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向导有万人迷属性精神体》 1、为我进行精神疏导 只差一点，向旋就再次面临死亡。 很幸运，她被救了。 “作为救你的回报，你要为我进行一次精神疏导。” 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一双黑眸紧盯还瘫坐在原地神游的她，嘴里张张合合，说着她没听明白的话。 她张嘴发出气音:“你说什么?” 左眼似乎被什么遮住，模糊了视线，她抬手摸了一把，摸了一手黏糊糊的深绿色液体。 这是那只追她的虫子的血，不是她的。 抬手甩了两下，想找个什么擦擦手，一低头看到一滴深绿色的虫血沿着黑色发丝，滴落在了身上同样浸满绿血的长裙上。 视线移动，不远处就是那只被暴力撕扯成两半的虫尸。 刚刚，她是被兜头浇下的虫血淋了个透。 好像，也没必要擦了。 她眨了两下眼睛，手脚并用从一堆污浊中爬出，来到一处稍显干净的地方。 “向旋。” “啊?”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顺着声音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 真好看！不像虫族那种深色的恶心复眼。 还有嘴巴，这可不是虫族那滴着粘液的口器能相比的，还有，这下巴，这脖子，这…… 她的目光荡过高挺的鼻梁，在泛着健康唇色的嘴唇略微停留，沿着白皙的下颌，非常明显凸起的喉结，再往下…… “这是你应尽的义务，不能拒绝。” “什么义务？”思绪被打断，向旋稍稍回了神，再次将视线放到面前男人的脸上。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三个人类，所谓的，能与虫族正面作战的哨兵。 穿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天，但经历过的事，比她原本世界的25年加起来还要离奇恐怖。 她先是差点被一只长着人脸，身体却鼓成一个大皮球，全身都是触手的虫族在身体里产下虫卵，后又被无数只跟大象差不多大，能一口咬下人头的巨型虫子，跟在屁股后面撵，疯狂逃命。 在这中途，她还遇到两位来寻找她的向导，并从其中的那名女性向导嘴里得知，她们都是被虫族从向导学院毕业晚宴上掳来，要送给虫族即将诞生的虫王做精神疏导的炮灰。 这次被虫族抓来了不少向导，她们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而给虫族之王做精神疏导可不比给同为人类的哨兵做，据女孩描述，历届虫王最终都会把抓去的向导吃掉或者同化。 向旋不想死，她在原本世界已经死了，连尸体都被推进焚化炉烧了。 这个世界她要是再死，那就真的死了。 她努力从和她一起逃命的女孩男孩嘴里挖掘这个世界的一切。 当得知人类从她们被掳就一直在试图营救，已经派出最厉害的哨兵们对她们进行救援时，她心里燃起希望，和两名向导商量之后，开始往这片密林没命的逃。 因为虫族追得太狠，在途中她不幸和两名向导失散，还被一只虫族逼到绝境，差点被当场咬掉头。 关键时刻，眼前的哨兵从天而降，徒手将虫族的身体撕成两半，将她从虫口之下救下。 微微发颤的身体和砰砰直跳的心口，还在回应着刚刚即将被虫族吞下脑袋的恐惧。 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向旋控制着面部表情，露出自认为很感激，实际很扭曲的笑容，“你说的义务是指？” “为我进行一次精神疏导。”原本没什么情绪的桃花眼因她的询问瞬间凝上寒冰，连出口的话也带着冷意。 这会的司戎有些不悦。 这些向导就是自高自大，都这个时候，还仗着自己的向导身份，在这摆谱。 如果不是他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再不进行疏导，恐怕就要消融，还真懒得跟这个向导废话。 向旋觉得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脾气有点不好，她实在没听清这男人之前说了什么，所以才会询问的，哪知道对方竟然那么不耐烦。 现在虽然听清男人说了什么，但，“抱歉，你的要求我恐怕做不到。” 她知道精神疏导这回事，可她不会用，或者说，她就算穿的身体是个向导，但内里就是个普通人的灵魂，她不会。 显然，她的回答不能让救她的人满意。 这次的任务的奖励之一，就是他们这些异化哨兵可以得到一次援救对象的精神疏导。 “你要拒绝？”年轻哨兵脸上的寒意更甚，向前跨出一步，居高临下盯着她。 向旋：“……” 虽然真的很想说，对，我拒绝。 但看眼前人一脸不善，大有你敢说就废了你的意思，咬咬牙，道：“我不是不想给你做精神疏导，而是，我，我使不出精神力。”犹豫之后，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使不出，难道被吓着了？ 毕竟是一直生活在向导学院里的娇花，除了在模拟室里见过影像中的虫族，怕是第一次这么直面虫族，更何况刚刚还差点死掉。 一般太过胆小的向导，在受到过大的惊吓，确实有暂时无法控制精神力的例子。 司戎想到一些关于向导的常识，面色稍缓，快速扫过坐在地上一脸纠结的年轻向导，抿抿唇，缓和了口气“放心，我会把你安全带回去，你不用害怕。” 这安慰生硬又别扭，向旋松了一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有你在，我应该不会再死了。” 司戎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更深意思，只当她是在说刚才差点死在虫族手里。 见她这么信任自己，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将你带回去，就会说话算话，但需要你一个保证。” “请说。” “等你恢复和精神力的联系，第一个为我做精神疏导。” 向旋“？” 是她说得不够清楚吗？ 她不是说了使不出精神力，怎么还有恢复一说。 她自己的情况她知道，如果她有精神力，那在逃命时，她就会和另两位向导一样放出精神力来。 可她是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她不想骗人。 “我很想答应你，给你第一个做精神疏导，但是真的抱歉，我不能。” “你！” 因向旋的拒绝，让司戎原本已经缓和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可看那小小一只，他一只手就能锤烂的年轻向导，因他刚刚的一个字就害怕得抖起来，只能压制火气，强硬重复道：“你必须答应！作为此次营救你们这些向导的奖励，就是得到你们的一次精神疏导，这是你的义务。” 好吧，她明白，但她真做不到。 她两手一摊，无可奈何道：“抱歉，我明白，但我真不能给你们做精神疏导，不是不能给你，是其它人都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只是受了惊吓，又不是被虫族烙印是个废向导！”接二连三被拒绝，司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向旋被吼得一个激灵，抬头和处在暴怒中的哨兵对视着，一咬牙，干脆承认：“对，我就是一个废向导，现在，以后，都不能给你们任何人做精神疏导。” “你说什么！”司戎气急，几步上前，单手抓住向旋的肩膀，将她面朝下一按，“好，既然你说你是废向导，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被……” 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向旋感觉抓住肩膀的力道猛然加重，像是要将五指钳进她的肉里，捏碎她的肩骨。 她发出低呼：“嘶……疼……” “怎么会这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向旋只感觉脖子一紧，后背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 “烙印！你竟然真的已经被虫族烙印！” 视线紧紧凝视着白皙皮肤上的那处已经不再流血的洞口，司戎双目赤红，状若癫狂，在一瞬间因失望而强行陷入狂暴之中。 哨兵，作为这个世界武力巅峰，能压制虫族的特殊人种，却需要向导的精神力为之平复疏导自身无法分解的负面情绪，否则就会因精神力中的负面情绪而失去理智，从而失控。 距离上次的精神疏导，已经有四年之久。 司戎精神力中的纷杂负面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更别说精神力中那些异变出的黑暗物质，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将他吞噬。 他本以为，只要顺利完成这次任务，得到一次向导的精神疏导，就可以挺过即将到来的死亡。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没有机会了。 都是因为这个向导，是她骗了她…… “为什么不早说！”绝望又飘忽的语气，从后背传来。 向旋盯着与自己脸距离很近即将贴上的地面，从牙缝里挤出：“你要我说什么？” 她的肩膀很痛，痛到她想原地打滚，她弯曲的腰也很痛，可这点痛远远比不上肩膀的痛。 向旋根本不明白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她只知道，她遇到一个疯子。 一个看了她后背的伤口，就发狂要把她肩膀捏碎，整个人都按到土里的疯子。 “放……开……我……”艰难说出这三个字，向旋用另外一只手向上一狠狠一抓，精准挠在压制她的人脸上。 “为什么不早说！”仿佛没有感受到手中人的反抗攻击，司戎只是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眯起眼，深呼吸了一口，喃喃道：“不可能的，你的向导素还在，不会错的，不会错，别动，我要看一看……” “咔嚓！” “啊！” 有什么碎裂的声音，让向旋脸一白，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她感觉她的肩骨好像碎，碎了。 向旋两眼泪汪汪，也没力气再挠人，一手撑着地面，承受着肩膀上的巨大疼痛。 她真的很想骂人，骂天，骂地，骂神经病。 不等向旋开骂，一只陌生的温热掌心整个贴在她后背的右蝴蝶骨上。 原本已经不再疼痛的伤口，因这突然的触碰，变得异常m感。 “虫族怎么敢，怎么敢烙印你，该死……这些该死的虫子……” 放低的絮絮叨叨断断续续传进向旋耳里，她头晕眼花，想挣脱这来自疯子的压制，却怎么也挣不脱。 抓住她肩膀和贴在她后背上的手，就跟老虎钳一样，死死咬着她，让她怎么都摆不脱，不仅摆不脱，这些压制她的力道还在加重。 终于，她支撑不住，整个脸都重重埋进杂草中。 昏迷前，向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就骗骗这个疯子了。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不甘心。 她的意识在消散，恍惚中，她似乎看到在她的周身弥漫起灰色的雾气，一条透明的灰蟒从雾气中滑出。 应该是谁的精神体，反正不是她的。 她想，任由意识消散，被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白色大手拽进漩涡之中。 2、难道 这是鸡蛋？ 向旋呆呆地看着漂浮在眼前，从形状大小到色泽都和普通鸡蛋并无二样的蛋，陷入沉思。 她是被什么拉进这个全是空白的领域里。 难道这是她的精神图景？ 她知道无论是向导还是哨兵，都有精神图景一说，属于私人领域。 难道，她并不是废向导？ 向旋懵懵懂懂猜测着，用手去触摸那颗鸡蛋。 在她碰到那颗鸡蛋的瞬间，眼前一花，窒息的感觉重新将她淹没。 m的，她竟然醒了。 向旋欲哭无泪，再次感受到身上来自陷入狂暴中的哨兵钳制，怀疑刚刚的一幕是她因为痛苦短暂产生的幻觉。 实际上，向旋的确短暂的昏迷了几秒，在这短短几秒中，那条从迷雾中滑出的灰蟒焦急的游走在司戎周身，像是在找着什么。 终于，它像是发现什么，将蛇头凑近脸朝下埋在草地里的向导，亲昵地蹭着那颗脑袋。 幸亏向旋晕了过去，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否则会被当场吓得原地去世。 她向来最怕蛇这种软体动物，只是见到就头皮发麻，更别说被蛇头蹭。 而在向旋昏迷时，司戎狂暴的情绪已经如开闸的洪水，汹涌着将周围数米淹没。 随着他情绪的外溢，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色流动物质，从他的身体溢出，那是能吞噬所有，让所有向导都惧怕的黑暗物质。 黑暗物质的出现，让灰蟒越发焦躁，粗，壮的蛇尾不停的拍打在地面。 快出来呀，出来呀。 它焦急地用蛇头不停蹭着那颗黑脑袋，忽然，它感觉到黑脑袋动了动，一颗鸡蛋样的精神体咻一下出现在它的视线里。 就是它！ 如果司戎还有意识，那他一定可以从他拟态为蛇的精神体的那张蛇脸上看出兴奋和激动。 有时候作为精神体，远比哨兵本人对向导的精神力更为敏感，可惜这时候已经失去理智的司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而就在灰蟒兴冲冲即将触碰到那颗圆圆的鸡蛋时，从天际传来雄枭声，一只浑身雪白的海东青如飞箭般俯冲而下。 变故就在此刻，原本就要和灰蟒相触的蛋，因天际传来的尖利叫声，如突然出现那般突然消失。 哪去了？ 体型巨大的灰蟒愣住，连兴奋探出的蛇信都颤了颤，再次用它硕大的蛇头蹭了蹭那颗黑脑袋。 黑脑袋因它的动作动了动，但，没有回应。 灰蟒不死心地再次蹭了蹭，还是没有回应。 不理它了，为什么不理它，是因为那只鸟吗？ 灰蟒滑动身体，以向旋与司戎为中心，一圈圈盘起直起上身，仰头对着天际张开蛇口。 在它仰头的同时，一对猛禽的利爪已经勾住它的身体。 张开的蛇口咬了了个空，灰蟒暴怒，扭动蛇身，意图甩去身上袭击的利爪，调转蛇头对着身上那死死勾住它的雪白矛隼咬去。 雪白的矛隼敏捷躲开灰蟒的攻击，飞上半空，盘旋在头顶，发出阵阵鸣叫。 那是它在呼唤同伴，也是在告知位置。 很快，茂林深处传来疾速奔跑的脚步声和一阵阵树木晃动声，越来越近。 “狂暴了，必须立刻注射向导素疏导!” 同样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哨兵从枝头翻身而下，对紧跟身后的来人打了个手势，掏出一只向导素，朝着被灰蟒盘在中心的司戎走去。 “他不是找到向导了，怎么还失控，哎文津你可注意点，这会他可逮谁咬谁。” 跟着出现的哨兵提醒完，对身后的跟着的精神体黑狼发出指令:“把那条蛇引到旁边去。” 黑狼接到指令，四蹄发力，一个腾空，一口咬在正盘起身体，与半空盘旋着的矛隼对峙中的灰蟒身体上。 灰蟒吃痛，小山样盘起的身体扭动起来,转而将目标转向黑狼。 一击即中的黑狼并不恋战，躲开灰蟒淬满黑色物质毒液的牙口，与半空中盘旋的矛隼配合着将黑蟒引开，露出被盘在其中的司戎和向旋。 “这家伙在干什么，他要杀了向导吗?” 文津没有理会姬柳的话，瞬移至司戎身后，五指成爪一手按在司戎后脑，举起手中的疏导药剂，对着后脖颈扎了下去。 不等陷在狂暴中的司戎反应，另一道黑影紧跟而至将他扑倒，双手反剪在后腰压在地面死死控制着。 “还有三分钟，你快看看这个向导怎么样，别死了，我还想让她帮我疏导一次呢?” 没有理会兴奋的同伴，文津丢掉手中已经空掉的针筒，单腿跪地，正欲扶起跪趴在草地上的女孩，忽的，黑眸定在那露出的上半截后脊背处。 “她被虫族刻烙印了。” “哪个？”那边按住司戎的姬柳疑惑抬头，顺着文津的目光，看到趴在地上，露出上半截后背的的向旋，嘴一飘，“她被虫族烙印了！”手上力道一松，差点让手下司戎挣开。 “怎么会这样，不会这么倒霉吧！”姬柳气的整个人压在还在挣扎的司戎身上，一手捶地，发出哀嚎，“那我这次任务奖励不打水漂了，文津你过来压着，我要看清楚。” “不用看了，确实被烙印了。”文津摇头，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 骨节分明的手分别伸进与地面有着些许距离的脖子和腰腹，甚至都不用什么力气，女孩便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上半，身，露出那张被虫血和草屑泥土交织覆盖的脸来。 这是一张年轻的，因痛苦而五官皱到有些变形的脸。 文津只看一眼，便与曾在影像中见过，那张干净带着羞怯笑意的面容对应上。 其实不看脸，他也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在来之前，他们都闻过关于这个向导的向导素气味。 此刻，他的周身，也只有这向导一个人的气味。 这是一个已经被虫族烙印，连最基本的精神屏障都没法开启的废向导了，能代表身份的，也只剩这么一点残余的向导素气味。 “你怎么样？”他问。 “还……还好。”向旋喘着气，动了动那只被司戎捏碎肩骨的手，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肩骨应该碎裂了，先别动。”文津制止住向旋再次想要动一动手的动作，从后背摸出简易医药袋，掏出绷带开始包扎。 他的动作很快，几圈便缠好固定打结。 “谢谢。”向旋轻声道了声谢，转头去看那边被压制住的司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嘿，你这话真有意思，他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姬柳！” “怎么，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压着司戎的姬柳眉毛一挑，不顾文津的制止，语带不满道：“你说你通虫就通虫，竟然还被虫族给烙印了，你被烙印，我们找谁去给我们做精神疏导，找你那个同党？” “你都被烙印，你那个同党还能全乎不成，你说你们这些向导，一天天尽没事找事，好日子不过，偏出幺蛾子。” 姬柳将自接到任务就积攒的不满，巴拉巴拉全吐了出来，连文津在旁边用眼神制止他多次也顾不上。 他恨恨用手锤了一下手下因为向导素开始起作用停下挣扎的司戎后背，气哼哼道：“你既然已经被虫族烙印，是个废掉的向导，那还救你干嘛，文津，咱们干脆把她扔了，再去找别的向导，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再遇到一个。” 虽然要被丟的人是她，但也莫名同意眼前人说的话怎么回事。 不对，等等，这个大眼男刚刚说什么，通虫?同党? 向旋慢半拍捕捉到姬柳话里透露出的信息，脱口道:“通虫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被当场处决。”姬柳咧嘴，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比划了下。 向旋呆了呆，自言自语道:“我竟然是个j谍。” “你也知道呀。”姬柳不屑努嘴，对文津抬抬下巴:“怎么样文津，我的提议要不要考虑一下。” “滚下去。”文津还没开口，清醒的司戎先接了话，他动动身体示意姬柳起来，调整着呼吸站起身道:“他们已经知道她活着。” “哎，你嘴怎么这么快。”姬柳恨铁不成钢，一脚踢在司戎小腿。 司戎被踢得身子一晃，对姬柳投去警告的眼神。 姬柳抿嘴哼哼:“不服啊，谁让你自制力这么差，竟然因为一个判虫的废向导就失控，活该你。”话虽说得狠，却没有再对司戎有什么动作。 司戎面色阴郁，在向导素的作用下，他的情绪虽然在逐渐平复，但精神力中那股黑暗物质将他包裹得更严实，如果不想办法找到一个能替他疏导精神力的向导，他很快就会被那股黑暗物质吞噬。 想到这，司戎冷冷地撇了一眼向旋，在心底呼唤着被矛隼和黑狼引到别处的精神体。 可不知怎么回是，与他心意想通的精神体，这会极其暴躁，不仅不听他的话，还一个劲追着那只矛隼咬，就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因为被黑暗物质影响，他有时会断开与精神体的链接，没有看到自己陷入狂暴中时，那一闪而过的鸡蛋，自然也就不知道向旋有精神体的事。 此刻他只当精神体如他一样，不喜文津那个惯会搞偷袭的矛隼，也就没有再管,径直走到向旋面前，问她:“你之前说，还有两名活着的向导，他们有没有被虫族烙印。” 向旋想着那两个一个精神体是白鸟，一个精神体是玫瑰花的向导，不是很确定回道:“应该没有。” “我去找人，你们谁把她送到废城的联络站。”司戎说罢连看都不看向旋，在心底招呼一声精神体，钻进密林消失不见。 “这家伙，急什么急。”姬柳不满冷哼，也看了一眼向旋，嫌弃道:“要不你送她去联络站，我也要去找向导。” “司戎去找就行，你和我一起去废城。” “凭什么，我不去废城，我就要去找向导。”姬柳一口回绝。 文津给他一个眼神，意有所指:“你忘了你还有别的任务。” “当然没忘，不就是找出那个这次抢人的臭虫子。”姬柳不在乎的说着，眼角余光瞥到认真听他和文津说话的向旋，嘿嘿一笑:“瞌睡送枕头，要找虫，问咱们这个跟虫族勾结的向导不就行了。” 话音未落，姬柳身形一动，来到向旋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咧嘴道:“老实交代，和你们联系的虫族藏在哪里?” 3、她的结局 哨兵的速度何其之快，向旋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觉喉咙一紧，脖子已经被死死扼住。 向旋:tmd,到底有完没完，又来。 还真当她没脾气是吧。 狠狠瞪着掐着自己的哨兵，向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知道。”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姬柳冷笑，精神力化为匕首，在向旋脸上比划起来，“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快。” 冰冷的刀身贴着脸部皮肤滑动，泛起阵阵寒意，向旋已经快控制不住嗓子里的尖叫，怕得要命。 可她能怎么办。 她又不是这个身体的正主，怎么会知道和原主联系的虫族在哪，难道要她胡扯吗? “唉，不对，你已经是个废向导，换一个。” 就在向旋忍不住要撒谎保命时，姬柳像才想起向旋是个废掉的向导，看不见他精神力划化成的匕首。 他四处看了看，指了指那边的虫尸，“你要是不说，我就用那玩意的腿，在你脸上画画。” 向旋跟着姬柳所指，也看到那边被撕成两半的虫子尸体，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向旋为难，绞尽脑汁，在想着要怎么编的时候，一边的文津已经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道：“别玩了，时间有限，我们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我去探路，你抱着她走。” “谁玩了，我这是在拷问她。”姬柳对着文津已经离开的方向喊完，又看向向旋，皱眉道：“太臭了。” 向旋全身都是虫血，她知道自己臭，可这也是没办法的。 姬柳嘴里哼哼唧唧，一脸嫌弃，实际在向旋不注意的时候，又咕哝了一句：“味道这么重，谁能受得了。” 这句话让向旋听见，她以为姬柳还是在说她身上的虫血臭味，不是很在意，而是在庆幸眼前的哨兵刚刚只是在吓唬自己，而不是真的要拷问。 她脸上的庆幸没有逃过哨兵的感知，他不屑道：“看你这怂样，一点都不禁吓，就这还通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个小喽啰，与虫族联系这么铤而走险的事，谅你也没那个胆。” 说着一把抱起向旋在怀里颠了颠，失望道:“怎么就是个废的呢？”脚下发力，一头扎进密林，开始飞速地奔跑起来。 这是个有着话唠属性，喜欢捉弄人的哨兵，人应该不坏。 向旋默默想着，盯着眼前泛着点点青色胡渣的下颚。 “看什么看，我可是你得不到的哨兵。” 向旋:“......” 头顶的嗤笑让向旋黑了脸，她翻了个白眼，看着飞速倒退的景色问道:“被你们带回去后，我会面临什么。” “如果你没有被虫族烙印，那就会让你先为我和文津，司戎做精神疏导，要是你命大活下来，就会在向导保护协会的作用下，受到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至于什么惩罚，取决你有没有后台，以及后台的大小，再然后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还是你。”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没被虫族烙印，可惜喽，你被虫族烙印咯。” 姬柳颇为叹息地砸着嘴，给出最终回答;“依我看，你将面临两条路，一个经过军，事法庭裁决，在l里房里度过余生，还有一个就是被送到前线当虫族口粮。” 姬柳话说得随意，向旋却白了脸。 没想到接下来等待她的竟然会是这两种结局。 这两种结局，没一个能称得上是好的。 难道，她穿越一趟，就是为了进去体验生活，和给虫族当口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有什么办法啊的。 看着在身旁不断倒退，深深浅浅的树木，向旋暗暗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 “别想着逃跑，我们的任务虽然是营救向导，但对于你这种通虫的废向导，我们可是有就地处决权。” 轻飘飘的警告，让向旋刚冒出的由头缩回。 她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到天黑，姬柳也带着她来到了废城边缘。 对废城这座庞大安静，遍布虫族的废墟，向旋并不陌生。 她穿来的时候，就是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虫族的巢穴里。 现在看着这座被黑暗笼罩的废墟城市，记忆阀门自动打开，那些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的画面，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占据她的脑子。 其中最让她难以忘却的，是那个恶心又粘腻的圆球触手怪。 那只怪虫用那臭烘烘的触手往她嘴里伸，还笑嘻嘻地对她说:“我要在你的肚子里产满卵，看着我的孩子们从你的全身皮肤下，一个个孵化后钻出来......” “呕......” 只是想着曾经历过的画面，向旋便干呕出声。 她的这声干呕，让正停在一处断墙上的姬柳黑了脸，“你什么意思，我都没嫌弃你满身虫臭，再发出怪声，我把你扔下去喂虫信不信。” 向旋闭眼驱赶那一直盘旋在脑中的恶心画面，轻声道歉;“抱歉，没控制住。” 姬柳：“......” “闭嘴，再说话我真扔了!”姬柳额头青筋直蹦，最后发出警告。 向旋只得闭嘴，转而打量起周围景物，分散注意力。 不看还好，越看向旋脸就越难看。 已经入夜，整个废城被一层薄雾笼罩。 那些隐藏的在断壁残垣后的黑洞角落里，夜晚即将出动觅食的虫族们时不时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这让向旋不由想起她曾出现的那个虫族巢穴。 黑暗潮湿的洞里，从各个看不真切的角落，发出各种各样，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有蠕动着的肉虫从角落滚落到她的脚下，顺着她的脚背爬上她的小腿...... “呕......” “我￥％￥％，滚吧你，恶心玩意。”姬柳爆了粗，口，把怀里的向旋往前一抛。 向旋干呕的声音因失重戛然而止，转变为脱口的惊呼:“啊......” 好在她的惊呼没有变成痛呼，而是稳稳摔进一个宽厚的臂弯里。 “她太恶心了，你来抱，我去探路。”姬柳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出现接住人的文津努努嘴，抬头在空中嗅了嗅，头也不回的钻进黑暗里。 抱她的人从姬柳换成文津，向旋没什么所谓。 只要不用她拖着伤体走，谁抱都行。 她深呼一口气，压下剧烈心跳和挥之不去的恶心感,无奈解释:“我不是恶心他。” “这里有一只紫色的，会说人话还长着人脸，肚子大的跟球一样，全身都是触手的虫族，我被它捉住过。”向旋说出真正让她发出干呕的原因，可惜姬柳已经离开，听不到她的解释。 主动将向旋从怀里扔出去，这只是对姬柳来说无比微小的一件事，可很久之后，他在为自己的这么一件小小的举动而后悔。 如果他的耐心再多一点，或许许多事情也会随之改变。 可惜，没有如果。 “是繁殖者，它竟然出现在这。”从向旋的描述中，文津断言。 繁殖者，顾名思义，是虫族中生育主力，虫族之所以源源不断，杀之不绝也依靠这些繁殖者强大的生育能力。 一般繁殖者都在虫族大本营，被众多守卫者保护着，从不会单独行动。 像废城这种被人类清理过，还建下联络站的区域，除了一些低等没有自我意识的先行者，是不会有繁殖者出现。 难道是因为虫族即将孵化的虫王。 文津面色凝重，抿唇不语。 向旋一时也没了话，好一会才说:“我逃走的时候，那只虫子说，它已经记下我的味道，只要我出现在这座城市，它就会找到我。” 这也是向旋真正惧怕这座废墟的原因。 那个名为繁殖者的虫族，对她的五感冲击实在太大，她宁愿被那些不会说话，体型巨大的虫子咬掉头，也不想被那个繁殖者用触手在她身体里产满卵。 “这话倒是像那个只能繁育的虫子能说出的话。” 文津并不把繁殖者放在眼里，他只是有一些疑惑，向旋是怎么逃出来的。 繁殖者在他看来，并不怎么样，也没有作战的能力，可随繁殖者出现，也会有大量的守卫者。 这些守卫者的单体作战能力并不强，可往往这些守卫者都是成群出现，就算是他，面对成群的守卫者，也需要费点力。 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向导，竟然能从繁殖者手里逃出来。 “你怎么逃出来的。” “就用匕首把那个虫子的触手给割伤了，然后就跑出来。” “触手，你伤得是哪条触手。” “就那条最大，最臭，最恶心的那个触手。”向旋回忆着她当时慌乱反击的情景，想到那条往她嘴里伸的触手，又开始泛恶心。 说起来也是运气，她穿来的当口就是原身被繁殖者缠住，正欲产卵的关键时刻。 要不是她凭着身体本能，挥动手里的匕首砍伤了繁殖者的触手，趁着繁殖者痛到满地乱滚的时候逃走，后来遇上来找她的另两名向导，还没命逃到密林，活到现在。 想起穿来时的境遇，向旋有些唏嘘，没有注意文津暗含深意的表情，“被伤了最重要的器，官，难怪要盯着你。” 繁殖者攻击力不强，但十分狡猾，且生命力顽强，就算是身体和触手被粉碎，只要最重要用以繁育的触手还存在，就不会死。 最脆弱且致命的触手被伤，以繁殖者睚眦必报的虫性，是不会轻易放过伤害它的人，尤其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向导。 只怕这座废城已经遍布繁殖者的爪牙，只等这个伤了它的向导出现。 文津抬眼扫过周围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虫族。 他的眼中，看到的废城，并非是向旋眼中那样阴暗模糊。 超强的五感，使得黑夜下的这座城市，清晰无比。 他能看到那些角落里趴着瑟瑟发抖的虫族足肢上的绒毛。 也能听到在更远的方向，有虫族撕咬同类身体，发出的吱吱声。 还能闻到空气里混合的土木腐烂粪便，花香，等等无数种掺杂在一起的味道。 他还能…… “最重要的器，官，你是说，它心脏长在那？” 哄！ 突然的清丽女声，将文津的思绪打断，那些已经即将占据他大脑的声音画面等等，一点点如星光般消散。 刚刚，只差一点，他就…… 文津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鼻息间的向导素气味，不同于那些纷杂混合在一起的空气中的味道，这种说不出的信息素的味道。 是怀里的人唤醒了他？ 向导，这就是向导，就算是一个废掉的向导，只要她的向导素还没有失效，就能立刻安抚住一个即将失控的哨兵。 文津的眼睛黑亮，他忽然有种冲动，很想，立刻，马上，跟怀里的人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4、向导的 “怎么了？不长那里吗？” 任谁被一双长得还有点好看的眼睛死死盯着，都会觉得不自在，向旋不知道文津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她只是问了一句，那个虫族的触手是不是心脏所长的位置，怎么就被用这种眼神看。 而且这眼神，还这么露骨，跟要吃人一样，让她怪害怕的。 她不敢和这眼神对视上，快速移开。 “不是，那是它用来j配，繁育的部位。”看到她躲闪的动作，文津放轻呼吸解释了一句。 他依旧抱着她灵活跳跃在这座废城中，就连他刚才差点失控，也没有停下过前进的动作。 文津给向旋的感觉，不同于性情不稳的司戎和话多的姬柳。 从见他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应该是个非常温和的哨兵，事实也如她所感，从帮她包扎肩膀，到干涉姬柳对她的恐吓，再到接住被姬柳扔出去的她，件件都在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 这的确是个性子较另外两名哨兵更温和，也对她没有偏见的哨兵。 她很幸运自己遇到这样的一位哨兵，却不知道就在刚刚，她在不知情下，将抱着自己的哨兵，成功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更不知道，在两人对视的那瞬间，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的哨兵，内心是怎样的一种暴风骤雨。 文津是一个异化的黑暗哨兵，在塔内受训的那些年里，他的自制力，一直都比别的哨兵要更强。 也是因为他强于他人的自制力，让他可以面不改色在司戎失控时，不被对方周身繁杂琐碎的负面情绪所干扰，给他来上一支向导素。 更在姬柳憋不住不打招呼主动扔下手里的向导，徒手接住，继续抱着人走赶路。 可他真的没有想到，只因为刚才怀里人用向导素安抚住了他，他就有了一股，想将怀里人占为己有的冲动。 可能是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文津思绪忍不住有些飘忽，下一刻，怀里的向导素气味让他在瞬间清醒。 又一次，差点就…… 他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很安静，连呼吸都是轻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就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可是她紧抿的唇和不时眨动的眼皮，跳动如雷的心脏，在显示她并不如表现的这样的冷静。 她应该在害怕。 闻文津能够感觉到怀里人的想要隐藏起来的情绪。 他轻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关注怀里的人。 两人一时无言，只余奔跑的呼呼风声，和那些黑暗中消失又出现的悉悉索索声。 夜晚的废城，藏在丝丝缕缕的雾中，看不真切，只有从不时经过的高耸墙体和断裂风化的建筑造型窥见一二这座城曾经的盛景。 文津抱着她疾速奔跑了没一会，停在一座已经废弃的摩天轮下。 摩天轮建在一座从中断开的大桥上，桥断，巨大的摩天轮却还是完好矗立在这里，成为连接河流两岸的唯一工具。 “你今晚在这里休息，我明早来接你。” 文津背着向旋，攀上摩天轮最高处的客舱，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水和食物放到客舱座椅上，对她简单交代两句就要离开。 “等等。”向旋忙拉住要走的文津，在文津疑惑的目光下，她结结巴巴道：“你能不能不下去，我一个人在这有点害怕。” 文津没有留下，不过临走前，倒是留下话：“这里很安全，我就在下面，你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接你。” 就是再想挽留，听着这么一番话，也不得不放人走。 向旋倒不是害怕一个人待在这百米高空，而是怕被丟在这百米高空。 作为一个普通人，被抛弃在百米高的废弃摩天轮上，等待她的就只有死。 也许是文津看起来实在太靠谱，向旋愿意去相信他一次。 她蜷缩在百米高空中，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太大动作，可不时有风吹动车厢，发出“咯吱咯吱”的晃动声，让她的心也跟着车厢晃。 一夜睁眼到天亮，天际第一道晨光穿破黑暗，透过客舱玻璃照在向旋疲倦的脸上时，她才动了动蜷了一夜的腿，扶着两边座椅站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在这百米高空，她终于看清这个废弃的城市模样。 这是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从所在的摩天轮为中心，那些有着记忆里依稀模样的建筑体，破落不堪，诉说着曾遭受的大肆破坏，再往更远的地方，是模模糊糊看不清的黑色建筑物群体。 初升的太阳从摩天轮下的这条河流的尽头冉冉升起，一点点驱散这个城市的黑暗，也驱散了她心头的郁气。 但驱不散她的磅礴尿意。 从昨夜到现在她一直没有方便，膀胱已经要爆炸。 为了不让自己被憋死，她选择就地解决。 解决完生，理问题，对着太阳，向旋在心底再次坚定心中的信念。 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她的信念在太阳爬到半空，还没人来捞她下去时，开始动摇。 “不会的，他答应了要来接我的，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一定是这样，再等等，再等等。” 随着太阳西斜，向旋的自我安慰逐渐消失。 安静的高空中，只有她一个人神情恍惚地看着摩天轮下悠悠流淌的河水。 她被抛弃了。 或许跳下去，还会有机会活着。 盯着脚下泛着金光的水面，向旋试想活下来的可能性。 但不论她如何设想，活着的机会都十分渺茫。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向旋正面临一件十分严峻客观的问题，大号。 虽然很不雅，但这的确是挡在生死前的一大难题。 客舱空间有限，向旋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小号尚可忍受，大号…… “跳就跳，大不了来世还是一条好汉！” 慷慨赴死一般，向旋双腿发颤地站在客舱门口。 豪言壮语之后是磨磨蹭蹭，始终没有迈出脚的勇气。 “算了，反正这么高也不会有人看见。” 终究是对死亡的恐惧战胜羞耻，向旋退后，转了个身，把后背对着客舱，提起两边裙摆，准备进行羞耻的高空抛翔。 但她裙摆只提到一半，便感觉客舱似乎晃动了下，然后是从头顶传来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好，我知道。” 向旋：“……” “文津？”僵着提裙子的动作，她试探喊了一声。 几秒，或者是十几秒后，从客舱的顶部再次传来那道让向旋很熟悉的男声：“嗯。” 向旋：…… 沉默，长久的沉默。 向旋脸上火辣辣，跟被狂扇了几耳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人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趴在上面不说话？ 她张着嘴，好一会发出声音：“我现在能下去吗？” “可以，你往里去。” 这一次舱顶的回复倒是很快，向旋乖巧往里让了两步。 伴着客舱一个轻晃，一道黑影从客舱外顶翻下，朝她伸出一只手，“走吧。” 向旋故作淡定的拉住那只手，低头没去看来人。 “抱紧我。” 会错意的向旋赶紧把手松开，改为环住来人的腰身，她的一只肩膀还受着伤，不能使力，只能虚拽着对方后背的衣服。 “如果害怕，你可以闭眼。” 紧贴耳边的胸腔振动，腰间被一只有力臂弯环住，向旋下意识就要听话闭眼，但很快又睁开。 “不用，我要亲眼看着自己落地。” 向旋将眼睛睁到最大，决定将下落过程中的所有都收进眼中。 她要好好记住这个时刻，有了这么一次的惊险下落，以后再遇上，她就有心理准备。 她的表情尽收文津眼底，轻轻挑了一下眉，没再多言，他松开手，纵身一跳，稳稳下落在一根刚体上。 不等向旋站稳，他又是一跳，再次下落在另一根刚体上。 下落的速度很快，只停留了七次，便稳稳落地。 “我去方便一下。”一落地，向旋顾不得砰砰跳的心脏，捂着肚子朝一处能遮挡的地方跑。 人有三急，向旋这会可顾不得什么形象，好在文津不是话多的人，让向旋不那么觉得尴尬。 解决完生，理问题，向旋通体舒畅，客舱里的尴尬事件，也被她选择性遗忘。 “我们现在去哪？” 她没有追问文津为什么食言，没有在早上来接她，更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客舱顶部，又在那里停留了多久。 眼下，一切都比不上她还活着。 “去接人。” 文津简单说明，又如昨天一般，抱起向旋开始奔跑在这座城市中。 下摩天轮时，向旋注意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河的对岸，顺着桥一直往前走，就是一片片倒塌的居民区。 连续绕过好几个居民区，文津带着她来到一处看起来是一座废弃的商场楼顶。 在这里她再次见到了去独自找人的司戎。 “人在那，我看不清他身后的人，应该是用精神壁垒挡住了我的探查。” 司戎半蹲在楼顶边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隔了一条马路的废墟。 向旋顺着视线看去，起初没怎么看清，就像那块被一个透明模糊的东西挡住的一样，可等他她凝神再看，那模糊的又像是不存在，在一片废墟中看到一个略微有点熟悉的人形。 “他受了伤，应该是在腿上。”司戎道。 “是他。” 向旋自言自语，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文津和司戎互相对视的眼神。 “你认识？他叫什么？”司戎桃花眼微微眯起，视线紧紧锁定在向旋的脸上，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变化。 “游元白。”向旋还记得那位女向导是这么叫的。 5、来 她话音刚落，文津与司戎再次对视一眼。 向旋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而是看着那片废墟，有些担忧。 她在这个世界，除了文津司戎，姬柳，还结识了两位向导。 如果她没认错，那废墟里的人，就是她两位向导中，那个对她特别照顾的男性向导。 这名向导此时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昨天和虫族搏斗时，他的腿就被石块砸伤了。” 游元白受伤，还跟她有点关系，当时她和游元白都站在石块砸下的位置，是游元白推开她，她才没受伤。 昨天在逃跑时，她和游元白跑散了，本以为不会这么快再见面，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就再次相遇。 听着司戎的话，向旋猜测游元白此刻的状况不是太好，而且在那片废墟里应该还有什么别的未知东西存在，不由也为游元白担心起来。 她的担忧没有逃过文津和司戎的眼睛，二人再次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次被虫族掳走的向导，共有十名。 每一名向导，都派有三名专门的异化哨兵进行营救。 文津，司戎，姬柳三人，此次出发也只接触过向旋的向导素气味。 不过，所有哨兵，包括他们三人，都接到过一条关于抓捕一名叫游元白的向导命令，以及关于这条任务里的人物相关事迹。 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向导。 他曾经在精神疏导课程中，将一名已经陷入狂化的哨兵成功救回，还曾登过最受哨兵欢迎的向导榜单。 还没有毕业，他就已经收到无数优秀哨兵的自荐。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觉得，只要他想，他可以在毕业的第二天，从那些自荐的优秀哨兵中，挑选一个和他的精神契合度最高哨兵，作为他的伴侣。 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向导，竟然会勾结虫族，背叛人类，是这次的向导被俘事件的罪魁祸首。 司戎轻扯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就让我看看，搞什么名堂。”唤出精神体灰蟒，纵身一跃，跳下楼顶。 突然现身的灰蟒吓了向旋一跳，险些惊叫出声。 好在她及时意识到这是属于司戎的精神体，才将脱口的惊呼咽下。 向旋知道精神体，昨天她就和游元白的精神体白鸟共处了好几个小时。 但蛇这种生物她向来是敬而远之，就算只是精神体的蛇，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蛇头还朝她看了一眼。 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灰蟒的出现而显得太大惊小怪，向旋只得继续专注盯着对面的废墟，却没注意到文津投来的目光。 精神体，只有拥有精神体的哨兵向导，以及虫族才能看见，普通人只能感觉到能量波动，而看不到实体。 而已经被虫族烙印的废向导，无法将精神体拟态，也和普通人一样只能感受到能量波动，而看不到精神体。 就算她还残存一些向导素，她也绝不会看到哨兵的精神体。 但她刚刚的反应，却是因为看到什么而感到害怕。 文津无法立下断定言，便思忖着唤出自己的精神体，时刻关注向旋的表情变化 但这一次，向旋就像是没看到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的白色海东青，只顾注视着对面的废墟。 简单的一次试探，让文津暂时压下心头的怀疑，对向旋交代一声：“我已经通知姬柳，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和司戎去救人，”跟着跳下楼顶。 白色的海东青随着他的动作振翅飞起，利箭一样冲着废墟而去。 向旋就跟看飞檐走壁的武打片一样，瞅着两道黑色人影一前一后借助一切可借助的物体飞速冲过马路，最后停在游元白所在的建筑物前。 本以为二人会和那个未知的东西对上，但看两人轻松靠近游元白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别的情况，也没有从哪里出现别的人。 “这样子也不像是有别的东西。”向旋自言自语，伸手抓住脚边的一块碎石。 “怎么会呢，你怎么那么不相信你的哨兵呢?”陌生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谁？ 向旋扭头，看到身旁突然冒出，白得发光的男人，瞳孔一缩，“你谁?” “你不认识我了?”男人睁大眼睛，伸手捂住胸口，脸上做着夸张的伤心欲绝样。 两人距离极近，向旋都能看到对方脖子皮肤下流动着的血管。 这虚假得不似人的男人让向旋直觉不妙，小心往旁边移了移与之拉开距离。 就在她警惕审视目光中，男人忽然伸手对着她的后背一指，语带关切问道:“你的后背还疼吗?” 后背...... 向旋想到穿来就存在的那个伤口，下意识要摇头，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心口莫名泛起一阵难过。 “……”她拧眉张口想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出来。 向旋不是很确定，这些所有的反应和情绪都不属于她，或者说，这是身体自身的反应和情绪。 这具身体在害怕，恐惧，难过以及，悲伤？ 向旋因身体的反应大为震惊，她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体的反应中猜出眼前这个有着人类外表的“人”，很可怕。 她想动一动离这个危险的“人”远一点，却怎么也动不了。 “......”她想说话，一张一合的嘴只是动，并没有一丝声音。 “哎呀，繁殖者说你伤了她，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男人夸奖一样摸着向旋的头，将手指抵在她后背那处并没有痛意的伤口上。 “你也太不听话，早知道就不给你止疼了。”男人刻意拖长语调，手指轻轻戳进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里。 后背右肩胛骨的位置被什么刺穿，钻心的疼意让向旋忍不住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痛呼。 男人像是不曾发现她的痛苦，凑在她耳边，似情人呢喃般的低语:“游戏结束了，我找到你了哦，小向导。” 向旋想哭，也只能哭。 她动不了，发不出声音，流泪，是她唯一能反抗的方式。 “好啦，别哭了，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答应你让你最后一个被王同化，怎么样?”男人伸手擦去向旋脸上的泪，在她耳边说着看似商量的话。 向旋泪意凶猛，只用一双眼控诉地看着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 她是真不知道这身体这么能耐，竟然还被虫族盯上。 当然，主要还是太疼了...... 如果身体能动，嗓子能发出声音，她会痛到满地打滚，嚎出狼嚎。 “怎么还哭呢，好丑呀，哦，是我弄疼你了吧，你看我，实在太高兴了，来，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啊。” 后衣领被掀开，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在右肩胛骨附近，似乎真的稍微止住了疼。 “是不是好点了。” 呼吸远去，那才稍稍止住的痛意又再次爬上心头，向旋想喊喊不出，哭成一个泪人。 这时候她唯一能期望的，是文津和司戎能发现她这边的异样过来救她。 “你看你怎么还哭，是不是还很疼?” 拥有人类外貌的虫族脸上尽是怜惜，极其有耐心的再次为向旋擦去眼泪，指尖轻点在她后背不断涌出血液的伤口上。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是在心疼人。 如果向旋没有切身体验过这只虫子的真实嘴脸，她可能也以为对方是在心疼她。 “要不，我还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帮你止痛吧。” 看不见的后背，人类外貌的虫族伸出猩红sj扫过唇侧，那对灰色瞳孔渐变为金色，脸上的纠结与怜惜消失，被不属于人类该有的木然替代。 说完那句等不到回应的话，顶着人类面貌的虫族缓缓低头，探出s尖...... “嘭!” 有什么东西在头顶上空爆裂发出巨响，成功阻止虫族接下来的动作。 “这么快呀!。” 头顶出现的波纹，是领域正在被逐渐击破的征兆。 虫族脸上出现讶异，低头看了一眼向旋，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我们跟你的哨兵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就玩……二选一怎么样，我们来赌你的哨兵是选你还是他，啧......想想就好玩。” 虫族自觉提议非常有趣，露出满意的笑来。 他慢条斯理拉上向旋的后背的衣领，又将她扶起，替她陇上前襟。 在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向旋感觉那股让她无法动弹的力量在慢慢消失，终于她能动了。 啪! 一块不规则的碎石准确砸在那张神情专注的侧脸上。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向旋感觉到一股杀意将她包围，但又如潮水般退去。 “你怎么又生气，这个游戏不好玩?”侧脸转动，满是无奈。 向旋冷冷看着眼前这个要拿她玩游戏的虫子，用自己最冷淡的声音道：“结果就是，不会有人选通虫的废向导，你的这个游戏，无聊至极” “怎么会无聊?很好玩的。”虫族反驳，目光在向旋头顶上方处瞄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废向导……唔，我倒觉得你比那个向导有用，就看你的哨兵聪不聪明了。” 对向旋做出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他伸手一抓，凭空拽出一条灰蟒丢在脚下。 随着灰蟒的出现，他的精神屏障被彻底攻破，周围的一切都恢复。 向旋一眼看到站在楼顶另一边的文津，以及被司戎架住勉强站立的游元白。 她的视线一一和几人对上，又分开，最后停在伤重的游元白身上. 这时候的游元白比昨天和她分开的时候伤得更重，更狼狈，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织，向旋对他笑了笑。 “你的蛇倒是比你更紧张。”一脚将灰蟒踢出数米远的虫族对站在十米开外的司戎笑了笑。 司戎脸色阴郁扫过自己的精神体，冷声吐出:“执行者!” “嗯，确切的说，我是执行者，长叶。”虫族长叶的声音满不在乎，抬头看向天际那只雪白的海东青，悠然道:“两个向导，你们只能带走一个,选一谁呢？” 气氛在长叶话落，陡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6、如果没有 率先打破安静的是文津，他对站在对面的长叶淡淡说道:“能让虫族新晋十大战力出马，看来这两年虫族雌虫孵化率的问题确实很严峻。” “对啊，谁说不是呢，咱们虫族这几年孵化的雌虫,智力退化十分严重，不从你们人类手里抢向导，谁给我们做精神疏导呢。” 丝毫不在乎文津的语言相激，长叶也是十分唏嘘，转头看了一眼向旋，又看向对面被司戎护住的游元白，悠然道:“其实对你们来说还是很好选的，两个通虫的向导，谁是主谋谁重要，对不对。” 意有所指般对游元白抬抬下巴，在看到游元白因他的话而看过来的眼神，长叶砸了咂嘴，语带歉意:“真是抱歉，让你被抓住，不过......”话锋一转，又不屑道“能和虫族做交易，你也该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执行者长叶，虫族十大战力之一，曾经在安蓝海之战中，以一己之力杀了十八名哨兵，一战成名。 他诞生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年，但无论人类还是虫族，都无法忽视他的强大。 这是游元白知道长叶的所有信息，为了带向旋逃离鹿江，他用其余八名向导与长叶换取这次机会，却不想长叶竟然会出尔反尔,要将他和向旋一并带回虫族。 游元白与长叶的这些交易，向旋自然不知，只是听着这对话，也猜出七八分，她有些震惊看着游元白，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文津他们在找的同党兼主谋。 可如果是这样，那文津他们还有可能会救自己吗? 向旋沉默看着对面和长叶对峙的文津和司戎，以及被司戎保护在身后的游元白，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 如果她没有被虫族烙印，就算犯了通虫罪，那也有让两位哨兵救她的底气，但现在。 