎扯什么!” 老张不屑道“我家的三娃子就在他们那做服务员,知道开多少工钱吗?” 二两白疙瘩! 一个月二两!” “真给这么多?” 狗蛋满脸嫉妒,当初青楼招工时他也去了,可惜人家嫌他年纪太大,没要。 “那可不?” 老张得意地啄了一口酒“知道登一次岛需要多少钱吗?” 五两银子! 这还只是登岛而已。 岛上有火锅、有牌九、麻将、扑克、戏院...... 这些玩意儿你连听都没听说过吧。 更别说还有登科楼上的胭脂榜了,听说胭脂榜上的姑娘,清一色都是国色天香的主儿,小曲儿唱的那叫一个勾魂儿! 你说怪不怪! 偏偏人家不接客。 说是叫什么卖艺不卖身。 这下不是客人挑姑娘,倒成了姑娘们挑客人了!” “这叫什么事儿?” 狗蛋不满地叫了起来“不接客还开什么勾栏?这不是玩呢么?我绝对不去这鬼地方!” 老张斜眼看他“你他娘的有钱去?远远看一眼都不够格! 知道李清儿吗,之前清乐坊那个花魁,长安城第一美儿! 听我家三娃子说,她连胭脂榜都没混上去,一气之下金盆洗手啦! 这种尤物都评不上胭脂榜,你还想干啥? 洗洗睡吧!” ...... 青楼火了! 还没开业,名声已经响遍长安城。 大街小巷都能听到青楼要开业了、青楼疯了、青楼打死不去之类的字眼。 担心了好几个月的勾栏掌柜们也纷纷弹冠相庆。 朴资这么高。 傻子才会去。 特别是打听到幕后东家是陈留候府的小侯爷后,勾栏掌柜们更是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白痴... 真以为在勾栏待了几年,就能摸清这里面的门道? ...... 五月五,华灯初上! 随着一声轰鸣骤响。 月牙湖的夜空上烟花炸开,那炸开的烟花化作两个鲜红大字——青楼! 筹备半年之久的青楼,今日开业! 月牙湖畔。 站了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 他们遥遥看着岛上高耸的三栋阁楼,都被这青楼主人的大手笔所震撼。 整整十二层! 思来长安城的楼,除了皇城白玉京,从没见过比这还高的。 岸边早有青楼的花船停驻,总计十二艘花船,每一艘船上都站在一个身穿短裙的侍女,她们站在船头列成一排,浅笑看着岸边的客人。 “嗟乎!” 看着这十二位美婢,许多人不自觉咽下一口口水,大唐虽然民风彪悍、姑娘们穿着也算大胆。 可大胆成这样的,实属罕见! 哪怕勾栏女子也从未有过这种片褛遮身的穿着。 一时间少有人敢登船。 一方面是被登岛先交的五两银子吓住,另一方面是摸不清这青楼的套路。 就在众人踌蹴时。 又一艘花船缓缓从岛上驶来。 立于船头的是一位青衫女子,她面若凝脂,肤白胜雪,朱唇欲滴,一根红色丝带将满头青丝捆住。 她手里撑着一根竹篙,立于船头微微屈身“三皇子殿下,老板命奴家前来接驾,请登船!” “哗!” “三皇子殿下也来了么?” 人们纷纷顺着那女子的视线看去,人群分开两侧,露出一尊神俊异兽。 异兽之上,一位锦袍公子手持折扇,正笑吟吟看着那女子。 “小清儿,没想到是你来接我,你好歹曾是长安第一花魁,如今..... 唉,你家老板好狠的心!” 此言一出。 众人尽皆哗然。 三皇子殿下名声在外,他堂而皇之逛青楼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可眼前这个撑篙女子,居然是那位长安城第一美人儿李清儿? 之前听说青楼评胭脂榜把李清儿落下人们还不信。 此时看着这位美若天仙的碧人儿居然真的沦落到了如此境地...... 被刷下胭脂榜的花魁都已经美若天仙了,那榜上的姑娘,岂不是谪仙下凡? 许多人咬牙掏钱登船。 其余没钱的,就只能呆呆看着了。 李承安淡淡一笑。 脚下轻点,身形飘然落在船头。 ...... 就在李承安乘船离去后。 忽然人群中又有声音炸开。 一头彪悍白虎卷起漫天枫叶,分开人群走来。 它身长两丈有余,一双虎目俯视众人,就像巡游领地的君王。 在它背上,两位白衣剑客持剑而立。 而两位白衣剑客身前,一袭红衣慵懒地躺在虎背上,双眸倦懒。 “这是谁?” 人群中有人低声发问。 “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头白虎吗? 除了琅琊姜氏,有谁能圈养这种上古异兽?” “琅琊姜氏且不就是长安城白虎街的主人,姜白虎?” “不错!没想到...连她也来了!” “说到姜白虎,听说李清儿当初被小侯爷强行从清乐坊买走,此后有两位化虚境剑客夜闯安王府。 恐怕就是那两位吧!” “居然还有这种事儿?” “既如此,为何李清儿又出现在青楼?” “莫非,这青楼竟是姜白虎开的?” “即便不是,恐怕也有关系!” “你可曾见过姜白虎何时出现在勾栏过?” “青楼背景,竟恐怖如斯!” “聒噪!”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时,那两位剑客双眸睁开,化虚境强者的威压横扫当场。 众人尽皆一冷。 纷纷闭口不言。 白虎吐出一口白炼元气,身子一跃,掠过那十二艘花船,踩着湖水向岛上走去! \"天,这头白虎竟至少也是化虚境异兽!” “青楼...崛起之势不可逆转了!” 人群中,有勾栏主酸溜溜地看着远去的姜白虎,恨不得把她绑到自己勾栏去。 在青楼未开前。 最有排面的勾栏是清乐坊,因为曾经的长安四纨绔最爱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如今青楼开业,先有李承安飘然而至,后又有姜白虎骑虎登岛。 此后。 恐怕整座长安的权贵,都只会去青楼了。 “哇,你们看天上!” 有人惊呼“那御风而来的是谁?” “天,是长安四公子!” “兵部尚书夏家小公子夏远候、武安侯长子苟尤权、镇南王郡主李承仙、还有礼部尚书幼弟周迁....” “他们居然一齐现身月牙湖。” “而且是御风而至!” “天哪!” “柳七有这么大牌面吗?竟连他们都来了!” 自从除岁之后,长安四公子之名轰动长安。 他们不过二十来岁就已经跻身御气境,能够御风出游。 于长安城外斩首三百余匪寇,连拔七座山寨。 被誉为长安城新一代扛鼎人。 没想到连他们也在青楼开业时飘然而至...... “走!我们登岛!” “同去同去!” 第25章 干脆...杀了吧 落宝楼最顶楼。 李承安躺在摇椅上看着御风落向千金楼的长安四公子,脸上露出奸诈笑容。 “知安,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把姜白虎请来也就算了,居然连他们四个也请来了。 这下青楼算是彻底在长安城打响名声了。” “四公子倒是我想办法请来的,姜白虎...不是!” 陈知安眉头微皱。 姜白虎这疯女人之前可调戏过原主。 而且他让大哥去醉客楼要人是结下了仇怨的。 她今日登岛,不见得是好事儿。 “老李,要不你去盯着姜白虎?” 陈知安蹙眉道“我去盯着四公子,免得李承仙搞什么幺蛾子!” “不去!” 李承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他怕一个忍不住直接出手。 要知道当初姜白虎身边那两位剑客,可是把他脸打的生疼。 “那你去见四公子,我去见姜白虎。” 陈知安冷笑道“别忘了,你可是青楼的二老板,总不能什么事儿也不做吧?\" \"小爷怎么感觉落入了你他娘的陷阱里头了? 小爷堂堂大唐亲王,为你拉皮条?” 李承安不满地瞪了陈知安一眼,不过还是站起来往登科岛走去。 此时岛上已经涌入很多客人。 每个人都衣衫华贵。 掏得起五两银子的人很多,但是能掏五两银子买一个登岛名额的,绝不可能是穷鬼。 陈知安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长安府尹王富贵,不过那厮乔装打扮了的。 除了王富贵之外,礼部侍郎、兵部侍郎、武安侯家的管家、还有镇南王府的侍卫统领,全都乔装打扮混迹在人群里。 应该是为了四公子而来。 还有一些他觉得眼熟的家伙,想来是些家世不凡的公子哥。 走在人群中。 有认识他的人纷纷拱手行礼。 他也很有礼貌的回应,都是衣食父母,哪里能怠慢! 在他眼里,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此时都不是人而是金灿灿的阿堵物了。 正给陈家两兄弟交代事情的柳七看到他现身,立刻迎上来低声道“我正要去寻你,杨老说岛上来了几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已经让执事们去捉拿了。 我怀疑他们要对你下手。” “是那些勾栏主?” 陈知安疑惑道“那些家伙能请到御气境的高手就顶天了,以老杨头的手段,不至于担心吧?” 老杨头正是陈阿蛮从陈留调来的军匠,落宝楼建成后他们一行二十人留在了落宝楼。 据老杨头说,他手底下这群老兄弟当年全都是炼气境高手,老杨头更是御气境。 虽然如今气血枯败,但收拾一般的炼气境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们十人一队,组成战阵就算是御气境也敢一战。 落宝楼建成后本来陈知安准备打发他们回去。 奈何老杨头求陈知安收留他们,说是在陈留县穷怕了。 每天都吃不饱饭。 陈知安想到都是因为陈阿蛮太废物他们才沦落至此,也就答应了,留下担任青楼执事。 “你太看得起那些勾栏主了。” 柳七脸色复杂地看着陈知安“他们能请了三位炼气境和一位御气境想要放火,已经被埋了。” 想到那四个修行者被一位瘸腿的老执事随手扭断脖子的场景,柳七至今都觉得荒诞。 让二十尊化虚境强者和一尊虚神境强者窝在青楼里做打手。 恐怕也就陈知安才干得出来这种事儿吧...... 沉默良久。 柳七缓缓道“千金楼上,有两尊虚神境强者,杀意引而不发,绝非正经客人。 稍后找机会咱们埋了他!” “虚神?” 陈知安心下一颤,虚神境可是能够阴神远游千里的强横存在。 很多宗门的一宗之主也就虚神境而已。 柳七竟说有两尊虚神大佬阴戳戳想对自己出手? “你有把握吗?” 陈知安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躲在柳七身后低声问道。 柳七淡淡笑道“本来是没有的,现在有了。” 两人边走边说。 不多时就到了千金楼六层。 千金楼前三层是大堂,后三层为雅间。 以姜白虎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能和那些普通人挤在大堂。 她包下了最豪华的清风阁。 “姜姐姐正吃着呢?” 陈知白敲门而入时,姜白虎正拈起一筷银刀放入口中。 青楼胭脂榜上排名第一的朱鹿儿正拈起冰块帮她镇酒。 朱鹿儿年芳十八,是前御史中丞朱至的嫡女,朱至因为弹劾太子监国时排斥异己滥杀无辜被捉拿入狱,流放三千里。 她和弟弟朱安鹿被贬为贱籍,充入教司坊,被柳七买了回来。 单论颜值,她肯定是比不过李岚清的,只是她身上有一股书卷气,当初凭借一首【念安奴】名动长安,是有名的才女。 陈知安力排众议把她扶上了魁首的位置。 不知怎地她没在登科楼亮相,反倒出现在了千金楼陪着姜白虎吃酒。 看到陈知安和柳七进来,朱鹿儿捧着酒壶站起来屈身行礼。 对这两位老板,她从心底感激。 在教司坊时她原本马上就要被安排接客,就连幼弟朱安鹿也即将净身入宫。 就在她满心绝望时,柳先生将她买了过来,更是签了宽松到不敢置信的合约。 还收了幼弟朱安鹿做弟子踏上修行路。 虽然都是在风尘里打滚。 可在青楼和在教司坊,待遇简直千差万别。 所以当姜白虎提出要见胭脂榜魁首时,她毫不犹豫便站了出来。 “小鹿儿今儿被姐姐包了,知安你没意见吧?” 姜白虎毫无形象地吃着火锅,又饮下一口冰镇黄酒,笑吟吟道。 “小弟哪有意见,只要鹿儿没意见,小弟都行的。” 陈知安笑道“对千金楼的火锅,姜姐姐可还满意?” “唉!” 姜白虎放下长筷,慵懒的眸子渐渐冷淡起来“知安,你说你开勾栏就好好开勾栏,为什么还要做酒楼和赌坊呢?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这是把姐姐往绝路上逼啊!” 陈知安捡起一把椅子坐下,笑道“姜姐姐,天下生意人人做得,你开了酒楼和赌坊就不让小弟开,未免太霸道了吧?” “找死!” 姜白虎身后并立的两位剑客同时向前踏出一步,背上长剑发出嗡嗡颤音。 凌厉剑气向陈知安袭来。 便在剑气即将落下时,姜白虎冷峻声音响起“放肆,退下!” 与此同时,只见她身形错位,瞬间出现在陈知安身前,纤细手指夹住两柄剑尖。 “姜姐姐,这是你的意思?” 陈知安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 姜白虎冷目看着两位剑客“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小姐!” 两位剑客冷声道“陈知安对您不敬,当受惩罚!” “放肆,谁给你们的权力擅作主张?” 姜白虎眉头微挑,杀意渐起。 她早就说过见到陈留候府的人退避三舍,先前所谓断人财路的话不过是为入股青楼打下伏笔罢了。 可自己手下的人却擅自出手...... “看来不是姜姐姐的意思?” 就在姜白虎心中分析自家剑侍的成色时,陈知安忽然开口。 “既然不是姜姐姐的意思,这种叛主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干脆...杀了吧!” 随着陈知安话音落下。 站在他身后的柳七蓦然一步跨出。 再出现时已经在两位剑客身后,手掌擒住他们的脖子,轻轻一扭! “咔擦!” 两位剑客脖子被扭断。 身死! 第26章 眼看他楼塌了。 姜白虎脸色微变。 她认识柳七,甚至当初还为之惋惜过。 点评其为璞玉,如果他把精力全部放在修行上,未来踏入虚神境未必不可能...... 可眼下。 哪里还需要什么未来,人家已经踏入虚神境了。 让她不解的是。 一尊虚神境强者,天下何处不可去,何必与陈知安这小家伙搅合在一起开青楼做大茶壶? 她哪里明白。 柳七想要改变勾栏女子的凄惨境地,想要为勾栏界定规矩,把这青楼看得比什么都重。 别说两个剑客,就算她姜白虎,如果不是陈知安示意,他都打算直接弄死了。 读书人狠起来,比粗鄙武夫们可狠的多。 没见两尊虚神境强者只是躲在楼上偷窥,他就连人家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深深看了柳七一眼。 姜白虎吐气道“知安,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日不是来闹事的,相反,姐姐想入股青楼...三万两白银,占一成股!” “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 陈知安起身离开“在他们出手之前,或许我还会考虑,可惜他们出手了。 姜姐姐还是先把自己的事儿处理好吧!” ...... “如果那两个剑客没出手,你真打算同意?” 出了清风阁后,柳七忍不住发问。 他希望青楼纯洁一些,一旦说话的声音太多,就没法保证现在的制度能够完美的执行。 商人重利。 可不是谁都像陈知安这样什么也不管的。 “当然不会。” 陈知安笑道“连李承安的钱我都想退回去,怎么会答应她加入。 不过是在她心里种根刺罢了。 看来琅琊姜氏也不是铁板一块,那两个剑客对我释放杀意,肯定是有人授意的。 就是不知道是御剑宗的人还是琅琊姜氏的人。 或者两者皆有? 不管了。 这事儿便宜二哥自己处理。 他娘的。 就说天命之子的家属做不得,小爷都躲在外头开青楼了,他们居然还想针对我......” 两人走上七楼。 七楼到十二楼是赌坊。 麻将、牌九、扑克应有尽有,荷官是柳七从各处赌坊重金聘请的高手。 又培训了一个多月,技术没得话说。 欺负那些小白那是手到擒来。 穿着短裙的婢女穿梭于各个桌子,为豪客们提供点水果点心,服务态度绝非其他赌坊可比。 赌坊的总管事是陈正。 这厮无师自通。 早就秘密收买了一大批世家子的家奴,给他们抽成,让他们窜戳自家主子过来玩牌。 这会儿才刚开业不久,七楼基本上已经坐满了客人。 陈知安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杨先宪。 他意气风发,坐在轮椅上摔出王炸,兴奋的差点站起来。 陈知安想起储物戒里还没送出去的亵衣,叫来陈正让他盯着杨先宪。 要是这厮赢钱了,就把他带到千金楼...... 不弄他已经是看在他残疾人的份上了,哪能让他从青楼带钱离开? 巡视完赌坊。 陈知安和柳七又乘着缆车去了登科楼。 那两尊虚神境强者不知道在等什么,居然没有在千金楼出手。 登科楼前三层是戏院和说书。 此时戏院正上演长安四公子御剑远游连斩三百匪寇的戏剧。 演员们都是武者,虽然没有踏入先天境。 但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配合着十面埋伏的琵琶曲,跌宕起伏、杀机四隐。 从没见过这种戏码的客人们看得目不转睛,纷纷掏钱打赏。 雅间里。 长安四公子虽然喝着小酒儿,其实心思全都在这戏剧上,毕竟现在上演的是他们的故事。 哪个年少轻狂的侠客不想自己的故事被世人传唱? 陈知安这场戏,比当面吹捧他们千百句还来得舒坦,连带着对陈知安鄙夷不已的李承仙,都对他刮目相看。 觉得那个轻薄了闺中好友浪荡子也并非一无是处。 陈知安没有去打扰四公子。 继续登楼。 他就像一个到了收获季节的老农,饱含热情地收割着金灿灿的麦穗。 第四层是歌舞剧。 当随着宛转悠扬的水调歌头响起。 那些抱着批判精神来到岛上的读书郎们彻底拜服! 这他娘的哪里是小曲儿! 这是一首足以流芳百世的文坛诗篇巨着啊! 那传唱水调歌头的胭脂榜次席苏熏儿,一下场就收到了无数邀约。 明珠当前。 自诩风流的读书郎们连诗都不敢作了。 纷纷谴人去长安城请真正的儒林文豪。 被一个青楼女子压服,他们必须得找回场子。 一时间。 许多名动长安的书生不停涌入登科楼,然后又继续摇人儿...... 陈知安站在楼上看着一个个风流倜傥的读书人抓耳挠腮,别提有多开心了。 苏大家的词,别说你们。 前世纵观上下五千年,敢说压服他的人都找不出一个来! 再往上走。 就是一间间幽静别致的雅阁。 陈知安没有打扰。 只是喊来陈义,让他务必注意姑娘们的动静,谁他娘的要是敢用强。 直接乱棍打出。 ...... 就在陈知安正收割麦穗时。 长安城太子府诸无常也在等待收获果实。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拂扇轻摇,诸无常轻笑道“不得不说,那小侯爷虽然是个草包,可这青楼开的不赖! 竟让他找到如此才女! 有此一首词问世,那苏熏儿,也足以流芳千古了!” “诗词乃小道!” 一个面目丑陋的男人坐在他对面,冷笑道“没有力量,终究一切成空。 我大唐以武立国,守卫这边境不失的,是赳赳武夫,而不是那些吟诗作对的书生!” “乱世将起,北座王庭对我大唐虎视眈眈,西域佛国更是堂而皇之的度化我大唐百姓,整个西域边陲,都不知道还算不算我大唐领地了。 就连南边的巫族也跳出来搞事。 四面皆敌。 更别提禁区的上古遗族迟早会卷土重来。 满朝诸公却仿佛视而不见,整日舞文弄墨,醉生梦死。 无常兄... 你说这世道...还有救吗?” 诸无常哑口无言。 自己这好友各处都好,就是太过愤世嫉俗,大唐立国不过数百载,想要解决这诸多外患哪有这么容易。 除非有圣人临尘,否则想要压服诸国只是妄想而已。 至于禁区,那就更离谱了。 万年前荒古大帝何等惊才绝艳,镇压当世无敌,压服禁区皇族,逼得他们自封禁区,却也没办法彻底铲除。 如今人族长城都已经无人镇守,我们这种连个正经官位都没有的谋臣,谁他娘的能管得了这么多啊! 顾好当下才是。 默默端起茶杯饮下一口茶,诸无常起身看着月牙湖的方向,等待楼塌...... 第27章 舔狗不得好死 巡视完青楼,陈知安准备躲到落宝楼去。 毕竟两尊虚神境强者在一旁窥视。 他心里有点慌。 就在他挪步正准备离开时。 四楼包厢里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随即一道身影破门而出,站在大厅里呵斥道“周迁,你他娘的敢打我?” 陈知安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那破门而出的身影,正是他的挚爱亲朋,花了一万两买下两首词的大冤种——狗哥! “什么情况?” 陈知安走过去,立刻就有一个清倌人附耳在他身旁讲了前因后果。 原来长安四公子看完戏幕,心情得到了极大的愉悦,都觉得不虚此行。 狗哥是个能处的。 想着老弟开青楼不易,便提议去楼上听曲儿赏舞,为老弟撑撑场面。 如果是平常。 爱惜羽毛的公子们定不会答应这个邀请,奈何今天被陈知安一场戏拍的着实舒坦。 也就半推半就应了下来。 刚上去就见苏熏儿正屈身谢客,一干风流才子抓耳挠腮,满场嗟乎。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有大作问世。 郡主李承仙酷爱诗词,当场被那句\u0027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u0027感动的稀里哗啦,想要结识苏熏儿。 奈何苏熏儿深得陈知安真传,是个懂饥饿营销的,早就已经表明了今儿不见客。 眼见心上人失落。 周迁立刻表示要写诗一首,让伺候在身旁的清倌人给苏熏儿送去,直言她看过之后定然愿意出来一叙。 清倌人亲自去了一趟,然后两手空空回来了。 苏熏儿收了诗,但拒绝见客! 这下周迁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狗哥见这,立刻就喜了。 表示自己忽然文思泉涌,也要整一首词助兴。 只见他狂饮一口清酒,呼来笔墨纸砚,大笔一挥写下 “参差烟树月牙湖,风物尽前朝。 衰杨古柳,几经攀折,憔悴楚宫腰。 夕阳闲淡秋光老,离思满蘅皋。 一曲《阳关》,断肠声尽,独自凭兰桡。” 此词一出。 不但清倌人愣住了,就连对狗哥嫌弃不已的李承仙,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其余小伙伴也是惊呆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苟尤权。 狗哥那叫一个爽,在众目睽睽之下饱含深情地看着李承仙。 然后蜻蜓点水般在她眉心蹭了一下。 李承仙还在痴呆中,哪里顾得上反抗。 这下对李承仙倾慕已久的周公子不干了,一拳砸在狗哥眼门上。 把狗哥打出了雅间...... 听完这恩怨情仇。 陈知安眉头一皱。 周迁这厮该死,竟敢揍我的挚爱亲朋? “在青楼闹事?找个地方给他埋了吧!” 就在陈知安准备摇人儿去弄周迁时,只听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 柳七正吩咐一个瘸腿老头让他埋人。 陈知安脸色一黑。 老七有点飘啊! 礼部尚书家的老父亲可是个通玄境大佬,又是两朝元老,门生旧故无数,老来得子有了周迁。 把他埋了恐怕陈留候府都保不住自己。 那瘸腿老头也是个不怕死的,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把铁锹,真想去埋人...... 瘸腿老头还没动手,场间又有变化。 只见周迁白衣胜雪,手持一柄三尺青锋飘然落下大厅,冷冷看着苟尤权“狗贼,你胆敢侮辱郡主,便是武安侯亲至也保不住你!\" “小白脸,你多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苟尤权冷笑一声,手腕转动。 一柄长刀破空而出。 脚掌在地上一蹬,苟尤权飞身而起双手握住长柄,以劈山之势猛然劈向周迁。 同为四公子,他们彼此之间境界差距不大。 但狗哥是谁,那是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常年游荡在边境打草的猛人。 整日在长安城吟诗作对的贵公子和他没法比。 气势一起。 一股子铁血杀意涌出,让周迁脸色骤变。 “铖!” 青锋与长刀相击,元气瞬间激荡开来,周迁后退数步,脸上一片潮红。 苟尤权面色如常欺身而上,持刀再砍! “轰!” 古意昂然的三尺青锋碎裂。 周迁身形像炮弹般被砸在墙上,口中鲜血狂涌! 苟尤权霸气长啸一声,尾随而至。 抬脚踩在周迁胸口冷漠道“小白脸,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之前被套麻袋你他娘的没长记性是吧!” 周迁不可置信地看着苟尤权。 他一直以为苟尤权能够和他并列四公子是因为郡主未婚夫的身份。 为此私底下不知道多少次阴阳怪气地嘲讽过苟尤权吃软饭,不配与他并列。 此时被踩在地上才明白,原来苟尤权的真实实力竟强悍若斯。 而且之前自己无缘无故被人套麻袋揍一顿,原来竟是这浓眉大眼的老六干的? “苟尤权,住手!” 李承仙终于从痴呆中回过神来。 她蛮横拽开苟尤权的腿,把周迁从地上扶起,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嘴角的鲜血。 见此。 苟尤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李承仙是他的未婚妻,且不是陈知安和李西宁这般私底下定亲。 而是下了三书六聘,请了满朝文武吃酒,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的。 周迁钦慕她也就罢了,只要不出格,苟尤权顶多揍周迁一顿。 可你李承仙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甚至为他擦拭鲜血,这就有点过分了。 “承仙,你让开!” “不让!” 李承仙厌恶地看着狗哥“苟尤权,你太令我失望了!” “周公子不过是打了你一拳,你竟把他伤成这样! 哪怕是他先出手,可也是你无礼在先,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让开!” 听到李承仙的话,苟尤权眼底闪过失望。 “你要打他,先打我!” 李承仙像个护崽的母鸡,把周迁拦在身后。 而她身后,周迁抬起脑袋看着苟尤权,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很好!” 苟尤权笑了。 他苦心经营一年多,为了这门亲事特意从边荒赶回长安,甚至舍弃了天大的机缘。 本想用真心换真心。 没想到真心喂了狗。 笑容敛去,他一字一句道“明日我让人把婚书给贵府送去,祝你们...白头偕老!” “你说什么?” 李承仙不可置信地看着苟尤权,情绪激动道“苟尤权要退婚?” 苟尤权别过头去没有理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知安,老哥对不起你,你给我写的词,没用上... 我走了,以后江湖再见......” “狗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陈知安叹道“什么四公子,哄女人的玩意儿罢了,小弟在长安静候狗哥名动江湖...” “苟尤权,你给我站住!” 李承仙飞身而起,想要拽住苟尤权。 她虽然不想嫁给苟尤权。 但两人的婚约是皇帝下旨钦定的。 如果苟尤权因为此事退婚,丢的可不只是镇南王的脸,就连陛下的脸面也将不保... “滚!” 苟尤权回头冷淡看了她一眼,眼里再没了光,就像看一个陌路人。 气势攀升,狂暴元气把李承仙震退数步,冷漠道“知安说得对,舔狗不得好死,以后咱们一别两宽,再无纠葛!” “唉...” 同为四公子的夏远候也起身离开。 路过李承仙身边时,他轻声道“郡主,四公子的名声,是狗哥一手促成的... 你杀的那一百多个匪寇... 也是狗哥喂在你剑下的。 周迁... 如果不是因为你非要拉着周迁入伙,他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站在一起?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好自为之吧!” “是这样吗?” 李承仙身子微颤。 对着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苟尤权吼道“是这样吗?苟尤权,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第28章 谈谈赔钱的事儿 没人回应她。 此时,所有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她失魂落魄地回过头。 却见周迁脸色变幻,一溜烟竟想从那个洞口逃走。 他刚跑两步。 就被一个瘸腿老头给一铁锹拍了回来。 “砸坏了我的楼,还想跑?” 陈知安面无表情,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 “陈知安,你一个废物,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周迁爬起来,冷冷看着陈知安。 周遭的目光太刺眼,就像一把把利刃射在他身上。 不断涌入耳朵的嘲讽声,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陈知安淡淡道“动手不至于,开门迎客,哪有对客人动手的道理... 只是周公子砸烂了我的楼,要是没点表示,以后我还怎么在长安城混? 今天你砸我的楼,明天且不是别人就要来炸我的岛了?” 留下一万两,周公子去留随意!” “一万两?” 周迁地脸色铁青地看着陈知安。 建一座楼也要不了一万两,不过砸了个洞,你就要一万两? “怎么,嫌少?” 陈知安平淡道“那就两万好了,毕竟你抱得美人归,把狗哥那份也出了吧!” “如果本公子不答应呢?” 周迁冷声道“本公子就站在这里,你陈知安能把我怎么样? 真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骑在我周府头上?” 武安侯府周迁还有几分忌惮。 陈留侯府? 一窝子废物罢了。 居然还想趁火打劫。 “公子,你尽管离开。 在下倒要看看有谁敢阻拦,真当我周府无人了吗?” 一个身穿绿袍,腰间佩玉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息强横一分,等他走到周迁身前时,已经变得气势凌人。 化虚境修为毫无保留倾泻而出。 强横至极的威压蔓延全场。 “天,居然是周礼!\" “听说他早就跻身化虚境,是礼部尚书培养的接班人,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周迁是老尚书幼子,身边有个护道人很合理。 “毕竟礼部侍郎虽然官至三品,可在老尚书眼里,又算的了什么?\" “有他在,小侯爷想要赔偿,恐怕难了!” 看到这位身穿绿袍的男人站出来,人们尽皆哗然。 礼部侍郎周礼、周府私家子、化虚境强者,周迁的护道人。 别说一个陈知安,恐怕就算是陈阿蛮亲至,也不敢说把他压服。 然而,人们的惊讶还没散去。 人群中又有一道身影走出。 “礼部侍郎好大的官威,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安城是你周家的呢?” 来人是个老妪、她老态龙钟,声音沙哑阴冷,一开口便犹如寒风刮过大殿。 所有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在她身旁,有一个白衣公子清冷看着陈知安! “西宁?你怎么来了?” 陈知安惊讶地看着那白衣公子。 这半年来,他和李西宁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妮子太冷,陈知安每次去也只是安静坐在一旁听曲儿,交谈甚少。 没想到今天青楼开业,她居然和余婆婆一起登门,而且还站出来为自己出头! “你不要误会,我是来寻承仙姐姐的...” 李西宁迎着他的目光,脸色微红,撇过头去轻声说道。 “见过姑爷!” 余婆婆向陈知安微微点头,迈着步子向周礼走去“不知道老身够不够资格,让周公子赔钱?” “这老婆婆好强的气势!” 众人震惊不已。 “这老婆婆叫小侯爷姑爷,小侯爷又叫那白衣公子西宁,难道竟是西宁郡主亲至?” “多半是了。” “早就听说西宁郡主美若天仙,没想到她着男装也这么好看,好似谪仙临尘... 小侯爷...好福气啊......” 看到李西宁,围观群众瞬间酸了。 半年前陈知安和李西宁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大家都以为小侯爷这次栽了。 还没来得及弹冠相庆。 次日竟传出两座侯府结亲的消息。 还以为是空穴来风。 看这样子是真事儿? “陈二狗,你说...爷现在去大街上抢个姑娘,能不能成?” “嘿,菜市场挨一刀肯定能成!” 就在众人酸溜溜低语时。 周礼不满地冷哼一声,冷笑道“西伯侯府,你们确定要为了一个废物与我周府为敌?” 大唐以武立国,这些世家的家主基本上都是当年和先皇一起拼杀出来的猛人。 别看礼部尚书是文官,实际上走的是杀伐路线,也就是这些年老太爷归隐,这才逐渐养出了点文气。 周礼身为礼部侍郎,可不是个柔弱书生,杀性极大。 老妪手持布满倒刺的长鞭冷笑“是又如何?” “那你... 就去死!” 周礼在开口时已经一步踏出,元气激荡,杀意沸扬! 只见他身形如电。 携风雷之势向老妪一拳砸去! “轰!” 老妪早有准备,两道元气相击,整座登科楼都被浩瀚元气搅动的吱吱作响。 更有好几道窗户被震碎..... “该死啊!” 就在两人再次凝聚元气想要放手厮杀时,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响起。 周礼和老妪同时一怔。 只觉眼前一花。 一道青衫落拓的身影出现在两人中间,苍白手掌摁住周礼的脑袋,脸上满是愤怒“你当这是哪里? 这是老子的青楼啊! 你们一个个的都当这是擂台吗?” “老子好不容易找到奋斗目标,就是让你们在这里乱搞的?” 说完,他手掌向下一摁! “咔嚓!” 轻飘飘的手掌仿佛重若千钧。 只听两声脆响。 周礼双膝跪在地上。 青衫客心疼地看了看周礼的膝盖。 见其脚下的青石板完好无损。 这才骂道“彼其娘之,你不赔钱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打坏我窗子?” 虚神境?” 周礼抬头看着愤愤不已的青衫客,心中骇然不已。 他是化虚境后期,这人能够无声无息把手掌摁在自己头顶让他毫无抵抗之力,至少是一尊虚神无疑。 青楼怎么会有这种强横存在? “是柳先生!” 有吃瓜群众惊叫道“柳先生竟也是修行者?” “而且是虚神境强者,再进一步便可称小宗师的无上存在!” “天呐,这世界是疯了吗? 我他娘的居然和虚神境大佬喝过酒?” 人群中,一个猥琐胖子心里咯噔一声,悄悄退至众人身后。 老子以莫须有罪名弄进大牢里的,竟是一尊虚神境大佬? 第29章 自己找个坑埋,还是我帮你们挖? “柳先生,我们可以谈谈!” 周礼瘫跪在地上,脸色铁青道“本官愿意赔偿,两万两我们马上就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果早知道青楼有柳七这尊虚神境大佬,他根本不会这么强硬。 两万两白银而已,算不得什么。 礼部虽然比不得户部,但名义上可是掌管着整个大唐的江湖。 那些修行宗门每年上供的孝敬也是笔不小的财富。 虽然上供的宗门都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宗派,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周府的家底。 可不是外头传的那样两袖清风... 他本以为柳七会答应。 却见柳七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三万!” 周礼两只膝盖已经没了知觉,生怕晚了就废掉,想要尽快脱身,咬牙道“我们出三万两!” “不是钱的事儿!” 柳七眉头微皱你们能不能走,得我老板说了算!” “老板?” 周礼茫然地扫过四周。 待看到负手而立的陈知安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一个连修行者都算不上的废物居然真的是东家? 不是柳七推到前台的傀儡? 不消说陈知安,就连他爹陈阿蛮周礼都没放在眼里过。 没想到今天竟要在这个废物面前低头做小。 奈何形势比人强...... 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周礼沙哑道“小侯爷,周某失手打碎了贵楼的窗户,愿意赔偿三万银钱,还望小侯爷高抬贵手......” 陈知安把他的脸色变幻看在眼里。 面露难色道“按理说三万银钱修楼是够了,可狗哥是我挚爱亲朋。 你家周迁不当人子,逼得狗哥远走江湖,从此生死两茫茫....” “狗贼,你还要脸吗?” 周礼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周迁怒不可遏跳了出来。 三万两银子不说修楼。 就是买下青楼都绰绰有余。 听这狗贼的意思... 竟嫌少了? 而且苟尤权走江湖是早就决定了的。 今天也是为苟尤权践行才有四公子携手登岛,关老子什么事? 陈知安淡淡扫了他一眼“既然周公子不愿意,那就算了,柳先生,找个坑埋了吧!” “愿意,怎么不愿意!” 周礼跪在地上扯了扯周迁的衣角,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 彼其娘之。 你装逼也分个时候啊! 老子都快废了你还在乎这身外之物? “四万!周某愿出四万两!” 说着他从储物戒掏出一枚钱袋。 肉疼不已地数了八十颗拇指大小的元石递给陈知安。 陈知安接过元石又仔细数了一遍。 确定一颗不少。 瞬间变脸堆笑道“哎呀,周大人怎么跪在地上? 来人,赶紧扶周大人起来。 舞女、琴师、你们还愣着干啥? 接着奏乐、接着舞! 给周府两位贵客专门来一曲儿!” 随着他一声令下。 青楼的姑娘们重新起舞。 周府两位贵客更是被推上了主座。 盛情难却, 周礼边看边吐血,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见此,陈知安惋惜地叹了口气。 又找周迁要了三百两的演出费,这才恭送他们离开。 看着脚步沉重的周公子。 陈知安依依不舍地挽留。 奈何周公子去意已决,只好定下死约,让他以后常来...... 周公子走后。 李承仙也被府上的侍卫统领带走了。 对于这位郡主,陈知安无话可说。 只是叫李清儿算清楚他们四人的消费明细,让她一分不少地结账走人。 离开前,李承仙恨恨地剐了陈知安一眼。 陈知安觉得莫名其妙! 有点后悔没有替狗哥给她两耳巴子! 想了片刻。 他跑到登科楼十二层最豪华的包间,撬开李承安那狗贼的大门。 把先前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李承安表示关他鸟事。 陈知安说李承仙是你老爹的亲侄女,和武安侯府定亲还是你老爹牵的线,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高兴的起飞...... 李承安顿时来了兴致。 连夜跑皇宫报喜去了...... 听说没过多久皇宫就有两个执掌太监去了镇南王府。 镇南王常年坐镇南疆。 长安城的府上是没有主人的。 连个敢求情的都没有,两个执掌太监跪在地上边打边哭,手都打肿了! 陈知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躺在摇椅上听西宁弹曲儿...... ...... 千金楼。 两个样貌普通的中年汉子一边涮着羊肉,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他们桌上已经垒了高高一叠空盘子。 这两位,正是先前隐藏在暗中的虚神境强者。 他们最初并没有吃火锅,毕竟身为杀手,执行任务的时候要时刻保持警惕。 奈何火锅的香味一直往他们鼻孔里蹿,而等待的大火又一直没能烧起...... 他们只好现身要了一个鸳鸯锅。 这一吃,就是两个多时辰...... “大哥,按理说这千金楼早该起火了...... 杀手老二从锅里捞起两片羊肉低声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栽了?” “多半是了。” 老大不满道“制定计划的时候我就说用不着那些垃圾,我们两尊虚神,哪怕柳七再强又如何? 砍瓜切菜罢了。 先生偏偏不让,说什么草灰蛇线伏线千里...... 读书人就他娘的是废物!” “那我们怎么办?” 老二忧心忡忡道“咱们毕竟是河间魏家的供奉,魏家主给的钱可不少。 如果啥也不做,恐怕魏家主那里不好交代啊!” “再等半炷香,要是还没动静儿我们就自己动手!” 老大捞完锅里最后一片肉,沉默片刻“要不...再来十盘?” “听大哥的,我要银刀!” 两人相视一笑。 这千金楼的火锅,真他娘的好吃! 就在两兄弟吃的火热时,一袭青衫忽然站在他们面前,满脸噙笑道“两位大哥,味道还成吧?” “还成!” 老大嘴里塞满了羊肉,头也不抬瓮声道“老子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火锅!” “大哥...” 老二伸腿碰了他一下,不停努嘴。 “踢我干啥?” 老大不满地瞪了老二一眼“快吃啊,吃完了好办事儿!” 老二懦懦道“柳七来了!” “谁来了?” 老大豁然抬头,看着那青衫落拓的男人。 “我来了!” 柳七两只手掌分别摁住他们的脑袋,微笑道“你们是自己找个坑埋,还是我帮你们挖?” 第30章 捏死两尊虚神 “你们是自己找个坑埋,还是我帮你们挖?” 随着柳七微笑说出这句话。 整个大堂的空气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仅剩的几桌客人见情况不对,丢下筷子就跑。 登科楼里的热闹他们可都去看了的,知道柳七这厮钟爱埋人。 就连化虚境的礼部侍郎都被他单手压跪。 这会儿又要埋人,怕是要溅血。 ...... “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感受到头顶引而不发的无尽杀机,老大瞳孔微缩。 须臾又平静下来,冷淡道“都是虚神境,我不信你能只手镇压我兄弟二人!” “魔道散修黑白双雄嘛,灭了青阳满门的存在,我本来不敢只手镇压你们......” 柳七像看智障般看着二人,道“偏偏你们吃了火锅,偏偏岛上来了个用毒的行家,你说巧不巧?” “你用毒?”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赶忙调动元气,发现气海果真空空如也! “没骗你们吧!” 柳七微笑道“我们老板托我问一句,是谁特么这么不要脸,居然遣了两尊虚神境来杀他?” “老子就是看不惯他,没人命令我们!” 老大色厉内荏道“你也是虚神,应该知道毒素虽然能侵蚀我们的气海,却不能侵蚀我们的阴神!” “所以呢?” 柳七问道。 “所以你不能动手,我们念头一起瞬间就能阴神远游,哪怕有那个老太婆守着陈知安,也挡不住我们拼死一击!” “哦?我不信......” 柳七眉头一挑,手掌猝然摁下。 只听两道宛若西瓜迸裂的声音响起,两尊虚神境强者的头颅迸裂。 柳七捡起桌上的餐布擦掉手上的鲜血,又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尸体扶稳。 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喝醉了般,确保不会吓到别的客人。 这才微笑道“你们可以阴神远游了!” 黑白双雄的阴神惊呆了。 没料到柳七居然真敢出手。 虚神境虽然能阴神出游,可并意味着可以彻底摆脱肉身。 如果阴神远游三日不回,就只能烟消云散。 只有孕养出道种的通玄境,才能将阴神寄托于道种。 这也是通玄境被尊称为小宗师的原因...... 柳七一言不合就把他们脑袋捏碎,除非他们能够在三日之内找到契合的肉身夺舍,否则必死无疑... 生死当前。 两尊阴神对视一眼,顾不得报仇。 瞬间消失在柳七身前。 他们要提着陈知安的人头去邀功,如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落宝楼外。 一个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的老头蓦然抬头,嫌弃地看了那两尊瞬息而至的阴神一眼。 手掌向虚空一拽。 像捉小鸡般捉住阴神、 然后轻轻一握! “嗤!” 两尊阴神瞬间化作灰灰。 老人嫌弃地拍了拍手掌,就像在拍手上的灰尘..... 落宝楼最高处。 陈知安一边听着小曲儿,一边听着私人秘书李清儿汇报战果,对外面死了两位大佬的事儿一无所知。 此时亥时将过,大部分客人已经离岛。 剩下的要么是无惧清道夫的权贵,要么是要留宿的朴客,总之...可以数钱钱了。 “老板,截至目前,酒楼、赌坊、戏院、歌舞场、迪厅、勾栏处加起来收益七万六千四百二十九两银钱,初步估算,利润四万九千两银钱......” 李清儿抱着账本把今晚汇总的收入念出来,眼底尽是震撼。 她早就知道青楼必定会赚钱。 可没料到开业第一天便这么赚钱,整整七万两银子,以她之前在清乐坊的收入来算,差不多要不吃不喝干一百年才能凑齐。 可这,只是青楼一个晚上的收益罢了。 虽然不是纯利润,也足够骇人了。 就连隐藏在暗中的余婆婆听到这个数字都惊讶地转过头来。 李西宁或许不明白这些收益的意义。 她身为余老太君的侍女,更是执掌西伯侯府小金库的管家,可明白挣钱有多么难...... 早些年西伯侯坐镇岷山,她操持边境贸易一年收益也不过一百多万两白银而已。 这青楼不过弹丸之地,只此一夜的收入竟就七万多两? “不要太乐观!” 陈知安接过账本,边看边道“这只是青楼初开,加上我们造势足够猛,长安城的百姓图个新鲜罢了。 过了今晚登岛的客人至少要减掉三分之一。 不是谁都能掏得起五两银子登岛的! 不过今晚过后,青楼算是在长安城站住脚了! 细水长流,不急于一时!” 看完账本。 陈知安又道“拿五千两给大家发喜钱,剩下的就先入库吧,赌坊底子太薄是没法钓到大鱼的。” “是!” 李清儿微微一怔,应下声来。 青楼给的工钱已经远超别处了。 就连端茶递水的奴婢一个月都有二两银子。 管事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五两,而且每月还放七天假期。 现在岛上员工将近七百人,五千两哪怕平分,每个人也能分到七两,比三个月工资还高...... “老板没跟错啊!” 低声嘀咕了一句后,她转身离开,错失花魁的怨念终于彻底散了。 李清儿前脚刚走。 柳七又推门而入。 “老板,那两尊虚神已经埋了。 我在落宝楼栽了一颗柳树,亲手把那两尊虚神境肉身埋了下去......” “这么快?” 陈知安面色一喜,先前那两尊虚神在暗中窥视,叫他寝食难安。 特意把余婆婆留下。 又耗费十枚元石开启落宝楼的防御阵,生怕那两位大佬不讲武德来干他。 没想到不声不响。 两尊虚神居然真叫老七给埋了。 “还得多亏了余婆婆的堕神散,不然打起来千金楼就毁了!” 柳七朝黑暗中微微颔首,又拱了拱手。 余婆婆赶忙站起来回礼,直言不敢。 她虽然年纪大,但只是化虚境而已。 这柳七可是虚神境强者,只手就能灭她的存在,她哪里敢怠慢。 说实话。 到现在她都没有摸清柳七的底,隐隐觉得这位青楼掌柜恐怕不是一般的虚神境这么简单。 毕竟一般的虚神境可没资格只手镇杀两位虚神境。 每每想到这厮找她要堕神散只是因为担心毁掉青楼,而不是担心打不过那两位刺客的画面... 她都觉得无比荒诞! 虚神境是完全可以开宗立派的存在。 在江湖可担任一宗之主,在庙堂可执掌一部衙门。 可他居然在一座青楼做掌柜。 还是在陈知安这个连先天境都没有踏入的纨绔手底下做事,而且甘之如饴...... 这里头的根由。 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老七,有问清楚他们是谁派来的吗?” 陈知安没余婆婆这么震惊。 只关心到底是谁想杀他。 毕竟他家两位便宜老哥比这厮藏的深多了,不也被人一口一个废物的叫着吗? 一尊虚神做青楼掌柜,这很合理。 “没有,我怕他们气海恢复毁掉千金楼,所以直接杀了。” 柳七平静道“不过这都不重要,敢在青楼闹事,谁来都一样,自掘坟墓罢了!” 第31章 欢迎主人前来度假 太子府。 李承定抬头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诸先生,你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楼,可没塌啊!” “殿下,下臣失手...无话可说!” 诸无常起身深深朝李承定一拜“下臣机关算尽,却没算到柳七竟是一尊虚神境强者。 更没料到黑白双雄名扬江湖,竟是两个废物,无声无息便死在了千金楼......” “罢了,错不在你!” 李承定扶起诸无常,脸色阴沉。 这次刺杀虽然是诸无常谋划。 可行动之前他也首肯了的。 按理说杀个一品武者,两尊虚神应当万无一失才对。 偏偏失手了。 就连骚乱都没有掀起半点......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承定压下心中的怒意幽幽道“那个狱卒,知不知道这次刺杀的幕后是你?” “绝无此可能!” 诸无常低声道“此事就连士元兄都没有参与,只是挑拨了四皇子府一个门客出面。 而那个门客是二皇子殿下埋在四皇子身边的暗卫! 他立功心切,还以为抢了士元兄的功劳... 所以哪怕此事泄露,陈阿蛮抽丝剥茧,至多到二皇子和四皇子那里便断了!” 李承定脸色稍缓,沉声道“还是把那狱卒处理了吧,切不可让陈阿蛮知道此事有我们的影子在里头!” 陈留甲给他的阴影太重了。 当年长安城那场屠杀,屠了皇后满门,也屠了他的无敌道种! 无人可知。 十多年前他便已经是通玄境,可如今...依旧是通玄境。 自那场屠杀后,他实力再没半点进寸。 道种枯萎。 陈留甲一日不亡。 他念头便一日不能通达... “是!” 诸无常低头应诺。 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 翌日。 陈知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刚起床就见李清儿拿着一封信进来,脸上挂着莫名的怜悯。 “老板..... 老板娘走了,离开前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陈知安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 昨天西宁登岛他就十分好奇,只是事情太多没顾得过来问。 本想着不急于一时... 没曾想她居然离开了,而且还留下一封信? 想到昨天晚上狗哥的悲惨遭遇,他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小爷也要绿?” 打开信封。 里面空空无也,只有一支木簪。 陈知安疑惑地看着李清儿。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信?” 李清儿脸上的怜悯意味愈浓“西宁郡主让我转告老板——她离开长安了,这一走至少十年。” “她本来想等老板醒了再走的。 天上忽然飘下一朵梅花,把她给拐跑了。” 陈知安“......未过门的媳妇儿被梅花拐走了?” “是天璇子!” 柳七不知何时也来了落宝楼。 “西宁郡主大约是被天璇子带走的!” “天璇子...又是哪位?” 陈知安懵逼抬头问道。 \"道门掌教、天生道体、返真境大宗师,当世已知最强大的女人!” 柳七露出几分神往,感叹道“她的道种是一株寒梅! 道门遁世后,她已经有很多年没出现在世人眼前了。 没想到居然会从洞天中摘下一朵梅花,为老板娘指路...... 老板娘...好深的造化!” “可是她拐走了我的媳妇儿。” 陈知安瞪了空空如也的天空一眼,问道“你知道道门在哪里?” 柳七负手道“知道,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陈知安问道。 “乱世不至,道门不出!” 柳七道“供奉道祖处,皆是道门! 道门所在...... 传闻是道祖飞升后留下的洞天,非圣人不可窥,只有乱世将至,道门才会显化世间!” 陈知安琢磨道“你的意思是每个供奉道祖的道观都是道门入口,但只有圣人才能进入。 或者乱世来临,道门才会主动出世?” “对! 反正我师父是这么说的!” “什么是乱世? 大唐天灾不断,边境烽火四起,算不算乱世?” 陈知安又问。 “不算!” 柳七沉默半响,开口道“禁区动乱,上古遗族叩关,人族长城剑吟,就是乱世......” “西宁说她十年之后回来,岂不是十年之后就乱世将至?” “不能这么说!” 柳七莫名笑道“所谓乱世不至、道门不出。 只是对我们而言罢了。 并不适用于道门内的人... 毕竟他们又不是罪人,想什么时候出来全凭心意...都是可以的!” “呵!” 陈知安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如说她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小爷还觉得安慰几分......” 柳七理所当然道“我不会说谎!” “滚! 幸灾乐祸,你们俩都滚!” 陈知安把木簪别在头上。 恼羞成怒开始撵人。 “其实老板大可不必伤心!” 柳七笑道“这木簪至少可以抵挡通玄境小宗师三次全力一击! 老板娘把它留下,想必心里还是有你的!” “真的?” 陈知安眉头微挑,取下木簪打量,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不会说谎!” “对,柳先生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 陈知安美滋滋地把木簪插在头上,问道“你过来是有事儿?” “张小二死了!” “谁?” 柳七道“张小二,那个狱卒!” “欠我钱那个?” 柳七嘴角微抽。 “是,他淹死在月牙湖,仵作说是失足落水!” “可惜了!” 陈知安惋惜道“他还欠我四百九十五两银子呢!” 柳七沉默... “小清儿,你和柳先生看好青楼,我先去甩两竿!” 陈知安惋惜一阵后。 动身去了楼顶... 西宁走了! 留下一支木簪。 陈知安并没有太失落。 和西宁的定亲本来就是一件比较荒唐的事儿。 要说感情. 他对西宁有是有。 但大约不多,止步于见色起意的阶段。 而西宁对他,恐怕恨多余爱... 只是这世道,女子哪怕身份再尊崇,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这次西宁随道门天璇子离开,也未尝不是她对自己命运的一种反抗... 抬头看着天空,陈知安自语道“既然你走了,那就十年后再看好了。 总归我才十七岁,不亏!” 从储物戒掏出半截香点燃。 陈知安在躺椅上摆了个舒服姿势“统子,给爷来七十元石的时间,定制阳光沙滩奢华度假模式!” “叮,收取七十元石,收取私人订制费两千银钱。 请宿主携带好随身物品,交易即将开始!” 一阵红光扫过。 陈知安眼前景色变幻,瞬间置身一片金色沙滩之上。 入目处。 波涛汹涌,浪花儿喧嚣。 各种肤色的莺莺燕燕们正在沙滩上嬉戏打闹...... 而他身边。 四个祸国殃民级别的姑娘脆生生道“欢迎主人前来度假......” 第32章 平平无奇的青楼老板 陈留侯府! 陈阿蛮手指碾碎一封密信。 “小李子贼心不死呐,三天两头搞我儿子!” “死了就老实了。” 老管家干瘪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走一趟太子府?” “还不行...!” 陈阿蛮眉头微皱“老李这些年太低调,就连边境烽火四起他都无动于衷,恐怕到了返真境圆满的紧要关头..... 一尊圆满境的大宗师。 我没太大把握搞死他!” “他迟早会对你出手的!” 老管家淡淡道“李二和他爹太像了,天性薄凉。 为了试探你连结发妻子都可以弃之如敝履,更何况一个儿子? 他登临圣境那一日,就是举起屠刀之时!” “就看谁先迈出那一步了!” 陈阿蛮幽幽道“老黄,你去一趟陈留,把那群老家伙给知安送去,他不是在搞什么青楼执事么? 正好帮老子分担下。 贼他娘,两千人吃钱太狠,我是真养不起了!” 老管家眉头一挑“你是决定把陈留甲留给小侯爷了?” “不给他还能给谁?” 陈阿蛮脸上闪过一丝苦恼“现在老大的境界连我都看不懂,老二得了朱轻候剑意,成圣是必然的事情...... 老四...老四恐怕是那位存在转世..... 陈留甲留给他们只是负担而已。 除了知安,我还能给谁?” “倒也是!” 老管家叹道“幸好有小侯爷啊!” “是啊,幸好有知安!” 陈阿蛮道“老黄,你明天就去陈留。 老子就不信,六十几个化虚、两尊虚神境还他娘的护不住我儿的安全!” 老管家嘴角微抽。 这种阵容,别说护卫一座青楼,就是护卫一座王府都绰绰有余...... ...... 大唐河间! 魏府议事堂。 魏家家主魏忠礼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柄玉剑,向来以温文儒雅着称的他此时显得有些阴冷。 黑白双雄两尊虚神境强者是他苦心经营的底蕴,只不过是去杀一个废物,居然无声无息便被埋了... 这两尊虚神境强者的死,比儿子魂灯熄灭还要让他心痛。 儿子随时都可以生。 可虚神境的供奉,不是随时都能培养的。 挥手抹去玉剑的印记。 他开口道“长安飞剑传信,让本座出手刺杀陈知安,你们谁能告诉我。 我魏家...该不该出手?\" 议事堂内鸦雀无声。 魏家从来都只是魏忠礼一个人的魏家。 大家早就习惯了家主一言决断。 此时家主忽然发问,在座的人都有些惊异,不敢擅自开口。 “子秋,你怎么看?” 见没人发言,魏忠礼蹙眉点名道。 “父亲,孩儿认为应该出手!” 一个白面书生站起身来,犹豫道“陈留候一介草包,至今也就化虚境而已。 杀了陈知安,一方面可以得到长安方面的信任,另一方面,也可以为子献报仇! 甚至,陈知安一死,我魏家和西伯侯府结亲,也未必没有可能。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子秋所言在理!” “听闻那陈知安不过一武夫而已,连先天境都没有踏入,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我赞同出手!” “对对对,我也赞成!” 魏家一群人纷纷开口附和。 魏忠礼漠然看着闹哄哄的大厅。 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偌大个魏家。 传承千年。 竟连个能出谋划策的都没有。 个顶个都是蠢货! 陈知安要是这么好杀,为何两尊虚神境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就被埋了? 陈阿蛮要是真这么简单,以长安那位的脾气,又何必偷偷摸摸让自己出手? 恐怕早就亲自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陈留候到底有什么底牌,但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如此浅显的道理。 竟无一人能看出来。 只是魏家已经陷得太深。 没法子调转船头了! 而且老祖宗的宝典在那位手中,没有宝典,他始终没办法再往前一步... ...... 虚拟空间。 陈知安身穿沙滩裤,脚踩烂拖鞋,嘴里叼着果汁儿,悠闲躺在摇椅上。 看着身边捶背捏腿的小妖精们,脸上满是不舍! 这已经是他进入这片空间的第七十天。 再过一分钟。 这片沙滩就不再是他的了。 这段日子。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乐不思蜀。 也终于知道什么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不是没拒绝。 奈何世道崩坏。 总有小妖精坏他道心。 毕竟当茫茫多沉鱼落雁风情万种的妹纸俏生生站在面前,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时... 修不修行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叮!本次交易完成,请宿主扶好墙...” 天空中响起统子么得感情的声音。 “笑话,小爷需要扶墙?” 随着一道红光扫过。 陈知安扶墙而出... 与此同时。 他体内那道潺潺流动的气血溪流骤然一颤。 气血所过之处,全身经脉都仿佛受到刺激不停颤动着,牵动身体也跟着打摆子...... 直到许久之后气血小溪才重归平静。 陈知安扶着摇椅的把手“贼他娘,身体有点虚啊,得亏没人瞧见...”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只见遮住阳光的那片云层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特意点燃的半支香也还是离开前的模样。 果然... 哪怕虚拟空间里度过七十日。 现实世界,不过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 统子的时间和现实并不一致。 应该不是处于同一片时空...... 待气血归寂后。 陈知安伸出手掌在虚空微微一握! 指缝中骤然响起急促的呜呜之音。 --炼气境中期! 沙滩观海七十天。 让陈知安的修为横跨四个小境界。 从先天境后期一举跻身炼气境中期! 抛开那些妖孽不谈。 不到十八岁跻身炼气境中期。 在同龄人之中已经勉强可称天才了。 就算是戴着帽子仗剑远游的狗哥,在十八岁好像也只是炼气境而已。 所谓炼气。 就是将吸纳入气海的元气炼为己用。 如果此时陈知安手持长剑,便可以将元气渡入剑中,虽然不能剑气外放。 但有元气加持和没有元气加持的剑,杀力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陈知安修行的是武道残卷,走的是神魂一体肉身无敌的路子。 对敌完全没有演化元气或加持兵器的必要。 他有信心。 一拳之下。 能够镇杀一般的炼气境修行者! 熟悉完身体的变化。 陈知安挥手散去元气,又变成平平无奇的青楼老板。 第33章 我,是一名剑客 时间溜得极快,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天。 青楼来了一群老头。 “小清儿啊! 哪有什么负重前行,不过是有人在替你岁月静好罢了!” 目光扫过台下一个个老弱病残。 陈知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青楼开业没几天。 陈阿蛮就给他整了这一出! 原本楼里就已经有了二十一个老头儿了,万万没想到陈阿蛮这么狠,招呼都不打又给他弄来四十几个...... 贼他娘。 我还开啥青楼。 开养老院算逑! “老板,他们不白吃,要干活的!” 头发花白的老杨头老脸微红,建议道“咱们可以在狐儿山上造房子。 住不完的房子就租出去。 空闲时间也可以去拉车,这不就有钱了么?” “好贼,没发现你还是个专家呢?” 陈知安瞪了杨老头一眼。 让这么群缺胳膊少腿儿的老头去拉车,你还是人吗? 又叹了口气。 陈知安朗声道“老哥哥们,陈阿蛮不当人子,咱不能做缺德事儿! 来了青楼就跟回家一样。 我陈知安把话撂在这里,只要青楼一天不垮,大家就一天不会挨饿! 和上一批老哥哥们一样,你们还是做执事,每个月发五两银子的工钱!” 台下鸦雀无声。 四十几个老头儿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知安。 大约是不信... 陈知安尴尬地轻咳一声,正准备让李岚清带他们下去。 却见老杨头脸色一板,吼道“小崽子们,还不赶紧谢谢老板,都他娘的哑巴了吗?” 蓦地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诺,谢谢老板!” 不过四十几人。 声音却宛若惊雷炸响。 吓得陈知安差点跌下楼。 这些老哥哥,声音有点大啊! 沉默半响,他招来身后的李清儿,低声道“给老哥哥们送千金楼赌坊去看场子,让老瘸子带... 有人闹事儿就躺地上讹死他们! 千万别再安排进登科楼了,我怕他们身子骨受不了!” 李清儿嘴角微抽。 无端想起前两天身残志坚的杨公子好不容易斗地主赢了钱,结果因为撞瘸了老瘸子被讹三百两的场景... “老板,人干的事儿,你是一件不干啊!” 腹诽两句后。 她小心翼翼地领着一帮子老头朝千金楼走去。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也被讹。 ...... 送走老头儿们。 陈知安脸色变得有些复杂,轻声道“老七,你说陈阿蛮在想什么?” “不知道...” 柳七淡淡道“总归不会害你就是了!” 陈知安微微一怔。 感慨道“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藏了这么多大佬... 六十多个化虚,一尊虚神... 贼她娘,大唐的皇子们也不过如此吧? 柳七冷笑一声。 何止不过如此。 大唐四位皇子除了太子李承定外,其余三个能有一尊虚神境护道人就已经算了不起的成就了。 三皇子李承安更是连个虚神境的护道人都没有... 鬼知道那位侯爷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强悍的老头儿。 “我以为陈阿蛮和我一样是被祭天的废物,原来废物只有我一个而已,这个老六...” 陈知安之前一直疑惑为什么太子莫名其妙想搞死他,毕竟他和太子无冤无仇。 原以为是便宜二哥在外头结下的仇怨。 现在看来。 小一辈气运之子多半还没发力。 是老一辈惹祸精在作妖...... “彼其娘之。 你们惹不起陈阿蛮,就拿老子撒气? 给老子等着...” 闷闷吐出一口怒气。 陈知安幽幽道“青楼的执事部、情报部、后勤部...该正式启动了...不然小爷感觉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再等几天!” 柳七道“除了执事堂的老哥哥们,无论是小清儿还是陈正都是新手,等他们吃透军情手册和财务管理手册再说!” “你看着办吧。” 陈知安摇了摇头。 人才培养这种事儿,他懂一点,但不多,柳七才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还有件事...” 柳七平淡道“狐儿山上有两尊虚神,已经藏了大半日了。 许是在等我离开... 然后杀你!” “杀我? 你他娘的不早说?” 陈知安脸色微黑。 跳起来躲到柳七身后。 扪心自问,他已经够低调了。 莫名其妙总有人想刀他是几个意思? 莫非又是陈阿蛮的锅? 老子只想安安静静开个青楼。 都他娘跳出来搞事。 “七哥...能不能给他们埋了?” “埋是可以埋... 不过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他们都要杀我了,我还管他是谁的人?” 陈知安气愤不已,怒道“七哥你喊上杨老,一起去给他们埋了!” “用不着杨老!” 柳七淡淡“两尊虚神境而已...” 话落。 柳七一步踏出。 凌空虚度而去! 陈知安睁大眼睛。 只见须臾之间。 柳七的身形已经出现在百丈之外! “来者何人?” 狐儿山上蓦然响起两声暴喝! 两尊虚神境强者拔地而起。 一黑袍老者。 一红袍青年! 柳七负手立于虚空“你们阴神入侵青楼,过界了...在下送你们归寂!” “狂妄!” 黑袍老者冷哼一声。 枯瘦手掌结出一个玄奥印记,大喝道“太玄印!” 随着他话音落下。 一只魔掌从天而降。 柳七头顶三丈的天空都被魔掌笼罩。 黑压压一片。 宛若天倾。 浩瀚威压甚至在月牙湖上形成一个清晰掌印。 “破!” 柳七手指轻扣。 转瞬形成一只青色巨掌。 “轰!” 魔掌瞬间被青色巨掌拍碎。 巨掌去势不减,将那黑袍老者握住。 柳七迈步登天而起,平淡道“速度太慢,太玄印不是你这么用的!” “死!” 就在黑袍老者被困在青色巨掌时,一道璀璨刀光袭来! 刀光如匹! 瞬间将柳七淹没! 红袍青年持刀而立,叹气道“李修罗在此,你还敢分心? 没听说过修罗刀出,血海浮屠么?” 红袍青年是个老六。 先前柳七凌空虚度而来时。 他阴戳戳退了几步。 趁着两人打斗的间隙憋出了绝学修罗刀。 此刀一出。 他有信心能够将这装逼犯斩为肉泥。 看着被刀光淹没的柳七。 李修罗还刀入鞘,轻叹道“别怪李修罗,刀一出鞘...杀戮就由不得李修罗了!” “哦? 是吗...” 刀光散去。 只见柳七竟毫发无损站在虚空,手中握着一柄凡铁剑。 李修罗脸色骤变! “你怎么会没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你这四处漏风的刀阵,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破解。” 柳七低头看着手里的剑,叹了一口气道“世上总是这么多愚蠢的人,一次次刷新我对愚蠢的认知!” 说完他转首朗声道“老板,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修行的是什么道么? 看好了! 我其实,是一名剑客!” 话落。 只听剑鸣骤响! 一道璀璨剑光划破虚空。 茫茫剑气掠过李修罗。 又掠过更远处的黑袍老者。 最终落在狐儿山悬崖石壁上。 留下一条深不见底的剑痕! 剑光所过之处,生机尽毁,万物寂灭...... 一阵微风拂过! 僵直站在虚空的两尊虚神境强者如同破碎的瓷器、哗啦啦碎成一滩肉泥...... 第34章 没一个简单货色 “握草!” “握草!” 落宝楼上,陈知安遥遥看着装逼的柳七。 震惊的合不拢嘴。 他一直知道柳七很强,但不知道他竟这么强... 之前无论是毒杀黑白双雄、捏死两位剑客、还是单手压跪礼部侍郎周礼,都显得有些低调。 看多了陈知安甚至一度以为虚神境杀伤力不过如此。 也就比他强一丢丢而已。 此时方才知道,这厮竟强的如此离谱。 他要是全力出手。 恐怕这青楼,经不起他一剑祸祸... “这后生... 强的有些过分了!” 老杨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陈知安身后,声音罕见的有些沉重。 “杨老,是虚神境都这么强,还是独独柳七这么强?” 陈知安转过头,看着老杨头问道。 “不好说!” 老杨头沉声道“我怀疑柳七没有用全力,不过只凭这一剑,他在虚神境中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硬要算的话... 就拿李修罗来说,如果他的杀力是一,柳七这一剑,就是五...” “李修罗... 是那个刀一出鞘,杀戮由不得他的阴货?\" 先前那厮出手时陈知安还以为是个高手,原来也是一剑秒的货色。 “你以为他很弱?” 老杨头冷笑道“李修罗原名楚风,四皇子的护道人,今年不过六十几岁就已经进阶虚神后期。 被誉为千年难遇的修道天才,极有可能在百年之内跻身通玄的存在! 皇帝老儿特赐其修罗诀。 他便将名字改成了李修罗,这些年风头正盛,如果不是遇到了柳七...” 陈知安脸色微僵。 毕竟他号称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千年难遇和百年难遇。 孰大孰小他还是分得清的。 跻身化虚境后,阴神滋长,活个五百多年不成问题。 听说进阶通玄后。 寿命更是长达八百多年... 李修罗不过六十几岁就已经跻身虚神境后期,现在还是少年... “后生可畏啊,老咯!” 老杨头感叹一声,背着手准备回千金楼。 便在他迈步时,双手笼袖头发稀疏的老管家忽然出现在陈知安身旁。 老管家看了远处的狐儿山一眼。 幽幽道“小雀儿,你去一趟金科巷,告诉李家老四,以后狐儿山姓陈了!” \"小雀儿... 谁是小雀儿?\" 陈知安疑惑看着忽然出现的老管家,正准备询话,却见老杨头身体瞬间绷得笔直。 负在身后的手更是赶忙撒开。 哪里还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模样... “是,统领!” 谄笑着应声后,老杨头卷起一道残影,转瞬便消失在落宝楼。 跑得贼快! 陈知安张了张嘴。 没敢说话! 娘嘞! 老管家果然不是个简单货色。 一尊虚神境强者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至少得通玄以上了吧? 陈阿蛮到底藏了多少老阴比啊! 而且这老阴比也太勇了吧,四皇子的狩猎场,说拿就拿的吗? 老管家压根不理会他。 双手笼袖幽幽看着正踏空而回的柳七,桀桀笑道“后生,是道门中人?” 柳七双眸微眯,也幽幽看着老管家。 许久之后才说道“没有入过道门,不敢以道门人自居!” 老管家摇了摇头“可惜了,以你的资质,如果入了道门...” 柳七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心有羁绊,入了道门也不过多一个俗人罢了。 大道三千,我走自己的路!” “你倒是自信!” 老管家深深看了柳七一眼,又转头看着陈知安,桀桀笑道“咱们小侯爷能和你做朋友,也算气运好!” 柳七淡淡笑道“晚辈能和老板做朋友,才是真的气运好! 老先生,楼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柳七行了一个晚辈之礼,转身离去。 老管家侧身避开。 没有受他这一礼。 柳七走远后,老管家又幽幽开口“小候爷,侯爷让我转告你。 在长安城用不着这么小意... 有能耐杀你的,不敢杀你! 敢杀你的,没那个能耐。 除非... 哪天他死了...” “知道了!” 陈知安叹了口气。 对于陈留候府的人,他向来是能躲则躲。 一方面是身为天命之子的家属,历来是感情越深死得越快。 另一方面则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陈知安,下意识抗拒和原主的家人羁绊太深! 甚至不止陈留候府。 就连对这个世界。 他都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像个冷眼旁观的过客... 交代完陈阿蛮的话。 老管家也起身离开。 消失前,他阴恻恻嘶哑道“有时间回去看看吧,小姐念叨你挺久了...” ...... 春去秋来,转眼半年过去。 陈知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 “三哥,狐儿山有狐吗?” 狐儿山上,清脆的铃声回荡在山间,一袭红衣的陈知冬坐在秋千上问道。 “原本是有的,不过后来没有了!” 陈知安坐在陈知冬旁边,扯起嘴角笑道“传闻三万年前,狐帝在青丘渡劫。 天上降下九道神雷阻她成帝。 天雷滚滚,浩荡天威将她立身之地化为齑粉。 又有四方准帝携帝兵偷袭。 彼时她背负青丘、一手托着雷霆,帝袍染血,镇杀四尊准帝后登天而死! 临死前。 她用大神通将青丘帝宫移至巨野,彻底封闭人间境,至此青丘无狐。 当初的青丘,便是如今的狐儿山。” “是这样吗?” 陈知冬眉梢微挑,幽幽看着远方。 陈知安笑道“都是传说,几万年前的事儿了,谁知道真假,也和我们无关。” “是啊,都和我们无关!” 陈知冬露出两个天真无邪的小酒窝,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秋千又高高荡起。 陈知安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推着秋千,目光复杂地看着陈知冬的背影。 半年前,在老管家阴恻恻提醒他常回家看看后,他从善如流,转头就把小妹拐到了落宝楼。 然后他看着陈知冬只身走进狐儿山,只一眼,就把四皇子圈养的那些异兽吓得瑟瑟发抖。 什么天马、蛮兽、妖禽,在她面前温顺的像只绵羊,恨不得跪下亲吻她的脚掌。 为了争夺驮她巡山的名额,连吃素的天马都变成了吃肉的妖兽,见着带有白虎血统的翼虎都敢龇牙。 不知打了多少场架。 偌大个狐儿山,她倒是成了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直到那时,陈知安才知道自己这麒麟子的水份到底有多重。 整个陈留候府。 除了自己是真的菜。 其他人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老六。 没一个简单货色。 第35章 你懂个屁的剑道 陪着小妹待了一会儿后。 陈知安挥手一招。 天空中霎时降下一头大鸟。 大鸟觉醒了一缕金翅大鹏血脉。 双翅展开近三丈长。 是狐儿山上最强者。 一身修为已达化虚境。 自打陈知冬入了狐儿山后,它便成了陈知安的座驾。 陈知安熟练一跃而起,大鸟不满地抖了抖身子。 又亲昵地在陈知冬手上蹭了蹭。 这才扑腾着翅膀向落宝楼飞去。 回到落宝楼。 陈知安抛给大鸟一条银刀鱼。 大鸟嫌弃地看了一眼。 抖搂着身子飞走。 如果不是因为妖主,它才懒得理会这人类。 早就习惯这厮态度的陈知安也不恼。 自顾捡起地上的银刀鱼。 手腕翻转。 杀鱼刀出现在手中。 只见刀光闪烁一盘雪白鱼脍便摆在桌子上。 接着陈知安端起从佛国运来的葡萄酒,小抿一口后,又捡起一块鱼脍,沾上辣汁放入口中,躺在摇椅上开始看今日的情报册。 三个月前青楼的情报部终于筹备成功。 李清儿担任执掌,每日整理最新的时事装订成册送入落宝楼。 如今整个长安城。 要说消息灵通,除了皇帝老儿的听风楼,就属青楼最强。 毕竟执掌长安城权贵和修行者们的夜生活,再刻意打听梳理,很多消息,想不知道都难! “周府老尚书病危,皇帝陛下赐下血丹一枚,为其续命三载!” 陈知安看着册子上的内容,双眸微眯。 之前他从周礼那里硬要了八十枚元石的赔偿,原以为周家不会善罢甘休,不料他们一直没有动作。 如今看来是大树将倾。 没有多余的精力找自己麻烦...... 周府真正的掌舵人从来不是当今尚书周君,而是侍奉了两朝皇帝的周老尚书。 当初追随太祖的那拨老人。 除了西伯侯府的老太君,如今就只剩他还苦苦支撑。 皇帝陛下为了显示仁德。 对这种硕果仅存的老不死向来给予了最高的礼重。 只要他一日不死。 周府就一日不会落没。 不过为了一个注定活不了几年的老家伙赐下血丹。 皇帝陛下这次有些太过仁德了。 血丹这种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逆天宝贝。 皇室也未必有多少。 翻开第二页。 是二皇子李承国封王的消息,李承国封锦王,封地锦州,年后就番。 寥寥数字。 一个原本有机会登顶王座的皇子,直接发配了边疆。 锦州位于大唐边垂,再往东走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海的那边,便是不知修筑了多少年的人族长城! 长城内外,大海拼接。 非御气境不能登城。 自万年前荒古大帝跨越人族长城镇压禁区后,长城之上,已经近万年无人镇守了。 这些年虽然异族没有叩关,但锦州之地也并不太平,常有妖魔为祸。 皇帝无故把二儿子送到锦州,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过这些与陈知安无关。 总归不是因为他。 翻开第三页。 陈知安眉头霎时皱了起来...... “九月九重阳,御剑宗圣子、琅琊姜氏姜华雨将与缥缈宗圣女朱婉儿成婚,广邀天下同道观礼!” ...... 大唐河西走廊一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 一个布衣青年忽然抬头看着天空掠过的一只青鸟。 他手持木剑,面容俊朗、只是显得有些清冷。 在他抬头的瞬间。 手中木剑已然出鞘。 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空,在青鸟身前悬止。 青鸟身子微僵,两只翅膀轻微颤动着保持不动,低头看了那青年一眼,认命般踱步到剑柄。 任由木剑带着它飞向青年。 青年熟稔扯开青鸟脚上的信筒,抽出一个红色信封。 待看到信封上姜华雨和朱婉儿两人的名字时,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随即又消散不见。 将信封还原。 布衣青年揉了揉青鸟的脑袋,轻声道“原来是他们的喜讯,难怪你不愿驻足...” 青鸟啾啾叫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青年的手掌,似乎是在安慰青年。 青年轻笑道“去吧,村长给你留了青稞酒,弃我去者... 我早不放在心上了。” 说完青年挥手一招。 木剑缓缓落入剑鞘之中。 他背负木剑。 朝山巅之上的剑冢走去。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尽头。 那里, 一个满头花白面容枯槁的老人盘膝坐在石头上。 在其四周,密密麻麻插满了断剑。 “陈知命,你的剑心乱了!” 看到布衣青年,老人桀桀嘶哑道“朱轻候的剑意正在撕裂你的气海,你要死了。” 陈知命冷淡道“我每走一步,剑意便撕裂我一道元气。 至多十步, 我的气海便会被彻底摧毁。”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承受住朱轻候的剑意。 哪怕你和他道心相近。 甚至剑意相通。” 老人伸出枯骨般的手指,遥遥指向陈知命的胸口,桀桀冷笑道“当年我受他一剑,便终身不得离开剑冢半步。 而你气海之中藏了他满身剑意,更不可能离开。 如今你剑心不稳,平衡已失。 这辈子注定只能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守着这些残剑。 做这剑冢里的囚徒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陈知命冷淡道“你一辈子都在追逐他的脚步。 而我,从一开始,就在走自己的路。 学他者生,似他者死。 你连答案都不会抄....... 懂个屁的剑道。” “哈哈...老夫当年问剑三千场未尝一败,你说我不懂剑道? 哈哈...哈哈....” 老人忽然大笑起来。 随着他的笑声响起,整个剑冢数千柄残剑疯狂颤动起来。 剑气纵横交错, 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地而起! 陈知命双眸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老人怒火渐熄,才平淡道“我能带你离开!” “哈哈...哈哈哈....” “小贼,你是练剑练傻了吗? 老夫和它斗了五百多年都只能磨灭掉一丝剑意,你说你能带我离开?” 老人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陈知命只是看着他。 手指微动,一缕微弱剑气在手指吞吐。 见此一幕,老人笑声戈然而止,沉默半响后,才嘶哑道“陈公子,条件你随便开!” 陈知命道“我需要一个剑侍,能够硬抗圣兵的剑侍,二十年!” “二十年之后呢?” 老人问道。 陈知命理所当然道“如果二十年不能做到圣人之下无敌,我还练什么剑?” 第36章 道不可言 老人脸皮抖了一下。 他五百多年前登临返真境大宗师。 一手拔剑术冠绝整座大荒天下。 被誉为朱轻候之后最有可能以剑入圣的剑道魁首。 然而便是他这样的绝顶天资,也蹉跎了近两百载才登临返真境。 二十年时间想要圣人之下无敌。 便是朱轻候复生都不可能做到。 恐怕只有万年前镇压当世无敌的荒古大帝才有此可能。 眼前这个不过化虚境圆满,半步虚神的青年,竟敢如此自信且理所当然地口出狂言。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许久。 老人嘶哑道“老夫可以做你剑侍,但老夫气海已毁,半残之躯,至多能出剑三次!” “可以!” 陈知命负在背上的木剑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遥遥立于虚空。 只一刻。 剑冢内已经平静下来的数千柄残剑再次喧嚣起来。 嗡嗡颤抖。 好似在跪拜剑中君王。 “列!” 陈知命口中低喝,霎时间无数道璀璨剑光涌向木剑。 老人体内更是绽放出骇然剑气。 如大海奔腾呼啸而出。 老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颤声道“原来这才是朱轻候的本命剑,你竟能背负它!” 与此同时。 小村庄里,老村长抬头看着剑冢方向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低声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我从未见过大道如此相合的两个人,若非神魂迥异,我都要怀疑他是剑主转世了。” “啾啾!” 青鸟翻了个白眼,展翅向剑冢方向飞去。 “铖!” 随着一声剑鸣,木剑宛若一座大山般压向陈知命。 陈知命伸手握住剑柄。 瞬间被压跪在地上。 “收!” 陈知命半跪在地,死死握住剑柄,口中冷喝一声。 木剑顿时开始疯狂挣扎。 无可匹敌的剑气肆掠。 想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搅碎。 老人眼角微跳,满脸震撼。 此时的木剑,吸纳了朱轻候留在他体内的剑气和整座剑冢的残剑剑意,早已登临圣兵之列。 兵锋之盛。 别说一个半步虚神境的少年,便是一尊返真境大宗师挨上,也绝不好受。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小子竟是将自己当做了炉鼎,孕养剑意,每日受着万剑穿心之痛。 老夫纵横大荒数百年,从未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一人一剑,便这么僵持着。 陈知命脸上渐渐没了血色,而木剑身上的剑气,也渐渐衰弱下来,朝着陈知命气海涌入,幻化成了一柄玉琢小剑。 “噗!” 半盏茶后,陈知命忽然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半跪的身体笔直站了起来。 抹掉嘴角的鲜血。 他龇牙笑了笑。 随手将木剑重新背负在身后。 此一刻。 木剑再没了半点威压,锋芒内敛,仿佛就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剑。 “可以走了!剑魁!” 老人脸色复杂地看着陈知命,没想到囚禁他三百多年的剑意,竟真就被这小子纳入了体内。 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实际上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炉鼎。 一旦他压制不住体内的剑意,朱轻候开天一剑爆发开来,方圆万里,圣人之下,恐怕无人能够存活!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下山途中,老人犹豫问道! 陈知命随口道“想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了。” 老人无言以对,沉默半响开口问道“你是朱轻候?” “不是!” 陈知命道“当你窥见真实的时候,就会发现任何事物都只是殊途同归罢了。 大道三千,剑道杀力第一。 于是我解析朱轻候的剑意,窥见了它本来的面目。 就如你的拔剑术,你在追求至极的快,却总是比朱轻候慢了一丝,不是因为你不够快,而是因为你没有窥视到剑道的本质。” 老人问道“剑道的本质是什么?” “不可说!” 陈知命伸出手掌,任由青鸟停在他手心,缓缓道“道不可言,我看到的真实,没办法教你,不过你可以试着慢下来。” 老人若有所思,沉默许久后低声道“我姓李,以后叫我老李就行。” “好的,老李!” ......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村子里,老村长佝偻着身子,看着陈知命负在背上的木剑,浑浊的眼里尽是落寞。 世人皆知朱轻候一剑开天斩落想要跨越天门降世的神明。 却不知道剑门为此付出了什么。 那一剑,朱轻候借剑天下,携手剑门三千剑修问剑人族长城。 彼时漫天剑气汇聚成开天一剑,将跨越而来的准帝神明斩落。 换回大荒天下数百年安稳。 但那些剑修,却再没能回来。 剑修尽皆赴死,仅有朱轻候的剑侍一人背负断剑悲鸣而归。 自此之后,剑门封闭,再没有出现在世间。 如今的剑门,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罢了。 六年前陈知命出现在村子里,引得木烛共鸣时,老村长便知道终有一天它会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今天就走吗?” 村长忽然开口问道。 “今天就走。” 陈知命低声道“抱歉,我现在没办法取下木烛,气海剑意需要它来承载!” “木烛选择了你,你本就是它的伙伴,不用抱歉。” 村长想要抚摸木剑,木剑霎时发出嗡嗡剑鸣,只好将手讪讪收回。 见气氛稍微有些尴尬,陈知命干咳一声“它有点调皮。” 村长掩住失落“年轻人是该出去闯闯,这些年剑门无人行走天下,世人或许都忘了剑门的存在。 出门在外,平辈之间的针锋老夫不会理会,但若有人以大欺小,你尽管传剑天下。 老夫虽然废人一个,但收拾那些草包还是没问题的。” 陈知命微微一怔。 他在村子里呆了五年,这五年来虽然和村里大多数人都相处融洽,甚至被一致推选为村里的私塾先生,但和村长交往并不多。 甚至每次村长看到他都黑着老脸。 他一度以为村长讨厌他,平素也没什么往来。 没想到临近离开,村长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37章 天骄榜 老村长似是看透了他的疑惑,黑着脸道“任谁对着拐走自己朋友的王八蛋,都绝不会开心的。 兔崽子们在村口等你,去告个别吧。” “村长,剑门不会被人遗忘的。” 陈知命对着村长深深鞠了一躬,许久之后才起身向村子外走去。 那里。 一群年约十二岁的少年少女,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目光扫过这群少年男女,陈知命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 板着脸道“朱太阿、李青鸾、姜烛火、岳蛮重,,,我记得现在是张先生的大荒禁地初解课,你们不好好呆在私塾,跑过来干什么?” 学生们低着头不敢看他。 唯有女学生李青鸾红着眼睛道“我们舍不得先生,先生可以留下吗?” 陈知命走过去,挨个敲了他们一个板栗,又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哭鼻子的小孩子,可做不了剑修。” 学生们咧开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等你们什么时候长大了,就知道江湖不远,我在江湖等你们! 先生走了!” ...... “还有三个半月便就是九月九重阳了,朱婉儿和姜华雨的大婚之日将近。 小清儿,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动静吗?” 落宝楼里,陈知安一边涮着火锅一边问道。 青楼已经步入正轨,每天纯利大约万两白银,近来陈知安也彻底躺平。 如今他的修为已经逼近炼气境圆满,约莫下一次就能迈入御气境。 李清儿切下一片雪白的奎羊五花丢入锅中,熟稔回应道“河间二公子魏子秋在长安城迈入御气境,成为又一位三十岁之前登临御气境的天骄。 他登临御气境那日,二皇子李承国送了他两颗鲛珠,助他稳固境界。 太子李承定送了他一杆青龙枪,传闻是前朝太监魏忠贤的宗兵。 最近他在长安城比较火。 御剑宗和缥缈宗推出了天骄榜,收纳大唐三十岁以下的天之骄子,魏子秋堪堪入榜,排名第五十二位! 排名榜首的,是一个叫做赵无暨的年轻道士,年仅二十,已是半步化虚境强者,传闻他是道门当代行走。 排名第二的是二皇子李承国,二十七岁的御气境圆满,可越级而战,一般化虚境不是对手。 排名第三的姜华雨,二十六岁御气境圆满,江湖上称之为姜探花。 传闻他已经孕养出剑意,同境十步之内无敌。 排名第四的是缥缈宗圣女朱婉儿,有消息说她已经是御气境后期,和姜华雨双剑合璧可斩化虚境。 排名第五的是银枪薛衣人,是河东郡白马山庄少庄主,一手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听说他不满这个排名,已经启程前往御剑宗,打算挑战姜华雨。 排名第六的是雪山宗圣子欧阳雪,曾有一刀封河的战绩,他也不满排在薛衣人之后,已经提刀走向御剑宗。 排名第七的是五毒宗江流儿,以心狠手辣着称,曾一夜毒死两百多人。 排名第八的是铁剑王嵩阳,二十九岁,有过一剑斩杀两尊御气境的战绩。 排名第九的是柳媚儿,她用的是柳先生的拈花诀,近来杀了不少采花贼。 排名第十的,是武安侯家的小侯爷苟尤权,他在江湖上被称为屠夫,入江湖不过半载,已经连屠七十九寨。” “狗哥?” 陈知安眉眼微挑。 “没想到狗哥这么快就闯出了名声,想来是已经从李承仙的打击中走了出来。” 陈知安感叹一声,又问道“没有我二哥的消息吗?” “没有二公子的消息。” 李清儿疑惑道“二公子不是气海已废,终生无缘大道了么? 当年缥缈宗圣女朱婉儿去侯府退婚的事闹得可凶,连奴家都听过呢!” 陈知安白了她一眼“有我们那位大哥在,你觉得气海被废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么?” 李岚清微微一怔。 想到那位把她从醉客楼带走的书生,立刻摇了摇脑袋“是啊,有大公子在,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事情呢!” 虽然不知道陈留候府那位深居简出的宅男到底是什么境界。 但无论是陈知安还是李清儿,都感觉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说到大公子,最近白虎街那位母老虎可经常往迟疑巷溜达,我怀疑她惦记上大公子了。 老板,要不请柳先生走一趟,给她点小小的震撼?” 陈知安放下筷子,摇头笑道“姜白虎是个聪明人,知道分寸,她要真有什么动作,我倒是乐见其成! 不过够呛,我感觉大哥已经不是人了,大约是没有儿女情长这种东西的!” 李清儿掩嘴笑了笑,开始收拾残局。 陈知安则躺在摇椅上开始打盹。 手指轻扣摇椅的扶手,指缝中元气悄无声息攒动,将气血转化为纯粹的元气。 近来他感觉自己身体发生了些变化,不知为何总觉得饿得慌。 特别是每次从空间度假归来,都要吃上许多东西才能补充身体需要的能量。 他侧面向柳七打听过,世间修行者极少有这种情况。 思来大约是因为武道残卷太过霸道的缘故。 肉身越强大,气血越盛,所需能量便越多。 现在他的食量,已经堪比八个成年男子。 他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到时候得吃多少东西才能果腹。 幸好有座青楼兜底,加上小妹陈知冬时不时给他送来些不听话的妖兽吃,才不至于吃不饱。 一觉睡醒。 陈知安掏出陈正的哨子吹响,不多时空中便盘旋飞来一只大鸟,正是狐儿山上的金翅大鹏王。 不知道小妹给它灌了什么灵药,最近大鹏王身上的金羽越来越亮。 眉眼也越来越高。 基本上不拿正眼看陈知安了。 陈知安不和它置气,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它身上,朝狐儿山飞去。 “三哥,你今天可来迟了!” 仅仅两个呼吸,大鹏王便载着陈知安出现在狐儿山。 现在狐儿山几乎快成了陈知冬的后花园,陈知安特意给她建了一个庄园,又安排了几个老头儿负责守卫。 现在她呆在狐儿山的时间,倒是比陈留候府还多些。 每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只肉眼可见的狐儿山上乱七八糟的异种妖兽多了起来。 第38章 学一手剑术 陈知安走过去揉了揉陈知冬的小脑袋。 随即坐在边上看着她编织一条手链。 “小哥,好看吗?” 陈知冬把手链高高举起,在阳光照射下映照出一道彩虹“这是送给小哥的礼物哦!” “好看!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们的小懒鬼居然舍得编手链?” 陈知安随手接过手链。 身体顿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在这烈日下有种如坠冰窟的错觉。 把玩一会儿后。 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编织的?居然这么神奇。” “小哥以后就知道了。” 见陈知安戴上手链,陈知冬眼底露出几分狡诈“昨天老爹收到了一封请柬! 缥缈宗送来的,宗主奚青瑶亲笔所写。” “是邀请老爹去观礼?” “对,她说陈留侯府与缥缈宗两家是世交,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儿起了隔阂。” 说到这里,陈知冬冷笑道“那个婊子,大约是忘了当初带那个小婊子上门缔结婚约的是她,撕毁婚约的也是她!” “小屁孩儿,不准说脏话!” 陈知安给陈知冬一个板栗,沉吟片刻后问道“老爹怎么说?” “老爹说现在家里他做不了主,让缥缈宗的信使找你!” 说着她做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抱住陈知安的双臂撒娇道“小哥,人家还没出过长安城呢。” “不可以,不同意,想都别想!” 陈知安直接拒绝。 游历江湖实在太危险。 陈知冬虽然有些神秘,对那些异兽妖禽有种莫名威慑。 但他从没见过小妹出手。 从她每次荡秋千都吓得小脸惨白来看...... 大约是没有什么修为的。 缥缈宗远在琅琊郡,此去三万多里路,他哪敢让这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独自前往! “好哥哥,你就让我去吧!” 陈知冬嘟着小嘴撒娇道“我绝对牢记江湖法则,路见不平靠边走,不招惹女人老头和小孩,见到和尚道士立刻退避三舍!” “这些你倒是记得清楚。” 陈知安有些忍俊不禁。 自打他看出这小家伙想要离家出走的心思后。 一直在灌输江湖路远,人心叵测的理念。 没想到非但没有打消她游历江湖的想法。 反而让她愈加向往起来。 “好哥哥,我一定不搭理穷书生,不进破庙歇脚,你就让我去吧!” 陈知安无奈叹了口气“琅琊郡那么远,等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乖,咱们不去!” “小哥。 你当真要这么绝情吗?” 陈知冬见陈知安油盐不进,语气顿时变得幽幽起来。 “何出此言?” 陈知安预感不妙。 后退两步问道。 陈知冬幽幽道“前几天,我不小心看到某人把柳先生那棵柳树给拔了。 又不小心看到某人烤了黄老那只五百多年的灵龟,哦,好像是用柳枝烤的......” “咳咳,其实琅琊也不是很远。” 陈知安赶紧捂住陈知冬的嘴“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我有个条件! 我必须陪同! 而且路途中,必须听我的!” “我就知道小哥最好了。” 陈知安扯了扯嘴角。 小辫子给人抓住了。 能不好么。 上个月他修行出来后饿得两眼发慌,正好瞅见只乌龟慢吞吞地喂鱼,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手起刀落就给宰了。 吃饱喝足才知道这是老不死管家养的乌龟。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最近老七和老黄每次往落宝楼溜达,他心头都慌得不行。 ...... 经过相谈甚欢的友好交流后。 陈知冬从袖中掏出一封请柬。 又交代陈知安务必做好老爹的安抚工作。 这才蹦蹦跳跳地找漫山遍野的异兽们玩去了。 陈知安则召来大鹏鸟,骑着它回了落宝楼。 回来的第一件事儿。 他当即召唤出系统。 豪气地充值了贰拾万两银子。 陈知冬以为拿捏了他。 实际上他听到李岚清点评天骄榜时。 就已经起了游历江湖的心思。 毕竟来这大荒世界一年多了,他还没出过长安城。 整日红袖添香日子过得也有些腻了。 这种看热闹的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只是江湖危险。 必须得狠狠氪一波金。 缥缈宗太上宗主是返真境大宗师,开宗祖师更是尊圣人。 虽然两人都坐化已久。 但圣兵犹存。 而御剑宗早已被琅琊姜氏把持,也是出过圣人的门阀世家。 缥缈宗和御剑宗两大宗门联姻。 在这个道门不出剑门不显的时代,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大约都知道这两家狼狈为奸,肯定觊觎上了那江湖正道魁首的位置。 加之天骄榜一出。 未来一个月内。 琅琊境内绝对会风云汇聚。 热闹非凡。 没点保命手段他哪里敢凑上去浪。 随着统子机械声音响起。 陈知安眼前的景色变幻,再次出现在虚拟空间中。 挥手散去满场的莺莺燕燕,他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柄凡铁剑,负手道“统子,剑经悟道,开始吧!” “如你所愿!” “铖!” 一声剑吟骤响。 沙滩之上,陈知安瞳孔瞬间收缩。 在他视线之内。 有仙人持剑踏步而来。 仙人步步生莲。 每走一步, 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剑痕。 随着仙人越走越快,其周身的剑痕越多,脚步越来越诡异。 放眼望去,仿佛有无数仙人迈着诡异步伐向陈知安走来。 其落脚处,更是布满了剑痕。 就像一朵朵支离破碎的莲花。 陈知安茫然地握着手中剑,面对这四面八方走来的剑仙,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防守。 