长舒一口气，她终于下定决心，朝对面的司戎等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纵身跳下楼顶。 “等一下。” 任由身后也不知是谁的低呼消散在风中，向旋跳楼跳得决然，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有时候想打破某些僵局，那就得另辟蹊径。 她这一跳可不是在自，杀，而是自救。 自救的方式，不是她选，是她的身体替她选。 在与游元白对视的时候，她的大脑里就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说话。 “跳下去，离开这里。” “相信他，他会救你。” “跳下去，离开这些哨兵，离开这个扭曲的地方。” ...... 断断续续，不让向旋有任何拒绝的余地，让她带着莫名信任和难过，盲目跟着脑中那些声音的指示跳下楼顶。 向旋觉得自己是疯了，她竟然真的听了这个身体的鬼话。 在纵身跃下的瞬间，她又后悔了。 她的后悔在看到一只雪白大鸟自下接住她的身体时，荡然无存，转变为难掩的激动，但随着白鸟因她的重量摇摇晃晃疾速下坠时，她开始发出惊恐的大叫:“救......” “......命啊!” 三个字成功分成两段冲破喉咙，喊了出来。 想象中的疼痛和失去意识没有出现，向旋在距离地面一米左右被一个隐形的人徒手接住。 向旋：“?” “接住喽，走喽！” 变色龙一样慢慢显出身形，皮肤稍黑的男性哨兵将她由抱改抗，以极快的速度离开这座废弃的商场周围。 这个会隐形的哨兵速度很快，向旋最后的视线里，看到的是商场楼顶飞扬弥漫起的尘土，和那只始终盘旋在楼顶，不时发出叫声的白色海东青。 景色不断倒退，在离开那座商场已经足够远的距离，扛着她的人才停下。 “不用替他担心，他会有办法甩掉那两个哨兵，不会有事，你来。” 这个救下向旋的哨兵四处张望一会，对她招招手，从身后背包里摸出一个针，筒。 这个针，筒十分小巧，筒身里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红色液体。 向旋没有依言上前，静静看着哨兵不语。 哨兵看她不配合，咧嘴一笑解释:“这是你们向导专用向导素抑制剂，你向导的身份太麻烦，还是暂时先当个普通人。” “这有副作用吧?”向旋不动声色,还是没有要注射这个什么抑制剂的意思。 哨兵点头也不隐瞒道：“有一点吧，毕竟咱们这技术不是才刚起步，有副作用也是正常不是。” “那我还是不注，射了。” 没有副作用，打就打了，但有副作用，还是没有注射的必要。 向旋的拒绝让哨兵有些奇怪“你这向导真是事多，反正最后都是要做普通人，还怕这点副作用，和精神体断开链接，那不正好可以提前体验体验当普通人的感觉。” 哨兵的这段话信息量很多，向旋不动声色反问:“你也打了?” “你管我打没打，哎我说你到底在墨迹什么，还是说你还没准备好脱离你向导的身份，成为一个完整的普通人。” 哨兵的耐心看来并不多，眼看向旋一直不配合，上前一把抓住她，将针筒强行塞到她手里。 “既投了咱们民心一党，就该明白，这普通人可不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快点，等别的哨兵追到这里我可顾不上你。” 哨兵最后的话算是恶狠狠的威胁，但向旋只是看着手里这支红色针剂陷入沉思。 她已经被虫族烙印，不再是向导。 既不是向导，那也就等于是普通人，普通人注射抑制剂那就是多此一举。 “我不用。”想明白的她将抑制剂还给哨兵，不等哨兵开口，解释道:“我已经被虫族烙印是个废向导。” “被虫族烙印？”哨兵不是很相信向旋的话。 向旋主动露出后肩胛骨处还在流血的伤口，这才让哨兵相信她没骗人。 “那你还真挺幸运，这么容易就成了正常人，既然你的身份解决，那走吧。”哨兵不再逼迫，收起向导素抑制剂。 向旋点头，哨兵正要如之前一样抗住她，突地脸色一变，低骂一句:“c，狗一样。”也顾不上向旋，立刻隐身消失不见。 哨兵把她丢下，跑了。 看见出现在一座半塌墙上的姬柳，向旋终于意识到这点。 她还呆呆的看着哨兵消失的位置，没有回神。 “咦，怎么消失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两轮银盘从姬柳身后的天际缓缓升起，照在向旋的脸上，衬得她眼瞳清亮。 “跑得还挺快啊!” 看着狗一样仰头对着空气狂嗅的姬柳，向旋脱口而出:“你是狗?” “你才是狗。”姬柳瞪她一眼，低头对手上的通讯器道:“通虫的废向导还在，那个哨兵跑了，好，我知道。” 说完掐断通讯，对向旋咧嘴一笑，幸灾乐祸起来“哎呀，某个废向导被丢下了呢。” 向旋一本正经“明明是我不愿跟着他走才是。” “既然你这么识时务，那这就地处决就算了，走吧。”姬柳居高临下站在两米来高的断墙上，颇为大方地勾勾手指。 向旋瞅瞅比她还高的墙，“我肩膀还伤着，你要虐待俘虏不成。”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不过我还真是想虐虐呢。”姬柳半蹲下身子，一手撑着膝盖，明显没有下来捞她的意思。 死狗! 向旋在心里骂了一句，四处看了看，抬脚就走。 “喂，短腿废向导，你干嘛呢？”姬柳看她走了，扬声招呼。 向旋理也不理，继续走。 就着月光的照明，她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较为平坦的地面向前走着。 没有看到她出丑，姬柳不是很开心，在周围的墙上跳来跳去，跟只聒噪的青蛙一样呱呱个不停。 “你们这些向导太弱了，爬个墙都爬不过，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哨兵保护，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哦。” “你怎么就是个废向导呢，你要是没被虫族刻烙印，就算你通虫，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要不然你给我道个歉怎么样，你道歉我就抱你走。” “你看这黑灯瞎火的到处还都是虫族的先行者，你这么弱，等下别被它们拖走了分吃了。” 从一开始的奚落，到意图让她服软，再到恐吓，向旋统统无视不搭理。 她是怕周围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虫族没错，可姬柳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她又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跟一个不待见她的人服软，如果换了文津，那她说两句软话也不是不可以。 向旋只是这么想着，固执地继续靠自己的双腿走。 姬柳看着不理他的向旋，眼睛一转，对着向旋的背影，露了个无声的笑容。 向旋是走了好一会才觉察姬柳离开。 意识到这点，周围那些从黑洞洞的角落里发出的悉悉索索声像是突然放大了数倍不止。 “喂!”她有些慌乱的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些越发清晰的悉悉索索声。 向旋慌了，只能加快步伐远离那些藏在黑暗里，时刻可以将她撕碎的虫子。 可无论她怎么走，那些声音始终在跟着她。 她开始小跑，狂奔。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藏起来的虫子终于发现那股让它们惧怕的力量不在这里，蜂拥着从黑暗里爬出。 向旋奔跑的动作因为前方出现的两只巨大的虫族而暂停。 逃不掉了。 她的身后左右，全部都是虫子，那些黑黝黝，体型一米多，两米多的虫子跟蜂拥出洞觅食的蚂蚁们一样，将她团团包围。 “啊!来吧!我跟你们拼了!” 向旋又怕又怒，从地上拿起一根木棍，视死如归对着离她最近的虫子挥去。 她拼尽全力的一击，也只是发出咚得一声，没有对虫子的前进造成一点伤害。 而在她这一击之后，面对的是对准她头袭来的一张滴着涎液的口器。 7、很高兴 “哧!还真是又弱又犟。” 那张滴着涎液的口器在半空，被一双手从中暴力撕扯成两半，浓稠的虫血兜头淋了向旋一脸。 热乎乎，腥臭腥臭的。 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向旋用手抹了一把，发出一阵干呕。 “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勉为其难抱你吧。” 一脚踹开一只虫族，姬柳一副真拿你没办法，拦腰抱起向旋，双腿发力，几个跳跃，轻松出了虫族的包围圈。 “喂!短腿废向导，你别把臭血往我身上蹭啊!” “你再蹭，我把你扔下去信不信。” “喂，你再蹭，我y了。” 向旋报复的蹭脸动作一僵:“......” 姬柳嘿笑:“拳头硬，了” 向旋:死变态狗! 月光下，矫健的身影翻腾在这座庞大的废墟中。 向旋就着月光，打量这座充满危险的废城。 一道又一道，错落着延伸到很远的围墙尽头被一堵黑色高耸的墙体挡住。 “那是什么地方。” 姬柳余光看了一眼按向旋所看的方向，不在意道，“那是虫族的巢穴。” 原来那就是巢穴，怪不得有些眼熟。 向旋看着那个高耸的黑色墙体好一会，低声说:“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哦?那可真巧，咱们联络站就在那旁边，诺，你看,亮着的就是。” 姬柳对靠近黑塔的一处废墟努努嘴，向旋这才注意到在黑塔距离不到百米的废墟处，有着微弱的灯光。 “竟然这么近。” 当初她从巢穴中逃出，如果知道这里有一个人类的联络站，那她一定会向这里求助。 “不近怎么观察虫族动向。”姬柳咧嘴一笑，没注意到向旋的走神。 带着向旋，又是数个奔跑跳跃，便到了这所联络站。 在这个建在废墟地底的联络站里，向旋又见到了另外三名哨兵，一个普通的人类，和一名陌生的男性向导。 这个男性人类，是一名是联络站驻站人员，另外三名都和姬柳一样，是来这里营救向导的哨兵。 而这名被救的向导，就是在鹿江学院的毕业晚宴上被虫族俘虏的其中一人。 向导学院这一届毕业的向导有318人，这些人即使互相不熟悉，也是多少有些照面。 一见到向旋，男性向导就热情把她拉到一旁和她小声聊了起来。 “找到你的只有那一个哨兵吗?” “不是，还有两个。” “啊，你也是三个啊，那你害不害怕?” “害怕什么?” “还能害怕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男性向导看向旋似乎真的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对她做出了个口型。 向旋不自觉跟着念出:“轻，是，者?” “是侵蚀者，黑暗哨兵，你小声点。” 男性向导紧张地拍了一下向旋，朝和这边明显有一段距离的几个哨兵看一眼，见那边似乎没有过大反应，凑到向旋耳边道：“我们一生最多能承受四次侵蚀者的精神污染，有的还不一定能达到四次，我听说咱们学院就有一个在第二次时就被彻底污染，意识消融。” “本来我还想着这辈子都不要跟侵蚀者接触，只给正常的哨兵做疏导，这下好了，一下子来三个侵蚀者，我要是给他们都做疏导，说不定也会被当场污染意识消融” 男性向导满面忧愁，哀声叹气，为自己即将面对的事焦灼不安。 从男性向导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向旋猜出消融应该是死亡的意思，而精神污染大概就是字面意思。 至于哨兵还分普通哨兵和侵蚀者的区别，这还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所以他们都是侵蚀者? 向旋用眼角余光瞥向那边和其他哨兵相谈甚欢的姬柳。 她想到先是从虫族嘴下救了她，后又因为她被虫族烙印了，而发狂要杀了她的司戎，不知怎么，心里一时有些难以说明的情绪在悄然发芽。 也许被虫族烙印，成了一个废向导，还真的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现在她就不会有眼前这个男性向导的担忧。 她小声说道:“不是说四次吗，小心一点应该没事。” 向旋的安慰没能安抚住男性向导，他叹着气继续道:“说是这么说，可还是怕啊，等回去以后，我想申请只给一个侵蚀者做精神疏导，不知道行不行。” 男性向导的话音刚落，向旋就感觉到周围突然一静，原本还在另一边听姬柳说话的几名哨兵同时把目光投向她的方向。 男性向导还没发现异样，依旧在跟向旋说:“不管行不行，我肯定是要试一试的，我姑父是向导保护协会的成员，或许......” “别说了。”向旋轻扯男性向导的胳膊，打断他的话，眼神示意情况不对。 男性向导顺着向旋示意的方向，对上几名哨兵的目光，呼吸一紧，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你只愿意给一个哨兵做精神疏导?” 几名哨兵中，那名唯一的女性哨兵越众而出，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紧绷的唇角显示她此时的心情并不美丽。 男性向导身形一僵，低着头退到向旋身后，支支吾吾:“呃......也不是。” “那就是说，你愿意替我们都做一次精神疏导?”女性哨兵继续发问，又上前几步，目光灼灼。 这下男性向导没再开口,鹌鹑一样把自己往向旋身后缩，两手死死拉着她衣服不松手。 “说话!” 女性哨兵寒声质问，再次上前一步，堵在向旋面前，与她只有一掌之遥。 这名女性哨兵的身材高挑，相较另几名男性哨兵略微纤细，但也比男性向导要高出一头，更别说站在比男性向导还矮一个头的向旋跟前，那压迫感真是比姬柳少不了多少。 向旋艰难得将两颗眼珠从包裹在黑色布料下，形状非常之雄伟的两座山峰上移开，瞄向那边抱臂看戏的姬柳。 姬柳接触到向旋投来的视线，咧开大嘴笑得更灿烂，没心没肺。 向旋想抬脚离开，不管这些跟她没关系的事，可接触到男性向导的眼神求助，让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叹一口气，她抬眸对上女性哨兵的目光，道:“你别逼他了。” 她一开口，女性哨兵就将目光转向她。 顶着女哨兵的森冷视线，向旋头一昏，主动伸手拉了拉女哨兵的胳膊，软了语气:“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向导，一生最多只能给侵，哨兵做四次精神疏导，有的人还不一定能做四次，一下子就要做三次，任谁都会有所顾虑，害怕也是正常。” “他只是在害怕，不是不想给你们做精神疏导，你们给他一点时间。” 向旋的语气极软，说话的速度算不上多快，声音也不大，但能让在场所有的哨兵听清的她的话。 不止能听见，还清楚看见她主动伸手，亲密自然地拉住女性哨兵手的动作。 侵蚀者，是异化的哨兵统称。 他们有着高出普通哨兵数倍的精神力，更为强健的体魄和强大的作战力，是与虫族对战，最重要的主力群体之一。 这些远超普通哨兵的强大，让他们不仅比普通哨兵更容易陷入狂暴，还多出了一种精神力中无法轻易被向导分解的黑暗物质。 这些庞大到能污染一切的黑暗物质，让所有的向导避之不及，谈之色变。 每一个在被断定为侵蚀者的哨兵，都会被明确告知，侵蚀者很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有专属向导。 所有的侵蚀者都清楚明白这一点，他们除了靠着药物合成的向导素短暂的抑制住每一次的狂暴，更多是积极参与任务，换取来自向导的一次精神疏导，以此来延缓消融死亡的命运。 没有专属的向导，让大多的侵蚀者在35岁前，就因抵抗不住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而消融。 如果说大多的哨兵，理想是拥有一个百分百契合的专属向导，那侵蚀者们的理想，是得到向导的精神疏导，次数不限。 但在哨响比例严重失调的如今，以及向导保护协会的干涉下，让侵蚀者们的这点理想也变得困难重重。 没有向导会愿意为侵蚀者做精神疏导，也不会有向导主动去亲近一个侵蚀者。 可以说大部分的向导都不喜欢，甚至讨厌和反感厌恶着侵蚀者，就算有少部分向导对侵蚀者无感，但也绝不会与之亲近交好。 但向旋此刻却在亲近一个侵蚀者。 她在做一个，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向导都不会做的事。 所有的视线，一时间全部被那只染着脏污的小手吸引，就连看戏的姬柳，也因向旋的动作有暂时的失神。 偏向旋还不自知，她见眼前这个漂亮到能当超模的女哨兵，似乎因她的话而愣在原地，伸手扯了一把还在她身后躲着的男性向导。 男性向导也知道向旋是在替自己解围，十分上道表态道:“你们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什么时候考虑好?”愣在原地的女性哨兵终于回神，她的语气缓和了些，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 男性向导细弱蚊蝇:“那谁知道呢。” “你说什么?”女哨兵眸光一凛，男性向导立刻又如锯了嘴的葫芦，没了音。 眼看事态又要有变，向旋适时开口道:“回去以后吧。” 不管身后不断拉扯她衣服，娘们唧唧的男性向导，向旋目光一转道:“你脖子上的伤还在流血，要不先处理一下吧。” “这点小伤处理什么。”女性哨兵不在意摸了一把脖子上的伤口，眸光流转，话锋一转，装作不在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向旋。” 她脱口而出，引来那边姬柳的嗤笑：“哈哈哈……向旋。” 向旋“……”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食物哨兵在笑什么鬼东西，决定不搭理那个神经病。 “嗯，认识一下南荣眠。” 南荣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两颊染上些许艳丽的红晕。 向旋看晃了眼，因这突来的美色有些措手不及，没了适才的大方，多了几分扭捏，“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向导小姐。” 南荣眠脸上的笑容越加明显，双颊红晕更加艳丽，一双秋水眸定定看着向旋。 8、粗暴的 被这样一位美女这样看着，任谁不迷糊，向旋脸上开始发热，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叫南荣眠的美女哨兵似乎轻呼出了一口气。 在被向旋看到这个动作以后，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投过来的目光也热切得过了头。 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神色各异的两位男性哨兵，向旋更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她哪里知道在这个世界，除普通人之外，哨兵和向导，不分男女。 只要精神度契合，向导可以和任何哨兵做专属登记，成为结合伴侣。 虽然侵蚀者没有专属向导的可能，可谁能拒绝一个主动示好，有可能给自己做一次精神疏导的向导呢。 南荣眠双眼迸发出热切的光芒，嘴角的笑意也越发荡漾，看得向旋简直头大，她是喜欢美女，可也仅限同，性之间的喜欢。 她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 可眼前这个刚认识的美女，看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超出同性之间的那种感觉。 一高一矮，一个目光炽热，毫不避讳，一个躲躲闪闪，欲语还休，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不可言说的暧，昧起来。 而打破这暧，昧的依旧是姬柳那夸张的笑声：“哈哈……还向导小姐，笑死我了。” “赶紧擦擦你那流出来的口水，别丢人现眼，她就是那个跟主谋向导合伙通虫的向旋，现在还被虫族烙印了，是个废向导，妈呀，太好笑了，还很高兴认识你，哈哈哈哈……” 姬柳笑得直不起腰，指了指脸色变得难看南荣眠，又指了指向旋，那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姬柳笑声魔性，让向旋恨不得给他两耳刮子。 姬柳还没笑够，上前几步搂住南荣眠的脖子，夹着嗓子学向旋说话：“你脖子上的伤还在流血，要不先处理一下吧。哎呦呦，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替人着想呢，短腿废向导，你戏挺多啊。” 向旋“……” 谁能过来收了这死狗。 不用向旋发话，有人替她收拾了作怪的姬柳。 “闭嘴吧你。” 南荣眠铁青着一张脸，当场便给将搂住她的姬柳来了个过肩摔。 姬柳灵活的顺着南荣眠的力道，在半空翻了个身，单手撑地稳住身行，高声解释：“嘿，我这是为你好，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我可不想看到你狂暴的样子。” “要你多事。”南荣眠冷哼，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向旋，冷着脸，转身退回到另两名哨兵身旁不远处。 被突然冷落的向旋撇撇嘴，转头去看身后的男性向导。 “他怎么说你通虫啊？还有你被虫族烙印了？”男性向导倒对她倒还是没有变化，只问出自己的疑惑。 向旋还没说话，那边姬柳横空飞来一嘴：“就是她串通虫族，才导致你们这些向导从毕业晚宴上被掳到这里来啊。” “啊！你串通虫族？”男性向导瞪圆了眼睛。 向旋有心想替自己解释一二，“也不全是事实……” “不仅串通，她还跟他同党被虫族反水，诺，她这不是被烙印了，成了个废向导。”姬柳毫不客气打断向旋的辩解。 男性向导拽着向旋衣服的手松了松，“你……真的……” 向旋：“……” 她沉默。 虽然很想反驳，但姬柳说得好像就是事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原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向旋继续沉默。 男性向导彻底松开拉着向旋衣服的手，退后两步，“你太过分了，你知道我们被虫族抓去之后会面临什么吗？” 依旧是沉默。 向旋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沉默也彻底引爆男性向导心中那颗炸，弹，他狠狠推开向旋，“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你背叛人类，背叛学院，出卖向导，你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制裁，你这个自私的通虫犯！” 字字控诉，男性向导气得一张脸通红，却还是像没发泄完，还要来推向旋。 向旋又不是傻子，给推一下算她没防备，还不躲被继续推，岂不是有病。 她很能理解这位男性向导的心情，可这事又不是她干的，作为一个背锅侠，她还不知道找谁发泄呢。 往旁边一闪，躲开男性向导的推搡，她抬手做个噤声的动作：“嘘！听……” 朝身侧不远的姬柳方向示意了下，她听见姬柳低声说道：“好，我知道了，那你的位置？喂！文津，文津！……#&*” 暴躁的对失去通讯器骂了一句，姬柳这才抬头对南荣眠等人道：“这个地方已经暴露，执行者长叶已经朝这个方向过来，赶紧带着你们的向导立刻撤离。” 突变成功将男性向导对向旋的怒意转移，只来得及说一句：“都怪你。”便被一个哨兵拦腰抱着离开这里。 “走吧，短腿废向导。”南荣眠前脚刚走，姬柳与那个常驻联络站的人类低声交谈了几句，对她招了招手，率先离开。 夜风萧萧，向旋裹紧身上唯一的衣服，亦步亦趋跟在姬柳身后，行走在这个庞大孤寂，仿佛一个张牙舞爪，随时能将人一口吃掉的黑色妖怪般的废弃城市中。 今夜没有雾，天际两颗接近圆盘的冷月挥洒着白色的月光，照亮前进的路。 更远的方向，有隐隐的雷声和闪电在朝着这片废城的上空而来。 这奇丽的月色和即将到来的雷雨没能吸引向旋一丝心神，她捂着抽搐的肚子，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 在经过一座已经完全看不出的废墟，她叫住前方的姬柳，“有吃的吗？” 姬柳前进的步伐稍有停留，从身上摸出一个面饼递给她。 向旋接过这块不到她巴掌大，和文津曾给过的一模一样的面饼，轻声道谢：“谢谢。” “哼，真要谢，就让你的同党主动出来，不然等我抓到他。”姬柳冷笑着露出唇间的白牙，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游元白跑了。 向旋咬着面饼，没搭腔，心里也在暗暗想着自己的逃跑大计。 经过联络站那一出，向旋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更深入，也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军，事，制，裁更忧心。 如果不逃走，就算被带回去，也不会好过。 或许现在就是个机会。 向旋心里想着事，走起路来也不那么专心，连姬柳特意避开的位置也没注意到，一脚踩空…… “这地方下面全是虫族的挖的巢穴，已经空掉，你跟着我脚步走，别掉下……” “啊……” 姬柳在前方叮嘱着，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后响起向旋的惊呼。 “喂，你这个废物向导到底怎么回事，都让你跟着走，跟着走，还能踩空，你是……”姬柳嘟嘟嚷嚷走到向旋踩空消失的位置，探着脑袋正欲再说什么，却脸色一变，低骂一句：“握草，人呢？” 银色月光下，刚刚塌陷宽不过半米，深不到两米的地洞一眼看到底。 这是一个已经被挖空的甬道其中一段，坑璧左右各有一个不到一米宽的黑黢黢的洞口，通向地底不知名的方向。 “难道被虫族拖走了？” 姬柳跳下塌陷的地洞，捡起掉落在其中一处洞口处的面饼，思索片刻，摇头了摇头：“算你倒霉，如果不是赶着救人，我肯定救你。” 将那块染了灰的面饼拍了拍放进口袋，跳上地面，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哨兵没再去看向旋消失的洞口，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这片废墟。 向旋还不知道地面的姬柳已经丢下她独自离开，她正承受非一般的洞穴拖拽运动。 作为被拖拽的一方，她从头到脚都被一条黑色触手紧紧缠住，既看不到任何光亮，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踩空落地，到被拽着双脚拖进甬道的过程非常迅速，连给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那缠住她双脚的触手已经将她蚕蛹一样包了个大半，又在她惊恐睁大眼睛，即将喊出救命的同时，准确封住她的嘴，缠绕着将她包圆。 她有种躲在球里被大水冲着向后倒的感觉，左摇右摆，上翻下落，在未知看不到任何景物的黑暗中也不知道被拖拽了多久，终于停下。 这是个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的旅程。 向旋屏息凝神，快速在心里思考着，慌乱着。 她不知道姬柳到底有没有发现她被拖走，但她很慌，对未知危险的惊慌。 那拖拽她的力道停下后，束缚住她的触手力道也在慢慢消失，很快，被遮住光亮的眼睛露了出来，然后是嘴巴，脖子，身体…… 她终于看见了…… “文……津？” 这是向旋从没见过的文津。 在这个看不到边界的地洞中，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紧闭着眼，悬空站立在半空。 他的腰，部以下流动着一股股，伸出无数触手的黑白相间的液体，这些八爪鱼触手一样的液体在疯狂拍打着周围的一切， 无数大小不一的颗粒石块在黑白液体的拍打中翻飞掉落，逐渐在地面聚集起一座座土堆。 向旋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再次喊道：“文津？” 只这一声，原本紧闭着双眼的男人猛然睁开，向她所在的位置看来，其中一条黑白液体卷上她的腰间，将她缓慢的托送到漂浮站立在半空的文津面前。 这个过程并不暴击，甚至还有些温柔。 向旋只在最初双脚离地时有一些惊慌，但随着腰间束缚的力道加重，平稳的升空，她内心的惊慌慢慢被抚平。 待到液体将她送到文津面前，向旋才再次开口：“你怎么了，是你把我带到这的？” “帮我。” 低哑的呢喃从眼前唇形微微上翘的嘴里溢出。 9、帮帮我 向旋没听清，稍稍凑近了些，“什么，你说什么？” “帮帮我。”又一次的呢喃从面前的这张嘴里冒出来。 这一次向旋听清了，她疑惑的和面前这双没有焦点，既像在看她，又像在看别人的眼睛对视着，小声问道：“你要我怎么帮？” “帮帮我。” 面前文津依旧重复着这三个字，束缚着向旋的黑白液体将她往文津的面前又送了送。 这一次，两人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向旋甚至都能看清文津根根分明微微上卷的睫毛根部，以及鼻翼两侧细小的毛孔和在白色液体光芒下鼻头上显现出的绒毛。 这是一次属于她单方面的目光打量，即便文津的眼睛在睁着，可向旋就是有种，他看不到她的感觉。 她伸手在文津鼻下试了试，感觉到微弱的热气，松了一口气。 有气就说明还活着。 她刚这样想，忽然感觉头一阵刺痛，这种痛说不清道不明，并非属于头上皮层上的痛，而是属于内部，就像是有什么在不断拍打着她的头。 “帮帮我，帮帮我……” 大脑中属于文津的声音在一遍遍重复着这三个字，向旋头痛欲裂，用手捂住头，发出痛苦的呜咽：“……别拍了，快住手……” 她脸上因痛苦而扭曲，全身都在颤抖着，一层又一层冷汗迅速浸湿她身上的白色长裙。 “帮帮我，帮帮我……” 脑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向旋已经无力发出呻，吟，只在脑中大声回应着那个声音：“快住手，别拍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这一次，她的话成功传达给不断拍打她头的那个声音主人，头部被拍打的动作暂停，但还是那句没头没尾的帮帮我的话。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倒是说啊。” 向旋有些生气，她自认性子还不错，对人待物一向都是以和为贵，哪知道今天遇到这么一个连面都没见过，就对她疯狂攻击，只知道让她帮忙的未知东西。 向旋姑且称攻击她，并不断重复让她帮忙的声音主人为东西，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属于文津的精神体。 现在的文津因过度的使用精神力，致潜藏在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爆发，意识五感被封，无法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是他的精神体发现地面的向旋，将其带到身边，并主动攻击向旋的精神脑域，企图找出她的精神体，为文津疏导净化爆发的黑暗物质。 如果向旋是这个世界的其它向导，那就会在文津精神体攻击同时，被迫释放出精神力，与文津精神力相连接，为他压制住爆发的黑暗物质。 在压制过程中，向导的精神力会被膏药一样的黑暗物质伸出细爪牢牢抓住。 为了摆脱这膏药一样的黑暗物质，向导会立刻切断与文津精神体的连接。 如果运气好，向导的精神体只会带出一小部分的黑暗物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带出粘在向导精神体中的黑暗物质会逐渐被同化，慢慢分解。 运气不好的，就会在切断之前，属于向导的精神体反被黑暗物质牢牢抓住拖拽进更为庞大的黑暗物质中，自此失去联系。 而最让所有向导恐惧的，是第三种情况，那就是膏药一样的黑暗物质会沿着向导的精神力轨迹，侵入向导的大脑，极其霸道地攻占对方脑域。 以上三种情况，第一种最为常见，也是多数向导替侵蚀者们做精神疏导后的结果。 而第二种第三种比较少见，因为失去精神体的向导，会彻底成为一名再也不能使用精神力的废向导。 而被攻占脑域的向导，会立刻死亡。 导致后两种情况的，往往是该侵蚀者的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要更强于其它侵蚀者。 这样特殊的侵蚀者中并不常见，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好巧不巧，文津就是那个凤毛麟角中的毛和角。 从被确认为侵蚀者的那天，文津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就曾将整个哨塔的二楼填满，震惊了同在哨塔受训的其它哨兵们。 这几年，文津也曾怀疑过他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被过于夸大。 可两年前，他亲眼看着为他做精神疏导的向导失去和精神体的连接，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向导…… 接到这次任务之前，文津根本没准备再让任何一位向导为自己做精神疏导。 如果这一次他的精神体没有把向旋拖到他的面前，很大可能，他会被黑暗物质吞噬，死在这里。 很幸运，他遇到了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没有真正使用过精神体的向旋。 听到那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倒是说啊”，他的精神体茫然的绕着紧闭的脑域入口，不停得摇摆，完全不知该怎么描述出帮忙的方式。 它是拟态为海东青的精神体，有着自己的思想喜好，和它的拥有者心意相通，相辅相成，如果是文津，不用它表示，都会明白对方所想。 但向旋不是它的拥有者，向旋只是一个被他找到临时征用，可以救文津的向导。 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帮忙的方式。 属于文津的精神体开始焦躁，原本停下拍打向旋脑域的动作又再次拍打起来。 向旋才刚得到缓解的疼痛再次袭来，这一次，向旋怒了，她想狠狠抓住那个拍打她脑子的东西，将之扔出去。 脑随她动，在她这个念头初起的瞬间，那原本紧闭没有丝毫缝隙的脑域，从中伸出一只透明的白色大手，抓住一根看不到尽头的黑色绳子，扔了出去。 “咦这是什么？” 看不到尽头的绳子并没有如向旋所想，被完全扔出去，而是牢牢粘在白色的大手上。 向旋惊疑不定，看着突然出现在她脑中，随着她的心念而摆动的白色大手，以及那根不知通向何处的黑绳。 盯着盯着，她不由想自己用手去触碰那只白色的大手，随着她的再次意动，只在现实中的手出现在白色大手上。 难道，我也可以出现在这？ 向旋刚这么想，只在脑中的白色大手已经画面一转，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 向旋转头，惊讶发现，她竟然看到了文津的脸，确切地说，她是通过另一双眼睛，看到了文津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旋懵懵懂懂，就要再向前一步，手心一痒，拉回她的心神。 低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黑色绳子，她皱起眉，正要甩丢掉这黑绳，却被黑绳有意识一般牢牢缠住，向前拉去。 向旋没有防备，被拉得一个趔趄，一头撞进黑暗中。 在她消失的瞬间，身后的脑域中快速飞出一个鸡蛋，紧跟其后撞进黑暗里。 撞进黑暗的向旋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黑绳存在，反倒被周身的黑暗挤压得有点烦。 她能感觉身体周围像是流动着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脸，身体，四肢在蠕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上难受，但也不那么舒服，尤其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就像整个人一下子被埋在厚厚的黑色棉花里，只想扒开这层层叠叠的棉花，看到亮光。 向旋伸手试着去推挤压她的黑暗物质，整个手也被这股黑暗物质包住挤压。 推不走，那就只能走，她试着抬腿，迈出一步，同样，迈出的那只腿也被黑色物质给包住挤压。 这时候也管不了了，向旋抬起另一条腿，又迈出一步，摸索着向前走。 就这样，她朝着一个方向，一步又一步踩进流动的黑暗物质中，向前走着。 走了快百步，她终于走出这片黑暗，来到一座亮着灯的二层小楼外。 别墅样式的小楼，大门紧闭，整个一楼的窗户都黑漆漆一片，只有二楼的一个房间在亮着灯。 向旋踮脚细看，隐隐看出窗户上有个鸟头。 “有人吗？”她拍门叫人。 “门没锁，进来吧。”从二楼的位置传出有些熟悉的男声。 向旋想起这是之前曾出现在她脑中，那个很像文津的声音。 难道真是文津？ 带着疑惑，向旋推开大门，歪头一看，房间里黑乎乎一片，只能隐约看到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轮廓。 灯在哪？ 她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小心抬脚跨过门槛。 刷一下，眼前白光一闪，原本还黑暗的一楼在她进入的一瞬间亮如白昼。 原来是感应灯。 向旋捂住因强光刺激不适的眼睛，好一会才开始打量起周围。 别墅整个一楼装修整体以明亮奶油风为主，餐客分离顶部各吊着两盏散发强光的方形吊灯。 紧挨着浅色旋转式楼梯扶手的一排排酒柜上，放满五颜六色各类藏酒。 可以看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明显爱酒之人。 也挺念旧。 向旋扫过那张明显有着年代的分体式深色实木沙发，跨过玄关，来到手扶楼梯台阶下。 咔！ 二楼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和又快又急地踩在木质台阶上的沉闷脚步声。 不用向旋上楼，这间二层别墅的主人下了楼。 “你好，是你在让我......额……” 10、这种 向旋到嘴边的话，在看到视线里那张属于文津的面容时顿住，瞪圆了眼睛，“还真是你让我帮忙的啊。” 四目相对，两人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震惊。 向旋震惊于出现在这的真是文津，她还以为会是那个出现在窗户上的鸟头。 文津则是还没从，向旋会出现在这的事实中回神。 当向旋出现在他的精神领域那一刻，他在不见光亮的深渊中就有所感，那时他还并没有看清向旋的面容，只以为是幸运遇上哪个向导。 对于生的渴望，让他期待着那个突然出现，能将他拉出深渊，成功穿过他那些可怕的暗黑物质的向导。 可当他真的主动打开识海大门，让这个至今为止，第一个向导，踏进他的识海时，他看清了向旋的脸。 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已经被虫族烙印，是个废向导…… 他呆愣着，震惊着，任由那一道纯白，不属于他的精神力，将自己拽出深渊。 即便他在自己的识海里清醒过来，也久久不能回神。 现在，他看着那个同样震惊抬头看他的向导，心中的震惊慢慢消失，被复杂替代。 不管她用了什么办法，伪装成被虫族烙印的假象。 但现在她救了他，那也代表，她的命运会和其它向导那样，要将自己的精神力永久留在这里，成为一个真正的废向导，还是一个失去意识，永远不会醒来的废向导。 “要喝点什么？” 或许是愧疚，亦或许是别的什么，他移开目光，不敢与那个震惊中带着惊喜的眼睛对视，将湿漉漉的刘海尽数撸到脑后，走下台阶，来到那一排排放满藏酒的酒柜前。 “白开水就好。” 向旋随口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背对她站在酒柜前的文津。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文津微侧的半张脸。 文津的长相是那种明艳大气，又带着那么点妖娆的感觉，再加之身高腿长，外在一直很对向旋的口味，如果说之前在她对文津有那么一点基于外在的好感，那这会极其居家装的文津对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就好像，文津全身都在散发着，好闻，好吃，好想尝尝的那种荒缪想法。 真是龌龊！ 向旋暗暗唾弃自己，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往文津的方向飘。 眼见着文津用水杯接了水递来，她忙不迭接过喝下一口，想压下那点心底乱窜不太正当的心思。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向旋只能找点其它话题。 “这是我的精神图景世界。”看着向旋喝下他递去的水，文津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不用害怕，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只要我还清醒着，你就不会有事，只是你的身体……” “住这里，我住这里干嘛？”不等文津把话说完，向旋灵光一闪，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哦对了，我的身体，差点忘了，我们还被那个奇怪物质给绕着呢，得赶紧出去，你的身体快被那个奇怪东西缠满了。” 经文津一提醒，向旋这才想起现实世界里，她和文津都被那个奇怪的东西控制着，有些着急起来。 和向旋的着急相比，文津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还是第一次，除了他的父母，有人真心在担心他，还是在这种时候。 看着因着急而不安的向旋，文津眼眸微动，心底那点异样情绪被放大数倍，出声安慰：“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真的？”向旋怀疑，得到文津肯定的点头，她挠挠头，“那咱们到底怎么出去啊？” 文津：“……” 对文津来说，这是他的精神图景世界，识海领域，在他清醒时，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出去，但向旋…… 没有注意到文津的沉默，向旋自顾自继续说：“我来的时候穿过那片黑暗的地方，也没留下记号，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运气好不好，就怕走岔了，哎不对，你说这是精神图景，那不就等于你的领域，你的领域你一个念头不就出去了。” 想清楚的向旋有些高兴，迫不及待就要出去。 “……”在向旋放光的目光中，文津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说：“你应该知道，我是侵蚀者。” “恩，我知道，不仅你，和你一起的司戎，还有那个鸡柳不也是吗？” “你知道还……”文津未出口的救我两个字，在看到记忆中，他的精神力强行拖拽人的画面戛然而止。 糊涂了，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似乎还搞不清状况的向导，根本就是被迫救的他。 “对不起，我……” “没事，这又不怪你。”向旋并不觉得这是文津的错，看文津这样子，显然也不知道她会被牵扯进来。 她的大方豁达，反倒让文津更不自在起来。 他看着在房间里看来看去，好奇打量周遭的，真的一点也不担心的向导，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知道，在侵蚀者中，有一种特殊的存在，他们的精神体不仅有着比其它侵蚀者更为庞大的黑暗物质，还能将向导精神体强行困住。” “知道啊。” 向旋本想说不是很清楚，但是又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点头承认自己知道。 说完她想了一下，大概明白文津话说的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文津自己就是这种特殊的异化哨兵，给他做精神疏导，向导的精神体很容易被困在哨兵的精神世界里。 但这，跟她这个已经被虫族刻印的废向导又有什么关系。 不对，精神体她好像也是有的。 向旋想到那只白色的大手，不由问起文津：“我之前在我的……大脑里看到过一只白色的大手，那个大手很听话，我在想，那个会不会是我的精神体。” 文津脸上闪过复杂，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回答了向旋。 我也有精神体？ “可我不是已经被虫族烙印了吗？怎么还会有精神体？” 向旋想不明白，文津更不明白。 他本以为被虫族烙印，是向旋故意制造的假象，但看眼前向导一脸沉思，比他还疑惑不解的样子，不像作假。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不对，不对，肯定有什么是他忽略的…… 文津目光幽深，不动声色打量着拧眉细思的向旋，就在他快要抓住什么时，一股陌生的，从未有过的快意袭来。 “唔……” 难以抑制的低呼，从他嘴里溢出，吓了向旋一跳。 “你怎么了？” 向旋正想着她被虫族烙印，还有精神体会不会跟她是穿越者有关，猛不丁听到文津发出像是痛苦的低，哼，还以为他怎么了，赶紧询问。 哪知话刚说完，这厢文津像是受了很大的伤害，整个人一软，差点一头摔在地上，幸而扶住手边的沙发才稳住身体。 “快坐下，快坐下！” 向旋急得团团转，上前托住摇摇欲坠的文津，要把他往沙发上扶。 她不扶还好，本已经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因为这巨大刺激而当场，s得晕厥过去的文津刚喘上一口气，小臂上已经附上只柔软无骨的柔荑。 文津：“……” “松开！”好一会，文津才慢吞吞吐出这两个字。 每一位哨兵，在哨兵学院都学习过关于哨向精神结合这门课程。 没有成为侵蚀者之前，文津的哨向精神结合这门课程评分都是良好，刚够及格线。 他可能不如那些评分为优秀的哨兵对哨向精神结合了解的透彻，但也不是什么都忘了。 他清楚明白记得，哨向精神结合中，最为关键，亲密，且对哨兵最有益和致命的，是作为疏导者的向导，在疏导过程中，为哨兵带来极大h愉，和快，乐。 这种h愉和快乐，只有和哨兵契合度超过60以上的向导，才会让哨兵有这种感觉。 他曾经的导师曾意味深长说过，哨向比例的严重失调，让这世界上一半以上的哨兵，都不会遇到一个与之契合度超过60的向导。 剩下的一半都是幸运儿，这其中有百分之二十的哨兵，可能会遇到一个契合度70的向导。 百分之十五的哨兵，可能会遇到契合度超过80的向导。 百分之十的哨兵，会遇到契合度超过九十的向导。 百分之三的哨兵，会遇到契合度超过95的向导。 而只有最后那百分之二的哨兵，才会遇到契合度高达98的向导。 他想，他和眼前这个，为他做精神疏导的向导契合度，能让他感受到这样的快乐，最少也该是70以上，或者80，甚至更高…… 压下那股让他颤栗的快，意，文津已经顾不得还搭在他胳膊上的手了，哑声道：“你的精神体在外面，你能让它停下吗？” “啊？我的精神体，什么精神体？” 也不知怎么回事，向旋看着眼前好像受了重伤，颤抖不止的文津，突觉口干舌燥，好想找点什么来吃吃。 她t着，发干的唇，说起话来也有些心不在焉，只一双眼睛盯着文津发愣。 这么看好像更好吃了。 向旋蠢蠢欲动，很想咬住近在咫尺的那一截后脖子。 11、想不到 “……嗯……” 这个荒唐又，s，情的念头，因为文津再次因“痛苦”而弯下腰，咬住下唇，发出的sy声中断。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看你这么难受，是不是你的身体受到什么攻击。” 向旋磕磕巴巴，好容易找回自己的舌头，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开始认真猜测起文津这么痛苦的原因。 文津“……” 他怀疑眼前这个向导的哨向精神结合课程是不及格，或者说是零蛋。 他这么明显的反应，难道看不出是因为s，而非痛苦。 深吸一口气，他隐晦提示：“你的精神体正在吃……我的黑暗物质。” “我的精神体在吃你的黑暗物质？” 向旋重复着文津的话，得到文津一个颤抖的弓腰，半信半疑松开手，“那我出去看看。” “等一……啊……”文津的阻止的话再次因那能将他逼疯的快，意中断。 文津羞恼于自己的不争气，五指牢牢抓住沙发的边缘，抬头看向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向旋，深吸一口气，朝前扑去。 这会的文津也是昏了头，忘了这是他的识海，只要他想，向旋就不可能那么快到达门口。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阻止向旋离开他的识海，他怕，怕向旋一出现在门外，就会被那些黑暗物质吞噬撕碎。 大概是初次体验这种极端的快乐，文津当真是没有去认真思考，关于所有向导都唯恐避之不及的黑暗物质，怎么会有向导的精神体不仅不怕，还恶狼扑食一样，大吃特吃呢。 既然精神体都不会害怕这些暗黑物质，那作为精神体的拥有者，又怎么可能会怕呢。 “呼……” 伴着风声，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得向旋一个趔趄，差点狗吃屎趴在门槛上。 好在从后环住她的人，在她即将与那个门槛来个亲密接触时，将她往旁边一带，避免了她的狗吃屎，变成侧身撞在身下的人，肉，垫上。 “别出去。” 近在耳侧的话，让向旋倏地抬头，对上一双泛着情，y的狭长黑眸。 向旋“……” 是她想得那样吗？不是吧？应该不是吧？ 向旋麻了，很想立刻推开怀抱她的文津，可她刚一有动作，抱住她的人就跟被电打一样发抖。 向旋：“……” 有一句麻麻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发……情，了？” 她转着眼珠，让自己的脸尽量远离近在咫尺，不时朝她吐气的唇。 文津脸上的情，y有一瞬消失，但很快被又一次冲来上来的快乐代替。 向旋：“……” 原来你竟然是这种人吗？ 向旋瞅着一脸荡漾，眯着眼，似乎在享受什么的文津，内心对文津的那点好感要被丢到瓜爪国。 她有点嫌弃，再顾不得其它，一把推开文津，躲屎一样跳到门外，“你变态吗，我告诉你，你别靠近我，不然我。”凌空比划了几下，向旋做了个威胁的表情，“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嫌弃抗拒尽入眼底。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文津呆愣在原地。 她在讨厌他！ 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点，那些让他颤栗的快意被弱化，他眼中的qy慢慢退去。 “我……”他张嘴想说什么，看到向旋警惕的后退动作，再次愣住，好一会才艰难开口：“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垂头掩去眼底深处的y色，他慢慢从地上站起，大步跨出大门。 “你真的不管管你的精神体，它这样吃，不会出事吗？” 顺着文津的视线，向旋看到在这所别墅周围流动着的黑暗里，一个发着白光的鸡蛋，和一个发着白光的大手，以及不停盘旋的海东青，正在，吃黑暗和抓黑暗，以及看吃和抓。 向旋不知道自己的形容对不对，但她看到的确实是这样。 那个她还有印象，曾在濒死时见过的鸡蛋已经大了一圈，从鸡蛋变成鹅蛋，可还是不断张开蛋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嘴巴，在撕咬着，拽出一截黑不溜秋，看不出啥的黑色物质，咔擦咔擦嚼碎吃了。 而那个出现在她大脑里的白色大手，五指收紧，从黑暗里抓了一团没有具体形状的黑色物体兴冲冲送到那颗蛋前。 在向旋和文津共同的目光中，那颗蛋张嘴一口咬在白色大手里的黑色物质一角上，撕扯下一大块，再次嚼吧嚼吧吃了。 至于那个盘旋在蛋手上方的海东青，则在白手送上黑色物质时，乖巧停在白色大手上，看着蛋吃东西。 向旋惊了：“你说他们是我的精神体？” 文津沉默，心道：除了是你的，还会有谁的。 文津的沉默让向旋更惊，然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俩配合默契，追着这些黑暗吃的一蛋一手，好像的确是她的精神体。 而那个看客海东青，如果她没记错，应该就是文津的精神体。 “那要不要阻止它们。”好半晌，向旋才呐呐开口。 文津斜她一眼，心情莫名有些不爽，他当然不想它们被阻止。 可是不阻止，他就会因为黑暗物质被吃掉而产生一次又一次的，快意。 他只是个生理，需求正常的哨兵，怎么可能会忍受的了这些，灭顶的，快，意。 偏偏某个向导竟然十分讨厌他露出这些，快意的反应。 凭什么，说到底，他才是被动的一方。 文津怨气十足，很想大声说出，不要阻止，但理智还是让他板着脸说道：“别一下子吃太多，撑着了。” 话刚说完，那边变成鹅蛋的精神体，张嘴打了个无声的嗝气。 向旋跃跃欲试：“那我试试看能不能阻止。” 试着在心里说出：别吃了，快过来。 那边打完嗝的鹅蛋，和正和黑暗物质撕扯的大手，立刻全部飘到她的面前，停在她的肩膀上。 “还……挺听话的。”向旋盯着一左一右肩膀上的精神体，在心里默念：合体。 心念一动，一左一右的精神体又从肩头飘到她面前，当着她面，大手五指并拢合成一指，慢慢拉长，被鹅蛋旋转着融合。 原来，这五指是蛋的一部分。 向旋明白过来，用手戳戳蛋，“张嘴让我看看长了几颗牙。” 被戳的蛋身在向旋的指腹蹭了蹭，从最中间的蛋身裂开一个口子。 向旋用手在蛋嘴里摸了摸，没有温度的嘴里平滑得很，没有一颗牙。 那之前的咔嚓咔嚓声是怎么回事。 缩回手指，向旋拍拍蛋：“乖点，等下咱们就出去。” 她说着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已经落地在她脚边打转的海东青，清清嗓子，“那个，我觉得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文津：出得去吗？ 看着将他识海围得严实的黑暗物质，和自己那个不停示好转圈的精神体，文津陷入沉思。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没有被黑暗物质吞噬，但出去，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他只这样想着，便听向旋惊讶道：“你能带我出去啊。” 属于她的精神体蛋漂浮着引领在前，要向旋跟它走。 向旋也亦步亦趋跟在白蛋后面，一脚踏进暗黑物质里，想起还在原地的文津，转身问他：“你走不走？” 看着半个身子陷在暗黑物质的向旋，文津眸光微动，抬脚跟上。 有白蛋领路，出去的路十分十分顺畅。 那些在向旋进来时争先恐后想往她身体里钻的黑暗物质，在白蛋靠近的时候像是有意识一样，纷纷避开。 进来向旋走了快百步，出去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步数。 “终于出来了。” 扒开最后一层流动的黑暗物质，熟悉的光亮映入眼帘。 站在这个奇幻的空间，向旋看看那两个洞里的文津脸，又看看身旁站着的文津，“那么，我们要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哎，人呢？” 