拔剑四顾心茫然! 就在他心神恍惚时。 “嗤!” 一道利刃入体的声音响起,仙人无数道身影归一。 而他手中的剑。 不知何时已经刺入陈知安身体。 “叮,剑经九式第一式八步赶蝉,交易完成!” “呼!” 陈知安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先前那一瞬。 他真觉得自己死翘了。 “剑经这么变态的么,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儿?” 瘫坐许久后,陈知安扶剑站起身来,疑惑问道。 “剑无定式。” 统子机械的声音响起“考虑到宿主资质平庸,悟性平平,系统免费解析了九种变式。” 陈知安懵逼的摇了摇头,正待发问。 统子机械道“剑经九式只代表系统针对宿主的最优解,不作为标准答案。 每个人对剑道感悟不同,陈知命或许在剑经中悟出了九剑,也或许只悟了一剑!” “明白了!” 陈知安点了点头,沉默半响后犹豫道“能不能...再来一次?” 沙滩上一片沉默。 许久之后,统子么得感情的机械声响起“系统正重新解析宿主... 宿主资质低下,无法领悟剑意。 ...... 解析完成。 重新定义剑经。 剑经九式,第一式八步赶蝉。 请宿主...提剑向左五步刺出...“ 第39章 未婚妻要嫁人了,我去随个礼 五日后。 虚拟空间。 一缕清风拂过。 陈知安长衫掠起。 他身体突兀向左荡去,突兀又出现在右边。 在沙滩上留下无数凌乱足迹。 主打一个飘忽不定和出人意料。 随着最后一缕清风过冈,他身形立于十丈之外。 还剑入鞘。 陈知安负手道“统子,八步赶蝉我已经掌握了要领。 大抵再熟悉两天就能炉火纯青。 这样看来... 我的资质似乎也不是你解析的那么差?” 统子沉默以对。 许久之后才说道“在剑道这方面,如果天下悟性共十斗...陈知命独占十二斗,宿主倒欠他两斗!” 陈知安冷笑一声。 根本不信。 又重新提剑开始练习八步赶蝉... ...... 长亭外,古道边! 曾经的剑道魁首如今的剑侍老李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 手里捧着两个烤糊了地瓜。 不远处。 陈知命正在死人堆里收刮着财物。 每找到一颗碎银子他嘴角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容。 这是他们离开村子的第十三天。 一路走来。 已经有七拨倒霉催的山贼死在陈知命剑下。 倒不是他们不开眼惹了不该惹的人。 实在是抵不住祸从天降。 “公子啊,河西走廊上的山贼就算了,反正是路过顺道的事儿。 可这里都是河东了啊。 为了这区区几十两碎银子绕几百里路。 值得吗?“ 老李吃完两个烤地瓜,见陈知命还在孜孜不倦摸尸。 忍不住吐槽起来。 他实在看不懂这年轻人。 真要喜欢这些阿堵物。 凭陈知命的剑道造诣,无论在哪里都是座上宾的存在。 甚至都不需要开口。 只要随便漏那么一点剑术。 那些世家门阀不得排队送钱? 哪里需要去祸祸这些穷的叮当响的山贼? “你不懂!” 陈知命小心翼翼地将捡尸得来的十二两银子放进钱袋。 又检查了一遍。 才慢悠悠道“别人送的钱拿着烫手,只有自己挣的花着才安心。 我们陈家祖祖辈辈都是穷人... 穷怕了!” 老李嘴角微抽“你少框我,你爷爷是大唐开国皇帝的把兄弟。 唯一的异姓王。 当年谁不知道他是土财主富得流油,怎么会缺钱?” “你不会明白的。” 陈知命叹了一口气。 看着长安城的方向幽幽道“老爷子是有钱,可谁叫他摊上个不靠谱的儿子呢?” “走吧,听说雁荡山有一群匪寇,老有钱了,我们再绕一段路!” ...... 大唐河间。 一个邋遢汉子将头顶的绿帽扶正。 抬头看着楼上那一片雪白。 眼底满是不舍。 楼上的姑娘瞥见汉子,稍稍提了一下裙摆。 汉子见这,心尖儿微颤。 不自觉往前挪了几步。 蓦地看见门口小厮那嫌弃的眼神。 又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子。 顿时熄了大半心火。 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边走边喃喃道“果然江湖没啥好的,也就姑娘们的腿还行!” 不多时。 汉子来到一处码头。 立刻就有一个船夫走上前来,低声道“老狗,你让我打听的事儿有眉目了。” 汉子赶忙问道“怎么说?” 船夫低声道“前朝天启九百二十七年,河间水灾,不为天意而是妖祸! 有蛟龙得道,为跻身圣境化龙接引大泽水淹河间。 致使数百万人流离失所。 当时乱世将至。 被有心人将这祸事归咎到前朝皇帝失德,天降灾祸。 这才有了当朝太祖揭竿而起。 受命于天,诛灭杨祸!” 汉子眉头微皱“这和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有毛关系?” 船夫摇头不语,伸出两根手指。 汉子从兜里掏出两枚碎银子递上去。 船夫这才继续道“传说当时那蛟龙已经窥得天道。 只差一步就能跻身成圣。 就在它即将化蛟为龙的瞬间,有人族大宗师凭空虚渡万里而来,将它斩杀于野。 那大宗师,极有可能便是你要找的那位。” “你这消息保真吗?” 汉子拍了拍腰间的斩堪,恶狠狠道“不保真可得退钱!” “我靠这个为生的,会卖你假消息?” 船夫对汉子的质疑极为不满“战场就在雁荡山,你自己去看看就知真假。 不过我劝你别抱太多希望、 年代太久,哪怕真有什么道藏秘籍也早就给人拿走了。”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 汉子跳上船夫的偏舟,敲了敲船沿“走吧,送我过河!” “好叻!” 船夫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过河三文,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 两日后。 河间官道上。 邋遢汉子腰跨斩堪,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骑着一匹瘦马。 慢悠悠地跟在前往河北郡的商队中。 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 更何况是三文。 在被船夫怜悯而又冷漠的拒绝后。 汉子寻了个商队。 直白地表达了想要搭顺风车的意图。 那临时组建的商队大约也是急切需要炮灰。 看到他身材魁梧又别了把宝刀。 只是稍稍犹豫便让他成了商队的护卫。 不但一文钱没交,还赚了十文。 商队里除了他。 还有两个与商队格格不入的弱鸡。 一个脸色苍白的书生,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 据那书生说,他们主仆二人是河西那边逃难来的,打算前往琅琊投奔亲戚。 商队老板大约眼瞎。 非但同意他们加入。 甚至还给了整整十两银子的工钱。 这让商队其他护卫心生不满。 毕竟能做护卫的至少都是武者,风里来雨里去不过也就几两碎银而已。 这主仆二人废物菜鸡两只,凭什么和他们拿一样的工钱? 所以这两天总有小人窜戳汉子去找主仆二人的麻烦。 不过汉子懒得理会。 他只是单纯想要搭个顺风车而已。 哪里稀罕管这些破事儿... “狗哥是长安人士?” 就在汉子昏昏欲睡时,那书生策马和他并肩,开口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汉子不想和他说话。 毕竟这厮长得像周迁那样的败类。 小白脸里他唯一有好感的,只有远在长安的挚爱亲朋知安老弟。 “没什么,只是看狗哥像个故人!” 那书生淡淡笑道“说起来,我那故人也有十来年没见过了,只记得他小时候鼻子上常常挂着两条银龙,很有意思。” 汉子嘴角微抽,闷声道“小时候谁不这样?” 书生淡淡道“我就不是这样!” 汉子嘴角再抽,闭眼不再理他。 “在下陈故,一见如故的故!” 书生像是没看到汉子满满的嫌弃,继续喋喋不休道“狗哥是为雁荡山上的匪寇而来?” 汉子诧异地睁开双眼,闷声问道“你也是?” “不是,我是顺道来的。” 书生笑道“我去琅琊,未婚妻要嫁人了,我去随个礼!” 第40章 雁荡山上,有条龙 “嗯?” 汉子被书生这话给整无语了。 什么叫未婚妻要嫁人了? 忽然想起自己的遭遇。 顿时了然。 这书生大约也是个难兄难弟。 从腰间取下酒壶递给书生。 汉子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要太难过。” 书生接过酒壶笑道“只是去做个了断!” “小姐,你听到了吗? 那病秧子是去琅琊见未婚妻呢!” 马车里。 商队主人的婢女侧耳听着汉子和书生的对话,低声道“早知道就不带上他了。” “小芸,别胡说,让他随行又不是为了别的。” 一个温婉的声音轻声道“我们反正要去琅琊,结个善缘罢了!” “小姐,你说姜家,会答应咱们的请求吗?” 婢女想起自家的事,也顾不得偷听两人的对话了,面色忧虑道“这世道就没处说理吗?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没用的,谁会为了小小的一个钟家,得罪琅琊姜氏和缥缈宗呢?” 小姐眼眶微红,低声道“我们递上去的状书,全都被退了回来。” “啾!” “啾啾!” 就在马车里主仆二人伤感时。 丛林里忽地响起鸟鸣。 听到这鸟鸣声。 邋遢汉子豁然抬头,双眸如刀般射入丛林中。 “敌袭!” “咻,咻咻!” 话音刚落。 两根箭矢穿破密林向他射来。 紧接着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 密密麻麻! “保护小姐!” 护卫队长眼疾手快。 在汉子暴喝的时候便已经飞身下马,抽刀拦在马车前。 挥刀洒出一片刀幕。 其余护卫也将朴刀舞的密不透风,将射来的箭矢挡住。 只是箭矢实在太多。 依旧有箭矢穿过刀幕。 “咻,咻!” 两支箭矢穿过护卫队。 径直射入马车之中。 护卫队长双目欲裂。 想要飞身前去救援却根本来不及...... “嗤!” 就在箭矢即将刺破车帘时,一道微风拂过,像是有一只无形手掌扰动了空气。 箭矢堪堪避过马车里的两人。 钉在了车厢边沿。 “所有人!护住小姐!” 护卫队长来不及松气,越步迈上马车,立马横刀挡在前面。 邋遢汉子见此。 狂啸一声“钟老板,欠你的十文钱,苟某可还了! 接下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话毕。 他抽出腰间的斩堪。 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兽,掀起滚滚尘烟,迎着箭雨朝密林笔直奔去。 密林里, 箭雨霎时停了! “元气外放,御气而行! 他竟是御气境强者!” 护卫队长看着冲入密林的汉子,看着那璀璨刀光。 冷汗刷的一下便流了下来。 又后怕又庆幸。 没想到路边随便捡的一个莽汉竟是御气境强者。 这两天他可没少对这汉子呵斥。 车厢里,惊魂未定的婢女小芸也喃喃道“这大叔居然这么厉害... 早知道那十两银子就给他了!” “小芸,不要乱说!” 钟小姐显得比较冷静,走下马车让护卫队长清点伤亡。 这次遇袭因为汉子警示的比较及时,加上护卫队长反应迅速。 除了两个倒霉蛋受了轻伤。 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 清点完后,护卫队长沉声道“小姐,我们的人都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书生和老仆失踪了。” “现场也没有尸体,应该是自己走的。” “许是刚刚走失了。” 钟小姐犹豫片刻,看了那密林深处一眼后,轻声道“我们先离开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诺!” ...... “狗剩还是一如既往的莽啊!” 密林里。 书生站在树梢上,遥遥看着汉子一人追着十几个山贼砍。 刀光所过之处。 没有一个山贼能完整的倒下。 残肢碎片洒在地上,将这密林映衬的宛若人间炼狱般。 “这小子资质不错,宗师有望!” 在他身旁,老李佝偻着身子点评道“唔,有几分刀魁的模样。” “他是刀魁的后代。” 书生笑道“可惜丢了家传的镇魔刀诀,他这次来雁荡山,多半就是为了追踪镇魔刀诀的下落。” “走吧,他管杀,我管埋!” ...... “大哥. 雁荡山十二寇老巢,一个浑身浴血的山贼踉跄跑进寨子。 他是这次劫道的领队。 先天境修为。 在平均水平为武者三品的贼窝里,已经算得上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可惜他遇到了苟尤权。 天骄榜上排名第十。 江湖人称屠夫的狗剩。 山贼头子倚在忠义椅上。 迎着跌跌撞撞闯进来的兄弟还没来得及发怒。 便看见一刀璀璨刀光闪过...... 好兄弟的头颅滚落。 猩红的鲜血冲上屋顶,就像一朵朵鲜艳的蔷薇。 而无头尸体身后。 一个浑身浴血的彪形大汉正杵刀冷眼看向他。 扶住椅子, 山贼头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下心头恐惧。 故作平静道“兄台...我雁荡山十二寇没有得罪过你吧?” 苟尤权甩去刀尖上的鲜血,龇牙笑道“没有,只是你们不太走运。 老子看上这地方了。” 听到这话,山贼头子谄笑道“我们可以走!” “太麻烦了。” 苟尤权斜眼打量着山寨,待看到石壁上一道刀痕时。 浓重的眉毛顿时挑了起来。 “或者你可以给我一个不死的理由。” 山贼头子沉默。 他此生丧尽天良。 奸淫掳掠杀人无算。 唯一做过的好事,大约是三岁的时候救过一条狗。 只是那条狗最后也被他杀了吃肉..... 不知道算不算。 “看来你自己也觉得自己该死!” 苟尤权笑了。 杵在地上的斩堪缓缓提起...... “等一下!” 山贼头子惊叫一声,仓惶道“去年我劫了一次商队。 没有像之前那样斩尽杀绝,不但放他们离开,甚至还送了他们一程! 这是我良心未泯的佐证!” 去年的事儿,真相当然不是这样。 之所以放过他们,除了感觉点子扎手外。 还因为那商队里有个凶神恶煞的女战士总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他。 “不好意思,你错过了时间。” 苟尤权拔刀。 一道璀璨刀光闪过。 炼气境后期的山贼头子瞬间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这小子的煞气好重。 刚刚这一刀,恐怕会生出变故!” 不远处,老李传音入密道“那洞里有刀魁的痕迹,当年斩杀那条蛟龙的,多半就是刀魁。 现在被那小子的煞气刺激,游荡在这片空间的蛟龙神魂,要复苏了!” 陈知命眉头微皱“如果蛟龙神魂复苏,你能出手吗?” “可以!” 老李桀桀笑道“要算一次!” “好,等我通知!” 第41章 妖龙残魂现,剑气王座临! 苟尤权站在满地残破尸体之中。 神情木然。 双眸之中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片血色。 “滴答!” “滴答!” 寨子变得寂静下来,鸟兽声绝。 只有斩堪上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将这寂静衬托的有些阴森恐怖。 “不好,那小子怕是中招了,这龙魂感知到了我的存在,正在夺舍那小子!” 老李传音入密。 作为当年的剑道魁首,剑圣之下剑法第一人,居然让一条妖龙在自己跟前偷了鸡! 脸色多少有点难看。 “桀桀!” 他话音刚落,苟尤权突然转过头来。 看着他们藏身之处桀桀笑道“五百年了,吾终于重获新生! 黑暗中这两只可怜的羔羊,是来观礼本王的重生么? 既如此。 为何还不跪过来参拜本王?” “作死!” 老李大手一挥。 一柄灰扑扑的古剑握在手中,从黑暗中缓缓踏出,也桀桀冷笑道“一条四脚蛇而已,也敢猖狂? 老夫杀你只需一剑!” “老李,别出手!” 陈知命伸手摁住老李的手臂,沉声道“狗剩没被夺舍,他只是暂时被压制了神念。” 老李蹙眉看向苟尤权。 待见到他手中不停颤抖的斩堪时。 满脸期待道“区别不大,被返真境的神魂附体,他没救了。 就让老夫出手吧。 与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不如死了来的干脆!” “不行!” “他是我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两只蝼蚁!” ‘苟尤权’气急而笑“你们喊打喊杀的时候,有问过本王的意见吗?” “你先闭嘴!” 陈知命和老李同时朝着被占据了肉身的苟尤权呵斥。 “我可以留他一命,只是修为保不住!” 老李持剑跃跃欲试。 “不行,我先来,你再上!” 陈知命向前踏了一步。 转瞬之间。 他嘴角挂起不可一世的蔑视笑容“四脚蛇,你夺舍一个废物有什么用? 凭那废物的资质。 想要跻身返真境,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 你一个有望成圣的存在,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而且那废物是刀魁的后代子孙! 他们家可每年都要给老祖宗磕头! 你向仇人磕头的时候,就不嫌害臊吗? 不如来夺舍我! 我也不差啊! 半步虚神! 而且承载了剑圣朱轻候的剑意! 跻身圣境不过迟早的事! 来啊...” 听着这喋喋不休的刺耳声音。 ‘苟尤权’脸色铁青。 警惕看着陈知命和老李。 祂不是没想过夺舍陈知命。 隔老远祂便闻到了陈知命身上透着的那股子清香。 那是天道气运的味道。 只是另一人... 老头手中那柄剑。 给祂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两脚羊,你想欺骗本王,吾又岂会上你的当?” ‘苟尤权’冷笑一声“你想趁本王夺舍的间隙,让那老头出手斩杀吾!” “怎么,你怂了?” 陈知命嘲讽道“你真以为能夺舍狗剩? 你莫不是忘了,斩堪是谁的刀? 恐怕你现在连握刀的手,都已经控制不了吧!” ‘苟尤权’瞳孔微缩。 用力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斩堪。 心里暗道不妙。 祂确实没有办法完全夺舍。 刀魁的残魂蜷缩在斩堪之中,正不停向祂反噬。 只是。 这愚蠢的羔羊,又怎明白本王真正的意图? “来吧!” 陈知命道“小爷反正不想活了,你来夺舍我,我绝不反抗。” “休想!” ‘苟尤权’犹豫片刻,冷笑道“两脚羊最是奸诈,你定是想趁本王从这废物体内出来的时候让那老头偷袭!” “吾活了几千年,岂能上你这黄口小儿的当?” 说着他缓缓走向陈知命。 一手握着斩堪,另一只手上,一条蛟龙虚影正悄然生成。 陈知命站在原地。 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自顾说道“你要是害怕... 我可以立下天道誓约,只要你夺舍我。 老李绝不会...” 陈知命话语戛然而止,身体更是无端颤抖起来。 紧接着他吐出的话。 便成了蠢货二字! “蠢货啊! 你以为你能拿捏本座? 那老头半残之躯,算个什么玩意儿? 本王至始至终想要夺舍的——都是你啊!” 陈知命自言自语。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潮红。 “哈哈,蠢货!” “妙哉!这肉身简直完美! 夺天地之造化。 上苍不公,如此孱弱的人族,有什么资格做这天地的主人?” 黑暗中。 ‘陈知命’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口中吐出的话,已然成了蛟龙的语言。 许久之后。 他转过头来看着老李,嘲讽道“当年你巅峰时本王都不惧你,如今你修为尽失,哪怕强行破境重返巅峰,本王又何惧有之? 先前本王还不敢确定。 如今看你。 果真已是废人了!” “是啊! 老夫是废人,可惜了一次机会!” 老李怜悯地看着‘陈知命’。 满是叹息。 “追随本王,待本王登临圣境,赐你造化,抹平旧伤!” ‘陈知命’负手而立“或者本王现在便送你往生!” “恐怕不行!” 老李惋惜道“他不答应!” “谁不答应?” ‘陈知命‘桀骜道。 “我不答应!” 陈知命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 像是在自问自答。 紧接着。 其气海之中。 一柄璀璨小剑骤然大放光明! 陈知命手指轻扣“困!” 话毕! 他口中响起一声凄厉龙吟! “该死,你竟以身为鞘,藏剑于身! 这是朱轻候的剑! 该死! 该死! 嗷......” 陈知命气海内。 一条头角狰狞的蛟龙被剑意困住。 数千道剑气吞吐着剑芒,打造出一座剑意森严的囚笼。 数百丈的蛟龙神魂。 在囚笼内不断翻滚,凄厉哀嚎。 不多时便被囚笼压制为一条四脚蛇。 气海之上。 陈知命的虚神端坐在剑气堆砌的王座上,一双璀璨金色眸子俯视着蛟龙。 “四脚蛇,我早说过继承了朱轻候剑意,你似乎当做了耳旁风?” 蛟龙凄厉哀嚎。 三千多道剑气几乎将它神魂撕裂! 抬头看着王座上的璀璨虚神,祂咆哮道“不可能! 你怎会有朱轻候的剑意! 他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啊! 不对! 你是朱轻候! 朱轻候...” 蛟龙惊恐地看着剑气王座上那双金色眸子。 这种气息。 祂绝不会认错。 当年朱轻候一剑开天斩落准帝时。 祂曾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此时再面对那双金色眸子,祂仿佛又看到了那道剑光! 恐惧无限放大。 妖龙凄厉哀嚎道“剑圣大人,您饶我一命!” 那璀璨金色眸子的陈知命俯视着蛟龙,开口道“生或者死,在你不在我!” “求剑圣大人指一条生路!” 陈知命手指微动,剑气囚笼溃散。 化作一道道剑光消失在气海之中。 横七竖八地散乱满地。 “本座气海之中缺个驮剑的,以后你便做一个搬运剑气的船夫吧!” 第42章 练习时长两年半,终于御气了! “你就不怕祂反噬吗?” 寨子里。 老李一边帮陈知命搬运着财宝,一边开口问道“一头返真境的大妖,便是老夫全盛时期也不敢说瞬杀! 你就这么放心让祂待在你气海?” 陈知命瞪了昏睡的苟尤权一眼。 捡起地上散落的珠子仔细穿成一串,随口道“朱轻候和三千剑修的剑意我都搬进去了,还怕它一条蛟龙? 虱多不怕咬,债多不怕愁! 我都这样了。 还管那些干嘛?” “倒也是!” 老李沉默半响,感叹道“老夫从未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哪怕有遭一日你无敌于天下。 甚至跻身帝境。 老夫都觉得理所当然!” “老李,你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了!” 陈知命调笑一句“走吧,钟家小姐既然给了钱,我们不能毁约!” ...... 长安城,皇宫! 太子李承定坐在王座旁的小墩子上,俯身看着下面吵吵闹闹的群臣。 昏昏欲睡。 自打监国以来。 他最烦的便是上朝。 一千个臣子有两千多个心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眼见朝堂下越吵越凶。 李承定眼底闪过一丝烦躁,拍案而起,吼道“不过是两座宗门的联姻,值得诸公吵成这样么? 父皇早有交代。 江湖事由礼部全权负责。 诸公难道要越权不成?” 周尚书,你来说。” 看到李承定发怒,吵吵嚷嚷的诸公齐齐冷哼一声。 回到队列中。 瞬间变得老神自在起来。 礼部尚书出列,朗声道“殿下,依据旧例,礼部当派遣招待郎前去观礼,以示皇恩浩荡!” “只是此次缥缈宗和御剑宗联姻,看似是两座宗门结亲,实则是两柄圣兵组成攻防同盟! 想要窥视江湖魁首的野心昭然若揭! 此举。 逾矩了!” 老臣想来,还是向陛下禀告,由陛下定夺为好!” “这种小事,何必请示父皇?” 李承定有些不快,冷声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缥缈宗也好,御剑宗也罢,甚至便是琅琊姜氏,都是我大唐臣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婚丧嫁娶是理所当然之事。 无需多虑! 周尚书,你推选个招待郎前往观礼,替本宫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白首以共!” 礼部尚书应诺,缓缓退回队列中。 便在李承定准备宣布退朝时,朝堂最后方,诸无常朗声道“殿下,臣推荐一人,可替殿下前去观礼!” “臣听闻陈留候幼子陈知安为百年难遇之天才,才高八斗,风流倜傥,能思善辩... 臣举荐他入朝为官,担任天使!” 此言一出。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诡异地看着诸无常。 这长安城。 谁不知道陈留候府和缥缈宗那点破事儿。 当初朱婉儿打上门来退亲。 陈阿蛮的脸面。 可是被踩在地上狠狠摩擦的。 这厮居然举荐陈留候府的人担任天使。 其心可诛啊! 就连李承定都觉得这未免太狠了。 这不是让陈留候送上门去挨巴子吗? 思衬片刻。 李承定眼底射出一道精光! 这一招。 妙啊! 借刀杀人! 陈知安是个没脑子的纨绔。 如果真叫他前去观礼,身为天使一朝大权在握。 少不了会大闹一场。 甚至把两家婚礼搅黄都未尝不行! 到时候在整座江湖的瞩目下,缥缈宗和琅琊姜氏想要跻身正道魁首的宝座。 免不了杀鸡儆猴! 而且此去三万里,贼寇横行,归途中出现点什么变故,那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如此。 即便陈阿蛮再低调再隐忍,也绝不会轻易揭过! 两虎相争, 渔翁得利! 想明白这些道理后,李承定故作镇定。 看着礼部尚书蹙眉问道“周尚书,你意下如何?” “诸大人慧眼识珠,老臣附议!” 礼部尚书周君迈出队列,沉声道“陈留候府满门忠烈,陈知安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资聪颖,才智双绝,卓尔不群... 由他担任天使再合适不过! 殿下! 臣请奏,特赐陈知安为礼部招待郎,代陛下观礼,以示皇恩浩荡!” 李承定脸色稍暖。 这老匹夫还是懂事儿的! 知道自己把锅背上。 如此一来。 哪怕此计不成,陈阿蛮至多也只能怪罪道诸无常和礼部尚书身上。 “既然礼部尚书都认为陈知安堪当大任... 此事便这么定了。 拟旨吧。 退朝!” ...... “铖!” 虚拟空间内。 一道剑鸣响起。 陈知安手持凡铁剑,手腕颤动。 一道微风拂过! 他身体变得模糊起来。 放眼望去。 仿佛有无数个陈知安在随风而走! 行如鬼魅 瞬息之间。 他身形出现在十丈开外。 无数道身影重合。 驻足在一颗椰子树前。 手中长剑已然没入树干之内! “铖!” 长剑回鞘! 陈知安负手而立,笑道“统子,八步赶蝉我这次是真的烂熟于心,可以出山了!” “恭喜宿主用时三个月零十七天,领悟剑经九式第一式,系统自动扣款,检测到宿主剩余财富值,七万叁仟零八十九两白银,本次交易完成!” 统子机械的声音响起。 陈知安眼前一花。 出现在落宝楼密室之中。 这次他闭关前做了十足的准备。 捡起桌上的牛肉干,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 不多时。 满桌的食物被他吃完。 他终于满足地呼了一口气。 手掌轻握,陈知安指缝中响起嗤嗤之声。 伸手向虚空指去。 “嗤!” 只见一道无形气浪从他手指射出,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浅印! 御气境! 陈知安捂住嘴笑了起来! 加上虚拟空间的时间。 练习时长两年半。 他终于踏入了御气境! 从此以后。 在江湖上也可以称得上一号人物了! 将气海内的气血转化为元气。 陈知安手指轻扣,一缕缕元气渡入凡铁剑中,控制着长剑在空中游弋! 初时有些生疏。 待失败两次后。 长剑终于颤颤巍巍悬浮在他身前。 陈知安吸了一口气。 脚步轻踏! “咻!” 长剑宛若失控的野马,瞬间窜了出去。 “啪叽!” 陈知安整个人趴在墙上。 像块烂泥般慢慢滑落在地! “艹! 这玩意儿没刹车?” 第43章 白首太玄经 在撞碎两根石柱四条石墩后。 陈知安终于能够勉强御剑而行了。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瓜子。 陈知安挥手散去元气。 又变成了那个平平无奇的青楼老板。 神清气爽地去了登科楼。 看到他现身。 登科楼上的读书人们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那是一种爱恨交织的情感。 迎着那些目光。 陈知安脸上稍微有点火热,胡乱朝虚空抱了抱拳,飞快溜进了胭脂榜榜首朱鹿儿的阁楼里。 近大半年来。 随着他为胭脂榜上的姑娘们量身打造的诗词问世,整个登科楼几乎已经成了文人骚客的专场。 没有一个读书人能够笑着从青楼离开! 从最初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到柳大家的今宵酒醒何处... 再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整个大唐的文人骚客,纷纷丢下手中笔,投身进了青楼。 最后。 当李剑仙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一出。 就连当代词圣的庄老先生。 也不得不弃笔认输。 自那以后。 再没人敢在青楼吟诗作对了。 ...... “庄大家,陈知安现身鹿阁了!” 苏熏儿的厢房里。 一个书生敲响房门,附耳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身边说道。 老者此时正奋笔疾书抄录诗词。 听到这话。 那浑浊的双眼顿时透出神光。 待那书生回过神时。 已然不见了老者的身影! 不多时。 老者出现在鹿阁前。 两个青楼执事见着他,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没有半点犹豫。 熟稔伸出两只手将老者叉住。 “陈知安,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有本事写诗。 有本事出来见我啊!” 鹿阁里,正享受着鹿氏按摩的陈知安无奈叹了口气。 “这死老头...\" 每次他来登科楼都会被堵住。 要么是让他给诗做注解。 要么是让他再来一首。 现在这老头跑青楼的频率,比李承安那厮都要勤的多。 要不是看他有些影响力。 陈知安早让人把这老东西给乱棍打出去了。 “陈知安,老夫知道你在里面! 让老夫进去! 老夫今日不让你注释。 有事找你! 关乎你身家性命!” 老者像个泼皮无赖。 任由两个执事叉住双臂,口水飞溅。 阁楼里的书生们见这一幕,纷纷默不作声关了房门,生怕庄大家老羞成怒拿他们出气。 毕竟都是青楼常客,早见怪不怪了! 有些愣头青想要为庄大家鸣不平。 也被同行的友人死死拽住。 这老头脾气不好。 偏偏地位贼高。 一肩挑起了整个大唐风骨。 这个时候可别去触霉头。 到时候人家和陈知安称兄道弟。 自个倒是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这段时间。 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被这俩坑了! 现在还关在屋子里闭门思过呢! 鹿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陈知安站在屋内,看着老头无奈道“庄老哥,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儿。 不然今天本侯爷可要将你乱棍打出了。 都像你这样。 我还怎么逛楼子?” 庄墨傲娇地冷哼一声。 啪啪甩掉两个执事的手臂。 负手走进了鹿阁,径直吩咐道“鹿儿,给为师拿两坛女儿红!” 朱鹿儿微微屈身“是,先生!” 陈知安在他边上落座,开口道“说吧,老哥,到底是什么事关乎到小弟的身家性命? 庄墨端起酒杯斜眼看着陈知安冷笑道“陈大家可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小弟怎会知道朝堂上的事,我家老爹又没个实职,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陈知安眉头微皱。 自打知道陈阿蛮是个最强老六后,他几乎没有再关注朝堂上的事儿。 除了偶尔在青楼的发展上提些意见外。 基本上算是彻底躺平。 而且陈阿蛮虽然贵为诸侯,实际在朝堂上存在感极其薄弱。 身处长安。 他们倒像是游离于皇权之外的那一拨存在。 近来他足够低调。 没道理和朝堂上牵扯到关系才对。 “今日,原太子洗马,如今的御史中丞诸无常在朝堂之上举荐你为礼部招待郎。 不日诏令便会传到陈留候府。 特命你为天使,领队前往琅琊观礼!” 庄墨饮下一杯酒,冷笑道“说来老夫倒要恭喜陈大家荣升五品! 以后同朝为官,还望大人提携才是!” “这孙子和我有仇?” 陈知安眉头微皱“世人皆知我二哥和朱婉儿的事,他偏偏举荐我做天使,其心可诛,其形可灭啊!” “那厮确实没安好心!” 庄墨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陈知安笑呵呵道“太子殿下金口已开,在下除了接受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总归我陈留候府满门废物。 我陈知安便是舍掉这张脸不要罢了! 一定好好为殿下做事!” 庄墨一言不发地看着陈知安。 沉默良久。 他开口道“老夫可以为你推了这门差事,太子殿下应该会卖老夫这个薄面。 以你在词坛的造诣。 当世已无人能及! 如果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我可谢谢你!” 陈知安嘴角微抽,这老头嘴这么臭? 为庄墨斟满酒,他不以为然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庄老哥要真怜惜小弟。 以后在小弟红袖添香的时候。 别来堵我门就好!” “既然你不怕死,那老夫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庄墨将杯中酒饮尽,起身道“如果后悔了,离京前都可以来国子监找老夫。” 陈知安心下微暖。 待庄墨即将迈出门时,开口道“等等!” “怎么, 这么快就反悔了?” 庄墨回头道。 “心有所感!” 陈知安笑道。 庄墨顿时矫健一个滑铲坐下,喝道“笔来,纸来。” 陈知安踱步走在阁楼。 提剑缓缓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随着他平淡的声音响起,鹿阁里针落可闻,只有庄墨笔锋掠过宣纸的声音。 如同一个剑客。 正在虚空中落下一道道剑痕。 朱鹿儿摒住呼吸,痴痴看着负手踱步的陈知安。 恍惚间。 她仿佛看到天地之间,有一狂生剑客。 正持剑闲庭信步间向她走来。 所过之处。 一颗颗头颅跌落,溅起一朵朵寒梅。 那剑客没有回头。 拂袖拭去剑锋上的鲜血。 孤独地向远处走去。 她想要追逐那剑客的身影。 迈步又止! 却听到一声叹息从远处传来。 谁能书阁下, 白首... 太玄经!” 第44章 启程,江湖见!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庄墨停下手中的笔。 抬头看着早已远去的陈知安。 叹息道“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你! 能写出如此诗句的人。 又怎会因为一道诏令而惶恐不安?” ......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落宝楼上。 柳七看着登科楼上人潮涌动的景象。 听着耳边嘈嘈切切的声音。 又回头看了一眼一副做贼心虚模样的陈知安。 不由得叹息一声。 老板为了青楼。 果真付出良多! 如果他弃商从文,投身文坛,恐怕早已是继庄大家之后又一文坛领袖。 张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 如此惊才绝艳的诗才。 腹中锦绣诗篇。 却只能在这青楼传唱! “老板,青楼琅琊分楼选址定下了。 九月初九,琅琊分楼开业。 待老板来时。 我亲自扫榻以待!” ...... 宫里的旨意。 比料想中来得晚一些! 陈知安收到庄墨的消息便回了陈留侯府。 在府上左等右等。 偏偏没有旨意下达。 终于眼见九月初九只有两个多月了。 旨意才姗姗来迟。 那位哭丧着脸的传旨太监。 几乎是跪着宣读的旨意。 没办法。 他的腿被人打折了。 朝堂上原本对陈知安或者说对陈留候没有半点好感的衮衮诸公。 莫名其妙对那位声名狼藉的纨绔开始怜惜起来。 那位一肩挑起整个大唐文坛的庄大祭酒。 为了让太子殿下收回旨意。 居然敢冒死独闯后宫! 跪在太极殿前呵斥太子失德。 若不是被国子监教授死命拦住。 他甚至要闯到皇帝面前当面告状! 虽然结果没有改变。 但那位举荐陈知安的诸无常。 在无数御史的弹劾下。 最终被剥去了乌纱帽。 “庄老哥这人能处!” 知道事情始末后,陈知安不得不感叹一句。 虽然没什么用。 但至少老哥初心是好的。 而且经此一闹。 陈知安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原以为太子那边的事儿老爹已经处理妥当。 如今看来。 小李子恐怕依旧贼心不死。 ...... “陈大人! 翻过这座山便是河间郡了!” 官道上。 陈知安身穿鸾鸟官袍,腰别紫光宝剑,手持折扇,胯下骑着陈留候府那匹独角天马。 在礼部诸多礼部官员的拥簇下,倒也显得有十二分的威严! 作为天使。 使团代表皇家脸面。 所有用度皆是上等货色。 随同礼部官员清一色的全是炼气境修行者。 宫里的随行太监更是达到了化虚境。 双眸微闭的时候都透着阴森寒光。 叫人不寒而栗。 就连胯下异兽。 都是头御气境大妖。 赶起路脚下生风,半点也不颠簸。 除了陈知安! 年仅十八的他。 还是个平平无奇的一品武者! 一路上为了照顾他。 使团不得不放慢脚步。 以至于眼见婚期将至。 他们一行还没走到河间郡。 “到了河间郡。 我们先歇息一晚! 早就听说河间勾栏清倌们不逊于本官的青楼胭脂榜,正好见识一下!” 陈知安打了个呵欠。 示意那位礼部官员扶他下马。 礼部官员嘴角微抽,抬头看了一眼双眸低垂的随行太监,咬咬牙低声道“大人,咱们还是连夜赶路吧! 此行三万里,再这么磨蹭下去,怕是连婚礼都赶不上了!” 陈知安不悦地看了那礼部官员一眼“孙大人,究竟你是天使,还是本官是天使?” “您是天使!” 礼部官员紧咬牙关,垂手道“只是重阳将至,如果误了婚期...大人担待不起啊!” “既然本官是天使......” 陈知安迈步走向被使团护在中间的车驾。 掀开车帘。 回头环顾诸多礼部官员和随行太监,一字一句道“既然本官是天使。 那就请诸位闭嘴,做好你们分内之事!” 车架外。 随行太监高力士双眸微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连先天境都没有迈入的废物,居然真以为自己是天使。 想到来时殿下所交代的事儿。 他尖声道:\"孙通大人,既然陈大人要在河间歇脚,便依他吧! 有咱家在,误不了时辰!\" 孙通无奈叹了一口气,拱手应下,调转路线,向河间郡走去。 孙通今年五十有三。 当年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惜因为某些缘故,在礼部蹉跎了半生。 年过半百,仕途和修为毫无进寸。 至今也不过只是个七品执事郎。 早已失去了向上的野心。 当他收到随行观礼的命令时,顿时意识到这趟差事绝不轻松。 毕竟身为礼部为数不多的边缘人物,但凡有好事绝不会轮到他的头上来。 \"希望此行无碍吧!\" \"小哥。 刚刚那阉人动了杀心!\" 车厢内。 女扮男装的陈知冬把玩着一柄三寸小剑,漫不经心问道:\"要不要让小鹏鹏吃了他?\" \"不用,返程之前,他不会动手的!\" 陈知安道:\"这使团之中,除了极个别倒霉蛋,其余人大概都期待我暴毙而亡! 你说陈阿蛮咋混的? 满朝文武竟没几个盟友。\" \"强者不需要盟友。\" 陈知冬歪着小脑袋,认真道:\"猛虎独行,豺狼结队。\" 陈知安怔了怔。 这小妮子有时候天真的不像话,眸子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有时候又霸气的不可一世。 莫不是人格分裂? \"小妹,你老实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陈知安钉着那双幽深的丹凤眼,生怕错过半点变化。 \"我没境界啊!\" 陈知冬眨眨眼:\"人家才十五岁呢,还开造化之门,哪里来的境界?\" \"没骗我?\" 陈知安疑惑道:\"狐儿山上那些异兽怎么会那么怕你?\" \"我哪知道。\" 陈知冬呵呵笑道:\"大概是它们觉得我可爱?\" \"好吧...\" 陈知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没有再追问。 无论她是什么存在。 总归改变不了是自家小妹的事实。 两人在车里待了大约半个时辰。 执事郎孙通禀告河间已到。 河间郡守郑寿光遣人前来迎接。 陈知安掀开车帘。 官道上。 一个锦衣公子安静站在那里。 面目依稀和曾经的至交好友魏子献有几分相似。 \"河间魏子秋,恭迎帝都天使入城!\" 第45章 夜莺话江湖 \"魏子秋?\" 陈知安脸上立刻挂起温和笑容,略带兴奋道:\"阁下可是小弟挚爱亲朋,手足兄弟魏子献的二哥?\" \"子献确是下官的幼弟。\" 魏子秋淡淡道。 \"见过子秋兄!\" 陈知安跑下马车,亲切地握住魏子秋的手,埋怨道:\"子献为何没来接我? 自打小弟从天牢出来就再没见过子献,怎么子献是嫌弃我在牢里待过。 不愿认我这兄弟了吗?\" 魏子秋脸色复杂地看着陈知安。 如果不是猜测到三弟的死和这厮脱不了干系。 他几乎都要信了这鬼话。 忍住心底的厌恶。 魏子秋淡淡道“大人眉目依旧,春风得意。 我那三弟, 却早已不知葬身何处了,他又怎能来见大人?\" “什么?” 陈知安大惊失色。 旋即满脸悲伤叹道“昨年他还好好的,怎地转眼就没了? 我的知己! 子献! 呜呼哀哉,痛失吾友!” “大人,斯人已逝。 子献能有大人这样的朋友,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往事不可追,大人还请节哀。 下官已在如玉阁安排了宴席,请入城吧!” “入城,这就入城!” 陈知安伸手抹去眼泪,振作道“子献此生夙愿,便是阅尽千帆,我身为他的挚爱亲朋,一定替他完成这个遗愿!” 魏子秋眼底闪过一丝厌弃,侧身领着陈知安入城。 魏家出身不好。 是前朝太监魏阉的私家子。 这些年魏家上下,无不在谋划着洗白身份。 为了攀上西伯侯府这根正苗红的大树,甚至不惜将掌上明珠送进去做妾。 怎奈一场谋划成空。 最终给眼前这个废物白白做了嫁衣。 没有爵位。 无论他们底蕴如何强大,魏忠礼修为如何高绝。 在这大唐。 始终低人一等。 长安城那些贵人。 从来都只把他们当成一条狗。 ...... 入了如玉阁。 宾主尽欢一场宴席后。 看着放浪形骸一头扎进姑娘堆里的陈知安,魏子秋找了个借口便离去了。 身为魏府二公子、河间郡守门客,他向来看不上这种胭脂水粉。 使团随行的官员们倒没那么多讲究。 在清倌人们一茬接一茬的攻势下。 就连随行太监高力士。 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眼见使团的官员们逐渐变得有些燥热。 陈知安大手一挥。 让姑娘们好生伺候各位大爷,他则抱着花魁念奴儿向阁楼最高处走去。 高力士见陈知安离开,推开两个清倌人就要跟上去。 陈知安回头冷笑一声“怎么,高大人是想入阁观摩?” “不敢!” 眼见陈知安动怒。 高力士犹豫片刻,重新坐下。 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等这废物完成使命。 他不介意亲手送这眼高于顶的小侯爷归天! “呵!” 陈知安冷笑一声,抱着念奴儿入了阁楼! 进入阁楼。 前一刻还醉醺醺的念奴儿飞快从陈知安怀中起身,半跪在地上掏出一枚月牙玉坠奉上“夜莺三十六号念奴儿,见过老板!” 陈知安接过玉坠。 又从怀中掏出自己那枚黑色玉坠合在一起。 确认无误后。 将念奴儿扶起,微笑道“你排序三十六,是三个月前觉醒的夜莺?” “对,奴家是柳先生亲自觉醒的!” 念奴儿手指微动。 以指为刀。 使出了柳七传授的拈花诀。 陈知安微微颔首。 确认无误了。 “说一说你了解的情报吧,事无巨细,都说一说!” “老板,奴家在魏府的内应传来消息,青楼开业那天,魏家主摔碎了两个琉璃盏。 此后魏子秋入长安,曾多次觐见二皇子。” 半个月前,雁荡山十二寇被一个邋遢汉子斩杀殆尽,那邋遢汉子疑似天骄榜排名第十的苟尤权! 另外。 河西郡丝绸世家钟府小姐钟言,领队前往琅琊观礼。 有流言说钟府大公子得罪了御剑宗圣子姜华雨。 此行钟言是为了花钱买命!” 陈知安摸了摸下巴。 青楼开业那天想要杀他的果然是河间魏家,只是不知道是太子授意还是二皇子。 魏家明面上是二皇子的人,暗地里却和太子不清不楚。 甚至极有可能暗地里还有主子! 三姓家奴做成这样。 也算是独一份了。 魏子献死在他手里。 他又截胡了魏家的谋划。 已成死敌,没有和解可能! 看来得找机会让老管家埋了魏忠礼那老家伙。 至于狗哥的消息。 倒是无关紧要。 最近陈知安并不缺钱花。 “河西钟府,是什么底细?” “钟府世代为商,家主钟文是化虚境修行者,传闻其府上有一尊虚神境太上长老。 在河西郡算得上是顶级门阀。 前段时间钟府大少爷钟默无故抱恙,然后便有了钟府小姐钟言领队前往琅琊的事。 听说钟默的未婚妻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前段时间莫名其妙去了琅琊。 奴家猜测缘由多半出在她身上!” “莫不是姜华雨小瘪三又看中了人家的未婚妻?” 陈知安摸着下巴。 隐隐有些期待琅琊之行了。 “有我二哥的消息吗?” “没有!” 念奴儿低声道“江湖上近来没有出现用剑的陌生高手。 倒是月前河西和河东郡有几拨山贼死的蹊跷。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据说是有独行匪寇过境。 想来应该不是二公子!” 陈知安嘴角微抽。 “呵!” 在他记忆里。 自家那位便宜二哥可不是什么视金钱为粪土的侠客。 而是个打小就患上差钱恐惧症的秋风客。 ...... 翌日清晨。 陈知安在念奴儿幽怨的目光中神清气爽地出了阁楼。 没办法。 隔壁有个神秘莫测的小妹。 陈知安压根不敢真就做点什么。 门外。 礼部官员们都穿着便装,早早便候在那里。 经历过没羞没躁的一晚。 他们看向陈知安的目光稍微有了些暖意。 毕竟拿人手短。 陈知安微微一笑。 一跃而起跳上马背,策马向城外走去。 第4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位小侯爷,你怎么看?” 魏家阁楼。 魏忠礼俯瞰着渐渐消失在街头的使团。 在其身前。 一杆长枪正游弋在虚空中,枪尖直指陈知安后背!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魏子秋轻声道“孩儿确认过了。 他没有迈入那道门槛。 依旧是武道一品!” “武道一品!” 魏忠礼缓缓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武道一品,写不出这种杀意潇洒的诗!” “您是说他在藏拙?” 魏子秋疑惑道“以他的年纪,哪怕再妖孽,至多也就是炼气境罢了。 孩儿实在想不到一个炼气境有什么值得藏拙的地方!” “不是他。” 魏忠礼指尖转动,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虚线。 追逐陈知安的身影。 将他锁定! “是陈阿蛮!” 魏忠礼道“陈阿蛮化虚境修为,哪怕加上整座侯府的底蕴,也绝不可能有资格让那位警惕。 甚至不惜用老祖宗的道藏,让我出手! 我心忧虑。 惶恐难安!” “父亲.....” 魏子秋看着父亲。 这位一手撑起整座魏府,崛起于微末,让魏府以贱籍之身,屹立于河间百年不倒的掌权者。 今日第一次表现出了犹豫和惶恐! “父亲,放弃吧! 我们不争了!” “不争?” 街道上,陈知安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魏忠礼手指轻扣,长枪隐入云霄。 “当那人抛出橄榄枝,就由不得我们不争了。” “我去吧,父亲!” 魏子秋低声道“用我的命,换陈知安的命!” “你杀不了他!” 魏忠礼抬头看着远处的云霄,平静道“在那云上,有一头化虚境的妖兽。 而且。 只要陈知安死在河间,我魏家便不可能置身事外! 你走吧! 带着老祖宗的道藏。 隐姓埋名。 不到大宗师境。 你永远不能再以魏子秋的身份出现!” “父亲....” 魏子秋眼眶微红。 “滚!” 魏忠礼负手在后,冷声道“我要你活着,不是让你苟且偷生,我魏家的耻辱,需要有人用鲜血来洗礼!” “父亲,孩儿此生必入返真境! 让魏家后代子孙,堂堂正正站在长安城上!” 魏子秋跪在地上,叩首不已。 魏忠礼没有回头。 只是遥遥望着城外。 直到魏子秋离开后,他才回过头去,低声呐呐道“魏家已经跪的太久了,我累了,不想跪了!” ...... “小妹,你有没有感觉,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对着我们?” 车厢里。 陈知安把一颗酸杏放入口中,龇牙咧嘴道“莫非是魏忠礼那老家伙想要干我?” 陈知冬抬头看了一眼车顶,随口道“不怕,通玄境而已。 小哥有西宁姐姐送的簪子,他一下捅不死你!” “只要一下捅不死你,他就死了!” “倒也是!” 想到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老管家。 陈知安放心下来。 出来混是讲势力拼背景的,能打有个屁用! 使团又走了大半日。 陈知安才感觉到头顶那隐隐的杀机消失不见。 放心大胆地走出车厢透气。 见他出车厢,执事郎孙通微微拱手,沉声道“大人可是要歇息片刻?” “不用,只是车里待腻了,出来透透气。” 陈知安摆手道“我们大约还有多久能到雁荡山?” “约莫傍晚能到。” 孙通犹豫片刻,低声道“大人还是进车里去吧,路上不太安全。”” “什么意思?” 陈知安不解问道。 “出了河间郡后,这道上流民无故多了起来。 若是他们见了大人官袍,许有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 孙通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低声道“先前高公公已经斩杀了十好几个流民。” “孙大人,小心祸从口出!” 高力士听到孙通的话,脸色阴冷道“哪里来的流民?咱家杀的明明是山贼匪寇。” 孙通脸色微变。 朝高力士抱了抱拳,闭口不语。 他久居礼部边缘,每日做的也就是些打杂的闲事儿。 凭白活了五十多年。 对官场的事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先前看着高力士随手杀了几个流民,心下不忍。 又没有办法阻止。 没忍住便对使团里官位最大地位最高的陈知安说了起来。 在他浅薄的官场见识里。 大约这种事情交给官位最大的人处理比较稳妥! 却没想到此举有些告刁状的嫌疑。 “高公公好重的杀性! 本官在车厢里竟连半点风声都没听见。 便有十好几个无辜百姓做了你的刀下鬼!” 陈知安斜眼看着高力士,冷冷道“高公公说祸从口出,本官倒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我们一言一行,代表的是谁的脸面?” “你如此草菅人命,损失的又是谁的威严? 我大唐律令里。 何时有过不教而诛,不问而罪的条例? 便是有。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敢在本官面前杀人? 谁给你的权利?” “黄口小儿,你安敢如此辱我?” 高力士脸色铁青,尖声叫道“咱家是太极殿的奴才,便是三公九卿见了咱家也不敢如此放肆!” “阉人而已!” 陈知安面无表情道“自己掌嘴,再敢多言半句,本官持诏斩你!” “竖子!” 高力士青筋外露。 手掌上宛若实质的元气凝结,恨不得一掌拍死陈知安。 “掌嘴!” 陈知安从怀中掏出诏书,手掌高高扬起“别逼我动手!” “啊! 该死!” 高力士尖声长啸,啸声震动山野。 可看着那金灿灿的诏书,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在自己脸上啪啪摔了两个耳光! 好像把怒气都洒在了自己脸上,顿时鲜血长流。 事毕。 他阴狠道“陈-大-人,今日之耻,咱家铭记在心!” “呵!” 陈知安双手插兜,根本不在意这种毫无威胁可言的威胁。 这厮杀心毫不遮掩。 寻死是迟早的事儿。 他要是敢忤逆。 陈知安不介意立刻就送他上路。 天上那傻大鸟可饿了许久肚子了。 收拾完完高力士,陈知安对着孙通道“孙大人,你选几个侍卫,从观礼的赐金中兑三百金,去最近的城镇购点物资,路上再遇到流民,就分发些吧! 不能多发。 每人三日的口粮。 我们毕竟只是观礼的使团,能做的有限!” “这不太好吧!” 孙通有些心动,又有些惶恐,犹豫道“毕竟这是给缥缈宗和御剑宗的恩赐......” \"怕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总归都是陛下的臣子! 与其赐给那对奸夫淫妇,不如给那些流民来得实在。 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 本官一肩挑之!\" 第47章 入琅琊 得了陈知安承诺。 孙通没再坚持。 从须弥戒指中取出三百两黄金,又咬牙从自己钱袋子里掏了十两碎银,让几个侍卫前去购买物资。 礼部其余官员则冷眼旁观。 没有阻止也没有赞同。 陈知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孙通一眼。 策马走在前面。 他本以为随行官员都是些蝇蝇狗苟之辈,没想到竟还有孙通这种纯纯的小白。 难怪他做官这么多年。 还是个吃灰的角色。 秉性大约不坏。 只是升迁无望了! ...... “小姐,前面便是琅琊了。” 琅琊城外,钟府商队历经两个多月,终于到达了琅琊。 侍卫队长勒住缰绳,指着眼前一座雄伟巨城说道“我们没有请柬,需要下马步行入城!” “琅琊姜氏好霸道!” 婢女钟芸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扶着钟言缓缓走下马车。 世人皆知。 琅琊是姜家的。 无论是琅琊郡守府,还是琅琊军部,几乎都被姜家把持。 在琅琊郡姜家家主的令箭,比大唐皇帝的圣旨还要管用。 而姜华雨,姜氏当代麒麟子,十二岁入先天,十五岁入炼气,十九岁入御气,二十六岁御气境圆满,越级而战而不败! 万年以降,姜氏第五位有望圣人境的的天之骄子。 御剑宗圣子。 集万千光环于一身。 为了此次姜华雨和朱婉儿大婚,琅琊郡守早就颁布了禁令。 “过往商客。 无请柬者,下马入城! 违禁令者斩! 盲流驱逐三百里,有违观瞻,入城者斩!” 商队最后面。 陈知命抬头看着眼前的巨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二年前。 他还是天才的时候,便骑着那匹独角天马入过城。 十二年后。 他又站在了这里。 “陈公子,琅琊已到,您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就此别过吧!” 就在陈知命默默看着那座巨城时,钟言走到他身前柔声道“此行两万多里,多谢陈公子一路庇护。”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陈知命收回目光,淡淡道“钟小姐不必专程致谢。” 钟言微微一怔。 似乎没有料到陈知安会如此冷漠。 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妾身车厢里有两套护卫服,本准备用来遮掩身份,公子要是不嫌弃,妾身让芸儿送来。” “不用!” 陈知命眉头微皱。 在他眼里,这一路的交情大约只值那十两银子。 真就是笔比较单纯的买卖罢了。 并不想有太多牵扯。 “打扰公子了。” 钟言嘴角笑容敛去,别过头不去看他。 “小姐,我们走!” 钟芸恶狠狠地盯着陈知命,冷笑道“某些人不识好歹,总觉得谁都不怀好意有所企图呢。 一会儿他就知道该哭了。” “呵,小白脸!” 有几个护卫也不屑地唾了一口,为自家小姐不值。 这小白脸说好听点是护送小姐一程,实际上不过是一路上蹭吃蹭喝罢了,除了读过几年书长得好看外,根本一无是处。 偏偏小姐却对他另眼相待。 “走吧!” 钟言回头看了陈知命一眼,默默从车厢里拿出两套护卫服放在地上,向城内走去。 ...... “陈小子,你是对的,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眼看他们走远后。 老李坐在地上扣着脚丫子道“想当年老夫还是个英俊小生时,扑上来的狂蜂浪蝶何其之多。 老夫连瞧都不瞧一眼。 这才年纪轻轻就夺得了剑魁这个名号。” 陈知命没有搭理他。 捡起地上的护卫服,又看了看远处被驱逐的流民。 莫名叹了一口气。 “至多为你出一剑,抵这衣服钱。” ...... 入了城。 陈知命和老李两人找了好大半日。 终于在城西最偏僻处找到了一间未住满的客栈。 今日恰逢八月十五。 天上月色正好。 陈知命懒得和老李待在一处,独自走到楼顶赏月。 “兄台,有酒吗?” 陈知命刚走上楼顶,一道舒朗的声音响起。 那人身穿白袍,面如冠玉,如墨长发高高束在头顶,身后背着一杆银枪,正倚在楼顶一角。 “没有!” 陈知命抬头看了那白袍公子一眼,淡定地从他身旁走过。 “我闻到了绿蚁独有的清香,兄台就别藏着了!” 白袍公子跟在陈知命身后拾阶而上,笑嘻嘻道“相逢即是有缘,这偌大个琅琊郡,我们能在这偏僻客栈相遇。 又都起了兴致赏月。 兄台又有美酒。 当浮一大白。” 陈知命回头看着白袍公子,打量一番后,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一壶,不二价!” “你这人也忒无趣!” 白袍公子耸了耸肩,不想做冤大头。 陈知命也不理会。 踩着琉璃瓦坐在屋顶。 自顾取下腰间的酒壶。 就着满轮明月喝了一口。 酒香四溢。 那白袍公子咽了咽口水。 绿蚁算不得特别珍贵,在别处二十两银子便能买上一大坛。 可是在此时的琅琊,却极难买到。 早在半月前,这琅琊酒肆的绿蚁。 就都被御剑宗征调走了。 眼见陈知命喝的尽兴。 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白袍公子忍不住再次开口道“兄台,在下白马山庄薛衣人,交个朋友!” 陈知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二百两一壶,不二价!” “只有朋友请的酒,才醉人!” 薛衣人舔了一下嘴唇,弱弱道“我从来不掏钱买酒。” “陈故!” 陈知命抬头道。 “嗯?” 薛衣人不解地看着陈知命。 陈知命指着酒壶,认真道“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你可以送二百两银子给我,我请你喝酒!” “陈兄,你真是个妙人!” 薛衣人拍了拍陈知命的肩膀,从须弥戒取出两张银票递过去“我这人生平最爱结交有趣的朋友! 这是我的见面礼!” 陈知命接过银票,用手指捏了捏,确认无误后从腰间取下酒壶递过去,笑道“这是我的见面礼!” “哈哈!” “对酒当歌! 快哉!” 薛衣人豪迈饮下一口酒,笑道“能结识陈兄这样的朋友,我薛衣人此行值了!” “陈兄,你看那座高楼!” 那里。 是琅琊姜氏的祖宅,听闻万年前圣人姜玉真在那里降生,白虎衔玉而来,开启了他的无敌圣路!” “其圣兵,便供奉在那里。” 陈知命抬头看去。 负在身后的木烛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所向。 微微颤动起来。 第48章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陈兄,你很冷吗?” 薛衣人用手指戳了戳陈知命“这风高气爽的月头下,你打摆子?” “我没事。” 陈知命手指轻轻拍打着木烛剑鞘,让它安静下来。 “陈兄,你也是来挑战天骄榜的么?” 薛衣人性格跳脱,对陈知命言简意赅的回应半点不在乎,幽幽道“御剑宗和缥缈宗联手打造的天骄榜把我排在第五位。 我就得有点低了。 可惜我来琅琊好几天,朱婉儿和姜华雨都不敢见我!” “不是。\" “陈兄,你看见那座山了吗?” 薛衣人指着远处一座笔直山峰,随意道“那就是御剑宗,九月初九,我会站在山上正式向朱婉儿和姜华雨发出挑战!” “我可以陪你,九月初九,我也要登山。” “好兄弟!” 薛衣人拍了拍陈知命的肩膀,感动道“不过还是算了,太危险。 我怕你登不上去!” “只是顺道罢了。” 陈知命没有过多解释。 “陈兄,今天晚上很高兴,不过你该走了!” 薛衣人忽然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头道“这里马上要溅血了!” 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上。 一道雪白身影孤傲站在楼顶。 那人背上负着一柄阔刀。 散发着一种冷冽气息。 “闲杂人等,滚!” 说这句话时,那人目光牢牢锁定薛衣人,但话,是对陈知命说的。 陈知命充耳不闻,自顾饮酒。 “欧阳,希望你的刀法。 不像你的嘴这么臭。” 薛衣人抽出背上的银枪。 遥遥指向那人。 枪尖上涌动着寒芒,整个人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铿锵!” 一道冷冽刀光和枪芒交错。 两人脚踏虚空,瞬息间交手数招。 刀气枪芒纵横肆掠。 瓦砾四溅。 陈知命伸手在虚空中轻轻摁下。 身前一尺之内。 仿佛形成了一堵屏障。 将飞溅来的瓦砾挡在墙外。 “轰!” 一阵轰鸣过后。 以两人为中心。 三丈方寸之间、 狂暴气机将屋顶掀翻! 天骄榜排名第五的白马银枪薛衣人,和排名第六的雪山圣子欧阳雪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掀起了天骄榜首战。 观战者。 半步虚神境陈知命! ...... 御剑宗。 圣子姜华雨双眸微闭,盘膝坐在藏剑阁内。 在他膝前,一柄古意昂然的长剑流转着森然剑意。 蓦地。 有御剑宗内门弟子推门而入,低声道“圣子,就在刚刚,薛衣人和欧阳雪一战。 薛衣人三枪将欧阳雪挑落! 欧阳雪重伤而逃。 五毒宗江流儿已经追了上去。” “我知道了!” 姜华雨双眸低垂,仿佛对这个消息并不放在心上。 那内门弟子眼底闪过一丝钦佩,缓缓退了出去。 不愧是圣子。 婚期将近,竟也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动如山...... 每日在这藏剑阁磨练剑气。 待那内门弟子离开后。 姜华雨睁开双眼,哪里还有半点古井无波。 尽是欲望和野心! 学剑十载。 他终于在半年前领悟了无双剑意。 成为整个御剑宗最年轻的执剑者。 他有信心. 再给他半个月时间。 御气境内,他已可以让天下人尽低眉!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魅笑容,姜华雨低声道“薛衣人,你想在九月初九挑战我,却从没想过,我也无比期待你来挑战! 还有李承国、赵无暨... 你们... 都将成为我登临化虚境的磨刀石!” ...... “陈兄,我猛不猛!” 偏僻酒楼里。 薛衣人抹去嘴角的鲜血,挑眉道“雪山宗可是出过圣人的古老宗派,虽然这些年落没了,却也不可小觑。 那欧阳雪能被选为圣子,可真不赖!” “他的刀是死的。” 陈知命淡淡道“你如果出手便使出破煞,只需一枪便能将他挑下屋顶! 虽然会引起元气反噬,却不至于吐血!” “如果你以这样的实力登山,挑战姜雨华必败无疑!” \"呃!\" 薛衣挑飞的眉毛僵在那里。 脑海中不断复盘先前的战斗。 先前那一战。 开始的利落。 结束的也干脆。 三枪之后,他气势达到了顶点。 使出白马山庄不传之秘破煞。 一枪将欧阳雪钉在墙上。 以他目前的境界和战斗技巧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自己没有问题,那么问题便是出在对手身上。 沉默良久,他问道:“姜华雨真有这么强么?” “六年前他就已经摸到了剑意的门槛。如今六年过去。 哪怕他是头猪。 也该撞碎那道门了! 你面对的,是一个掌握了剑意的剑修!” 陈知命淡淡道“想要将他钉在墙上,你至少得领悟枪意。 白马山庄的破煞,走暴烈凶猛的路子。 你只要将之悟透。 领悟枪意水到渠成罢了!” “枪意!” 薛衣人喃喃自语,片刻后跳起来狠狠抱住陈知命“陈兄,我大概懂了,我去闭关,九月九再找你喝酒!” ...... 转眼又是十日过去。 继薛衣人和欧阳雪一战过后。 像是掀起了一阵风。 整个琅琊郡城,随处可见站在楼顶决斗的修行者。 到后来。 但凡看到楼顶站个人,所有人条件反射的便是先从客栈溜出去。 然后伸长脖子等待着。 那些客栈老板也不恼。 甚至期待他们打得越凶越好。 毕竟修行者们从来不缺那三瓜两枣,打一架赔偿的损失费,足够让他们新建一座楼了。 每逢决斗。 陈知命也站在人群中。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他将朱轻候和三千剑修那开天一剑的剑意拖拽进气海,虽然窥探到了剑道本质,却没办法掌握。 一方面是因为他本身境界太低。 另一方面是剑道有缺。 剑阁枯守六年。 他早已解析过三千剑修的剑意本质。 可以说当世已经没有人比他更懂剑道。 想要补全剑道。 他只能另辟蹊径,解析三千大道。 这天。 他站在人群中,抬头看着天上两位修行者决斗。 这是排行第三十六和排行三十九的路人,为了莫名其妙的名头在打生打死。 基本属于菜鸡互啄。 眼见没什么营养,他正准备起身离开。 忽然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回过头去。 正好瞥见有十两银子交情的钟言向人群外走去。 短短十日。 当初那个柔弱的小姐已经变得风尘仆仆。 婢女钟芸和诸多护卫都不见踪影...... 第49章 天道昭昭,不得昭雪 “钟小姐,你不是要见我家主人吗? 这是要去哪呢?” 街道上。 两个身穿姜氏服饰的奴仆挡住钟言去路。 言语放荡。 其中一个眉上生着黑痣的奴仆甚至将手伸进她腰间。 “请你们让开!” 钟言脸色苍白。 伸手打掉那恶心的爪子。 “我是河西郡钟家的人,是大唐百姓,不是你姜家的奴仆。 你们如果再阻拦我。 我立刻报官!” “报官?” 两个恶仆对视一眼,顿时面带嘲讽地笑了起来。 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 “你尽管去告,要是不识路,大爷可以带你去! 大爷倒是想看看。 在这琅琊境内。 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接你的状书!” 听到他的话。 街上原本正维持秩序的巡城戍卫都别过头去。 更有甚者。 居然小跑到那恶奴旁小意奉承,脸上堆起恶心的笑容,倒比这两个奴仆更像奴仆。 宰相门房,世家奴仆,皇宫内监....... 他们虽然身份低微。 却是能通天的存在。 “小娘子,怎么样? 要去告官吗? 乖乖随我们走吧。 能在少夫人身边做侍奉丫头,是多少人求不来的造化,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钟言脸上涌出无边的绝望。 她本以为琅琊姜氏哪怕再霸道,在临近婚期前总会爱惜羽毛有所顾忌。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即便奉上了八成家产。 姜氏依旧不肯放人,甚至连她的身子,也要一并索去。 萧瑟站在人群中。 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她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一言不发。 此时那边的战斗已经落下帷幕。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 将她和两个恶仆围在中间。 纷纷向先来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待听到旁人绘声绘色讲出钟言居然要在琅琊状告姜家时。 不约而同露出了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钟言环顾四周,看着麻木的群众,心如死灰。 抹去眼角的眼泪。 她指着那座高楼凄声呐喊道“ 你们在嘲笑什么? 我钟家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我哥的未婚妻漂亮,就因为那婊子朱婉儿看上了我哥的未婚妻。 便不顾律法,掳去替她服侍所谓的圣子? 就因为我哥不同意。 便指使姜家奴仆夺我家产。 伤我父兄。 掳我嫂子! 我一介女流奔袭万里,只求他姜氏网开一面。 难道错了吗?” 钟言苍白的手指遥遥指向姜氏祖宅,嘶声控诉着姜家所做的一切。 她不奢求有人替她出头。 甚至不奢求早已在姜氏淫威下被压迫到麻木的人会心生愤慨! 她只是求公理而不得。 只求一死罢了。 没有人回应她,只是人群中渐渐没了声息。 哪怕再麻木的人。 听到这话都会忍不住心悸。 钟言一介女流, 又没有修为在身。 与那庞然大物的琅琊姜氏和缥缈宗比起来,几乎连蝼蚁都算不上。 他们甚至都不屑亲自出面。 只派遣了两个奴仆,便已经逼的钟言一心求死! “呵呵!” 钟言双眸猩红,嘶声道“琅琊姜氏,圣人世家。 缥缈仙宗,正道魁首..... 他们干了什么? 他们杀我护卫,奸我婢女,逼我就范,要我跪在那臭婊子面前俯首称奴! 天理昭昭。 不得昭雪! 你们都觉得这是对的。 可我偏不。 我钟言在此对天起誓。 今日若死。 不入轮回。 永坠奈何天。 以生魂为媒,诅咒姜氏大道断绝,生生世世,男为奴,女为娼。 诅咒朱婉儿世世为婢,人尽可夫!” “轰!” 仿佛上苍听到了她的誓言。 压抑的天空炸响一声惊雷! 看热闹的人群如鸟兽散开,生怕溅上一身血。 这些话。 听到都是一种罪。 两个恶奴则冷冷看着钟言。 这些话并不能让他们心中泛起半点涟漪。 这些年他们已经听够了。 死在他们手里的草芥。 每个临死前都会演一场这样的戏码。 只是有什么用呢。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 皇朝如何更迭。 琅琊姜氏、 依旧是琅琊姜氏...... “可惜了这副脸蛋!” 那眉心生着黑痣的恶奴啧啧叹了口气。 如果先前这小娘子还有机会服侍主人。 在她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后。 便已经自绝了活路。 毕竟, 圣人不可辱...... 人群散开后。 混迹在人群中的陈知命瞬间就显得突兀起来。 稀碎的雨滴拍打在青石板上。 他撑着一柄伞。 静静立在路中间。 “那天在城外和我道别,是为了不连累我?” “不是!” 钟言红着眼眶,冷声道“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陈知命笑了起来。 自顾说道“留下两件护卫服,是怕我被城门口的侍卫杀死?” “你这是干什么?” 两个恶仆嘲讽地看着陈知命“是要陪她做一对苦命鸳鸯?” “聒噪!” 陈知命眉头微皱,手掌向虚空随手一拽。 两滴雨水如厉箭划过虚空。 “嗤!” 两个恶奴身体瞬间僵直。 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知命。 在他们眉心处。 各有一个指尖大小的黑洞。 缓缓渗出血液。 陈知命从两个恶仆中间走过。 撑伞走到钟言身前,认真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钟言怔怔地看着陈知命。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入城以来。 短短数日。 她经历了从未经历过的黑暗。 护卫被姜家人随手捏死,就连情同手足的婢女钟芸也在她面前受尽屈辱含愤自尽。 此时的她。 早就已经心如死灰。 如果还有半分眷念,大约便是想起那个病秧子似的书生时。 从客栈离开后。 她跌跌撞撞来到人最多的地方。 也只是为了再看一眼那个书生罢了。 看到了。 也就可以死了。 伸手缓缓触摸陈知命的脸庞,钟言惨白的脸上扯起一抹笑意“知道吗? 你真的很好看。 可惜啊... 我看不到了!” “说归说,不要动手动脚!” 陈知命嫌弃地嘀咕了一句,却没有把钟言的手推开。 任由她冰冷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 雨越下越大。 巡城戍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朴刀尽数出鞘。 眼底恐惧和兴奋交织。 多少年了... 这琅琊郡城,不知多少年没见过胆子大成这模样的狂徒了。 这对男女。 此时已经不是人。 而是他们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的垫脚石。 只可惜。 这垫脚石有些硌脚...... 第50章 越过此线者,死! “是谁在此喧哗?” 街道上,又一个姜氏奴仆踏步而来。 此时大雨渐盛,却没有将他衣裳打湿半点。 看到来人, 巡城戍卫统领双眸骤然亮起,小跑上前去低声道“姜别先生,这女子妖言惑众,侮辱姜氏。 那书生更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残杀无辜。 末将已将他们二人擒住。 正等您发落!” “呵呵,有劳张统领了,老奴会在少爷面前禀告此事的!” 姜别似笑非笑地说道。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那统领一眼。 “钟小姐,能够侍奉少夫人,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报。 你却不告而别。 何苦来哉?” 姜别双眸低垂,冷淡道“姜家哪怕只是一条狗,也不是随便杀的,你这是在自绝生路啊...... 至于这位小兄弟! 想好怎么死了吗?” 陈知命有些腻歪地瞥了这老东西一眼。 随手在虚空一拽。 又是一滴雨水掠过虚空。 如箭矢般向姜别飞去。 姜别脸色骤然大变。 如同一只大鸟般飞快向后退去,卷起漫天雨水组成一道水墙! 想要抵挡这看似随意的一击。 然而。 他终究是大意了。 “噗嗤!” 他如遭重击,整个人像个破碎的玩偶砸在青石板上。 其眉心处。 一个漆黑小洞,潺潺流着鲜血。 是...御...” 姜别终究是个御气境圆满的修行者,在陈知命随手一挥之下,居然没有立刻死...... “哗!” 远处看热闹的人们傻了。 姜别虽然只是御气境,但他在琅琊郡的可谓无人不识。 随着姜圣子修为越来越高,名声越来越响。 跟随他的奴仆自然地位也就越来越高。 姜别作为最早跟随姜华雨的那批奴仆,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甚至被赐予了代表着无上殊荣的姜姓! 而现在。 姜别死了。 被这个柔弱书生随意拽下的一滴水杀死。 戍卫统领尴尬地笑了笑“那什么,末将忽然想起家里有点事儿!” “请便!” 陈知命没有杀他。 将钟言抱起,缓缓向城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踏出城外时。 人群中窜出一条人影,那人脚步诡异,奔走之间抛出无数银针。 竟从身后偷袭。 陈知命脚步不停,手指轻扣。 昏沉的雨幕下。 一道璀璨剑光闪过。 剑光划破雨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条剑意森然的鸿沟! “越过此线者,死!” 而那道人影。 在剑光掠过的时候,身体已然悄无声息碎成两半! “哗!” 所有人都齐刷刷退后数步。 戍卫统领和巡城戍卫们,更是两股战战。 这书生。 竟是剑修! 直到陈知命消失在街头,所有人才敢大声喘气! “大人,我们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姜别死在那人手里。 如果圣子怪罪下来,我们恐怕不好交代.....” 戍卫副统领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条鸿沟,后怕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 “现在死和明天死,你选哪个?” 张统领抹去额头的冷汗颤声道。 副统领犹豫片刻“如果有的选,我想选不死!” “想得美你!” 统领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想要活命,就别去多事。” 指了指地上碎成两半的黑影。 戍卫统领感慨道“你知道躺在地上的是谁吗? 鬼门真传、 天骄榜排名第十一位的杨束。 他入城以来,死在他手里的天骄榜天才已经不下一掌之数。 硬生生从排名第二十九位。 杀到了第十一位! 可是他在出手偷袭的情况下。 竟连那人一剑都挡不住! 你说那人是什么存在? 恐怕就连圣子......” ...... 姜家死了三个奴仆。 对于底蕴深不可测的圣人世家来说,和死了两只蝼蚁差不了多少。 可哪怕他们贱如蝼蚁。 也是姜家的蝼蚁。 蝼蚁死了无所谓,伤了主人的脸,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姜氏庄园一座别苑里。 姜华雨的亲生母亲白氏坐在桃花椅上,怀里抱着一头雪白狸猫,漫不经心道“张大人,听说你在现场?” “回七夫人,末将确实在场!” 张统领沉声道“当时末将率领兄弟们维持秩序,赶到现场时恰好见到那恶贼出手行凶,使出一招天外飞仙,凭空拽出一柄透明利刃偷袭。 将姜别先生重伤。 末将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 “是这样么?” 白氏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笑容“姜别死不死的并没有什么。 只是那书生敢在琅琊杀我的人。 这就是自寻死路了!” “七夫人说的极是!” 张统领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色道“那狂贼胆敢以武犯禁,末将已经禀明郡守大人,调动全城戍卫出城缉凶! 想必不出两日便能将那狂徒捉拿归案。” “我要活的!” 白氏柔声道“那个丫头,我很喜欢,我要她活着,亲眼看着她心爱的小郎君死在眼前!” 说完她微微招手。 立刻有两位剑客从角落里走出。 “阿大,阿二! 你们从今日起,就跟在张大人身边。 受他驱使。 把那两个小家伙带回来!” “是,夫人!” 张统领咧嘴朝两位剑客笑了笑,欲哭无泪! 娘呐! 两个化虚境的剑修跟在身边。 哪是受我驱使, 这他娘的是要老子的命啊!” ...... “听说了吗? 姜家死了三个奴仆,郡守大人震怒。 调动了三百戍卫出城缉凶! 城外已经杀的血流成河了!” 琅琊城西偏僻酒楼里。 几杯酒下肚,食客们开始低声交谈起最近城里最受人关注的话题。 “这事儿我知道,我就在现场!” 一个尖嘴猴腮的轻咳一声。 待相邻的食客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用及其淡漠的语气说道“这事儿。 我算是见证人。 三天前。 是个雷雨交加的午后。 人群中一个书生背负木剑,见色起意,想要诱拐姜氏的婢女! 恰逢姜家的奴仆路过。 便出言喝止。 谁曾想那厮生的唇红齿白,竟是个无耻之徒。 一言不合出手杀了两个奴仆。 又出手偷袭。 将前来调查的姜别重伤。 引起姜氏震怒。 戍卫统领连夜跪在姜氏院前请罪。 姜氏出动两位化虚境剑修,协助戍卫统领追凶。 怎料那书生杀性极大。 竟在城外屠杀平民,以杀养剑,如今已背上了近千条人命!” “原来是这样,他真该死啊!” 食客们义愤填膺。 纷纷斥责那书生。 又有人问道“有两位化虚境剑修出手,想必那厮已经伏诛了吧?” “谁知道呢?”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笑道“不过我敢打赌,他绝对活不过九月九......” 第51章 山雨已来,风吹满楼 角落里。 薛衣人将杯中酒饮尽。 迈步走向那尖嘴猴腮的男人面前。 一言不发看着他。 此时, 薛衣人身上透着一种莫名的煞气。 仿佛他站在那里,便是一杆无坚不摧的枪! 位大侠 男人磕磕绊绊问道。 \"你当时在现场?\" 薛衣人问道。 “我给你一息时间考虑!” 薛衣人淡淡道。 看着这面如冠玉的公子哥,男人心下一颤。 他预感到自己要是再说谎,多半要遭...... “小的...小的.也是听王屠夫说的!” “王屠夫家在哪里,指个方向.....” 从男人那里知道了王屠夫的摊位,薛衣人一跃而起,如一杆长枪笔直横冲直撞而去。 王屠夫又告诉了他另一个版本,然后指了李裁缝家的地址。 李裁缝口中说出的版本又稍有不同。 最终, 他指了戍卫统领家的方向...... 统领张德彪最近正抱病在家。 两日前, 七夫人将两位化虚境剑修调拨给他,几乎是把他押着出的城...... 虽然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但苦于姜家淫威太甚。 只好硬着头皮去寻那书生。 当在城外一间道观看到那书生在门外划出的一道红线时。 他没有半分犹豫。 闪身退到了众人身后。 然后他看到一道剑光闪过...... 那两尊逼格满满的化虚境剑修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出。 头颅便掉在了地上...... 还有十好几个戍卫,他们像是熟透了的西瓜,只要站在那条红线之内的人, 头颅都争先恐后咕噜噜往下掉! 自打那天起, 他便大病了一场。 再没出过城...... 听到薛衣人的来意。 张德彪额头瞬间爬满了冷汗。 将自己所见所闻全都一股脑吐了出来。 听完故事。 薛衣人笑了起来“陈兄果然不是普通人。 是了,我早该明白的。 普通人又怎么会有陈兄那样的见识? 一剑斩杀杨束, 又一剑斩杀两位化虚境剑修。 他哪怕不是虚神境大佬,恐怕也不远了!” 说完,他转头看着阴暗处“大长老,可以想办法救他吗?” ...... 阴影中。 白马山庄大长老沉声道“你确定他年约二十几岁? 不是老怪物?” “当然不是!” 薛衣人感慨道“老怪物不会和我喝酒,也不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拔剑! 今日方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像陈兄那样的人物。 在这之前...... 江湖上居然没有半点名声! 如此来看... 那御剑宗和缥缈宗打造的天骄榜,不过是坐进观天罢了。 也就无所谓排名了!” 大长老认可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果他不是老怪物,一个不到三十岁至少是化虚境的剑修..... 倒是值得铤而走险!” “你错了!” 薛衣人正色道“我让你出手救陈兄,不是因为他未来可期。 而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 琅琊城外。 陈知命站在一处悬崖上俯瞰着山下密密麻麻的搜寻队伍。 眼里没有半点波澜。 这些人想用他的头颅做晋身之资,就必须做好赴死的准备。 自出城以来, 死在他剑下的人已经超过百数。 很多武者连气感都没有摸到,被有心人稍加引诱,便嗷嗷叫着幻想一步登天!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后悔了吗?” 钟言站在他身旁,低声问道。 这几天她跟着陈知命辗转奔波,本就虚弱的身子愈加虚弱了。 这崖上的风一吹,她几乎就要飘走。 “迟早会和琅琊姜氏撕破脸皮。 不过是将这一切提前罢了.....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陈知命给钟言披上一件红色披风,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钟言脸上爬起淡淡的红晕,看着陈知命认真道“如果侥幸活下来,我想跟着你,浪迹天涯也好,归隐山林也好。 你去哪,我就去哪......” 遭逢大祸。 钟言此时除了面目依旧,性子和早些天那个温婉的富家小姐已经大相径庭了。 半个月前的她,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你想得美!” 沉默半响,陈知命嘴里冷酷蹦出四字。 随即一跃而起。 整个人如同大鹏般掠向崖底! “快,那对狗男女在这!” 山崖下。 一阵阵嘈杂喧嚣的声音响起,人群如潮水般向陈知命涌去。 “兄弟们,并肩子上! 生擒陈故,我们一起改名换姓! 生擒陈故,可入姜姓! 泼天富贵就在眼前, 随我冲啊! 杀啊!” 被富贵红了眼的修行者们不要命地向陈知命扑来! 陈知命手指轻扣。 地上一柄凡铁剑飞入手中...... 他背负圣兵木烛,手持凡铁剑。 所过之处。 一颗颗头颅跌落! 钟言怔怔看着山下惨烈景象,喃喃道“这辈子,我赖上你了... 便是死,也陪你一起!” ...... “啧啧,果然女人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悬崖上。 形如枯槁的老李双脚荡漾,啧啧感慨道“一个剑道无匹的剑客,短短三日,竟已经变得像个屠夫,只能算个剑匠了! 哟! 他吐血了! 啧啧~ 可怜~ 强行出剑,只会让他气海剑气暴乱。 便是有那条四脚蛇驮剑梳理,气海怕也千疮百孔了嘞! 红颜祸水呀!” “老李先生......” 钟言顾不得奇怪老李头为什么能凭空出现,慌忙趴在悬崖边上向下看去。 只是悬崖离地三百多丈高。 她一个普通人哪里能够看得清楚! 只能看到山底下杂乱如麻的剑光和阵阵哀嚎。 握着一柄小刀,钟言缓缓收回目光:\"老李先生,如果他死了,劳烦您说一声...\" “咦?女娃子不求我出手?” 老李诧异地看了钟言一眼。 “您会出手吗?” 钟言看着老李,认真道:“如果您愿出手,我不求你也会救他。 您若不愿,我便是求也无济于事。 如果他死,我随他去。” “他没有开口,老夫不能出手!” 老李啧啧叹了口气,斜眼看着钟言“再说他也不需要我救,真把他逼急了,别说山底下这些草包。 就算整个琅琊郡的人绑在一起都不够他杀的。 不过他自己也活不成就是了。” 钟言红着眼看向崖底。 已有死意。 “不是老夫不救他,只是咱们有约定,没有他允许,老夫不能出手,要怪自能怪那小子自己作死。” 老李挪到一旁,离钟言远些。 忽然又看着山下,桀桀笑了起来:“哟~ 打北边来了个用剑的后生。 居然是虚神境! 打西边又来个用刀的废物,居然是也是虚神境..... 哟~ 那偷摸藏在暗处的,居然还是个通玄老废物! 啧啧! 陈小子这下死定了!” 第52章 我姓陈,平平无奇的陈 山崖下。 陈知命在一个无头尸体上抹去剑刃上的粘稠血液。 在他身前, 尸体早已堆砌如山。 当他持剑在手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走近他身前一尺。 酣战至此。 此时还站着的人,几乎只剩下了修行者。 甚至哪怕是修行者。 看着满地的尸体也不免心生恐惧! 四个御气境修士将陌刀横在胸前,颤颤巍巍地向陈知命围去。 即便此时这个杀人狂魔已经脸色惨白,七窍流血。 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们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陈故。 用堆砌如山的尸首,向他们证明了一件事—— 无论是御气境也好,化虚境也罢。 没有人能够抵挡的了他一剑。 只要出现在他身前一尺。 剑光所向处。 无人可以活着离开...... “他已经不行了。 杀了他! 快!” 一个中年修士站在远处大声喝道。 他是化虚境修行者,琅琊郡守座下值守,在琅琊郡已是身处高位。 他主动请缨领队前来围猎陈知命。 本以为能用这功劳更上一层楼。 怎料一朝相逢, 陈知命挥剑如收割草的恐怖杀力,让他再生不出半点野心来,只敢躲在远处发号施令。 “这柄剑,又有些钝了!” 陈知命似笑非笑地看着围上来的四位御气境修行者“最多只能再锄四颗头颅.... 你们, 谁先赴死?” 四个御气境刀客脚下一颤。 面对这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的剑客,他们已经没有拔刀的勇气了! “你们在害怕什么?” 中年修士催促道“飞黄腾达就在眼前,杀了他!” “快!” 四人对视一眼。 横在胸前的陌刀同时迸发出璀璨刀芒劈向陈知命。 他们紧随其后飞身而起..... 飞黄腾达一步登天就在眼前。 厮杀至此,他们不想错过! “嗡!” 陈知命手臂振荡,那柄早已布满了裂痕的剑化为八枚碎片。 其中四道将刀芒震碎。 另外四道,则向他们激射而去... 飞扑而来的四人在空中猛地一颤。 跌落在地。 其眉心处, 四节残剑碎片正发出嗡嗡蝉鸣! “废物!” 中年修士恐惧地看陈知命一眼,尖声喝道“你们上,快杀了他,他已经没有剑了!” “谁杀了他, 本官调他入郡守府,成为郡守府供奉! 功法、元石随意挑选!” 没有人敢上前。 有勇气的已经变成了尸体。 此时还活着的,要么胆子不够,要么想做最后那只黄雀。 眼前这只螳螂虽然已经奄奄一息。 却依旧有着锋利的镰刀..... 他们不想用生命去试探。 陈知命目光扫过人群,艰难弯腰捡起陌刀,像拐杖一样杵在地上。 杀戮至此。 这里的剑,已被他全部用坏了。 见陈知命捡起刀,已然心生退意的修行者们猛地退后数步! 陈知命杵刀在地,四顾不言。 “一个化虚境的剑修就把你们杀的胆寒。 我琅琊境内, 难道尽是些酒囊饭袋么?” 悬崖北侧。 一位身穿锦袍的男子踏空而来。 他腰悬古剑。 剑鞘上刻着一个剑意森然的姜字! 中年修士看到来人,脸色顿时一喜。 从大树后走出,躬身道“琅琊郡守座下值守沈庸,见过姜长老!” 来人淡淡点了点头。 居高临下看着陈知命“你就是陈故? 本座御剑宗执法堂长老姜华生,虚神境剑修,今日,赐你一死!” “咳~” 陈知命轻咳一声,抹去嘴角咳出的鲜血,略带嘲讽地说道“怎么,你是觉得现在有勇气直面我的剑了么? 看了这么久。 是欺我手中无剑,还是说,你以为我提不动刀?” “找死!” 姜华生双眸低垂,修长的手掌缓缓握住剑柄。 “铖!” 一道清脆剑鸣响起。 古剑出鞘。 剑气绞碎空气,携着无上杀意向陈知命掠来! 迎着剑光! 陈知命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这道剑气,太俗。 “轰!” 剑气瞬间将陈知命淹没。 姜华生收剑回鞘,没有看这一剑的战果。 只是低眸冷淡吩咐道“把这些垃圾打扫干净,不要误了圣子的兴致!” “姜长老......” 沈庸指着尸堆,声音微颤道“那人...那人没死...” “嗯?” 姜华生轻咦一声,回头看向先前落剑处。 只见那里,堆砌成山的尸体已经被剑气搅得粉碎,鲜血与碎肉飘荡在空中,就像在下一场血雨! 在那血雨中。 陈知命杵着陌刀七窍流血。 可依旧笔直挺立着。 脸上甚至挂着该死的嘲讽...... 悬崖之上。 老李干瘪的嘴角撇的老远,并不是很高兴。 先前那一瞬。 他千里传音询问陈知命需不需要出手。 本以为终于能迎来出山后的第一剑,没想到居然被拒绝了! 而那不要命的小子! 居然在体内气海四处漏风的情况下,敢驱使那条四脚蛇拖拽剑气入海! “变态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娘的。 老夫算是彻底服了! 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 “你是哪个隐世圣地的弟子?” 姜华生握住剑柄, 脸色微沉。 刚刚那一剑,他看似随意一击,实际上已经倾尽全力。 可眼前这年轻人。 竟能以半残之躯接下这一剑。 江湖上不可能有这么妖孽的存在! 作为姜家旁氏族人。 姜华生在剑道上攀登而上。 用一百多年时间一步步跻身虚神境。 剑道造诣并非庸才。 他敢肯定。 即便是被称为圣人有望的姜华雨,也不可能达到这个年轻人的高度! 除非传承不断的圣地或帝族嫡传才有此可能! “你是道门赵无暨,还是姬家后代?” 陈知命杵着陌刀,嘲讽道“我姓陈,平平无奇的陈,祖上没有出过圣人,也没有出过大帝。 更不是神体..... 你姜氏以血脉论修为,守着万年前的圣人血脉苟延残喘。 却从未想过, 当年的太虚大帝、荒古大帝、甚至五百年前的剑圣朱轻候... 无不是崛起于微末。 以凡体之资横推无敌。 震古烁今! 镇压无数所谓的帝子圣子。 甚至是神子... 杀得禁区胆寒,不敢越人族长城半步...... 难道今人,就一定不如古人?” 姜华生双眸微眯。 道理都懂。 可是以凡体之资想要横推当世无敌。 难如登天! 大荒天下数十万年以降。 也只不过出了太虚大帝与荒古大帝二人而已!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既然这妖孽没有背景,也无势力。 那就只好... 请你去死了! 第53章 使团入城 “那小垃圾要出手了!” 悬崖上,老李双脚荡漾,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 只要陈知命金口一开。 他马上就能把山下这些垃圾清扫干净。 完成首杀! 此时, 所有人都在等待华生出剑... 姜华生气海内元气翻滚,磅礴元气注入古剑内。 这年轻人太过妖孽。 如果让他成长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剑, 他要倾尽全力... “铖!” 一道璀璨剑光亮起,在他元气加持下,数十丈长的剑气从天而降! “轰!” 剑气如瀑,倾泻如注。 “开口啊!” 老李跃跃欲试,耳边隐约已经听到了陈知命的传音。 就在他即将出手时。 一杆墨色长枪破空而至! 长枪如龙。 裹挟着浩浩荡荡的黑云,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轰~” 剑气与枪芒相逢,悬崖下仿佛炸响了惊雷,卷起的气浪更是将陈知命立身之地淹没! “走!” 仓促间,陈知命听到耳边传来一道苍老声音! 他疑惑地看向那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 来不及反抗便被来人扛在肩上,一溜烟儿跑出不知几远。 半空中。 姜华生脸色惨白,口中一道鲜血吐出。 先前那一枪来势汹涌。 激荡元气将他瞬间重创。 只能眼睁睁看着两道影子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该死!” 他压下翻涌的血气,抬头看着悬崖之上,想要捉拿那个卑贱的婢女。 却发现悬崖上早已没了钟言的身影! ...... “你说那陈故不过二十多岁,已是化虚境剑修?” 琅琊城内,姜氏祖宅。 姜华生脸色阴沉地将今日悬崖下的事情道出。 代表着无上权柄的家主宝座上,家主姜道扬轻咦一声“你确定他只有二十多岁?” “他眼底没有时间留下的痕迹,应当是年轻人无疑。” 姜华生沉声道“叔父,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不是道门中人,也不是隐世圣地和帝族嫡传......” 姜道扬手指轻叩座椅,沉吟道“不过是小孩子们顽劣打闹,居然勾出了这么一条大鱼...” “草莽之中, 不允许出这种妖孽! 老八,你亲自走一趟。 妖孽横生,必有机缘。 务必把那小子身上的秘密掏出来。 就当做我这做父亲的,送给儿子的贺礼了!” 姜老八点了点头,犹豫道“白虎那丫头至今还没回来,要不要给她去个信?” “不用!” 姜道扬冷漠道“她怪我当年让老三死在城外,可她从没想过,我肩负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又岂能事事率性而为? 华雨的婚礼,她愿来便来。 不愿来,也就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唉!” 姜老八叹了口气。 当年三哥何等惊才绝艳,以庶子之身崛起于微末,一路高歌成为家主最有力的竞争者。 怎料飞来横祸。 被游历江湖的帝族嫡传当着琅琊姜氏族人的面一剑钉在墙上。 受尽屈辱而死。 自那以后。 姜家的骨头,就已经软了! 如今就连一个草莽出身的后辈都已经容不下。 想到姜白虎私底下传来的飞剑传信。 老八微微驻足,犹豫片刻后终究没有讲出那个可能。 径直走了出去... ....... 琅琊郡城外。 十二个身披甲胄,腰悬陌刀的皇族侍卫骑在异兽上列阵在前,脸上戴着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皇族侍卫身后,五匹雪白骏马拉着御制马车,排成一列。 车驾两侧。 有八位礼部官员身穿绿袍,手持玉如意拱卫而行。 车驾上。 随行太监高力士牵着缰绳,手执金色长鞭。 面无表情地遥望琅琊城方向! 历经两个多月,在日行千里的脚程下。 从长安城出发的观礼使团终于在九月初八这日赶到了琅琊! 车驾内,陈知安半躺在褥垫上,神态悠闲地和陈知冬吃着野果... “高公公,怎么琅琊姜氏和缥缈宗不知使团已至么? 为何无人前来迎接?” 见车驾驻足在城外,陈知安捡起一粒乳白色的果子抛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许是在路上!” 高力士面无表情道“再说使团行踪飘忽,他们不知我等今日入城倒也正常!” “原来是这样!” 陈知安淡淡道“不过连使团入城这么大的事琅琊姜氏和缥缈宗都不知道,看来他们没把大唐放在眼里,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高力士嘴角微抽。 脸上面无表情,心底却是暗暗一喜“来了,殿下所言不差。 这厮果然是个草包。 居然妄想在琅琊境内给姜氏上眼药... 根本不需要自己推波助澜! 哼~ 咱家就看你怎么死!” “大人,要不,咱家入城去催催?” 琅琊郡城就在眼前,高力士几乎已经忍不住想要赶快看到这废物白痴和姜氏对上,破天荒开口征询。 “那倒不用。” 陈知安似笑非笑地看了高力士一眼,开口道“我们直接进城便是,又不是没地方住。” “孙大人!” “下官在!” “通知下去,我们即刻入城!” “遵命!” 孙通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向车驾后方奔去,边跑边大声喝道“天使大人有令,使团入城!” 随着他话音落下。 车驾之后。 乌泱泱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站起身来,麻木地跟在车驾后面向琅琊郡城迈去! 城门处。 好不容易大病痊愈的戍卫统领张德彪看着黑压压涌来的人群,眼角疯狂颤抖起来... 贼他娘! 流民不是都被驱逐三百里之外了么。 怎地全都拢在了一起? 待认清走在最前面的皇家侍卫和天使仪仗后,更是心底惊叫一声“呜呼哀哉,我命休矣!” 没有丝毫犹豫。 张德彪褪下猩红的披风,脚下一扭,瞬间退至戍卫队身后。 眼咕噜乱转。 待看到远处意气风发走来换班的统领、曾经的老部下李二狗时,双眼顿时发出一种叫做绝处逢生的惊喜神色。 几乎快要感谢他八辈祖宗。 “李统领,快快...老夫旧疾复发,撑不住了!” “将军...” 李二狗迎上来,嘴角闪过一丝不屑。这老东西身子骨太弱,短短半个月,都生了几次病了。 那戍卫总领的位置,本将军岂不是唾手可得? “将军,你且去歇着吧,末将替你守着就是!” 李二狗颇有心计地大声吼了一嗓子。 待回头时。 哪里还有张德彪的身影。 “嘿,这老匹夫,跑的比兔子还快....” 拾到一下铠甲,李二狗意气风发地走出甬道。 刚迈出城门。 耳边一个慵懒声音传来“这琅琊郡守姜道陌,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第54章 流民算什么人? “这人疯了?” 李二狗怒目向那声音的方向瞪去、呵斥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如此辱我郡守大人?” “来人,将这狂徒拿下,斩首示众!” 能够成为统领,李二狗除了舔功了得外,最重要的是运道好。 论资历论修为。 他在诸多戍卫队长里面都算不得拔尖,年满六十,至今也不过堪堪入了御气境的门槛罢了。 奈何那些拔尖的人,除了张德彪,基本上都排队领了盒饭。 这戍卫副统领的位置才从天而降落在他头上。 这也就导致他在意气风发之余有些心虚,生怕什么时候又成了满大街巡城的小队长。 这种心境下, 他自然对上头的大人物们忠心不二,甘为走狗爪牙。 所以哪怕以他浅薄的眼界看出这人必定身份不凡,多半是个世家子弟,也坚定地选择了拔刀! 毕竟这是琅琊、 你背景再深厚又如何,过江龙还能够玩得过地头蛇不成? 更何况,姜氏那是妥妥的坐地虎啊! “斩了!” 李二狗刚捋清思路,便听见一道懒散声音响起。 