前一秒还在问怎么出去的向旋，眼睁睁看着文津不打一声招呼，突然消失在眼前。 她四处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不由向那两个小洞看去。 咦？ 小洞里，属于文津正脸的角度已然变化，变成正对着洞口的下巴和凸起的h结，以及不时从洞口快速略过的残影 这是被抱起来了。 向旋这会跟看无声电影一样，看着那两个小洞的画面不停变化着，但无论怎么变化，那个线条感十分漂亮的下巴和喉，结始终占据主要画面。 看样子文津是在逃离什么。 一时半会出不去，她索性席地而坐，和停在她肩头的蛋，一起专心看起小洞电影来。 小洞的视角晃动很厉害，一会黑一会亮，看得人眼花。 就在向旋看得眼睛疲劳，眨眼的空当，画面又是一变，一滴巨大的水珠砸了在其中一个小洞上，模糊了画面。 是雨滴，文津从地底出来了。 向旋精神一震，正想透过小洞观察外面的情况，画面又是一晃，刷一下全部变黑。 向旋：“……” 如果没猜错，她的脸应该是被按到文津怀里了。 意识被困，无法回到身体，此刻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盯着那两个黑洞，没一会向旋就觉发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此时外面的这座废弃城市，被混着雷声的大雨，哗哗浇灌着。 连视线都模糊了的大雨中，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哨兵紧紧抱住怀中的人，飞跃奔跑着躲避身后紧追不舍的数个半人半虫。 在这半人半虫的最后方，是一个肚大如球，长满触手，身体正中有着一张人脸的深紫色虫族。 要是向旋能看到，一定能认出，这就是那只叫着要在她身体里产卵，让她光是想到就觉恶心的繁殖者。 13、你怎么 “你别离我这么近。”压下心头的疑惑，向旋抬手推开快凑到脸上的脑袋，从司戎怀里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竟还披着一件黑色外套。 关心，怀抱，外套，好像在她没醒，得到很好的照顾一样。 这样一想，低头看到已经被重新包扎固定的肩膀，以及后背伤口处那非常明显，像是纱布的异物感。 俘虏待遇上升了？ 向旋惊疑不定，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文津：“我们这是到哪了？” “洞安地界。”狭长双眸不动声色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向旋没注意到文津的小动作，对洞安是哪也不感兴趣，她只是想问还有多久能到目的地。 不过文津没有跟着说，她也就不再问。 想也知道，这是回去的路，她现在这样，问什么时候到，又有什么用。 不过真是奇怪，她的待遇竟然会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余光瞥到文津身上的黑色背心，想到身上盖着的黑色外套，也不知怎么，向旋就想到文津精神图景里发生的事。 尤其是那一对泛着情，y的狭长黑眸。 在她想着的时候，一下子又和文津的眼睛对上，向旋抽抽嘴角，把身上的外套放到副驾靠背上，干巴巴道着谢：“谢谢啊。” “穿着吧，你已经淋了雨，再受了凉会很麻烦。”文津没有接，拿出一个保温杯递以及一块包装完好的面包给她：“你睡了快两天，先将就吃点。” 文津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向旋瞬间觉得嗓子冒烟，肚子唱歌。 “我睡了这么久吗？” 接过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又吃了面包，向旋才彻恢复了一些精神头。 这一觉睡得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这会倒是精力充沛，浑身都充满力量。 试着活动了下身体，不免碰到左右两边坐着的姬柳和司戎，左右看了看，本想跟姬柳换个位置，但想到自己还是俘虏，也就作罢。 一时无言，车里也没人再说话，就连一向话多的姬柳也难得安静。 向旋也没去细想这细小的变化，动着僵硬的四肢，问开车的那位肌肉壮汉：“能找个地方停一停吗，我上个厕所。” 开车的肌肉壮汉没说话，用眼角看了副驾的文津一眼，得到眼神同意后，把车停在一处长满荒草的路边。 下车的时候，向旋打量了一下乘坐的交通工具，从外表来看，这和她认识的五座皮卡没什么区别。 这让向旋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程度，有一些简单的猜测。 除了有虫族这个物种，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和她自己的世界，应该是相差不大。 不过这一点只是从目前看，具体怎么样，还需要后续的验证。 方便后，又活动了会身体，向旋才重新坐到车里。 副驾靠背上的外套已经不再，重新穿回文津身上。 皮卡再次启程，路程颠簸，坐在后座中间，难免与左右两边的人有身体碰撞。 一开始她倒没觉得有什么，车子就这么大，姬柳和司戎身材高大，就算她这具身体体型娇小，三人坐一起也显得有些拥挤。 可随着颠簸的次数增加，碰撞的次数也越加频繁，总感觉她的位置在逐渐缩小。 可看左右两旁的人，一个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一个面目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向旋只能说服是自己多心。 唯有在前开车的司机，嘴角抽得厉害。 还是向导厉害，竟然能把三个哨兵凑一块，还安安稳稳，没发生一点摩擦。 要是在平时，脾气火爆的哨兵们距离太近，那都是要出事的。 司机的心理活动向旋无法察觉，却被坐在车里的三位哨兵，感知到了一些。 在淡定从容的表象下，没人注意到，三位哨兵的呼吸都轻了很多。 车子一连行驶了几个小时，终于来到一个有人烟的城镇。 这是一个在废墟里重建的镇子，新起的建筑与坍塌粉碎的废墟混在一处。 透过车窗玻璃，看到马路上三三两两的人，让向旋终于有了真实感。 皮卡载着几人，倒进一处小巷，停了火。 “今晚先在这凑合吧。” 肌肉壮汉下车领着几人，进了一家名为夜夜香的宾馆。 说是宾馆，在向旋看来也就个私人规模的小旅店。 从外表看，和她原本世界的旅店设施差不多，一楼除了有收银台，还有一张供人休息的小沙发，墙上挂着一张电子屏幕，正在播放讲解虫族的特性。 等肌肉壮汉拿房卡的空档，向旋抬头看着屏幕上的讲解。 “守卫者，上身为人，下，身保留了虫族的躯体，拥有不低于人类的智力，是繁殖者最忠诚的仆人，它们都是群体作战，一般不会离开繁殖者太远，如果单独在野外遇到，不要与之正面作战……” “走吧。” 向旋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肌肉壮汉那边已经拿了房卡上了楼，等文津招呼，才把目光从电子屏幕上移开。 旅馆总共就三层，二楼三楼都是客房区。 肌肉壮汉定的是二楼的一间双床房。 房间不大，两张床外加一个衣柜和桌椅就挤得满满当当，两床中间空出一米来宽的过道供人行走，五个人光是站着就显得十分拥挤。 “洗漱在楼下，我先去买饭。”肌肉壮汉开好门简单交代一句，下了楼。 “真抠，也不知道多开一间房，这么多人晚上怎么睡？” 坐在其中一张床上的姬柳撇着嘴，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站在进门处观察这间房间的向旋。 从进这个房间开始，怎么睡也是向旋一直想问的，不由竖起耳朵等答案。 文津头也不抬：“司戎门口，姬柳楼下。” “我就在这里，司戎去楼下。”姬柳向后一倒，双手枕在脑后感叹：“好久没睡过一个舒坦觉了，今晚我可得好好睡。” 司戎瞥着找借口留下的姬柳一眼，没有拆穿他蹩脚的谎言。 谁都知道，哨兵不可能在除白噪音静音房以外的环境入睡。 只有向旋不知道，她听到文津的安排里没有他，还问道：“那你要重开一间房吗？” “哎呀，你管他干什么，他晚上有自己的事。”文津还没说话，一边的姬柳已经接上向旋的话。 向旋当真了，点头道：“那你有事先忙。” “对对，你们有事先忙，这边我来保护就好。”姬柳笑眯眯继续接完话，又对司戎使了个眼色。 还不走？ 司戎并没搭理姬柳的挤眉弄眼，同为哨兵，他也不比姬柳弱，没有道理他出去，把向导的最近位置让出去。 当然，他现在也很想把在同一空间里的哨兵踢出去就是。 都是异化哨兵，谁不知道谁的心里那点打算。 姬柳从床上坐起来，对司戎一抬手：“谁输谁滚！” 司戎抬眼看了向旋的一眼，一声不吭，扭身走到窗前，开窗跳了出去。 “嘿，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舌头拧下来泡酒。”姬柳嘴里骂骂咧咧，也跟着从窗户跳下去。 哨兵之间的冲突就是来得这么突然，向旋前一秒还在看姬柳说话，下一秒就见他变脸骂人，再然后就是和司戎两人一前一后全都从窗户那里跳了出去。 窗外传来砰砰的声音。 向旋来到窗前，看着下面扭打在一起，你来我往谁也没对谁留手的两人，张大了嘴，“你们都这样？” 文津走到窗前站定，一脸平静地看着楼下交手的两人。 这些不过是哨兵之间的小把戏而已。 为了争夺一个向导的精神疏导，这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就在司戎一脚踢开姬柳一个虚假的攻势，而没防备被对方蹬在脸上时，文津说道：“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我们会到达鹿江。” “嗯。”向旋毫不意外听到的话“我在车上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们是要把我交给谁。” “在鹿江的向导保护协会分会。” “那我应该能活下来吧。” “能。” 毫不犹豫的肯定，让向旋侧目，同时也有些欣喜。 这个字就像一个定海神针，定住她心里的不确定，她笑了起来，“是因为我的精神体？” 文津看她一眼，移开目光：“嗯。” 不意外文津回答，向旋笑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指指楼下的司戎和姬柳：“那我还需要给他们俩做精神疏导吗？” “要。”文津又一次肯定的回答了向旋了话后，又补充道：“除了这一次，以后你都有拒绝的权利。” 这算是个还挺好的消息吧。 向旋这样安慰自己。 得知回去之后会有向导协会的介入，向旋反倒不那么排斥回去之后面临的事情。 只是在忧心起，要为司戎和姬柳做精神疏导的事。 有过不久前的那一次文津精神识海之行，向旋对自己的精神体属性，暂时定为吃货属性。 她对这个世界别的向导精神体属性并不清楚，但也觉得应该和她的差不多，所以心里一直在想那个在联络站的男性向导说的：一个向导一生最多只能给四个侵蚀者做精神疏导这件事。 算起来她已经给文津做过一次，还剩三次，不知道会不会在给姬柳或司戎做精神疏导的过程里，出现被反噬的情况。 基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向旋的担忧再正常不过，她也如实对文津袒露她的担忧。 却不想文津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你怎么会有这种担忧，难道你不知道……”知道什么，却没有明说，只是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再是沉思，后又像是在回忆确定什么，最后恍然自言自语道：“所以，这就是他通虫的原因？” “你是说游元白？” 15、拿你 “游元白？”向旋终于听出这声音是谁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那扇窗户走去。 离得近了，那只白鸟也看得更清楚，那的确是游元白的精神体没错。 可是游元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向旋踩过满地老鼠，来到窗边，问出心里的疑惑。 白鸟扑扇两下翅膀，属于游元白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快出来，我坚持不了多久。” 向旋看着爬满老鼠的窗台，又回头看了一下来路，心里的疑惑更深。 这里有窗户吗? 为什么她一点也记不起来。 上楼的时候，她好像是朝这里看了一眼，可是她记得是没有窗户的。 这窗户是怎么来的。 “快点向旋，他们要发现了，再迟就走不了了，这是最后的机会，等你回了鹿江，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带你走。” 就在向旋犹疑不定，属于游元白的声音已经着急了起来。 向旋又一次看向挤满老鼠的窗台，一咬牙，用手里的鞋子，横着扫下一大片老鼠，一手按在只到她腰高的窗台上。 在她一只手放在窗台上，探出窗框的指头忽然感受到一点温热。 “手给我。” 向旋不再犹豫，抬脚就往窗户上爬。 她半蹲在窗户上，看到的景色是白茫茫一片，这些雾浓重阻挡了她的视线，就连窗台下的地面也看不清楚。 她一只手伸进这浓雾中，手很奇异的在她面前一点点消失，再被一只热乎乎的陌生手掌握住。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看不到自己被握住的手，可是却能通过紧紧握住她的手，感觉的到，白雾里的人在激动的颤抖。 “别怕，跳出来。” 向旋并没听从这安抚一样的轻言，而是将头慢慢靠近白雾。 一阵白光之后，向旋感觉自己似乎穿过什么，看到一张清秀的脸。 “我来了，别怕。” 游元白的脸距离她很近，她能看到他右嘴角上方的那颗小小的痣，随着说话，痣似乎都动了起来。 游元白也在笑，他的眼睛都是在弯着，嘴角更是笑得都压不住。 向旋被他的笑也带得忍不住要笑，可她才嘴角才抬起，忽感自己的腰上揽上一只手，一股力道拖着她将她往后一拽。 “哎!”向旋拉长的声音，伸进白雾里的头不自觉往后一仰，就这样从白雾里退出。 可她并没有被人从后方拽下窗台，游元白还拉着她的手，死死拽着，一点也没松。 “你干什么，放开。”向旋半个身子悬空，只有脚还勉强搭在窗台上。 她用那只还拿着鞋的手反手就是一拍。 鞋底啪一下，打在身后人的身上，向旋脸上的愤怒还没收，可当她转头看到身后人的侧脸，怒气，哧一下，跟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慢慢瘪了下去。 “松手。” 桃花眼扫过那只在伸进白雾里的手，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唯有抱着的手腕加重的力道，像是要把怀里的人勒断。 向旋跟着看向白雾里的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听到游元白担忧的询问声:“向旋，你没事吧，是谁来了?” 是个难对付的人。 向旋在心里回复游元白。 “你以为你能走得了。” 司戎的声音还是一如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这让向旋想起司戎发疯的那次。 那一次，她可是差点死了。 她抿着唇，一声一吭，在耳边又一次响起游元白担忧的声音后，轻声说道:“放手吧，我不走了。” 握住她的手在她说出这句之后，蓦然僵住。 “你走吧，别管我了。”向旋的声音依旧很轻，她知道那边的游元白能听到她说话。 她知道，游元白是专门回来救她，可是现在，她没得选择。 长久的沉默之后，握住自己的手终于有了松动。 向旋主动将手从游元白的手里抽回，在心里松一口气，她还真怕游元白不放手。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司戎没有回应，最后看一眼窗外的浓雾，将向旋抱离窗台，放在地上。 站好后，向旋什么也没再说，只是一脚踩死了一只正好跑到她脚底的老鼠。 这会的老鼠更多了，密密麻麻的，除了两人下脚的位置，其它地方都是挤挤挨挨成一团，有些老鼠还踩着同类的后背，往这边跑。 向旋只从窗台上下来这么会，之前她站的地方已经被老鼠占领。 看着这些挤在一起的老鼠，向旋心里有点发麻，又是抬脚送了两只老鼠上路。 司戎一直看着她的动作，见她这么冷静，道；“温嘉已经来了，他走不了的。” “嗯，咱们可以走了吗。”向旋心不在焉地把踩死的老鼠踢远。 司戎点头，就要走，突听向旋抬手指着走廊尽头惊叫道:“那是什么。” 司戎眼睛动都没动一下，继续看向旋。 向旋脸上还带着夸张的表情。 空气有一瞬的尴尬。 向旋眨收去脸上夸张，一本正经道:“刚刚那里真有只特大老鼠，你自己看。” 司戎眼睛动了一下，抬脚走到向旋的身边。 向旋退后一步，还在坚持说：“我真没骗你。” “既然你不相信，我就带你亲眼看看。” 司戎根本不理会向旋的解释，他伸手抱起地上的人，冲向爬满老鼠的窗台，在向旋惊呼中，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穿过白雾，属于走廊的画面就消失不再，出现在眼前的，是陌生昏暗的一条巷子。 他们所在是一个破落里的巷子里的一截，向旋认出这就是游元白刚才所在的位置，不过现在游元白已经不在，不知道去了哪。 她不知道司戎要带她看什么，在司戎将她放下后，问道:“这是哪里?” 司戎不说话，沿着一边巷子往前走。 向旋跟在后面走了一截，不断听到轰隆的巨响，每一次的巨响，连带着她站的土地也在跟着颤抖。 怎么跟地震一样。 向旋心里疑问不断，有心想问，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下。 司戎这个人，还是不要过多接触的好。 好在很快就到了巷子的尽头。 司戎走到这里就停下不再继续，“他根本就带不走你。” 顺着司戎视线看去，向旋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在这正前方数百米之外，就是她所住的那间三层小旅馆，可这间旅馆，跟她白天进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 一个有巨大老鼠头和蜘蛛身体的怪东西，趴在旅馆房顶，它太大了，比向旋以往遇到的虫族都要大，房顶在它巨大的身躯下，都显得摇摇欲坠，下一刻就要粉碎倒塌。 然而，在旅馆周围出现的虫族，还远不止这一只。 东西南北各处，还有数只各种动物和虫子身体拼接成，大小不一的虫族，源源不断出现在周围。 这些虫族前仆后继，挥舞着足肢，攀爬过房顶，围墙，朝着那处旅馆而去。 可就是面对这样的场面，一个站在旅馆前方一处房顶上的人，翻腾跳跃在不断靠近的虫潮之中，他所到之处，都会将成功让前进的虫族停下步伐。 在旅馆半空之中，一只海东青在半空盘旋着，配合着他，从高空俯冲而下，用尖利的爪精准嵌进他后方的虫族大脑，带向高空，再狠狠丢下。 这是属于一个人的战场。 只是一个哨兵，就能将那些无论哪一只，都可以将她轻松杀死的虫族们轻松杀死。 这样强大恐怖的力量。 更可况，还是三个呢。 站在她身边的司戎，还有不知道去哪的姬柳，甚至都没有出手，只有文津一个。 不管游元白是用什么办法，找到她在这里，还给她弄出那个窗户，想趁机带着她离开。 这都不可能。 就算她当时跳下窗户，司戎也会紧跟而来。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向导。 又怎么可能。 会是。 哨兵的对手呢。 向旋一时有些恍惚，她甚至都没有细想，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为什么她能将旅馆外面发生的一切，看得这么真切。 “姬柳，是去追他了吗?” 这个他，不用说指的就是游元白。 司戎文津都出现，唯有突然消失的姬柳不知道去了哪。 唯一的解释，就是姬柳去追人了。 游元白面对姬柳，会怎么样呢? 向旋不敢想，但是她知道，游元白逃走的可能性太低。 等许久，都不见司戎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就在向旋忍不住要叹气，司戎悠悠来了一句:“他去追梦魇了。” “梦魇?” “不用梦魇把那条狗引走，他怎么可能找到你。” 向旋挑眉。 好吧，原来姬柳真的被引走了。 她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向旋的脸上表情没能逃过司戎的眼睛，他将自己那双桃花眼从眼前人的脸上移开，“他走不远，有人会拦住他。” 还有人? 向旋面露疑惑，看到司戎已经往巷子里走。 向旋在那边战斗中的文津看了一眼，又看看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司戎，继续跟上。 一直到巷子另一边的最前头，出了巷子，司戎也没有停下的迹象，还在前走。 向旋一直跟在后面，在破落的房屋之间，左拐右拐，拐得向旋都记不住来路。 她时不时扭头去看来路，这里已经离旅馆很远，除了传来的沉闷轰隆声，向旋已经看不到旅馆那边。 而随着继续往前，沿路的房屋也在减少，走过最后一间房，司戎带着她来到一个略高的山坡下，就停住不再继续走了。 游元白在这上面? 向旋打量起这个看不到顶，被树木杂草覆盖的山坡，在一条人走出来，从坡下一直延伸到坡顶的土路上打量着。 “他在这上面?” 司戎没有回答向旋的话，他只是看着坡顶，像是在等什么。 没两分钟，向旋耳尖听到十分细小的悉悉索索的声。 深更半夜，难道是什么动物? 她浑不在意的想着，就见一条灰色的长条玩意哗一下从坡上的草里闪了一下。 “那是什么?” 向旋话音才落，一条她有些眼熟的灰蟒，从坡顶看起来缓慢实际快速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冲下来。 “嘶！”向旋吸了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后退，慌乱间对上司戎看过来的目光。 她这才想起，这灰蟒是司戎的精神体。 自己这样子，似乎也太大惊小怪。 她立刻站好不再动，看着那条灰蟒扭着身躯，停在司戎的身旁。 对蛇的惧怕，使向旋不是很敢跟灰蟒对视，她眼神四处乱看，就是不看灰蟒。 灰蟒却不老实，只在司戎身边稍停了一下，就滑着身子，来到向旋面前，还绕着她打转。 向旋心跳个不停，张嘴道:“你能让它......” “你想救他吗？” 她的话被司戎半路打断，向旋嘴还张着，闻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不懂司戎这话是什么意思，考验她，试探她，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司戎却缓缓道:“如果你想救他，拿你来交换。”话毕，游走在向旋身边的灰蛇，不知何时，已经将向旋盘旋着，包围起来。 向旋站在灰蟒身体的包围中，和几步之外的司戎对视，眼睛一点点睁大...... 16、这一次 “如果你想救他，拿你自己来交换。” 这是一句怎么样的话。 向旋大脑快速转动着，吭哧吭哧半天憋出一句傻不拉几的话:“怎么交换?” 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还能怎么交换，她的身份是向导，司戎是哨兵，还能怎么交换，不过就是给他多做几次精神疏导，可能以后还是免费的那种。 可关键，她只剩三次给异化哨兵做精神疏导的机会啊，再多，可是会有危险的。 在向旋心里惴惴不安，想婉转拒绝，让司戎换个条件的时候，听到司戎又说:“我知道你们的事，只要你答应做我的专属向导，我会放了他，替你保守秘密。” 专属向导这四个字，并没有引起向旋的太多的关注，她从字面意思，猜出这就是一个人专门的向导意思。 向导不就是给哨兵做精神疏导的，一个人也还，多人也好，不都是一样。 本职工作罢了。 这没什么好想的。 反倒是司戎嘴里她这具身体和游元白的秘密，和放过游元白两件事，让她更在意。 她是在不知道这具身体跟游元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游元白能几次救她，还为了她追到这里，想来两人的关系就不一般。 司戎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将她引到这，跟她提出这个交易，也是料定她不会拒绝。 向旋在心里思忖着，按说凭着两人的关系，就算今天不是司戎，换做其他人提出这个交换的条件，她也很难拒绝。 关键是，她跟游元白不熟啊。 就算游元白几次对她施以援手，她也十分感激，但她真的跟游元白不熟啊。 可她要是一口拒绝，会不会让司戎怀疑起什么。 还有就是，真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游元白可是一个犯下大罪的人，难道是试探？ 想到这，她故意道:“只是当你的专属向导，你就能放了他。” “是。”司戎连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向旋还不明白这四个字意味什么。 在哨响世界，专属向导，和专属哨兵，那可是意味着终身绑定的合法伴侣。 她只是担心道:“可是，你是异化的哨兵，我只剩三次给你精神疏导的机会，就算当你一个人的向导，我最多也只能给你做三次。” 就算到这个时候她担心的依旧是次数的问题。 却没想过，作为对这个世界规则比她了解的司戎，为什么会明知有这样的隐患，还是依旧提出这个要求。 司戎比谁都清楚，向导一生中最多只能给异化哨兵做四次精神疏导。 可那是普通的向导。 普通的向导，在被虫族烙印以后，就会彻底成为一个废向导。 但向旋不是，她已经被虫族烙印，那后背肩胛骨上的印迹，他比谁看的都清楚。 可是她没有成为废向导。 不仅没有，她还在这之后，为一个异化的哨兵做了精神疏导，并从哨兵的精神图景中，完好的没有任何伤害的全身而退。 只凭这一点。 就值得司戎相信，她不可能，只能给异化的哨兵做四次精神疏导。 这样的特殊向导，他不可能放过，也绝不会放过。 他，必须要得到她。 不管什么样的方法。 都要。 司戎的双眼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他专注盯着被自己精神体围困在那一方天地的向导，用看似正常，实际掺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道:“没关系，三次够了。” 只要她答应就好，其它的，可以以后再说。 司戎的好说话，让向旋在考虑了几秒后，松了口.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她停顿两秒，有些为难道:“除了你，我还要给姬柳做一次，你们这次任务的奖励就是这个，不给他做恐怕不行吧。” “那就两次。” 只是一次而已，这个人以后都是自己的，区区一次精神疏导，算不了什么。 只要答应，以后的事，以后说。 司戎深呼吸一口气，攥紧身侧的手，等着向旋最后的回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向旋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可拒绝的。 她如司戎所愿说出那句:“那行，我答应你。” 干脆的女声之后，司戎还站在原地不动。 向旋等几秒，眼睛在司戎脸上看了看，见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忍不住提醒:“能放我出来了吗？” 这个灰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向旋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灰蟒的身躯已经跟她的距离缩短到只有几厘米，她都看到那逼真的鳞片形状。 她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这么冷静，没有叫出声来。 要是司戎再不发话，她可能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司戎也在向旋的这声提醒中回神，看到向旋脸上嫌弃的表情，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心念一动，召回自己的精神体。 灰蟒念念不舍慢慢消失，临走之前，那对冰冷的蛇眼还一个劲在向旋身上打转。 它不想走，它还没看到那颗蛋。 向旋没有读心术，读不出灰蟒的心思，她问司戎:“他现在在哪，我能见见他吗？” 司戎没有说话，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说道:“这边。” 向旋跟在司戎后面，从那条土路往坡上走。 司戎腿长，他一个跨步就是向旋两步还多，没到这个山坡之前，向旋为了跟上司戎，几乎是走一截小跑一截。 司戎也没有顾忌她到底能不能跟上。 现在爬土坡，司戎每走几步，就会用余光看跟在后面的向旋，发觉两人距离拉得过大了，他还会停下等等她。 向旋依旧没察觉到司戎这一点的变化，她只是一路走，一路在想等见到游元白要说些什么。 不等她想清楚，她跟司戎已经到了坡上。 才刚爬上坡顶，向旋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看清坡上的情况，在两人右前方方向，突然发出一道非常耀眼的大白光。 这白光在黑夜里刺目，几乎照亮的半个夜空。 “来了。”司戎眉间一凝。 “谁啊。”向旋看着那还在发光的方向，心里奇怪这什么灯这么亮。 司戎沉声吐出一个名字:“温嘉。” 温嘉这个名字，向旋不久前就从司戎嘴里听过，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物。 只能等着司戎看能不能给她解释一下。 司戎没心情给向旋解释，丢下一句：“你待在这别动，等我回来。”朝着亮光奔跑而去。 向旋听话的老老实实呆着，哪也不去。 等了有约莫几分钟，那边的亮光慢慢暗了不少。 向旋踮着脚看了一会，就听到有人在喊她。 “向旋，向旋，你不想走了吗？向旋，向旋……”声音很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向旋竖着耳朵听了会，感觉那像是游元白的声音，又有点不像。 游元白声音没这么细，就像是游元白夹着嗓子在喊她一样。 夜半三更，又是荒郊野外，向旋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会，又看看那边还亮着光的位置，抬脚就往亮着光那边走。 向旋认怂。 她不知道叫她的那个声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很怕是个虫族设下的埋伏故意诱她。 这里已经不能继续待了，还是去找司戎那边更靠谱点。 “向旋，你不想走了吗” 只走了几步，那个本来还很远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拉近，放大了数倍。 向旋心惊肉跳环顾着四周，由走改为跑。 可那声音还是跟着她，不断喊着她的名字，问她还要不要走。 向旋嘴巴一直抿着，一句话都没回，就顾自己跑自己的。 “向旋，你跑什么呀，你真的不想走了吗？向旋。” 牛皮糖一样的声音，黏着向旋，在她耳边不断响起，向旋几乎是飞奔起来，什么也管不上。 她跑得太急，只想快点赶到司戎那边，连路况都没怎么注意，在穿过两棵树身中间的时候，脚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不等向旋从地上爬起来，后背一重，什么东西压住她的后背。 “向旋，你跑什么呀？” 尖细得很像游元白的声音，已经贴在她耳边。 向旋半边脸贴在地上，眼睛咕噜噜乱转，按在地上的手，揪得死紧，一点点放慢呼吸，慢吞吞道：“繁殖者……” “嘿嘿。” 贴在耳边的声音嘻嘻笑着，一根粘腻的让向旋的恶心的触手沿着她的四肢蠕动着，钻进她的胳膊下，大腿下。 这鬼东西，是在预备产卵！ 熟悉的触手行动轨迹，让向旋全身绷紧，咬紧了牙关，才没叫出声。 “听狄娜说，你的身体味道很好，非常利于我们孩子们生长，我也想试一试。” 繁殖者还是用和游元白十分相像的声音说着话，一根带着腥臭味的触手从她的后衣领伸进去，再沿着她细细的脖子往她的下巴处打转。 “狄娜说，你伤了她，我很好奇，你这样一个弱小的人类，是怎么伤了她的呢。” 向旋嘴巴抿得很紧，一句话也不应后背上趴着的繁殖者。 她的眼睛还在转，冷静的思考要怎么摆脱目前的困境。 上一次，她手里拿着匕首，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 17-20 第17章 “你怎么不说话啊,向旋，你说话呀，向旋。” 得不到回应的繁殖者用触手吧嗒吧嗒拍着向旋的下巴,想让她开口说话。 向旋知道繁殖者在打的主意, 只要她嘴巴露出一条缝, 下巴上的这玩意，一定伸到，她嘴里。 “你别害怕向旋，我跟狄娜不一样，我很温柔,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你知道吗,所有被我抓到的人类，他们都可喜欢我了,他们都是自愿将身体贡献给我,他们求我,让我在他们的身体里产卵。” “向旋,你怎么还不说话,你不相信吗？” 下巴上的触手依旧在各种试探, 意图撬开她的嘴。 向旋要被这臭味熏吐, 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但身体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繁殖者现在看似耐心十足, 可也不会任由她这样。 而且她也憋不了太久。 “向旋，你张张嘴, 你跟我说说话，你相信我, 我不会骗你，向旋。” 感觉到左边的地面有很小的声音，向旋背上的力道一轻，繁殖者贴着她的身体，爬到了她的脸旁边。 “向旋，你看，我下来了，我不压着你，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余光看到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向旋动了动眼睛，对上一对带着笑的眼睛。 太近了，就算这里光线这么黑，向旋也能看到这对大眼上下眼睑长出的睫毛。 “向旋，你信我，我真的是温柔的，我跟她们不一样。”繁殖者慢慢收回裹着向旋胳膊的触手，用行动证明，它的确不想做什么。 要不是向旋脖子上的那条触手还在，向旋可能就真的信了。 “向旋，你看，我放开你，你跟我说说话，我很孤单的，我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你知道吗，狄娜她们都瞧不起我，她们说，我太弱了，根本不配当一个虫族。” 繁殖者可怜地眨巴着眼睛，声音也渐渐放低。 向旋就看着这只虫子表演，试探着做爬起来的动作，立刻察觉到脖子上的触手动了动，不过也只是动了一下。 “向旋，我是个可怜的虫族，你可怜可怜我，就跟我说说话。” “我想当你的朋友，可以吗，向旋。” “向旋，为什么还不说话，你还是不信吗？向旋……” 繁殖者话语里带着失望，向旋感觉到脖子上的触手似乎也在同一时间停住不动。 脑中闪过什么，不等繁殖者把话说完，她已经摇了摇头。 “呀，你摇头什么意思，是相信吗？”脖子上的触手又动了起来。 向旋点头。 “你真的相信吗，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你说话呀。” 向旋抬手指了指脖子上的触手。 “你指这个什么意思，你是害怕我会在你身体你产卵吗？” 触手啪啪两下打在她的下巴上，向旋忍住欲出的呕吐感，点头。 “我不会的，你相信我，我是个温柔的人，只有你同意，我才会在你的身体里产卵。” 下巴上的触手依旧没有拿开的意思，向旋眨了下眼睛，将右手慢慢的靠近她的脖子。 繁殖者注意到她的动作，圆球上的眼睛咕噜一下转了一圈，尖细的声音带上了兴奋“你要摸吗？向旋，你要摸吗？你摸吧，向旋，我喜欢被你们人类摸。” 向旋的动作因为繁殖者的话有一点犹豫，但她只犹豫不到两秒，就继续将手移向脖子，最后张开手一把抓住。 “喔！你抓住了，向旋，向旋。” 手中的粘腻，让向旋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不理会繁殖者的鬼叫，用手抓着那根不断扭动的触手，将之一点点拽离她的脖子。 “你手真软啊，向旋，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话了吗，向旋。”繁殖者期待满满，球一样的身体还高兴地蹦了两下。 向旋嘴巴依旧闭着，手里抓着那条触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站好。 她的眼睛始终是放在繁殖者的身上，在头顶突闪的亮光中，她终于将这只繁殖者的全身看了个清楚。 这是一只比她之前遇到的那只，整个都要小一半都不止的繁殖者。 它同样肚子大成一个球，全身触手，可是全身的触手又跟缩了水一样，很细，很细，除了她手里抓着的触手有她手腕粗，其它的触手，也就跟锅铲把子差不多。 “向旋，你快说话呀。”繁殖者的眼珠因为头顶的亮光，立刻闭上，可可发出的声音还是在依旧催促。 就是这个时候，向旋抬脚对着地上的繁殖者就是一脚，同时狠狠一拉手里抓着的，据说是繁殖者最重要，器，官的触手。 “向……啊……你干什么，撒开！撒开！”繁殖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所有的触手飞快地缠上向旋的脚，并试图扯回它那条被她抓在手里的触手。 向旋不管脚腕上缠住的触手，脚下扭动着用力，两手一起拽着手里的触手，往上拉。 她是用了十分的力，誓要将这条恶心的触手给拉断。 “你这个坏人！撒开！撒开！” 繁殖者吱哇乱叫着，缠住向旋的触手绞紧，圆球身躯扭来扭去，想要将向旋的脚给扭下去。 它的身体太圆了，向旋只是坚持了不到几秒，就被它顺利扭出脚下。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繁殖者的触手可以随意伸长，繁殖者即便逃脱向旋的脚底，可缠在她腿上的触手依旧是死死绞着不动。 它后退着，嘴里发出暴怒的控诉，拉动触手，想将向旋绊倒在。 向旋稳着身子，使劲一拉手里的触手。 繁殖者又是一声吃痛的叫喊，开始求饶道：“别，向旋，向旋，你别杀我，向旋，向旋。” 这是一只很弱的繁殖者。 向旋从见到它整个身体的时候，就有了这个猜测。 它跟她第一次见过的那只虫族，差距实在太大。 如果是之前她见过的那只，她真的没有把握能对付，可这只不一样。 如果她手里有武器，她甚至觉得她能把这只繁殖者给就地解决。 现在这只繁殖者，只被她抓住最重要的触手，就痛得跟她求饶。 向旋心里别提多畅快，她又一次使劲一拉触手，在繁殖者的痛呼中，咧嘴道：“想在我身体里产卵，就凭你？” “不敢了，向旋，向旋，你别这样对我，我们是朋友呀，向旋。”繁殖者缠住向旋小腿的触手慢慢的放松，收了力道，嘴里开始说着讨好的话。 向旋可不敢松开手里抓着的触手，谁知道这只虫子会不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再袭击她。 她呸了一声：“谁跟你是朋友。”一拽手里的触手。 繁殖者哎呦叫着，将身体往她这边挪。 现在看，这只虫族更窝囊了。 “给你三个选择。” “说嘛说嘛。”繁殖者急切的接话，又是把圆球身体往向旋这边挪。 向旋拉着手里的触手威胁：“退后。” 繁殖者委委屈屈的挪着身子：“疼呀，疼呀，向旋，你不要这样对我，你不要这样对我。” “闭嘴吧你。”向旋瞪了一眼繁殖者，很想给它一脚让它别说话。 繁殖者嘴里哭哭唧唧，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一个被我拉掉你的这条恶心的触手，一个在这里等着我的哨兵过来，把你打成肉泥，一个你现在给我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 “滚蛋，滚蛋，我滚蛋。”繁殖者浑身的触手抖动着，毫不犹豫选了第三条路。 向旋目露凶光，再次使力：“还是第一条吧，第二条也不错。” “不不，第三条，第三条，我走，我走，向旋，我真的走，我保证。”繁殖者全身触手乱飞，嘴里絮絮叨叨，几乎是哭出来了。 向旋眯眼看了它一会，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正要松开手，想到什么，又一次抓紧手里的触手。 “你信我，向旋，我真的会走，向旋，向旋。” 向旋不理繁殖者的保证，她扭头看了一圈，注意到她先前穿过的那两棵树。 拖着手里的触手一拽，将繁殖者拖到其中一棵稍细些的树前，把触手围着树身绕了一圈，最后打了个死结。 “你干嘛呀，向旋，我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向旋……” 她是不会相信繁殖者的话，为了保证繁殖者不在她松手后反袭她，她必须要做这样的防备。 结打完之后，她还拽了一下，感觉很紧才走。 在她远离这棵树一段距离之后，她又回头看了一下，见繁殖者已经扒在树上扭来扭去，她加快了步子，只想尽快离开。 然而她才走不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是属于那只繁殖者的。 向旋脚步一顿。 “你不该放过它。” 一只散发着强光的水母，从向旋的头顶缓缓落下，刺眼的光芒令她眼睛不适地眯起又慢慢睁开。 “我只是还杀不了它而已。” 她慢吞吞地解释，转过身子，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或者说是哨兵，慢慢向她走来。 发着光的水母慢悠悠跟着飘了过来，借着水母的光，向旋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向旋小姐是真的对一只虫族，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同情心。”淡蓝色的眼眸里，带上几分笑意。 向旋弯起了嘴，无声的笑了下，目光始终放着在眼前这张五官立体的混血脸。 “向旋小姐你好，我是鹿江向导保护协会派来接你的人，我叫温嘉。” 第18章 递到跟前的手, 修长匀称，向旋顿了两秒，伸手握住伸过来的手尖, “你好。” 两只手碰触不过几秒就快速分开,向旋并没感觉到什么不对,面前人的脸上依旧是十分礼貌友好的笑容，只不过飘在半空负责照明的水母，身上的亮光又强烈了几分。 向旋被这光被吸引了去视线，随口问道：“这是你的精神体吗？” “是的。” “很漂亮。” “向旋小姐喜欢就好。”温嘉脸上的笑容加大，看起来心情不错, 负责照明的水母也适时增加了些亮度。 向旋忽然想到她被繁殖者缠上的时候, 似乎头顶也有一瞬间是亮的, 就那一下，让她看清了繁殖者的真面目, 在那之前, 她还以为袭击她的繁殖者, 体型巨大呢。 “刚刚, 也是你的精神体吧。” “刚刚？”温嘉似乎没明白向旋的意思。 “就是我被繁殖者扑倒, 缠住的时候, 你的水母出现了一会, 那一下, 让我看到那只虫子的样子。” “是这样吗？”温嘉也很惊讶，他向自己的精神体瞥去一眼, 不在意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刚刚才到这里, 可能是它感应到你在这边，用分, 身先过来了。” 这只水母还能分裂，向旋不免多看了两眼这个充当照明灯的水母。 她的动作没能那个逃过温嘉的眼睛，“向旋小姐要是感兴趣，以后可以让他它分出一点带回家里，平时装在瓶子里当个照明灯用用。” “这不太好吧。”向旋客套摇头。 “只要你不嫌弃就好。”温嘉道。 向旋不由对这个水母更好奇了，在心里想着要是有机会是要弄点回去研究一下，却不想一想，这只水母作为哨兵的精神体，给弄一点回家养着，这样真的合适吗。 “对了，向旋小姐，我有几件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请说。” “不着急，还是先回镇上。” 温嘉朝前领路，向旋跟在后面，已经走了一截，她才想起来司戎和游元白来。 毕竟司戎给她带到这里，可是为了让她看游元白的。 现在她都要走了，游元白也没见着，司戎也不知道去了哪。 不过她不好直接问游元白，而是先问起司戎。 “只是一些虫族，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你不用担心。”温嘉道。 向旋点头:“那就好。” “我听说最开始，是司戎找到了向旋小姐你。” “对，我当时被一只虫族追杀，是他救了我。” 因温嘉起的话头，向旋又一次记起和司戎相识的经过，那对于她其实并不是很美好的一个经历，也不想回忆。 温嘉侧头看她一眼，“司戎，他已经有四年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位向导的精神疏导。” “四年” “是的。”温嘉轻点下巴，“对于一名异化的黑暗哨兵来说呢，四年，这已经是非常漫长难熬的时光。” 向旋听出温嘉话里的叹息。 她记得在联络站里，那个向导跟她说过的异化哨兵相关事情，没接温嘉的话。 温嘉继续道:“在这四年里，他每一次的失控，都是靠着向导素药剂度过。” 向旋根本接不上温嘉的话，不过通过温嘉的话，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多了一些。 原来还有向导素药剂这玩意，那既然有这东西，向导的精神疏导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向旋小心思转了转，忽听温嘉道:“向旋小姐，如果司戎在失控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每一位哨兵，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们是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会去伤害一个向导的。” 温嘉这段话说得很认真，向旋默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 先不说她已经跟司戎达成了交易，就说她目前的身份。 有些事，如果她真的计较起来，估摸也讨不上好。 现在的情势，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安分缩着。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两人一路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城镇边缘。 不过温嘉没有带着她往她来路的旅馆那里走，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之前的旅馆已经不能去，咱们就去这里临时哨塔那边住一晚，我已经跟文津他们说了，他们很快就到。” 温嘉中途用手腕上戴着的通讯器联系了一次同伴。 向旋听到他说了她的名字，和报了一个什么塔。 没一会，一个大爷开着一辆吭吭哧哧的老爷车过来接两人，把他们两人，带到一个从外表看来平平无奇的四层小楼院里。 “你对这里也熟，我那边还有事，就不招呼了。” 开车的大爷把人放在院子里就走了。 温嘉领着向旋穿过这栋楼的大门，径直到了三楼的一间房里。 向旋打量着这间只有一张空出来的木床的房间，心里感觉很奇怪。 这间房间实在在安静了。 安静地，连外面一丁点的声音都听不到。 而且这间房间没有窗户。 “这是我受训时候住过的房间，现在正好空着，向旋小姐先坐。” 温嘉倒是很放松，他自在朝那张空床抬抬下巴等向旋坐好，他才道:“向旋小姐，接下来我们的对话非常重要，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接下来你只需回是，或不是。” “好。” 得到向旋回应，温嘉伸手按下腕间的通讯器。 他在做这个动作时，就跟向旋面对面站着。 他的身材清瘦，穿着不同姬柳文津的黑色作战服，而是一袭浅色复古长袍，一头金发松松散散扎在脑后，几缕极有烟火气的碎发顺着额角散落在脸侧两旁，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但此刻这张有着烟火气的脸上满是严肃和认真，这让向旋不由也有些紧张即将面对的问题。 很快，温嘉似乎已经做好的相关准备，第一个问题问出：“请问向旋小姐，新元3001年5月30日晚上十点左右，你是否为哨兵文津做过精神疏导？ ” 向旋没有迟疑，回答道：“是。” 向旋的回答让温嘉脸上的严肃淡了些，但依旧认真继续问道:“好，那么请问向旋小姐，在你为哨兵文津做精神疏导之前，是否已经被虫族烙印，如果是，请露出你的后背，我需要确认一下。” 向旋依旧毫不犹豫说出“是。” 可当站起身要露出后背时，她犹豫了。 温嘉其实只是一个陌生人，比文津和司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陌生。 她还不是那么信任他。 对一个不信任的人，露出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点草率了。 或许她该等一等，等到文津司戎他们都到了以后，再说。 “怎么了”也许是看出向旋的犹豫，温嘉适时出声。 向旋看着温嘉的这张带着混血的老外脸，问道:“我能等文津他们到了以后再继续吗” 她说完之后，温嘉明显的沉默了下来，向旋又补上一句:“也不是都要到，其中谁到了都可以。” 这是对他不放心。 温嘉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看了一眼腕上还开着的通讯器，又看了一眼向旋，点头道:“可以。” 不强迫人，这也是证明了身份一种。 温嘉是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人，至少他真的等到文津和姬柳他们中的一个人过来，并在向旋面前，亲口确认了他的身份，才继续。 “原来，你是鹿江向导保护协会的副会长。” 向旋没想到她会让一个分会的副会长亲自来接，心里很惊讶。 温嘉笑道:“一个虚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这可不是什么虚名。 向旋可记得，那个被救的向导说过，他有一个什么亲戚，是向导协会的成员，还想让他那个亲戚帮他申请只给一个异化哨兵做精神疏导。 一个成员都有可能会起到这样的作用，那副会长，权利不就更大。 看来她这个身体犯的事，的确不小。 向旋心思转动，不等温嘉开口，反手把上衣一掀，露出后背右肩胛骨包扎过的伤口道:“我确实被虫族烙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有精神体。” 这次谈话的结果会关系到向导保护协会，会不会站在她的身后。 向导保护协会的态度将决定她的未来，对露出后背这样的要求，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要不是记得温嘉说的，她只要在谈话中回答是或不是，她还想说点话。 在后背纱布露出的那一刻，温嘉什么也没说，已经重新接通腕上的通讯器，上前小心撕开纱布，用手在伤口边缘检查起来。 他检查的动作很僈很细致，细致到向旋都能顺着指腹圈起的位置，在脑海里刻画出伤口的大小形状。 这检查，未免也太仔细了点。 也不知道是她多想还是怎么，总感觉后背检查的手指过分烫人。 “可以了。” 好在后背的手终于停下，纱布被重新贴好。 “非常好向旋小姐。” 温嘉收回自己手指，静静看着向旋把衣服放下遮住那块纱布覆盖的位置，转身继续坐好，等着他的下一个问题。 他用一如既往的平稳语气道：“那么向旋小姐，我们开始接下来的问题，也请你能如实回答。” 再次提醒一遍后，他问出第三个问题：“请问向旋小姐，你在校期间，与向导游元白有除朋友以外的其它关系吗，例如，情侣。” 什么 向旋因这个问题呆住，她张着嘴，没有如前两次一样不带犹豫的说出回答，而是想到游元白那张即便染了灰也清秀的脸庞，有什么她从未想过的可能在她脑子里炸开。 第19章 都是游元白,他非要来找你，不找到你就不走，我只能跟着啊。 我们肯定能逃出去的, 你别担心。 相信他, 他会救你。 跳下去, 离开这些哨兵，离开这个扭曲的地方。 快点向旋，他们要发现了，再迟走不了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等你回了鹿江, 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带你走 难怪游元白会在她被繁殖者抓住的时候, 来找她。 难怪游元白对她，比对那个女性向导更照顾。 难怪游元白会在头顶石块砸下的瞬间, 推开她。 难怪她的身体, 会让她相信游元白跳下楼顶。 难怪游元白会跟着她到这里。 …… 这一刻,那些游元白对她的特别照顾,以及这具身体对游元白的莫名信任,还有游元白涉险也要救她,还有司戎说的那个什么秘密。 这一切, 终于解释得通了。 这具身体和游元白是情侣。 就因为是情侣,所以，那个男孩才会那么不顾一切要来救她。 向旋心口被堵住一样, 有点闷，张口“”是字还没出口。 温嘉已经先她道:“想必向旋小姐应该很清楚联盟的律法, 向导不得与除哨兵以外的任何人进行专属登记，作为一名优秀的向导, 我想向旋小姐必定会遵守联盟的律法。” 淡蓝色的眼眸一眨一眨盯着她，向旋张了张嘴，良久才道：“不是。” 温嘉那双淡蓝色的眼因她的话而露出笑意，他在腕间一直开着的通讯器瞟过，迅速问出接下来的问题：“好，请问向旋小姐，游元白勾结虫族，在向导学院毕业晚宴上掳走包括你在内的十名向导这件事，你只是其中的一名受害者，是这样吗？” “……是。”这一次，向旋依旧顿了片刻才回答。 “那么向旋小姐，你对游元白勾结虫族的事情，是并不知情吗？” “是。” …… 这是专门为她脱罪而进行的诱导行问话。 后面温嘉又问了什么，向旋已经记不清，她有些难受。 这股难受，她分不清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她自己的愧疚。 游元白和这具身体都是向导，也是恋人，但在这里，向导与向导之间是不允许产生爱情。 游元白应该是为了和原主在一起才会勾结虫族，借机离开。 现在她为了刨清自己，把所有的罪都推在游元白一个人身上。 如果没有遇到过游元白，或许她的愧疚还会不这么明显，但她总是时不时想到那张清秀，一直都安安静静看着她的人脸。 对不起。 在心底默默道着歉，既是对游元白，也是对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 这是她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谈话之后，向旋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想这个事，但她很快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她跟司戎那个专属向导的交易。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是想起温嘉在跟她谈话，说过的那句专属登记这几个字。 她能猜到这四个字跟婚姻，爱情能挂上勾，但是并不确定和专属向导又有什么联系。 直觉告诉她，这几个字都带有专属，肯定是有联系，但又想，在自己世界，也有专属搭档一说，也许就是她多想。 专属向导这种东西，可能就是字面意思。 “不可能是那样，一定不是那样。” 最后，她自我安慰一样的给出结语。 可就算是这样，第二天，她再看到出现的司戎，心里总是怪怪的。 好在启程时，没有再和司戎几人挤坐在一辆车里，而是和温嘉坐在一辆车里。 至于文津几人，就是各自分开，不知道去了哪。 要不是在靠近鹿江，沿途来来往往的车辆多了，其中一辆还差点撞上她坐的这辆车时，姬柳从天而降，一手抵住正前方撞来的那辆车，文津和司戎跟着出现，向旋还以为，他们几个又去执行什么别的任务。 