他疑惑抬头望去。 只见一根金色长鞭不知何时已挂在自己脖子上。 一个面无胡须的男人正手握长鞭朝他阴冷笑着。 人头落地! “哔!” 城门处顿时响起一声声惊呼。 这才几天啊! 怎么又有人敢在琅琊行凶? “不知死活的东西,观礼使团也敢拦?” 高力士冷笑一声,运转元气朗声道“大唐武德陛下天使、陈留候府小侯爷、礼部招待郎陈知安大人受太子殿下诏令,前来观礼祝婚! 琅琊郡守府秘书郎何在,还不前来觐见天使礼团?” 他声音尖利,元气浩荡向城内飘去。 只一瞬。 小半个琅琊郡城,都知道长安陈留候府的人到了。 而且很嚣张... 陈知安双手笼袖,任由高力士发挥。 毕竟他这次前来琅琊,老家伙给了他十足的本钱。 主打的就是个无限嚣张... 当年朱婉儿登门退婚的耻辱。 这次必须讨回来。 如果二哥陈知命不现身,他就挽起袖子亲自干! 郡守府。 琅琊郡守姜道陌站在阁楼上俯瞰着城门处的使团。 “这小侯爷,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在他身旁,缥缈宗长老王厚德蹙眉道“经过他这么一闹,对您怕是影响不大好!” “无妨!” 姜道陌淡淡道“琅琊郡,不是长安能够左右的。” “那倒也是。” 王厚德露出几分羡慕。 缥缈宗虽然同为圣地,圣人血脉却没有留在缥缈宗,就连圣兵也是残缺的,根本无法发挥其真正的威能! “看到那位小侯爷,本官倒是挺好奇。 你们缥缈宗当初为何要和陈留候定亲?” 姜道陌淡淡道“而且还是奚宗主主动上门交换的婚书!” “这个...” 王厚德支支吾吾道“宗主自有她的想法吧,在下倒不是很清楚!” “呵呵~” 姜道陌脸上略微嘲讽道“无论从陈留候的修为还是底蕴,都和缥缈宗都相去甚远。 陈留远在北荒。 茹毛饮血之地。 陈阿蛮又是出了名的废物不善经营。 你们主动与其结亲自然不是看中了陈留候的爵位。 想必, 是为了飘渺圣主的圣兵—— 神火炉吧!” 王厚德脸色微变。 当初和陈留候府结亲,的确是为了神火炉。 神火炉传承几万年,炉火早已熄灭。 他们收到内幕消息。 陈留有圣墟神火,可惜私底下搜寻多年始终无法寻到其踪迹。 直到奚梦青领着朱婉儿前往长安拜访陈阿蛮。 此事才有了转机。 原来那圣墟之地,陈阿蛮之子陈知命竟曾无意闯入过。 且亲眼看见过神火。 于是在奚梦瑶极力撮合下。 年仅七岁的朱婉儿和八岁的陈知命成了青梅竹马。 又在三年后交换了生辰,缔结婚约!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 王厚德便是真的不清楚了。 只知道十二年前陈知命带着朱婉儿进入圣墟。 此后没多久。 宗主便带着朱婉儿离开长安。 回到了缥缈宗。 紧接着, 长安城传出陈知命气海被废,道途无望的流言..... ...... 沉默半响,王厚德干笑两声,转移话题道“郡守大人,我们就任由使团如此横冲直撞?” “不然呢?” 姜道陌负手淡淡道“一乳臭未干的纨绔罢了,难道还要你我前去迎接不成?” “他毕竟从长安而来...” 王厚德犹豫道“代表那位的脸面!” “王兄,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姜道陌霸气道“万年以降,皇朝更迭不知凡几,可琅琊,从来都是我姜家的琅琊! 便是今上。 也不能忤逆这个规则!” “受教了!” 王厚德看着霸气侧漏的姜道陌。 心里腻歪的不行。 若我缥缈宗圣兵无损,谁还不是个圣地? 何至于低头做小把圣女嫁给你们... ...... 城门处。 使团开道,领着乌泱泱的流民挤入城中。 陈知安站在撵驾上。 面无表情地看向内城深处。 那里,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正一步步向城门处踏来。 脚步震动四野,仿佛踏在流民们心尖上。 陈知安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情绪正在流民身上滋生。 流民们麻木的眼神里露出恐惧。 却没有人挪步后退! 短短三个月,被撵出城的三万多流民,如今还活着的仅有近一万人。 如果不是遇到了使团,便是这一万多人恐怕也早已埋尸荒野。 没有地方会接收他们。 他们不是难民,却比难民还要凄惨。 因为这不是天灾。 而是人祸! 回琅琊城,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哪怕是死。 他们也宁愿死在琅琊城内! “高公公,本官一直很好奇,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流民难道不算大唐子民么?” 陈知安看着已经出现在视线内的琅琊府兵,面无表情道“长安如此、清河郡如此、河间郡如此、琅琊也是如此... 好似只要成为流民,他们便和你们不再是同一个种族。 而是卑贱恶心的畜生!” 高力士嘴角扯起冷笑“流民算什么人?他们又交不起赋税。” 第55章 跻身通玄,诸佛鬼神共听之! “原来你们竟是这样想的。” 陈知安回头看着流民,沉默片刻后,起身缓缓道“我觉得这不对,哪怕你们都认为理所当然!” “天使大人!” 三千府兵身披甲胄,手执长枪列队站在使团前。 琅琊郡守座下值守沈庸骑着一匹头角狰狞的异兽,居高临下看着陈知安“天使大人,接待会馆已清扫干净,恭请使团入馆歇息!” “如何安置流民?” 陈知安抬头问道。 “这就不是天使大人操心的事了。” 沈庸冷淡道“郡府早有禁令,特殊时期,流民有碍观瞻,驱逐城外三百里,违令者斩!” “你打算将他们都杀了?” 陈知安知道大荒天下的掌权者狠,却没想到居然能这么狠。 一万多条人命。 仅仅因为有违观瞻就要全部处死... “我如果不同意呢?” 陈知安冷冷道“他们是我大唐子民,不是你琅琊郡府的私产。” “天使大人好大的威风。” 沈庸轻轻拍打异兽,不以为然道“我琅琊郡令,便是长安的皇帝陛下也不会指手画脚,没想到天使大人年纪轻轻...” “长安怎么做我不管!” 陈知安打断沈庸的话,冷声道“但本官见着了,就偏要管! 你们随意打杀我大唐百姓, 可曾问过当年厮杀天下,驱逐外贼的百战老兵? 问过死在战场上的昭昭英烈? 你肯定没问过。 但我问过。 他们说。 不同意!” 话落、 陈知安振臂道“我大唐子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当站在英魂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诸君, 且随本官入郡府。 本官要替百战老兵们问一问。 替那些死在战场上的英烈们问一问。 他们的后代子孙, 是不是我大唐子民! 在我大唐疆域之内, 青天白日之下, 他们的后代子孙,能不能挺直脊梁站在自己的土地上!” “我等愿往!” 流民内,一位衣衫褴褛的青年嘶声高喝道“我吴广胜,愿随大人叱问姜道陌!” “我等愿往!” “轰!” 天穹之上,大道之间。 滚滚雷音下。 近万人嘶声高呼。 琅琊郡城内人人皆变色! 如果钟言指天发誓不过是蚍蜉临死前的蚊声,此时陈知安掀起的浪潮,便是向琅琊姜氏堂堂正正射去的一支利箭。 很少有人生来便是流民。 许多都是被苛捐杂税逼到无路可走,卖了田地、卖了身子、最终无路可退的百姓。 物伤其类! 早已习惯了卑躬屈膝的百姓,有人忽然开始思考。 凭什么? 凭什么姜家永远高高在上。 凭什么琅琊城赋税如此之高? 凭什么你姜家少爷结婚,因为有碍观瞻,便要处死这么多人? “该死贱民......” 听着耳边传来的呐喊,沈庸脸色阴沉,拔剑指着陈知安“陈知安,你身为天使,竟敢妖言惑众,辱我琅琊郡守府尊?” 陈知安根本不理他,转身坐到撵驾上“柳先生可在?” “我在!” 一道青衫背剑踏步而来。 静静立于虚空。 陈知安淡淡道“起驾,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是,老板!” “列阵!” 沈庸脸色微变,高声喝到“琅琊府军听令,流民入十步之内,斩!” 撵驾缓缓启动。 十二位皇家侍卫抽刀出鞘,死死护卫在撵驾四周。 这是他们的职责。 陈知安哪怕让他们去死,他们也只能执行! 礼部官员们则不然。 心想不过只是参加个婚礼,怎么感觉他娘的要成了乱臣贼子? 恨不得一刀劈死陈知安这狗贼。 就连一直暗戳戳期待陈知安和姜家干上的高力士,这下心都慌了! 可是大势之下。 哪里有他选择的余地。 现在整个使团,都已经被陈知安裹挟。 哪怕他现在反戈,怕是琅琊姜氏也不可能信任他! “小杂种...” 高力士暗骂一声,敛息悄悄向后挪,想找机会溜号,保命要紧! “黄口小儿,找死!” 有府兵姜姓统领抽刀向陈知安劈去。 只见剑光闪过。 那位统领长刀和身体,瞬间被破为两半! “虚神境?” 沈庸脸色瞬变,府军统领可是郡守大人的亲信,化虚境修为,竟被那青衫男子随意一剑斩了? “怎么办?” 副统领走上前来,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潮颤声道“真全杀了么?” “我哪知道...” 沈庸回头看着郡府方向,心想我特么又不姓姜。 说归说, 可真要杀了天使,沈庸深知自己根本兜不住! “陈知安妖言惑众,意图谋反! 郡守有令, 生擒陈知安! 流民犯禁者,依律处死!” 就在沈庸不知所措时,又一道身影踏空而至。 “王大人!” 沈庸看到来人,心下稍安。 王厚德是缥缈宗长老,通玄境修为。 又是琅琊郡新上任的州同。 有他出面。 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王厚德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心底却有些无奈。 缥缈宗和御剑宗结亲,姜家也投桃报李,给予了他们一些权柄。 这州同之位。 便是两家联姻的结果! 可是没想到刚上任就遇到这种事。 这是长安城来的天使啊。 姜道陌那厮只顾自己霸气,却把自己推到前面来。 真要杀了陈知安。 缥缈宗就真的只能和姜氏捆绑在一起,一条路走到黑了! 只是明知如此。 他却没有拒绝的余地! 负手立于虚空,王厚德沉声道“陈知安,念在陈留候的情分上,你领使团官员入馆吧。 本座可以请姜道陌郡守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陈知安淡漠看了他一眼“是缥缈宗的人?” “本座缥缈宗大长老。 通玄境!” “原来是缥缈宗的白眼狼。” 陈知安抬手,冷冷道“本官要带他们入城,还是那句话,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无知小儿,不知死活!” 王厚德气急而笑,通玄境修为展露。 浩荡威压如同实质向陈知安涌去。 想要将陈知安压跪在地。 “斩了!” 陈知安稳坐撵驾,别在头上的木簪泛起一道青光,抵住这浩荡威压。 与此同时。 柳七于虚空中踏步前行。 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隆重一分。 待他站在陈知安身前时。 气势之盛, 已然不下于王厚德。 王厚德脸色微变。 这青衫客,竟要跻身通玄境了! “今日, 我柳七在此,以剑为媒,以青楼为介。 立大道之种! 愿以手中三尺剑,庇天下寒士! 此愿, 苍天为鉴,诸佛鬼神共听之! 今日柳七, 跻身通玄!” 第56章 眉如横刀,癫狂如虎! “轰!” 随着柳七话音落下,天空中响起一声惊雷。 一道刺目阳光从黑压压云中洒下! 照在柳七身上。 与此同时。 柳七身上涌现出一道玄妙奥秘的气息,将他映衬的如同一尊圣人! 此一瞬。 琅琊通玄境以上修为的修行者,都将目光落向柳七! “竟是天道认可,圣人赐福! 柳七...” 郡守府阁楼上,姜道陌脸色不复之前的霸气,阴沉道“没想到此人之道种,竟可得天道认可,上古圣人赐福!” “这是圣人之资! 圣路上,又有了一个先行者!” 缥缈宗,奚梦青遥遥看向琅琊郡城,喃喃道“此人天纵之资,却甘心委身青楼做一个掌柜,陈阿蛮... 你到底隐藏了什么?” 姜氏祖宅。 家主姜道扬轻叩座椅,缓缓道“让四哥招揽柳七,如果招揽不成,一定将之扼杀在通玄境!” “是人是鬼都在秀,就我一个在挨揍!” 辇驾里,陈知安看着逼格满满的柳七,有些羡慕“不过跻身通玄罢了,竟闹出这么大动静!” “柳先生是个读书人。” 陈知冬抬头笑吟吟道“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呵,说的你好像见过多少读书人似的。” 陈知安调笑一句小知冬,随即用手戳了戳发呆的高力士“走啊,有一尊通玄境小宗师护道,你怕什么?” 辇驾继续向前。 半空中。 王厚德稍微有些尴尬。 身为老牌通玄境小宗师。 他发现眼前这刚入通玄的柳七气势之重,竟比他还要盛了半筹。 那凡铁铸造的三尺剑更令他生出无端的恐惧。 他有种预感。 自己要是出手,多半敌不过这厮,要被斩于剑下! 进退两难间。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本官姜道陌,恭喜柳先生入通玄小宗师境。 今日之事无非意气之争罢了,本官在郡府恭迎天使降临!” 柳七没有回话。 落在辇驾上盘膝坐下。 街道上, 三千府兵如潮水般褪去。 分列两排。 给使团和流民让道。 先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转眼变得像是夹道欢迎般。 高力士架着车从道路中间走过, 莫名有种与有荣焉的得意。 尖声唱道“大唐武德陛下天使、陈留候府小侯爷、礼部招待郎陈知安大人及长安帝都柳先生,入琅琊郡守府...” ...... 琅琊城内一处宅子里。 一个布衣青年缓缓放下手中的剑、脸上罕见露出了些温和笑容“知安结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呸! 姜家果然一代不如一代了。 一个通玄境就给他们吓成这样!” 青年身旁,啃着鸡腿的老李随手抛掉一根树叉子。 愤愤不平地碎了一口。 极其不爽姜道陌的退让。 “那位小侯爷,是你弟弟?” 磨坊处,钟言把手里的麦子推入磨心,故作漫不经心道“你说来琅琊见未婚妻,那位小侯爷又是你弟弟...” “你猜的不错,我是陈知命!” 陈知命幽幽道“早就说过你大可不必愧疚,我和姜氏迟早会是敌人。” “不是愧疚!” 钟言推磨的手微微一顿,认真道“是欢喜!” “嗯?” ...... “姜大人,下官诉求便是如此。 让流民进城,甚至不需要给他们遮身之所。 他们自会去寻条活路。” 郡府内。 陈知安站在堂下,看着高高在上的姜道陌,略微嘲讽道“既命贱如草,总归比温室里的花朵们顽强些...” “本官府上的杂草,向来是随手拔了的!” 姜道陌淡漠道“要他们入城挣命也不是不行,只要柳先生入我姜家门庭,以天道誓约起誓永不背叛,本官不但让他们入城,还赐他们土地。” “你长的挺美!” “这我知道!”姜道陌道。 陈知安叽讽道“既然你长得挺美,就别想得太美。 你是不是忘了, 这些流民本就是你治下之民,是你导致他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抛尸荒野! 本官来此,是代琅琊百姓问罪于你。 而不是和你谈条件来了!” “哈哈哈哈.....” 姜道陌脸色冷下来,俯首盯着陈知安“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如此放肆。 真以为本官不敢斩你?” “我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陈知安直视姜道陌“倒是姜道陌,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杀了!” 姜道陌面无表情道“早就说过没法谈,老五偏觉得可以,杀了就是哪里需要谈?” “诺!” 郡府右侧,一位身披玄铁甲胄的铁甲将军腰间宝刀出鞘。 瞬间便出现在陈知安身前。 刀光冷冽。 欲将他斩于刀下。 “铿锵!” 便在刀光即将落在陈知安身上时,柳七的凡铁剑划出一道剑光后发先至。 柳七青衫踏来,于虚空中握住剑柄“且用你人头,拭我剑锋!” “后进末辈,也敢猖狂?” 姜铁甲乃是琅琊郡府兵统领,统御十五万府兵。 一身修为已至通玄境后期,又有玄铁铠和玄铁刀加持,是琅琊郡府内,除了姜道陌之外的最强者! “锵!” 刀光如织。 瞬间将柳七和陈知安笼罩。 竟想要将他们两人一起斩杀于此。 柳七挥剑斩出一道剑光,拉着陈知安身形暴退。 出现在郡府外。 紧接着, 只见他单手仗剑,左手手指结出一个玄奥印记。 天空之上。 一个如山岳般的青色光掌瞬间凝结,浩荡威压笼罩整个郡守府! “道门太玄印?” 姜道陌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轰!” 郡府的琉璃瓦瞬间湮灭。 屋穹之上, 掌印落下! 姜铁甲抬头露出残暴笑容,一步迈出,玄铁甲上绽放银芒。 龙行虎步间, 宛若一尊虚空行走的神袛。 竟硬抗太玄印,一刀劈向柳七! “就你有绝学?” “呜~” 这一刀煞气缭绕,刀光之中更是有一头白虎虚影咆哮扑向柳七! “白虎圣经!” 姜道陌神色诧异,铁甲竟能以凡体召唤出白虎虚影。 可惜他圣人血脉稀薄。 如若不然,这虚影几乎可以实质化,召唤出一头通玄境圣兽。 白虎虚影呼啸而至。 柳七脸色微变,不愧是圣人术,这白虎竟能侵蚀他的阴神。 姜铁甲舔了舔嘴角的血液。 眉如横刀, 癫狂如虎! 第57章 甲不过百,过百则无敌! 这是硬抗太玄印的代价。 也是强行使出白虎圣术的代价。 “轰!” 一刀之下,柳七如破碎的棉絮被劈飞出去。 “不过如是!” 姜道陌坐在高高的官椅上,哪怕先前太玄印威压如海,府衙屋顶破碎,他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陈知安, 现在你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了么?” “抱歉!” 远处一道落拓青衫踏步而来“刚入通玄,还不太适应!” 声音由远及近。 每走一步。 他手中剑便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剑痕。 剑痕转瞬即逝。 当最后一个应字落下时。 柳七已经出现在姜铁甲身前。 随即, 虚无中一道道剑光不知从何而起,携浩然之势落下。 柳七与姜铁甲身形交错。 姜铁甲身形顿时僵直。 瞳孔放大。 脖子上一条微不可见的细线缓缓渗出鲜血! 山岳般的身体轰然倒塌! 柳七仗剑而立,自言自语道“以剑为笔,以血为墨,于虚空落笔! 这一剑。 就叫柳词好了。 此剑随我半生,一直无有其名。 今日起,它便是浩然!” ...... “该死!” 姜道陌猛拍桌案,一头狰狞白虎凭空虚渡,将姜铁甲的尸体叼回。 姜铁甲的阴神茫然地从尸体飘出。 待看到自己的肉身时,顿时勃然大怒,立刻就要找柳七拼命! 姜道陌伸手一拽,将他阴神收入袖中。 威压如山向柳七逼去。 如同一个暴君“柳七,陈知安... 你们, 让本官彻底怒了!” 柳七横步站在陈知安身前,一言不发看着姜道陌。 负在身后的手臂,不知何时已有鲜血潺潺直流! 先前姜铁甲那一刀,柳七并非毫发无损。 甚至伤势很重。 此时被姜道陌通玄境圆满的威压一激,再也压制不住伤势。 “姜道陌!” 陈知安见柳七受伤,站出身来大声喝道“还记得本官先前说的吗? 本官来此,不为谈判。 只为战死的先烈问一句。 他们的子孙后代,有没有资格站在我大唐疆域的土地上。 有没有资格称之为人! 他们,能不能堂堂正正站在这琅琊方寸之间! 你问本官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本官现在告诉你...” 随着陈知安话音落下。 撵驾里响起一道号角之音。 号角低沉, 像在追忆逝去的袍泽,又像是在召唤死去的英灵! 随着号角响起。 琅琊城外一片山脉之巅上。 忽然出现一条黑线。 他们身披黑甲, 手执陌刀,身骑黑色战马。 如同雕塑般肃穆站在山巅! 他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就像一群幽灵。 甚至如果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但没有人敢忽视他们。 因为他们是陈留甲。 甲不破百,破百则无敌! 此时那山巅之上。 是三百六十骑! “候!” ...... “姜道陌!” 陈知安站在辇驾之上,指着姜道陌喝问道“现在请你告诉本官... 流民是不是我大唐子民。 能不能堂堂正正站在这片土地上! 琅琊所属, 还是不是我大唐疆域!” 姜道陌脸色铁青。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看到那三百六十道黑骑的恐怖之处。 他们明明是三百多人, 给姜道陌的感觉却如同一人。 只是一眼。 他便看到了宛如实质的杀意。 \"这就是你的底气...\" 姜道陌手指微颤,负手道:\"便是如此,我琅琊姜氏又有何惧之.....\" \"我没问你怕不怕。\" 陈知安呵斥道:\"我是问你,流民到底算-不-算-人!\" \"算!\" 就在姜道陌犹然嘴硬时,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抢先开口。 来人面目依稀和姜道陌有几分相似,只是和姜道陌的威严霸道比起来,更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只见来人几如臣子觐见般躬身行礼,恭敬道“御剑宗宗主姜道宗,见过帝都天使! 此事, 是老四做错了!” 陈知安坐在撵驾上,居高临下看着姜道宗“错在哪里?” “错在不该驱逐流民,滥杀无辜!” 姜道宗恭敬道“更不该顶撞天使,此事我琅琊姜氏自会给天使一个交代!” “你打算如何交代?” 陈知安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链,漫不经心的态度。 几乎真的像是在聆听下属汇报工作。 姜道陌看陈知安这副做派。 脸色铁青满眼猩红。 杀意沸扬。 指甲深深陷在肉中,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琅琊姜氏这一代兄弟众多。 老大和老五是嫡子,地位高不可攀。 老二和老四是侧室所生,亲娘死得早,打小便相依为命。 哪怕如今身处高位,感情依然如故。 老三和老八,则是婢女所生,地位最低,以至于当年眼睁睁看着老三被人钉杀在城墙上,无人前去救援! 老六和老七早夭。 看着贵为一宗之主的兄长在这个黄口小儿面前卑躬屈膝。 受尽屈辱。 姜道陌胸中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怎么,你想动手?” 感受到姜道陌的杀意,陈知安嘴角挂起一抹讥笑“你在委屈什么? 这样就受不了了? 流民们在城外哭天喊地求你给一条生路时。 怎么没见你受不了? 你把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流民身上时,又有谁在意过他们的委屈? 再敢用那眼珠子瞪着本官! 本官立刻斩你! 本官倒想看看,你琅琊姜氏的头,有没有北座王庭那些蛮子硬!” “大人!” 姜道宗苦笑一声“大人何必戏弄愚弟,当年幽灵黑骑在北荒杀的血流漂橹,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杀得北座王庭数百年不敢南下,奠定大唐万世基业! 便是家父也推崇备至。 只是不知原来竟是陈留王所属! 如今看来, 世人误会陈留王良多! 此事是我姜氏做错了,在下愿出资三万金安置流民,免流民三年赋税,昭告琅琊十二县邦!” “不够!” 陈知安声音阴冷“活着的流民能安置,死了的呢? 用什么来补偿?” “死了的?” 姜道宗微微一怔,似乎从没想过一群死人有什么值得补偿。 陈知安嘴角勾起嘲讽笑容。 他以为姜道宗至少会比姜道陌好些。 原来,都是一样的。 在他们眼里,贱民如草。 甚至连半点歉意都没有。 陈知安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指着郡守府外缓缓道“你看,这琅琊城内张灯结彩。 可城外不过百里,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你们高高在上看不见, 可本官看见了。 我看见他们易子而食。 看见野狗成群结队,在啃食他们的尸骨。 尸骨太多,它们甚至挑挑拣拣! 看见母亲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挣一线生机,卖了自己所有能卖的一切! 可她的孩子, 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 被饿得发昏的人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说到这里,陈知安叹了一口气,低头缓缓道:\"死去的人已经开不了口了! 没有人在乎他们在想什么。 没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 如果本官没有看到,也可以不管不顾,甚至可以和你谈笑风生,高高兴兴观礼,高高兴兴返程。 可本官看到了! 看到了, 就没办法装作看不到。 本官一闭上眼睛,眼里浮现的便是满地的尸骸...” 第58章 给你三息,留你全尸 姜道宗脸色微沉。 在他看来,能够接收流民,甚至免税三年,已经是琅琊姜氏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可听这位小侯爷的意思。 似乎想要得更多! “说来好笑...” 陈知安说好笑,他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自顾低头面无表情道“在长安城,本官行事荒唐,欺男霸女,声名狼藉,本以为本官已经足够坏了... 可初涉江湖。 才发现和你们比起来,本官已经算是个难得的好人! 好人啊! 本官不想做好人。 可那满地尸骨,让本官甚至没办法入睡! 为了能让本官睡个好觉。 姜道陌... 你自裁吧!” “呼!” 此言一出,场间顿时鸦雀无声。 无论是郡守府的满堂文武,还是跟在使团后那乌泱泱的流民,都没想到陈知安会说这样的话! 琅琊姜氏,圣人世家。 圣兵激活后,便是返真境大宗师也只能暂避锋芒。 除了当年姜老三被帝族嫡传一剑钉杀在墙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对姜氏嫡系喊打喊杀来了。 可现在。 一个少年, 竟敢让一宗通玄境圆满的姜氏嫡系自裁! “你要我自裁?” 姜道陌气势陡然暴起,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就连姜道宗也缓缓直起了身子,冷冷看向陈知安! “这不正是你们擅长的么? 权势压人!” 陈知安直视姜道陌,冷声道“给你三息时间,留你全尸!” “找死!” “轰!” 姜道陌暴虐出手,元气翻滚。 一头残暴白虎自他拳头之上咆哮而至,向陈知安扑来。 一出手便是姜氏绝学白虎圣术! 他要在瞬间杖毙陈知安。 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出手。 便可能再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有姜老三的前车之鉴,他没有把握姜老五会为他激活圣兵! 便在白虎即将撕裂陈知安时。 使团辇驾内伸出一只枯瘦手掌。 向白虎遥遥一指!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指。 整个天穹之上。 风云瞬间变色。 一道漆黑如墨的恐怖指印从天而降。 浩瀚威压如同天倾。 瞬间碾碎白虎。 去势不减,径直将姜道陌压跪在地。 “啊!” 姜道陌惨叫一声,肉身在指印压迫下发出咯吱咯吱的碎裂之音。 浑身更是渗透着细密血珠。 转瞬之间便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地上。 “小少爷,是直接碾死?” 枯瘦手掌的主人坐在撵驾内开口问道。 他声音干瘪而沙哑,头发稀疏且灰暗无光。 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老东西大约活不了几年了。 给人一种风烛残年的景象。 可他仅仅只是一指。 便将一个通玄境圆满的小宗师压倒在地。 仿佛杀死一尊通玄,和碾死一只蝼蚁并无不同! “大人! 不要!” 姜道宗脸色惨白,赶忙出声阻止。 这老人至少是一尊洞天境宗师。 修行路途,越往后走。 境界之间的差距越大。 姜道陌身为琅琊郡守,修为已至通玄境圆满,只差一步便能迈入洞天境! 可正是这小小的一步。 让他甚至连一指都接不下。 “我给过他机会了!” 陈知安冷淡道“说好的三息留他全尸,他自己没把握住!” 话落。 指印轰然落下! 姜道陌肉身粉碎。 其阴神瞬间出逃想要远遁! 老管家手掌挥动, 有狂风掠过。 姜道陌和姜铁甲的阴神,灰飞烟灭! 姜氏祖宅! 姜道扬豁然抬头看着郡守府方向,脚下一步迈出,整个人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门口! “回来!” 宅子最深处,一道威严声音响起。 “大哥!” 姜道扬低沉道“老四死了!” “我知道!” 宅子里,威严的声音淡漠道“甲不过百,过百则无敌。当年北荒战场上,黄老狗曾率黑骑猎杀过返真境大宗师! 此时我紧要关头,不能出半点意外!” “是,大哥!” 姜道扬缓缓退回家主宝座上,双目紧闭,就像一尊泥塑菩萨。 许久后,他睁开眼。 平静的声音响彻在整座琅琊郡城“姜氏子孙姜道陌,身为琅琊郡守,在其位不谋其政,驱逐流民,滥杀无辜。 致使数万臣民流离失所,抛尸荒野。 今本座以家主之令,废除其琅琊郡守之位,逐出姜氏! 郡守之位,由姜道守接任!” ...... “姜道扬!” 郡守府外的广场上,姜道宗听到这平静到了极点的声音。 转头看着姜氏祖宅。 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握剑的手臂青筋暴起,气海之中满湖元气蒸腾,气机紊乱。 一丝不苟的青丝瞬间化作了灰白! “啊!” 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他手中长剑发出一道璀璨剑光,瞬间将整座郡守府搅得粉碎! 陈知安双手笼袖,冷眼看着姜道宗暴走。 杀人者,人恒杀之。 姜家为了所谓的圣子大婚,驱逐流民,让流民们流落荒野,饿殍遍地,死伤无数。 直接处死的更不计其数。 流民也有兄弟,也有子女,也有父母。 但他们没有力量,只能默默将仇恨咽下,甚至都不敢有表露分毫。 如今不过身份调转。 姜道陌从施暴者,变成了受害者罢了! “陈-大-人!” 发泄一通后。 姜道宗转头看着陈知安。 身体缓缓躬下,恭敬道“明日午时,老朽在御剑宗,恭迎天使圣驾!” “好说!” 陈知安抬手道“姜宗主且去忙,本官在此等着新上任的郡守大人!” ...... “姜道宗,挺能忍!” 看着姜道宗远去的佝偻背影,柳七缓缓道“想要杀老板的人,从此又多了一个!” “所以你得继续努力了,柳大宗师!” 陈知安笑了笑,感慨道“相比于我,他恐怕更想杀姜老五。 不过都不重要。 他之所以忍,是因为他知道杀不了我。 既然杀不了我,我怕他干啥?” “刚才... 你就不怕姜家激活圣兵直接将你碾杀?” 沉默片刻,柳七问道。 “不怕!” 陈知安盘腿坐在撵驾上,笑道“出长安时,陈阿蛮给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柳七对那位把陈留王干成陈留侯的陈阿蛮。 还是比较好奇的。 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现在青楼里的恐怖力量。 “他说现在这个江湖啊,水浅王八多。 都是一群小王八,看不惯直接踩死。 别脏了脚就行!” 柳七微微一怔,看着城外群山上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的黑骑,感慨道“手握陈留甲,他确实有这个资格说这句话!” ...... 第59章 兄妹三人聚首! 姜道守在姜家的地位很尴尬。 明面上他是姜家八虎之一,姜家最年轻的通玄境小宗师。 可除了早已死去的三哥,从没人把他当做亲人过。 在三哥死后。 他更是早已习惯躲在无人注视的黑暗中。 此时站在一座偏僻院落门外,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 他没有骤然富贵的喜悦,反而有些伤感。 琅琊姜氏, 所谓的圣人世家。 不过是抱着一块废铜烂铁苟延残喘的腐朽残余罢了。 对下严苛,肆意夺掠。 对上献媚,摇尾乞怜。 在他看来,早就无可救药了。 以至于哪怕他收到姜白虎的飞剑传信,早早知道陈留侯隐藏颇深也没有提醒姜老五。 因为他知道没有意义。 姜家血液里的自信,在数千年的恭维和吹捧下。 早已变成了骄傲自大。 不见棺材,是不会落泪的。 将心绪抹平。 姜道守轻叩柴门。 不多时, 一个锦袍公子将柴门从内里打开,见是姜道守,锦袍公子嘴角挂起爽朗笑容:\"姜八爷,恭喜啊,荣升琅琊郡守!\" \"不过一泥塑木偶罢了,何喜之有...\" 姜道守进入院子,见院子里没人,疑惑道:\"薛公子,李前辈和陈公子呢?\" \"陈兄去走亲戚了,老李头和钟姑娘非跟着去。 我也想去,他不让。\" 锦袍公子愁苦道:\"他说我枪意煞气不足。 让老李头给我画了一杆枪,说我什么时候不敢直视的那幅画时候,就可以出门了!\" \"李前辈给你画的?\" 姜道守惊讶地看着锦袍公子,脸色多少有点复杂。 \"喏!就在那里。\" 锦袍公子指着一面爬满裂痕的土墙,笑道:\"老李技术不行,歪歪斜斜,画得挺丑!\" 姜道守抬眼望去。 目光刚落向墙壁,瞬间闷哼一声退后数步,双眸两行血泪直流。 目之所及处。 哪里是什么歪歪斜斜的画,分明是一杆煞意滔天的长枪! \"你咋了?\" 锦袍公子扶住差点倒地的姜道守。 不明白为啥一幅破画,竟给姜八爷吓成这副鬼样。 \"我没事。\" 姜道守摆了摆手,拭去带血的眼泪,语气复杂道\"薛公子,你可真会交朋友啊~\" \"那是!\" 锦袍公子得意笑道\"当时陈兄从我身边走过,我一眼就看出陈兄卓尔不凡,绝不只是闻到了酒香。\" 锦袍公子, 正是那日让大长老出手的薛衣人。 那天白马山庄大长老一枪破了姜华生的倾力一剑后,扛着陈知命就跑。 薛衣人则带着钟言和老李头悄悄溜走。 然后在路上撞见了奉命出来猎杀陈知命的姜道守。 彼时薛衣人将老李头和钟言揽在身后。 毫不犹豫拔出长枪,指向姜道守。 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姜道守却没有出手,反而直言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躲过姜氏的追杀。 薛衣人当然不会相信。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陈知命从黑暗中走出来。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 薛衣人依稀只听到了大公子、白虎街寥寥几个字。 最后他们一行便和姜道守来到了这个偏僻小院。 见陈知命不在, 姜道守也就没有过多逗留。 向薛衣人告辞后,转身向郡守府方向走去。 ...... 琅琊郡守府。 乌泱泱的人潮散开。 陈知安遥遥看着那身着布衣背负木剑慢步踏来的身影。 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他毕竟没有真正见过这位二哥,所有关于陈知命的印象都只是前身的记忆! 只是觉得这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很亲切。 亲切到陈知命拍他的头,又粗暴揉乱了他满头青丝都没有半点怒意! “知安?” 陈知命嘴角勾起笑意“六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 “还有小知冬,你在躲什么?” 陈知命把陈知冬从陈知安身后拽出,狠狠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又同样把她头发弄的乱七八糟。 一别六年。 陈知命独自出走江湖时,陈知安才十二岁,陈知冬才九岁。 “臭二哥,我迟早要找你算账!” 陈知冬恶狠狠地盯着陈知命,挥了挥手小拳头。 她打小最怕的就是这个二哥。 可离别六载,又忍不住有些想念! 见她这奶凶奶凶的模样,陈知命又一次狠狠揉乱了她的头发。 这才敛下笑意朝老管家微微躬身道“见过黄老,知安顽劣,劳您护道一程!” “份内之事!” 老管家阴恻恻笑了笑,扯着干瘪的嗓子道“既然二公子到了,那老奴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一步迈出,身形出现在十丈之外。 如此几步之后。 琅琊城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老高,杵在边上干什么,去给二哥端把椅子!” 老管家走后。 陈知安瞪了高力士一眼,觉得这厮有些碍眼,吩咐他去端椅子。 高力士努了努嘴。 有心拒绝。 但看到这郡府满场狼藉后,还是乖乖去废墟里寻了把椅子。 随后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广场上的流民。 不知在想些什么。 礼部其余官员见此,也悄悄走开。 生怕触了这小爷的霉头! 闲杂人等退避后。 陈知命捡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杵在自己身后的钟言,眉头微皱。 “老高,再去端一把!” 陈知安先吩咐高力士再去端把椅子,这才对陈知命笑吟吟道“二哥,不介绍下?” “钟言...” 陈知命干瘪瘪地介绍了一句。 “原来是河西郡的钟姐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陈知安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又调侃道“狂生陈故为红颜知己拔剑而起,血战琅琊城的故事... 小弟一路走来,可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见过小侯爷!” 钟言脸色微红,紧紧拽着衣袖,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陈知命纠正道“叫知安!” “嘿嘿!” 陈知安贱兮兮地笑了起来“钟姐姐,二哥说叫什么就叫什么,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你是皮痒了吗?” 陈知命抽出背上的木烛,冷笑一声,作势要打陈知安。 陈知安一溜烟站起来躲到钟言身后,朝陈知命挤眉弄眼。 陈知冬呵呵笑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钟言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有些羡慕。 第60章 宗主,祸事了。 兄妹三人打闹一阵后。 孙通硬着头皮前来禀告,新上任的琅琊郡守到了。 陈知命只好带着钟言先离开。 来得突兀。 走的也突兀。 毕竟他现在是陈故。 整个琅琊郡城最嚣张的通缉犯。 虽然姜家现在自顾不暇,大概率没有精力找他麻烦。 但姜道守毕竟还肩负着猎杀他的重任。 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撞在一起。 对姜道守来说。 影响不是太好。 他们离开后。 陈知安将长发重新束起,随意坐在石阶上,遥遥看着御风而至的姜道守。 “琅琊郡新任郡守姜道守,见过天使!” 姜道守微微躬身,沉声道“流民之事,下官来时已交代下去,今日之内为他们安置住所,死难者也已经安排巡城戍卫前去敛葬掩埋! 事已至此, 下官只能尽可能去补偿!” 陈知安微微颔首“此事是你琅琊郡内务,按理说本官只是观礼使团,不应该多管闲事。 只是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确实叫人触目惊心! 希望郡守大人好自为之!” “理当如此!” 姜道守叹道“高处不胜寒,我姜家在高处站得太久,有些人已忘了人人都是有父母子女的。 便是再卑贱的人,心也会痛!” “郡守大人能这么想是最好!” 陈知安站起身,看着乌泱泱的流民说道“郡守大人,本官不求你爱民如子,只希望你不要像姜老四那样,将他们视为杂草,随手就给拔了!” “下官铭记于心!” 姜道守应道。 “走了。” 陈知安一步步走向停在广场上的撵驾,流民们自觉让开道路。 待看到他迈入辇驾,再见不着身影时。 不知谁起头喊道“我等贱民,跪谢陈知安大人。 祈陈知安大人灾祸不至, 世世安康!” 随着他话音落下。 乌泱泱的人群跪成一地。 声音响彻整个琅琊郡城。 “祈陈知安大人灾祸不至, 世世安康!” 辇驾缓缓移动,陈知安掀开帷幔,看着乌泱泱跪成一地的流民,心里有些悸动。 他并不是个纯粹的好人。 前世杀鱼,手起刀落不知砍下多少个鱼头。 会为了几块钱和人吵架动刀子,也会阴戳戳诅咒抠门的老板终身不举,偷偷爬老板娘的车窗... 可他即便再混账,也曾忍不住为了毫不相干的可怜人挺身而出。 就像那句话说的那样。 本来自己都活的不如人意,却总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当他一路行来。 看到倒在路边的满地尸骸时,几乎不敢相信。 生长在红旗下的人,没有见过这种苦难! 因为没有见过,就没办法装作看不见! 所以他嚣张肆意。 斩了姜道陌的头颅! 用三百六十骑陈留甲,压得姜氏不敢抬头! ...... “陈大人,我们去哪里?” 撵驾外,高力士手持长鞭问道。 “去青楼!” 陈知安放下帷幔“柳先生道心坚定,以青楼为介种下道种,咱也不能拖他后退,就用这天使浩荡之威,为青楼拱一把火!” 高力士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敢劝诫。 鞭子一挥,尖声唱道“大唐武德陛下天使、陈留侯府小侯爷,礼部招待郎陈知安大人、及帝都长安柳先生、率使团入驻青楼~” “青楼?” “青楼在什么地方?” 琅琊郡城内。 听到青楼这个陌生字样的百姓都有些困惑。 不明白这位掀起滔天巨浪的小侯爷为什么不入驻琅琊郡府的会馆,却要去青楼。 “青楼,是一座勾栏!” 有长安来的商客站出来,侃侃而谈道“一年多以前,小侯爷在月牙湖建了一座勾栏,它的名字,就叫做青楼。 先前以剑为媒,以青楼为介种下道种跻身通玄境的柳宗师。 便是青楼掌柜! 昨日我就瞅那阡陌巷一栋楼眼熟。 现在看来。 多半那就是青楼了! 没想到小侯爷不声不响,竟在这琅琊城也建了一座楼!” “什么? 以柳先生的修为境界,竟甘心做一个青楼掌柜?” 众人不信。 毕竟先前云层射下来的那道金光是如此刺眼,柳七跻身通玄时闹出的动静是如此之大! 谁会相信。 这样一尊注定道途无碍的宗师会操持那贱业? “不信?” 长安来的商客露出看土包子般的眼神,斜眼道“你们可知,青楼的入门费是多少钱?” “五两! 整整五两! 这还只是入门的门票。 真正的花差还在入门之后。 昨年青楼开业,月牙湖湖水上倒映着的,全都是银子的模样!” “我还是不信!” 琅琊郡的百姓反驳道“就算青楼日进斗金,以小侯爷和柳先生的位格,定也不是为了挣钱。” “那倒是!” 长安来的商客感叹道“现在长安城勾栏处的姑娘们,日子比之前过得不知好了多少倍! 有小侯爷和柳先生站在她们身后为她们遮风挡雨。 逼良为娼,强买强卖这种事很少听说了。 往年间, 那臭水沟里可不少见死相凄惨的姑娘。 小侯爷说,这叫行业规矩! 长安府尹王富贵大人,为此还专门给柳先生和小侯爷送了块牌匾! 上书勾栏魁首,业界良心!” 说到这里,那商客露出男人都懂的笑意,感慨道“为了支持柳先生和小侯爷,青楼开业,在下高低得去喝上几杯!” “同去同去!” 人们纷纷附和着。 一时间,酒楼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 “宗主,祸事了!” 缥缈宗,王厚德慌慌张张跑进大殿,身为通玄境修行者,此时他脚步竟有些踉跄。 “本座已经知道了!” 奚梦青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大长老,长叹一声道“谁能想到,那个平平无奇的陈阿蛮,竟藏着这么狠的杀招! 三百六十骑黑甲啊! 当年杀得北座王庭胆寒的幽灵黑骑。 竟是陈留王所属!” “宗主,现在怎么办? 我看那陈知安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主儿。 这次率领黑骑前来,怕是要掀起血雨腥风啊!” 王厚德顾不得身份差距,埋怨道“当初咱就不该招惹陈阿蛮,招惹了就不能得罪,要婉儿和陈知命在一起,咱们还怕个什么姜家?”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奚梦青如皓月般的脸颊上露出几分刻薄,冷冷道“当初和陈阿蛮结亲时怎么不见你反对? 上门退婚书时,怎么也不见你反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来便来了! 只要他陈知安敢率黑骑登门,本座便是拼着一死。 身死道消。 也要在临死前咬他一口!” 第61章 九月九,今日大婚! 奚梦青一介女流。 却能执掌缥缈宗这庞大的宗门。 修为自是不弱。 当年太上宗主死后,她以通玄境修为登临宗主之位,用铁血手段肃清不服她的诸多长老和弟子。 杀得人头滚滚。 可以说是踩着人头登上的那个宝座。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她已然跻身洞天境。 有残缺圣兵神火炉的加持,她甚至敢直面一般的返真境大宗师! 这也是这么多年缥缈宗没有被姜氏吞并的原因。 这就是她的底气! 挥手让王厚德退下,她一步迈出,出现在缥缈宗圣女朱婉儿的府邸。 朱婉儿身为圣女。 所居之地和普通弟子自然不同,规格极高。 此时天色渐暗。 那上书‘圣女府’的门庭上张灯结彩。 喜气逼人。 还有许多婢女仆人忙前忙后在布置庭院。 待看到奚梦青时。 纷纷驻足叩首。 奚梦青无视这些奴仆,径直走向朱婉儿的闺房。 此时。 朱婉儿正坐在云水镜前梳拢青丝,许是马上便要嫁做人妇,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别样的妩媚。 “师父!” 在云水镜看到奚梦青的倒影,朱婉儿撩了撩长发,笑盈盈道“师父,好看吗?” “好看!” 奚梦青低声道“陈留侯府来人了,是那位小侯爷,代天子观礼!” “那个小屁孩儿?” 朱婉儿捡起梳妆台上的口脂,轻轻放在唇上抿了一口,不以为然道“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来便来吧。” 奚梦青挑起朱婉儿的秀发,柔声道“当年在圣墟,你和陈知命究竟遭遇了什么? 朱婉儿手腕轻颤。 随即继续涂着胭脂“什么也没遇到,里面什么也没有,传说中的墟火早就熄了。 陈知命在墟火余烬捡到一本册子...” “是这样么?” 奚梦青脸色幽冷“如果只是这样,陈知命为何会被捣碎气海,成为一个废人?” “我不知道!” “许是他受不住天道眷顾?” 说道这里。 朱婉儿嘴角勾起刻薄笑容“我亲爱的母亲大人! 当年是你拿着女儿的生辰与他订婚,也是你让女儿离开他。 更是你, 让女儿攀附姜华雨,带着姜华雨上门退婚! 怎么? 现在发现陈阿蛮手握黑骑,陈知安兵临城下,你害怕了? 想把这一切罪孽归于女儿身上? 让你继续做这完美无瑕的缥缈仙子?” 奚梦青脸色微变,只见缠绕在她手指上的青丝瞬间蹦的笔直。 朱婉儿吃痛地叫了一声。 奚梦青这才缓缓放下手指,轻声叹道“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明日你就是姜家的人了。 此后相夫教子... 别学我...” 说完这句话。 奚梦青身形消散、 门外。 一个捧着红色嫁衣面带憧憬正准备踏入小姐闺房的婢女,纤白玉颈上突兀出现一道红线。 鲜红的嫁衣上。 浸满了猩红的血! “你总是这么小心谨慎,做我的母亲,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朱婉儿幽幽看着已然消失不见的奚梦青。 随后度步走到门外。 面无表情将婢女的尸体放进须弥戒。 这才捡起掉落在地的猩红嫁衣穿在身上,痴痴道“真好看...” ...... 九月初九,重阳! 琅琊姜氏嫡子、御剑宗圣子姜华雨与缥缈宗圣女朱婉儿,今日大婚! 琅琊城街道上、 巡城戍卫们穿着崭新的铁甲,手执陌刀三步一岗巡游。 他们每个人都挺直胸膛,迈着整齐步伐。 稍有风吹草动,整个街道上都会响起密密麻麻的抽刀声! 只是当他们行至阡陌街界线时, 总会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因为线的那头, 是陈留侯府小侯爷陈知安的青楼! 青楼,今日开业! 小侯爷嫌弃巡城戍卫会吓到客人,让那面无须直的太监早早就划了一条红线! 此时。 张德彪笔直站在红线这头,朝着同样笔直站在红线那头的高力士讪讪笑了一笑,搭话道“高公公,小侯爷可有交代,何时启程登山?” “不曾!” 高力士撇了张德彪一眼。 见这人只是个巡城统领,修为也低... 端起范儿冷冷吐出两个字后便不再言语。 要说入琅琊城时他还对姜家有些敬畏。 在亲眼见证过那位老管家一指碾死姜道陌后,心中那点敬畏也就渐渐淡了。 毕竟是被陛下记住过名字的内监。 等闲人物哪里入得了他法眼。 “装个什么,阉狗! 再厉害不也和老子一样站大街?” 张德彪心里呸了一口,脸上却讪讪笑道“高公公,若是小侯爷醒了,劳烦通知一声,末将也好护送左右!” “护送? 你?” 高力士扫了张德彪一眼,尖酸刻薄道“连咱家都是堆盘的货色,一个御气境的废物就别添乱了,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艹!” 张德彪心里咒骂一句。 心想这阉人好讨厌。 尴尬笑了笑后,像根木桩般杵在那里,懒得再凑上去被嫌弃。 日头渐高,眼看午时将至。 阡陌巷方向,使团撵驾终于缓缓驶来。 陈知安身穿鸾鸟官袍,脚蹬金丝靴,右手摇着清风扇,左手把玩着御赐玉圭、半倚在车撵驾内。 斜了站得笔直的高力士一眼,陈知安嘴角勾笑“老高,走了!” 高力士麻溜儿一跃而起。 熟稔捡起撵驾上的金色长鞭,牵着缰绳,悠悠向城东方向驶去... 离开前, 他居然又回头嫌弃地看那张德彪一眼! “去你娘的,阉货!” 张德彪碎了一口,赶忙召集手底下的兄弟,远远跟在使团身后! ..... 御剑宗在琅琊城东一座叫做剑峰的山上。 和其他修行宗派不同,御剑宗自开宗立派时,便选址在城内。 最初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剑派,甚至一度差点因为招不到弟子而灭门! 直到两千年前。 一位姜氏嫡子舍弃圣人绝学,另辟蹊径加入御剑宗。 在那位姜氏嫡子掌控下,短短数百年,御剑宗便从一个濒临灭门的小剑派,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此时, 御剑宗山脚下。 有四十八位白衣剑客背负长剑立在在石阶两旁。 神情冷冽, 就像四十八尊冰冷的雕塑。 有宾客拾阶而上,感受到他们身上透出的凌厉锋芒。 胆小者已经开始两股颤颤起来。 毕竟这些白衣剑客。 可都是御气境剑修! 而在石阶畔, 静静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几个剑意森然的猩红大字! ——卸剑碑! 第62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多半来了! 石碑旁。 一位身穿粗布汗衫的阔眉男子随意扫了那猩红的剑碑一眼。 步履不停,背负铁剑拾阶而上! “阁下,请卸剑!” 一位御剑宗弟子伸出剑柄,拦住阔眉男子,淡淡道“今日御剑宗大喜,刀兵不可入内,请卸剑!” 阔眉男子眉头微皱,眉毛挤成一条直线“剑在人在!” “卸剑,或者接在下一剑!” 御剑宗弟子淡淡道“这是我御剑宗的规矩!” “可!” 阔眉男子身子微微下沉,脚掌猛然跺向石阶。 一柄锈迹斑斑的四尺铁剑冲天而起! 男子紧随其后。 借着脚掌的反冲之力,犹如一杆长枪笔直飞上天空。 紧接着手握剑柄颠倒身体,剑锋倒戈从天而降。 剑气凛然, 势大力沉! 这一剑,竟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错觉。 御剑宗弟子脸色猛然一变。 长剑出鞘, 仓促间在头顶划出一道元气屏障。 身形更是飘然远遁,想要逃离铁剑剑锋所指的方寸之间。 “噗~嗤~” 元气屏障瞬间破碎,犹如纸糊。 铁剑来势不减,插在御剑宗弟子身前三寸。 再往前半步,他恐怕立刻就要血溅当场。 “可?” 阔眉男子拔剑回鞘,言简意赅道。 “请~便!” 御剑宗弟子后退半步,再不复先前的冷淡,抱拳行礼道“感谢阁下不杀之恩,可否留下姓名? 在下做个登记!” “王-嵩-阳!” 阔眉男子拾阶而上,显得极其冷漠。 “原来是他!” 那御剑宗弟子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情绪有些低落“天骄榜排名第八的铁剑王嵩阳,同为御气境连一剑都挡不住!” 石阶下, 一个身着灰衣的小厮双手笼袖,佝偻着身子藏在人群中,看着王嵩阳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意思... 这个结巴居然也舍得出山了,我的死亡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 那灰衣小厮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盯着王嵩阳冷笑时,人群中一个青衣女子,也恰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 “大人,御剑宗到了!” 午时将至时,使团终于到了御剑宗山下。 陈知安掀开车帘,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石阶,没有下车,挥了挥手道“开上去!” 高力士这两天格外听话。 没有半点犹豫。 倏然站起, 轻喝一声。 化虚境后期修为展露无遗。 一道道元气如同清风,托起五匹雪白骏马向山上奔去。 五匹骏马本身就不是凡俗,稍微慌乱后,便镇定自若地踏在虚空中,尽显威严! 就在使团登山的瞬间。 山巅响起一道悠长的钟鼓之音。 一道沧桑声音传遍四野“姜道宗携御剑宗三千弟子,恭迎武德皇帝陛下天使大驾光临!” 看着踏步行走在虚空中的撵驾,又听着这传遍四野的恭迎。 登山的宾客纷纷侧目。 思衬着要不要再备一份礼给青楼送去,还是说等这边礼成之后去青楼定个座? 郡守府之事。 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之不远。 陈知安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言赐死姜道陌。 都以为姜道宗痛失亲弟,即便没有当场发飙拔剑斩了陈知安,再不济也会对长安来的使团横眉冷对。 如今看来, 大家终究还是小觑了姜道宗的忍性。 更小觑了这位小侯爷的滔天势焰! 撵驾不多时便到了御剑宗山门。 山门外。 姜道宗果然恭敬站在门前,身后乌泱泱一片背负长剑的弟子。 就连今日的新郎官、御剑宗圣子姜华雨,也身着一袭红袍站在姜道宗身侧。 只是他眸光低垂,让人看不清喜怒。 陈知安摇扇走出撵驾,居高临下看着姜华雨“想必这位就是姜圣子了吧,天骄榜探花,年仅二十六岁的御气境圆满... 今日一见,果然生的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姜宗主, 恭喜你教出个好弟子啊! 哈哈!” “谢大人夸奖! 华雨,还不快谢谢大人!” 姜道宗脸上挂着笑意,催促姜华雨谢恩,仿佛真就对昨日的事释怀了。 只是耳鬓那如霜般的白发显得有些刺眼! 姜华雨抬头直视陈知安,淡淡道“多谢大人夸奖,在下还有些要务,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起身欲走。 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拔剑。 陈知安没有半分诚意的恭维,听在他耳中犹如刺耳的尖针。 特别是那居高临下的态度。 让他几乎压抑不住杀意! “等等!” 陈知安叫停姜华雨,笑吟吟道“姜圣子大婚之日,本官也不能没点表示。” 说完他随手将手里的折扇递向姜华雨“此为本官亲手所画的仕女扇,颇为珍贵,今日就赠给姜圣子了。 在这炎炎夏日,也好给姜圣子降降火!” 姜华雨深深吐了一口怨气。 回头双手接过扇子,低沉道“多谢大人赐宝!” “呵呵,应该的!” 陈知安拍了拍姜华雨的肩膀“姜圣子保重啊,今日上门观礼的朋友可不少!” “大人何苦刺激他?” 姜华雨走远后,姜道宗也领着陈知安向观礼台走去。 “彼此彼此!” 陈知安坐在观礼台最高处,看着满座宾朋,双眸微眯,轻叩桌沿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旧时长安今时日,别无二样啊!” ...... 九月初九,良辰已至! 随着一声钟鸣响起。 天空中缓缓落下雪白的花瓣。 紧接着十二位化虚境白衣剑客出现在虚空之上。 他们脚踏长剑。 拱卫着一座花轿漫步而来... 花轿内, 正是身着猩红嫁衣,红唇如血的朱婉儿。 御剑宗圣子与缥缈宗圣女的婚礼, 便在这满座宾朋的瞩目下,掀开了帷幕。 御剑宗大殿内。 姜氏家主姜道扬稳坐高台、左右是御剑宗宗主姜道宗和缥缈宗宗主奚梦青! 紧接着是两座宗门内的八尊通玄境小宗师。 再之后是十八位虚神境修行者。 茫茫多的化虚境, 则只能侧立一旁! 宾客们遥遥看去,感受到殿内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强悍气息,只觉头皮发麻! 琅琊姜氏、御剑宗、缥缈宗... 这盘踞琅琊的庞然大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今日之后.... 将真正踏上江湖魁首的宝座了。 如今的江湖。 已无可与之比肩者! 想到这里,众人又纷纷看向观礼台最高处。 那里, 陈留侯府的小侯爷, 一品武者陈知安。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空中那顶花轿。 宾客们心尖儿一颤。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多半还是来了.... 第63章 雪山不死蝉 “诸位!” 就在宾客们阴戳戳期待接下来的故事时。 一位御剑宗长老起身,朗声道“今日鄙宗嫡传姜华雨与缥缈宗圣女朱婉儿结为连理,感谢帝都天使及诸位江湖同道不辞劳苦光临! 为感谢诸位同道。 鄙宗特意备了个戏台助兴, 请诸位同道鉴赏!” 随着他话音落下。 大殿之内响起无数剑吟。 一柄柄飞剑组成剑气长龙,在观礼台上空盘旋。 铺天盖地, 剑气纵横。 叫人不敢直视。 有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躲进桌子里瑟瑟发抖。 “御!” 随着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数百位白衣弟子飘然落向广场列阵以待。 霎时间, 一柄柄剑气森然的长剑在空中划出无数道线条圆弧。 如同鸟扑入林。 钻入他们身后的剑鞘。 这些弟子, 竟全都能隔空御剑。 无一不是御气境剑修! 数百位御气境, 如今江湖几乎没有任何一座宗门能够与之比肩。 便是出过圣人的雪山宗和缥缈宗,也难以望其项背。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 领衔站在阵前的,竟是七十二位化虚境剑修。 仅靠他们。 就已经足以横扫一般的江湖宗门! 观礼台上。 前来观礼的宗主掌门脸色都有些难看。 御剑宗今日这出戏。 看似助兴,实则示威! 其野心昭然若揭。 相比于昨日现身的三百六十骑陈留甲,江湖宗门对御剑宗展露的实力更为惊惧。 毕竟陈留甲虽然恐怖。 和他们混的却不是同一片江湖。 只要脑袋不发昏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基本上不会有太大交集。 但御剑宗则不然。 世人皆知,御剑宗是琅琊姜氏伸在江湖上的一只爪子,都是在同一个池子里打滚儿的争食儿。 江湖虽大,可资源总归有限。 大唐十八州、七十二郡府。 哪座元气充沛的山头儿上没有宗门把持? 哪次发现元矿不会引起宗门大乱斗打生打死? 如今大荒世界资源枯竭,用以修炼的宝物踪迹难觅,以至于有时候为了一枚元石都他娘的要闹出人命。 这番御剑宗与缥缈宗结亲。 摆明了是要把手伸的更远。 从今往后这江湖上, 恐怕只有远在昆仑的逍遥宗、东海畔的白帝城、幽州的白马山庄、南疆的五毒宗、以及那些把持着不坠洞天的隐世家族,才能高枕无忧了... 只是明知如此。 在座的各位掌门宗主,又有谁敢说半句不允? ...... 御剑宗长老站在大殿外。 看着满场支支吾吾的宾客, 心里略微有些得意。 只是目光扫过观礼台最高处那位小侯爷时,得意瞬间又烟消云散。 轻咳一声。 他朗声道“诸位同道,我御剑宗立足琅琊三千多年。 向来秉持正道。 以德服人! 今日舞剑只为助兴,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还望诸位... 切勿多想才是!” 长老话音刚落。 观礼台上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男子起身,负手而立道“御剑宗,好重的威严!” 众人循声望去,脸色微讶。 因为出口之人, 竟是当初被薛衣人一枪钉在墙上。 又被江流儿追杀的雪山宗圣子欧阳雪! 此时他身上的气势与当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起身, 便如同一柄出鞘的雪刀! 观礼台上, 灰衣小厮眉眼低垂,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喃喃道“莫非是雪山不死蝉? 没想到这头脑简单的蠢货,竟能学会早已失传的圣人绝学。 难怪我感应不到他身上的种子....” 这灰衣小厮,正是五毒宗江流儿。 他自南疆北上,为的便是将天骄榜上的天才收入囊中。在他们还未成长起来时埋下种子,以待将来。 五毒宗身为魔教,却能在江湖上野蛮生长。 凭借的从来不是毒功,而是从远古时候传下来的的死人经! 那日他追踪欧阳雪出城后并没有杀他,只是在打斗中将毒株注入其体内,原以为已经成功种下一枚种子。 没想到竟被这厮误打误撞破解了。 ...... “原来是雪山宗圣子当面!” 御剑宗长老露出慈祥笑容,挽袖道“欧阳公子似乎对本座的话,有不同见解?” 欧阳雪后退半步。 冷酷道“本圣子不与你计较,让姜华雨和朱婉儿出来!” “你当如何?” 御剑宗宗主似笑非笑问道。 “自然是要将他二人斩于刀下,踩着他们的头颅跻身化虚境!” 欧阳雪长刀出鞘“还有你这个老东西,滚一边去! 谁不知道你们满肚子祸水? 别人怕你御剑宗, 我雪山宗可不怕!” 此言一出。 整座观礼台寂静无声,所有宾客都齐刷刷看着白衣胜雪的欧阳雪“他真的好勇敢!” “如你所愿!” 大殿内。 一道淡漠声音响起! 姜华雨手握一柄古意昂然的长剑,缓缓从大殿走出。 御剑宗弟子见他现身,齐齐躬身行礼“见过圣子!” 姜华雨踏上观礼台的广场,拽下一条丝带将如墨的长发随意束住,剑指欧阳雪“来吧,一剑斩你!” “张狂!” 欧阳雪冷笑一声。 徒然拔地而起, 人犹在空中,手中雪刀已然出鞘。 “冰封千里!” 茫茫刀光自雪刀涌出。 只一瞬,姜华雨三丈之内,竟飘起了雪花! “哗! 是不死蝉功!” 观礼台上,有见多识广的人惊呼出声,惊叹道“这是圣人术,当年雪山宗初代宗主,便是在雪山上捡着了这门神功,这才跻身返真境。 只是不死蝉功不是早已失传了么?” “什么是不死蝉功?” 陈知安对身边杵着的高力士问道。 他倒不觉得这招有多了不起,毕竟和他的八步赶蝉比起来,所谓的冰封千里也就那样。 发问,只是觉得酷暑之下, 这招式挺实用! “不死蝉功,一种逆天的圣人术!” 高力士嘴角流着口水,羡慕道“此功法之所以叫不死蝉,是因为每进阶一层,便能获得一次新生。 哪怕再严重的伤, 只要不死。 就能破茧重生。” 陈知安眼神诡异地撇了高力士一眼“断了也能长出来?” “是!” 高力士嘴角微抽。 继续说道“传闻不死蝉共九层,对应圣人之下九境。 每领悟一层, 修为便可提升一境。 当九层圆满... 便能跻身圣人境!” 第64章 无双剑意,一剑落而天下惊! “也就那样吧!” 陈知安撇了撇嘴。 如果系统没忽悠的话。 他手里的武道残卷和剑经随便一本都能秒杀这不死蝉功,至少是帝境功法! 他踏入御气境时。 气血滔天,肉身无匹。 在顿悟中只用拳头,便不知锤死多少御气境小卒。 如果再加上八步赶蝉这飘忽不定的剑术、 冰封千里, 大概率是封不住自己一剑的! ...... 广场之上。 姜华雨蹙眉立在那里。 身上结了一层薄冰。 冰封千里之下。 就连元气也被冻结。 欧阳雪手执长刀,以开天之势向他劈来! 似想要将他硬生生劈成两半。 “嗟乎!” 观礼台上响起惊呼声。 没想到这欧阳雪不光勇敢,手段竟也如此凶残。 这一刀之威, 难道要终结姜华雨同境不败的神话? “咔嚓...” 就在众人惊呼时,广场上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是冰层碎裂的声音。 冰封中。 姜华雨蓦然抬头,手腕转动,一道璀璨剑光亮起! “嗡~~” 整个广场都响起剑鸣之音。 欧阳雪降落的身体骤然僵直。 不敢置信地看着握刀的手臂! 手臂齐肩而断。 掉落在姜华雨三尺之内,瞬间冻成冰柱。 “是无双剑意!” 大殿内,御剑宗所属,无不震惊惊呼出声! 剑意无双! 是姜氏那位舍弃白虎圣术投入御剑宗门下的前辈将御剑宗剑术悟透后自创的绝学。 领悟无双剑意后, 他一步登天, 从通玄境连跨两个大境界,跻身返真境大宗师! 自那位姜氏前辈归寂后,御剑宗也不乏领悟无双剑意的天骄,甚至当今的宗主姜道宗,也领悟了此剑意。 可他是在踏入通玄境后才水到渠成领悟。 纵观御剑宗几千年。 从未有过在御气境便领悟无双剑意的人物出现! “圣人气象! 天佑我御剑宗!” 御剑宗长老看着执掌无双剑的姜华雨。 再不复那慈眉善目的面容。 神色癫狂, 不住向祖师堂叩首! 大殿内, 姜氏家主姜道扬嘴角微微扬起。 这是他的儿子! 如此年轻便有了圣人气象。 再给他几百年, 姜家未必不能再出一尊圣人! 将笑意敛下,姜道扬眼光流转,看向默默坐在一旁的老八,心里冷哼一声“前段时间那陈故,年纪轻轻便跻身化虚,剑术不凡,必有机遇。 可惜没有抓到...” “你...” “你已经半只脚迈进了化虚...” 欧阳雪站在姜华雨身前三尺。 神情萧瑟... 他打小便被称为天才,更有机缘天降。 一次失足坠入雪窟,非但没死,反而误打误撞得了不死蝉功。 凭借这圣人术以下伐上,在雪山宗年轻一代弟子中所向披靡无人能及,最终登上圣子之位! 谁曾想初入江湖。 先被白马银枪薛衣人一枪钉在墙上,后被五毒宗江流儿莫名其妙追杀,现在又被姜华雨一剑斩掉臂膀! “化虚...” 姜华雨收剑入鞘,缓缓道“未与道门赵无暨一战,剑意不得圆满,不愿踏入!” “原来如此!” 欧阳雪苦涩一笑。 捡起地上的右臂和雪刀,垂头向山下走去。 观礼台上。 江流儿眉眼低垂“看来姜华雨的种子,只能缓一缓了!” 另一边,有一青衣女子眼波流转, 舔了舔嘴唇! 铁剑王嵩阳眉头挤成一条横线,沉默半响,嘴里蹦出三儿字“打-不-过!” 一剑落而天下惊! 姜华雨执掌无双,仅用一剑,便让天骄榜上所有人不敢出手! 风头一时无两! 目光扫过全场, 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待看到陈知安时,他嘴角勾起笑意,无声吐出两个字“懦夫!” 陈知安不以为然, 遥遥看着广场前的石阶... “再等半炷香,老哥要是还没来,小爷高低得充点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一生之敌!” ...... “御剑宗,可他娘的真高啊!” 山脚下,石阶上, 有一行人拾阶而上。 一布衣负剑的书生,一弱不禁风的女子。 还有一个背负双手的枯槁老头。 而他们身后,一锦衣公子背负着布满裂痕的土墙,正苦兮兮看着高达九百九十九阶的石阶吐槽! “当年那个姜无双,还是有些剑术的!” 老头看着石阶感慨道“无双剑意出,一剑天下惊! 只是后代有些拉跨。 老夫没做剑魁时,和他们上上任宗主打过架。 剑意太弱,没那个味道!” “老李头,你就吹吧!” 薛衣人背负土墙,接嘴道“我承认你很强,可再强也不至于达到姜无双的高度吧! 数千年前, 那姜无双可是姜家离圣人境最近的人! 就算是当年的大荒天下。 也没几个人敢说和他并肩而行!” “不信拉倒!” 老李桀桀一笑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老夫是不是吹牛了!” “呵, 你真要这么强,何至于向陈兄请教剑道?” “哼!” 老李头甩手不理他,闷闷向山上走去。 钟言莞尔一笑。 薛衣人和老李头时常拌嘴,他们早就习惯了。 也懒得去劝。 总归不过半炷香时光,两人又得勾肩搭背地一起玩耍。 几人行至半山腰时, 正好见着一道落魄的身影正独自下山。 眼眶微红。 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薛衣人惊讶地看了那身影一眼,调转身子站在石阶上喊道“欧阳,你被谁砍了? 给哥说。 哥给你报仇!” 听到他的声音,那人跑得更快了! “是无双剑意!” 陈知命淡淡道“有点掺假,大约是仗着无双剑的威能,不够纯粹!” “陈兄,这也能看出来?” 薛衣人惊讶道。 陈知命疑惑地看向薛衣人“你看不出来?” “我...” 薛衣人默默登山。 沉默半响后,犹豫问道“老李头该真不会是五百年前那个剑魁吧,接了朱轻候一剑不死的返真境大宗师?” “不是!” 陈知命道。 “呵,我就说这老头子哪有这么离谱!” “你误会了。” 陈知命淡淡道“我的意思是,老李并非接了朱轻候一剑而不死。 朱轻候那一剑, 没想着杀他!” 第65章 有人要登山随礼,别让等久了! 广场上。 姜华雨手持无双剑扫视全场。 眉宇间透着无敌般的自信。 “诸位, 还有要挑战的,请起身!” 他声音很轻, 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坐了近千人的观礼台上没有人回应。 自然也没有人起身。 一剑落而天下惊! 就连天骄榜上的天才们都不敢出手,同境中人,还有谁敢在他面前拔剑? 恐怕只有那位道门赵无暨了! “没有了么?” 姜华雨看着无双剑,带着淡淡的失望“可惜... 剑意不够圆满, 却无拭剑之人。 不得不跻身化虚了...” ...... 随着他话音落下。 其立身之处, 一道缥缈虚影踏出,与他并肩而立。 虚影暗淡, 面目依稀可见与他一般无二! 虚影驻足片刻后, 手指轻叩。 无双剑顿时发出嗡嗡之音... 紧接着, 一道璀璨剑光冲天而起,载着虚影消失在广场上... 观礼台上。 宾客们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 心里酸的发苦! 这是化虚境, 不是青楼姑娘啊! 他说要入,就给他入了? 当初阻拦老子时的那股狠劲儿呢? 老子苦苦熬了大半辈子才入的境界。 就让他这么一步给入了? ...... “咻!” 瞬息之后, 无双剑回鞘。 那道暗淡虚影也瞬间归位! 便在虚影归位的那一刻,姜华雨睁开双眸,一步踏出,凭空而立。 在虚空中俯视着观礼台。 此时,有阳光直射在他头顶, 褶褶生辉、 将他映照的犹如一尊小圣人! “年轻一辈,姜圣子几近无敌了!” 观礼台上一位年迈的化虚境修行者感慨不已,满脸唏嘘! “那可不一定!” 有人反驳道“前些日子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陈故也是剑修,年纪也不大,人家可早就跻身化虚了! 陈故一日不死, 姜圣子就一日不能称无敌!” “住嘴!” 有女修痴痴看着立于虚空姜华雨,头也不回怒叱道“陈故不过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老色鬼罢了,怎么能和我表哥相提并论?” 那人扫了女修一眼。 见她身边拱卫着不少护卫,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陈知安眉头微挑“这花痴什么来路?” 高力士嫌弃看了那女修一眼,冷淡道“河间白氏,姜道扬七夫人的娘家人,姜华雨的表妹!” “原来是表妹,那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嘴太臭, 一会儿记得替她漱漱嘴!” “...好!” 半空中, 姜华雨目光落向表妹,嘴角微翘,露出温和笑容“陈故...我也期待与他一战,可惜... 他似乎没有登山的勇气!” ...... “陈兄, 你听到那家伙在说什么吗?” 御剑宗山前石阶上, 薛衣人背负土墙,歪着脑袋问道。 “他说我没有登山的勇气!” 陈知命道。 “那我们现在是在干甚?” 薛衣人耸了耸土墙“莫不是来看小姜子娶新娘?” “大概是的!” 陈知命笑道“顺便随个礼!” “你的礼呢?” 薛衣人问道。 陈知命拍了拍木烛,笑道“礼在剑中!” “那你还在等什么?” 薛衣人问道。 “等你登山!” 陈知命抬头看向石阶,目光仿佛穿过千山万重,看到了那坐在大殿中的猩红嫁衣,缓缓道“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 薛衣人仰头大笑“得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话落。 他掀起一块黑布,将负在背上的土墙掩盖。 黑布笼罩下, 土墙就像一块漆黑的墓碑! 遮住了阳光, 也遮住了那幅图! “白马山庄薛衣人,今日,登山观礼!” “轰!” 墓碑拔地而起, 轰然砸向御剑宗广场。 薛衣人手持银枪,一步步向山巅登去! 每走一步, 他身上的煞气便隆重一分。 待他站在山顶时。 整个人已然犹如一杆笔直的长枪。 枪尖所指, 正是已养成无敌之势的姜华雨! “白马山庄? 是天骄榜排名第五的白马银枪薛衣人?” 宾客们惊呼出声,没想到在姜华雨已然跻身化虚境的情况下。 这位白马山庄的少庄主居然还敢出手! “听说薛衣人和陈故曾一起喝过酒。 想必, 他是为陈故出头!” 有消息灵通者低声道“那日他和欧阳雪一战,陈故就在一旁旁观,私交笃厚!” “可惜了! 这少庄主也是个性情中人!” 有人感慨道“只是姜圣子剑意已成. 气势正值巅峰。 处于拔剑四顾难觅对手的无敌信念中! 少庄主恐怕不是对手!” “你要为陈故出头?” 姜华雨站在空中,俯瞰笔直如枪的薛衣人,淡漠道“虽然你也迈入了化虚境,但你该知道——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从来不是境界能够弥补的!” “的确!” 薛衣人想到自己那至交好友,感慨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你和狗之间还大!” “你在试图激怒我?” 姜华雨脸色微冷。 “别误会,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薛衣人话音落下。 整个人已然登天而起。 随后枪出如龙! “锵!” 长枪一出, 煞气如魔。 薛衣人这一枪没有半点花哨。 一出手便是白马山庄的绝学。 破煞枪! 半空中, 姜华雨感受到刮骨枪芒,脸色微变。 手腕翻转,同样卷起一道璀璨剑光! 正是无双剑意! 天骄榜上排名第三的姜华雨与排名第五的薛衣人,一遭相逢,便不约而同使出了当前杀力最大的杀招! 剑气与枪芒交错。 漆黑如墨的破煞枪和雪亮的无双剑意。 在空中相互绞杀。 一黑一白, 泾渭分明! “轰!” 瞬息之后。 暴躁元气瞬间激荡开来。 方圆十丈之内。 野风呼啸,猎猎作响! 一枪一剑过后。 两人身形同时远遁,在空中遥遥相望! “薛衣人,你让我很惊喜!” 姜华雨褪去身上有些臃肿的红袍,露出内里的修士服“我能感觉到无双剑的雀跃,它在渴望和你一战!” “我倒是对你挺失望!” 薛衣人略微嘲讽地看着姜华雨“陈兄说你剑意有缺,借无双剑之利才能断了欧阳一臂。 我先前还不信。 此时看来... 他似乎永远是对的!” 说道这里, 薛衣人嘴角勾起笑意“来吧—— 有人要登山随礼, 别让他等久了!” 第66章 长安故人陈知命,今日登山! “找死!” 姜华雨褪下红袍后, 就像解锁了封印,整个人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铖!” 一黑一白、枪芒与剑气纵横交错! 在空中掀起汹涌浪潮。 二人战至癫狂! 不过两位初临化虚境修士的一战,竟打的御剑宗半空天昏地暗!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果然比人和狗之间还大!” 观礼台上, 许多人都忍不住生出了挫败感! 这战至癫狂的两人,加起来的岁数还没他们之中某些人的零头大。 可修为境界和展现出来的杀力手段。 已经让他们难望其项背! “轰!” 天空中忽然响起炸响! 激荡元气散开。 一道人影从空中跌落! 人们循声望去。 只见跌落在地的,正是白马山庄的薛衣人。 此时他嘴角挂血, 手杵着长枪,半跪在地上,显然受伤不轻。 而半空中。 姜华雨披头散发,手握无双剑遥遥指向薛衣人“本以为跻身化虚后,需要用更多的时间来打磨剑意,没想到与君一战,竟让我彻底领悟了无双! “天下无双!” 薛衣人叹了一口气。 慢慢起身,对着石阶说道“陈兄,我败了!” “是的,不过你也变强了!” 石阶上! 一道布衣缓缓踏来“长安故人陈知命... 今日登山! 缥缈宗朱婉儿, 请... 出殿接礼!” ...... “他来了! 他带着老爷爷来了!” 观礼台上,陈知安猝然起身。 看着一袭布衣背负木烛的陈知命,心里激动不已! 二哥, 终于在最后关头赶来了! 此时此刻。 看着那布衣芒鞋站在石阶上的身影,陈知安有种窥见历史的兴奋感! “陈知命是谁?” “谁是陈知命?” 观礼台上宾客们交头接耳, 纷纷打听此人的来路。 毕竟当初朱婉儿和陈知命的事发生在长安,相隔数万里。 缥缈宗又不可能大肆宣扬。 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陈知命是陈留侯次子,出生时伴有异象,当年在长安城无人不晓。\" 有长安来的宾客眉眼跳动,快速解说道。 \"如此天才在江湖上竟没有半点消息?\" 一位清河郡来的宾客问道。 “因为十二年前,他气海被废,成了一个废人!” 长安来的宾客感慨道“陈知命和朱婉儿本是青梅竹马, 早早就缔结了婚约。 陈知命成为废人后,没过几年,朱婉儿便带着姜华雨登门退亲。 几乎是把陈知命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此事当时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 自那以后, 长安才有了陈留侯府满门废物,虎爷犬子老鼠孙的说法!” “等等!” 有人惊呼“你说陈知命是陈留候次之,那岂不是... 是那位小侯爷的二哥?” “正是!” 长安来的宾客点头道“不然你以为小侯爷为何会不给姜氏半点机会,直接把姜道陌和姜铁甲碾死? 除了真的可怜那些流民,恐怕里头也有报复姜氏的意思! 毕竟当初退婚时, 姜氏遣了一位通玄境小宗师现身威胁。 是有过龌蹉的! 想必这次小侯爷率领三百六十骑陈留甲前来观礼。 便是为陈知命出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 一位年轻人弱弱说道“那陈知命,根本不需要别人替他出头?” “怎么说?” 长安来客反问道“不为出头,难不成是来看戏?” “因为,他是陈故啊!” ...... “陈知命,陈故?” 半空中, 姜华雨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袭布衣“你是来挑战我的么?” 此时他无双剑意圆满,无敌之势已成。 杀意沸扬,不惧化虚境任何人! 陈知命没有理他。 只是看着大殿之内! 那里,朱婉儿也同样抬头看他。 初时有些怯懦,蓦然又忽然诡异笑了起来。 配上那件猩红嫁衣。 整个人显得有些诡异! “陈知命, 我给你机会!” 半空中,姜华雨看着两人四目相对,脸色有些难看... 剑指陈知命冷酷道“来吧,给你挑战我的机会!” 陈知命依旧没有理会他,自顾说道“一别多年,你还是那么会伪装!” “你不也一样?” 大殿内,朱婉儿嫣然笑道“都说陈知命气海已废,此生再无跻身先天境的机会,可你现在,已经是化虚境修行者了!” “你们是不是有些过分?” 姜华雨此时披头散发,再也掩盖不住心底的真实情绪,略微狰狞道“某在这里,你们当我是死人?” “夫君...” 朱婉儿媚眼如丝看了姜华雨一眼,指着陈知命怯生生道“他欺负我,夫君,替我杀了他...” “婊子!” 姜华雨冷眼看她,气势徒然一变。 无双剑意出! 一道数十丈长的剑光从天而降。 向陈知命斩去。 陈知命踱步走向大殿,拾阶而上。 对身后剑气森然的杀意视而不见。 直到剑光即将掠过他身体。 他负在身后的手随意向虚空一拽, 御剑宗一个弟子手中剑瞬间出鞘! “嗡~” 一道同样璀璨的剑光后发先至! 猛地斩向无双剑意! “无双剑意!” 观礼台上、大殿之内! 所有人都脸色瞬变,震惊地看着负手踱步而行的陈知命! 因为陈知命随意拽出的一剑,竟也是无双剑意! 御剑宗不传之秘! “轰!” 两道剑气相逢,璀璨剑光发出刺目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待重新睁开眼时。 天空中已经没了姜华雨的身影。 此时, 他躺在在地上。 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像条溺水的鱼儿般垂死挣扎跳动着! 而他气海之间。 一道恐怖剑气正缓缓消散! “姜华雨废了!” 看着那道剑气,所有人心中都涌出同样的念头! 随即不可思议地看向陈知命! 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无双剑意,非御剑宗弟子不可能掌握。 就连御剑宗弟子,也只有嫡传才能在藏剑楼领悟剑意! 这陈知命一个外人。 却用无双剑意, 随意一剑便将御剑宗倾力栽培的圣子斩于剑下! “剑道之途,已无人可以之比肩者!” 陈知安身旁,不知何时来到的柳七感慨道“有陈知命在前,在追寻剑道的道路上,所有人都只能朝他追赶了!” “不要灰心!” 陈知安安慰道“毕竟你除了是个剑客,还是读书人! 有人曾说过。 若天下剑道悟性共十斗。 陈知命独占十二斗, 我倒欠他两斗! 他强一点,是很合理的!” 第67章 长刀所向,全是敌人! “竖子敢尔!” 大殿内,姜氏家主姜道扬一步迈出。 瞬间出现在姜华雨身旁。 一道浩瀚元气渡入姜华雨体内。 元气入体, 姜华雨惨白的脸上刚有了些血色,却又猛然一口鲜血吐出。 此时他气海已废,就如同一个四处漏风的破袋子。 根本接不下姜道扬的元气! 再多的元气入体,也只是让他好受些罢了。 艰难睁开眼,姜华雨萎靡地看着姜道扬“父亲,我的...气海.....” “没事! 不会有事的!” 姜道扬声音嘶哑道“琅琊姜氏的孩子,不准哭!” 说完这话, 姜道扬缓缓起身。 洞天境后期修为毫无保留倾泻而出。 这一刻, 一袭黑金色蟒袍、头戴家主玉冠的他,犹如一尊不怒自威的帝王! “来人!” “把圣子送回祖宅,交给大兄! 告诉他, 我儿子被废了... 唯一的儿子!! “是!” 侍奉左右的两位虚神境奴仆扶起地上的姜华雨,踩着虚空离去! 大殿内。 姜道守欲言又止,可看着怒意引而不发的姜道扬时,他只好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 姜道宗眼帘低垂,嘴角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讥笑。 “陈知命,想好怎么死了吗?” 姜道扬手掌摊开,无双剑自动飞入手中。 遥遥指向陈知命! “老贼!” 观礼台上,陈知安跳起来指着姜道扬怒骂道“你要是敢出手,小爷马上调陈留甲入城,叫你琅琊姜氏鸡犬不留,满城素缟!” “滚!” 姜道扬头也不抬,一言呵斥! 滚滚音浪,瞬间将观礼台下的众人掀飞。 宛若猛鼓重锤! 余音不绝,向陈知安卷去! 柳七向前迈出一步,挡在陈知安身前。 浩然剑出! “镇!” “轰!” 音浪炸开。 柳七脸色微白,连挥三剑,在身前划出一道道剑弧将音浪阻绝! 身子更是死死钉在陈知安身前。 没有让他受半点伤害! “老贼,你在作死!” 陈知安扶住摇摇欲坠的柳七,一支穿云箭握在手中。 “咻!” 天空中烟花炸响。 琅琊城外,一匹独角老马抬头看着穿云箭,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嫌弃表情。 歪了歪脑袋后把浆果吐出。 前蹄扬起, 唏律律叫了起来! 随着它啸声响起,一匹匹如同幽灵般的黑马从密林窜出。 瞬息之后。 天空又降下三百六十道身披甲胄、手执陌刀的黑影。 黑马们驮着黑甲, 四蹄踏空, 如同一片压抑的黑色潮水,向御剑宗卷去! 而那匹独角老马,则低头继续悠悠吃起了朱红色的浆果! “候!” 御剑宗山门广场前,三百六十骑陈留甲从天而降,立在陈知安身前! 领头者, 是一尊通玄境小宗师。 其身后十八尊虚神境黑骑列成一排。 每骑身旁都跟随一队化虚境黑骑! 他们陌刀拖地, 与姜道扬遥遥相对! ...... 压抑! 本就压抑的广场,随着陈留甲从天而降变得愈加压抑了! 没有人怀疑陈留甲的凶残。 哪怕之前不知其名。 但在昨日之后, 人们都知道了这些身披黑甲如同幽灵般寂静的铁骑,究竟有着何等辉煌而血腥的过往! 此时, 所有人都屏气静息。 就连呼吸都嫌太吵! 因为他们知道, 只要陈知安一声令下。 黑骑就会冲杀上前。 将视线之内的一切敌人斩杀殆尽! 陈知安手掌扬起“老贼,我再说一遍,你要敢出手,陈留甲就从御剑宗开始挥刀!” 姜道扬持剑在手,眼底闪烁着火焰! 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蓦地,他双眸变得冰冷,朝着琅琊城遥遥一拜“琅琊姜氏第二十八代家主,不肖子孙姜道扬! 恭请圣兵复苏! 杀敌! 琅琊姜氏所属,起身,迎敌!” “轰!” 随着他话音落下。 琅琊姜氏祖宅内响起阵阵梵音! 宗庙祠堂的供桌上,一块玉琢白虎印兀自颤动起来,散发着炽热白光! 只一瞬。 整个琅琊郡城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威压自姜氏祖宅内传出。 浩荡威压下。 满城百姓无不跪伏在地。 圣兵白虎印!! 今日复苏! 琅琊城外。 独角老马霍然抬头,龇牙咧嘴地碎了一口。 紧接着一道佝偻灰衣从天而降,落在它背上“走吧老伙计,圣兵复苏,小家伙们可抵不住!” 老马一步迈出。 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出现在陈知安身旁。 “黄老狗也来了!” 石阶上,老李目光游走,从道旁捡起一根木棍,看着琅琊城的方向跃跃欲试! “轰!” 白虎印光芒绽放,化作一头近百丈的白虎呼啸而至! 它神色冰冷,如同君王站在云端,俯视地上的蝼蚁。 姜道扬躬身行礼“请白虎圣印,诛邪!” “轰!” 白虎主杀伐! 此时圣兵激活,张口一吐,便化作漫天剑雨向观礼台落下。 “死物罢了!” 观礼台上, 老管家桀桀冷笑。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六尺长的陌刀! 单人仗骑向天空中近百丈的白虎发起冲锋! 他面容苍老,头发枯槁,迎着近百丈的白虎冲锋,就像一只蝼蚁伸出脚想要绊倒奔袭而来的巨象! 可是没人敢小觑他。 因为他此时所散发出来的杀气,近乎妖魔! 随着他冲锋发起,其头顶那片天穹瞬间风云变色。 卷起如墨的黑云,倾吞天下。 “现在,该我们了!” 姜道扬大手一挥,凡琅琊姜氏所属尽皆起身。 持剑将陈留甲团团围住。 山下更有密密麻麻的剑光不停向御剑宗掠来! “杀!” 陈知安站在观礼台上,俯身看着密密麻麻的剑修,终究还是喊出了那个‘杀’字! 随着他话音落下。 三百六十骑陈留甲同时挥刀。 压抑癫狂的黑色洪流,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近百位姜氏族人绞杀。 此时夕阳西下, 残阳如血! 御剑宗宗门广场上血流成河! 琅琊姜氏与陈留侯府的厮杀。 便这般悄无声息开始了! 长刀所向,全是敌人! “黄老狗、陈留甲... 现在,还有谁来救你?” 姜道扬手持无双剑缓缓向陈知命逼近,声音幽冷道“交出你重塑造化之门修复气海的秘密,本座可以让你死的简单点!” 第68章 剑魁出剑 “为什么?” 陈知命抬头看着姜道扬,认真问道“为什么我明明找的不是姜家,你们偏要争先恐后跳出来送死? 好好一个婚礼让你搞得乌烟瘴气。 让我这礼随得... 很无趣啊!” “装神弄鬼!” 姜道扬眸光幽冷,剑指陈知命“给你三息时间,交出你身上的秘密!” 陈知命没有理他,反而向大殿踏了一步,淡淡道“薛兄,看着姜道扬,如果他再做傻事... 就斩了他!” “乐意效劳!” 薛衣人站在黑布前,指尖拈起一片黑布,笑吟吟道“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斩天拔剑术!” “找死!” 姜道扬随手一剑向薛衣人劈去。 他能容忍陈知命对他冷嘲热讽,是因为他想把陈知命身上的秘密榨干,摸清楚他重塑造化之门修复气海的根由。 可薛衣人算什么? 不过只是白马山庄的少庄主罢了。 便是他太爷爷薛白马亲至,也没有资格在琅琊姜氏面前猖狂。 就连当初率黑骑斩杀过大宗师的黄老狗他都敢请圣兵镇压。 何况一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迎着那道剑光。 薛衣人眼角疯狂跳动,却始终死死钉在广场上。 甚至都不愿意挪步半分... “轰!” 姜道扬剑光落下。 洞天境宗师的一剑之威,几如惊涛骇浪。 哪怕只是随手一剑,也绝非薛衣人可以抵挡! 便在这剑光中。 广场上那形如墓碑的黑布掀开一角,露出了内里布满裂纹的斑驳土墙! “铖!” 土墙之上。 那杆如同稚童涂鸦的长枪受剑气刺激,搅碎黑布现出了真容... 见到那杆枪, 姜道扬脸色骤变,再不复半点威严。 身形暴退, 瞬间远遁而走! 甚至仓促间打出了白虎圣术。 一头洞天境白虎龇牙咧嘴踏出虚空。 仰头正待咆哮。 却见一杆长枪袭来,白虎瞬间化作了点点星光消散... 长枪去势不减。 穿透虚空出现在姜道扬身后! 姜道扬脸色惨白。 他没想到继黄老狗和陈留甲之后, 陈知命竟还有底牌! 这杆长枪中蕴含的恐怖剑意,让他甚至生不出拔剑相抗的勇气。 此时圣兵被黄老狗牵制,虽然打得黄老狗头发飘零,却始终没办法将他斩杀,想要调动圣兵救援根本来不及! 先前喝问陈知命的话犹在耳边。 谁曾想到头来无人可救的,却是自己! “铖!” 就在姜道扬即将被长枪洞穿时,一头白虎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张口一吐, 一道恐怖剑光迎向长枪! “嗤嗤~” 剑光与长枪在空中振荡交错,搅碎一片片虚空。 恐怖气机肆掠开来。 姜道扬只是待在一旁。 便被溢出的气机重伤,嘴角溢血! 许久之后。 长枪终于消散。 而那头白虎也变得暗淡起来。 直到此时, 人们才看见那犹如玉石的白虎身上竟驮着一个白衣公子! 他面目清秀,眼里却透着沧桑! “姜氏姜道玉,见过剑魁!” 白衣公子沧桑的眸子落向石阶。 那里,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肩上扛着一根木棍。 正施施然登山而来... “剑魁?” 人们惊呼出声,哪怕年龄再小的人,都听说过剑魁的名号! 因为这是继剑圣朱轻候之后唯一一位有望跻身圣人的剑修! 接朱轻候一剑而不死的恐怖存在! 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江湖,可江湖上处处可以听到他的传说。 提起五百年前那个璀璨的时代, 没有人能将他忽略! “小家伙,能接下老夫半剑。 你也算不错了!” 老李一步登天,翘腿坐在虚空,歪着脑袋问道“半只脚踏进返真境了?” “勉强踏入!” 姜道玉叹了口气,沧桑道“白虎圣术有缺,洞天易坠,没办法返璞归真!” 说到此处。 姜道玉目光落向依旧厮杀在一起的陈留甲和姜氏子弟,随手一挥,姜道扬瞬间被砸落尘埃! “剑魁前辈,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晚辈虽然没有完全跻身返真,可终究是迈入了一脚。 圣兵加持下, 便是您巅峰时也未尝不敢一战! 再厮杀下去,不过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老李翘腿坐在云上,指着正迈步走向大殿的陈知命幽幽道“你问我作甚? 这事儿你得问他!” 姜道玉微微一怔,目光落向已经快要进殿的陈知命,感慨道“陈留侯生了个好儿子,竟能得剑魁前辈垂青...” “咳咳...” 老李干笑两声。 没好意思说不是自己垂青陈知命,而是那厮垂青了自己! 毕竟身为剑魁。 在晚辈面前,多少还是要点脸面! 陈知命一步踏入大殿,头也不回地道“未婚妻要嫁人了,我真的只是来随个礼... 偏偏你们非要跳出来送死! 先前喊打喊杀的是你们,现在形势逆转。 想不打就不打? 再说陈留甲不归我管, 是战是和, 问知安去!” ...... 陈知安站在观礼台上,面无表情看着如黑色潮水般朝大殿杀去的陈留甲! 厮杀至此。 此时地上早已尸骸满地, 血流成河! 绝大多数都是御剑宗和姜氏的尸体。 可陈留甲... 也并非毫发无损,黑甲上无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痕! 甚至有一个小队被三尊通玄境小宗师围杀。 死战不退, 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杀戮一旦开始,岂能说停就停?” 陈知安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姜道玉,迎着恐怖威压,挺直脊背嘶声道“既然二哥让我做决定。 那我告诉你, 不可能! 铁骑之下,必要你姜氏满城素缟!”” 姜道玉沧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今日方知,虎爷犬子老鼠孙,究竟是句何等可笑的评语! 小侯爷当真要拉着陈留甲,与我姜氏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陈知安冷笑道“一群杂鱼罢了!” “狂妄!” 姜道玉冷哼一声,恐怖威压压向陈知安,想要将陈知安压跪在地。 “老李!” 陈知命见此,脸色一冷,大喝道“出剑,斩他!” “得嘞!” 老李歪嘴一笑,整个人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手掌微微一握, 立身之地的虚空,瞬间被激荡剑意搅得粉碎。 恐怖威压让整个御剑宗鸟兽声绝! 就连地上的厮杀也徒然停滞! “呜~” 一道快若闪电的恐怖剑光自木棍上挥出! 剑光掠过之处, 整个虚空为之一颤。 仿佛被这一剑划开了天幕! 第69章 大战落章 .. 百丈之外的虚空中。 姜道玉手持白虎印,化作一道恐怖剑光迎向这一剑。 脸上犹然带着惊诧。 先前在陈知命呼唤剑魁的时候他预感不妙,瞬间远遁百丈之外。 甚至在第一时间召唤了白虎印! 在他看来, 压迫陈知安下跪不过是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儿一点微不足道的教训罢了。 没想到陈知命反应竟如此激烈。 剑魁竟又如此听话。 “轰!” 两道剑光相交。 仿佛末世降临。 昏沉的天空下剑光纵横交错,撕碎天幕,仿佛两条璀璨银河倒在挂苍穹! 老李持棍在手,略微有些失望! 这一剑强则强矣,杀力却不复巅峰。 姜道玉白衣染血,手持圣兵骑在白虎身上。 脸色有些难看。 他早就看出剑魁巅峰不在,本以为能够持圣兵与之一战。 怎料剑魁终究是剑魁。 哪怕形容枯槁、气息飘忽,杀力之强依旧不是一般的返真境大宗师可以比拟的! “剑魁...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陈知命。 与我姜氏厮杀至死吗?” 老李双手插兜。 无所谓地撇了一下嘴角。 身为剑侍,自然是剑主说杀谁就杀谁,哪里有他选择的余地! “嗒~嗒~”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剑意肆掠时。 老黄骑着那匹独角老马,踩着虚空前来,和老李并肩而立,干瘪嘶哑道“小娃子,你倒比你老爹出息不少...” 姜道玉瞳孔微缩,握了握手里的圣兵。 一个不复巅峰的剑魁他或许可以一战,可如果再加上黄老狗,他没有半点信心庇护姜氏族人! 一旦厮杀重启, 恐怕琅琊城内,真就要披麻戴孝,满城素缟了... 沉默半响,姜道玉嘶声道“前辈, 陈留侯究竟如何才能揭过此事?” 老黄低头看了观礼台上的陈知安一眼,干瘪道“问他...” 姜道玉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双眸微阖。 许久之后才睁开眼。 朝着观礼台的方向微微躬身“小侯爷,此事、可否就此揭过... 老夫代表姜氏,会给陈留甲一个交代!” 作为琅琊姜氏当代最强者,一只脚迈进返真境大宗师的恐怖存在。 手持圣兵却不得不向一个十八岁的黄口小儿低头,声音多少有些沙哑。 就连那如少年般的面容,忽然之间都苍老了许多。 “大兄!” 广场上,姜道扬从地上爬起,仰头嘶声吼道“你要退到什么时候? 当年老三被人钉在墙上,你说那是帝族嫡传。 老四被人碾死,你说你正处于关键时刻。 如今我儿被废、御剑宗数千年经营毁于一旦、姜氏族人血溅当场、血流漂橹... 你还在退... “哈哈.... 琅琊姜氏、圣人世家...” 姜道扬指着自己曾经视若神明的大哥,嘶声喝问“难道,你要等我姜家嫡系死绝、才敢把脊梁挺直吗? 啊?” “混账!” 姜道玉拂袖一挥,姜道扬再次被打倒在地。 “哈哈...” 姜道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口鲜血吐在地上,颤颤巍巍嘶声道“姜道玉,今日若退,我姜家再没有挺直脊梁的可能! 你令圣人蒙羞, 令圣兵蒙尘! 将被钉在我姜氏的耻辱柱上! 生生世世...” “轰!” 又是一道元气落下。 姜道扬质问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都被拍进青石板中,再也爬不起来! 姜道玉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复又面无表情说道“姜道扬,身为琅琊姜氏家主,以一己之私掀起战乱,致使家族子弟死伤无数,御剑宗数千年经营毁于一旦... 德不配位! 自今日起, 废除姜道扬家主之位。 遣送久居山守墓, 终身不得出山。 御剑宗、封山十年! 姜华雨与朱婉儿婚约... 作废!!” “诺!” 随着他面无表情吐出这些话,御剑宗山顶,姜氏子弟乌泱泱跪成一地! 神色都有些惨淡。 作为圣人世家。 姜氏在琅琊盘踞五千多年,也骄傲了五千多年。 高高在上, 骨子里早就养成了狂妄自傲。 可今日一场厮杀,让他们认清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琅琊姜氏,并不是无敌的存在。 不至返真境。 哪怕强如姜道玉、手握圣兵也不敢恣意妄为! 他们不忿于姜道玉的妥协退让,想要保持不败的威名。 可广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漂橹的现实又让他们不得不承认。 姜氏已经败了... 冷漠做出判决后。 姜道玉看着陈知安,缓缓问道“小侯爷,今日之事,可揭过了么?” \"可以答应...\" 陈知安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是老管家千里传音。 陈知安低头看着整齐肃穆列成一排的陈留甲,又抬头看了老管家一眼,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姜氏家主之位空缺。 我认为... 姜白虎不错!” “姜白虎?” 姜道玉沉吟不语,许久之后才缓缓点头“是老三的闺女...既然小侯爷觉得她不错,那就由她接任家主之位!” 说完。 他站在虚空,声音低沉道“琅琊姜氏第二十九代家主,由姜白虎接任。 此命立刻生效。 姜氏宗祠族老,立刻前往长安,接家主回归! 其余人等,散了!” 此言过后,姜道玉朝老李和老黄微微点头。 转身离去。 御剑宗广场上。 姜道宗挥了挥手,立刻有许多弟子开始清理战场! 先前那一战。 姜氏子弟死伤最为惨烈。 御剑宗弟子倒没有多大的伤亡。 毕竟御剑宗虽然是姜氏的爪牙,宗主却是姜道宗而不是姜道扬。 陈知安坐在观礼台上,幽幽看着有条不紊指挥弟子打扫战场的姜道宗。 手指敲击桌沿,许久之后才缓缓放下。 此战过后。 恐怕最大的赢家不是别人,反倒是这个忍性了得的姜道宗... ..... 大殿内。 