小插曲之后，司戎文津等人就在向旋能看见的视线里活动了，他们的身体轻盈地奔跑跳跃在车辆前后左右，看得向旋眼睛都瞪大了。 她知道这几个人不一般，可这样的体力和速度，那之前干嘛要跟她挤一辆车。 节省体力 向旋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他们来到一条宽阔的河面边，在这条河面上都是大大小小正在行驶中的车辆。 在向旋不可置信得惊讶中，由着载着她的车快速冲进河中，和别的那些车一样，如游艇一样在河面继续行驶。 看似普通的汽车，竟是海陆一体。 向旋眼睛看不过来了，趴在车窗上看这里看看，那边瞅瞅，忽然看到水面有水花溅起，一个像鱼一样的灵活的人，在水里飞速游动。 哨兵不是普通人，这也算不了什么。 她想。 在车顺着水流来到到一处奔腾下坠的瀑布前，轰一声飞上半空时。 她看到在车身周围的几名哨兵，也在同时飞上半空，毫无惧意的下跌到瀑布之下湍急水流中。 扑通!扑通!扑通！ 三个炸开的大水花之后，三条游鱼出现，跟上平稳落水的车旁左右。 这可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神奇的人类。 远处快被水面盖住的夕阳将半个天空染出艳丽的红，向旋怔怔地想着，嘴角也不自觉的往上扬了一个弧度。 “这么开心啊，那要不要趁着心情好，给我做一次精神疏导啊。”贴在车边最近的游鱼一只手紧紧扒着车窗，抬起一张笑意盈盈满是水迹的脸。 向旋这会心情好，想也没想的答应道：“好啊。” “喂，你说话算话啊！”游鱼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抓着车窗的手一个用力，竟然将行驶中的车往那边拉得倾斜。 向旋感觉到车辆的变化，有些紧张道:“你干嘛，车要翻了。” “别怕，下来我保护你!” 抛出一个媚眼，游鱼吹出一声口哨，扎进水底消失不见。 没两分钟，又从水里冒头，还故意撩水朝车窗上泼，向旋不防，被泼了一脸的水。 “吼呦!要不要下来感受一下，我带你看看水底的风景！” 向旋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发出威胁:“我后悔了!” “后悔也晚了，温副会长可看着呢。”某人一点也不怕，还朝坐在车里的温嘉递去一个眼神，“等上了岸，我就要她给我做，温副会长，你可得做个见证。” 温嘉不置可否，只是弯起唇来，露出一个笑。 向旋甩去手上的水，瞥了一眼流氓一样的水中死狗，把头扭到一边，不料对上一道来自水中的视线。 视线相撞，向旋眨了下眼睛，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曾经，她在某人精神图景里，某人被她扶着抬起的脸的一幕 她略有尴尬，主动避开那道视线，朝着相反方向再看，又与一道视线撞上。 他怎么也在这边？不是在那一边？ 向旋想起某个专属向导的交易，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继续和这道视线对视。 可她认真起来，这道视线的主人反倒把头一转头，不再看她。 神经质的发疯，虽是向旋一时兴起，但她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所以在抵达目的地，面对从另一辆车上兴冲冲飞奔而来的姬柳时，她已经做好为姬柳做精神疏导的准备。 但另向旋没想到的是，姬柳冲到她的面前， `两手一伸，掐着她的胳肢窝把她举到自己跟前，兴冲冲道：“文津说你和他的精神契合度应该很高，说实话，别的我倒无所谓，我是只是想感受一下被高契合度的向导做精神疏导的过程。” 向旋面无表情盯着眼前两颗蹭亮的电眼：“你能把我放下来说话吗，我不聋。” “那怎么行，你都还没给我做呢。”姬柳摇头拒绝，两颗眼睛亮晶晶似乎在等着什么。 被掐着胳肢窝，双脚离地这感觉实在称不上好，向旋哪顾得上姬柳的反应，道：“你不放我不做。” “把你放下去怎么做？”姬柳等了这么会已经有点等不及，干脆把脸往前一送：“开始吧。” “……”向旋斜着眼前的俊脸，一头问号，好半天也没明白姬柳到底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既然你不开始，那就让我来打头阵。” 等了一会的姬柳没了耐心，眼睛在向旋脸上瞅了一圈，最后瞄准她的下巴，一口亲了下去。 向旋只就感觉眼前一晃，自己的下巴贴了个软乎乎的什么东西。 “……你干嘛！”大脑空白了一秒，嘴巴和垂在身侧的手同时作出了反应。 亲在下巴上的嘴被她狠狠推开，向旋气的脸发绿，杏眼冒火，抬手对着眼前的脸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刮子：“你有病吧！” 向旋被强亲了，被一个认识不到三天，只知道姓名的人给亲了。 她很生气，气到她想把冒犯她的人狠狠打一顿。 但实力的差距让她再一次扬起的巴掌落空。 “喂，你够了啊，再打我就真生气了。”左脸顶着清晰的巴掌印，姬柳把头偏离向旋双手攻击的范围，警告她。 他不明白，不就碰了下下巴，怎么反应这么大，他还看有的哨兵抱着向导嘴巴啃不都没事，而且他还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又没用劲。 看姬柳一副你再无理取闹我就不客气的恶人先告状样，向旋气得脸通红，哪管什么警告，抬脚就是一踹。 她的动作哪能逃过姬柳的五感，在她抬脚的同时，已经把人往怀里一按。 向旋才刚抬起的脚，就因距离太短无疾而终。 “你这向导怎么回事，好端端就生气，我又没用劲，算了算了，你来你来。”姬柳两手箍住怀里的人，把下巴往前一凑。 第20章 “滚！” 向旋又羞又怒, 羞得是她这个反抗不了的弱鸡样，怒的是眼前人的无耻，强亲她就算了, 还想让她亲他。 “怎么了呀,你发什么神经,快点开始啊。” 无视向旋的滚字，姬柳头都不动催促起来，还把下巴往前又送了送。 这一送就差点直接按向旋嘴上。 向旋把头往后仰着，两手按在姬柳心口上，把人往后推, “你有病吧,放开我。” “说什么呢,放开你，你怎么给我做精神疏导？”姬柳一副你别闹,强行把自己的脸往向旋嘴前凑。 向旋上下左右边躲边骂:“神经病, 给我滚开！” “你先放她下来。” 就在向旋躲得艰难, 还是不免触碰到姬柳的脸时, 一道宽厚的手掌隔在她和姬柳的脸中间。 抬头对上一道安抚的视线,向旋立刻停下不断躲避的动作。 “文津你干嘛, 手拿开。”文津的介入使姬柳终于不把脸往上凑, 却还是没有放开向旋。 向旋嘴快道：“死变来勾,泥发什么神经。”因捂住她嘴的手贴的嘴太紧，骂人的话少了几分气势,但依旧能让人听得清她说了什么。 “什么发神经，不是你说要给我做精神疏导。”姬柳被骂得不太高兴。 以往他看别的向导给哨兵做精神疏导时都是一碰就开始,到他这就这么麻烦。 在这里，亲吻的行为, 并非专属于情侣，也是哨兵与向导的各自的精神体快速亲近的一种方式，较为直接的身体接触，会另疏导的过程更为顺利。 虽然也有许多向导会不喜欢用亲吻来作为疏导的开始，但乐意的也不在少数。 姬柳只以为向旋是不愿意，没有多想其它。 哪知这种看似平常的亲吻，对向旋来说，那就是耍流氓，XS扰。 “要不咱换一个方式。”姬柳说着把怀里的人往地上一放，快速脱去外套，又脱去黑色背心，光着上，身，对向旋张开胳膊：“来，我已经准备好了，开始吧。” 向旋：我能把这璧人打死吗 饶是向旋这个好脾气，这会也被逼得开始四处找趁手武器，准备跟眼前这个大庭广众就耍流氓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不等她找到合适的武器，不远处的方向，匆匆走来一行穿着蓝色作战服的人。 离着一段距离，走在最前方的就扬声道：“温嘉会长。” 从下车开始只是看着向旋与姬柳的温嘉因这声音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一行蓝色作战服的哨兵们，脸上露出个不是很明显的笑来。 “李老师。”他上前几步迎上来人，目光扫过李康乐身后的几人，嘴角的笑意加深，“您这是接了什么任务” “温嘉会长这不是明知故问。”李康乐面上不显，心中已经将温嘉骂了个遍，作为□□支持者，他一向对勾结虫族的人类，深恶痛绝。 得知温嘉亲自去接回一个通虫的向导，还有意要为其脱罪，得到消息的他自然是要堵在这里，将人从温嘉手上带走。 “温嘉会长作为一名哨兵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哨兵能遇到一个精神契合的向导并不容易，这次虫族偷袭掳走的几名向导中，就有与我的学生十分契合的向导。如果不是被虫族从晚宴上掳走，等这次受训结束，他们就该去做专属登记。” “唉李老师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作为向导保护协会的一员，我真的对此次事件深感悲痛，向导本就稀少，如今还被虫族抢夺，李老师可以放心，关于这次事件，我一定会对向导学院的相关负责人追责，这次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温嘉说得信誓旦旦，既有故意说给李康乐的意思，也是在表述他的真心。 温嘉对向导的在意程度，在鹿江已经被传得到了疯魔的程度。 曾有人说，温嘉因为一个普通人骂了一句向导都是猪，便被他抓到向导保护协会活活鞭了三天。 还有人言，温嘉因为在路上看到向导被路上的坑绊倒，便立刻让人把那一段的路面都翻新了一遍。 还有人说，温嘉眼里除了向导，其他人都不算是人。 这样的传言有很多，虽没人证实真假，但温嘉对向导这个群体，的确宽容和爱护的过分。 李康乐并没怀疑温嘉话里是真假，他鹰目一扫，看到另一边站着的向旋，冷哼道:“我听闻温嘉会长这次接回的向导，就是导致向导学院的向导被俘的罪魁祸首，不知温嘉会长将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勾结虫族的叛徒。” “李老师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温嘉疑惑，看到李康乐还在盯着向旋，上前几步，拉住向旋将她带到李康乐面前，大方介绍起来:“李老师，这位是向旋小姐，她就是我此次接回的向导。” “向旋小姐。”李康乐哪里真的不知道眼前的向导是谁，别说他，就是跟他一起来的几名哨兵全都认识向旋。 这次跟李康乐来的哨兵，都与这次被抓走的向导做过精神契合度匹配，其中还有两个的契合度超过70，也是准备不久之后就与各自向导做专属登记的当事人。 这两名契合度超过70的哨兵，在鹿江也算有些背景，他们用自己的渠道得知导致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游元白以及和游元白有着不正当关系的向旋这两个人。 为了报自己失去向导的仇，这两名哨兵联合另几位哨兵，找到对通虫者厌恶的李康乐，请求他出马为他们讨回公义。 李康乐表面在哨兵学院是个挂职老师，但其家庭背景不是普通人可以触及，就算是那两名有背景的哨兵，也不能相提并论。 李康乐平时对别的倒不上心，但一关系到通虫，他是铁定要掺和上一脚，被几名学生求到跟前，自然二话不说，带着人到这里堵人。 此刻见温嘉不仅没有将向旋当成一个通虫的罪犯对待，还对他介绍起来，不禁怒从心口起，“温嘉会长你是要包庇通虫的罪犯” “李老师，请你说话注意措辞。”被李康乐质问，温嘉脸色一沉，淡蓝眼眸尽是警告，“我作为一名为联盟效力的哨兵，保护人类，与虫族不死不休是我天职，我更与李老师一样，都对背叛联盟，背叛人类的通虫者厌恶至极，绝不会包庇任何一名通虫者。” “那她又是怎么回事”没有因为温嘉的警告有所退让，李康乐抬手一指，目光如炬，咄咄逼人:“温嘉会长难道要告诉我，她不是通虫者” “这个”温嘉似有迟疑，看一眼向旋，“向旋小姐究竟有没有勾结虫族，这件事还有待考证。” 这话说得模棱两口，李康乐当即冷笑:“是还在查，还是明明查出证据确凿，却还在想着怎么为她脱罪，我倒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向导竟也值得你们向导保护协会这么大费周章，不惜触犯联盟律法来包庇。” “李老师慎言!”温嘉正色道，目光在李康乐等人脸上一一扫过，觉得也啰嗦得差不多，道:“并非是协会包庇向旋小姐，而是确实没有证据能证明向旋小姐勾结虫族，而且作为这次的受害者，向旋小姐已经被虫族烙印。” “什么” 李康乐大惊，再次将目光转向向旋，他的神色几经变换，正欲上前一步，便听温嘉又道“被虫烙印是我亲自验证，李老师不必怀疑。” 这一说，成功阻挡李康乐亲自查验的意图，温嘉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他转动淡蓝色的双眸，在周围已经不知何时驻足观看，隐隐将他们围成一圈的人群看了一眼，刻意提高音量道“不过很奇怪，向旋小姐虽被虫族刻烙印，但依旧为异化的哨兵做了一次精神力疏导。” “你说什么”平地惊雷一般，李康乐失了声。 温嘉依旧是那副疑惑模样，伸手一指，“他是此次营救向旋小姐的哨兵之一， 5月30日晚，他遇到虫族执行者长叶，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致使精神力暴动陷入神游，是向旋小姐为他疏导精神力，将他唤醒，才活了下来。” 说完他看着李康乐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的表情，又放出一个炸弹:“李老师来得正是时候，向旋小姐正准备为他做精神疏导。” 向旋想过很多次来到鹿江之后会发生的事。 唯独没料到，她连鹿江城还没进，就要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着强制为哨兵做精神疏导，来证明她是个被虫族烙印，依旧正常的向导。 “那几个都是异化的哨兵吧” “可不是，好像那个女孩就是这次在向导学院晚宴上被抓走的向导之一，还被虫族烙印了。” “被虫族烙印不就废了” “对啊，但好像听见说那个向导被烙印了，还能给异化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怎么可能被烙印不就是个废人废人还能给哨兵还是给异化的哨兵做精神疏导，那还算什么废人。” “谁不是这样说，先看着，我刚听说这个向导现在就要给那个光膀子的做精神疏导。”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一刻，周围或惊吓，或疑惑，或怀疑等等的目光，全都向向旋聚拢而来。 向旋亚历山大。 她的手里还抓着一个刚从地上找的拳头大小的砖头，这是她准备用来对付姬柳的武器，现在她看了看手里的砖头，又看看光膀子流氓姬柳，最后看向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温嘉。 温嘉没有说话，只是迎着她的目光，淡淡笑了笑。 那笑堪称礼貌，温和。 可那也是催促着要她证实她的价值。 为姬柳做精神疏导，是她亲口答应。 众目睽睽，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能拒绝。 但“我要给他先做。”将手里的砖头随手一扔，向旋越过朝她张开胳膊的姬柳，径直走到司戎面前。 “你耍我” 不理会身后暴跳冲向她的姬柳，向旋抬头对上司戎道:“放出你的精神力。” 20-30 第21章 “姬柳!” “你让开！” “她的资料你到底看了没有” “什么资料谁有时间看那玩意。” 听着身后姬柳与文津的对话,向旋再次开口重复:“放出你的精神力包裹我。” 到底该怎么样开始进行精神疏导，向旋全然不知，只能依靠唯一的一次经验为开端。 她并不知道, 为哨兵进行精神疏导, 只要身为向导的她主动与对方的身体接触, 并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便可以成功进入对方的精神领域。 在这过程中，只要双方的精神契合度够高，进入时，不仅不会让哨兵感觉到痛苦, 还会让对方体验到特别的快乐。 而她, 只要她想, 这个世界所有哨兵的精神图景，都会乐意为她打开大门。 这些的一切, 向旋终有明白的那一天, 但现在, 她只是个仅有一次为哨兵做过精神疏导经历的菜鸟。 短暂的思索后, 她选择和上次一样的开端, 让司戎释放出精神力先与她连接, 再进行接下来的过程。 她选择的方式在这里所有的人看来,都十分奇怪,甚至还有人说：“怎么还要哨兵先放出精神力，不都向导主动与哨兵建立精神连接,她到底是不是向导，会不会精神疏导啊。” 向旋：好吧, 我不是。 议论的话让向旋有穿帮的感觉，她摸摸鼻子,试着在脑中呼唤自己的精神体，就见与她相对而站的司戎身后旁的空处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灰色蛇头。 这不是向旋第一次见司戎的精神体，但还是被灰蟒的出现吓了一跳，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 她的反应落入司戎和周围人的眼中，立刻就有人笑了起来：“这是不是向导，怎么还带怕哨兵的精神体。” 连周围人都发现向旋的惧怕，更何况是离她不过一米的司戎，他默不作声抿紧的嘴，看着自己的精神体游动着，将面前的人一圈圈围起，用巨大的蛇头讨好地蹭着对方的肩膀。 向旋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的弹幕在疯狂叫着:真的好可怕啊 感受到精神体兴奋的司戎，默不作声看着被蛇头蹭得身体僵住，却还在努力装成没事人的向旋，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想不到，她真的在害怕。 他的向导，竟然真的害怕他的精神体。 司戎说不出心底的感觉，但总归不是太好受。 他只能尽力让自己不去想，等着对方开始。 向旋已经开始在心底呼唤自己的精神体，“蛋仔，小蛋仔，在不在，快出来。” 随着在心底的一声声呼唤，一颗鹅蛋凭空出现在向旋的脑中。 自从知道自己有精神力，向旋也曾偷偷试着放出精神体，但不知怎么回事，她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精神体出现在现实中，最多就是能在大脑里和精神体交流。 “蛋仔，千万别掉链子，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对大脑里的精神体传达出自己的意愿，向旋便没有再做什么，静静等着蛋仔去主动连接司戎的精神体。 作为精神体的蛋仔十分上道，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它旋转着消失在向旋的脑中，当着向旋的面，第一次在现实中出现。 “竟然是个蛋！”在场的除了普通人，全都看到显现出的鹅蛋。 除了鹅蛋的拥有者向旋，在场的大概只有文津最冷静。 只是再次看到这个曾追着他的那些黑暗物质狂吃的蛋，文津不禁想起不久前，让他记忆深刻的精神疏导。 那是一次让人无法忘却的经历，他从不知道，精神疏导的过程，会是那样的让人疯狂，难耐，留恋 没有哨兵会拒绝那样程度的诱惑。 文津轻吐出一口气，看向与向旋距离很近的司戎。 司戎脸上看似没有多余波动，但文津知道，他绝不会是看到的这样。 司戎的确是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在这短短数秒的等待中，他的心一点点的加快跳动。 那是一种急迫和兴奋。 是为即将到来的精神疏导，更为近在眼前的希望。 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识海中的黑暗物质，如果真如文津所言，眼前的蛋可以克制并消灭他识海中的暗黑物质，那…… “向旋小姐，稍等一下，由于你的这个情况十分特别，我需要亲自见证你此次的疏导过程。” 上前的温嘉快速说完，对人群外面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有几个抱着箱子或提着什么的人从人群里挤进来，在向旋和司戎不远处停下放下手里东西，挨个拆开。 这些人拆箱的动作十分迅速，且分工明确。 向旋就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个圆形科技物卡在司戎的头顶，科技物的尾端连着数根彩色电线，插在一个从大箱子里搬出来的黑色设备上，作为中转的设备连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看起来十分熟悉的投影设备。 在负责调试的人调试过后，属于司戎识海中的那些粘稠流动的黑暗物质画面被投放在一片空地上。 “怎么投出来的是黑乎乎的，投影仪是不是坏了。” “什么坏了，那些都是黑暗物质，只有异化的哨兵精神图景里才有的东西，他真是侵蚀者。” 周围的窃窃私语接连传到向旋的耳里，她看着投影出来的熟悉的黑暗物质，又看看头上戴着科技头套的司戎，不自觉地看向文津。 “好了，向旋小姐，请开始吧。” 才刚接触到文津看过来的视线，耳边就传来温嘉的声音，向旋不再多想，扭头和司戎面对面，用手轻碰自己的精神体。 鹅蛋欢快地在向旋手里上下跳动两下，主动贴向已经急不可耐的的灰蟒。 在鹅蛋与灰蟒相触的同时，向旋的视角已经从现实跳转到一片雪白的领域，和上次一样，这片领域里有两颗小洞里可以看到外界的情况，但听不到声音。 奇怪的是，向旋记得她之前看的方向是司戎所在的位置，但现在小洞的视角是正对着温嘉的侧身，还只有上半，身。 这奇怪的视角，就好像她现在被谁半抱着。 抱着她的不是别人，是文津。 向旋在意识跟随精神体进入领域的时候，整个身体失去控制往一边歪倒，是文津在她即将倒地的一刻上前将她接住。 将怀里的人半抱着蹲下，文津扫过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这边的温嘉。 温嘉这会正和所有人一样，专注地看着被投影仪投放出的司戎精神领域。 他淡蓝色的眼睛里并没有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急迫和激动，有的只是平静和更深的看不懂的情绪。 全场在这一刻全都陷入安静，所有人都伸着脑袋盯着黑乎乎一片的画面，忽然，黑色的画面动了动，一个白色的圆点出现在画面的正中间。 “来了，来了。”有人小声说道。 白色的圆点像是滴在墨水里的一点白，只在墨水里出现了一下，就被黑色墨水重新覆盖消失不见。 “完了，又被吃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场面忽然静下来。 温嘉捏紧身侧的拳头，扫了一眼向旋所在的位置，“跟过去。” 负责调试的设备的人员有些为难，“不行，已经被吞噬，无法追踪。” 这就是异化哨兵的精神图景跟普通哨兵的最大区别。 普通哨兵的精神图景识海，在设备的介入中，不会有一丝藏私，不管你的识海中藏了什么，只要连接上精神探查设备，都会清楚的展露出来。 唯有异化的哨兵是个特例。 他们精神识海中的黑暗物质，就像是一堵坚实的墙，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翻越它，撬动它。 眼睁睁看着属于向旋的那点白点消失，温嘉不是不知道这是正常的，可他心里就是不甘心。 作为一名目前和这个世上遇到的任何一名向导，精神契合度都不会超过三十的哨兵，他是真的很想亲眼看看，一个能和异化哨兵契合度达到70以上的向导，到底是有什么不同。 他的双眼始终放在黑成一片的画面上，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想放过。 可他看了很久，久到周围已经有人不耐烦，小声议论起向旋的那个精神体被黑暗物质吃干抹净，再也回不来，恐怕这次真成了一个废向导，画面始终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就在连温嘉的眼睛也开始酸涩时，有人小声说道：“我去，这什么表情，他这么S吗？” 为司戎进行精神疏导的过程，其实和为文津差不多。 向旋只是站在黑暗物质包裹下的最中心处，看着她的精神体蛋，张开蛋体上的大嘴巴，撕咬那些流动的黑暗物质就可以。 属于司戎的精神体灰蟒，就绕着蛋全身打转，时不时还那蛇头去顶蛋，把蛋托着往上举。 无论是文津的海东青，还是司戎的灰蟒，它们都对向旋的精神体很友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殷勤的地步。 司戎就站在她旁边，跟她一起看着这画面。 谁也没有说话。 司戎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就跟眼前的画面对他起不了一丝的反应。 只有外面他的身体做出的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诚实反应，让外面的看客全都发出稀奇又不屑的嘘声，知道了这次的精神疏导不仅十分顺利，还简直顺利过了头。 “他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这个死样子！” “快给他弄醒，我看不下去了，好想把他脸打烂。” “妒忌啊妒忌，我上次的向导为什么没能让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 第22章 在外面的议论不忿中, 在司戎精神识海里的向旋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她对司戎道：“今天就到这吧，它不能吃太多。” 司戎瞥了一眼蛇头上的蛋,没什么反应。 作为被疏导的一方,司戎并不想这么快结束,蛋吃掉他的黑暗物质越多，对他就越有利，当然，还有因为他十分享受现在的状态。 虽然他什么表情也没露出，但事实上,他已经憋得就要控制不住。 这种感觉是司戎从来没有过的。 他不是没被向导做过精神疏导, 但这一次, 和他以往的都不一样。 以往的过程中，他是带强烈的痛意看着这一切,他内心抗拒,但又不得不被迫接受这样的疏导过程。 唯有这一次,他不仅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还舒服得很想一直就这么下去。 那蛋每咬一口黑暗物质,他的身体都会产生一种难以明说的愉悦。 这是一种让人会上,瘾的感觉…… “可以了吧, 我们该出去了。”向旋没有等到司戎的回答, 又一次提出离开。 这一次，司戎有了反应,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看着属于他的精神体灰蟒和灰蟒头顶的蛋,说道：“出去以后，先和我做一个精神契合度匹配？” “精神契合度匹配。”这是向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只从表面看，她明白这个意思，但又不明白司戎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是为什么。 可接下来司戎的话，让向旋有一种，她是什么不正经职业的错觉。 “你今天，让我很舒服。” 向旋：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她木着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司戎。 说谢谢夸奖，说没什么这都是小意思，还是说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走吧，我带你出去。” 好在司戎没有再说一句别的，他说完自己想说的，朝前走了两步，迎上托举着蛋来到近前的精神体。 向旋心念一动，她的精神体就从蛇头上飞到她的面前，停在她的肩头。 司戎的目光随着蛋飞行的轨迹，再次转到向旋的身上，向旋也抬头，与他对视。 “你放心，他没事，我说话算话。”司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脱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也许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是个讲信用的哨兵。 也许。 是怕她反悔。 “我知道了。”向旋秒懂司戎话里的意思，她点着头说完后，顿了下又问:“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有提到我吗” “没有。” 是吗。 向旋轻嘘一口气，摇摇头:“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走吧，出去吧。” 司戎眼神微动，缓缓抬起他的一只手，“我带你出去。” 向旋在这只伸过来的手上看了只两秒，笑了笑，“不用了，它可以带我出去。”指着自己的精神体，来到黑暗物质的面前，她一脚踩进其中。 司戎收回自己的手，目送向旋的背影全部被暗黑物质覆盖后，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一丝松动。 他深吸一口气，享受般地微眯了下眼，再轻轻地呼出一口畅快的浊气。 “我记得，我的精神结合课程评分是优。” “还以为这辈子用不上。”司戎的唇往上翘了一个弧度。 在他身边游走的灰蟒慢慢直起上身，朝他吐出透明的信子。 司戎瞥了一眼，“怕什么，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且她已经答应我了，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已经从司戎精神识海中离开的向旋和上次一样，被困在那个只能用两只眼睛看向外界的地方。 她借着自己的两只眼睛，看到司戎出现在画面里，对着她，或者说抱着她的文津说了什么，接着又对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眼。 画面依旧是无声的，所以她不知道司戎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但是司戎看她的这一眼，却是有不一样的意思。 不是向旋自作多情，而是出于女性的直觉，让她从这个眼神中看到了不一样。 就在她揣摩司戎这个眼神什么的意思时，她的两只眼睛里，出现了姬柳的脸。 姬柳的眼睛瞪得很大，一张嘴巴还张张合合的说了一长串的话。 然而他也只出现了不过几秒，就被一只手给推出画面之外，而紧接着出现的，就是属于温嘉的那张混血老外脸。 温嘉也同样张嘴说了什么，然后抬起手，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画面在短时间内放大，又缩回原样。 向旋知道温嘉这是在检查自己的身体，她并不担心自己情况。 上一次给文津做完精神疏导之后，她也被困在这里，想来只要睡上一觉，就能回到身体里去。 向旋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借着那两只小眼，看着画面里温嘉的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谁抱着她的？ 这个问题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就想到谁了。 貌似除了文津，也没别人了。 文津对她，好像也挺关心的。 向旋抓抓头发，并没有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有一点点的开心。 她明白，不管是文津，还是司戎，亦或者是姬柳，他们对她改变态度，都是因为她现在不是个废向导。 正因为她有利用的价值，的所以这些人才会改变态度。 算起来，她还要再为姬柳做一次精神疏导。 本来姬柳是她最后一个做精神疏导的异化哨兵，但现在，情况又有了变化。 她跟司戎的那个交易。 就是不知道，司戎以后会不会强制要求她给他做精神疏导。 向旋在心里祈祷着司戎有点良心，能说话算话。 并不知道，她为司戎进行的这一次精神疏导，在异化哨兵中，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一个能给异化哨兵做，爽的向导，那可真是闻所未闻。 在向旋意识没有恢复的三天时间里，她所在的鹿江向导保护协会，已经有不下十拨来自鹿江各公会和退役的异化哨兵们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潜入，只为见她一面。 这些异化的哨兵，全都被早有准备的温嘉派人挡在小楼之外。 人是挡住，可总有不死心的聚在楼下，跟把守的人吵闹着要进来看人。 “凭什么不给我们看。” “就是，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我们就是看看她是不是像传说里说的那样，能让人欲，仙，欲，死。” “放我进去，我保证只看不摸，我拿我的荣誉起誓！” 这些哨兵各个打赌起誓，一脸信誓旦旦，说得话一句比一句真，在门口吵着闹着，就是要见人。 向旋这次睡了整整三天，一醒来，就听到这吵闹的声音，这些声音里有男有女，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她从床上爬起来来到窗前，伸着脑袋往楼下看，不知道这楼下在吵着要看什么。 “你的荣誉顶个屁，想屁呢，我都没轮上，就轮到你，滚滚！” “喂，姬柳，你这就不厚道了，咱们什么关系，你忘了上次谁从虫堆里把你扒拉出来，这才多久，你就前尘往事不作数是吧，看看怎么了，咱们公平竞争。” “谁跟你竞争，边去，就你会想好事，想要自己找去。” 向旋听出姬柳的大嗓门，在闹哄哄的门口一找，就看到他站在楼下，跟一个陌生的壮实哨兵在你推我，我推你比划。 而在姬柳后背，还站着一排的哨兵，在做着跟他一样的动作，看起来，就是在阻止这些哨兵继续往前走。 而那些都被阻挡的哨兵，还千方百计，从各个角落往里面钻，不过每次都是没走多远，就被负责拦截的哨兵抓住。 就在向旋看得热闹的时候，看到从小楼正对着的大门的路上，走来三个人。 两男一女，其中最右边的正是在废墟联络站里跟她说过的话的南荣眠。 南荣眠还没靠近门口那堆人那边，就已经抬头看向她站在的窗口，并朝她挥起了手。 向旋把脑袋探出窗户外面，向左右上下，看了一圈，确认南荣眠确实是在跟她挥手打招呼。 她犹豫了一下，也抬手对着楼下打了个招呼。 “看，我就说，她会理我吧。”南荣眠接收到向旋的回应，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 身旁同来的同伴一也仰头看到了向旋的回应，面无表情道“既然都这么熟了，这次的奖励，你也别要了。” “那怎么可能，我可是出了力的，奖励是我应得的。”南荣眠脸上的笑容未收，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同伴一。 同伴二也道：“别这么小气，你搞定了她，以后就是第一个有专属向导的异化哨兵，还在乎这苦涩的三瓜两枣的。” “少在这给我画饼，还专属向导，你觉得可能？”南荣眠用眼睛朝挡在跟前不远处的姬柳示意。 得到同伴一二的共同撇嘴。 没可能。 不说别的哨兵，一个姬柳就够南荣眠对付。 “专属向导没可能，一次精神疏导，应该还行。” 南荣眠自信扬起了下巴，视线里看到进入小楼正大门站着的两道人影，抬手撩了下头发，“能让冷冰冰的蛇都这么沉迷其中， S成那样，我都不敢想，和我的契合度会有多高。” 向旋只在窗边站了没多会，她所在的房间就被打开。 第23章 来的人是温嘉。 他随口问了向旋两句,得知她并没有别的不适，只有肚子在唱歌，带着她出门,来到向导保护协会所在的餐厅,给她打了一份饭。 这时候还没到饭点, 餐厅的人也不是很多，除了工作人员，就没几个人。 向旋有注意到，这些人看似是在各忙各的，其实一直在偷偷打量她。 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向旋这心态就有些绷不住,问温嘉这些人为什么要看她。 温嘉坐在她对面,不是很在意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对你这个能轻松替异化哨兵做精神疏导的向导有些好奇。” 不管是为文津还是司戎, 在精神疏导的过程中, 向旋的确是很轻松。 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殊,还以为其他的向导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应该都是一样的,但是听到温嘉的话,她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你的意思是, 其它的向导在做精神疏导的时候, 并不轻松？” “也不是这样说，轻不轻松, 这要取决向导和哨兵的精神契合度。” “精神契合度？”这是向旋又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她想起了司戎之前要她和他做精神契合度匹配的事。 “你想看看吗？”温嘉的注意力时刻放在她的脸上，她脸上的疑惑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向旋和他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说的是看什么，但还是点头道：“那去看看。” 答应总归没错。 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 任何一点关于的这个世界的信息，她都不能放过。 匆匆吃了饭，跟着温嘉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 这间房间是一个套间，在外面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出现的是一个灰色的土堆。 正对着屏幕的，是一块落地的透明玻璃，一个手里拿着纸笔站在玻璃前的男人，看到温嘉和向旋开门进来后，喊了一声：“会长。”就继续盯着玻璃里面。 “怎么样？”温嘉来到玻璃前站定，朝玻璃里面的方向看去。 “不是很好，他们的契合度太差，向导这边还在外围试探，正设法寻找突破点。”站在玻璃前的田晓果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屏幕。 屏幕上还是那个灰色的土堆，没有任何的变化。 “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差五分钟。” “那还不算什么，继续观察，向导一定能找到突破点。” 对于温嘉的话，田晓果并没有反驳什么。 土堆是哨兵的精神识海投影，这样的画面已经维持了快两个小时，属于向导的精神体，一直没有出现，那就说明向导那边连最外围都没有突破。 可是他也知道，突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作为精神疏导记录人员，他能倒背关于哨兵和向导任何契合度下，建立精神连接的时间。 此次进行疏导的向导和哨兵，他们的匹配度已经超过百分之四十，按照以往的经历，最多再过半小时，向导这边就会找到突破点和哨兵精神识海建立连接，顺利为哨兵进行精神疏导。 两人没再说话，温嘉问向旋：“你看出了什么吗？” 向旋看看屏幕上的土堆，又看看里面并排躺在一起，其中一个手贴在另一人肩膀上的两人，不是很确定道:“他们的疏导过程，似乎很困难。” “他们的精神契合度只有四十三。” 又是精神契合度。 向旋是真想搞清楚这个精神契合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记得你在校几年里，没有和任何一个哨兵，做过精神契合度匹配，就连你的疏导实践课程，也是零。” 这个话题就有些超纲了，向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对自己的这具身体以往的经历，还是一无所知。 只能捡着自己知道的说：“也不是，我不是已经替两个异化哨兵做了精神疏导，也不算零。” “那你觉得，你和这两位哨兵的精神契合度能达到多少？” “应该，超过五十吧。” 向旋哪知道自己跟文津和司戎的精神契合度是多少，但是看里面的向导和哨兵这样并不轻松的疏导过程，说了个中间的数值。 温嘉对她估算的保守数值不是很满意，说道：“你还真是乐观。” 乐观二字怎么说。 向旋不解，与看过来温嘉的视线对上。 “姬柳已经提出，在你为他做精神疏导前，跟你做一次精神力契合度匹配。” “啊？”向旋挠头，一脸茫然，根本没意识到温嘉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精神度契合匹配。 这是最佳验证哨向和向导是否合适的一种方式，如果在匹配后，双方的精神体力契合度达到八十以上，就可以申请专属登记。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的测试，向旋和姬柳的精神力契合度达到这个数值，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跟姬柳绑定。 向旋还不明白这一点，她只是奇怪姬柳发什么神经，为什么也要跟她做这个匹配。 她先是观察了温嘉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其它多余的表情，以为这件事并不是多重要，顺着话道：“那就做一个看看吧。” 心道: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多一个少一个，也不是那么重要。 “好。”温嘉没想到她答应的会这么爽快，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这一点向旋并没有发现，倒是站在玻璃前的田晓果注意到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顾盯着玻璃里正在进行精神的疏导的哨兵和向导。 说话的功夫，里面的向导已经成功找到突破点，进入到哨兵的精神领域内层中。 向旋看着屏幕上的土堆冒出一个灰色正在刨洞的兔子，猜测这只兔子就是向导的精神体。 “这土好像有点硬。”向旋看着画面上的灰兔子刨半天土，也只是刨出一个浅坑，将视线转到玻璃里面。 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哪不对劲。 在玻璃里面的那个床上的哨兵，身体似乎在发抖。 “按照契合度来看，能有这个速度，已经是不错了。”田晓果低头在纸上写了什么，已经对里面的情况见怪不怪。 契合度太低，对哨兵来说，疏导过程本就是一场折磨。 向旋却是第一次见，她根本不知道哨兵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看温嘉和田晓果的反应都这么平静，她也就老实闭嘴，继续观察着。 玻璃里面的哨兵，身体一直在发抖，且一只脚还已经曲起，头也左右摇摆个不停，看起来是就要醒来。 向旋扭头再次看向墙上挂着的屏幕，这一次她注意到，那只兔子刨出土，竟然带了红色的血迹。 精神体也会出血？ 向旋定睛看了一会，确认那土上的红色确实是血迹无疑。 就在她注意观察的时候，屏幕上的画面一变，那只还在刨土的兔子，瞬间就消失不见，同一时间，里间的哨兵也在痛苦的中猛地睁开眼。 “十五分钟都没到。”田晓果自言自语的说道，低头在手中纸上记录着。 向旋不再去看已经失去土堆画面的屏幕，转而看向玻璃里已经坐起来的哨兵，以及跟着清醒坐起的向导。 这次的精神疏导算是结束了。 “温会长。”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麻烦你了，我先走了啊。” 已经开门从里间出来的哨兵看起来和温嘉很熟，他晃着脑袋，脸上还带了几分笑意，跟他打了招呼就往外走。 温嘉没有跟哨兵介绍向旋，哨兵也没问，不过走前，哨兵多看了向旋一眼。 向旋也好奇的看他。 这个哨兵刚才在里面还龇牙咧嘴，看起来难受得不行，一扭脸就笑意吟吟，容光焕发的样子，这实在让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遇，哨兵抿嘴朝她一笑，“你的向导素真好闻。” 向旋一脸茫然，猛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闻到。 哨兵说完就走了，向旋一头雾水，听到从里间推门出来的向导，跟温嘉抱怨:“温副会长，下次低于五十的我就不来了，太难搞了。” “麻烦了。” 温嘉温和的声音和向导的不耐烦形成两个极端。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听着向导继续用不高兴的表情和语气说:“是麻烦，你看快三个小时了，浪费我半天时间，有这个时间，我都能帮两三个哨兵做疏导了。” “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温嘉一句反驳的话没有，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亲自将刚刚结束一次精神疏导在发着牢骚的向导送到房间门口。 等人走了以后，他笑问向旋:“怎么样？” “还好。” 向旋不知道温嘉具体指的是什么，她有时候不是很能听得懂温嘉问的话意思。 就像温嘉问的怎么样，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她就不明白。 “康远和哨兵最高的精神契合度是70 ，今天的哨兵如果换一个人，他的确不需要在这里躺这么久。” “不过下一次再让他过来，估计就难了。”田晓果接上温嘉的话，放下手里记录的纸笔，进了里间，开始收拾哨兵和向导躺过的床。 向旋对契合度是一无所知，插不上话，她心里想着要赶紧搞清楚这个精神契合度是怎么回事，问道：“我能回去一趟吗？” “可以。” 温嘉对她的这个要求并不意外，也没有拒绝，立刻就派了一个向导保护协会的人，送她从一个小门离开。 本以为自己要被关在向导协会很久，没想到一醒来就被送走。 向旋现在有点明白向导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的特殊。 不过在走之前，她被温嘉特意提醒，回去以后要多练一练精神屏障。 第24章 温嘉把向旋送回的地点是鹿江的向导学院。 向旋还以为她会回家, 没想到会回到学院。 她原本的计划是回到家里，通过原主的生活环境，了解原主在这个世界的一切。 现在她不得不改变计划。 决定从向导学院的图书室, 先了解这个世界。 泡在图书室里整整两天, 她终于对这个世界不是睁眼瞎了。 在虫族入侵了这个星球,成为这个星球上的霸主，将人类奴役的的数百年里。 人类的数量急剧减少到不足曾经的十分之一。 如果不是人类分化出了哨兵与向导，有了跟虫族对抗的能力，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在向旋了解到这段关于人类和虫族的历史后，向旋想到了游元白,还有那个会隐身的哨兵。 从理性来看,她不明白游元白和那个哨兵,为什么会有变成普通人的想法。 虫族那样恶心的一个种族，还是入侵者, 作为人类来说, 统一战线, 共同抵抗, 这没毛病。 而且在目前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如果没有能与虫族对抗的哨兵,人类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我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向旋,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背叛人类？” “我不知道。”这句话, 向旋已经不知道重复说了几遍。 每一次她出现在向导学院的图书室，都会有陌生的面孔来到她的面前, 跟她询问关于游元白和虫族勾结的事。 这些人，每一个都能叫出她的名字, 但是她一个也认不出来。 好在这些人除了问她被掳走的事和游元白的事，并没有问其它的问题，就连一句，你怎么了，怎么跟以前不一样都没说出来。 这让向旋猜测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以前在向导学院就不是一个很有存在感的存在。 很有可能，原主，在这里，可能只跟一个游元白一个人交往密切。 但很快，向旋的这个猜测因为两个人被推翻。 在她被送回学院的第三天，她刚抱着从图书室新借来的书回到宿舍，一个自称是游元白母亲的人，找到了她。 “听说你就要跟哨兵做精神契合度匹配。” 这是游元白的母亲，见到她后说的第一句话。 两天的时间，已经够向旋知道很多事情。 也知道她现在看似已经和游元白背叛人类勾结虫族的事没有牵扯，可实际上，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她。 她没有正面回答游元白母亲的这个问题，只是不动声色点着头。 “元白曾说，你跟他是同类人，以前我也认同过，但是今天，我又不确定了。” 游元白的母亲目光在她脸上一点点的扫过，不想放过她的一丝表情，在看到她的脸上连悲伤都没有后，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难过。 她跟游元白的事，这位母亲一定是知情者。 可惜，她已经不是这位母亲认识的那个向旋。 她是来自异世界的人类。 对游元白，她是有感激。 但这份感激，还不足以让她不顾一切的赌上自己的未来。 “抱歉，我没有劝回他。” “你道什么歉呢？这又不怪你而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游元白的母亲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连多余的客套都没有。 前脚走，后脚一个叫唐镜的女向导就冲到向旋的宿舍里，劈头盖脸问她有没有事。 在得知她没什么事后，她当场骂道：“这个游元白，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他这人有病，你还不信，你看，这次要不是你命大，你肯定回不来。” 只是言语，向旋就知道，这个唐镜跟向旋很熟。 熟到知晓她和游元白的一切过往。 她只是三言两语问了问，就很轻易的扒出原主和游元白的过去。 “他有病，咱们向导和哨兵接触不是正常吗，可是他呢，只要一看你跟谁接触，那眼神就要杀人，还动不动发脾气，也就是你忍得了他。” “这下好了，他背叛人类，现在失踪，说不定这会已经被虫族抓去做了口粮，也算是报应，因为他，学院这次被抓了好几个向导，我来的时候，院长那里还在闹着呢。” 对于唐镜后面的话，向旋有所耳闻。 她在去图书室的路上，听到有人谈论，说某某向导的家属和哪个哨兵又来了，堵在学院门口，要找学院要说法，要学院想办法救人。 有一次她还跟着过去看了一眼，不过她很怕被人认出来，只看了一会就走了。 现在唐镜在她面前说起，她忍不住道:“还没有消息，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哪那么容易。” 唐镜摇头，继续跟往常一样和面前的好友说着话。 “在你们被掳走的第一时间，全鹿江的异化哨兵们几乎全派了出去，最后回来的，只有你和阮柏罗。” “有小道消息说，其实那些派出去援救的异化哨兵，大部分已经回来了，只不过上面的人怕这些失踪的向导家属闹起来，不敢明着说出来。” “现在呀，上面正秘密往鹿江的各大公会下发救援任务，想让各公会那边也出一把力。” “可都这么长时间了，那些向导的情况估计也不是很乐观，我看很难。” 唐镜是一个健谈的人，在向旋面前，往往她说一句，唐镜就能接上好几句。 向旋很乐意跟这样的人说话，因为这样，她可以套取更多的关于这个世界和原身的事情。 通过唐镜，向旋不仅知道了关于那些被掳走的向导们的后续进展，也知道了在原主和游元白的相处中，游元白才是那个在学院里，只跟她一个人交往密切的人。 游元白在向导学院没有其它交好同学，反倒是原主，除了唐镜以外，还有一个叫宋白阳的交好的同学。 “可惜白阳他不在鹿江，要是他知道你被游元白差点害死，肯定也生气。他比我更讨厌游元白，以前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要对游元白动粗了。” 只从唐镜的描述里，向旋就感觉这个叫宋白阳的，性格一定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 拥有这样的两个朋友，原身的性格到底又是怎么样的呢。 向旋的视线不住在唐镜的脸上飘来飘去，见唐镜忽然挑眉道:“哎对了，我来的时候，听说你要跟救你回来的哨兵，做精神契合度匹配，这不是真的吧。” 没想到契合度匹配这事，连唐镜也会知道。 向旋没有否认，“嗯，明天下午就要做了。” “你怎么想的，那可是异化的哨兵，你疯了吗？” 唐镜声音高了一度，看起来很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向旋怎么不知道唐镜的想法。 异化哨兵是向导们躲都来不及的晦气，要不是律法强制要求每一个向导一生中，必须给异化的哨兵做不低于一次的精神疏导，恐怕没有一个向导会主动搭理这些哨兵。 现在她竟然还要跟做精神契合度匹配，那不是自己找死。 可是怎么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救我回来的条件，就是换取我的一次精神疏导。” “那你也不能答应做精神契合度匹配啊，你想过没有，万一你跟那个异化哨兵契合度超过八十，他要求进行专属登记怎么办，跟一个异化哨兵绑定，你不怕死吗？” “也不一定吧。” 向旋在得知这么一条奇葩的规定时，其实也为自己当初答应姬柳和司戎而懊悔。 她怎么也想不到，答应司戎给他当专属向导的那个交易，还有答应姬柳做精神契合度匹配，就是变相答应给他们当伴侣。 她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她是绝对不会答应姬柳的要求，和慎重考虑司戎的交易。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话已经放出去，她就是反悔也没墙撞。 好在她这几天也不是瞎看，在翻看了相关书籍记录之后，她觉得这事没这么巧。 这世上，大多的向导和哨兵的精神契合度都是六七十左右，八十还是很少见的。 她跟姬柳，说不定连五十都没有呢。 至于司戎。 她给司戎做过精神疏导，也知道契合度越高，精神疏导过程就越顺利。 但这个数值，向旋始终不是很清楚，便问唐镜，“我问你个事，你知道我以前在学校没给哨兵做过精神疏导，所以对这个不清楚，就是你给哨兵做精神疏导的时候，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这两天向旋在书里翻到过相关的记录和解释，也在向导保护协会那边亲眼见过，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确定。 唐镜在这，正好她可以参谋一下。 唐镜知道她在学院的一切过往，连怀疑都没有，说道：“看情况吧，我一般一个小时左右，有时候也会短点，半个小时不到这样。” “那有没有几分钟，或者是瞬间。”向旋试探问她。 “几分钟我倒是碰到过一个，就是那个总缠着我的那个哨兵，我那次给他精神疏导，很快就进了他的精神领域，至于瞬间，我反正是还没遇到过。 ” 向旋不是很关注那个缠着唐镜的哨兵是谁，听完她的话后，在心里想到自己给文津和司戎做过的精神疏导经历。 文津那次，她当时在流动的黑东西外面转了一会，具体时间她不清楚，可是司戎她记得非常清楚，她抬脚就进去了。 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按照契合度来说，如果在瞬间或者一两分钟就进入到对方的精神领域，那是不是说明精神契合度已经超过八十。” “那是肯定，一两分钟，那不得九十，九十五以上。” 