朱婉儿身穿猩红嫁衣,端庄坐在椅子上,看着走进大殿的陈知命,嫣然笑道“命哥,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你的礼物呢?” “你确定现在就要看?” 陈知命淡淡道“你恐怕不会太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只要是命哥送的,人家都喜欢呢!” 朱婉儿捂住嘴笑呵呵道“就像当年那样...” “你真是个变态!” 陈知命忽然转头看着一旁的奚梦青“想必奚宗主一定很好奇,我和朱婉儿在圣墟遇见了什么吧?” 奚梦青脸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清过从小带在身边的女儿。 “我们进入圣墟,发现了神火!” 第70章 青梅竹马的故事! “你们发现了神火?” 奚梦青陡然转身,目光锐利看向朱婉儿“你说,圣墟里没有神火,只有余烬...” “她倒也没说错。” 陈知命笑道“因为我送给她的神火,被她吃了! 有人说我对自己狠,是个变态。 可和她比起来... 我倒觉得自己正常的不像话...” 陈知命眸光微散,仿佛看到了当年,缓缓道“当时, 我看着年仅十一岁的她毫不犹豫把神火放入口中。 她疼的面目扭曲,神态狰狞,满地打滚... 最后甚至苦苦哀求我一剑杀了她。 可我终究没有忍心。 反倒是给了自己一剑,用血液给她止渴。” 陈知命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一道疤痕。 哪怕过去了无数年, 依旧触目惊心。 “她贪婪地吸吮着我的鲜血,就像一头从地狱爬上的恶魔。 血流多了会死。 我自然也不会例外。 记得我流了很多血,然后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 她又变成了那个乖巧可爱的柔弱小姑娘! 而我, 则修为尽失,造化之门封闭,气海中空空如也, 成了一个废物...” 说到这里,陈知命嘴角扯起一丝自嘲“我没有怀疑她, 毕竟,谁会怀疑自己的青梅竹马?” ......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朱婉儿痴痴问道“回长安之后?” “不是!” 陈知命缓缓道“是在回长安的路上。 你知道的, 我这人说话太直,容易伤人。 所以很少说话。 不爱说话的人,往往爱听人说。 又爱瞎琢磨! 也许你没发现,在回长安的路上,你表现的有些急躁! 不经意的一次蹙眉,让我发现了蹊跷!” “可是你什么也没说。” 朱婉儿嫣然笑道“这么看来,你也是个变态!” “变态和变态,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陈知命笑了笑,道“当时我只是怀疑,为了证实猜想,只好和你聊天!” “我记得, 当时你问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朱婉儿幽幽道。 “你说想做天底下第一个女剑圣!” 陈知命道“这种话,在这之前你绝不会说的!” “的确... 我生来就是枚棋子,棋子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朱婉儿叹道“只是就凭这些,你便确定我有问题,会不会太过草率了点?” “当然不是。” 陈知命幽幽道“回长安后,老管家曾给过你一巴掌,你还记得么?” “记得,他说是我害了你!” 朱婉儿委屈道“当时我都没敢哭!” “他在你身上,发现了我的味道!” 陈知命道“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可你终究还是吃了我的元气!” “既然确认了,为什么不杀我?” 朱婉儿嫣然笑道“是舍不得?” “是!” 陈知命道“毕竟和你相处那几年,我很快乐!” “你真正对我起杀心,是我带姜华雨登门退婚?” 朱婉儿笑道“这么来看,你还是舍不得我!” “是!” 陈知命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哦?” 朱婉儿道“现在你舍得杀我了么?” “现在...” 陈知命微笑道“你的死活,我已经不在意了! “拔剑吧, 我只出一剑!” 朱婉儿幽幽叹了一口气,手腕翻转,一柄古意昂然的剑出现在手中“我当初,其实喜欢过你。 可是喜欢有什么用呢? 身为棋子,我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就只能将挡在路上的任何阻碍,都斩杀殆尽!” 朱婉儿缓缓起身, 玄而奥秘的气息飘荡开来! 气势一步步攀升。 御气后期、圆满... 化虚境初期、中期、后期... 当她和陈知命遥遥相对时,气势已然飙升到了化虚境圆满。 猩红嫁衣被激荡的元气震碎, 露出一袭红色劲装的完美身姿!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朱婉儿右手仗剑,剑尖斜指地面,嫣然笑道“每天看着姜华雨那废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心里多想一剑劈了他! 命哥,你知道吗? 你没来之前,我有多么期待你的到来! 来吧,杀死我... 或者被我杀死!” “铖!” 朱婉儿手臂一甩,古剑之上,霎时扬起了惨白色火焰。 火焰看似温度极低。 却将古剑旁的虚空烧的扭曲。 奚梦青看着那惨白色的火焰,脸色阴冷无比。 只是一眼。 她就知道这正是缥缈宗苦寻多年而不得的神火。 神火炉如果拥有了它,瞬间就能重返圣兵之列。 缥缈宗也不至于久久居于人下... 可是。 它被朱婉儿吃了! “娘亲,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朱婉儿回头看着脸色阴冷的奚梦青,讥讽道“等我死后,你还可以把我砍成碎片丢进神火炉,或许还能燃起来呢?” “你...” 奚梦青拂袖站到一旁,眼神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吧,命哥! 这一战, 我期待很久了!” 朱婉儿痴痴笑着,闲庭信步间挥出无数道剑光。 “嗤!” 剑光纵横在整个大殿,交错钩织,在神火灼烧下,如同一张阡陌纵横的惨白剑网! “阡陌... “她连这道剑法都学会了...” 奚梦青看着朱婉儿的背影,脸色复杂无比。 朱婉儿的天资比她高! 当年她学会这套剑法时,已经是虚神境修行者了。 陈知命看着仿佛无处不在的剑网。 脸上古井无波。 甚至手指轻弹,隔空挑起一道犹如线条的剑气。 “可惜了,你不该学剑的!” 散去那道剑气。 陈知命随手一拽,大殿内纵横交错的剑网仿佛被拽住了咽喉, 瞬间坍塌崩溃! 朱婉儿在使出阡陌的同时飞身而起,如同一只朱色候鸟扑向陈知命! 人犹在半途。 身上已经燃起了白色火焰! “嗡~” 陈知命眼眸低垂,负在背后的木烛出鞘。 剑光掠过。 卷起一阵清风... 第71章 大婚大丧 清风拂过。 烟火顿消! 陈知命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为什么?\" 朱婉儿没有回答,红衣猎猎下,她唇边带着猩红,只是痴痴道“好看吗? 今天的嫁衣,我为你穿的...” 陈知命眉头微皱。 后退半步! 朱婉儿凄惨一笑,伸出纤白的手指,想要抚摸着陈知命的鬓角。 “啪~” 她步履踉跄,跌倒在地。 陈知命低头看着她,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不明白为什么她在最后关头散去了满身神火。 她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求死! 虽然她即便倾尽全力,木烛剑光掠过也只有身死道消一条路可走。 但被杀死和自杀,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朱婉儿抬头看着眉头微皱的陈知命,痴痴道“命哥儿,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知道吗, 我后悔了...” 朱婉儿吐出一口鲜血,回头看着站在阴影中的奚梦青,嘴唇蠕动,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娘~” 奚梦青身体微颤,脚步向前迈了半步。 却又躲进了黑暗中。 那双璀璨眸子忽明忽暗... 朱婉儿眼底闪过绝望,凄惨笑了起来“你终究...从没爱过我... 我早就知道的。 就让女儿放肆一回吧! 女儿不想做圣女,不想做宗主,也不想做剑仙了! 女儿太累了...” 话音落下,她身上忽然燃起惨白火焰。 火焰越燃越亮,就像一朵洁白的莲花。 朱婉儿坐在火光中,双手微阖放在膝间,向陈知命遥遥一拜“妾身,见过夫君...” ...... 漆黑的大殿内,陈知命缓缓踏出! 十二年前的大仇已报,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当脚步踏下最后一道阶梯, 他回头向殿内看去。 此时大殿内,一团惨白火焰飘荡在空中。 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火! 看了许久后。 他负在身后的木烛忽然出鞘“奚梦青资格拿她用命换来的神火...” “轰!” 气海之内, 正辛苦驮剑梳理剑意的蛟龙脸色骤变。 惊恐地看着剑气王座上那堆砌如山的剑意! 此时。 好不容易梳理好的剑气杂乱如麻! “铖~~” 一道道昂然剑吟响起。 三千道剑气遮天蔽日,斩向大殿! “轰!” 剑气掠过,御剑宗矗立了几千年的宗门大殿,轰然倒塌! 殿内! 奚梦青犹如一只孤魂野鬼,手握圣兵神火炉,嘴角溢血... 她想要拿起的道惨白火焰。 已然在三千多道剑光掠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 大殿内。 姜道宗缓缓走向奚梦青身旁,揽住她的肩膀! ...... 缥缈宗与御剑宗昭告江湖的联姻, 在那对新人一死一废后落下帷幕! 琅琊姜氏家主易主、四位通玄境小宗师身死,七位虚神境长老灰飞烟灭,御剑宗封山十年、缥缈宗宗主身受重伤... 宾客们脸色复杂地向山下走去。 离开前,都不约而同向依旧坐在观礼台上的小侯爷躬身道别! 今日之后。 陈留侯府之名。 恐怕便要席卷整个江湖了! 黄老狗、李剑魁、陈留甲、陈知命、陈知安... 他们的名字,必将被打上不可招惹的印记传递天下! “二哥...” 夜幕下,陈氏兄弟二人并肩走在石阶上。 “你似乎不是很高兴?” “没事,只是气海有些漏风!” 陈知命捂嘴咳嗽一声,随手甩掉鲜血,平静道“我在剑阁呆了六年,时常在想该怎么杀死朱婉儿。 可当她真的死在我面前, 我却没有半点欣喜!” “我理解,这叫复仇后遗症。 一般主角都有这种!” 陈知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随我去逛一次楼子,就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了!” 说到楼子。 陈知安忽然抬头看向身后空荡荡的撵驾“知冬呢?” 高力士茫然地啊了一声。 赶忙掀开撵驾的车帘,嘴角微抽“陈小姐,不见了...” “随她去吧!” 陈知命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淡淡道“玩够了她自然会回去!” “这么放心?” 陈知安眉头微皱,问道“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直觉!” 陈知命微笑道“从小我的直觉就比较准,小妹...不会有事的!” “好吧!” 陈知安一脚踢飞横在路上的石子。 现在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家里这些老六,并没有太多担忧。 不说别的。 就说那匹贱兮兮的老马,前段时间还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今天就敢唏律律冲出去咬圣兵了! 担心他们, 还不如当心自个! 将小妹抛之脑后,陈知安忍不住道“二哥,你送给我的那部剑经,你到底领悟了多少剑?” 陈知命斜了陈知安一眼,平静道“一剑!” “只有一剑?” 陈知安眉头微挑。 “一剑!!” 陈知命嘴角勾起“你既然开口问了,想必你应该也有所得。那么,你领悟了几剑?” “我领悟九剑!” 陈知安眉眼飞起,复而平静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确实!” 陈知命道“以后别说是我教的,丢不起这个人!” “呃...” 陈知安忍住暴揍这厮的冲动“一剑更比九剑强?” “剑无定式!” 陈知命缓缓道“一剑通万法通,等你明白什么叫做一剑破万法的时候,就算是初入剑道门径了!” “不过,我看够呛!” “我和你无话可说!” 陈知安闷哼一声,摔着袖子向山下走去,太特么打击人了。 “不要气馁!” 陈知命安慰道“毕竟你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开青楼这方面,我望尘莫及!” 说这句话时。 他眼里的情感是万分真挚的。 甚至还隐隐带着些羡慕! 陈知安嘴角微抽。 这厮说话总是这么讨厌的么? “老弟!” 陈知命见陈知安不说话,赶过去和他并肩而行,犹豫片刻后认真问道“老弟,你是不是为兄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等一下!” 陈知安脑袋一歪“二哥,你不是想要钱吧!” “你怎么知道?” 陈知命老脸微烫“我不白要,可以立个字据!” “呵呵...” 陈知安蓦然笑了“不借!” 第72章 狗哥重出江湖 琅琊城外。 一片乌云内。 陈知冬趴在金翅大鹏身上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城池,害怕地捂住眼睛。 “真高唉!” “啾啾!” 金翅大鹏啾啾叫了一声。 随即卷起一片乌云将身形遮住,讨好似的扭头蹭了蹭陈知冬的手掌。 陈知冬咯咯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小手一挥“出发,巨野!” “啾啾!” 金翅大鹏茫然地叫了一声,展翅悬停在云层上。 “你不知道巨野在哪?” 陈知冬皱起眉头,苦兮兮道“可是,我也不知道嗳!!” “啾啾...” 金翅大鹏金翅向下指了指,示意她去问问陈知安。 “不行!” 陈知冬摇了摇脑袋,愁眉道“咱们要去了,小哥多半就不让我走了!” 一人一鸟顿时沉默下来。 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东西、 剑已配好。 出门才发现找不到江湖... “小鹏鹏,小哥说这片世界有可能是个球,要不我们随意走个方向?” “啾啾!” 金翅大鹏长鸣一声,显然对这个提议很是认可。 展翅向茫茫无知的江湖飞去... ...... 御剑宗卸剑碑处。 陈知安登上辇驾,回头看着衣衫褴褛的陈知命直摇头。 身为陈留侯次之,半步虚神境剑修,当前江湖上年轻一代最强者。 陈知命一身打扮却比流民都不如。 布衣褴褛、木剑芒鞋... 要不是陈知安知道这厮打小就有存钱的癖好,几乎要怀疑他行走江湖会不会三天饿九顿。 随手抛出一枚须弥戒,陈知安忍不住开口道“二哥,你要那么多钱,到底是用来干嘛?” “换元石!” 陈知命接过戒指,元气渡入须弥空间内,感受到里面的数目后,双眸瞬间便亮了起来,嘴角勾起浅笑“是换元石,铸剑!” “铸剑?” 陈知安不解道“你不是背着剑?” “不够!” 陈知命认真道“当年人族长城三千剑修赴死,本命剑皆断,我将他们的剑意拽入气海,便有义务... 让它们重见天日!!” “原来如此...” 陈知安想起先前大殿前那遮天蔽日般的三千道剑气。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看到了未来某天。 异族叩关时。 陈知命背负木烛,孤独站在人族长城。 伸手一招。 人族长城内,三千柄杀意沸扬的飞剑遮天蔽日划过虚空,向潮水般奔来的敌人斩去... ...... “你攒了多少元石?” 沉默半响,陈知安好奇问道。 “我不太会挣钱...” 陈知命犹犹豫豫道“只有不到一千枚...” “呃...” 陈知安撇了一眼陈知命手指上的须弥戒。 一枚元石可以换五百两银子,一千枚便是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无论放在哪里都算是一笔巨款! 这厮好不要脸。 居然还嫌少... “这是我从小攒到大的!” 陈知命遮住须弥戒,随即又赶忙摊开,略微尴尬道“我先走了,今天没带笔,字据先余着... 下次要杀人,飞剑来个信儿!” 说完,他大步流星消失在黑夜中,速度之快,仿佛有狗在撵着他一样! 看着他的背影. 陈知安嘴角微抽。 这嗜钱如命的二哥,有点丢天命之子的脸啊... 这一刻。 陈知安忽然有些想念狗哥。 毕竟狗哥掏钱的动作, 是真的很帅... ...... 琅琊城外的破庙里。 一个衣衫褴褛的粗狂大汉正目不转睛盯着火堆里的红薯。 待红薯烤得微黑,他快若闪电伸手捡起,皮也不剥,囫囵吞进口中! 两个红薯吃完。 他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手,看着琅琊城的方向发呆... 这粗狂大汉, 正是在雁荡山被蛟龙夺舍的苟尤权。 那日他手握斩堪挥刀之后,脑海里猛然涌现出无数记忆,几乎将他本就并不太复杂的脑子撑爆。 直接宕机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 他发现自己被埋在了土里。 掀开土堆,他看着土堆前用破木板写着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之墓’几个大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初时他以为是陈知安把他给埋了。 后来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因为如果是陈知安,绝不可能把他身上仅剩的几枚铜板顺走。 沉思许久。 终于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陈知命!” 幼时的玩伴。 打小说话就能气死人的至交好友! 那个抠门的浑球儿。” 想到那个浑球儿, 苟有权有些愤愤,又有些担忧... 虽然自从他十五岁离京入伍后两人便再没见过。 但作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他很了解那个家伙的执拗。 \"未婚妻要嫁人了,我去随个礼!\" 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恐怕是要去送葬... 知晓一切后。 苟有权马不停蹄往琅琊城赶,可惜终究还是没能在九月初九赶到。 既然时间已经过了。 该发生的早已发生。 苟有权决定好好吃一顿,休养生息,明天再入城。 如果陈知命活着,就陪他喝酒。 如果陈知命死了。 就替他垒坟。 至于报仇... 那是跻身大宗师以后才可能考虑的事儿! ...... 就在他默默盘算时,耳边忽然响起凄厉的风声! 苟有权提刀迈出破庙。 入目处, 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有两道人影正激烈厮杀。 其中一道人影双手持着一柄阔剑,厮杀中大开大合,凌厉无比。 另一人佝偻着身子,在空中左右腾挪,滑不溜秋。 手里不见刀兵,只是时不时向空中扬灰,嘴里还发出桀桀怪笑。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站在破庙前,苟尤权紧握斩堪。 默默计算两人的战力。 瞬息之后, 他嘴角上扬\"都是御气,虽然杀力不弱,但还是差点意思。\" 在坟墓里睡了一个多月,现在他已经一只脚踏进化虚。 加上得到了老祖宗的刀法。 御气境内, 他自认不弱于人! \"再近点...\" 苟尤权嘴里默默念叨着,计划等这两个家伙再近点,就跳起来猛地给他们一刀,捆住盘问今天琅琊城内发生的事儿! “轰!” 空中的两人越战越烈,凶猛剑气斩破夜空,紧接着一道人影坠入丛林。 是那个双手持剑的剑客。 先前那剑气看似凶猛无敌,实则不过是他元气枯竭时燃起的余晖罢了! 那佝偻身影从天而降。 站在剑客面前桀桀笑着,就像一个即将剥姑娘衣服的变态! “就是现在!” 苟尤权双目一凝,斩堪即将出鞘。 “咻~” 只见一片竹叶掠过,那桀桀冷笑的佝偻身影瞬间僵直。 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还有一个?” 苟尤权猛地低下头。 眉头微皱, 思衬片刻后幽幽想道“一个是捆,一群也是捆...” ...... 第73章 序列第三的夜莺 “一个是捆,一群也是捆... 既然如此,那就全捆了!” 苟尤权偷摸窜进丛林,斩堪出鞘! “铖!” 这一刀虽然是偷袭,却充满了堂堂正正的霸气刀意。 刀光璀璨, 在黑暗中犹如忽然炸开的明月! 那道人影猝然远遁,就像一道飘扬的竹叶。 只是狗哥镇魔刀一出,仓促间她哪里能躲过去,被一刀劈飞。 撞在大树上昏死过去... 打完收工。 苟尤权跳过去又梆梆给了先倒下的两人几拳,确认他们昏死过去,一手一个扛着向破庙走去。 将几人捆好。 苟尤权坐在火堆前等候着。 忽明忽暗的篝火,把他布满胡须的脸映衬得有些恐怖! ...... 谁?” 不多时,那青衫女子幽幽转醒。 隔着火光看到满脸胡须的苟尤权时,眼角不可自抑地跳了一下。 “我问,你答!” 苟尤权杵着斩堪,凶狠问道“你老实交代,今天御剑宗,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青衫女子嘴角微抽。 目光幽幽看向苟尤权,蓦然笑了起来“有,而且有很多... 在下柳媚儿,如果‘屠夫’只是想知道今天御剑宗发生的事。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你认识我?” 苟尤权仔细端详柳媚儿,确认自己没见过她,闷声道“听说过我的英名?” “当然...” 柳媚儿幽幽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老板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青楼所属, 又有谁不认识?” “你是知安老弟的人?” 苟尤权蹙眉看着柳媚儿,有些不信。 在他印象里,知安老弟不过是个古道热肠的青楼老板罢了。 资质百年难遇, 修为都还没到先天境。 按理不该和江湖中人有太多交集,更不会有这种御气境的下属才是! “我是柳先生的弟子,先前使的,是拈花刀法!” 柳媚儿幽幽道“你或许不知道,如今整个大唐境内。 有勾栏的地方,便有老板的人! 哪怕或许暂时还不是。 但迟早会是的!” “原来是柳先生的弟子,难怪那片竹叶意境非凡!” 柳媚儿说出拈花刀法,苟尤权立刻信了九分。 毕竟世人都知道柳七在勾栏女子们心中的地位, 说是敬若神明也不为过。 把柳媚儿的绳索解开,苟尤权尴尬道“嗐,你是知安老弟的人不早说? 捆错人了都!” “你倒是给我说的机会啊!” 柳媚儿白了他一眼。 心想这厮生的浓眉大眼,刀法也堂堂正正,行事却鬼鬼祟祟..... 先前要不是反应过来。 恐怕现在都没机会坐着说话了。 ...... 翌日清晨。 琅琊城门处, 一男一女扛着两个麻袋进了城! 男人长得凶神恶煞,脸上胡须像密密麻麻的钢针,女人则语笑嫣然,眼波流转间如同勾魂儿的使者。 两人刚现身, 立刻就吸引了巡城戍卫怀疑的目光。 毕竟这个组合太过另类,加上他们肩上正不停蠕动的麻袋,让人不怀疑都难! 一个刚上任的小队长迈步上前。 意气风发摆了摆腰间的朴刀。 还未盘问, 忽然一只硕大的巴掌拍下。 拉着他后退几步,将众人护至身前! “张小德,你他娘的不想活了! 冲上去干甚?” “爹,我看他们不像好人!” 小队长弱弱道。 “我看你才不像好人!” 这个将众人护至身前的,正是巡城戍卫常青树,不老松张德彪! 而他一巴掌薅回来的,正是他亲生儿子。 刚补缺上任的小队长——张小德! “知道你为啥能当小队长吗?” 张德彪站在角落,低声喝问道。 “因为爹使了钱!” “屁!” “是因为老子的同僚,都他娘的排着队送人头去了,这帽子才能掉在你身上!” 冷哼一声。 张德彪继续道“又知道老子为啥能次次转危为安,官越做越大吗?” 张小德左右环顾,低声道“因为您牢记巡城戍卫三大原则!” “默一遍!” 张德彪板起脸,就像一个传授大道的严师。 张小德犹豫片刻,低声道“第一,收拾城里不知好歹的百姓! 第二,拦住落单的流民! 第三,遇到歹徒全身而退!” 张德彪点了点头“记住了,这是咱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祖训,不能违背!” 张小德看着早已消失在城门口的那对男女,用力地点了点头~ ...... 阡陌巷青楼。 陈知安看着胡须蠕动猛啃猪蹄的狗哥,满脸心疼。 他以为陈知命已经是混得最惨的二代了。 没想到狗哥比他还惨! 这得是多久没吃过饭了啊! 他都这样了... 昨晚自己还惦记他的钱袋,真不是人! “狗哥,你慢点吃,还有...” 又是心疼地叹了口气,陈知安让侍奉在一旁的伙计记好账,回长安后好找武安侯要。 他则转身进了一间密室。 密室里。 柳七正端起茶盅喝茶,柳媚儿安安静静立在一旁伺候。 见到他进来,柳媚儿微微屈身。 陈知安看着与柳七一样青衫打扮的柳媚儿,幽幽道“老七,你藏得挺深啊,天骄榜上排名第九的柳媚儿,居然是青楼序列第三夜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柳七放下茶盅,笑道“当初小清儿点评天骄榜时就说过她使得是拈花刀法。” “我以为她和小清儿一样!” 陈知安坐在椅子上,悠悠感慨道“当时还想着能不能邀请她加入青楼,原来她早就是我们楼里的人了!” “适逢其会罢了!” 柳七苦涩一笑。 柳媚儿和他算是同宗,当年柳家蒙难,柳媚儿的父亲也被牵连入狱。 尚在襁褓中的柳媚儿被家中奴仆偷偷藏在马厩,才免遭一难! 十五年前柳七重返废宅,在宅子里看到一个小乞儿。 得知她是柳家后人,便寻了个已经赎身的姑娘。 让其帮忙抚养! 又在柳媚儿十五岁那年,现身传她大道! 柳媚儿天资极高。 不过十年时间,便成功跻身御气境。 甚至凭着一手神鬼莫测的拈花刀,被缥缈宗和御剑宗列为天骄榜第九! 顺理成章入了青楼,成为序列第三的夜莺! 第74章 死人经! 知晓柳媚儿的来历后,陈知安没有再多问。 当年的事,柳七很少提及。 就连向来无法无天的李承安,都对二十七年那场柳门惨案闭口不谈,讳莫如深! 只是手指朝天, 隐隐指向如今身居太极殿的皇帝陛下! 压下思绪, 陈知安把目光落向角落里的两个麻袋。 柳七顺着他目光望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媚儿,给老板解释一下!” “老板,这麻袋里的,是五毒宗江流儿和铁剑王嵩阳!” 柳媚儿走到角落掀开麻袋,幽幽道“昨天从御剑宗下山后,江流儿尾随王嵩阳出城,我则尾随江流儿出城... 本想做只螳螂捕蝉的黄雀。 没想到撞见了您那位在破庙守株待兔的狗哥! 他把我们全捆了!” “狗哥?” 陈知安微微一惊“他不是在天骄榜排名最末? 现在这么勇么,竟能把你们一锅端了?” “他从背后偷袭!” 柳媚儿显然对苟尤权偷袭她的事儿还有怨气。 说这句话时咬牙切齿,不自觉挥起了拳头! 直到柳七轻咳一声。 她才脸色微红,继续说道“不过我观他那一刀堂堂正正,虽然是偷袭,却也有煌煌正气,多半另有机缘! 如今天骄榜上的天才死的死、残的残、废的废... 真要说杀力手段, 抛开那位尚未现身的道门行走,恐怕‘屠夫老狗’倒真的能够傲视群雄了!” ......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陈知安悠悠唱了一句。 没想到当初临别前的一句赠语,倒在今日一语成偈。 如果昨夜的事传出去, 年轻一代中,他恐怕真的无人不识了! 感叹一句后。 陈知安坐在椅子上,指着麻袋问道“你和江流儿有仇?” “仇倒是没有...” 柳媚儿恶狠狠道“江流儿是个变态,以诡异手段控制勾栏女子,让她们放浪形骸,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事... 我打算把他捉住,人道阉割...” “这...” 陈知安眉头微挑,没想到柳媚儿还是个侠女,更没想到江流儿这厮玩的这么花! 大唐虽然开放。 勾栏女子们为了拉客也常常故意拉低裙摆或抬高玉腿。 可终究还是有羞耻心的。 至少身为青楼老板,陈知安见识还算广阔。 却也没见过大庭广众做事的弄潮儿! “江流儿,江兄... 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端起柳七的茶盅喝一口,陈知安幽幽道“要是没有,我可就让媚儿动刀子了!” “别,小侯爷!” 麻袋里,江流儿只觉下身一凉,赶忙露出一个脑袋喊道“别的都好说,这不行!” “哦?” 陈知安朝他看去,只见这江流儿做小厮打扮,眉清目秀,脸上印着几粒淡淡的雀斑。 眼眸低垂时,脸上挂着腼腆笑容。 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但当他抬起头,眼底藏不住的淡漠,又让他显得有些残忍。 如果不看那双眼睛。 陈知安相信楼里的姑娘们甚至愿意倒贴。 可惜好好一个少年郎... 偏偏长了双眼睛! 陈知安嘴角勾笑“或者,你有别的建议?” “我可以用一个秘密来换!” 江流儿缓缓道“关于钟家那位被掳走未婚妻的下落,事涉陈知命,或许小侯爷会感兴趣!” “你错了!” 陈知安揭开茶盅的盖子,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苦茶,淡淡道“她的死活我都不在意,更何况她的下落?” “原来小侯爷也是同道中人!” 江流儿幽幽道“小侯爷为了卑贱的流民喝问琅琊姜氏,处死姜道陌,世人都在传小侯爷悲天悯人,见不得人间疾苦,原来... 都是假的!” “那是世人误会我陈知安了!” 陈知安淡淡道“换个条件,她换不了你的命!” 江流儿沉默不语,片刻后双眸微亮,指着一旁的王嵩阳道“我可以把他卖给你, 天骄榜排名第八的天才,总该值点银子吧!” 听到这话。 一旁面无表情的王嵩阳蓦然抬头,浓眉凝成一条直线,怒道 “你闭嘴,死结巴!” 江流儿后发先至,呵斥道“要不是你非但不让我种毒株,非要反抗,我们哪里会被捆住?” 王嵩阳脸色涨得通红,想要骂江流儿。 可越是着急,他越是说不出话。 憋了半天,最终绝望地吐了一口气。 抬头看着灰色屋檐,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陈知安撇了王嵩阳一眼,淡淡道“既然江兄没有半点诚意,我看也没谈的必要了。 媚儿, 抽刀子吧!” 柳媚儿眉眼一挑,一柄柳叶般的小刀出现在手中。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要下刀子! 看得出来, 她是真的想要刀了江流儿。 “等等!” 江流儿脸色骤变,惊恐道“我用别的换,死人经,死人经你要不要...” 他之所以敢东拉西扯,是因为看出陈知安对是否刀了自己这事儿并不在意! 只要稍微放点血,大约还是能保住子孙后代的。 可此时看到柳媚儿走路带风,嘴上挂着残忍笑容。 瞬间明白陈知安或许是想要好处。 这女的, 恐怕真是想刀了自己! “死人经?” 陈知安嘴角勾起“很了不起吗?” “死人经是我五毒宗圣典,修至圆满,成帝也有可能!” 江流儿嘴角微抽,弱弱道“我五毒宗能够屹立不倒全靠它... 当然很了不起!” “死人经确实了不起!” 柳七看了江流儿一眼“不过经文有缺,数万年以降,从未有听说修至圆满的存在,至多不过返真境罢了! 而且五毒宗人手一部。 人人皆可修, 人人修不成! 算不得什么道藏!” “那是他们蠢...” 江流儿脸色不变,诚恳道“凭小侯爷百年难遇的资质,定然一眼就会了! 而且死人经还有个好处,跻身化虚境后,可提前寄托阴神于傀儡中,只要本尊藏的好,极难被杀死! 小侯爷身处漩涡,哪怕不成圣,有个保命底牌也好!” 陈知安眉梢微挑,瞬间又掩藏下来。 这死人经可以啊! 如果真有江流儿说的这么了不起,可提前寄托阴神。 简直是行走江湖, 杀人越货的最佳秘籍... 至于难学... 别人学不会,他还学不会吗? 掩下心中的欢喜,陈知安嫌弃道“一部残缺经文,不足买天骄榜天才的命! 想要活命光凭这还不够! 除非...” “除非什么?” 江流儿嘴角微抽,隐隐有种不安。 “除非江兄加入青楼,成为自己人! 不然放你出去继续祸害姑娘们,我心不忍呐...” 说到这里。 陈知安略微停顿,幽幽道“琅琊青楼缺个跑堂的,要不江兄走马上任? 只做十年。 十年之后还你自由! 这样也算是给被你祸祸的姑娘们赎罪了!” 第75章 是轮回啊... “陈知安,你别欺人太甚!” 江流儿愤愤道“我堂堂五毒宗嫡传,岂能在勾栏做迎来送往的事?” “哦? 看来江兄不愿意...” 陈知安挥挥手“媚儿,还是割了吧,正好老高好这口,给老高送去,让他尝尝鲜!” “老板,这次可不能诳我了!” 柳媚儿舔了舔红唇,刀锋一转就要手起刀落。 “停!” 江流儿惊叫一声,那刀锋堪堪停在三寸上。 看着一脸惋惜的柳媚儿,江流儿生无可恋道“我答应,答应还不行吗?” “早这样不就得了,浪费时间!” 陈知安又转头看向王嵩阳。 见他犹然一副自暴自弃的鬼样,眉头微皱。 王嵩阳没有恶行,话也说不利索。 用处不大。 可捆都捆了,就这么给他放走。 又未免太伤狗哥的心... 沉吟半响,他幽幽道“琅琊青楼还缺个看门的,要不王兄委屈几年?” 王嵩阳抬头看他,艰难开口 “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 陈知安摆摆手,鼓励道“机会难得,王兄好好把握,加油,我看好你!” “我...” 王嵩阳愤愤瞪着陈知安。 那浓重的眉毛, 越发浓重了! ...... 天骄榜排名第第七和排名第八的天骄,就这般被丢进青楼做了跑堂的小厮和守门的护卫。 王嵩阳莫名适应性贼强。 只是刚开始和带领他的老头争执了几个字,短短半日后,便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江流儿则不然,时刻想着逃跑。 在被一个瘸腿老头追上去狠狠揍了一顿后才终于明白,虽然自己是五毒宗嫡传、天骄榜天才。 但在这青楼做跑堂小厮。 其实也不算辱没了他的名头! 没见门口杵着的,楼上拖地的,都他娘的是化虚境么? ...... 密室里, 陈知安手里捧着一本经书。 死人经! 经书很新,几乎没有翻阅的痕迹。 柳七说的不对,这死人经五毒宗弟子并不是人手一本。 至少江流儿那厮手里就不止一本,而是十好几本。 他为了讨好柳媚儿,也送了一本给她! 不过柳媚儿嫌弃他脏,没有要! 此时坐在蒲团上。 陈知安看着死人经封面上那背对众生,不见面目的模糊身影,心底莫名觉得有些心悸! 哪怕是只是千篇一律的印刷本。 这道模糊身影,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他隐隐感觉,这经书恐怕真的不简单。 只是经文有缺,无人能够修至圆满,才显得并不那么珍贵! “系统,这经书价值几何?” 召唤出系统,陈知安问道。 一道红光扫过,系统机械声音响起“经书原本价值五万元石,印刷体价值半钱!” “只值半钱?” 陈知安疑惑道“原本和拓印本,差距这么大的么?” “拓印本道韵已失,修行者无法感知死人经真谛,非天资妖孽者不可得道!!” 系统机械道“宿主如果想要感悟死人经,需另附五万两银子!” “真黑!” 陈知安嘀咕一句,元气渡入手上的须弥戒,盘算自己还剩多少钱! 离开长安时他把青楼大部分银子都换成了元石放进须弥戒,做好了随时氪金的准备! 离京两个月后,柳七又遣人给他送了些。 抛开给陈知命的五十枚元石,他现在还有五百二十九枚! “二十六万两银子... 这钱,也不禁花啊!” 青楼看似日进斗金,可一旦换算成元石,就有些不够看了! 沉吟片刻, 陈知安大手一挥“梭哈,这次,我进阶化虚!” ...... “轰!” 虚拟空间内。 陈知安双眸紧闭,背对着茫茫无比的海岸线。 如果有人看到他的背影。 定然会被其身上笼罩着的那道玄而奥秘的道韵所惊! 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尊孤独的大帝,背对着众生... 陈知安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有时候是一只蝼蚁,有时候是一只斑斓猛虎,有时候又是一支摇弋的青莲..... 他就像一个行走在时间长河的过客。 看着自己一次次被岁月杀死! 最后一次。 他终于成了人,经过千辛万苦迈入一座修行宗门。 宗门很小。 加上宗主也不过十三人。 也没有什么道藏可以修行。 就连宗主也不过只是个炼气境的小修士而已! 入门不久, 宗主在一次和人争夺药园子的打斗中身受重伤死去。 本就破败的宗门,瞬间就散了。 师兄们日渐减少。 最后, 整个宗门就只剩下了他! 他没有下山。 因为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孤独坐在门槛上,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转眼五十年过去... 他始终一个人待在山上。 修行界烂大街的太上感应篇和养生功,早已被他翻烂! 他不知道自己修行到了哪个境界,只知道岁月好似在他这里停下了脚步! 又是八十年过去,他容颜没有半点衰老。 就连山下的村子,都在无数次的战火纷飞后化作了废墟,他依旧没有变化! 后来有一天。 他忽然想下山去看看。 于是他锁好破烂的宗门,背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下山了。 他在红尘中禹禹独行,就像个普通人。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飞。 直到有天,他看见修行者一刀将十几个没来得及下跪的百姓斩成两半,他终于第一次抽出了剑! 一剑掠过。 那个修行者宝刀和头颅缓缓掉在地上。 那日之后。 他终于明白,原来高高在上飞来飞去的仙人,其实也不过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转眼又是五百年过去。 这些年游走整座大荒天下,他也结交了许多朋友,可没有人能和他一路同行。 每次朋友死去,他都会把朋友的灵魂拽在手心,不让他们彻底消散! 送走最后一个朋友,他觉得有些累了。 回到了那座破烂的宗门。 此时他面目依旧,眼底却有了霜! 他坐在那早已化作残墟的门槛上,看着漫山遍野的荒芜,手掌摊开,一道道灵魂从他手里飘出。 五十年后。 当初那座宗门,忽然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他坐在门槛上,看着失而复得的朋友,喃喃道“是轮回啊...” 第76章 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 “是轮回么?” 虚拟空间内,陈知安缓缓睁开眼,眼里透着无尽沧桑! 直到许久后眼底的沧桑才散去。 重新变成那个清澈少年。 “死人经... 原来是这样来的。 五毒宗恐怕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这门功法虽然触及灵魂,但绝没有五毒宗那些‘毒物’修行的那么诡异!” 死人经很强, 甚至强的有些变态。 如果说武道残卷是对肉身的极致打磨、剑经是对杀伐道则的无限延展。 那么死人经, 则是对阴神、灵魂本源细致入微的挖掘! 最终指向, 触及神秘莫测的那道轮回秩序! 陈知安有种预感... 悟道中的那个人,恐怕就是死人经封面上那个背对众生的背影! 可是他搜寻记忆,大荒天下有史以来。 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存在! 虽然那些复生的人目光呆滞,神情也隐隐有些不对。 可光凭他逆转生死的恐怖手段,已经足够变态! 哪怕不是帝境强者恐怕也不遑多让! 这么一位存在,却在历史记载中半点也无... “看来得好好拷问一下江流儿了...” 沉思许久, 陈知安压下思绪,一步迈出,脚踩虚空向天上走去! 化虚境! 五百多枚元石的堆砌下,陈知安终于迈入了化虚境! 当虚无缥缈的灵魂,化作有形的阴神。 便是跻身化虚境最重要的一步。 御气境御物, 化虚境御己! 如果说化虚境前肉身与阴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踏入化虚境后,肉身和阴神便有了分道扬镳的可能! 各种修行派别,也是从化虚境开始彻底走上不同的道路! 比如北座王庭的蛮子们,跻身化虚境后一小部分天资卓越的天才,便转肉身修行为念力修行,以特殊手段祭祀神明锤炼阴神! 又比如西方的佛国。 跻身化虚后有两条道,要么继续锤炼肉身,走金刚降魔的路子。 要么念经诵佛修行佛法,以滋养阴神! 道门也是如此! 唯有剑修! 他们不修肉身也不修阴神,跻身化虚境后,直接在气海孕养本命剑,打磨剑意! 倾尽一生, 不是在磨剑,就是在磨剑的路上! 这也是他们杀力第一,寿命却总不长久的原因。 一旦本命剑毁。 对于剑修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其伤势之重,不亚于其他修行者肉身破碎、阴神枯竭... 此时。 在悟道死人经后,陈知安已经孕养出阴神,几乎可以算是一个成熟的化虚境修行者了! 但还有不足之处。 武道残卷和剑经,依旧停留在御气境阶段! 对于一般人来说。 主修道藏至多一部,再多便会力不从心,有些天资卓越者,无非也就是继续修行些增长杀力的功法。 可陈知安不一样。 无论是武道残卷还是剑经,他都不可能舍去! 毕竟这两门道藏之妖孽,比起死人经来说有过之而不及! ...... “所以... 我到底走哪条路? 还是说,三条路一起走?” 在空中驻足片刻。 陈知安眉梢微扬。 这个选择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很艰难,毕竟贪多不烂。 可对他来说, 不过是再开一座青楼的事罢了! 只要挣钱的速度够快,就永远不会力不从心! 下定决心后,陈知安从天空中拾阶而下。 心念微动。 一道虚影从他身上走出。 那道虚影身形缥缈,面目和陈知安一般无二。 陈知安抬头看着他,恰好那道身影也缓缓回头,嘴角勾起浅笑“道友!” “道友!” 陈知安同样勾起浅笑“道友,就由你修死人经可好?” “正有此意!” ..... 琅琊城西的一座院子里,陈知命正坐在石凳上认真数着元石。 虽然数了很多遍。 但他依旧孜孜不倦。 除了元石,那破烂的桌子上,还摆着许多零零碎碎的铜钱。 终于又数完一遍。 他抬起头,对一旁托起下巴看他数钱的钟言道“知安谴人来说,你要找的人还在姜氏祖宅。 姜道守承诺可以让她走。 她却没有点头...” 说到这里,他略微犹豫道“她长的,和朱婉儿很像...” “在御剑宗我看到朱婉儿时,就已经明白了!” 钟言叹了一口气。 那日她随陈知命登山,大战一起,她便被老李挥手送到了山下! 事后薛衣人把朱婉儿死前的话讲给她听。 她便知道陈知命那位青梅竹马,恐怕从来就没有真的忘记过去。 也从没想过要嫁给姜华雨! 大哥的未婚妻。 恐怕就是她寻的替代品! “你准备怎么办?” 陈知命眉眼微挑“如果想去接她,我可以陪你,不过得加钱! 来时那十两银子的债,我已经还清了!” 钟言看着陈知命。 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不只是钱的情绪。 陈知命别过头去不看她,只顾说道“要是你不去的话,我就走了!” “不去了...” 钟言轻叹一声,缓缓道“这一路走来几万里,在琅琊城受尽磨难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陈知命问道。 “这天下的道理啊,终究是看拳头大小的!” 钟言感慨道“琅琊姜氏拳头大时,他们驱逐流民、毁我钟家、杀人掠地都是道理,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也没人认为不对! 等小侯爷入城后,姜氏的拳头不够大了。 他们的道理便不顶用了。 就有了陈留甲入城,小侯爷定罪姜道陌、血洗御剑宗的事情发生。 这时候有道理的人,又变成了小侯爷!” “你这样认为也不算错!” 陈知命脑袋一歪“所以你是想做拳头大的人? 这恐怕不行。 以你的资质,想要跻身宗师境都难如登天...” “我不想做拳头大的人,我想要拳头大的人讲道理,真正的道理!” 钟言认真道“因为我觉得这个道理不对!” “所以?” 陈知命问道。 “所以我要修行,等我拳头足够大时,才有可能让他们讲道理!” 陈知命认真看着钟言。 她眼底一片平静,直视陈知命的目光! 漆黑的眸子里, 甚至能倒映出陈知命的面容。 “我曾做过村里的启蒙老师,可以教你剑法,不过...” 钟言眉眼微挑“不过什么?” 陈知命收回目光,淡淡道“不过你眼底清澈的愚蠢告诉我... 得加钱!” 钟言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似乎很喜欢钱?” “当然,谁不喜欢!” 陈知命理所当然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河西钟家世代为商,又经营最挣钱的丝绸...” “那又如何?” 陈知命歪着头道。 “我有很多钱!” 钟言道“很多很多...” “所以呢?” “蠢货,她是叫你娶她,娶了她,她的钱就是你的钱!” 坐在角落里抠脚的老李嫌弃地看着两人,骂道“你们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腻歪,影响老夫修脚了都!” 钟言脸色微红,捡起地上的簸箕,转身进屋子里做午饭。 陈知命则眉头微皱,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老李... 她真的很有钱么?” “滚!” 老李一只破鞋丢过来。 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天空。 贼老天,凭什么这样一个贪财好色的玩意儿,剑道造诣偏偏有几层楼那么高? ...... 第77章 剥离心神粒子 琅琊城, 阡陌巷青楼! 把钱钱挥霍一空的陈知安从虚拟空间退出。 在密室适应了化虚境的变化后,又变成了平平无奇的青楼老板。 沉吟片刻。 他释放出了那道虚影,继续钻研死人经。 五毒宗虽然大道偏了。 但那将阴神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诡异手段着实不赖,用来保命或游历江湖再好不过... 在虚拟空间悟道时,他几乎化身成了那位存在,随他经历了数百年之久。 感悟颇深。 虽然受限于悟性不足和境界低微, 难以触及真正的道则... 却也成功让阴神出窍,化作一道独立的阴神虚影,跻身化虚境! 这对于正经修行者来说, 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别说化虚境,就算是虚神境。 也没听说过有人能同时拥有两道阴神! 放眼天下, 在死人经修行这条道上,陈知安绝对算得上根正苗红! 有了这个基础。 想要弄清楚江流儿寄托阴神的手段,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翻开死人经,待看到某处时。 陈知安蓦然抬头,那道阴神虚影也同时抬头看向他... 随即, 虚影一步迈出,回归本体。 待他再现身时,手里已然拽着一枚种子。 陈知安伸手接过那枚种子,仔细端详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流儿贼胆不小...” 所谓种子。 实际上是一粒心神。 江流儿不知何时剥离出来一粒心神,居然悄无声息放在了陈知安身上! 不得不说, 五毒宗那些‘毒物’的确变态! 好好一本逆天经文。 在五毒宗‘毒物’们历经数万年的钻研和瞎练后。 终于在邪门歪道上越走越远... 江流儿不过御气境圆满、连阴神都无法出窍就能够剥离出心神偷摸种在陈知安身上! 从五毒宗开宗立派的角度来说, 这未尝不是一种成功的传道授业! 可惜, 江流儿终究是小觑陈知安了。 哪怕陈知安没有修行死人经,江流儿也不可能成功鸠占鹊巢。 之所以先前没有发现... 究其缘由, 还是那枚种子太弱小了! 心神如介。 当虚影把种子拽出来时, 那枚种子已经接近枯萎。 被陈知安体内汹涌的气血和剑气逼在角落瑟瑟发抖。 如果不是陈知安在虚拟空间内没有修行武道残卷,也没有练剑,恐怕早就被激荡的气机搅成了碎片! 仔细观察指尖的心神粒子,陈知安向虚影微微颔首“本质都是一样的,只是他剥离出来的粒子太弱,想来是还没有跻身化虚境的缘故!” 虚影点了点头,回归本体。 陈知安则又把那枚种子放回体内,推门而出! 走出密室, 恰逢江流儿肩上耷拉一块毛巾正领着客人入座... 脸上那腼腆的笑容,让前来玩耍的客人忍不住心痒难耐。 手掌扬起时, 瞬间想起这是那位杀神的地盘,默默又收了回去。 陈知安站在二楼看着这一幕,心想这厮也是运道好。 不然真把手掌落下, 恐怕就只有在锅里捞了! 别看江流儿在陈知安这里低头做小、插科打诨。 实际上是个冷血无情、恣行无忌、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 在他眼里,没有所谓的好坏。 只有惹得起和惹不起... 从南疆一路北上,杀人无算。 天骄榜上排名靠后的那些天才,更是不知有多少人被他收入囊中。 只等跻身化虚,就可以寄托阴神、 彻底掌控他们的肉身... 陈知安将他囚在青楼,一方面是想要窥探死人经的秘密,另一方面,其实也有跻身化虚后将阴神寄托在他身上的念头。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 江流儿那厮,居然也是这么想的... ...... 轻咳一声。 陈知安朝江流儿招了招手。 江流儿应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上前来,腼腆笑道“老板,您有事儿吩咐?” 陈知安嘴角微抽。 这厮见风使舵的本领真不赖。 前两天还偷摸着想要逃走。 没想到被老瘸子收拾一次后,已经美滋滋开始叫老板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谁叫他不讲武德... 示意他跟上自己。 陈知安领着江流儿进了密室。 