就算是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可是听到唐镜的话，向旋的心，还是立刻沉了下来。 所以，就算没有那个交易。 她跟司戎也是一定要绑定了。 第25章 “不过你也别多想,说不定你跟那个异化的哨兵连五十都没有呢，他们那些哨兵就是白日做梦，都已经异化了,还想着找一个专属向导呢,也就是你倒霉傻同意,要是换了我，当场非骂他一顿。” 唐镜说了什么，向旋已经不在意，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在担心他,我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还有谁啊？” “也是一个异化的哨兵。” 想到司戎的那张扑克脸, 还有他的那条灰蟒精神体。 向旋真的不愿相信, 她的未来，要和这样一个人绑在一起。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今天是向旋和姬柳做精神疏导的时间, 向旋一开始并不是很紧张, 她总觉得和姬柳的这个就是走个过场。 主要的还是司戎。 毕竟两人还有那么一个交易摆在那里。 司戎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 对精神契合度的了解肯定要比她更深。 他在做精神疏导的过程里, 提出要跟她做这个精神契合度匹配, 肯定是已经猜到两人的精神契合度数值不会低。 不过, 司戎那天的表现, 倒是怪正常的。 不像书里说得那样, 精神契合度越高，哨兵就会越舒, 爽，达到所谓的GC。 反倒是文津,那次的表现，实在失态了些。 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着实吓了她一跳。 幸亏，文津没要求一起做，今天只是跟姬柳，要是都一块掺和进来，那就不好说了。 向旋只是在心里这样想，没想到中午的时候，负责来接她的人告诉她，等会她不仅要跟姬柳做精神度匹配，还要跟司戎和文津。 “为什么” 向旋不解。 司戎就算了，为什么文津也要做，难道也是文津自己要求的 “另两位都是这次救援你的哨兵，这也是为了公平。” 一句简单的上面给的交代，让向旋不禁猜测，这样做是不是还憋着什么其它后续的事。 她问出自己猜测:“这么做的意思，是让我在他们三个人当中，选一个契合度最高的意思吗？” “这倒不清楚。”来人嘴巴很严，只说自己该说的，其它的什么也没透露。 向旋不好再问，只能跟着来接她的人，坐车来到鹿江的精神契合度匹配站。 在匹配站的门口，她见到等候已久的姬柳和司戎。 而她还没走近，就听到姬柳大嗓门的说话声: “奸诈，她同意又怎么样，只要跟我的契合度高，你就得靠边。” “想跟我抢人，我可不会让给你。” “上次要不是她临时反悔，我告诉你，现在根本就没你什么事。” 向旋又想起回来的那天，被姬柳强亲下巴的事。 这不是一段很好的记忆。 她抿抿嘴，看了一眼背对这边的姬柳，又看向已经抬头向她这边看过来的司戎。 两人目光交汇。 司戎没有搭理从出现就在叭叭个不停的姬柳，径直越过他向向旋走来，“来了。” 向旋点头，嗯了一声，随口问:“怎么就怎么你们两个。” “文津临时接了个任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不用等他，咱们先进去做。”司戎没说话，姬柳已经凑上来接上话。 向旋瞅他一眼，这才发现这货今天似乎哪里不一样。 头发变短了，身上衣服也换了一套明亮的颜色。 “怎么样，我特意为你打扮 ，帅不帅。 ”姬柳对她抛来一个媚眼，风骚地咧嘴笑了笑。 向旋把头转过去不去看他，见司戎已经转身走了，快走两步跟上去，才走几步，眼前哗一下出现一张逼近的脸。 “喂，你看，我给你带了礼物。” 姬柳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上半身弯着，将自己的脸压得正好比向旋低那么一点，嘴上叼着一朵盛开的红艳玫瑰。 因为说话，那斜在脸侧的玫瑰还抖了两下。 “低俗，没兴趣。”一巴掌按在这张搞怪的脸，向旋想把这张挡路的碍事脸推过去。 她才刚触碰，就觉手心一热，像是被什么烫过。 她一个激灵，立马缩回自己的手，甩了起来，“有病吧你!你干什么！” “嘿嘿，提前尝尝。” 姬柳发出猥琐的笑声，当着向旋，伸出， S尖回味的着嘴唇，“洗干净的你还挺香。” 向旋真恨不得一脚把眼前的人踢飞出去。 她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加快步子想越过姬柳这个恶心的玩意。 姬柳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害羞什么，等以后还多着呢，保准让你满意。” 她错了，这就是脑子有坑的坑货。 什么有着话唠属性，喜欢捉弄人的哨兵，人应该不坏，这就是一个活流氓，还是喜欢X骚扰的流氓。 跟这样一个流氓绑定，想也不要想。 姬柳还不知道他刚才的举动，已经在向旋这里定了型，还以为向旋是在害羞。 他朝前方扭转过头来的司戎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想跟他抢人，做梦。 就算是先他之前跟她说好又怎么样，他依旧能靠魅力扳回一局。 姬柳内心得意，一扫得知司戎和文津都要跟向旋做精神契合度匹配时的晦气。 姬柳自认自己很有先见之明，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在向旋还没有和别人做精神契合度匹配的时候，先一步提出这个要求。 要是今天结果好，他就可以趁机把人给划自己这边。要是结果不好，那他也没什么损失，反正还可以得一次精神疏导。 可是万万没想到，上面竟然指派司戎和文津也来凑这个热闹。 给出的理由，还是公平二字。 姬柳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咽下这口算计。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 来之前，他特意找了一个有向导的哨兵，向他求教了一些靠谱的经验。 得出在不知契合度数值的情况下，对自己中意的向导，只管示好，使劲夸夸，不经意露出自己最引以为豪的一面，打好关系就行。 当然外表也非常重要，毕竟有些向导也是看脸。 姬柳非常听劝，不仅理了发，换了衣服，还在沿途随手掐了一朵玫瑰拿着当礼物送人。 一切都很好，也非常顺利。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碍眼的人在，姬柳甚至已经觉得他的向导，还会对他有所回应。 至于他的向导透露出来的那么一点点反感情绪，姬柳权当是还没有没适应他的热情。 毕竟一路过来，他对她的态度也确实算不上多好。 殊不知，他的一切，在某个碍眼的人看来，就是笑话。 联盟律法中，有一条曾言明，在一名向导与多名哨兵的精神契合度大于等于八十的数值下，向导拥有自主选择哨兵权。 就算姬柳现在玩出一朵花来，只要他在，就轮不上姬柳。 虽然他也对姬柳半路杀出，扰了他的计划而有一点点的不悦，但他有信心，向旋会言而有信，继续履行二人之间的交易。 要真说担心，则是另外一件事。 今天除了他跟姬柳要跟向旋做精神契合度匹配，还有文津。 文津，跟他和姬柳都不一样。 “你别走那么快，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跟你说，你今天，一定要听我一句劝，我们三个，你选谁都行，就是不要选文津。” “你听听你这句话矛盾不，选谁都行，就是不能选文津，你说相声呢？” 前面走路的向旋余光看到嘴里让她别走快，却三两步撵上她的姬柳，故意往旁边让了让拉开距离。 姬柳笑得灿烂，“反正你听我的没错，文津呀，他跟我和司戎不一样，你呢今天就跟他走个过场就行，千万别当真。” 向旋才不觉得文津跟姬柳司戎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几个人都是异化的哨兵，而且她还已经给文津做过精神疏导，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 如果真要说不一样，大概就是，做疏导的时候，文津那啥了一点。 但是这不算什么，反正她也不一定就会选文津。 毕竟司戎在前面挡着呢，除非有什么非选文津不可的理由，不然，她可能不会改主意。 向旋装不经意看了一眼一直走在前面的司戎，又很快规规矩矩看着前方。 几人上了二楼，见到已经在匹配室外的温嘉。 同温嘉一起的，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 向旋没有在意，只以为也都是向导保护协会的人。 “文津那边还要一会，你先跟他们进去做匹配，如果结束了他还没到，就先给姬柳做精神疏导。” 温嘉也没有解释这几个人的意思，跟向旋简单解释了文津没到的原因，让她和姬柳司戎先去做精神疏导。 姬柳兴冲冲插话:“我先来。” 向旋已经从唐镜那里知道契合度匹配的流程，进了匹配室以后，她并不是很紧张。 不过看着身边一脸兴奋的姬柳，她又往旁边走了几步，和他拉开安全距离。 她的举动，遭到姬柳强烈的不满“干嘛，离我这么远干嘛，过来一点。” 向旋装没听到，把头扭一边，在心里呼唤起她的那颗蛋。 为司戎进行过精神疏导以后，蛋就又大了一圈，它听从向旋的呼唤，出现停在她面前。 那边的姬柳嘴里叽叽咕咕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也将自己的精神体召出，然后往向旋这边走。 “站那，别动。”向旋注意到了，立刻对他抬手比划了一下，让他保持距离。 姬柳停都没停，继续往这边走，还道:“害羞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 他说话的时候，属于他的精神体已经绕着向旋的身体转了一圈，停在她身侧，眼睛一直盯着她面前的蛋看。 “你看，我的狼喜欢你的蛋。” 作为精神体的拥有者，姬柳此刻能清楚感受到灰狼的激动和蠢蠢欲动。 如果不是他在内心呵斥，灰狼已经朝那颗蛋冲了上去咬住了。 对于向导的选择，哨兵的精神体的反应，有时候也是最直接准确的。 双方精神契合度的高低，决定哨兵的精神体的热情程度。 这还是灰狼第一次，对一个向导的精神体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这也是说明，他和她的精神契合度，很大可能将，超过，九十，甚至更高。 姬柳内心很不平静，眼睛发亮道：“蜜月你想去安南港，南洲还是介川，或者是游州，蓬莱道，巴远，我觉得蓬莱道和南洲不错，南洲靠海，蓬莱道环境好，不过游州也不错，我之前去过那，那里刀子酒一绝。” 向旋：说什么鬼东西，完全听不懂。 她内心毫无波澜，完全不理解姬柳神神叨叨扯到蜜月干什么，她就跟他做一个精神契合度匹配，跟蜜月有个毛的关系。 而且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老是缠着她干嘛。 明明之前还那么嫌弃她，说她臭，说她腿短，说她没用，还给她起那么多外号。 这才几天，就大变模样，跟个猥琐的痴汉一样。 向旋绕着房间转圈，不断对跟着她打转的姬柳说:“你能不能别追了，就是做一个精神契合度匹配，你发什么骚。” 姬柳本来就是在逗向旋玩，他就是觉得她抬腿跑路，躲躲闪闪的样子，还怪好玩的，闻言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的魅力大，没办法。” “你正常点行不行。” 向旋真不习惯面对这样的姬柳，她总有种看到人设崩坏的错觉。 她宁愿姬柳对她爱答不理，对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再不济对她不理不睬也行，她就是不想看到这样一个时刻冒出油腻话的猥琐流氓人设。 就在向旋和姬柳两人，在这间匹配室里做着你跑我追的幼稚行为时，那边盯蛋盯到快要流口水的灰狼已经迫不及待将狼头抬高，张开狼嘴啊呜一口，咬住半空的蛋。 “哎呦！” 姬柳因为精神体的举动，立刻停止逗弄向旋，站在原地拐角发出惊呼。 在向旋扭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做出销魂的表情，朝向旋眨眨眼：“太舒服了。” 明明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为什么就能露出这种猥琐表情呢。 向旋一脸嫌弃，只想快点结束跟姬柳的这个精神契合度匹配。 灰狼和蛋已经顺利相触。 看着把蛋咬在嘴里，四脚趴地的灰狼，向旋想到她没穿越前，一个朋友家养的哈士奇。 那只傻狗也喜欢趴在地上，嘴里咬着一颗亮黄的泡沫球玩。 狼和狗都是犬科，爱好竟然也是一样。 向旋看了一会狼玩球，忍不住问：“还要多久？” “快了吧。”姬柳嘴里慢悠悠说着，在原地站不住，又向她这边走来。 向旋还没注意到这点，她眼睛一直放在灰狼身上，心里嘀咕着，灰狼别给她的蛋咬坏了。 直到感觉到身旁站了人，她才知道姬柳已经靠近，正要往旁边走，肩上已经搭上一只手。 “向旋。” “干什么。”没好气扭头，向旋脸上带着不耐烦。 因为身高差，她的视线先是落在姬柳的平坦的胸口处，接着才开始上移落到他的脸上。 “我在想一件事。”姬柳嘴上还带着笑，一双大电眼微微下垂，说完这句之后，就停住不再说，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要怎么说。 向旋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个什么来，肩上的手让她十分不适，扭了两次没扭下来，强迫自己忽略，静静地等了一会。 左等右等，姬柳还是在思考样，一个字也没说，她没耐心道：“你要真为难，也不用勉强，我也不是很想听。” “我是不勉强，就是你。”姬柳板着脸一本正经，欲言又止。 在向旋疑惑看他，“我怎么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电眼里飞速闪过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按在肩膀上的手适时加了一点力气。 姬柳的体型高大，就算只是一只手，向旋也觉半个身子重得很，她伸手打在肩上的手上，“拿开，重死了。” “这就嫌重了。”姬柳的手依旧放在原处一动不动，他的视线在向旋的对着他这边的耳朵上游离着，忽然俯身欺近，对着她的耳朵又快又小声地说道：“这才哪到哪，还有更重的。” 神经病吧！ 耳朵被说话的热气，喷得发痒难受，向旋一手捂住，另一手跟着去推姬柳，“讲话就讲话，不要靠这么近，离我远点，过去过去。” 她的力道对于哨兵来说并不大，胸腹上的手，按着就跟挠痒痒一样。 混着勾人的向导素气味，姬柳十分享受的这样的碰触。 他回味一样的从喉咙里发出笑声道:“等会司戎来了，你可得收收你的向导素。”顺着推在身体上的力道，他往后退了两步，松开按在肩上的手。 同一时间，房间里也传出一道陌生的女声：“收起你的精神体，滚出去。” “多少？”姬柳懒洋洋问道。 在没有得到回应后，他抬头看向房顶中间的一处摄像头，“数值多少，是不是已经超八十了。” 这一次，依旧是没有得到回应。 姬柳盯着摄像头看了一会，一收脸上的笑容，扭头看向旋。 向旋其实也想知道她跟姬柳的精神契合度的数值，见他看自己，故意说：“肯定没到三十，说不定只有十。” “有意思啊，竟然还有隐瞒不说的，难道……”姬柳不理向旋故意的笑话，脸上的表情随着他的话，一点点的变化着，那双本来就很惹人注目的眼睛，一点点的睁大，目不转睛盯着向旋。 向旋无端觉得后背发毛，像是被什么盯上了。 姬柳的脸变得太快了，向旋完全没料到，只是这一刻的姬柳，让她有一点点的惧怕。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她眼神乱飘，看到那边的关着的门，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姬柳眼神随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了房门的，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一个让他无法相信的猜测。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哨兵，都期待自己能遇到一个能与自己契合度超九十五的向导。 可这个世界上，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契合度，不存在百分之百。 曾经最高的一对，也是传说中的一对，达到， 98.99 ，只差那么一点，就到一百。 据说这对哨兵和向导，在做契合度匹配的时候，引起了十分大的轰动。 有哨兵不相信，还在这对哨兵和向导即将进行专属登记的中途，策划了一场抢走向导的计划。 那场计划，参与的哨兵将近百人，在混乱中，那名向导意外死亡，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影响十分恶劣。 联盟为此加急制定了一条新的规定，在进行精神契合度检测检测时，凡是数值高于九十，低于三十，都需要保密告知。 这是为了保障哨兵和向导的双方权益。 向旋对这个规定，一无所知。 姬柳却记得清楚。 他相信，向旋的跟他不会低于三十，那就只能是九十，甚至更高。 契合度高达九十。 一个普通的哨兵，都不一定能遇上一个契合度超九十的向导，可他一个异化的哨兵，竟然能遇上一个超九十的向导。 虽然他之前也玩笑说过，向旋会和他的契合度超九十，可心里也觉得，九十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最多也就八十左右。 可现在。 他和她的精神契合度真的超九十了。 他反倒不是那么信了。 这怎么可能。 不。 就是可能。 姬柳的嘴角以很慢的速度拉开，眼睛依旧紧盯面前的人。 向导，这是他的向导。 毋庸置疑。 就算他是一个异化的哨兵，只要有向导和他的精神契合度达到八十以上，他依旧可以拥有自己的向导。 想到这，姬柳的嘴角的笑已经再也掩饰不住，甚至还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哈哈！” “你笑什么笑。”向旋不清楚姬柳又抽什么疯，更不知道他笑什么玩意，不过姬柳这一笑，倒是让她的内心少了几分紧张。 姬柳心里狂喜，巨大的喜悦连带着头发丝都在跳舞，看到向旋的警惕，他立马想到什么，面上表情一收，正经解释起来，“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很开心的事。” 这可是他的向导。 他就要有自己的向导了，还是他自己亲自找到的，能不开心吗。 先前还不觉得，现在再看，眼前的人，简直就是他的理想型向导。 人长得好看，脾气跟他也合适，哪哪都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那真是完美。 姬柳越看向旋是越满意，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跟自己的向导亲近一二，就见原本关上的门缓缓打开，一个有着利落短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还不出来，要进去请你吗？”女人的口气极其不善，可是在眼神在扫过向旋时，明显露出了几分复杂。 “哎呀，催什么，来了来了。” 宋丝娜的出现，成功阻止姬柳的靠近，他不得不暂时离开这间房间，和他的向导短暂分离一会。 “宝贝，等会我再来跟你说。”姬柳朝向旋吹了个口哨，递了一个看起来自认为很潇洒的媚眼。 向旋被这个眼神恶心的后背一凉，把头一扭，看向房间最上方的摄像头。 没得到应有的回应，姬柳也不觉得失望，心情颇好走向门口。 “到底多少，是不是已经超九十了，能让你亲自过来，最少也得九十八以上吧。” 他伸手就来搂宋丝娜，还没碰上人，一记警告的眼刀已经先扫了过来，“滚！” 作为五感异常敏锐的哨兵，除了对向导，他们是非常讨厌身体上的接触。 如果一个自觉的哨兵，是不会主动碰触另一个。 可惜姬柳不是那个自觉的人。 他抬起的胳膊方向不变，还嘻嘻哈哈笑道：“该不会已经到一百了吧！” 宋丝娜瞥到房间里正在竖着耳朵偷听的向导，忍住抬脚踹人的冲动，主动往旁边一侧，压低了声音道:“你自己过来看。” “这么神神秘秘。”姬柳嘿嘿笑了一下，朝已经向这边走来的司戎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来。 除非司戎也和她的精神契合度，也达到和他同等数值，不然…… “我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向导。”宋丝娜眼神古怪。 “什么？”姬柳的脸上的得意还在，瞥了一眼宋丝娜，先一步抬脚就走，“惊讶什么，我的向导，那还能是一般人，走走，我看看到底是多少。” 宋丝娜不说，他就自己亲眼看看检测的数据。 离开的姬柳却没看到宋丝娜脸上的表情。 一个和异化哨兵都能百分百契合的向导，确定是真实存在的吗？ 每个哨兵都希望拥有自己的向导。 他们需要引路明灯，为自己疏导精神识海中的那些负面情绪，带自己从黑暗的迷途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没有向导，哨兵会死。 可没有哨兵，向导不会死。 向导除了体质弱鸡，平时也没有任何战斗力，他们跟普通人一样。 哨兵对向导可有可无。 没有哨兵，他们一样能安安稳稳活到老。 有哨兵，向导就会区别于普通人，他们被哨兵需要着，成为哨兵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也就是这样，为了保证哨兵的人权，人类制定了许多哨向结合的法侓法规。 其中就有当双方精神契合度数值超八十，哨兵可以要求和对方强制登记这一条。 不过这一条在得到向导和一部分哨兵的抗议后，附加了后一条，向导与多名哨兵的精神契合度大于或同等数值下，向导有自主选择权。 今天的这个向导，很可能不会只和一个哨兵的精神契合度是一百。 不然，不会同时和几个哨兵一起做。 还是和异化的哨兵。 宋丝娜心中复杂，与已经走到门口的司戎对视一眼，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想起司戎是被向旋做过精神疏导的这件事。 鹿江这样的小地方，稍微出点什么事，根本隐瞒不住，更何况还是关于异化哨兵和向导的事。 本来她对传言中向导让异化哨兵当场S得到达快乐，巅峰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很相信。 向导在疏导的过程中，让哨兵感受到，舒服，只要契合度够高，有个六七十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可向导能让异化哨兵，也同样感受到，舒服，那就不容易了。 别说还是快乐的，巅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她想到刚刚亲眼见到的数据，脚步一顿，喊住已经进入房间的司戎，“你等等。” 待司戎停下，她皱眉提醒道：“今天预约的人很多，不要耽误时间，有什么话出去以后再说。” 多余的一句话，让司戎多看了一眼宋丝娜。 他转头走进房内，看到站在房间里的向旋，以及停在她一边肩头的精神体。 这蛋他熟悉的很，就在几天之前，它出现在他的精神识海中，将那些他无法摆脱的黑暗物质，轻轻松松的撕扯下来，像品尝什么美味食物一般，一点点吃掉。 在那样奇特的疏导下，他一次又一次，到达，Y望的GC，体验了从来有过的快乐。 那一次的疏导经历，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没有人会拒绝那样的Y惑。 这个人，他必须要得到。 压下心底隐隐的激动，司戎释放出已经感应到向旋而迫不及待要出来的灰蟒。 灰蟒的出现，让向旋的小心脏小小地跳了下，她对蛇这种动物，真的天然惧怕，尤其还是这种大货。 就算是已经有过几次照面，还是很怕。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胆小，她偏头不去看，只在心里跟蛋沟通，让它自己过去。 蛋晃晃悠悠从她的肩头飞起，主动迎上灰蟒，停在灰蟒的头顶正中。 灰蟒盘起弯曲的身躯，在房间内不断游走，有时会不经意般扫过向旋的脚面。 每当这时候，向旋都是一动不动站着，眼睛不是看房顶，就是看墙看摄像头，并在心里大声默念：友军友军，这是友军。 向旋自认为已经够淡定，却不知道，在每次灰蟒触碰的时候，她的身体都会立刻僵硬，嘴巴也抿得很紧，连呼吸都憋住了。 而在灰蟒远离她这边的时候，她就会往旁边稍微移那么一点，想用这样的方式，让灰蟒再次游过的时候，不再碰到她。 她的反应全部落入房间里的司戎眼底，也被摄像头那一边工作人员和温嘉看得清楚。 她在害怕。 温嘉快速在不断跳动上升的数值上瞥过，眼睛继续盯着屏幕里的人，那双向来温和漂亮的淡蓝色瞳孔里，浮现一丝兴奋。 “我天，还在涨，难道这个也是一百！”工作人员倒吸一口气，视线在屏幕和跳动的数值上不断切换，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他怎么能不震惊，就在刚刚，他亲眼看到一个向导和哨兵的精神契合度达到整整一百的数值。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在这里见过不知道多少哨兵和向导来做精神契合度匹配，他见过最高的一对，也就是九十。 一百，那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数。 可今天他不仅见了，还见到的是向导和异化哨兵的匹配结果。 并且，很有可能，他还要再见一次。 眼看着数值已经跳动到九十五，并且还在继续上涨。 工作人员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又做了一次像之前一样的检查设备的动作，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是坏的，我今早才检查过。” 就在工作人员手摸上一截电线的时候，姬柳和宋丝娜先后走了进来。 宋丝娜道:“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自己看。” 工作人员在数值已经跳到九十八的屏幕上看去，嘴巴抖了下，深呼吸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职业素养让他必须保持镇定，他恨不得立刻马上，跑到外面大吼一声，告诉全世界，他竟然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向导和哨兵，还是异化哨兵的精神契合度，达到传说中的百分百。 宋丝娜一看工作人员的表情，就已经猜到结果，她来到工作人员身旁，看到已经达到九十九的数值，表情凝重道：“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哈哈，是不是司戎跟我的向导的精神契合度连三十都不到。” 姬柳听完宋丝娜和工作人员的对话，还以为是在说司戎跟向旋精神契合度过低，心里更得意了。 在听到屏幕里的司戎对向旋说了一句：“你不用这样害怕。” 他嘴巴一撇道：“就你那冷血软体东西，我向导怎么可能不害怕，她喜欢的是我这样毛茸茸的精神体。” 说完见宋丝娜和温嘉以及工作人员全都看向他，哼道：“你们什么眼神，羡慕啊。” 另三人交换一个眼神，宋丝娜张嘴正要说什么，姬柳已经上前眼睛乱瞟道：“我跟她的精神契合度匹配结果呢，给我看看。” “已经发给你了。”工作人员道。 “啊，这么保密，还专人专发。” 姬柳抬起腕上的通讯器，翻着两下，果然看到一条讯息，他伸手一点，漫不经心道：“我来看看，是九十几，该不会是九十九吧，哈哈……”他的笑声很快没了声。 “什么玩意，一百？”姬柳使劲眨了两下眼睛，确认自己确实没看错。 那讯息上的数值，的的确确是一百。 他愣了一下，接着发出响亮的张狂大笑，“果然，哈哈，我就知道，她是我的专属向导，我就知道……” 房间里的姬柳的笑声很响，连门外站着的那些人，都听到了他的笑。 就在姬柳陷入狂喜中时，“叮！叮！叮！”三声响亮的机械电子警告声，打断姬柳的发癫。 姬柳:“” 他嘴角的笑还没收起，却因为这机械电子音僵在脸上。 在与同样看向他的宋丝娜的眼神对视上的同时，房间里响起一道冰冷缓慢的男声:“向导向旋与哨兵司戎精神契合度匹配检测完毕……此次最终数值为100 ，按照联盟法第……将对此次精神契合度匹配结果定为S级保密，无关人员禁止访问。” 男声过后，整个房间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姬柳不知道是怎么从巨大的喜悦里回神，好一会才艰难开口：“她跟司戎怎么，也是一百……” 宋丝娜没有回答姬柳的话，她看向温嘉。 温嘉也在看她，他弯了唇，笑道:“可能还不止。” 是的不止。 今天，要跟向旋做精神契合度的可不止两位哨兵。 今天真是一个意外，很大的意外。 在屏幕上那个还一无所觉的向导脸上瞥过，温嘉压住心底的异样，走出这间房。 这个世界上，异化的哨兵，也不只是，只有救援她的三位呢。 “为什么会这样？宋丝娜，你搞错没有，我的向导精神契合度怎么可能会跟那条蛇那么高，你这机器是不是坏了。” 已经完全明白过来的姬柳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样的结果，不甘心的对着仪器发出质疑。 宋丝娜还没说话，工作人员已经先一步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这肯定是坏的，她不可能跟那条蛇契合度也这么高，你让开我要检查检查。” 姬柳不依不挠，撸了袖子就要上手，被宋丝娜一手挡住。 “你让开，你这破机器到底怎么算的，肯定是出错了，我给你修修。” 姬柳反应迅速的将手从另一个方向伸过去，再一次遭到宋丝娜的阻拦。 姬柳不信邪，正要跟宋丝娜好好较量一番时，被已经忍耐不住的宋丝娜，对着右脸来了一拳。 “就算你把机器砸了，你以为能瞒得住。” 宋丝娜眼神警告，姬柳还想说话，宋丝娜却从摄像头传过来的画面里看到什么，低声骂道“艹！”伸手按住台面上的一个按钮大声道：“哨兵滚出去！” 姬柳的注意力因为宋丝娜的话也立刻转移，待他看到摄像头那边的景象后，立刻一拍桌子，跟着骂了一声：“艹！王八蛋！”抬脚就往外面跑。 “完了！”工作人员一拍脑袋，发出哀叹，“站长又得骂街了。” “妈的，都是找死。”宋丝娜丢下一句话，跟着姬柳急匆匆往外走。 她才刚走出大门，就听匹配室的那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像什么东西被暴力破开一样，连带着她所在的地板，都跟着颤动起来。 宋丝娜脸色一沉，又低骂了一句什么，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26章 向旋知道司戎这人有时候会有点情绪不稳定。 虽然平时不出来什么,可是她知道，司戎脾气其实不是很好。 初次见面，司戎上一刻还在跟她好好说话, 可说变脸就变脸, 把她头按在地上, 要不是她命大，那次就交代在他手上。 虽然知道那一次司戎是因为失控，可她还是因为那次的经历，对司戎一直都保有戒心。 好在司戎再没发过疯，在她面前,就算脸是冷着,但也只是脸冷,没有上过手。 也许是因为司戎这些天的表现，让她对司戎的戒心少了许多,就连司戎跟她解释,让她不要害怕灰蟒,借机走到她身边,她也表现的很平静,还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看着灰蟒把她的精神体托在头顶,在房间里游来游去。 就在她沉浸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 房间里又一次响起那个出现在门口的陌生女声：“哨兵滚出去！” 向旋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抬头去看房间里的那个摄像头,就觉自己肩头搭上一只手，司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没事吧。” “没事。”向旋只是被这声音吓了一下,并没有怎么样。 她为肩头搭上来的手，感觉很不舒服, 也不习惯司戎突然的关心，却感觉肩头的手又重了几分。 这熟悉的感觉。 刚刚在另一个哨兵那里才体验过的向旋，不得不开口提醒：“你时间到了。” 司戎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眼珠因为向旋头转动动了动，“我……”他才说出一个字来，眼神忽然一变，一手将向旋拉进怀里，一手按住她的脑子，带着她往一边倒地一滚。 在他做完这个动作后，在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墙边，发出轰隆的巨响，那块墙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一个大洞，碎石乱飞，大部分的土块，都砸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 向旋在天旋地转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正要问怎么回事。 破开的大洞传来姬柳的怒骂：“王八蛋，谁让你碰她！” “你怎么样。”司戎不理会发疯的姬柳，只是检查着怀里的人。 向旋能有什么事，她连倒地都是被司戎护着，一根头发都没掉。 可是怎么回事，姬柳发什么疯。 她从司戎怀里抬头，在满是灰尘的房间里随意一扫，看到正从大洞外面钻进来的姬柳。 “你们干什么！”姬柳的愤怒因为在看到躺在地上抱成一团的两人，到达顶点。 他气势汹汹的就要冲过来，却在抬脚的瞬间，感觉到什么，往身旁的位置一闪，对着刚才所站的半空的就是一拳。 他的拳头在半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拦住，属于宋丝娜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要发疯出去发！” “滚蛋，我向导都要被抢了，当我是死的吗？”姬柳一拳不敌，干脆手脚并用，对着宋丝娜的位置猛攻。 隐身的宋丝娜慢慢现出身形，一一接招，也呸了一声：“显摆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她就会选你！” “滚你，娘的蛋。”姬柳回骂一句，一脚对准宋丝娜的脸踹过去，被宋丝娜轻松化解。 “姬柳，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到底滚不滚。”宋丝娜发出最后通碟。 姬柳眼角余光看到被司戎护在身后，探着脑袋的向旋，继续攻击。 走是不可能走的，向导在这看着，这时候停手，那不就等于认输。 在向导面前认输，那跟主动说自己是弱鸡，有什么区别。 姬柳可不会承认自己是弱鸡。 他不仅不承认，还要在导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最好能立刻让向导因为他的勇猛，而对他改观才好。 姬柳斗志昂扬，越打越凶，逼得宋丽娜都要忍不住唤出精神体，把眼前的这个显眼包，好好揍一顿。 就在姬柳占了上风时，宋丝娜扭头喊道：“温会长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以为你能对付。” 温嘉施施然出现的洞口位置，他弯腰透过洞口看了一眼，并没有从这边进，而是打开完好的大门，慢慢走进来。 “好啊，二对一，来吧，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姬柳扯开喉咙，大声宣战。 温嘉瞥她他一眼，走到司戎面前，对站在他身后的向旋道：“这间房是不能用了，换一间吧。” 向旋看看那边还在打的两人，点头从司戎身后走出，跟着温嘉往外面走。 司戎轻瞥一眼那边和宋丝娜纠缠的姬柳，也跟着向旋往外走。 “别走，别走。”姬柳一看这样，赶忙出声刷存在感。 向旋懒得理这条疯狗，已经走到门口，却听姬柳道：“你个傻子，你知不知道，他刚刚差点对你做了什么。” 向旋脚步一顿，还没开口，视线里闪过一道人影，跟在她后面的司戎已经与姬柳缠在一起。 “你心虚什么，卑鄙小人。”姬柳闪过司戎的一脚，嘴角挂上嘲讽的笑意，“说好公平，你竟敢耍阴招。” 司戎对姬柳的嘲讽全然不应，眼角瞥过还站在门口的向旋，干脆放出精神屏障，将两人的周身罩住。 向旋最后的听到的就是姬柳的一句：“呸，不要脸，明的干不过我，想来阴的。” 这之后就是看无声画面一样，看着两个人在房间里你来我往的互相递拳脚。 那边的宋丝娜在司戎加入的时候，就已经收手，她对向旋道：“先出去吧。” 向旋还在想着姬柳的那个来阴的是什么意思，问道：“他刚刚是准备对我做什么？” 明明她记得司戎除了把手搭她肩上，什么也没干，怎么姬柳的就这么激动，说司戎使阴招。 使什么阴招。 向旋想不通，希望宋丝娜能给她解释一下。 @无限好文，尽在 宋丝娜板着脸，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他就是想勾，引你。” 勾引我？ 向旋更迷糊了。 司戎做了什么过分的让她不妥的行为或举止吗？ 好像没有吧。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司戎他，没对我有过这种行为和表示。” 向旋并非是在给司戎说话，而是真的是这么想。 她的确没觉得司戎有一丁点，勾，引的举动。 毕竟司戎，身上衣服穿得好好，也没对她抛过媚眼。 要说，勾，引，姬柳才是。 从今天一见面，小动作就不断，还在她耳边故意说话哈气，跟她开，黄，腔。 反观司戎，连话都没说两句，怎么就勾，引了。 宋丝娜不知道向旋是真不知道，还是在为司戎开脱，刚刚那样，要不是她及时出声，这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过向旋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道：“走吧，换个房间。” 这间房闹成这样，是没法用了。 向旋想起还有和文津的精神契合度匹配没做，跟着宋丝娜走出这间一片狼藉的房间。 她一走，房间里的姬柳和司戎一人一拳就停手不再继续打。 “你下次要是再使阴招，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是阴招，我不过在用自己的能力，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就光明正大的竞争啊！” “像你一样在她面前做些跳梁小丑的事？” “我那怎么是跳梁小丑，你到底懂不懂。” 没有别人的房间里，姬柳和司戎，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个没完。 谁也不让谁。 向旋已经看不到这边发生的事，她正听着温嘉在跟宋丝娜说，文津那边暂时联系不上，让她先给姬柳做精神疏导。 宋丝娜似乎不太同意她现在就给姬柳做精神疏导，不知道在那说了什么，跟温嘉产生了一点意见上的不合，两人还压低声音说了什么。 最后宋丝娜一脸阴沉地走到她面前，说道：“你已经在短时间内给两位异化哨兵做了精神疏导，你确定要现在就给第三位异化哨兵做吗？” “嗯，做。” 向旋的回答，让宋丝娜眉间的冷意更甚，再次确认道：“你真的确定吗？” “确定。”向旋道。 她知道宋丝娜的话里意思。 没有哪一个向导，会在短时间内接连替数个异化的哨兵做精神疏导。 这样做的后果，对向导的伤害非常大。 一般的向导，会将精神力中从异化哨兵那里沾染的黑暗物质彻底吸收消化，才会接受下一位的异化哨兵的精神疏导，这样可以避免在进行新的精神疏导的时候，被异化哨兵的黑暗物质反噬。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有向导愿意在短时间内接连替数个异化哨兵做精神疏导。 向旋也知道这一点，可她这不是由不得自己做决定。 她现在的身份，不是一个普通的向导。 她的身上还背着其它的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觉得，能应付姬柳的精神疏导。 这些天她查阅了相关的资料，发现在以往的一些疏导案例中，如果向导被异化哨兵的黑暗物质影响了，在疏导之后，多少都会有一些，精神不振，或者身体不适等表现。 这些表现，会随着向导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被代谢分解逐渐减少，改善至消失。 这些案例中的表现，和向旋每次疏导完会昏睡的道理是一样。 向旋猜测，她在疏导后，只要昏睡上几天，就能将那些黑暗物质，给彻底消化。 就是不知道，她的极限是在哪里。 不过姬柳，应该还可以。 大不了就是再睡上几天。 向旋乐观的这样想。 却没想到，就是她的这个决定，让她目前的这个还算不错的处境，急转直下。 第27章 进入姬柳的精神图景过程,和文津司戎那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进入之后，她的精神体就开始工作，逮着那些黑暗物质大吃特吃。 姬柳的精神体黑狼上窜下跳, 跟在她的精神体后面蹦哒。 向旋站在最中间的那块悬在半空的石头上,听着姬柳跟她说些有的没的不知羞耻的话,做着一些，很见不得人的行为表情出来。 向旋老僧入定，全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姬柳流氓归流氓，也只是一个人自己表演, 不过那时不时, 冒出的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言语, 还是让向旋，多次想把人给踢出去。 她也试着踢了一次,反被姬柳一把抱住大腿,死死不松开。 向旋气得不行,正要摆脱呢,姬柳唉声叹气道“你原谅我,这感觉实在太爽,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想,立刻，把你给狠狠占,有，我现在完全就是靠着自制力在压抑着欲,望。” “你要是再拒绝我，我真怕自己控制不了。” 向旋是毫无感觉,她根本不能理解，姬柳嘴里的什么，狗屁，欲，望。 更不知道，这样的精神疏导，作为哨兵的一方，到底有什么好舒服的。 她忍了又忍，等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不顾姬柳的不要脸加长时常要求，招呼精神体快速撤出姬柳的精神图景，来到那个只能通过两只眼睛看外面世界的空间。 她本以为，这一次她依旧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谁知道，才刚进来没一会，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清醒了过来。 “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向旋看到一脸意犹未尽，看着她傻乐的姬柳，忙先确定自己昏睡的时常。 姬柳道：“没多久，两三分钟吧。” 向旋一听，心里正奇怪她这次为什么会醒这么早，就觉脑袋一阵刺痛。 她吃痛抱住的头，难受得发出低哼。 “你怎么了？”姬柳被她这样子吓住，不知道她怎么了。 向旋根本没法回应，她的脑子已经像是要炸开一样，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挤压冲撞她的头，想要从她的脑袋里钻出来。 她双手抱头，浑身颤抖不止，嘴里发出一阵一阵的痛苦的呜咽。 “到底怎么了呀，向旋，向旋，哪疼啊，哪疼。”姬柳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一把抱住她，不住地问她哪里疼。 向旋听不见姬柳的声音，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要爆开的大脑。 大脑里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她似乎看到一只扭曲的大手在里面搅弄风云，那只手在扯动搅弄，越变越大，几乎就要占据所有。 她的痛觉就是来自这只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一旦被这只手把控，一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的直觉。 她想摆脱这只手，可这只手还是依旧在扩张领土。 它嚣张往前，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覆盖在那些它不该存在的领土上。 它每一次的覆盖，都会让向旋感受到巨大的痛苦，那种痛苦，是向旋从未体验过的。 她不断在嘴里发出痛苦的哼唧，想以此来缓解这种痛苦。 可是没用，那痛意，还是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终于忍受不住，亲眼看着那只大手如爆发的山洪，将她最后坚守的那片土地淹没── “太迟了，她的精神力已经被黑暗物质侵蚀。” “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说过，你们这样干会出事，一百，契合度一百的向导，就这样被你们毁了。” “不可能！她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亲眼看着的，你是不是弄错了，宋丝娜，你别走，宋丝娜，你给我回来……”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有男有女，有带着怒气的，也有带着不甘的。 一阵安静过后，她又听到了更多的声音，这里面有姬柳的，温嘉的，还有不认识的。 那些声音断断续续，说着什么： “不行，你们不能带她走。” “这不是你的错。” “什么错不错，你们不能带她走。” “这不是我能决定，姬柳让开，姬柳！” “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带走她！” “姬柳，姬柳，你干什么，你冷静一点，姬柳！” 说话的声音太多了，向旋想睁开眼看一眼，却觉眼前模糊一片，被一层厚厚的雾气遮挡。 她伸手要去拨开这片雾，却怎么也拨不开，任她怎么努力，挡在面前的雾气就是一直挡着，怎么也散不开。 向旋不信邪，继续跟这雾较劲。 她以手为扇，一下又一下扇出一阵阵的风。 也不知道重复这个动作多久，一滴水从雾里面飞出来，正打在她的鼻子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雨滴越来越多，向旋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湿了。 她脱口道：“下雨了！” 眼睛一睁，无数大大小小的雨滴，啪嗒啪嗒，全打在她的脸上。 向旋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从梦中醒了过来。 可是这又是哪里？ 她不是在匹配站吗？ 她想伸手抹了去脸上的水，却在抬手时，感觉到了手腕上多了个什么，沉甸甸的，很重，又不是那么重。 眼珠转动。 咦……这是什么？ 向旋又一次愣住。 她记得她出门前，手上什么也没戴，什么时候多了个银镯子。 难道又穿了？ 她立刻爬起来，低头打量了一下子自己，在看到身上已经湿透但熟悉的衣服，还有脚上的鞋子后，她松了一口气。 衣服鞋子都对，应该没穿。 不过这手镯哪来的，还是两手一手一个。 向旋晃了两下手腕上造型有点熟悉的手镯，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心里的疑惑一个接一个。 在她视线里，除了高高矮矮的楼房，没有一个人，而她所处的位置，是其中的一栋楼的楼顶。 为什么会在这？ 绕着楼顶转了一圈，向旋找到一个通到下层的出口。 在这个出口附近观察了一会，她沿着这里往下走。 才走到楼梯下一层，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拐弯的楼梯台阶上。 向旋脚步一顿，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是一踹：“你是不是人，自己怪会找地方躲雨，把我扔上面淋雨。” 她的一脚并没有给坐在这里的人造成什么伤害，坐在这里的人，纹丝未动，连头都没回，还是继续维持着那个姿势。 向旋还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她嘴里哼哼唧唧，说着牢骚的话，两手不停在身上拽来摸去，把贴身的湿衣服拉离自己的皮肤。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是不是，你说你发什么疯，好端端把我带这里来干什么。” 整个楼道里只有向旋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姬柳坐在台阶上，久久没有回应。 向旋这时才发现他的不对劲。 她换了个方向去看姬柳，见他半低着头，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岀神。 她伸手推了一下他，“喂？你发什么愣，跟你说话呢，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 姬柳的身子被她推得晃了一下。 他的眼睛似乎是动了一下，又似乎是没动。 向旋没在意，她还要再说话，听到姬柳用她从没有过很轻的语气说道：“对不起。” “？”向旋不明白姬柳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在她的疑惑中，姬柳慢慢的转过头，一双平日里总是电力满满的大眼睛，如今里面满是愧疚和复杂等情绪。 “如果我没有这么快的要求你替我做精神疏导，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是我错了，对不起。” 接连两句话，让向旋摸不着头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变成什么样了？” 姬柳看她懵懂无知的样子，眼中的愧疚更深。 如果他能再等上一段时间，等她彻底将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都分解吸收，或许，她就不会变成一个废向导。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带你回去。” “回去？你到底说什么，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被人吊着的感觉太难受，向旋实在不明白姬柳这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话到底是在表达什么。 在她几番追问之后，姬柳才不得不说出最关键的信息。 “你能联系到你的精神体吗？” “当然……咦，我精神体呢？”向旋话说一半，猛地一怔。 她在心底又一次呼唤着她的蛋。 这一次，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的眉头越拧越紧，回望着看着她的姬柳，想起自己在雾中的事，以及，在这之前，她被痛苦折磨的事，喃喃道：“我叫不出它了。 ” 姬柳的眼中浮现一抹失望，脸色灰败，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出口。 看着这样的姬柳，向旋也终于明白的什么，愣愣道：“所以，我又成了一个废向导。” 楼道里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楼顶出口传来雨落人的嚓嚓声，为这个昏暗并不明亮的楼道空间，平添了几分压抑。 姬柳把头扭过去，恢复成之前那个放空的状态。 “你──” “我──” 长久的沉默之后，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你说吧。”姬柳闷闷的声音里带着点哑。 向旋抓抓头，叹道:“我现在又成了个废向导，向导保护协会，还会保我吗？” 第28章 “不会。” “果然。” 姬柳的回答, 向旋一点也不意外。 初遇姬柳就说过，如果她没有成为一个废向导，她后台再硬点, 在向导保护协会的介入下, 她就会受点无伤大雅的小惩罚, 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后来她有了精神体，给文津做了一次精神疏导，醒来之后，待遇就完全不一样。 为了给她脱罪, 不仅作为向导协会副会长的温嘉都来接她, 还特意给她来了一套诱导脱罪问话。 这之后,她到了鹿江，果然什么也没发生,如果不是她这次突发意外,再次变成一个废向导,那她真的有可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现在, 一切都成泡影了。 向导保护协会不会去保护一个废掉的向导。 “接下来,我会面对什么呢？”她自言自语一样说完后。 楼道里又是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 才听到姬柳的声音响起：“我会弥补你的。” 姬柳的弥补，向旋猜不出。 她在这个楼道和姬柳呆了很长时间, 呆到负责抓捕的人包围了这里。 “走吧。”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向旋已经冷静坦然地接受了。 不等抓捕的人攻进所在的楼道, 她已经越过姬柳往下继续走了。 姬柳和她保持着一个转角的距离跟着往下走，在一个新的转角时,他加快步子，几步追上向旋，问道:“你想逃吗？” “逃去哪？”向旋头也不回地反问。 姬柳道：“随便哪里，只要离开鹿江。” “能逃得掉吗？”向旋又问。 姬柳咬牙，“只要你想，我一定会想办法。” “算了吧。”向旋摇着脑袋回头，笑了一下，“如果真的能出去，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姬柳被她脸上的笑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戳了一样，他想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说得对，却又不对。 离开鹿江的最好时机，已经没有了。 现在全鹿江都在找他和她。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倒是能轻松离开。 可她。 她身上的向导素气味还没有消失，只要她一出现，就会引起抓捕她的哨兵注意。 就是这栋大楼，她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感受到楼道最低层慢慢接近的人，姬柳轻呼出一口气，放出自己精神体的同时，用自己的精神力将这栋大楼整个罩住，人也在瞬间消失。 就算，就算是帮不了什么，他也想尽自己的一点能力。 “不好，哨兵要发狂！” “哨兵你冷静一点，她已经是个废向导，她不是你的专属向导，你清醒一点，哨兵！” “不行，他疯了，快退出去！退出去……” 一阵惊慌失措的叮叮咚咚之后，楼道里又一次恢复安静。 向旋还是那个速度在往楼下走，在踏上最后一个楼梯的台阶时，她眼前一花，逼仄的楼道已经不复存在，而是被一副汹涌奔腾的河流所替代。 她站在流水的最上方，一眼看到那个站在流水里，不断拍击水面疯狂怒吼的灰狼。 灰狼的半个身子没入水中，只余狼头前肢露出，可就算是这样，它也大得出奇。 向旋在他它面前，犹如面对大象的蚂蚁。 这头巨大的灰狼不断的用手拍击着水流，在它的搅弄下，水流发出轰隆隆的轰鸣，越发混浊。 水流里，向旋发现两个奋力求生的落水者。 可他们每一次刚露出头来，就被紧跟而来的浪花重新拍进水里没了影。 这是…… “哨兵，她已经是个废向导，她不值得你这样……” 姬柳吗？ 向旋听着那些撕破喉咙的劝解的话，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呆滞。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忽然想起来，在向导学院的那几天，她在阅读一本关于哨向图解的一本书的时候。 里面是说过，哨兵会在战斗的时候，用精神力具象化一个最利己的战场。 在这个战场里，他就是领域的主人。 可她也记得，哨兵采用这种方式战斗的前提，往往都是在和向导并肩战斗的时候。 毕竟这样的庞大的一个战场，十分的消耗精神力，对哨兵来说，伤害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没有向导随时为之疏导助力，哨兵，很有可能会迷失在自己的领域中，直至死去。 姬柳这是──疯了吗？ 向旋忍不住上前一步，只一步，她就像跨越了无数步，来到灰狼的身边。 书上怎么说的，如果要安抚住发狂的哨兵，最佳的，就是采用身体接触的方式。 可她现在已经是个废向导了。 这样有用吗？ 向旋伸出一只手，犹豫良久，试探地放在离她最近的灰狼耳朵上。 灰狼的耳朵太大了，向旋只捏住了一个耳尖，很奇异的，她发现手上的触感并不是属于狼毛的感觉，而是属于人耳。 不确定的用手搓了一下，只一下，她就看到原本还在两爪翻水的灰狼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停住不动。 向旋不是很确定这是不是她触摸的原因，凑上这近在眼前的狼耳道：“姬柳，别这样。” 说完见手里抓着的耳朵似乎动了一下，可这头灰狼还是一动不动，想了想，她又再次道：“如果想帮我，就让我别被处死。”说完，她张嘴，轻轻的咬住狼耳一点。 唇齿相触的同时，眼前的狼耳已经消失，转而被替代的，是半个放大拉近的浓密头发。 终于醒了。 向旋慢慢松开嘴和手，奇怪自己明明是站着的姿势，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竟然是半弯着腰。 而在幻境里巨大的灰狼本体姬柳，现实里则是半蹲在地上，低着头，一只手撑在地面上。 向旋就站在姬柳的身侧。 “你还好吧。”她试着拍了一下姬柳的肩膀，感觉到她手下的人似乎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向旋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毕竟刚才，他用精神力制造出了那样的一个场面。 就在她轻声询问的时候，垂着头的姬柳，慢慢抬起头，看着她，颤抖着唇道：“对不起。” 向旋一呆，不知所措起来，“你怎么了，你哭什么，你别哭啊，我不就咬了你一下，我又没用劲，你……你……” 她语无伦次的话，在突来的拥抱中失声。 “对不起，我的向导，是我，是我把你弄丢了……” 跪地的姬柳抱着她腰，把头埋在她的怀中，就这样突然哭出了声。 向旋呆呆的，任由怀里的人抱着，感觉到怀里的人在一声声的哭声里，整个人都在抖，那是因为放声大哭才有的表现。 她从不知道，一向在她面前，嘴碎话多，爱捉弄人的流氓哨兵，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那些姬柳曾经对她的冒犯，她瞬间的释然了。 她将手按在胸前的扎手的脑袋上，轻拍了两下，“这不怪你。” 就算不是姬柳，换一个人，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在向旋真诚的安慰中，怀中人狠狠将怀里的的这具身体搂住，做着最后的告别。 “呃！” 向旋吸气，想叫人别抱这么紧，可看到怀里的大脑袋，还是叹了一口气：算了，也就这么一会，忍忍吧。 姬柳的情绪其实平复的很快，他很快冷静下来，可是他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 这是跟他契合度一百，只差一点就成为他专属向导的人。 只是抱着她，那些浓郁到能让他上，瘾的向导素，就能源源不断的将他包围着。 他不想放手，就算只是这样闻着，也是好的。 姬柳的留恋，终于让向旋忍不住发飙，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你够了啊，再蹭我不客气了。” “就一会。”姬柳发出鼻音，深吸了一口满是向导素的空气。 这瘾，君子的动作令向旋满头黑线，两手扯着后腰的手往外扒拉，“松开，再不松开我喊人了。” 姬柳的手劲哪是向旋能比，她那点力道，挠痒痒一样。 而且她越扒，姬柳抱得就越紧。 向旋忍无可忍，被嘞得连呼吸都困难，可姬柳就是不松手。 最后没办法，她对那边两个看热闹的人喊：“别看了，赶紧把人扒拉开了，你们想带着我的尸体走吗？” 这两个人就是向旋在水里看到的两个人，他们是专门过来抓她的。 两人听到向旋的话，就准备往这边走，还没走两步，就被姬柳扭头狠狠瞪住，不敢上前。 这两个人是普通人，哪敢跟哨兵来硬的。 向旋见指望不上，四处张望着大喊：“快来人，你们怂什么，快来把人拉开，我要被勒死了。” 她扯着嗓子喊了一阵，只看到几个人一边墙后面探头探脑朝这看，就是没人过来。 向旋真气不打不处来，这些人这么胆小，来抓什么人。 就在她已经喘不上气的时候，视线里一个人影走来。 向旋眼睛一亮，憋足气喊道：“快快，把他弄走，我不行了。” 出现的人眼睛动了动，在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快速扫过，出声制止道:“姬柳，够了。” 很奇异的，姬柳在听到这声音后，慢慢放松了力道，从向旋的怀里抬起了头。 向旋犹获新生，正要呼出一口气，怀里的姬柳，顶着一双红眼泡，哀求道:“你能亲我一下吗？” …… 第29章 “不行。” 向旋一口气差点没呼出去。 她没想到某人这么无耻,竟然会跟她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还亲一口。 他当这是什么奖励游戏吗。 亲什么亲。 趁着腰上的力道松了，快速往后一退，脱离怀抱,往已经走上前的文津那边跑过去, “走吧。” 文津看了一眼那边的姬柳,没说什么，带着她转身向着出口的方向走。 向旋快走到门口才回头看。 姬柳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和文津的方向。 距离其实也不是太远，向旋能看清姬柳那张平时不是在说话就是在说话路上的嘴巴抿得很紧，两只眼里怔怔地盯着她这边。 向旋笑了一下,扬声道：“别忘了给我走走关系。”抬手对着姬柳摆摆手,加快步子,跟着文津走出这间大楼。 因为这次意外，向旋没法再得到向导保护协会的后续支持。 被文津从那所大楼带出以后,她腕上的分体式手镯被换下,重新被戴上了一副新的银手镯,上了一辆车。 看着这副崭新的镯子,向旋莫名觉得有点想笑。 心想难怪这么熟悉,这不就是手铐。 她的笑, 没能逃过车里两个负责押送她离开的士兵眼睛。 这两个人都是普通人,在外面等着的时候,他们就听说里面的异化哨兵为了阻止他们进去，突然狂化,将他们堵在外面。 也不知道回事，那个狂化的哨兵突然就恢复理智, 也不阻止他们进去拿人。 这两个人都知道，他们要抓的人, 是一个在今天下午才刚刚变成废向导的向导。 这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交换一个眼神信息。 向导这个群体，要比普通人精贵，平时受到的待遇也比普通人更优待。 就算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只要分化出了向导的身份，就会被特别关注，一跃成为人上人。 这些人上人，就算是犯了什么错，也会被轻易原谅。 到哪里只要亮出向导身份，就会一路绿灯，被人关注着。 可每年，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向导，因为各种原因，变成一个废向导。 成为废向导的向导，会失去属于向导的一切优待。 享受惯了的向导，大部分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巨大落差，有个别的，还会因为适应不了普通人的生活，出现精神上的疾病。 两位押送士兵，怀疑眼前的这个废向导，有可能也是接受不了自己身份的巨大转变，而变得有点不太正常。 向旋没注意到这两位士兵的心思，她看到窗外暗下的街道，问两人要把她带去哪里。 两位士兵谁也没搭理她，向旋寻了个无趣，默默坐着不再开口。 车子接连经过几个街道，停在一所看守所外。 她被两个人一左一右送到里面，下了手上的银手镯，换了一身特质服装，关进了一间八人女子房间。 在这房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她见到了温嘉。 温嘉还是那样，一身复古长袍，金发扎在脑后，额头散发几根头发，一对淡蓝眼睛里带着让人值得信赖的温和。 他这次来，问出了之前在镇上时，几乎和一样的问讯内容。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只有在问：“请问向旋小姐，你在校期间，与向导游元白有除朋友以外的其它关系吗，例如，情侣。”时，温嘉没有提醒她要遵守联盟律法这样的故意提示。 今天的温嘉态度其实和那天差不多，都是一脸认真，态度严谨。 内容也是看似一样，但向旋知道，这不一样。 在温嘉问完所有的话准备离开时，她问他：“你们向导保护协会应该不会受牵连吧？” “向旋小姐多虑，我们协会的宗旨，就是要保护向导的权益，在你的这件事上，我们并没有任何不妥和触犯到联盟律法的地方。” 原来如此。 向旋点头，目送温嘉离开，重新回了她的那间八人女子房间。 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她又见了一个自称是她辩护律师的女人。 这个女人跟她说明了她目前的情况，以及她未来要面对的结果，劝她为了获得宽大处理，让她最好对自己的罪行不要有隐瞒。 还说法庭那边已经掌握了她的一些证据。 向旋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大罪。 她一个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连哨兵和向导这个身份都没弄清楚的穿越者，就这样要给原身当背锅侠。 也许这就是她占用别人身体，应付的代价。 在经过律师两次探望后，她决定应下原身犯下的那些罪行。 这其中也包括她和游元白是情侣的事实。 可是当被问到，她为什么要和游元白在明知触犯律法的情况下，依旧要跟在一起这个问题时。 向旋想了一下，说道：“大概是因为爱吧。” 其实向旋心里想的是，原主和游元白，两个年轻的男女，互相看对眼，来场爱情，是再正常不过，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因为这个世界的一些强制设定，她还是决定把这个想法放心里算了。 也许是她的诚心忏悔，认错态度良好，和没有更充足的证据。 她撇清了和游元白合谋背叛人类，勾结虫族的罪行，但她和游元白搞对象这事是板上钉钉。 最后，她得到服刑期为十年的处罚。 十年，向旋在心里算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太长。 而且这十年，她可以在里面，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 她是这样安慰自己。 很快，她就要从看守所转到监狱服刑。 从看守所出来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上车前，向旋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司戎。 司戎站在阳光下面，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连她招手跟他抬手打招呼，他也一点都没反应。 这是向旋从匹配站离开以后，第一次见司戎。 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司戎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向旋知道，搞成这样，她跟司戎的交易也就失效了。 他应该也很失望吧。 他要找的，是一个好的，能替他做精神疏导的向导，而非一个废向导。 她现在这样，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不过这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和司戎挥完手，向旋就上了接她的车。 很巧的是，今天押送她的两个士兵，还是上次那两个。 坐在车里，向旋感觉到其中一个看似板板正正，实际一直拿眼看她。 可当她问他看什么的时候，士兵又会把头转过去，理也不理她。 一路无话，安全到达鹿江监狱。 下车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问身边那个在车上老是看她的士兵。 “我要踩缝纫机吗？” 在现代向旋知道在里面的犯人要踩缝纫机做鞋做伞，要赚取生活费学习技能，就跟外面工厂里上班一样。 现在在这里，她觉得肯定也要付出些劳动才行。 那个士兵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两个监狱的狱卒已经过来领着她往里面走了。 监狱要比看守所大多了。 光是收监区就分了三个大区，三个大区里还有数个小区。 这其中，一区二区关的都是普通人，一区男，二区女。 三区不一样，那里面关的是哨兵或者是向导。 向导的特殊，又单独分出一个小区，和哨兵这边隔开，互不干涉。 向旋被监狱这边接收以后，因为分区的问题，还出了一点小差错。 本来她是要被分到普通人那边，可是在她已经往普通人那边走的时候，三区那边过来一个狱警，把她给要走了。 向旋一开始不知道自己要被分到三区。 一直到了三区那边，看到牢房里都是单独关押着犯人，而那些犯人的每个人的手脚脖子上还带了抑制环才发觉不对劲。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废向导，可这里关的不是普通人。” “没错，这里关的都是哨兵和向导，单人间，有人给你开了后门。” 后门？ 向旋心里疑惑，谁给她开后门。 难道是姬柳？ “他叫什么？” “那我不知道，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到这里，其它的不归我管。” 狱警带着她上了二楼，给她同样开了一间独立的牢房。 临走之前，狱警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已经是个废向导，精神力抑制器不给你带了，老实一点，别闹事。” 说完最后一句，看看抱着被子等物规规矩矩站着的向旋，又加上一句“看你这样也闹不起来。” 向旋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她做好安安稳稳在这里度过十年的服刑生涯的准备。 在看守所那边她都打听了，在监狱里只要好好表现，是能够争取减刑的。 为了让自己尽量少一点的避免犯错，她把墙上贴的一注意事项全都记下，也就两天不到，她就摸清这里面的生活规律。 三区这边，犯人不用踩缝纫机。 每日除了一日三餐，他们有两次放风机会，一次是在早上饭后，一次是在午后，这两次都是自由时间。 另外，这里是每一周洗一次澡，轮换制。 因为她所在哦三区这边关押的都是哨兵，哨兵比较特殊，都混在一起容易出乱子，通常都是四人为一组进行洗漱。 一个楼层一个洗漱间。 向旋第一天晚上睡前听到叫她的号，端盆出去洗漱的时候，是跟另外三个哨兵一起。 这三个哨兵个个长得凶神恶煞，虽然四人脖子上都戴着抑制环，但看人的眼神和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的霸道。 向旋个矮陀螺排在中间，多少受到这三位的多次眼神洗礼。 好在这些人只是看，并没有其它的动作。 一连三天，向旋都是跟这三位哨兵一起排队洗漱。 第四天的时候，跟她一轮的哨兵就换了三个。 向旋本没有在意，还以为这是监狱为了防止犯人之间互相私下交流，所以每几天就换一下。 可当第五天，跟她一轮的哨兵又换了人，而她在放风的时候，看到前一天跟她一起洗漱的一个哨兵，跟狱警吵了起来。 还有一些哨兵在跟着起哄，七嘴八舌说着什么不公平，凭什么他们三天，我们一天。 第30章 向旋在远处听得不清楚, 往那边走了一段，准备听清楚点，那边围起来的哨兵一窝蜂散了。 有几个还边走边朝她这边看。 向旋莫名其妙。 有心想找人问一问, 可一看这些出来放风的哨兵们, 谁都一副莫挨老子, 各蹲一处据点，毫不合群的大佬样，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日子转眼就到了第一次的洗澡时间。 向旋拿着换洗衣物，抱着盆，站在门口等着叫号,心里有点紧张。 上午去放风的时候, 她主动找到狱警, 委婉表达了一下，洗澡的时候, 可不可以只跟女哨兵一轮的意愿。 狱警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向旋不好解释, 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跟几个光膀子的男哨兵们在一间浴室里洗澡。 虽然她现在是个废向导,哨兵们对她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但是,她就是过不了心里这关。 好在她的提议, 得到了狱警的谅解。 在走出牢房的时候，看到三个女哨兵从牢房里走出的时候, 她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住的这一层，女性哨兵不多, 基本她都见过，也有点印象。 洗澡的时候,向旋就跟其中一个跟她有过几次照面，看起来好说话的哨兵主动搭讪，询问对方能不能互相搓背。 那个哨兵站在淋浴下面，本来还是背着她冲，听完她的要求后，似乎是愣了一下。 “主要我后背灰太大了，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在进来之前，向旋就有快一个星期没洗过澡，她身上的灰确实很厚，不过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在这里面看能不能交上朋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来这一星期了，没跟一个人说过超过三句话。 这些哨兵们，就跟全身都包了一层坚硬冰冷的冷盾牌，只要她稍微露出点交好的意思，这些哨兵都会立刻举着盾往后退。 她要在这里住上十年，一天两天没人说话还好，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向旋不指望立刻就交上朋友，毕竟以后日子还长。 但交朋友，总要主动一点。 白天她找不到好的时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刻意的讨好，尽入女哨兵的眼里。 不动声色往那边平时恨不得拉开最远距离，今天却只隔了几个空位，竖起耳朵时刻关注在这边动向的两个哨兵看去。 女哨兵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故作矜持点头：“好。” “那，是我帮你先搓，还是你帮我。”向旋一听她答应了，心里非常的高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却见女哨兵摆手道：“我不用。” “那多不好意思。” 向旋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尊重面前这位女哨兵的意愿。 她主动转过身，把后背对着女哨兵，等到感觉到后面人开始帮她搓背以后，嘴里还在说：“其实也没什么，你帮我搓，我帮你搓。” 她说完没听到身后人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比她高一头还多的女哨兵，面容严肃，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的背。 这样子，倒让她觉得，女哨兵给自己搓背，是个非常大的一个工程。 她眼角荡了荡，看到随着女哨兵动作，晃动的那啥，立刻扭过头去。 该说不说，这几个女哨兵的身材都是很好的。 每个都是大长腿，腰也细。 就拿给她搓背的这位，平时穿着衣服还看不出什么，可脱了衣服，那就不一样，别的地方不说，就是这腹肌怪让人眼馋的。 向旋低头看着自己扁平的，一捏一团肉的肚子。 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身材这种事，还真的羡慕不来。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这副皮囊，算上等，可一跟这些同监狱的女哨兵们比身材，那就有些逊色。 不过以后时间也长，她可以慢慢跟这位新朋友讨教腹肌的练成方式。 女哨兵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完了工。 “好了。” “谢谢啊。”向旋拿过那块特意问狱警购来的搓澡巾，道谢的话才出口，女哨兵已经长腿一抬，从她身边走过出去了。 “洗得真快。” 向旋看看女哨兵没关的水，顺手关了，也赶紧冲了水出去。 她出了淋浴间，女哨兵身上已经套了衣裳。 这里的哨兵无论是里衣还是外衣，都很宽松，衣服的布料也非常柔软，穿在身上十分舒服。 向旋喜欢这里的衣服，她借着穿衣的空荡，跟女哨兵做起了自我介绍，也顺利得知了女哨兵的名字。 女哨兵姓宋，单名一个倩字。 向旋随口问了她认不认识宋白阳。 没想到竟然得知宋倩和宋白阳是本家。 这两人以前也见过面，虽说算不上多交好，但也确实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拉近关系的机会。 向旋就跟宋倩说了自己和宋白阳在向导学院是同学，还是朋友的事。 有了这层关系，两人距离果然亲近了不少，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她就不是只一个人到处乱看，而是跟宋倩坐在一块，跟她打听这里面的一些事。 宋倩也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基本都说了。 从宋倩的嘴里，向旋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哨兵们单独关押的原因，以及这些哨兵们为什么，一出来放风，都各自站着，谁也不搭理谁的拽样。 这些哨兵们虽然全都带上的抑制环，无法使出精神力，唤出自己的精神体，就连他们的那强大的力量，也被压制，可但他们的视觉，听觉，嗅觉，以及感知，这几点还是依然存在。 哨兵之间，本来就是一个很排外的存在，领地意识非常强，除了向导，他们不想跟任何任何同为哨兵的人接触交好。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哨兵会在这里拥有独立的单人间。 短暂的相处其实还好，可要是把他们像普通人一样关在一间房间，那是要乱套的。 向旋根据宋倩的话，也想起在三餐饭点的时候，确实有几次，看到有哨兵为了什么碰了一下，看了一眼就起了冲突的。 她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心想碰到人，说声抱歉，两句话说开不就没事了，。 现在明白了，大概在起冲突之前，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宋倩进来这里有半年的时间，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 向旋还从她嘴里得知，在一墙之隔，布满电网的另一道墙后面，就是关押向导的区。 “说是关押，实际那里面的生活环境比这里不知道好了多少，每个月，我们这边还要过去一些人给向导们表演节目，把他们哄好了，能得到一次精神疏导的奖励。” 向旋从不知道，一个关押重犯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安排。 不过她又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被安排住在哨兵区，而不是向导区。 按说她就是个废向导，说到底也就是曾经是个向导。 这样的一个前提，怎么也轮不上她住哨兵区。 宋倩的解释是，可能是上面给这边的发的福利。 “你来了以后，这边已经好很多，你看，他们争着抢你的洗漱机会，就连出来放风，也比以前积极多了，还有饭点，你周围的位置，都已经排到明年了。” 向旋：…… 宋倩不说还好，一说，向旋就想起来，似乎好几次发生冲突，都是在她坐的位置不远处。 而且每次她一看过去，那些哨兵就立刻停手。 向旋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她不解道：“可我不是个废向导，又不能给你们做精神疏导，这算什么福利。” “但你的向导素气味还在啊。” “我的向导素气味。”向旋使劲闻了一下，什么也没闻出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也闻不到。” 宋倩坐在她旁边，看她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一直都带着向导素气味，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可能闻得到，向导的向导素，只有哨兵才可以闻得出。” “那是什么味？”向旋好奇。 宋倩想了想，摇摇头：“我也说不出，总之，很好闻，是一种让人安心，沉迷，又上，瘾，一直想被这种气味包围的味道。” “你怎么说的这么玄幻。” 向旋真不知道她身上带着的向导素气味，会有这种功效。 可一想到宋倩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对她摸摸，或者凑在她脸边嗅，还有那些，看似和她保持距离，实际，时时刻刻都在跟她亲近的哨兵们，她就知道，这是真的。 “你不用担心，你现在也就向导素这点有点用，虽然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会有一些难免的冲动，但是，我们都心里有数，至少目前不会对你怎么样。” 宋倩说完，像个瘾，君子一样，眯了眯有些迷离的美目。 向旋：“你能离我远点吗？” 她伸手挡在自己的宋倩中间，心中对宋倩的口中的那个冲动，有很大的猜想。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偷偷在周围那些或站或坐的哨兵们扫去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你们，不会对我用强吧。” “不好说，压抑得太久，没有谁能绝对保证。”宋倩呼出一口气，在向旋僵住的表情中，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勾人的笑，“你知道你来了以后，他们的生理需求，变得比以前强了多少吗？” 这个话题是她能谈论的吗。 她嘴角抿出一个尴尬的弧度，看到宋倩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吐出两个字：“两倍。” “不用这样吧，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向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 宋倩嘴上的笑还没收，道：“幸亏你是个普通人。” 否则，在进这里的第一天，就会被这些，已经关押很久的哨兵们，伸出那些饥渴的狼爪，分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能进来这里的哨兵，又有几个是好的呢。 “不行，我觉得我还是去普通人那边吧。” 30-40 第31章 “她要回二区？” “是的, 她说在这里，很可能会受到生命威胁，请求我们把她送回二区, 狱长你看, 要同意吗？” 办公室里,狱警向坐在桌后的兰斯转达了向旋的请求，等着回复。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现在这些哨兵还是跟她刚来的那两天一样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还是跟她刚来的时候一样，那几个放风也不愿意出来的刺头, 现在比谁都积极, 不过。”狱警话语一顿, 犹豫之后，还是道：“他们现在的精力也比以前更旺盛, 次数频繁很多。” “真是怪了,她明明是个废向导,怎么还会这样？”兰斯不解。 狱警道:“她的向导素气味很浓烈, 就算明知她是个废向导, 这些哨兵还是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渴望。她的刑期有十年, 这才几天就变成这样, 如果再多些时间,我觉得很可能，他们会没办法控制自己。” “这些疯子是能干出来这些事。”兰斯皱眉考虑了一会, 道：“我先问一下。” 当着狱警的面拨通腕上的通讯器，兰斯向对面转述了一遍向旋的请求,并将这里的情况如实说明，却得到一个：“不用,就让她继续留在三区。” “可是……” 兰斯有心想再着重说明这里目前的情况，好让对方明白，向旋继续关在这边，后面很可能会出岔子，却被对方先一步打断道：“你们应该接到消息了吧，他人三天以后会到。” 兰斯知道对面说的是谁，回道：“是。” “嗯，这次不用特意安排，就让他们共用一间牢室。” 兰斯立刻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他跟还站在这里的狱警对视一眼，交换过一个眼神，不动声色道：“好我知道了。” 等兰斯掐断通讯，狱警忍不住开口说：“上面到底怎么想的，让一个废向导跟温连敬那个神经病住在一起，是想让这个废向导死在这里吗。” 狱警的话，何尝不是兰斯的心里话。 可他能怎么办，他一个小小的地方监狱长，能有什么办法。 “你先去安排吧，到时候随时看着点。” “能看住吗，别到时候发现的时候，人都死了。”狱警嘴里念叨，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们能做主。 “你先去吧。”兰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对着狱警摆手赶人。 狱警这边事情说完，那边的向旋也在自己的牢房里，左等又等，急得走来走去，等着狱警过来给她回复。 可她等了好长时间，那个狱警都没过来。 她想趁着放风的时候，找到那个狱警，问问到底她能不能走，可奇了怪了，整整一天，她都没见到人。 向旋实在很着急，只能找另一个狱警问她换区的事。 其它狱警跟向旋就没那么熟了，一句不知道，就给她堵回来。 向旋只能问那个没来的狱警去了哪，得对方今天休息，她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去问。 第二天，那个狱警来是来了，当向旋向他询问转区的事时。 对方明确告诉她，转不了。 向旋当时就急了，追着狱警问:“怎么转不了，我不是向导，也不是哨兵，我住在这里不合理，为什么转不了。” “没有什么不合理，就是转不了，怎么安排你就怎么住，你现在是个囚犯，没有以前那些向导的权益，别想了，这事没可能。”狱警强硬的回答，让向旋眉头皱得死紧。 她只得跟在后面追着讨好道：“哥哥，大哥，你帮我跟上面说说，这里我真的呆不下去，你也知道这里面关的都是什么人，我还有十年要在这里生活，这才多久，我不换区，可能真的会死，你帮我跟上面好好说说好不好。” 也许是向旋的胡搅蛮站，也许是出于别的什么狱警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停下脚步，问道：“你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是一句让向旋没能立刻明白的话。 她道:“大哥，你是什么意思，我得罪人，是什么意思？” 狱警看她一脸迷糊，想到就要被送进来的那个有着疯子之名的那个人，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你转区的事，是被上面驳了下来，你还是好好想想，外面还有没有什么人能联系，从外面想想办法吧。” 狱警的提点已经非常明白。 向旋就是再反应迟钝，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不管是她被分到这里来，还是转不了区，都是外面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这个人的权利很大，非常大，至少是大到手能伸进监狱的程度。 可，到底是谁呢。 向旋脑子里闪过很多张脸，可她想来想去，都实在不明白自己或者说原身，到底得罪了哪个非常有背景的人。 最后她只能想到那几个哨兵。 之前在进鹿江的时候，在外面遇到的那个姓李的，带着一众学生过来的什么老师，带着一起过来拦人的那些哨兵。 那是她唯一知道跟原身和自己有牵扯的还算有背景的人。 在回到向导学院的那几天，她听说被虫族掳走的那些向导中，好几个向导都是跟一些哨兵们做过契合度匹配，还有可能就要做专属登记。 那几个哨兵里有个把几个的背景，也很大来着。 向导对于哨兵的重要性，不用说向旋已经非常明白。 现在想来，似乎也只有那些人，会一直不肯放过她了。 千算万算，把这茬给算忘了。 向旋不禁有些后悔起来。 她本来以为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度过她的十年服刑期，争取减刑，提早出去以后，再慢慢适应这个世界，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 外面那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神秘人，根本不会让她在这里好过。 向旋失眠了，一夜未睡。 可她不甘心。 她不想自己就这样要被人摆布着生活。 刚穿时，她对这个世界两眼抓瞎，加上身份的限制，让她不得不被人控制着，主动或被动配合着这里的人，只求一个活命。 现在她成了普通人，也坦然接受自己未来要过的普通人生活，可还是这么难。 在清晨亮光中，向旋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门边使劲的按着铃，迎着狱警的骂骂咧咧，大喊道：“我要见家里人。” 她不准备坐以待毙，至少，她要想办法知道，外面到底是谁对她穷追不舍，要置她于死地。 她要跟外界的人联系，她在这里没办法得知外面的事情，那就让外面的人帮她查。 可真当狱警问她到底要见谁的时候，向旋又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的这具身体，根本没有什么家里人，她是个孤儿。 在脑子里想了很久，她只能挨个念道：“姬柳，文津，司戎，温嘉，唐镜，谁都行，他们谁都行。” 狱警走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我帮你问过了，司戎和姬柳他们已经离开鹿江，温会长还在南州暂时回不来，那个叫唐镜的暂时联系不上，文津前两天接了个任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已经跟他说了，他说回来就来看你。” 向旋本来得知姬柳和司戎都走了，连温嘉和唐镜也联系不上，心已经沉下来，可听到后面文津答应回来就来看她，立刻燃起了希望。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在算着日子在等文津来看她。 有了盼头以后，向旋也慢慢冷静下来，但是她依旧每天忧心忡忡。 每次放风都是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哪个哨兵跑过来跟她说话，就连洗漱洗澡，也是速战速决，早早洗完在外面等着。 宋倩观察了她两天，也知道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这么焦虑，就连她的向导素气味，也变得跟平时不一样。 向旋本来是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可憋在心里又难受， 就将外面有人整她，故意把她转到这个区的事说了。 哪知宋倩一点也不惊讶，就像早知道一样，还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你不得罪人，别人又怎么会把你送到这里来。” “可也不能这样吧，那事又不是我做的。”向旋哀声叹气，有苦说不出。 宋倩闻着似乎因为她的情绪而变得发苦的向导素气味，拍着她的肩安慰：“也不用这么悲观，你可以找一个强大的哨兵，只做他一个人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 “找谁？” 宋倩抿嘴一笑，正要说人不就在你面前，却听到有人说了句：“他又回来了。” 宋倩眼睛动了动，还没说话，向旋已经奇怪道：“狱警们去我牢房干什么。” 向旋看着几个狱警似乎抬着个什么进了她住的牢房，不由踮脚张望起来。 可她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楼上的情况，那几个狱警进了她的房很快又出来。 一个狱警站在楼上对她招呼：“0256 上来。” 向旋跟宋倩对视一眼，疑惑道:“这时候喊我干嘛，难道文津已经回来了，要来看我。” 看着一无所知的向旋，宋倩伸手拉住她，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当然知道那些狱警往向旋住的牢房抬的是什么。 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 可这人，一般不都是关在最里间的特制牢房，怎么会送到向旋的牢房呢。 宋倩不敢细想。 她只得嘱咐道：“你自己小心。” “小心什么？”向旋看宋倩欲言又止，想细问，楼上的狱警已经又喊了她的号，催着她上去。 向旋不得不小跑着离开。 “0256，他以后就是你的室友，他，……他刚从前线那边退回来，可能脾气不太好，以后不许闹事，听到了吗。” “是。” 向旋嘴里答应得爽快，心里却嘀咕起来。 这好端端的怎么给她送了个男人来，还是个昏迷不醒的。 她在这里面面对的男人还不够多吗，还专门给她送一个。 而且，这狱警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就跟有什么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到狱警走了，她来到床边，打量了一会躺在床上睡得似乎很香的男人。 这男人很年轻，看相貌也就二十左右，很可能还不到二十。 皮肤很白，就连鼻翼两侧附近那几颗浅斑看得都清清楚楚，头发很短，跟她现在的寸头差不多。 他很高，平躺在床上，头脚是正正好抵着床头。 向旋比划了一下，觉得这个室友要是站起来，她恐怕也就到他腰上一点。 这人睡得太熟了，向旋在他旁边走来走去，他都没反应。 观察了一会，向旋记住他身上的写着0204的号码，用眼睛检查了一遍他四肢脖子上戴的抑制环，最后扒拉了两下床上的另一床被子。 一个新的问题出现。 她睡哪？ 第32章 三区这边, 只要是关押哨兵的牢房，全部都是单间一张床。 现在向旋多了个睡在她的那张床上的室友，她要睡哪。 总不能挤一张床吧。 她在中饭的时候, 找到狱警, 问了关于床的事。 下午两个狱警就给送来了一张简易的拼接床。 床是向旋自己摸索着给给拼好,叮叮咚咚一阵捣鼓，被子铺完，躺在床上的0204还没醒。 她百无聊赖，又跑到床边去观察她的新室友。 新室友保持着初见的姿势，面朝上平躺着,一次身都没翻过。 要不是他均匀的呼吸, 起伏的胸膛, 向旋都怕他不是个活人。 被送来的当天，她的新室友没醒, 向旋一觉睡醒到了第二天, 这人还在睡。 跟宋倩一打听, 她才知道, 她的室友被注, 射了大量的安, 定, 剂, 所以才一直不会醒。 宋倩让她不用管，说他到时候自己会醒。 连睡三天, 她的新室友才幽幽转醒。 他睁眼时，向旋背对着他这边在床上做瑜伽,嘴里还在念叨文津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忘了时间,还是没有回来。 她念叨一会，换了一个姿势，变成正对着新室友那边，腿才抬到一半，已经看到对面床上的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正盯着天花板看。 “你醒了。” 向旋秒破功，收了动作，来到床边跟新室友打招呼。 床上的新室友转动眼珠，又变成斜着盯着她看。 两人对视，向旋先崩不住，先移开了视线。 倒不是别的，主要她这室友的眼睛不对劲，通红通红的，布满了红血色。 任谁被一对充满红血丝的红眼睛盯着，也会全身发毛。 向旋尽量不去跟对方对视，只随口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说完才想起来离饭点还有好一会，就是她的新室友想吃，她也没法给他带。 新室友什么也没说，向旋眼神乱瞟，无意跟再次跟新室友的眼神对上，果然新室友还是用那双红眼珠子瞪她。 血红色的眼珠，只算只是无意地瞄上一眼，也会让自己的眼睛觉得难受得不行。 向旋想撇过脸不去看室友，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偷偷看。 几次她都跟室友的红眼睛对上，向旋忍不住道:“你别这样看人，怪瘆人的，你眼睛是发炎了吗怎么这么红” 她再次换了一个角度，这次，她看不见室友的眼睛了，但是总感觉她的室友还在盯着她的方向看。 为了印证自己的感觉，她往旁边挪了两步，余光一扫，果然，她的新室友还在看她。 “你别这样看人，你眼睛不舒服你闭着休息一会。” 她在牢室里左右走了起来，观察到她的室友视线，会随着她的走动转换，始终放在她的身上。 任谁面对一个一睁眼，就用一对吓人的红眼睛盯着自己不放的陌生人，都会天然的感到不适。 而且这个陌生人，还不说话，不管她说什么，都得不到一句回应。 向旋搞不清楚她的室友到底为什么只用一双眼睛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躲了这个眼睛一下午，在吃饭的时候，找狱警想借了一瓶眼药水。 当被狱警问用途时，她解释道:“0204眼睛好像发炎了，挺严重的，红通通的，看着吓人，我给他点两滴眼药水，看能不能缓解一下。” “ 0204醒了”狱警一愣，重复着向旋念出的数字，脸上有一种很奇妙的震惊和莫名其妙的混合违和感。 他在向旋认真的脸上看了良久，想跟她说，0204 那眼睛不是发炎，而是就那样，可看向旋一无所知，还是不多事地把话咽回去，道:“行，我知道了，晚上给你送过去。” “好好，谢谢啊。”向旋高兴道着谢，又想起0204眼睛是发炎，普通缓解疲劳的眼药水可能不顶用，让狱警最好是带抗病毒或者抗菌素类的眼药水。 狱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是看她的眼神就更多了点奇怪。 给温连敬上眼药水。 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向旋全然不知道狱警内心吐槽，趁着没人在意，特意藏了块肉排，准备带到牢房里，用来跟她的室友和解。 她这个室友，从进来就没吃过东西，水也没沾过。 她问过狱警，他们让她不用管，管好自己就行。 向旋本来也不想管，可她这个室友实在太诡异了。 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总觉得怪没有人情味。 放风以后，她回到牢房里，把藏着的肉排拿出来，坐在新室友的床边，跟他说话。 “你看，我们以后是室友，我不是知道你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但是呢，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现在帮助你，对你好的份上，等你好了以后，不要为难我。” “我知道你是哨兵，我是个废向导，没有精神力，也叫不出精神体，现在身上只有一些向导素的气味，虽然宋倩说我的向导素味道很勾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闻到，如果能，希望你能把持住，不要对我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我在这里还有九年十一个月零几天，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共处一室，朝夕相处，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我们都对对方有了什么微妙的感情，在合适的时间，我允许我们可以稍微发展一下，但是前提是，不能强迫哦。” “还有，你不要再用眼睛看着我了，你的这个眼睛，说不定会传染，我怕自己眼睛也被你带发炎。” “我已经跟狱警要了眼药水，等送来我就帮你上，你放心，我是一个非常友好讲理的人，非必要，我不会跟你发生争吵。” 向旋絮絮叨叨的话说完，撕下一块肉排往室友的嘴里塞去。 可她怎么塞，她这个室友的嘴巴愣是一点都不动。 “你张张嘴，这个没有毒。”她提醒。 肉条按住的嘴纹丝不动。 向旋把剩下的肉块放一边，一手捏住这张闭紧的嘴巴，强迫它露出一条缝。 “抱歉，我动作可能粗鲁了些，你不要介意，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她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着，手上的肉条毫不犹豫往眼前的这张嘴里塞进去。 费劲扒拉塞进去以后，她又想起一个问题，她的室友牙齿如果不动，那肉就会一直放在嘴巴里。 “看来你吃不了肉，只能吃流食。”她自言自语说完，把剩下的肉往自己嘴巴里塞。 吃完肉块以后，她才想起来，他的室友嘴里还放着肉条，又一手捏下巴，准备用手给掏出来，手已经放在室友的唇上了，她又犹豫了。 塞的时候，她的手是在外面，要是往外掏，那就得伸进去。 别人的嘴巴，总归是有点恶心的。 可不用手，那又能用什么呢。 向旋在这间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家当的牢房看了会，带着歉意道:“你先试试看能不能嚼嚼咽下去，实在不行，我再帮你掏。” 说着，她用手理了理室友鼻子上盖着的毛巾，确保毛巾完好盖住眼睛又不阻挡呼吸，她才放心。 眼药水送来的很快，向旋在狱警的的注视下，揭开室友脸上盖着的毛巾，一手扒开室友的眼皮，给他两只眼睛都滴了眼药水。 “他这样要多久，该不会以后都是这样躺在这里吧。” 她的室友从睁眼到现在，就没动过，向旋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除了眼能动，其它都动不了。 狱警心道:“你还是期望他就保持这样，等他恢复了，你能不能活过第二天还是未知数。”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跟向旋说的。 上面有交代，这两个人的事，他们不准多问，也不准多管，只要每日按时多盯着点随时记录就行。 现在温连敬已经睁开眼，距离完全恢复也就是时间问题。 他大概也猜到跟他同处一室的向旋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可能是带着同情，对于向旋每次找他提出的要求，他也会尽力满足。 现在看向旋给温连敬滴了眼药水，熟练的用毛巾给人重新盖住上半张脸，他摇摇头，退出这间牢房。 狱警走了以后，向旋来到床边，看着眼被盖住的室友说道:“我是希望你不要一直这样躺在这里，但是如果你真的躺在这里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完以后，她把室友的被子拉拉，给他掖了被角，上床睡觉。 在向旋陷入梦想的时候，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人，压在被子下面，看不见的右手指轻轻的动了动。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只动了两下。 在这样的黑夜里，他的这个动作再微小不过，连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都没有一点起伏。 “呼” 背对这边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向旋，发出轻微的鼾声，沉沉睡去，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新室友睁开眼的第三天，向旋等待已久的文津终于来看她了。 她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快原地蹦起来。 排着队过去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东张西望，为此还被一个狱警注意到，呵斥了一句。 向旋是兴奋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文津了。 所以当隔着透明玻璃，见到等待多时的文津，她的眼睛亮得吓人，还没坐下，就主动招呼:“你来了。” 文津坐在玻璃的外面，看到这样的她，脸上也带上一丝笑:“在里面怎么样。” “还可以。”向旋在文津脸上看了会，说道:“我听说司戎姬柳他们都不在鹿江了，我还以为你也走了。” “我在这里还有事。”文津道。 向旋点头，没问他是有什么事。 两人没再说话，短暂的沉默几秒后，向旋开口:“我找你来，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第33章 向旋将自己被分到三区和哨兵们关在一起,是有人特意针对的事跟文津简单说了，希望他能帮忙在外面抽时间打听一下，这个针对她的人到底是谁。 文津倒是没拒绝,两人聊过这个话题之后,文津问她在里面怎么样。 除去那个不确定因素, 向旋其实在这里面过得挺好。 虽然她的向导素对哨兵有影响，但实际上，这些哨兵，目前还没有对她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不过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在哪一天就被打破。 毕竟现在她早上排队洗漱的人数，已经从最开始的四人一轮, 变成十人一轮。 吃饭的时候, 她周围从三三两两的哨兵, 变成，有空位就有人坐。 她昨天还听宋倩说,有几个男哨兵已经找到狱警反应,说反对歧视,凭什么女哨兵可以跟她一轮洗澡,男哨兵就要被区别对待,都是哨兵,为了公平,一周一次的洗漱时间,男哨兵也应该要参与进来。 虽然狱警驳回了男哨兵的这个要求，安抚住了向旋的心,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时间长了，会出些别的事。 不过向旋没有把自己在里面太多不好的事捡出来说,而是尽量避重就轻道:“我还好，你知道我的向导素气味还在,对这些哨兵有安抚的作用，他们对我不是那么排斥，对我还算可以，我还在交了个朋友，她是我同学的一个远亲姐姐，对我也挺照顾。” 坐在玻璃外面的文津认真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信。 向旋其实不是很想就这个话题说，叉开话题，随口问起文津做契合度匹配的那天去做什么任务，为什么那么久都没去。 她是随口一问，本不指望文津能回答她，却听文津解释说：“我在公会挂了职，那天是去给一个委托者抓猫。” “你还干这个啊。”向旋笑了，故意说道:“我还以为，你那天是故意迟到。” “不是，那天真的去抓猫了。”文津跟着笑了一下，没有再解释。 向旋在文津搭在台面上的手腕处看了一眼。 那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她记得，他这里是戴着通讯器的。 文津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他的通讯器在进来的时候，被他取下随手放在外面的窗台上。 通讯器太吵了，就算是隔着这么远，他也能听得到那嗡嗡的震动声。 “谢谢你能来。” “没什么。”思绪被打断，文津摇头，顿了顿，道：“其实那天，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没有再说出来。 “什么？”向旋没听到他后面的话。 文津在玻璃后的向旋脸上快速瞟了一眼，移开了视线，“我那天确实在抓猫。” “嗯。”向旋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还是猫的事，她理解点头：“接了任务的，肯定要做的，我明白。” 说到这，向旋忽然想知道，她跟司戎和姬柳做精神契合度匹配的结果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跟他们的精神契合度是多少，我那天醒了以后就被送走，都没看到结果。”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向导，按说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聊天说话，不就是什么都说吗。 文津并没有隐瞒的意思，道：“是一百……你跟姬柳司戎都是。” “一百，你不是说笑吧，怎么那么高，我还以为最多六十呢。”没想到会这么高，向旋有些不相信。 文津没有回答向旋的这句话。 向旋变成普通人，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事件。 姬柳没有想到，司戎也没有想到，就连他也没有想到。 那天接到温嘉的消息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姬柳已经带着她逃走，你跟他最熟，你应该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文津不知道是怎么样说服自己，相信这样的一个突发的意外。 他把那只用来搪塞的猫，交给公会伙伴后，开始在姬柳曾经跟他提过，或者带他去过的地方一个个找过去。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他亲自带回来的，能让这个世界所有异化哨兵疯狂的向导，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废向导。 可当他真的靠近那栋楼，听着抓捕他们的人的议论，感知到楼里的发生的事情后。 他知道，这是真的。 他带回来的向导，真的成了一个，废向导。 