入门后。 密室大门缓缓合拢。 陈知安坐在椅子上,深深看了江流儿一眼。 手指轻叩, 幽幽问道“死人经,真是五毒宗首代宗主传下来的的么?” 江流儿微微一怔,点头道“是的吧,反正我师父这么说的,师父的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五毒宗内,有没有首代宗主的画像?” 陈知安掏出死人经,指着封面问道“或者说,这幅图上的背影,你知道是谁么?” “有!” 江流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没想到陈知安这么快对这幅图产生了兴趣。 在他看来, 陈知安虽然手握陈留甲,权柄滔天。 实质上不过是个连先天境都没有迈入的废物罢了。 想要学会死人经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要知道五毒宗弟子之所以人手一本死人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太难修行。 逼得那些老毒物们撒网捞鱼。 想来个瞎猫撞上死耗子! 江流儿能够年纪轻轻就登上宗主亲传的位置。 追本溯源, 正是那头运道极好的瞎猫... 此时看着陈知安居然这么快就对那幅图产生了兴趣, 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当初他就是盯着那幅图,无意间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才摸到了门槛! 想到那枚沉寂的种子。 江流儿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郁起来... “你似乎有点害怕?” 陈知安歪着脑袋,似笑非笑道“这幅图,到底是不是五毒宗首代宗主?” “没有!” 江流儿压下心底的不安,腼腆笑道“小的只是在回忆! 据我所知... 这幅图上的背影,正是五毒宗首代宗主,传说中修行死人经跻身返真境的大宗师!” “是这样么?” 陈知安摸了摸下巴。 江流儿说是... 那多半就不是了! 悟道中看到的那个人绝不止返真境那么简单。 再说那人虽然有些痴愚,却不是走诡异变态路子的老毒物。 五毒宗大道偏成这样... 多半又像雪山宗的不死蝉功那般,从犄角疙瘩捡到的。 沉吟半响。 陈知安走到江流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诡异笑道“江兄,死人经我很喜欢,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真正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了!” 江流儿瞳孔微缩。 他此生最爱拍人肩膀,也最怕被人拍! 当年宗门内不知多少弟子,就是被人这么一拍,便成了别人的模样! “难道... 他竟已经初入门径,能够剥离心神了?” “不... 绝无这种可能!” 江流儿压下这个荒诞想法,看着陈知安已经踏出密室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陈知安,该死!” 自从能够剥离心神,成为宗主亲传后... 他已经好几年没体验过这种惊心胆颤的恐惧了! ...... 第78章 归期将至,吃掉江流儿 转眼半个月过去。 琅琊城内恢复了平静。 阡陌巷青楼也逐步走向正轨。 孙通也已经小心翼翼在陈知安面前提及了很多次... 该启程回京了! 此时,陈知安躺在青楼视野最宽阔的地方,手里捧着死人经,目光却随着江流儿的身影游走! 楼下, 江流儿步履逐渐变得蹒跚起来,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煎熬。 自打半个月前陈知安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后。 他就开始患得患失。 虽然理智告诉他陈知安不可能那么快学会死人经,更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埋下种子。 可第六感贼强的他, 总觉得陈知安那和煦笑容下隐藏着不怀好意的刀子。 加上近来那双时时窥视自己的眼睛, 让他心底越来越恐惧。 害怕明天一早醒来,自己便不再是自己了! ...... “江流儿,随我入阁...” 就在江流儿忍无可忍,几近疯狂时,一道倦懒的声音传入耳中。 江流儿身体一颤,嘴角卷起腼腆笑容,低垂的眼底却布满了杀意! 他受不了了。 今天一定要做个了断。 不是陈知安吃了他,就是他吃了陈知安!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阁楼。 又进入密室。 江流儿走在后面缓缓将密室的铁门合拢! 看着陈知安毫无防备的背影。 他心神微动。 开始勾连之前埋下的种子! 只是一瞬,他识海掀起惊涛骇浪,如同开闸放水,满湖魂力源源不断渡入陈知安体内那枚心神粒子中。 早就潜藏在陈知安体内的心神粒子蓦然颤抖起来, 化作一团光点向陈知安识海游去。 游走中心神粒子迎风暴涨。 转瞬之间便化成了一道狰狞虚影! 正是江流儿的模样! 与此同时, 江流儿身上卷起激荡元气。 如渊似海, 竟在这一刻跻身了化虚境! 化虚境修为加持之下,江流儿终于寻回了自信。 感受到那枚种子已经开始吞噬陈知安的识海,江流儿阴恻恻道“老板,你安心去吧,我会替你好好活着的...” 这一刻,他眉清目秀的面容显得无比狰狞恐怖! “江流儿...” 陈知安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还是你安心去吧,我也会替你... 好好活下去的!” “轰!” 随着他话音落下。 其识海之内,仿佛炸响一道惊雷。 一位身穿青衫的缥缈虚影,自九天而上缓缓踏下,俯瞰着江流儿的心神粒子! 就像一尊神袛在俯视想要咬他一口的蝼蚁! 虚影手掌轻握。 江流儿那枚心神粒子瞬间被握在了手中! 仿佛此时他握住的不是一尊化虚境阴神,而是只弹指可灭的臭虫...... 识海之外。 江流儿面色骤变。 心神粒子分割出去后他虽然无法感知到发生了什么。 但他能感受到自己那一部分阴神, 正面临莫大的恐惧! “你...” “是的,你猜的不错。 我已经学会了死人经,并且先你一步踏入了化虚境!” 陈知安悠然坐在椅子上,笑道“归期将至,原以为等不到你跻身化虚那天了,没想到你倒是给我一个惊喜...” 话落。 一道暗淡虚影至陈知安体内迈步而出。 他边走边抹嘴角, 待走到江流儿身前时,已然成了江流儿的模样! 江流儿脸色惨白。 当那道暗淡虚影现身的瞬间,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自己剥离出去的心神粒子,渡入了大半魂力的阴神,居然就这么被陈知安吃了!! 顾不得心酸, 江流儿飞快地向密室大门窜去。 心神粒子被吃, 他几乎失去了大半战力! 加上那道虚影表现出的恐怖修为,让他生不起半点厮杀的勇气,只想着逃命! “想走? 迟了啊!” 那道虚影咧嘴一笑, 如果先前江流儿没有勾动心神粒子将大半魂力渡入陈知安体内,恐怕还有几分逃命的机会。 可现在... 虚影手指向空中轻轻一点。 江流儿身躯骤然一颤。 伸出右手想要推开密室的门,可他的左手,竟忽然伸出来,死死握住了右手! 其意识海内,一枚心神粒子。 正一点一点瓦解他本就虚弱不堪的阴神! “小侯爷... 我愿意..认你...为主...” 江流儿转过头,脸色惨白说道。 “不! 你的阴神告诉我,你不愿意! 你甚至想要自爆... 阴神出逃寄托天骄榜排名第十三的那位姑娘!!” 陈知安端起茶盅吹了吹漂在上面的茶叶,幽幽道“啧啧,你甚至想寄托那位姑娘后回来色诱我,把我弄死在床上~ 果然啊, 只有死了的江流儿,才是最好的江流儿~ 安心上路吧!” 陈知安挥了挥手。 站在两人之间的阴神虚影一步迈出,瞬间融入江流儿肉身之中。 “那就,一起死吧!” 江流儿口中发出一道野兽般的嘶吼。 满身元气瞬间倒灌,卷起惊涛骇浪想要自爆,与陈知安同归于尽! 陈知安不为所动、饶有闲暇地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 忽有微风拂过气海、 江流儿体内那如滔滔巨浪的元气潮水瞬间平静下来... 良久之后。 ‘江流儿’睁开眼,看着陈知安缓缓笑道“道友,从今以后,我便是江流儿了!” ...... 江流儿死了。 天骄榜排名第七的天才。 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青楼。 死在他亲手送给陈知安的死人经下。 在彻底消化完江流儿的记忆后,陈知安不禁有些庆幸出手的够果断,不然还真有可能让他逃了... 这厮自南疆北上以来,就像一个无情的播种机。 天骄榜上的天才竟有九个被他种下了心神粒子。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跻身化虚,也是因为野心太大,剥离的心神种子太多! 他原本的计划里。 本是打算以那九个天才的阴神滋养自己,在他们跻身化虚境的瞬间寄托,鸠占鹊巢! 从而九九归一。 达成五毒宗传说中的最强化虚境! 顺道悄无声息侵蚀江湖下一代! 可惜出了欧阳雪这个变数。 不死蝉功将他的心神种子给磨灭了! 预感到不料的他,只好又把目光盯上了王嵩阳! 本来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 奈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被正义感极强的柳媚儿偷了鸡! 又被守株待兔的狗哥给捆到了陈知安面前。 哪怕到那时候。 他其实也还有机会。 无非就是被割而已。 以他的天资和诡异手段,大不了在跻身化虚境后换一具肉身。 再不济等跻身大宗师境后,也有机会断肢重生! 偏偏为了自己子孙后代,他好死不死的奉上了死人经,亲手把弄死自己的刀递给了陈知安! ...... 第79章 琅琊姜氏家主,姜白虎登门求见! 梳理完江流儿的记忆。 陈知安掏空了他的须弥戒,又白赚了九十多枚元石。 可惜他种在那些天才体内的心神粒子在本体死后就瞬间枯萎了。 不然可以再薅一波羊毛。 哪怕不寄托阴神,掏空他们的钱袋子也好啊! 近来随着陈知安挣钱的速度越快,系统眼界也越来越高。 已经看不上银子了。 每次修行都要让陈知安兑换成元石! 可兑换元石是有手续费的。 一枚元石收取五两银子,渠道又被大唐皇室牢牢把持着,陈知安想要插一手都不行! 白白损失不少。 出了密室后。 分身回到楼底扮演江流儿,陈知安则躺在阁楼上看书! 没一会儿,高力士敲门进来禀告。 琅琊姜氏来人了! ...... 陈知安目光落向阡陌巷外。 只见那里, 琅琊巡城戍卫列成两队,拱卫着一头四蹄踏风的白虎施施然走来。 那白虎身上, 端坐着一个头戴金色玉冠,身穿大红袍的女子! 似是感受到陈知安的目光。 那女子蓦然抬头,勾起一抹浅笑! 紧接着。 整座琅琊城,都听到了三声钟鸣! “琅琊姜氏家主姜白虎,求见帝都天使、陈留侯府小侯爷,陈知安大人!” ...... “知安弟弟,你这份大礼,姐姐真不知该拿什么去还啊!” 阁楼里,姜白虎边持筷从锅里拈牛肉,边呵呵笑道“收到小叔飞剑传信时,我几乎以为你这小家终于长大,知道姐姐的好处了! 现在看你这眼神, 似乎, 也没长大啊...” 陈知安嘴角微抽。 原身从来不走白虎街,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母老虎第一次见原身时就表现出了极为强烈的流氓属性! 差点当街把他扛进了醉客楼。 自打那之后,原身哪怕再爱醉客楼的豆浆,都没有迈入过半步。 从篮子里切下一片层次分明的牛肉,陈知安持筷放入锅中“姜姐姐,你应该知道我让你做姜氏家主的原因...” “我知道...” 姜白虎持筷微驻,自嘲笑道“琅琊姜氏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鬼胎,你让我做家主,无非是看出了我们这一房和主房的龌蹉! 只是知安弟弟,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姐姐了? 有那位半步大宗师境的大伯在,我哪怕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过是泥塑菩萨罢了!”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 陈知安给姜白虎夹了一片牛肉,笑道“姐姐单枪匹马远走长安,在白虎街打下那么一大片江山,有谁敢小觑你? 加上八爷姜道守, 你们叔侄二人守望相助,哪怕不能完全夺过话语权,至少分一杯羹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要我做什么呢?” 姜白虎嘴角一勾,直视陈知安的眼睛“我所了解的陈知安,可从来不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善人!” “我需要你在某个时候,站出来!” 陈知安目光落向远处“或许那天永远也不会来,但当那天来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姜白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以她的智商,自然明白陈知安所指的那天是什么时候! 如果陈留侯府仍旧是九月初九前那个陈留侯府。 自然不会有那天到来。 可偏偏九月初九一场杀戮,让陈留侯府的底蕴瞬间暴露在世人眼前! 两位返真境的大宗师、三百六十骑陈留甲... 几乎可以掀翻整座江湖和庙堂! 就连琅琊姜氏面对这铁骑,在激活圣兵的情况下,都只能退让求和! 那其他人会怎么想? 当今陛下久居深宫迟迟无法迈出那一步! 如果听到这个消息, 又会怎么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恐怕此时的长安,陈留候府在门庭若市的同时,背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添火加柴了! 陈留侯府的尴尬处境,姜白虎自问能够一眼看出。 只是。 陈知安为什么也能? 在她眼里,陈知安几乎还是个孩子。 哪怕青楼开的不错。 可在她看来, 都是柳七的功劳罢了! 深深看了陈知安一眼,姜白虎第一次将陈知安视为可以平等交流的同道,认真道“我不能保证什么...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姜氏的家主,从来都只有姜道玉一人而已! 我想要夺得话语权,难度很大! 比你想象中的大! 他之所以让我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他有那个自信,自信我翻不了天! 而且, 除了姜道玉之外,还有一个姜道宗在伺机而动... 他的忍性和狠辣,较姜道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还年轻,不急!” 陈知安用筷子敲了敲铜炉,示意姜白虎继续吃。 又亲自抄刀切了两片牛肉放入锅中,缓缓道“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而且我相信陈阿蛮! 他既然敢让陈留甲和老黄出手... 自然是因为, 他承受得起那个代价!” 说到这里。 他微微笑道“当然,他能承受,并不意味着那个代价会很小,我只是希望能把那个代价,变得小一点... 陈留甲老了! 他们应该做的是解甲归田颐养天年,而不是重披战甲,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血洒疆场...” 姜白虎幽幽看了陈知安一眼“在御剑宗时,你答应和解,就是因为这?” “不全是!” 陈知安缓缓道“老管家告诉我,当时河间郡,有一尊大宗师在眺望御剑宗... 不明敌我!” “原来如此...” 姜白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恐怕姜道玉退让,除了不愿见姜氏子弟死伤殆尽,也有忌惮那尊大宗师的缘故! 对于大宗师来说。 凭空虚渡万里,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罢了。 如果当时御剑宗再有一尊大宗师出手,无论对姜氏也好,对陈留侯府也罢,都可以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甚至, 如果那位大宗师等他们两败俱伤时现身。 恐怕真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一场厮杀。 竟隐藏了这么多秘密。 姜白虎不禁又高看了陈知安一眼。 先有陈知白夜闯醉客楼,展露出恐怖修为。 后有陈知命一剑破姜华雨气海、又一剑斩破御剑宗大殿,以半步虚神境修为傲视年轻一代! 在这两位妖孽面前。 陈知安居然能够执掌陈留甲... 其天资之高, 恐怕比那两位也不遑多让! 第80章 使团离城,家主敲钟相送! “如果真有那天,不管姜家如何... 我会站出来的!” 姜白虎正色道。 说完, 她满足地揉了揉肚子,将筷子丢在桌上叹息道“火锅还得是青楼的最地道,醉客楼的厨子也尝试过许多次,却始终没有你楼里的厨子做的好吃!” “火锅最好吃的那次,永远都在一下次!” 陈知安得意笑道“整个大唐,或者说整个大荒天下,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火锅了!” “您真了不起!” 姜白虎轻呵一声,不想在青楼老板面前继续讨论火锅的话题。 毕竟火锅这吃食儿,她确实没办法做的比陈知安更好。 “你怎么看姜道宗?” 姜白虎拭去嘴角的油渍,负手站在阁楼看着远处那座如剑刃般的山峰幽幽道“整个姜家,我最看不透的就是他...” “看不透不看便是!” 陈知安不以为然道“有些人伪装久了,渐渐的也就真成了伪装的模样!” “可我知道他不会!” 姜白虎回头看着陈知安“弟弟,你要记住,永远不能小觑一个亲娘被杖杀在自己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不管他伪装的有多好!” 陈知安嘴角微抽。 姜道宗这么惨的么? 亲眼看着老母亲被杖杀,又亲眼看着弟弟被碾死! 这特么... 忍者都没他能忍! “总之你之前让黄老碾死姜道陌,他迟早会找你清算,好自为之吧!” 姜白虎路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陈知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姜道宗藏得再深,也不会比陈留侯府上的老六们深。 他真要敢找自己清算, 恐怕只能看到自己的脑浆.... “你什么时候回长安?” 见陈知安没有放在心上,姜白虎也就没再多说,转而问起了他的归期。 “我一直在等你!” 陈知安笑道“你来了,我也该走了!” 姐就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 姜白虎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向阁楼外走去。 在迈出门槛时。 她回过头来,欲言又止... 陈知安遥遥举杯,戏谑笑道“姜姐姐若是想问我大哥的事儿,尽管问便是,小弟知无不言!” 看到陈知安戏谑的表情,姜白虎那对世事洞若观火的双眸,竟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支支吾吾半天,苍白狡辩道“你别误会... 我只是好奇...” “我懂!” 陈知安笑吟吟道“别的我不知道,只是记事以来,他身边从没出现过姑娘!姜姐姐可以放心!” “谁关心这个...” 姜白虎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许久之后才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阁楼“我也还是个姑娘!” 陈知安哑然失笑。 长安城凶名在外的姜寡妇,居然说自己还是个姑娘... 陈知白那该死的魅力,果真恐怖如斯啊! ...... 十月初九、秋风渐杀人! 长安城来的使团,在琅琊城杀尽了头颅后,终于要离开了! 一个月时间。 当初那些随使团入城的流民在姜道守的关注下,绝大多数已经找到了谋生的饭碗! 虽然大多是干着最底层的工作,但至少不会挨饿了。 此时太阳初升。 他们却没有向往常那样上值,反而换上了得体的衣衫,不约而同向城门处走去! 而向来苛刻的东家,也都收起了平日的威严,任由他们离去。 离开岗位的人越来越多, 就像一群渺小的蚂蚁! 一个、两个、聚少成多... 当他们站在城门口时,已经形成了乌泱泱的人潮。 随着琅琊城楼上那钟声响起! 十二位身披金甲的皇家侍卫,八位身穿绿袍的礼部官员,拱卫着使团撵驾缓缓踏来! 高力士握着金色长鞭,站在撵驾上看着乌泱泱跪成两列的百姓,胸口莫名微微发烫... 沉默片刻,他挺直脊梁,站在撵驾上悠然唱道“大唐武德皇帝陛下天使、陈留侯府小侯爷、礼部招待郎陈知安大人,启程,回京~~” 这句话。 他喊了无数次。 可没有一次喊得这么理所当然! 城楼上。 又是一声钟鸣响起,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钟声延绵不绝。 直到第九声钟鸣敲响。 琅琊城内的百姓都豁然抬头,看向城墙上那亲自敲钟的姜白虎! 家主相送,这是琅琊城最高规格的礼仪! 上次九声钟鸣... 还是五百多年前,大唐太祖皇帝入城.... ...... “使团出城了!” 御剑宗大殿内,姜道宗遥遥看着城门,脸上古井无波,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黑暗中。 一道披肩散发的身影双眸骤然抬起“朱颜,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我在等一个人!” 姜道宗缓缓说道“陈知命身边有剑魁,陈知安身边有黄老狗,此时出手,我们没有半点胜算!” “你在等谁?” 那道身影嘴角露出刻薄的嘲讽“你永远在等,等你娘死,等你弟弟死,等你女儿死,是不是等我也死了,你还在等?” “快了,快了...” 姜道宗眼角微颤,走入黑暗将那道身影拥入怀中,斑驳的两鬓显得十分刺眼... “他在等我!” 大殿内烛火无风自动,青石板上倒映出一道佝偻的身影。 来人面容苍老,行走无声。 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布衫,两手微垂! 如果不是他发出声音,恐怕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到来! 看到来人。 姜道宗微微躬身“见过前辈!” “我会在十里坡出手,截杀陈知安!” 来人声音暗哑“剑魁已废,陈知命那边就由你们二人出手,激活圣兵,务必做到一击必杀!” “遵命!” 姜道宗犹豫片刻,抬头道“姜道玉那边...” “不用理会他!” 来人嘶哑道“陈知命一死,就由不得他再退了!” “是!” “事成之后,琅琊城就由你们二人当家做主了,别让主上失望!” “是!” ...... 第81章 杀机起伏,搅局者高力士! 三日后,十里坡! 陈知安半倚在撵驾内,掀开车帘,看着天空中逐渐聚拢的乌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和来时不同。 此行哪怕没有故意加快脚程,使团走的也比来时快了许多。 五匹御气境的白马四蹄如风,卷起一道道残叶,就像御空而行! 短短数日。 使团已经离琅琊城一万多里! 看到陈知安掀开车帘,孙通赶忙拍马走上前去,恭敬问道“大人,我们已经走了大半日了,要歇息片刻吗?” “这是哪里?” 陈知安看着窗外幽深的丛林,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啸风声,眉头微皱道“此处茂木丛生,按理说不缺生机才是,怎地半只飞禽走兽都不见?” “大人,此处是十里坡!” 孙通恭敬道“下官早先在路上听闻十里坡曾有大妖出没,被河间郡魏家斩杀,许是它的余威未散,鸟兽不敢来此吧!” “原来是这样, 那就歇息片刻吧!” 陈知安从车厢里探出脑袋,许是舟车劳顿的缘故,他脚步有些踉跄! 孙通眼疾手快,赶忙去扶住他。 辇驾上,高力士嘴角一撇,悄悄收回手臂“这厮怎么忽然开窍了,竟比我扶的还快!” 将陈知安扶到宽阔处,孙通又唤来两个礼部官员,让他们帮忙铺置褥垫! 他则走到使团后的车驾取出在路上接的山泉水,挨个给侍卫们分发! 侍卫们朝他微微颔首致谢。 这位头发微白的执事郎虽然在礼部吃灰,但总归是个官儿! 身份地位天然是要高他们一头的。 可这一路行来, 他们亲眼目睹孙通自掏腰包慰问流民,又鞍前马后负责使团吃喝,里里外外打理的有条不紊,是个干实事儿的好官! 可惜他不姓周! 不然也不至于在礼部蹉跎半生,还只是个七品执事郎... “孙大人!” 陈知安坐在柔软的褥垫上,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飘在他头顶的乌云,吩咐道“天要下雨了,得找柄伞顶着...” “就来!” 孙通应了一声,把盛水的竹筒递给陈知安后。 脚不沾地又向撵驾走去。 “来了,大人!” 孙通脸上挂着憨厚笑容,捧着伞朝陈知安走来。 还未走近。 天空忽然骤然一暗! “轰!” 一道惊雷炸响,紧接着倾盆大雨落下! 十里坡上。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陈知安身前! 他五指微微一握,整片虚空都振荡开来! 就像斑驳的碎片。 “散!” 陈知安身前,老管家佝偻的身影突兀出现。 手掌散开。 那振荡的虚空如潮水般涌向灰影,斑驳碎片如诸邪退散,恢复平静。 做完这一切, 老管家扯着干瘪的嗓子道“原来是只孤魂野鬼... 魏阉, 你不是早就死了么?” “你这条老狗都没死,咱家又怎么舍得先你一步走?” 灰影暗哑道“黄老狗,当年你和陈二牛给咱家的那一刀,可真疼啊!”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 老管家阴恻恻笑道“魏阉,你像头老鼠一样在黑暗中里苟活了这么多年,何必又出来寻死?” “你们该死!” 灰影嘶声道“当年如果不是你和陈二牛偷袭咱家,咱家又怎么会又今日? 既然陈二牛已死,咱家要将他的子孙后代,斩尽杀绝! 还有你这条死狗, 今天,就来做个了断吧!” 灰影佝偻的身躯缓缓挺立,身上的灰衣化为齑粉,露出内里一袭猩红蟒袍! 身上的气势更是节节暴涨! 气势振荡之下,就连倾盆暴雨都被静默,搁置在虚空中无法落下! 此时蟒袍加身的他,犹如一轮坠入深渊的黑日! “天外一战!” 老管家脸色微重,手腕翻转,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刀握在手中,身上浮现出幽暗黑甲,紧接着天外一声嘶吼传来! 一匹瘦马踏着虚空落下。 “铖!” 老管家骑在马上,双手握刀,一道漆黑刀光劈向魏阉,刀光掠过之处,一切有形之物尽皆寂灭! 魏阉五指张开,指缝间卷起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死死缠绕住那道刀光! 老管家阴恻恻一笑。 拖拽着魏阉登天而起! 瞬间消失在十里坡... “好强...” 十里坡下,陈知安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大人,别淋坏了!” 孙通撑着伞,替他遮住落下的暴雨! 也遮住了陈知安的眼睛! “喀嚓~” 就在油纸伞遮住雨幕的瞬间! 天空那朵乌云内,一杆缠绕着电光的长枪,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落下! 枪尖所指,正是伞下的陈知安! “浩然!” 便在长枪即将落下时,远处一道落拓青衫现身! 一道虚无缥缈的剑光掠过,瞬间将长枪拦截! 与此同时。 他登天而起,出现在云层之上! 那里,有一个温文尔雅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 “孙通呐,还好我有准备!” 陈知安掀开油纸伞,抬头看着步步生莲的柳七,脸上露出让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大人,伞!” 孙通眼帘微垂,伞叶散开,从伞骨中抽出一道细若长针的骨剑“大人,殿下,让我替他问好~~” “噗嗤~” 剑刃入体的微弱声响起,陈知安茫然回头,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高力士,嘴角微颤“老高,你是肿么回事?” 高力士惨然一笑。 此时。 他胸腹间插着一柄细若长针的骨剑,鲜血正缓缓从单薄的衣衫上渗透而出。 “贱人,你到底在干什么?” 孙通握着伞柄,脸色阴冷地看着高力士,眼底同样带着茫然和愤怒! 如果他猜得不错。 这阉人此行的目的。 明明和他是一样的啊! 他一路行来不停落子,缝缝补补,终于将陈知安身边所有底牌都牵制住。 当所有人都以为杀招会来自魏阉,或者来自那个两鬓微白的中年人时,才是杀招真正现身的时候... 为了万无一失。 他甚至下毒弄死了所有护卫和礼部官员。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本来应该和他一起递剑的高力士,居然跳出来替陈知安挡了剑! 万般谋划... 竟被这个阉人搅了局... 第82章 举目望去,满门阴贼 “我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高力士双手握住剑刃,艰难抬起头,惨然笑道“也许只是因为..是个流民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高力士出身播州,幼时因为一场谋反案受到牵连被阉割,此后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为了抢到泔水桶里的酸馒头,他曾咬掉过野狗的耳朵... 为了讨到一枚铜板,他曾跪在地上,让和他同样大小的孩子骑在背上鞭打... 也曾为了吃一顿饱饭,被酒楼的小二揍到吐血,近乎半死... 他为了活下去。 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后来, 他用乞讨攒来的钱,求牙人把他卖进了皇宫。 那年他十二岁! 无论是什么经历,不管好坏... 在短暂或漫长的人生岁月里,都总会在不经意间,发挥它的用处... 入宫后, 高力士乞讨为生的过去和阅历,让他显得和其他小太监格外不同~ 他能看出主子们的喜怒! 知道主子们需要什么样的奴才! 擅察言观色,做事又利落。 仅用短短五年便被淑妃、即二皇子殿下的生母记住了名字! 允其随身伺候... 从此平步青云,在皇宫内监崭露头角。 三年后, 他被特赐开启造化之门,踏入修行之路! 当他一朝得势, 便彻底和过去做了割裂。 当年吃的那些苦,挨的那些打,是他永远拔不去的心头刺... 对流民更是深恶痛绝。 因为每次看到流民,他总能在他们脸上,看到当年那个孤零零蜷缩在街头的小乞儿!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 可当他看到陈知安领着乌泱泱的流民入城,站在辇驾上呵斥姜道陌时,他心里隐隐悸动了一下。 当他看到姜氏在黑骑下低头,愿意接纳流民,甚至做出赔偿时... 他想,就这样了吧。 这样也不错, 那些贱民至少饿不死了! 可陈知安不愿意! 陈知安说,活着的可以安置,死了的呢? 死人没办法开口了, 没有人在乎他们在想什么,也不会有人替他们讨公道! 然后, 他看见撵驾里伸出一只手,将高高在上的姜道陌碾成了碎片... 那一刻。 他忍不住想,当初要是也有人为他姐姐、为他弟弟、为他满门无辜惨死的家人出头,该有多好... 就在这种复杂的心境下,他驾着车向阡陌巷青楼缓缓驶去,流民们乌泱泱跪成一地。 有夕阳余晖落在撵驾上, 那一刻,高力士身上仿佛也染上了金边! 可当使团出城,驻足在十里坡时... 看着头顶那片乌云。 他知道,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该出手了... 陈知安不能活着回长安! 这是殿下早就替他规划好的宿命! 雷霆落下时,杀机起伏! 先有大宗师飘然而至,引走黄老狗。 后有河间郡魏忠礼一枪落下,将藏身暗中的柳七牵制... 陈留甲不知所踪。 此时,正是杀死陈知安最好的时机。 他死死盯着陈知安,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可就在他几乎要出手时,忽然看见老实巴交的孙通,竟从伞柄中抽出了骨剑... 然后, 他莫名头脑一热。 竟飞身扑在陈知安后背,挡住了那柄犹如毒蛇般刺来的剑! 陈知安和孙通都在问他,他到底在干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 ...... “老高,你可真是个白痴啊!” 陈知安眼神复杂地看着高力士。 使团有人想要杀他, 他一直都知道! 最初老高表现的最为亮眼,杀意几乎毫不掩饰。 有好几次,陈知安几乎就要让金翅大鹏吃了他,免得看着碍眼。 可入城后, 陈知安发现老高这厮,大约是个没脑子的。 情绪管理这块做的一塌糊涂。 如果长安那些贵人真把杀死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白痴身上,恐怕那些贵人才是真正的白痴。 于是他把目光落向使团其余人。 可瞅来瞅去。 使团那些家伙大概都想他倒霉,却没有那个能拔刀的角色。 最终, 他目光落向最不可能的那个! 礼部执事郎、五十几岁还在礼部吃灰的官场小白、心善人好的孙通! 走出撵驾时,他故意踉跄,一枚心神粒子放入孙通体内,偷窥到了这厮平平无奇的面目下,竟藏着的是一尊化虚境阴神! 一尊化虚境修行者! 先前油纸伞遮住他眼帘的瞬间,他在等孙通出手,同样也在等高力士出手! 只是没想到, 等来的是这个结果... 陈知安将高力士安置在褥垫上。 环顾满地悄无声息死去的尸体,他叹了口气。 看着孙通幽幽道“我曾经还想着回长安后让庄老哥出面把你调到国子监,拉你一把,没想到你竟藏的这么深... 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或许可以让你死的简答点!” “小侯爷,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孙通后退半步,一柄淬毒短刃握在手中,冷冷笑道“黄老狗在天外一战、柳七被牵制、陈留甲不知所踪,这阉人又重伤濒死,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你哪里来的自信和我这么说话?” “哦?” 陈知安幽幽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出刀?” “你在害怕什么?” 陈知安手腕翻转,一柄古意昂然的剑出现在手中。 无双剑! 剑意无双,一剑落而天下惊的无双剑! 被姜白虎送给了陈知安! 雨幕下, 无双剑刃上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将孙通那张脸映衬的有些阴森。 孙通在害怕! 陈留侯府这些阴贼藏的太深了,先有黄老狗、后有陈留甲,最后是那位一剑斩碎御剑宗大殿重伤奚梦青的陈知命... 在九月初九前, 没人认为他们是个人物! 可九月初九后,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自己算个人物! 先前没能一剑杀死陈知安... 又有谁知道, 这位一直以一品武者示人的小侯爷,私底下有没有藏着更深的秘密? 死亡不可怕。 作为死士,他在出手前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任务失败,才是最让他害怕的! 此时看到陈知安手握无双。 孙通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果然! 陈留侯府,举目望去,满门阴贼..... 第83章 能不能活,就看你运气了! “看来,你不愿意...” 陈知安幽幽叹了一口气! 一步迈出, 草地上、山野间、官道上... 瞬间出现八道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手持无双,在空中划出剑痕,翩翩然向孙通走去... 孙通脸色骤变。 这八道身影,快若惊鸿! 每一道身影都犹如实质。 他竟分辨不出哪一道是真身! “疾!” 他手中短刃瞬间出手,以诡异刁钻的线路向那八道身影斩去。 既然分辨不出。 那便全都斩了! “咻~” 短刃割裂空气,如同一条游弋虚空的游鱼,穿透八道身影! “找到你了!” 身体猛然一蹲,孙通如同一头猛兽扑向正施施然朝他走来的那道身影。 就在他拳头即将落下时。 那道身影蓦然露出一丝诡异笑容! “嗤~” 无双剑刃自孙通背后捅入! 利刃入体,如同割纸。 剑尖处,鲜血滴答滴答向地上落去,溅起朵朵寒梅! 孙通向前扑的身形蓦然一颤,转头看向身后的陈知安,满目的不可置信! 先前那一瞬。 短刃上传来的气机分明告诉他,真身是他正前方这一道... “很意外么?” 陈知安撇了撇嘴,冷笑道“剑经九式之八步赶蝉,集身法与剑法于一身的无上剑道,小爷练习时长两个半月的唯一剑术,岂能让你一眼就看穿?” 是化虚...” 孙通口中鲜血狂涌。 “化虚,很了不起吗?” 陈知安嘴角微勾“姜华雨那白痴都是化虚,我就不能是?” “我就知道...” 孙通苦涩一叹,他虽然早有预感,可当陈知安真的展露出修为时,他依旧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一位十八岁的化虚境! 放眼整个天下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就连天骄榜榜首赵无暨,传说中的道门行走,也不过是半步化虚而已! 可陈知安... 惨然一笑,孙通叹息道“小侯爷,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后站着的人是谁吗? 咳咳,你过来,我告诉你~” 孙通咳出一口鲜血,脸上浮起一抹潮红! 陈知安眉梢微挑,驻足不前。 看他表演... “轰!” 突兀间,一声爆炸响起。 孙通身体如炉鼎炸开,漫天碎肉断骨扑向陈知安! 断骨如刀,碎肉如矢! 孙通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毫不犹豫选择了自爆! 想要与陈知安同归于尽! “天真...” 陈知安嗤笑一声,气海内那条潺潺流动的气血溪流瞬间翻滚起来... 只是一瞬, 身上便泛起了蒸腾大雾! 他身形飘逸,只避开刀子般的断骨,对如箭矢般的碎肉置之不理。 “嗤嗤~” 碎肉将他身上的官袍打碎。 陈知安若无其事地弹了弹官袍,就像在弹走灰尘... 武道残卷熬打之下, 他肉身虽然没有完全跻身化虚境。 但比一般的化虚境修行者不知强横多少倍! 化虚境内, 大约也就北庭那群蛮子和佛国那群金刚能和他一较高下了! “咦,还想逃?” 陈知安嘴角一撇,伸手在虚空一拽... 孙通近乎破碎的阴神出现在他手中。 有心神粒子寄托在孙通的阴神上, 他想要逃走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握住那面目全非的破烂阴神,陈知安阴神出窍,迈入其中! 许久之后。 他随手扬去破烂阴神,眉头微皱。 孙通的阴神早已如同一团浆糊,他翻阅记忆,不过看到些零乱的碎片... 他背后的主子连半点面目都没有看见。 只看见一袭黑金色衮袍... ...... 另一边。 高力士半跪在褥垫上,死死握住那柄骨剑。 “老高,你这是何苦呢?” 陈知安叹了一口气,扶他登上撵驾。 此时高力士胸前那片殷红越来越大,几乎将衣衫浸透。 骨剑淬了毒, 哪怕高力士身为化虚境大修行者。 在这毒素侵蚀下,都已经脸色开始发青! 四肢八骸的经脉更是被毒素渗染,爬在身上就像一条条狰狞的蜈蚣! 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要不了多久。 老高就要被毒死了... 陈知安翻阅江流儿的记忆,只知道这种毒叫仙人坠。 却没有解法。 江流儿虽然是玩毒的,水平其实稀烂。 毕竟对他来说,换一具肉身比辛辛苦苦解毒简单的多! “小侯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高力士嘴唇颤动,褐色的眼里满是对世间的留念... “死不死的,就看你运气了!” 陈知安笑了笑,看着琅琊城方向缓缓道“先别死,等我半个时辰!” 对于高力士。 陈知安心底也有些复杂。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这次设伏其实是准备把高力士一起埋了的。 只是他莫名跳出来挡剑。 倒让陈知安有些不知所措,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管高力士为什么要挺身而出挨上这一剑,毕竟是为自己挨的... 所以死不死的。 真就看高力士的运气了! ...... 今日雨水如柱、倾盆而下。 阡陌巷稀稀拉拉只有几个匆匆行人。 往日门庭若市的青楼,忽然显得有些冷清... ‘江流儿’坐在空寂的大堂,一手托着下巴,目光空洞地看着远处发呆! 忽然, 他眉头轻皱,看了窗外的磅礴大雨一眼“这么大的雨,搁哪去找?” 登上阁楼, ‘江流儿’从兜里掏出一枚黑色月牙递给柳媚儿“我要知道欧阳雪的位置,马上...” 柳媚儿看着推门而入的江流儿, 眉宇间露出几分诧异! 沉默片刻,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白色月牙,与那枚黑色月牙放在一起。 轻轻合拢,组成一枚黑白分明的玉坠! 见到玉坠的瞬间。 她躬身行礼道“夜莺,见过老板!” 虽然心底疑虑重重,可身为夜莺,她不得不接受江流儿指派。 因为从夜莺组建之初。 柳七便定下了铁律。 夜莺所属,见月牙如见老板! “欧阳雪目前在城东陋巷养伤,老板,我去带他过来?” “来不及了!” ‘江流儿’将月牙取回,身形如燕从窗户跃出“我亲自去一趟!” 柳媚儿看着一跃而起的江流儿陷入沉思,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她总觉得此时的江流儿,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 第84章 剑气纵横三千里 城东陋巷一间四处漏风的宅子里。 欧阳雪抬头看着淅淅沥沥透过青瓦滴下的雨水,眼底闪过一丝难过! 身为雪山宗圣子。 初出江湖便遭遇了这个年纪不能承受之重! 让他本就并不稳定的道心变得稀碎。 姜华雨一剑斩断的臂膀虽然被他用不死蝉功重新接上了。 可受损的道心, 不死蝉却没法子替他重新接上! 为了躲避江流儿。 他甚至不敢掏钱住客栈... 想到自己惨兮兮蜷缩在这陋巷之中,而天骄榜上的那些天才却有美人美酒相伴,他更难受了! “我需要一场胜利~” 用木盆将掉下的雨水接住,他狠狠道“至少得是天骄榜排名前十的!” “我可以给你一场胜利!” 门外施施然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双手拢袖,脸上挂着腼腆笑意,肩上还耷拉着一块白色棉布“欧阳,见到你真高兴!” “江流儿......” 欧阳雪眼角微跳。 那日他被薛衣人一枪挑下屋顶,远遁出城后这厮便尾随而至,莫名其妙揍了自己一顿! 没想到自己都躲在这疙瘩角落,还是被这孙子给找到了。 ......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江流儿那双淡漠的目光,欧阳雪紧紧握住手里的刀,挺胸道“我是雪山宗圣子,不怕你!” 不怕那是假的。 比起薛衣人和姜华雨,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常常挂着腼腆笑容的五毒宗嫡传。 那两人虽然强。 可行事总有章法,不会无缘无故出手。 江流儿则不然。 这个混蛋做事随心所欲、恣行无忌,喜怒无常,一言不合揍了他一顿。 事后更是变态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让他差点失身! 欧阳雪道心稀烂, 如果姜华雨是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 江流儿绝对是压在骆驼背上最重的那一座山! “欧阳,听说你手里有雪山不死蝉?” ‘江流儿’双手笼袖,打量着这破破烂烂的屋子,饶有闲暇地伸脚把摆偏了的木盆挪正,让雨水落在木盆正中心。 这才幽幽道“给我看看不死蝉,我让你赢一次!” “不可能!” 欧阳雪斩金截铁拒绝! 开玩笑。 不死蝉是他最大的倚仗,就这么凭白给了,他欧阳还拿什么混江湖? “你是要我自己动手抢?” ‘江流儿’目光落在欧阳雪右臂上,幽幽道“手臂刚接好,可不兴动刀兵呐!” 欧阳雪沉默了。 江流儿说的不错,自己手臂刚接好,打不打得赢先不说,要是此时妄动刀兵,恐怕又得花上一个月才能接上。 可是叫他就这么凭白给了。 心底实在不愿意! 身为圣子。 岂能叫人简单威胁就白给? “我不白要!” ‘江流儿’似乎看出了欧阳的犹豫,嘴角勾起浅笑“我用死人经换!” “谁稀罕你那破书!” 欧阳雪闷闷碎了一句。 他行走江湖前对天骄榜上的天才全都做了功课的。 知道江流儿的死人经五毒宗人手一本。 根本不值钱! “你不要?” 江流儿叹息道“既然你不要,我就只能白拿了!” 说完。 他身上气势飙升,化虚境修为展露无遗,缓缓漂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欧阳雪! 指缝间更是夹着几支香烛, 仿佛下一刻就要点燃... 替欧阳雪送葬! 欧阳雪见此,眼角疯狂抽搐,赶紧喝道“等一下!” “怎么?” 江流儿歪着脑袋问道。 “除了死人经... 我还要赢一次!” 欧阳雪手持雪刀,身上卷起强悍气韵,如同一柄出鞘长刀,霸气道“我赢了,就可以让你观摩不死蝉!” ‘江流儿’嘴角微抽。 这厮怎么做到这么霸道地求饶的? “来吧!” 欧阳雪长刀指向江流儿“这一战,某将竭尽全力!” “轰!” 一道恐怖刀光亮起,瞬间将落下的雨滴冻成了冰霜! “冰封千里!” 欧阳雪一朝出手,便是不死蝉功中的杀招! ‘好强....’ 江流儿嘴角抽搐,脸色大变,被这一刀之威劈飞,砸破身后的土墙,被劈到巷子中。 身上更是结上了些许薄冰! “不堪一击!” 欧阳雪嘴角微翘,抛出一本薄薄的经书丢在‘江流儿’身上,斜眼霸气道“拿去看吧!” “欧阳圣子不愧为天骄榜上排名第六的天骄! 吾不及矣!” 雨幕下, ‘江流儿’捡起不死蝉功一边翻阅,一边没诚意地发出赞叹! 与此同时。 十里坡正盘膝而坐的陈知安缓缓睁开眼,心中默念道“系统,悟道一次,感悟不死蝉!” 一道红光扫过。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不死蝉为圣人功法,检测到宿主无圣人手书原本,需额外支付五十枚元石激活道则!” “...可以!” 陈知安撇了早已昏厥过去的高力士一眼, 估摸这钱他大抵是愿意掏的。 开口道“交易吧!” ...... “十里坡动手了!” 雁荡山上,六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遥遥看着山下那辆马车! 眼里藏着无尽杀意。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透着强横气息! 特别是领头的两人。 哪怕身穿夜行衣,也无法掩盖那宗师气度! 竟是两位洞天境宗师。 其中一人气势圆浑,仿佛一步迈出,就有可能跻身那返璞归真的境地! 另一人气势稍弱,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只是目光中的森然杀意毫不逊色。 几乎化作实质! 而他们身后,是四尊通玄境小宗师! ...... “今天就到这吧!” 山下的马车里,陈知命散去指尖的剑气,看着雁荡山幽幽道“钟言,睁大眼睛看好了,一会儿打完,我是要考的!” 钟言微微一怔,茫然应道“好的,先生!” 车厢最角落处。 老李慢条斯理穿上那双破烂的木屐。 嘿嘿笑道“小子,你可悠着点,这次再强行出剑,气海可就真的千疮百孔了! 累死那条四脚蛇都梳理不了!” “无非气海再废一次罢了!” 陈知命脸色淡然道“习惯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您了不起!” 老李桀桀笑道“那我们就来比一比,谁砍的脑袋多?” “你输定了!” 陈知命笑道“毕竟你要面对的,是完全复苏的白虎印和残缺的神火炉啊~~” “轰~” 天空中,一座火炉从天而降! 火炉高达数十丈,炉身雕刻着九条狰狞蛟龙! 这一刻,蛟龙仿佛化成了有灵之物,狰狞巨口中猛然吐出一道道灼热气息,只是没有火光燃起... 老李双手插兜站在车厢顶上。 看着那九条吐了个寂寞的蛟龙,缺了门牙的老嘴咧开,桀桀笑道“这破烂都丢出来了,看不起谁呢?” “还有那头白虎,你们并肩子上吧! 免得老夫打不畅快!” 他话音刚落,天外一头百丈长的白虎卷起滚滚魔云而来。 张口一吐,便是宛若银河般的剑光落下! 这一刻。 琅琊姜氏圣兵白虎印、缥缈宗圣兵神火炉,彻底复苏,齐聚雁荡山镇压剑魁! 老李嘴角微颤。 没想到这白虎真听话,真他娘的来了! “小女娃,看好了...” 老李低头看着陈知命负在背后的木烛,难得正经道“这一剑,叫斩天!” 钟言茫然地抬头, 目之所及处... 只见一道恐怖剑光斩开了天幕! 剑气纵横三千里, 将那头白虎和神火炉齐齐笼罩! “铖~~” 剑光掠过之后, 仿佛不只斩破了天幕,也斩灭了一切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钟言耳边的剑鸣缓缓散去。 雁荡山方圆十里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正如猛鼓重锤! 她抬头望去。 车顶上早已没了那形容枯槁的身影。 随他消失不见的, 还有那两道如同倾天落下的圣兵和陈知命负在身后的木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