姬柳在第二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边的战场。 司戎则是在向旋被移交监狱这边的当天晚上走的，他是去了北方战场。 只有他没走。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有走，或许，是觉得还有一点别的什么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望。 接到向旋要见他的消息后，他愣神了很久。 按照计划，他是要再耽搁两天才能回来，但是他又觉得，那边没有他的什么事，在那边待着，也是浪费时间，提前两天赶回来，正好赶上见她的时间。 “那可真是可惜，我记得一百是很难得，我要还是向导，姬柳跟司戎不得为我打个头破血流。” 听着她嘿嘿的笑声，他也忍不住跟着笑。 是啊，如果没有这个意外，那两个人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精神契合度一百的向导。 还是和异化哨兵。 谁，不想得到呢。 和文津说话，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点。 向旋就算再不舍，也得跟文津告别。 临走之前，她没问文津下次来的时间，有没有时间来，会不会来，她只是跟他简单的挥手告别。 文津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很奇怪的，这一次，向旋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文津是第一个在她入狱后，来见她的人。 又或许，文津并没有因为她成了一个废向导，而对她有所怠慢。 不管怎么说，向旋是高兴的。 她忽然就感觉，文津这个人，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适合做朋友的人。 回牢房的路上，向旋的心情很好。 连同行的狱警都看得出来这一点。 看她高兴，狱警便问她怎么认识文津这样一个异化的哨兵。 “我还是向导的时候，给他做过一次精神疏导。”向旋简单解释。 狱警道：“那就难怪了，异化的哨兵给帮助他们做过精神疏导的向导，都会多几分宽容。”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的异化哨兵的脾气好像都不太好一样，还宽容，这个词用的怪怪的。”向旋跟这个狱警一来二去熟了不少，说话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顾及。 狱警没有计较她语气，说道：“异化哨兵这个群体本来就比一般哨兵更难对付，他们的脾气也古怪，我反正遇到的异化哨兵，都不是很好。” 例如她牢房里的那位，就是个疯子。 向旋道：“没有啊，我遇到好几个异化的哨兵，他们在失控的时候，确实脾气不大好，但是平时，我感觉还是挺好的，真要说怪，那就是每个人脾气不一样，有话多，有话少，不过这也正常，人的性格哪有相同的。” “那是因为你以前是个向导，等你以后出去你再看。” “那还早呢，我还有九年多的时间呢。” 狱警听出她这话的唏嘘，说道:“好好表现，可以减刑。” “我就是这样想的，希望能多减几年。” 说着话，就到了牢房。 向旋脚步轻快地走进牢房里，就是看到床上躺尸的室友，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还走到他床边，掀开他脸上盖着的毛巾，正视他的脸，跟他说话。 “我今天见到一个朋友。” “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肯定猜不到。” 她嘻嘻笑了一下，眉毛中间挤成一团，“我其实还挺惊讶他能来看我，我还以为，他都把我忘了。” 见到文津之后，向旋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然而她的好心情还不止于此。 晚上睡前，狱警给她送来了一件，温嘉曾经答应送她给的水母灯礼物。 “他竟然真的给我送来这东西。” “我还以为他是随便说说，哄着我玩，我要是没变成废向导，他说不定还能守信送我，现在，他竟然给我送来这东西。”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的坏人。” 已经熄灯，牢房里却还是亮着光。 向旋躺在床上，看着在房顶上漂浮着的只有拳头大小的水母，嘴里念念叨叨，说到兴起处，觉得不应该只让她一个人看灯。 下床去把她室友的脸上盖着的毛巾拿掉，随手一抬，将那个亮着的小水母召到手上，在室友面前来回晃。 “好看吧，我还是看到这么漂亮的精神体，全身透明，亮度还能调节，我让它亮，它就亮。”她说完，用手点了两下水母灯，水母灯的光立刻亮了不少。 “我先让它变暗给你看，你看好了。” 她再次点了两下水母，在看到水母亮光一点点暗下，最后只有一点余光照亮拳头的周围后，得意说道:“这可是这里的向导协会副会长送给我的礼物，是不是很高档。” 躺在床上的温连敬安静躺着，除了一双眼睁着，没有一丝反应。 向旋拿着水母放在温连敬的脸庞，就着水母的灯打量她室友的脸，“快好吧，等你好了，这灯借你玩两天。” 她的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跟怕被人听到，还有一种偷偷说秘密的感觉。 温连敬一直睁着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被向旋看到，眼睛一亮雀跃道:“你听懂我说的话了是不是” 温连敬这次没有回应，眼睛也没再眨，可向旋就知道他在听自己说话，高兴地说:“我都快以为你是个植物人了。” 她说完觉这句话，意识到这话不是很好听，自顾自解释道:“你天天在这躺着，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都怀疑那些狱警是想把你活活饿死，可我每次问你什么时候醒，他们又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说，还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宋倩说你肯定会醒，就是时间问题，我本来还怀疑，现在看来，她没骗我。” 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完一堆话，向旋发现拳头上的水母光灯似乎变暗了很多，奇怪道：“怎么变暗了，没电了。” 用手指点了两下，水母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越来越暗，还一闪一闪，就要油尽灯枯的样子。 她赶紧拿到自己面前，小心地护着。 “别别，别灭，续航别这么弱，这才一个晚上还没到呢，哎哎” 在向旋叽叽咕咕的絮叨中，手上的水母：啪!啪!挣扎两下，最后还是没坚持住，灭了。 “这灯一次性的啊!” 黑暗里，向旋发出失望低语，没有看到躺在床上人，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34章 温嘉来了。 向旋被狱警带去见到温嘉时,她真的着实惊讶了一下。 “听说你要见我。” “是。”在隔着一道玻璃的台面上放着的礼盒上快速扫过，向旋压下心头的疑惑，道:“听说你去了南州。” “跟那边的向导协会商量了些事。”温嘉点头随口解释后问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向旋摇头,眼睛忍不住又一次看向台面上放着的礼盒。 这不会是带给她的吧。 她才这么想,温嘉已经说道:“听说我送你的礼物出了一点意外,给你补一份。” 眼神朝着台面上的礼盒示意完，温嘉抬手拽开包装上的丝带，就要打开，听到向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人说过呀!” 拆礼盒的手动作依旧，温嘉抬眸迎上向旋的视线,笑道:“这里没有秘密。” “他们在牢房里装了监控”向旋扭头,看向那边站着的狱警。 狱警站姿笔挺, 眼睛目视前方，对她的疑惑没有丁点回应的意思。 向旋不由小声嘀咕道:“怎么还有监控,这也太没有人权,那我不是被看了遍。” 在她埋怨的话中,温嘉手上的礼盒也如盛开的花瓣向着四方完全展开,露出里面的礼物真容。 向旋只是一瞟,就被吸引去了目光, “这是什么” 温嘉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你看出这是什么吗” “兔子啊。”说完又摇头道:“不对,这好像是老鼠。”说完这句以后呢，她又再次摇头, “也不对，这怎么这么像水獭。” 这句之后, 她又觉玻璃外面的盒子里东西变了个模样，这次好像是一头缩小版的熊。 之所以每次都说像,是因为温嘉带来的这个礼物，只有某一个地方像她说的那个动物，但又不是那么像，可一看到这个动物最明显的特征，她就知道那是什么动物。 就拿她说的熊吧，说像，是因为她能从体型，和熊头上那两只耳朵判断出来。 在她连说四个动物之后，温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道:“看我，怎么拿错东西了。” 说完将礼盒周围的外包装扶起把里面还在隐隐变化的礼物罩起来，扭头对外面喊道:“东西拿错了，你进来把它拿走，去协会那边跑一趟。” 温嘉喊完，进来一个人，从他手里接过柴得乱七八糟的礼盒，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现在让人回去拿。” “不用这么麻烦，以后再带来一样的。” 向旋嘴上客套，心想真是奇怪，送人的东西也能拿错，到底是不是真心送。 温嘉一脸歉意，“忙昏了，早上走的时候，桌上两份礼盒，顺手就拿了这个，没想到会拿错。” 谁信。 “你比较忙，也正常。”向旋顺着话恭维。 温嘉笑了笑，开始跟她说起外面的一些事。 “半个月前，北方的虫族突袭，掳走了三十多名向导，导致多名哨兵陷入狂化，北边那边的意思，是想从鹿江和南州借调一些向导，帮助他们渡过这次的难关，我这次过去，也是跟南州南边商讨这件事。” 向旋对外面的事完全不知情，但见温嘉面色不是很好看，也知道这件事对人类来说，不是一件小事，顺着话问:“那你们是同意了吗” “不同意也不行，北方那边，向导分化率本来就低，再加上每年虫族的掠夺，向导非常稀缺，这次一下子被掳走三十多名，如果我们不同意，只靠北地现有的向导数量，无法供应哨兵，没有向导的哨兵，也会坚持不了太久。” “都是人类，应有的援助也是应该的。”向旋道。 温嘉面上浮上几分忧愁，“话是这样说，可是在向导人选上，也不是那么好决定。” “为什么这么说，是向导们不愿意过去吗” “也不是，向导们大多都是愿意帮助北方那边，只是北地苦寒，又离虫族腹地太近，不管是鹿江还是南州的向导，都从没有去过那里，我们只是担心，他们会不适应。” “你们真奇怪，这都什么时候，还在担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向旋有点无法认同温嘉的关注点。 这是一个人类和虫族对立的世界，不管向导这样的身份，是怎样的一种特殊，在人类未来生存繁衍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她本来还以为，温嘉是在担心向导们不愿意去北地支援，可他却说什么，怕向导们不适应那边的环境。 “向导作为人类的一份子，不管是多么的特别，都有存在的理由和原因，温副会长你是不是想多了 ，向导们虽然没有去过北地，但是从来都是人类适应环境，而非环境适应人，你这么把他们圈在安全区，这样对他们，真的好吗” “这样说，我还没有你看得透彻了。”温嘉被向旋的一番话说的脸上忧愁一扫而光，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向旋小姐是觉得，我们将你们这些向导保护得太过了。” 向旋被他看得不自在。 温嘉就是这样，平时看着不怎么，但是他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是很有魔力，如果他专注盯着你，也会让你感觉到些许的不自在。 而且温嘉今天的态度也非常的奇怪。 他对她客套有礼，可话语里，又有着她说不出的古怪。 对温嘉这个人，向旋说不好的感觉，她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但是要说多讨厌，也说不上。 虽然她也听说，温嘉本人是极端的向导保护分子，对待普通人和向导的态度天差地别。 但自从变成废向导以后，除了没有力保她这一点，她也并没有感觉到温嘉对她个人态度上的比较大的变化。 顶着温嘉让她不自在的视线，她道；“那倒不是，向导这个群体毕竟特殊，你们保护也是应该，我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 “其实我倒是很赞同你的话，向导的潜力的确是非常大，有时候也确实不应该用常规看法去对待。” 想不到她的胡言之后，得到温嘉赞同一笑。 这一笑，将两人之间的那点意见不合的气氛打破。 向旋抓抓扎手的头发，道:“我也就瞎说，温会长不要放在心上。” “你的意见很有用。”温嘉道。 向旋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用的意见，不过温嘉这么说，她也就装着笑笑，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温嘉这个人，向旋总感觉不能跟他太过套近乎。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它的不相干的话，那个被温嘉叫去拿礼物的人才回来，提着一个跟刚刚一模一样的礼盒进来。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等下次再来看你。” 温嘉把礼盒递给狱警，跟向旋说完告别的话，就要走了。 向旋也跟着站起目送温嘉，准备离开，却看到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温嘉突然停住，转身问道:“你还是联系不上你的精神体吗” 向旋被这个突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要是能联系上她的精神体，那她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这不是废话吗。 虽然在看守所和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里，她也试着在心里叫过她的那个毫无反应的精神体，幻想过自己可能不会那么巧，就成了个废向导。 但事实上，这就是真的。 她的确已经是个废向导。 现在她都已经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身份，怎么温嘉还会问这个没理由的话。 她心中不解，还是摇头回道:“联系不上。” 她的回答之后，温嘉没有再多说什么，朝她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温嘉走了，向旋却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 温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她那句话，而且温嘉会来看她，这件事本身就有点怪。 她是主动找过温嘉，可以温嘉的身份，完全能找个人过来代替自己跟她见一面意思意思，根本没必要亲自过来，还给她送什么礼物。 到底是为什么呢 就在向旋想不通这其中联系的时候，狱警递来了那个包装好的礼盒。 这个礼盒跟温嘉拆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看着这个礼盒，向旋脑子里一咯噔快速闪过什么，脱口道:“我记得，哨兵的精神体，只有同为哨兵和向导是可以看见的，是不是？” “你是向导，你问我”给他拿礼盒的狱警就是跟向旋最熟悉那一个，没了温嘉，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还有心思呛她。 向旋却没心情去顾忌狱警的口气，只是站在原地呐呐道；“没错的，我在书里看过，不会有错，可是，我我不是废向导吗怎么会” “你说些什么呢，把你东西接走。”狱警哪听她说什么，把手里的礼盒往她面前一推。 向旋看看这个礼盒，又看看狱警，三两下把这礼盒打开，看到里面放着的一个不规则的空心的镂空圆球，视线黏在空心球里的那只水母上。 “你能看到这里面是什么呢”她手指圆球，问狱警。 狱警在圆球上看了一眼，道:“这不就是一个球状的东西，不过这材质，看起来很少见啊。” 狱警的话并不明确，向旋手往球上镂空的地方指了指:“我是问你，你能看见这里面的东西吗” “这里面有什么”狱警反问，再次认真看了一眼圆球，“什么也没有，这里面不就是空的。” 狱警是普通人。 普通人无法看见和触摸哨兵与向导的精神体。 向旋在向导学院的那几天，在一本叫哨响简说的书里，看到过关于哨兵和向导精神体的简介。 其中就有这么一条不是很显眼的文字。 可是她却给忘了。 她盯着眼前这个，装着从温嘉精神体上分裂出来的水母的圆球，问狱警:“你以前听没听过废向导也能看到精神体这种新闻。” “啊废向导能看到精神体”狱警重复着向旋的话，在她的注视下，仔细回忆了一番后，不确定道:“好像没有，我也不清楚。” “那谁能知道”向旋有些急迫地追问。 狱警道:“这种事不是你们向导和哨兵最清楚吗” “哨兵!对，我怎么给忘了，这里是哨兵大大本营，我找个哨兵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看我这脑子，真笨。” 向旋一拍脑门，拿过圆球，转头就走，就连狱警在后面喊她都没听到。 她一心想找一个哨兵问问，不管是谁，都行。 现在还不是放风时间，所有的哨兵犯人都在自己的牢房里，向旋来到第一个牢房门口，张嘴就问里面的哨兵:“我问你，废向导是不是看不见精神体。” 第35章 废向导是跟普通人一样的存在。 在刚刚成为废向导时,他们身上的向导素气味，还不会立刻消失，但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弱自己身上的向导素气味,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虽然有一些向导，会在长达十年，二十年之后才会彻底失去向导素气味。 但最终都是会彻底变成普通人。 向旋就是知道这个常识，才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个废向导的这个事实。 宋倩说, 她身上的向导素气味非常浓郁, 如果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 哨兵们根本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废向导。 可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身上的向导素气味, 会慢慢淡去, 最多时间长一点罢了。 但是现在,她后知后觉知道了什么。 只要向导成为一个废向导, 是绝对看不到, 也触摸不到哨兵或者是向导的精神体。 她不仅能看到, 还能摸到。 温嘉送来的水母灯礼物, 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不是废向导。 可是,她为什么彻底失去了和自己精神体的联系呢。 向旋想不通。 她几乎可以百分之九九点九以上确定自己不是个废向导。 可在她试着多次呼唤着她的精神体，始终得不到一点回应后,她只能泄气抓着头发，在床上滚来滚去,以此表达心中郁闷。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蛋蛋,你到底去了哪，为什么不回应我，你到底还在不在，如果你真的消失，为什么我能看到精神体，你出来，跟我好好探讨研究一下啊。” “你是不是在秘密吸收长大，还是说你在睡觉，可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她嘟嘟囔囔的说着话，一个猛子从床上翻下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来到室友床边，掀开他脸上的毛巾，道:“我今天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不要给我参谋一下。”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躺在床上的室友轻轻转动一对红眼睛，从下而上对上她的视线。 这双眼睛红得太过，刺得人眼一个激灵，向旋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不是很舒服，她眨了下眼，说道:“我有可能不是一个废向导，但是，我失去了和我的精神体的联系，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床上的室友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没有在说话。 “你别只是看，可以稍微给点回应，我能明白你的意思。”终是向旋落败，她眨着酸涩的眼，抬手遮住那双让她不适的眼睛，并道:“不过你的眼睛好像更严重了，你天天这样睁着，真的不难受吗” 遮上室友的眼睛后，向旋就着坐在床边上，又说道: “我在想，如果，我能联系到我的精神体，证明我不是个废向导，那我是不是就能转区，去向导那边。” “你们这里的向导有优待，我的这个要求，对你们来说，其实并不是很过分，而且我真的证明了自己不是个废向导，那个在背后使坏的人，就算想捣鬼，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得逞了。” 说到这，她停顿了会，想起了文津。 她拜托文津帮她查这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 稍微出了会神，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来，眉毛一扬道:“哎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们这里的哨兵，精神契合度是多少。” 她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显摆，说完之后，还把手拿下来，跟室友那双红眼睛对视着，比出一根手指，“是一百，而且还是跟两个异化的哨兵。” “两个啊，我查过资料，在这里，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向导跟哨兵的精神契合度达到一百，我是目前的，第一个，是不是很厉害。” 她脸上的得意已经压不住，期望受到夸奖的心思也掩盖不住，在那双越加深沉的红色眼眸中，她的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可是，我跟我的精神体失去了联系，我没有办法找出它。” 苦恼的叹息之后，是小声的自言自语，“你说，明明我的向导素气味还在，也能看见别人的精神体，可是为什么，就是联系不上我的精神体呢，它是真的已经被姬柳的黑暗物质吞噬，还是说，它藏了起来，在休养生息，等它恢复了，就能出现呢。” 她精神体到底去了哪里。 头大的向旋怎么也想不到，在距离鹿江数千里之外的北地虫族腹地中，一处枯死的槐树下，她心心念念的精神体，正被一堆看起来是木屑一般的微小虫族们，死死缠住。 向旋记忆里，那颗之前还不过鹅蛋大小的蛋，现在已经又大了数倍。 它在这些虫族的簇拥下，一点点往前移动，每移动一点，它都会张开蛋身上的大嘴，啊呜一口，咬下离自己最近的虫族，嚼着吞下。 而在它闭嘴的同时，它会拖动蛋身往后退，可往往没退上一点，那些被它咬掉的微小虫族的空缺，又会在瞬间补上。 就这样，他不得不再一次张口蛋身上的嘴，咬掉离自己最近的微小虫族，再重复之前往后退的动作。 可就算它这么卖力，它后退的距离，远远比不上虫族裹挟它往前推的距离。 在较量许久，那棵枯死的榕树，已经离这里有了一段距离。 这些虫子实在太烦人了，吃又吃不完，撵又撵不走。 一被缠上就再也摆脱不了。 它不禁后悔不该离开太远的，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些东西。 在蛋心焦急的时候，突听前方传来打斗声。 蛋身一抖，一口咬下离蛋身最近的虫族，卡巴卡巴嚼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 这些向旋都是所不知道的。 她还在跟她的室友念叨，为什么联系不上她精神体的事。 她的这件事，不敢跟别人说。 她待的这个地方，除了她，全都是哨兵。 她在白天故意问宋倩，说自己如果不是个废向导，那她在这里，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结果宋倩告诉她，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那她在很短的时间内，一定会遭到这里一些哨兵的争抢，并且她会被强迫和这里某一个哨兵结合。 这真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向旋决定把自己这个秘密隐瞒，除了让她的植物人状态的室友知道这件事，别的人她不会说。 就是看似跟她相对熟悉的宋倩，她也不准备说。 其实如果不是她的室友见过她手持水母，她连他也不想说。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连着在牢房念叨两天，在一个深夜，向旋睡得正香，忽然被一声哐咚声吵醒。 她睁眼就着水母灯一看，她那个平时躺得好好的室友，不知道怎么从床上连被子一块摔到地上。 她赶紧下床，连抱带扶，折腾好一会才把人给弄到床上。 “你会翻身了，也不要乱动，有什么你喊我，你这样倒在地上，我弄你很费劲。” 怕室友又一次往地上翻，她忙叮嘱他别再做同样的事了。 她的室友转动一双看起来灵活不少的红眸，嘴巴张了两下似乎说了什么。 “你要说话。” 向旋把耳朵凑近，只感觉到她室友嘴巴张开喷出来的热气，什么也没听到。 “不行，听不见，听不见，你再等等，到时候恢复了再说话。” 向旋给室友整理了两下盖在身上的被子，看到他红眼睛睁得更大了，那嘴巴还在张张闭闭不知道想说什么。 她找了两圈，没看到盖脸的毛巾，拍拍室友胸前盖着的被子道：“你别说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也看不懂唇语，有什么等你好了再说。” 给室友说完最后一句，她心大回去继续睡觉，才刚摸到周公衣角，耳边又是哐当一声，把她从睡梦里拉了回来。 她一翻身，果然看见她才扶上床的室友，又是不久前的王八趴躺在地上。 “你要干嘛？” 接连两次，向旋猜测她这室友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她这室友发不出声音，一张嘴光动来动去，她根本没法猜出他要干嘛。 “你这样，你先别说话，你好好躺着，我明天给你找狱警，让他找个懂唇语的过来，到时候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再说。” 向旋依旧费力把人往床上拖，这一次，又是消耗她不少的力气。 可她依旧才睡着，她的这个室友又开始作妖，从床上翻下来。 一次两次算了，第三次向旋也烦了。 她干脆把室友身上的被子一裹，训斥道：“你很重的，我要先把你上身提起来往床上挪，然后再一条腿一条腿的把你往上面放，你理解我一下行不行，你看我身高连你肩膀都不到，你别这样折磨人。” 被她训斥的室友，又是嘴巴张张，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行了，你别跟我说了，我真的听不懂，也看不懂你说的什么，你要是不想睡床，我就不挪你了，你就继续在地上躺着行不行。 ” 她的室友哪会回应她，眨巴一双眼，嘴巴还在张张闭闭的。 向旋看看外面的天色，把还有一部分在床上的被子拽下来，给塞室友身子下面，枕头拿着给他枕上，还把水母灯就放在他头旁边。 “我是没有力气弄你的，你今晚在这睡吧，还有一会天就亮了，等天亮我就给你叫人，你乖乖的，别吵我。” 说完就回自己床上躺着，这一次她睡得倒香，她室友也没再发出什么咚咚声了。 天亮时，她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她室友还躺在原地，看起来她睡着以后，她的室友并没有动过。 不过很奇怪的是，她室友旁边的水母灯又灭了。 “看来温会长这个照明灯的续航时间不是很好。”向旋把空掉的球拿回床上放好，跟室友打了一声招呼：“早” 她说完见室友并没有和以前那样盯着自己，而是竟然出奇得闭上了眼睛，要不是他眼皮下的眼珠动来动去，向旋还真以为他睡着没醒。 不过室友不想看她，她也就随他的意，没再继续跟他说话。 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了转，她还是跟她的室友道：“我还是把你弄床上去吧，等会狱警来了，你这样躺着，别再误会我虐待你。” 她说着走到室友旁边，伸手就要掀开他的被子，还没碰到呢，她闭着眼的室友突然睁开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她。 “你别这样看我。”瞥到床上那条毛巾，向旋手一够给抓下来，盖在室友脸上，“你还是这样顺眼。” 说罢掀开室友身上盖着的被子，一手抓着室友一条胳膊，就要把人拽起来，眼尾一扫中，她猛地愣住。 第36章 “对不起啊。” 牢房里,向旋抓着自己头顶的短发，小声而诚恳的道着歉。 被她道歉的一方，直挺挺地平躺在地上, 身上被子掀了到膝盖处, 在腰腹下方的布料处, 一大片有别于别处的深色扎眼得让向旋不忍直视。 “我真的没想到昨晚，你是要上厕所。” “我要是知道，我肯定立刻叫人过来。” “你看这弄得，要不我喊人过来帮你换衣服。” 她话说完，地上躺尸的室友, 一个血红的眼刀已经横了过来。 向旋尴尬地扭开头, “其实不换也可以,捂捂应该就干了。” 就是干了以后，这味道肯定也会重就是。 向旋有点心虚。 倒不是她昨晚把人撂地上的行为。 而是她忽然想起, 这几天, 她怕室友缺水, 时不时在自己喝水的时候, 就给室友喂上一点。 而狱警之前也明确提醒过她, 完全不用管她这位室友。 所以, 她室友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意外, 很大可能, 是因为她多管闲事。 现在她室友这样，估计在心里已经恨死她, 更不想让自己这出丑的一幕，让更多人知道。 男女有别,她是不会帮着她室友换衣服，而室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就只能，让室友自己把湿掉的那块地方给，捂干。 “我给你扶床上躺着吧。” 她的手又一次搭上室友的胳膊，这一次，室友没再甩来眼刀，看来是同意了她的行为。 向旋用了十分的小心，把人扶着坐起来，绕到后面，两手穿过腋下，将人举着往床上挪。 等她费力把人上半，身面朝上抬上床，又来忙着抬他的一只腿，给人往上面推。 就跟向旋说的那样，温连敬的身材高大，两条腿又长，她的力气有限，只抬个上半，就累得呼哧带喘，好不容易把温连敬的一条腿给搬到床上，她的力气也去了大半。 可她不敢停，憋着一口气，赶紧把他另一条腿给抬到床上去。 忙完这之后，她坐在床边，稍微缓了缓，半弯着腰去捡地上的枕头。 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原本躺在床上的温连敬，一个翻身，趴在向旋的后背上。 “哎！”向旋被压得发出一声惊叫，两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挠了好几下，什么也没够着，“哐当！”一下，整个人面朝下趴在地上。 “你干嘛呀？”后背的重量压得她一时翻不过来，向旋刚想扭着身子从温连敬的身体下钻出来，感觉到后背的人动了一下。 是的，动了一下。 “你能动了！”她扭头去看背上的人，一句：“那你……”下来啊，只说出两个人，眼前一暗，一对血红的眼睛就这样压了下来。 向旋是在感受到唇上的柔软，才惊觉发生了什么。 “唔！”她本能将头一扭，骂道：“神经病，你干什么！” 抬手对着自己的唇上嫌弃狠擦着，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后背的人往旁边掀下了一点，就这一点，让她顺利爬了出来。 “好哇，你还敢偷袭，王八蛋，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回报我。” “谁让你亲我的，你到底是不是人。” 向旋气得绕着牢房里转了一圈，指着地上的温连敬就是一顿臭骂。 在她的骂声中，温连敬朝着她的方向抬起来头，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 “说说，说个屁，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弄床上再也下不来。” 向旋脑子都要被气冒烟，哪管他在说什么，一顿输出之后，跑到门口去按铃，等狱警过来了，嘴里嚷嚷着要跟温连敬分开。 狱警看到躺在地上的温连敬，又看看一脸怒容的向旋，连缘由都不问，开口就是一顿训：“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换就换，这里是监狱，不是你们向导学院，你还当你是以前的向导吗老实待着!再敢闹事，关你禁闭!” “关禁闭也要换，不换不行，他耍流氓，你们必须给他弄走，反正我不跟他住在一起。” 向旋坚持并没得到狱警的理解，他连多问一句都没有，扭头就走，任向旋怎么拍门喊叫都不理。 向旋早上喊人的事，很快在三区这边传开。 宋倩问她怎么回事，向旋本不想说，但是想到牢房里的温连敬，就跟宋倩说了早上她想换房的原因。 “我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这样对我，幸亏他现在还不能动，如果他能动，要对我使用非正常手段，我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只有换房才行。” “可是狱警不同意。”宋倩猜出这件事的结局。 向旋想到这个就气，放话道:“我不会放弃，我肯定会在他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就搬出这里。” “很难。” “那也要搬，我不可能跟这样一个未知的威胁朝夕相处十年。” 向旋打定了主意换房，她被狱警拒绝之后并没有灰心，而是琢磨起她之前想过的，坦白自己还是向导这件事，借此换牢区。 想到就要做，她立刻找狱警帮忙联系温嘉，希望再见他一面。 温嘉来的倒是快，不过得知向旋提出要换牢区这个要求时，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问要换的原因。 向旋是不会把温连敬之间发生的事说出来，而是直接挑明自己不是废向导这件事。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跟我的精神体取得联系，但是我相信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要多久呢？”温嘉问。 “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是它总会回来的，而且有一件事，温会长你可能不知道。”向旋说到这故意停顿一下，表情严肃道：“我在被虫族烙印的那次，在一段时间内，也是一样联系不到我的精神体，还是那晚遇上文津，我才联系上的。” “是这样吗？”温嘉显然也为她的话而感到惊讶，他看似考虑了一会道：“其实这些天我也有一件事非常不明白，正想问问向旋小姐。” “什么事？”向旋一听就知道这件事跟她有关，也来了点兴趣。 在她好奇的目光中，温嘉道:“前段时间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发现了一件让我十分费解的事。” 温嘉眉毛轻轻拧起，看起来这件事的确让他很困惑，这也不由将向旋的好奇心勾得更重。 她也十分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温嘉露出这样的一个不常见的表情。 只听温嘉缓缓道：“我记得向旋小姐你的精神体是一枚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向导学院那边，竟然把你的精神体，记录成了一条鱼。” “向旋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向旋：“……” 沉默，是此时向旋的态度。 在温嘉审视般的视线中，向旋眨着眼，好一会才道：“我的精神体，它……它退化了。” “退化？” “是的。”向旋点头，大脑飞速转动，“它本来是条鱼没错，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是被虫族烙印了，所以它就变异了，从鱼变成了鱼籽。” 她越说越顺，也觉得自己这个解释是最完美的。 鱼的前身是鱼籽，它的精神体退化，可不就是鱼籽。 而且，她精神体长得那样，像蛋没错，说是鱼籽，也相差不大，不都是圆的。 “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温嘉是信了她的这个解释，还是另有别的想法，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那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想要你的精神体再次出现，只要再有一个需要你帮助的异化哨兵出现，是不是就可以了。” “也不是这样说吧。” 向旋自己也不确定这样的方法行不行，更不敢肯定，万一温嘉真给她搞来一个异化哨兵，而她的精神体还是联系不上，那不就等于自打脸，说自己撒谎。 她道：“之前那次只是一个突发的意外，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没有办法确定，不过我相信，我的精神体总有一天会出现，或许换个环境，让我每天神经不那么紧张，再好好休养休养，它自己哪天就回来了。” 温嘉就跟听不出向旋的画饼，他也赞同点头：“你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这样，我先回去跟会长那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你从这件事周旋周旋，可以的话，就帮你调到向导那边，如果你确实是向导，该有的权益的还是要保障的。” 温嘉的这一番话十分的客套，但还是让向旋高兴得很。 她不觉得温嘉是客套，只不过不好直接答应她。 毕竟是向导保护协会的上位人，说话总要留三分，防止被人留住把柄。 她道：“好，那我等你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三天里，狱警那边都没传唤过向旋一次，她主动去问了两次，狱警都说没接到消息。 在这三天里，她从最初跟温连敬显摆，去找温嘉把自己弄出去。 到跟他说，等她走了，他就一个人睡这间房，到时候没人跟他说话，让他一个人孤独死。 最后又反复强调，她肯定会走，温嘉一定会帮她，她是个向导，而且还是和异化哨兵的精神契合度一百，温嘉没理由不给她说情。 每一次她说的时候，温连敬都会用那双从来没有好转过的红眼睛盯着她。 那脸上似乎有嘲讽，又似乎有不屑，更有一种看蠢蛋的高高在上。 气得向旋不得不拿了毛巾给他整张脸盖住。 却每每刚盖上，没多会就被他扭摆到地上。 至今为止，温连敬还是躺在地上。 向旋是他周边一米绝不靠近，也不会烂好心把人往床上扶。 她可不想再被强亲一次。 这几天，温连敬的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他的头也能左右轻微摆动，就连五指也开始摆脱僵硬，能正常抓握。 再不久，他就能彻底摆脱现在僵尸一样的身体。 等他完全恢复的那一天，就是某个自以为是的蠢人倒霉的开始。 温连敬以为的那个自以为是的蠢人，还不知道，危险已经在悄眯眯地将她笼罩。 温连敬。 这个同样是异化哨兵，同样也是鹿江分会副会长温嘉的亲弟弟，在分化异化哨兵的第二年，就被强制入狱的疯子。 正在心内暗自酝酿一场，关于笼中的盛宴。 第37章 焦急等了三天以后, 狱警把向旋带到了监狱长的办公室，让她接了一通来自北地的电话。 “抱歉向旋小姐，因为这边出了突发情况, 我需要亲自送向导们过去, 就没顾得上你的事情,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会长那边说了，你安心等待一些时间，相信会长一定会妥善处理你的事。” “没事，没事, 你有事你先忙, 我这边不急的。” 向旋说着违心的客套话,掐断跟温嘉的电话，扭脸就叹气道：“完了,遥遥无期。” 温嘉去了北地,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指望向导保护协会的会长。 她连这个人都没见过, 能指望上才有鬼, 不过是一些拒绝的客套说辞。 向旋心里失望,跟着狱警往自己牢室走,却看见狱警带着她拐了个方向,朝探视室的方向去。 有人来看她了。 向旋想不到文津会来的这么快。 她还以为他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给她带来外面的消息。 在看到站在探视室玻璃外面的文津,向旋不自觉扬起了嘴角，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文津也同样跟她招手回应, 二人坐下，开始说话。 “这段时间怎么样？” “还好, 你呢？” “嗯。”文津点了点头。 二人隔着玻璃相视一笑，向旋开始问起正事：“是查到了什么吗？” 文津眸光微动，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了收，“你在里面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吗？” “特别的人。”向旋想来想去，除了她那个室友，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是遇到一个，前段时间刚进来，是个植物人，生活不能自理那种，还跟我关在一个牢室。” 向旋话音才落，文津已经直接问道：“他是不是叫温连敬。” “温连敬，我不知道。”向旋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摇了摇头。 在三区这边，她除了知道宋倩的名字外，还知道另外几个哨兵的，至于她的室友，她只知道他号码，并不知道叫什么。 看文津直接问出这个名字，向旋意识到不对劲。 这里面恐怕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温连敬是谁？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的追问后，得到文津一句很认真的问句，“向旋，你相信我吗？” “相信啊。”向旋肯定道。 心想:不信也不行，这时候还能信谁。 她这情况，她谁都信。 文津却不知道向旋心中所想，他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看着她，说:“你现在很危险。”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指的危险是哪方面，生命安全还是什么？”向旋被文津的话弄得也很紧张，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门口的狱警，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已经查到是谁要对付我。” “是温嘉。” “谁？”向旋耳朵震了一下，一只眼睛向上挑起，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温嘉。”闻姜重复道，顿了顿，又继续说：“他把你弄到三区，为的是给他的弟弟温连敬，找一个玩具，你被他算计了。” 向旋抬手道:“你等等，我捋一下，你的意思是，外面针对我的人，不是那些被抓走的向导家属，也不是我得罪过的什么人，而是温嘉。” 说完，连向旋自己都忍不住嘴咧了起来。 这也实在太过让人意外。 她还以为，是她得罪了谁。 搞半天这个背后搞鬼的人，是温嘉。 “他让我给她弟当玩具，什么玩具？” “你不知道温连敬吗？” 向旋完全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茫然眨眼，“他是什么比较厉害的哨兵吗？” 文津也没想到她竟然也不知道，毕竟曾经那件事，在鹿江闹得非常大，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温连敬他，曾将三个向导掳走，并……杀了他们。” 文津这段简短的解释，信息量很大。 向旋将他没说出的那段省略号，和和文津嘴里的玩具二字一联系，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温嘉那个弟弟，是个变，态？” “那三个向导，都曾拒绝过为温连敬做精神疏导，那时候的温连敬才刚刚分化，他先后找到这三个向导，q禁在家中铁笼中，强迫他们为他做精神疏导，最后还杀了他们。” 这段向旋并不知道的往事，在文津不带任何感情的叙述中，被撬开一角。 只是听着，她就能想象在三位向导被q禁的那些日子，肯定遭受了更多难以想象的待遇。 只是因为拒绝做精神疏导，就被q禁并杀害。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变，态才会干出来的恶心事。 向旋不敢想象，如果落在这样的人手里，她会怎么样。 “温嘉的弟弟，叫温连敬？”向旋在心里想着她那个除了眼睛不像人，其它完全中式长相的植物人室友，怎么也没办法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对，他也是异化哨兵，前些日子刚从前线被送回来，很可能，他就在你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向旋没有忽视文津凝重的脸色，她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非常严重，搞不好，她也会跟那三个向导一样，死在这个叫温连敬的变，态手上。 可她现在能怎么办呢，她的精神体还联系不上，就算是联系上了，温嘉也一定不会让她转区。 他既然盯上她，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还说什么，会帮向导争取应有的权益，最后竟然也是个以权谋私的混蛋。 如果不是文津过来跟她说，她还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蒙在鼓里，乖乖给他那个变，态弟弟，当什么玩具。 向旋越想越气，可她也知道眼下气是没用的。 还是要想想该怎么离开三区。 只要调离三区，就行。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离开这里呢。” 她自言自语一样的话后，是文津犹豫的开口：“有是有。” 向旋却顾不上文津的犹豫，眼睛一亮，追问：“什么办法。” 在向旋怀着希望的目光中，文津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紧张，“这个办法，可以让你离开这里，只不过，会有一些危险。” “再危险能有一个杀人变，态身边危险，你说吧，我要怎么做。” 向旋可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她只觉得文津磨磨唧唧，说话说一半，急人。 在她毫无畏惧的目光下，文津说出那个所谓的办法：“你可以申请去前线。” “最近虫族那边动作比较频繁，前线哨兵们狂化的数量一直在上升，尤其是异化哨兵，你可以申请去前线，做那些狂化哨兵们的护工。只不过……” 文津话说到这，有些迟疑，他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可看到向旋眼睛发亮，不仅毫不抗拒，还跃跃欲试，心下稍定，继续说完没说完的话，“一般只有死刑或者一辈子被关在牢里的普通人才会提出这个申请，毕竟前线是最接近虫族的地方，还有那些狂化的哨兵，他们也十分的危险。” 他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文津是不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建议到底是不是正确。 从某些方面来说，去前线，跟送死的其实也差不多。 普通人，很难在那里生存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每年也会有无数的死刑犯主动申请去前线，想在前线那里寻找活下来的机会。 当然，这也是目前，向旋唯一离开这座监牢的方式。 向旋则是心中有点小激动。 她忽然想起来，姬柳以前好像也跟她说过这件事。 那时候她被姬柳抓住，她问他会被怎么样，姬柳怎么说，要么无期徒刑，要么去前线给虫族当口粮。 现在想来，姬柳口中的给虫族当口粮，大概也就是给那些狂化的哨兵做护工。 “我去。” 前线那边的或许是危险的，怎么也比这里要好。 面对一群狂化的哨兵，和一个变态杀人狂哨兵。 她选前者。 变态杀人狂，他可不会因为你是不是向导，就对你心慈手软。 可狂化哨兵就不一样了。 如果运气好，她在到前线之前，就和自己的精神体取得联系，后面的事还说不准呢。 “我是怎么申请，是直接跟狱警这边申请，还是什么？” 既然打定主意要去前线，她就要搞清楚怎么去。 文津看她做了决定，也不隐瞒“两方准备吧，你先跟狱警这边申请，剩下交给我。” “好，为防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去。”向旋恨不得现在就离开，站起来就走。 文津跟着站起，“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你就能离开这里。” “这么快。” 文津没有解释之所以这么快的原因，对向旋点了点下巴，做着告别，“你先去，我等你出来。” “好。” 向旋被文津这简单的一句话，说得心里热乎乎的，对文津摆摆手，先离开这间探视室，直接找狱警申请去前线的事。 狱警对她要去前线很惊讶，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不过一想到跟她住在一间牢房的温连敬，就明白她之所以会这么选的原因。 什么也没说，拿出一张申请表，让她填完，最后让她回去准备一下，说明天早上八点，会有人过来接她。 从狱警嘴里得到这个准确的时间，向旋的心定了不少，连回监牢的路上，她的脚步都是很轻快的。 就是到了牢里，看到温连敬，也没再一直板着脸，而是将他忽视，在房里转来转去，看看有什么是能带走的。 在她转悠的时候，床上的温连敬一双眼睛就跟激光线一样，跟着她屁股后面转。 她走到哪，他的眼珠就转到哪。 一间牢室，他的眼神又极具攻击和侵略性，向旋就是想忽视都没法。 可她就是憋住，不开口不说话。 随便温连敬怎么盯，她就是装看不见。 向旋心态很稳，直到晚饭回来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床上坐着的人，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第38章 “你好了？” 向旋谨慎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温连敬,深怕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不理智的过分举动。 她这副试探又害怕的模样，被温连敬一览而尽，他通红的眸子锁定在她的脸上, 张嘴：“……”发出一段无声的语言。 向旋挑眉, “哑巴？” 温连敬再次张嘴, 描绘了几个向旋看不懂的字。 向旋若有所思，“你是温连敬？温嘉是你哥哥。” 温连敬没有回答她的话，连头都没点一下，就是坐在床边上，望着向旋,抿紧了唇。 向旋姑且将温连敬的脸上的表情称之为威胁,她斜了下眼睛, “你不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哥哥把我送给你这件事,只要我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 “你们以为,像你们这样龌龊肮脏的下作手法,就能人不知鬼不觉,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之间的联系,只要长点脑子,一猜就能弄明白。” 向旋嘴上话说得漂亮, 可只要一想到之前，温嘉给她送水母, 她还喜滋滋的傻冒样，就想扇自己嘴巴子。 她是有多傻,竟然连一个伪善的混蛋真面目都看不清。 被这两兄弟玩得团团转。 可她现在还不能生气，她需要忍耐。 她还不知道温连敬到底恢复成了什么样,是不是到了能一只手捏死她的地步。 谨慎起见，她需要稳住眼前的人。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同意帮你做精神疏导，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我没办法联系上我的精神体。” 说到这，向旋仔细在温连敬的脸上观察着，发现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时，才把剩下的话说完：“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和我的精神体联系上了，我就帮你做精神疏导。” 她说完静静等了一会。 温连敬什么反应也没有。 就在她怀疑温连敬到底有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为什么脸上还是那副死人脸表情时，温连敬轻蔑地扬了下唇。 糟了，难道是不同意！ 向旋眉毛纠结地拧起，正要再继续说些稳住面前人的话，温连敬已经直挺挺往后一倒，就这样双腿踩地坐躺在床上没了动静。 向旋：好像，被戏弄了。 温连敬根本就没有恢复，他是在故意吓唬她。 虚惊一场。 不过这样也好，今晚她还能睡个安稳觉。 只要熬过今晚，明天天一亮，她就能走了。 长舒一口气，向旋开始期待起天明来。 事情总是在关键时候，出一点别的差错。 夜里向旋睡得正香，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压住，难受的她喘不上气。 她挣扎着从梦里醒来，还没发出一声呼叫，嘴巴已经被一只手捂住。 嘴上的手太用力，连她发出的“呜呜”都被盖住。 她只能扭动身体，想把身上的人给甩下去。 可她的力量又实在太小，在身上人的重压之下，她扭来扭去了好一会，身上的人纹丝不动不说，她反倒把她累得不行。 “呼！” 就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身上的人凑到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唔唔唔唔！”你要干嘛！ 她发出一个字也对不上的控诉。 身上的人又一次在她耳边发出呼气。 向旋难受得偏头想躲。 这实在太恶心了。 温连敬从进来到现在，连一次嘴巴都没漱过，得亏她现在嘴巴鼻子被捂着，要是正对着她嘴吹气，她真的是要骂人了。 黑暗里，向旋眼睛里的嫌弃没有逃过温连敬的眼睛。 这种眼神，并非是温连敬第一次遇上。 在他分化成异化哨兵的那一天，他也被一位向导曾经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 而这之后，他还遇到了第二个，第三个，同样用过这种眼神看他的向导。 后来，他把这三个向导，都杀了。 身体，下的人，在挣扎，在反抗，在拒绝他。 那几个被他杀死的向导，也曾这样挣扎在他的身体，下，在被他强行逼迫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为他进行精神疏导。 这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这里今天换成任何一个向导，对他，都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一点也不生气。 不管身，下的怎么厌恶，怎么在心里骂他，他都无所谓。 反正，都是要死的向导，他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呢。 不过眼下，他还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注定要死的向导，不然可就辜负了他好哥哥的一片苦心。 想到这，温连敬再次凑上身下人的耳边道：“……” 向旋：“唔唔唔唔……”能不能别吹了，你刷个牙行不行。 竟然还想拒绝。 向旋的唔声在温连敬听来，就是找死。 他弯起黑暗里看不清的嘴角，决定要给这个不识相的向导一点教训。 向旋感觉到按在嘴上的手力道更大了些，她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大脑更是混混沌沌，停止了思考。 在这里的黑夜里，床上的两个人，交，叠着，如果是不知情的看见，一定会以为，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只有当事的两人知道，这事实并非如此。 向旋不知道压住她的温连敬到底要干什么。 从她醒来，他就是一个劲捂嘴捂鼻，不让她喊，她呼吸，然后就在她耳边说话吹气。 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凭着那股气猜出他到底说什么鬼东西。 不由在心里骂道：“傻逼，听不见，听不见。” 她的话，无法传达到身上人的耳中，他只是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后，又一次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这次说完后，他收了一些按在她嘴上的力道。 向旋察觉到了，还以为他是要松开手呢，等了一会，嘴上的手还在。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看到黑暗里凑得很近一双眼睛，忽地张嘴， S出s头，对着捂在嘴上的手，一个洗礼。 只一下，她就感觉到身上的人身体在瞬间僵住，而捂住她嘴的手，也迅速抽离。 怕痒？ 还是嫌恶心？ 向旋来不及去想，趁着嘴巴得空，快速调整气息道：“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压住她的温连敬看不清脸色，也没有回应。 “你不就要我给你做精神疏导，你先下来，我又不是不给你做，你这样强迫我干什么？” 黑夜里，向旋的声音里还带了喘，她在刚才的挣扎中，消耗了太多的力气。 这具身体实在娇弱，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吐槽了。 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又吐出一口，她继续劝道：“你不用不相信我，我是你哥送进来的，又跑不了，你才刚好，身体还需要好好再休养，何必这么着急，以后日子还长呢。” 她的一番话后，身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向旋心道：真是难缠的家伙。 她都已经说成这样，他还是毫无所动，难道就非得今晚解决她。 就在她想要不要再继续说点混话来转移身上的人的视线时，头顶上禁锢在双手上的力道没了。 黑暗里，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她身上翻了下去。 说动了。 轻吐出一口颤抖的浊气，向旋跟着从床上爬起来，对站在她床边还没走的温连敬抬抬下巴：“我说话算话，等你好清，我就给你做。” 说完等了几秒，床边的温连敬才慢吞吞走到他睡的那一张床边坐下。 在他到达他自己的那张床后，向旋也感觉原本黑暗的眼前，似乎比刚才要亮了不少，就连坐在另一边床上的温连敬身影，也看得要比刚才清楚些。 难道是因为已经适应了黑暗？ 眨了两下眼睛，她只能在心里这么解释。 这一下之后，向旋是不敢再睡了，她怕再一睡着，温连敬又反悔上来弄死她，干脆坐靠在床上，时不时去看外面的天色，等着天亮。 和她同样坐在床边的温连敬每次都会在她扭头的时候，跟着一样去看。 不过他看的不是外面的天色，而是向旋扭头的动作。 他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去关注她的这个动作，他只是在每一次跟着看去的时候，就会想到刚才的事情。 手心被湿，热的，唇，扫过的感觉，在刚刚那一刻，被放大无数倍。 哨兵的五感本就敏锐，一个细微的对常人来说，并不如何的行为动作，放在哨兵身上，就截然不同。 他深知自己刚刚压住的向导身躯，是怎样的不同于他的娇小，也感觉到在他掌下的唇，是如何的柔软，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是那样的明显。 他以为，他已经能很好的抵挡住了这一切。 可是，就在刚刚，他竟然，因为手心的那一下，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栗，更有被灵魂击中的荒缪感觉。 就是现在，他还能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张开，强迫他回味着刚才的那种奇妙震颤。 这并非是一次让人讨厌的接触。 温连敬十分清楚。 但他心中，又对贪念这样接触的自己感到厌恶。 他不需要这样的接触来表明什么。 他是个异化的哨兵，对所有的向导，他都有绝对的主动权。 他也不需要任何向导，以任何名义对他做多余的动作。 只要哪个向导，不顺从他，他就杀了他。 只是…… 视线在坐在床上看着牢房外的人身上快速扫过，他心道：不听话，也要杀掉。 第39章 清晨的阳光穿过铁牢门的间隙, 照进地上的的同时，鹿江三区的数百间牢门，也在哗哗啦啦声音中, 一扇扇打开。 向旋跨出牢门, 看到与她隔了间房的宋倩也从里走出。 宋倩抬手似乎要朝她招手示意,却在看到紧跟她身后出来的人后，抬到的半空的手顿住。 向旋却跟往常一样，也抬手挥了两下。 “呵！” 身后一道气音传出，惹得向旋有些惊讶的地扭头。 温连敬垂下那双在晨光下更红的眸子，嘴角弯出一个讽刺的笑。 这家伙, 嗓子好了？ 向旋非常确定刚才的那声呵气, 是来自温连敬。 昨晚,她还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这才几个小时,他就能发出声音,看来,他恢复得已经快差不多了。 真是好险, 幸亏她今天就要走, 不然。 昨天狱警跟她说过, 今早八点, 就会有人来接她。 现在才六点, 只要再等两个小时，她就能离开这里。 她压下心里的喜悦,和往常一样，跟着排队洗漱,准备吃饭。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跟她同牢室的温连敬就跟在她后面, 不管她去哪，他就跟在哪。 就是狱警带着一个人出现在放风区，喊她的号时，温连敬也是站在她距离不远处。 向旋却顾不上他了，站起来跑着朝狱警那边去。 放风区，基本很少有人有过激的行为，她的举动引起了其他哨兵们的注意，只不过他们在看到她跑向狱警后，一个个都往温连敬那边看。 这里的大部分哨兵都知道温连敬，他们更知道，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如果向旋不是一个废向导，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将这两人关在一间牢房。 可惜，向旋是个废向导。 他们对她，最多有几分可惜，其它多余的，也不会再有了。 现在看到向旋用几乎是奔跑的速度跑向狱警，这些人，第一个想到的反而是温连敬的态度。 温连敬会允许她做这种蠢事吗？ 温连敬也在看着向旋跑向狱警的方向，但他的表情很淡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在向旋距离狱警还有几步的时候，他施施然抬脚往这边来了。 虽然隔着这么远，他也能听到她要跟狱警说的话，可他就是想离得近点，好看她出丑的样子。 一个被送进来的棋子，也妄想反抗。 看来，是还没搞清自己的处境。 也该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现实。 温连敬双目沉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看不明显弧度，却意外听到狱警的声音传来：“0256，接你的人来了，你可以走了。” 走？ 温连敬身形一顿，猛地越过视线中的那道身影，看向另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是。 “你怎么来了？” 向旋有些惊讶南荣眠竟然就是来接她的人。 这可不就巧了，熟人更好办事。 南荣眠也在上上下下打量她，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碰巧遇上同名同姓的人。” “嗐，这不就巧了吗，咱们走吧。”向旋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来。 南荣眠就是进来接她的，闻言也点头道：“走吧。” 向旋高高兴兴上前几步来到南荣眠旁边，和她一起向前走，头也不回一次。 至于某个被她忽悠的红眼变态，是什么表情，又是怎么个情绪态度，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出了放风区，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 她换回了当初自己进看守所时所穿的衣裳，跟南荣眠一起，上了一辆运输车。 这这辆车上她还见到另外五个，跟她同样自愿申请去前线的死刑犯。 她在车尾的地方坐下，见车外的南荣眠还在扭头看着监牢，问道：“还有人？” “还有两个向导没来，再等等。” 这里是监牢，关押着整个鹿江的罪犯，有普通人申请去前线，自然也会有向导哨兵，向旋表示理解，在车里坐好，等着这两个最后到的向导过来。 车里没什么人说话，向旋昨晚后半夜没睡，坐了一会就忍不住发困，想眯一会。 就在她眼睛眯上的时候，突听南荣眠问她：“你是因为温连敬才申请去前线的？” 向旋的瞌睡被南荣眠的话赶走了一些，她换了个姿势，老实回答：“是啊，不是因为他，我怎么可能会安稳日子不过，跑前线当炮灰。” “你怕他？” “还好吧。”向旋耸肩，一手搭在车边沿上，“其实别的倒没什么，主要他杀人，他要是只想让我给他做精神疏导，那还好。” “只让你做精神疏导，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能给人做精神疏导了？”。 “没有，我就是这样说。”向旋知道自己话说错话了，她什么时候能联系上精神体还是未知数，还是别瞎吹牛为好，不然南荣眠来一句，那你给我做一次，那就尴尬了。 心中小心思转了转，她扯过话题问道：“对了，你那个救下的向导，给你做了精神疏导吗？” “哪有那么快，轮到我怎么也得半年后了。”南荣眠靠在车上，叹了一口气，看来是非常不满意自己要等那么长一段时间。 “等等也好，向导也需要一点时间。” 向旋说完，又想到自己。 她这些日子，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不那么快的给姬柳做精神疏导，跟她的精神体失去联系，那她会不会，就不会落得进监狱的下场。 答案是未知的。 说又能预料到后面事情的发生呢。 现在她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那也就说明，她有此劫。 想这些有的没的，反倒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还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 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现在不就是峰回路转，有了新的前进方向。 只要她能在路上那个成功跟她的精神体取得联系，那未来对她来说，就不是什么事。 什么狂暴的哨兵，通通都不那么重要。 想到这，她又浑身充满干劲，问南荣眠：“我们到前线要多长时间？” “不出意外，大概十五天，中途要去接几个人。” 十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向旋在心盘算着，祈祷她的精神体一定要在这十五天里出现。 和南荣眠说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等到那两名向导出现以后，他们一行人踏上前线之路。 路上向旋听到车里有个死刑犯小声吐槽，说那两个向导单独乘坐舒服的汽车，他们这些人就得挤在这不透气的后车厢，等这次死了以后，下辈子也投胎当向导。 向旋在旁因为他说话，多看了他两眼，结果被他发现，反倒凶巴巴瞪着她，问她看什么。 向旋没搭理他，自顾自把头扭过去。 这个死刑犯就不乐意了，还睁着眼继续问她看什么。 发现向旋不理他，他来了火，站起来，就要走到向旋这边，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向旋完全不知道她怎么就惹了这个人，她就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眼，就被他这样揪着不放。 然而，就在这个死刑犯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从车顶上面，翻下一个人来，正好拦在那个死刑犯的跟前。 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吓了车里的所有人，包括向旋，当然还是那个死刑犯吓得最狠，他的身子随着车子压过一块不平的地面晃了两下，朝着另一个死刑犯倒了下去，将另一个人压得哎呦一声，反手将他掀翻在地，正好压在另一个死刑犯腿上，不用说又被对方来了一脚。 车里顿时混乱了起来。 在这突来的混乱中，向旋也对背对自己这边人惊呼出声：“你怎么也来了。” “这次轮到我们公会支援，顺路。” 背对她的文津转过身，没有再去看那边的死刑犯，在向旋身旁的空位曲腿坐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向旋有些欣喜。 如果说看到南荣眠，她有遇上熟人的开心，那看到文津，那就是非常开心了。 文津跟南荣眠可不一样。 南荣眠她还不是太熟悉，文津她就非常熟悉了。 这可是跟她有探监之交的特殊朋友，独此一份。 不过看文津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她心里有点怀疑他可能就是特意为她来的。 有这样的感觉后，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这感觉她也说不好，就是也挺开心的。 “你什么时候在上面的，我都不知道，南荣眠知不知道。” “知道，是我让她去接的你。” “你让她接的，我就说，怎么向导都不用亲自进去接，我就需要，原来是你安排的啊。” 向旋看到那两个向导自己出来的时候，心里就有这么疑惑了，不过南荣眠没说她也就没问。 现在经文津这么一解释，立刻明白过来。 她恍然的表情，落到文津的眼里，他一手搭在膝盖上，说道：“南荣眠是专门负责这次的事，她亲自去一趟，你出来的会更顺利，温连敬他没难为你吧。” “没有没有，我走的时候，他还搁那坐着呢，估计都不知道我干嘛的。” 向旋想到走时的事，脸上隐隐有些得意。 这多亏她嘴巴严实，没透一丝风，温连敬也完全不知道她要走。 要是知道，她能不能这么顺利，就难说了。 不过还是文津想得最周到。 “我跟你说，幸亏你昨天来了，就在昨晚，那个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动不了的那变态竟然好了，还差点把我──” 对着脖子比划了下，在文津配合地睁大眼睛动作中，她又得意道：“好在我急中生智，忽悠他，说等他好了就给他做精神疏导，他应该是看我跑不掉，想以后好好折磨我，所以昨晚就改变主意，放了我。” “这下好了，我走了，看他怎么办。” 向旋嘚瑟的表情被文津看在眼里，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文津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幸亏，他提早来了。 可温连敬，会怎么办呢。 运输车平稳均匀地行驶着 ，距离这里还不算太远的监狱狱长办公室里，传出监狱长的疑惑：“什么？他还要去，他不是才回来，怎么又要去，你确定是他自己说的？” “是，那边一走，他就找来了，狱长你看这事怎么办，要同意吗？” 监狱长没回狱警的问话，而是道：“搞什么，就为了一个废向导” “肯定是，那个废向导被接走的时候，我看他表情不太对，哦对了，不止他，还有0234也要去前线。” “宋家的那个？她凑什么热闹。”监狱长不解。 “应该也是为了那个废向导，之前人在的时候，她们俩走得比较近。” “这两个神经病。” 第40章 有了文津,去前线的日子，就不那么枯燥了。 一路上，她跟文津说说聊聊, 关系也拉近不少。 有时候, 南荣眠会在停下时, 从那两个向导的车里走过来，跟她和文津说上两句话。 一次向旋听南荣眠说起了司戎。 说司戎现在正在北边前线，杀了不少虫族，凶名在外，就是在虫族那边也挂了名,听说还上了虫族名单,被某只什么高等虫族记上,点名要跟司戎对线。 结果这只虫族被司戎单人匹马冲到虫族腹地，把头给拧了下来。 司戎因为这事受到嘉奖, 还得到两次向导的精神疏导机会。 向旋听到这件事, 心里就想到她跟司戎的那个失败的交易。 要不是半路除了岔子, 她差一点就要跟司戎绑定了。 那时候还想过,要是真跟司戎绑定了,以后跟司戎的相处方式得是什么样。 现在想来, 也怪好玩的。 这次到了前线, 说不定她还能见到司戎。 不过就算见到, 司戎应该也不会跟她提起那个交易了。 他现在可是有了两次向导的精神疏导机会，而她的精神体还没着落。 就算有着落,向旋也觉得自己跟司戎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囚犯，和游元白那点秘密, 在进监狱的时候就被扒了个干净。 司戎就是想再拿这个跟她继续之前的交易，她也不带搭理的。 出发的第三天,运输车带着几人来到一座山中城市。 从这座山中城的监狱里，接上了三个死刑犯外加一个向导，车队再次启程，来到另一座城市，再次接上四个死刑犯，和两个向导。 这下子，这一行就从最最初的十来人车队，变成了二十多人的车队。 随着向导人数的增加，南荣眠又弄了一辆车过来，让文津从运输车上下去开车，把五个向导分开载。 这样一来，向旋就得跟文津分开了。 她还怪舍不得的。 这几天的相处，让她跟文津的关系亲近不少，两人甚至都能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一下子分开，没人说话了，向旋还有些不适应呢。 也许是看出她的不舍，文津主动提出让她从运输车上下来，跟另外两名向导一起坐他车。 “算了，我就在这坐吧，你去吧，下个城市说不定还有新的向导，到时候还是得下来，不折腾了，麻烦。”向旋连连摆手拒绝，不愿意过去。 而且她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向导，这种特殊优待，她不想享受。 文津本想还劝，南荣眠在那边催着上路，加上向旋坚持，文津也就不再勉强，只是走前，踌躇一会，丢下一句:“那你有事叫我。”在向旋笑脸相送中，默默去新加的车里当起了司机。 运输车里因为多了些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原先向旋没事还能伸展四肢活动一下久坐僵硬的四肢，现在就不大好展开手脚。 她一有什么动作，就会碰到别人。 这一个车厢里坐的，除了她基本都是真犯了事的，各个脾气暴躁不说，没一个是善茬。 文津在的时候，还能压着，文津一走，这些人就不安分起来，不是骂骂咧咧说着什么自己的光辉战绩，就是看谁不顺眼，开启嘲讽较劲状态。 这些在向旋原本世界里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上的或凶残，或阴险，或变态的杀，人犯们，让她认了个全。 而她每一次要是碰到旁边的人，就会得到一句非常不耐烦的粗鄙怒骂。 在估算了自己的几乎没有的武力值后，向旋决定，还是尽量不跟这些犯人们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也没什么节操，底线，要是把人惹毛了，吃亏的是她自己。 她还是照常坐在车厢尾巴，靠近最外面，她喜欢这个位置，一扭脸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当然这里最主要的，也是车厢里各种怪味聚集最浅的位置。 八月的天，本就热得人烦躁，再加上这一车的人从上路开始，就没洗过一次澡，刷过一次牙，车里一直就没有好闻的味道。 有些犯人进监狱的时候，穿的是冬天的衣服，脚上还套着大棉鞋，这么热的天，稍微一捂，全身臭汗，鞋子一脱，一车厢就都是臭脚丫的味道。 向旋向旋这边还好点，她只要憋不住了就把脑袋伸出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坐在最里面的人就不行了，有个脾气特别大的，被脚臭熏得发火，要把那个脚最臭的犯人腿砍了。 那个脚臭的也不是善茬，也反唇相讥，说要把对方手砍断。 两个脾气火爆，又各自不服谁的就此吵起来，上升到动手，你打我我打你，拉扯之间碰到另外不相干的人。 这些人谁又服谁，骂声一声接着一声，纷纷加入混战。 向旋都不知道怎么就闹起来了，缩在她的一亩三分地，很怕被牵扯上。 眼看这些人越打越凶，全都滚成一团，车子也在颠簸中，更加摇晃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车，吓得真想跳车跑路。 就在车厢里乱糟糟一片，连向旋都被一个瘦犯人对着腰侧来了一下的时候，载着众人的运输车一个急刹车。 车厢里的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顺着惯性，摔做一团。 向旋也摔在一个男人身上，折腾半天才爬不起来。 这边闹成这样，向旋本以为是开车的人知道车里在闹事，要过来阻止。 谁知道，就在她刚勉强爬起来蹲好，耳边忽然听到嘈杂的滋滋声。 这声音从车顶上传出，声音不是很大，又不是太小。 她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方铁皮的车厢顶上，有一块铁皮就像被什么重物压住，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位置，且这个位置，似乎还在逐渐的变大。 “玛德，是虫族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已经从半开的后车厢跳了下去。 “快跑，是虫族来了。” 有了一个人跳车，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车里的人一听是虫族，全都争先恐后往下跳。 向旋被人掀起推挤着，从最初的靠近车后箱位置，变成挤到了中间，最后，所有人都跳了下去，只有她还在。 等她爬到半开的车后箱那边，伸头一看，那些先跑下去的犯人门，四散逃命，有几个还被她曾在废城那边见过的那种长着许多足肢的虫族跟在后面撵。 有一个犯人连呼救都没发出的，被后面追上来的虫族一口咬掉了头，从断头处喷涌出的血液如喷泉一半，滋向半空，不等这具没有头颅的身躯倒地，另一只长着的很像青蛙，身躯却大了数百倍的虫族，伸出长着倒刺的虫舌，裹住那具没有头颅的身躯，一个呲溜，吞进肚里。 向旋根本不知道这些虫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朝已经不只突出一块的铁皮车顶看了一眼，她跳下车厢，找了一个看起来虫族数量最少的方向跑。 她的出现，很快引起那只像青蛙巨怪的虫族注意。 它并没有像青蛙那样动跳动的方式，而是抬起四只青蛙腿一拐一拐地向着她的方向追来。 向旋一扭头就看这玩意在追着她，魂都要吓没了。 好在这家伙四条腿倒腾起来并不是多快，她拐了个方向，就跟它拉开了距离。 可不等她庆幸，正面窜过来一只长满脚，跑起来能卷起烟尘虫族。 向旋只得临时转弯，又重新调转了个方向跑。 这一次，她跑的方向，是车队前进的方向。 在看到那边正在车子周围清理虫族的文津和最前方更远处的南荣眠，向旋加足了马力，边跑边喊救命。 那边的文津和南荣眠全都转过头，看向她同时对她道：“别过来，快走！” “往哪跑啊。”向旋一点也听不进去，还是猛足了劲往这两人的方向跑。 这时候，哪都不如哨兵的身边安全。 她是傻了，才会不往这边跑。 向旋气喘吁吁，跑到离自己最近的文津所开的那辆车边，气都没喘上一口，就看到文津的精神体海东青从高空俯冲而下，把距离她最近，追着她的那只跑起来冒烟的虫族抓起来，从半空狠狠丢到远处。 向旋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可不等她嘴上浮上笑意，就见车中一个向导从半开的车窗里对着她喊：“谁让你过来的，快走！” 向旋：说什么听不懂。 她在这个向导脸上瞄了一眼，气息不稳道：“到处都是虫族，跑不了。” “跑不了也得跑，你一个普通人在这添什么乱，快走。” 向旋心道，什么叫普通人。 她也是向导好不好，怎么就添乱。 她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借着哨兵的武力保个命，怎么就添乱。 而且他们不也一个个都在车里藏着不出来，让哨兵冲锋陷阵保护，还好意思说她。 向旋当没听到这几个向导的话，站在车边，四处观察。 在这里，果然要比别处要安全。 每一个意图接近这里的虫族，在还没靠近这边，就已经被文津，及时拦截。 没一会的功夫，以车辆为中心的四周，就堆积起了大片的虫尸。 然而，战斗远远还没有结束。 还有源源不断的虫族在接近这里。 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这里只有文津和南荣眠两个哨兵，就是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顶着。 “我们有支援吗？” “怎么可能有支援，你难道没看到这里周围全部都是青螂虫，有它们在这里，这里方圆百里的通讯都会被屏蔽。” 车里那个跟她说话的向导推门下车，一脸凝重地看着周围一地的虫尸。 向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注意到在这些虫子的尸体上方半空，有不少拳头大小，长得像蚊子的虫子飞来飞去。 这种虫子她没有印象，要不是眼前的向导提了一嘴，她根本也不会知道，这种虫子还有屏蔽通讯作用。 她心想，看来以后还是要多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虫族信息，以免以后遇上，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眼下，还是要想想怎么逃离这里。 通讯被屏蔽，那就说明，文津他们的求救信息根本发不出去，难道要在这里一直等着吗。 “那怎么办，我们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干等着。” 她这样想也这样问。 那个从车里下来的向导并不看她，而是对车里坐着的另一个说道：“这样下去根本不行，救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先去帮忙。” 向导帮忙？ 向旋想到了曾在书里见看过的，哨兵和向导如何共同战斗的介绍。 40-50 第41章 向导诞生之初,所有人都以为，向导的存在，仅限于帮助哨兵做精神疏导,安抚哨兵狂暴的情绪,在哨兵失控之前将之拉回。 体弱的向导, 没有哨兵强大的可以与虫族对抗的武力值，也没有超越普通人的超强五感。 即便他们大多的精神力都要远远高于哨兵，但并没有任何杀伤力，连在哨兵战斗时，向导的精神体, 都没有办法像哨兵的精神体那样, 与虫族正面对战。 向导, 天生就是被哨兵所保护。 他们只需要好好学习如何更好的替哨兵们做精神疏导，保护好自己即可。 但在一次人类和虫族的战斗中,一位精神体为野藤的向导,不仅将他的已经陷入狂暴中的哨兵拉回,还在同时帮助自己的哨兵将战力指数提高到了几乎和狂暴中相同的数值。 这一举动, 不仅让自己和哨兵都成功活了下来, 更是让所有人都知道, 向导的作用并不仅仅只是帮助哨兵做精神疏导。 向导也是可以在战斗中, 是哨兵最可靠的后援助力, 更是哨兵们最佳搭档， 只不过这样的前提, 是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契合度数值最低要在70以上。 每一位在平时不怎么样的向导，一旦和自己契合度超过七十的哨兵共同作战,能在战场上帮助哨兵将战力提高至最佳。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制定了那么多的针对契合度匹配的相关制度。 每一对高契合度的哨兵和向导, 都是人类联盟面对虫族时的最强杀力。 一个落单的哨兵，他会因为失控陷入狂暴，可能会在虫族的包围中，力竭而死，也有可能，因为失控，陷入神游，永不得被唤醒。 可有向导的哨兵，他们就算身处险境，也始终保持着作为人的清醒，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他们始终不会被失控的情绪所干扰，就算是死，那也是清醒的死去。 大多的哨兵是宁愿看着自己在清醒中死掉，也不想让自己死于失控的狂暴中，以及在被自己过强的情绪所干扰淹没时，让自己的灵魂在神游中迷失方向，无知无觉的悄无声息地死去。 哨兵要满足这样的一个心愿，只需要找一个跟自己契合度数值够高的向导即可。 一旦哨兵遇上跟自己契合度数值超过八十的向导，是可以强制申请，跟这名向导强行绑定。 常祁是一名向导，他曾跟一名哨兵的精神契合度达到八十八。 可他拒绝了这名哨兵的专属登记申请。 在他拒绝之后的第三天，有人在常祁所住的楼下，发现了被她拒绝的哨兵尸体。 常祁是自愿进监狱服刑。 在他得知北方战事吃紧，向导紧缺时，主动申请去北方支援。 常祁是一名优秀的向导，在学院时，他的每一门课程评分都是优秀。 不管是对虫族种类的知识点掌握，还是在哨向结合理论与实践课程中，他都是同期中的佼佼者。 他的老师曾说过，他的未来战场是在距离虫族最近的前线，他可以让他的哨兵，在他的帮助下，发挥出其最大的战力。 而他不管是选择哪一位哨兵，都是对方的荣幸。 曾经他也是这样想。 所以，他瞧不上那个虽然跟他精神契合度高达八十八，但脾气有些温吞的普通哨兵。 他觉得，自己应该属于更强大的哨兵。 在这个世界上，异化的哨兵，无疑是哨兵中的领头羊。 他们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固然可怕，可这也代表他们的武力值也比一般的哨兵要更强。 常祁知道自己是个异类。 至少大部分的向导都是不愿意接触异化的哨兵。 他不一样，他非常乐意跟异化的哨兵接触。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为异化的哨兵，做过三次精神疏导。 那三次里，每一次，他都会被从异化哨兵的精神力中带出来的黑暗物质侵蚀，需要病上几天。 可每一次，他也会被异化哨兵的那庞大精神力折服，更加明白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也相信，没有哪个异化哨兵会拒绝自己的示好。 所以，他朝着那个身陷虫族包围的哨兵走去，并对他发出邀请：“需要帮忙吗？” 他自信这位护送他们去北方的哨兵，一定不会拒绝他这样的邀请。 或许，他还是震惊他这个向导，竟然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果然那个哨兵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很惊讶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一口答应，而是说道：“不用，你还是去车里坐好。” 竟然被拒绝了。 常祁不免有些讶异，同时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是很舒服。 这可是他第一次被哨兵拒绝，还是一个异化哨兵。 难道，是他说的不够清楚。 或者说，这个异化哨兵，根本不相信，他会帮他？ 毕竟一直都听说异化哨兵心思复杂，也比一般的哨兵更难相处，就算是对向导，他们的态度也不如普通哨兵更亲厚。 看来，他得说得更直白一点。 常祁心中暗暗思忖，看到选中的哨兵一个跳跃，轻松站在一只虫族后背上，用手中精神力化出的长木仓，轻而易举将脚下虫族的脑部贯穿。 “我可以帮你……”就在常祁的话已经说到一半，哨兵猛地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并向他投掷出手中的长木仓。 常祁到嘴的话，就这样硬生生被打断，长木仓从他的头顶飞过，径直向着他的后方而去。 他也不由扭头去看，只见长木仓在半空中被一道透明看不见实体的屏障拦住。 而在长木仓与屏障接触的一瞬间，那道看不见的屏障，竟然诡异地扭动了两下，慢慢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那是！ 常祁一怔，还来不及反应，这个才出现的人已经瞬间消失，而他也只感觉身旁风过，原本还在对付虫族的哨兵，已经越过他，出现在那辆车旁。 可也只是出现在车旁。 哨兵就停住不动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常祁已经意识到到发生了什么，他快走几步，看到那个从运输车上跑过来的普通人，站在哨兵的对立面，一动不动，头也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歪着，就跟脖子上被什么东西架住。 “不想她死就退后！” 随着这道陌生的男声，那个刚刚出现又消失的人，又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中多了个人质。 “放了她，放你走。” “放我走，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对着周围的不断涌上的虫族抬抬下巴，张玄威胁地将手中的匕首往身前人的脖子上压了压，“你也不想这个向导就这样死在你面前吧。” 看到因他威胁而退后的哨兵，张玄脸上露出不屑，不过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而是继续盯着眼前的哨兵，以防他有什么动作。 好在他手上的人质十分有分量，这个哨兵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个时候，拖着也无用，他大声道：“张小非，你还不出来，要在这里喂虫吗？” 在他说完之后，车门被打开，一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向旋眼睛斜着，看到这个下车的向导，警惕地看了一眼文津的方向，快速地来到她身后，对着挟持她人小声说道：“快走，她不是向导。” “不是向导，怎么会。” “我说不是就不是，别说了赶紧走，等下那个哨兵反悔，更麻烦。” 听着张小非的话，向旋心里真是无语了。 她明明是来保命，怎么还被人当成向导给挟持。 不过这两人要走赶紧走吧，怎么还聊起来。 当她脖子上的刀不是刀吗？ 她小心地往后去一点，好让自己脖子离利器远一点，就听身后挟持她的人奇怪道：“你搞错了吧，她怎么可能不是向导，你看她都知道害怕我手里的刀，身体还在抖。” 说完手上的利器就往下一压，向旋忍不住喊道：“要走就走，在这聊什么聊。” “你说得对，是该走了。” 张玄本来就是要走的，只不过刚才因为张小非的话有点疑惑。 普通人可是看不见也触摸不到哨兵的精神力精神体，他手中精神力化成的匕首，普通人可看不见，也摸不到，但是向旋这反应，可不像是个看不见精神力和精神体的普通人。 可惜此刻时机不对，不然，他是要再好好确认一下的。 不再多想其它，张玄对着对面的文津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人往前一推，和张小非一起消失在原地。 向旋被推得往前跑了好几步，一头撞在文津的身上，被他扶住才站稳身子。 “你怎么样？” “我没事。”向旋摇头，看向身后已经消失的两个人，问他：“他们是不是那个什么民心党的。” “应该是。”文津点头，扫了一眼周围已经聚集起来的虫族，道：“看来这次的虫族，也是他们引来的。” “就为了救一个向导，搞这么大阵仗，民心党到底是个什么团体。” 这个问题，文津也没法回答向旋。 他知道民心党一派，但是他不能用三言两语去解释清楚这个势力。 而且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时间解释。 周围的虫族已经围了过来，容不得他再继续留在这里跟向旋多说什么。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是现在必须问出口的。 “你是不是能看见我的精神体？” 第42章 “目前能。” 向旋从来都没有打算瞒着文津她能看见精神体的这件事。 一路走来, 要不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她都要自己说了。 现在文津问了，她也就照实承认。 文津在得到她的回答后,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又好像有点惊讶和一丢丢的欣喜，连眼睛都亮了不少。 不等向旋细细观察，文津已经先转过头去，对上一只扑过来的虫族，同一时间,属于文津精神体的海东青也从头顶俯冲而下,将她身后的一只虫族抓起带到半空丢向远处。 “你们认识？” “认识。” “你也是向导？” “以前是。” “那他以前是你的哨兵？” “不是。” 问题越来越怪,看着走到面前的常祁，向旋想起来他说过的要去帮忙,问他：“你要不要过去帮忙了？” 怎么帮忙,那个哨兵压根就不需要他的示好,他怎么帮。 常祁想到自己不久前被拒绝的示好行为,有种尴尬的恼羞。 他刚才就像是一个小丑。 这样的两个人,明眼人都看出是有关系的,偏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地凑上去丢人现眼。 现在被向旋这么问,他甚至有点觉得她是在故意嘲笑他自作多情一般。 “难道不应该是你帮吗？我去有什么用。”因为心里的那点难堪，常祁连说话的口气都不自觉冲了起来。 向旋也察觉到了他的口气不对,奇怪这人好端端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刚刚不都好好的。 不过她难道是他的出气桶吗,干脆也脸一拉：“我怎么帮，我这细胳膊细腿,力气也不大，能干什么。” 再说，她哪知道要怎么帮助哨兵提高武力值。 她连精神体都联系不上，去有什么用。 而且是他自己要说去帮忙的，现在又不去，还来跟她摆脸色，干嘛，都是囚犯，谁比谁高贵。 向旋在心里不悦，连看这个向导也不顺眼起来。 她的怒怼，在常祁看来了，就是因为他主动接近文津，才惹得她不快，故意呛他的。 不过常祁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生气也是正常。 就是再大方的向导对自己哨兵，多少都会有独占欲，他当着人的面，去挖墙角，这事属实不厚道，就是换了他，也是不能一点都不计较。 算了，谁让他自己什么都不问，就当买了个教训，以后再主动接近哪个哨兵，一定要先搞清楚对方有没有合眼的向导，没有，他才下手。 想到这，常祁，也就不再继续跟向旋废话，转而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文津吸引力大部分的虫族火力，但也有一部分的虫族目标依旧是向旋和常祁两个人，文津的精神体海东青负责驱赶在两人周围的那些意图接近的虫族。 在文津的他精神体的配合下，目前向旋和常祁的处境还是安全的。 但这安全，也只是暂时，虫族源源不断，没有任何停歇，如果他们不想办法离开这里，就算是文津再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 而且文津是异化的哨兵，相对普通哨兵，异化的哨兵强大的同时，也更易失控，尤其是面对这样的嗜杀场面。 如果真的到了失控的时候，那他们的处境会更危险。 看着身处虫潮中奋力厮杀的文津，常祁放出自己的精神体，扭头对向旋道：“你去帮他，我去另一边看看。” 向旋在常祁拟态为水草的精神体转了转，下意识要问他怎么帮，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回去。 她是没具体学过关于在战场上，向导是怎么帮助哨兵在瞬间提高战力的方法，但她多少看过一点理论介绍。 其实，在帮助哨兵提高战力这一点上，向导精神体的作用并不是主要的，还是得依靠向导素和精神力。 向导需要在哨兵的所建立的精神图景中，不仅为哨兵分担那些能让他失控的负面情绪，还要在同时，建立起一道强大的能让两人内心都感觉到安全的精神壁垒，让哨兵对其全身心的信任，好让自己的精神力与哨兵的精神力完美融合，帮助配合着哨兵共同战斗。 这其中，向导素的作用是能安抚哨兵，精神力不仅负责建立壁垒战斗还有帮助哨兵疏导负面的情绪的作用。 而只有在这之前的所有步骤都完成，最后才轮得到向导的精神体出场，因为只有当前面的一切都完成之后，哨兵对向导绝对的信任，向导的精神体才能共享哨兵的精神体所拥有的战斗能力，与哨兵的精神体共同战斗。 向旋的精神体联系不上，至于精神力，这对向旋来说，是一种还非常模糊的一种能力。 虽说精神体是精神力的拟态，有精神体的一定会有精神力，但向旋依旧搞不懂精神力这玩意具体代表什么。 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精神力到底在哪，更没有用过。 她现在唯有的，只有向导素。 帮助文津瞬间提高战斗力，她觉得这目前对她来说还做不到，但是让文津不在提高战力的狂暴中失控，她应该是可以的做到。 向旋想起在入狱之前的那次，唤醒过曾陷入狂暴的姬柳的事。 这事她后来仔细想过，又在狱中跟宋倩讨论过，宋倩也说她之所以能让姬柳恢复，是因为她的向导素起了关键作用。 眼下的情况，如果她能让文津在瞬间提高战力，或许就可以杀出一条路来，离开这里。 想到这，向旋决定试一试。 她往文津的方向看上一眼，“行，我试试吧。” 她不是很确定的口气，让常祁不免多看了她一眼，想到什么，常祁问道：“你们精神契合度不高？” “应该还可以吧。” 向旋想起自己和姬柳以及司戎的精神契合度，觉得跟文津的应该也不会低到哪去，毕竟那时候，文津的反应可是比另两位强烈多了。 “那你担心什么，怕他不配合？” “也不是。” 向旋摇头，很惊讶常祁竟然这么敏锐，连她的心虚都能发觉。 她不过是有一点不确定，这样做到底行不行，毕竟哨兵一旦陷入狂暴中，很危险。 要是她不能把文津拉回来，又没有别的办法，文津很可能会死。 要是她的精神体在就好了，这样的底气也足点。 向旋想到自己失去联系的精神体，瞥到那棵飘在半空的水草，“要不然还是你去。” 只是这一句，常祁脸色立刻一变，“去不去随便你，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死，等到这些低等虫族把你的哨兵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来个高等虫族，到时候你的哨兵一死，咱们都去给虫族当俘虏，看谁能熬得过谁。” 最后的话，已经带着一些明显的恐吓了。 向旋不知怎么，想起了那个在废城见过的高等虫族，长叶。 虫族抓向导可不是光是杀，它们的高等虫族，也是需要向导的精神疏导。 周围的这些虫族，虽说跟民，心，党有关，但是不可否认，也是冲着车里的向导来的。 难道这周围，也有一只高等虫族蹲着。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向旋四处张望，可惜周围除了体形各异的虫族，就还是虫族，她也没法从这些虫族里，发现谁是高等虫族。 常祁只觉向旋话太多，他也是刚才才发现不对劲，要不是他放出精神体，根本发现不了，这次的虫族围攻的后面，还有高等虫族的指使。 不过这话他不打算跟向旋说，他只催她：“如果你不想我们都死在这，就赶紧去帮忙，把你在学校学到的所有东西，全部用上。” 好吧。 向旋虽然很想说一句，她什么也没学过，但是看常祁表情这么严肃，她也觉得自己这时废话太多，快走几步，绕过一只虫族的尸体，往文津的所在跑去。 文津杀死的虫族已经很多，有些堆在一起，有些被他抓着当武器扔向更远处砸在别的虫族身上。 向旋爬上一只看起来像是甲虫的虫族背上，对距离几只虫族尸体的文津方向喊道：“你先狂化吧。” 喊完，她就看到文津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这一眼里，想要说的话可就多了。 一个向导让哨兵狂化。 这就跟哨兵说，你去死差不多。 可文津知道，向旋不是这个意思。 他明白她什么意思。 果然，向旋又朝他喊道：“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你拉回来。” 这是向旋对文津的一个保证。 向旋怕文津不相信自己，还要再继续保证，才张嘴，只见周身的环境突然一变，她出现在了万丈高空之上，脚下所踩的虫族尸体，和那些死去的虫族尸体一起，已经呈自由落地往下坠去。 而她被一股看不见的透明力量稳稳拖住脚底，停在半空中。 向着脚下黑乎乎看不见底的深渊望去，全部都是在不断下坠的虫尸，以及不断挥舞虫肢奋力向上飞起的虫族，在这样群魔乱舞中，她看到从深渊的最底下，伸出了一条粗，大的黑白色的触手。 这条触手她十分熟悉，就是这条触手，曾经将她带到废城的地底，见到了失去意识的文津。 可现在这条触手，比她记忆里的那条要更粗，壮也更恐怖，它从黑暗的深渊中伸出，灵活地卷起数只虫族，向下一拽，拼命飞起想要逃离深渊的虫族们便在不甘中怒吼中，被拖拽进深渊之中。 而在一条触手消失的同时，接连又会冒出第二条，第三条，这些触手们每一根都灵活精准卷住虫族，将之下拉。 凡是在这个上空的虫族，想要逃命的虫族，无一例外，全都被触手挨个拖到黑暗里去。 战局在一瞬间被逆转，那些文津怎么也杀不完的虫族，在短时间内，被深渊中的触手一番扫荡，越来越少，整个深渊的上空开始清净下来。 就算是有重新出现在这片上空的虫族，也会立刻被深渊中的触手捕捉到，拉进深渊下。 一些虫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没有新的虫族再敢涌进，可深渊中的触手还没有停止攻击。 它们一次又一次的从深渊里探出头，在空荡的上空挥舞着，寻找着，一旦有虫族误闯进这片领域，所有的触手都会蜂拥而至，让这只虫族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拽进无间地狱之中。 向旋站在空旷的上空的中，愣了许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狂化中的文津拟态，不是他的那只海东青的形状，而是触手怪。 触手怪啊。 这让她想到了繁殖者。 她真的讨厌这种软乎乎的生物啊。 她讨厌一切软体动物，触手也好，蛇也好，她都不喜欢。 可是文津。 如果不下去，他应该醒不过来吧。 第43章 做了会心里建设, 向旋向前跨出一步。 像是下楼一样，她的脚下出现向下的阶梯，让她一点点从高空中走下。 越接近深渊, 向旋脑子就越是在乱想。 她甚至描绘出了在深渊的最下层,她见到的是一个巨无霸版繁殖者,或者是章鱼，又或者是没有头的什么鬼东西。 可不管是什么，都脱离不了有无数条的触手这样的画面。 这些触手，都是她所厌恶的。 她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不管面对的什么,那都是文津,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她摸到的触手,说不定就是文津的手呀，脚呀,或者头发,耳朵什么的。 文津长得多好看, 只要这些触手一跟她接触, 变成文津身体的某些部位, 那就不恶心了。 为了不让自己退缩, 向旋开始在脑子里想文津的脸, 文津的身体, 文津的手，她甚至在一条触手触碰到她的小腿时, 在心里说道：“这肯定是文津的手，这个触手的尖头, 跟他的手指尖有点像。” 她这样想着，任由那条触手,沿着她的小腿往上攀爬，最后来到她的心口。 这是手。 向旋又一次在心里这样说，伸出一根手指，与那根触手的顶尖碰了碰。 在她与触手相碰的瞬间，她的耳边听到了文津的声音。 “你来了。” 向旋看着因为文津出声，在瞬间欢快舞动的触手们，问道：“你还好吗？” “嗯。” 向旋在身上缠绕着的触手看了看，继续问：“我就站在这里，可以吗？” 这次，文津的声音没有立刻响起，而是顿了几秒才响起：“再近些。” 向旋依言继续往下走了几步，在被黑墨一样淹没的脚下瞅上一眼，心一横，一脚踩进其中。 冰凉的水漫过鞋面，浸透脚裸处的裤管与肌肤相触，仿佛在顺着皮下毛孔钻进深处的骨头缝里。 向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有种脚下黑水并非是死水，而是活着水的错觉，这种错觉，让她的脚迟迟没有落下。 她总觉得，这一脚下去，这些黑色的水一定会把她吃了。 就在她犹豫不定时，被一股来自脚腕上的力道，狠狠拽进黑乎乎的水中。 落水之后的向旋下意识就要挣扎，却听到了来自文津的安抚：“别怕。” 很奇异的，向旋立刻被这句话安抚住了心底的恐惧，她停止挣扎，由着那股莫名力道将她向下拉，平稳下落中，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以为的水底黑暗在她睁眼的一刻，被一副奇丽的水底画面所替代。 在水面看不到的黑水之下，一个半身赤果的男人，周身被各种黑白相间的触手缠绕，控制在水底。 那些触手上的白色部分发出的亮光，照亮了黑暗的水底，也照亮了水底被压制着的人脸。 那是一张堪称艳丽的脸，眉眼如画，五官的每一处都仿佛恰到好处，让人过目不忘，犹如梦魇，深印脑中，挥之不去。 向旋从没想到，她会见到这样的文津。 上，半身为人，下，半身没有下，半身，看不见。 她还以为，她会见到一个鸟头，或者是一大团的触手。 人的身体也好，总比触手要好。 触手她还下不去嘴，人脸的话，那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不过离得近了，文津的这张脸冲击力也有点大。 或许是周围的触手太难看，衬得文津的这张脸，简直就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惊人貌美，用艳丽来形容，也不是那么合适了。 而且这张脸，还直勾勾盯着自己，让向旋，总有股想犯罪的想法，很想跟眼前这张脸，来点什么少儿不宜的行为。 可真是混蛋，都这个时候，她怎么还能有这种想法。 向旋在心里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在她终于将自己那点不正常心思摆脱以后，伸手抵在文津平坦的胸腹，慢慢拉近二人的距离时，她又听到了文津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向旋：？ ？ ？ 她要做什么，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带有暗示的话啊。 她没忍住，吐出一口憋到现在的气。 一串咕噜噜的气泡，向上飘去。 向旋嘴巴紧紧鼓着，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时间紧迫，她必须要立刻让文津清醒过来，至少也要让他把这些水弄消失。 废话不再多说，向旋仰头对着文津的下巴处贴上。 短暂的碰触之后，向旋立刻退后，然而她才有动作，已经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同时唇上，也压下一张柔软的什么。 这是一个意外的事件。 向旋连脑子都空白了，她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好在这个吻并不是那么长久，在向旋反应过来并要给予反击的时候，对方主动结束了这次的事故。 “抱歉。” 木头样的文津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鲜活的，有表情的人脸。 向旋看到近在眼前带着歉意的脸，木木道：“没事，你醒了就好。” 大概是她刚才亲下巴的作用不大，所以文津自个主动用更亲密方式吧。 向旋在心里这样解释着，总感觉哪不对劲，不等她细想这不对劲的地方，才后知知觉她不仅能说话，还能呼吸。 难道是刚才的吻？ 向旋扭头，看着周围，道:“水什么时候没的。” 文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也不需要回答。 因为向旋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他只是默默驱动那些黑色的触手，将自己和怀里的人，托向高处，在这个过程中，向旋也看到了那些黑白触手中的白色部分从触手上分裂出来，最后汇聚化成文津的那只海东青。 她就说，文津的精神体哪去了，敢情都在触手里了。 向旋解惑了，问道：“外面的虫族都死了吗，咱们可以出去了吗？” “还不行，我要把范围再扩大一点。” 文津再次发动精神力，以自己为中心，将这方天地的外圈向外延伸。 原本空荡的半空中，陆陆续续出现了数不清的虫族。 而这些虫族一出现，就会被深渊下的触手挨个捉住。 群魔乱舞中，向旋瞥了一眼抱住她的人，小声问出自己的疑惑：“你的化身为什么是触手，不是海东青。” 她记得姬柳狂化的时候，姬柳在里面的化身就是他的那只灰狼。 她也看过相关书籍，大多的哨兵所建立的精神图景中，化身的大多都是自己精神体模样，偶有不同，也不会太离谱。 海东青是天上飞的，触手怪是水里潜的。 这两个也相差太大。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可当她问完之后，明显感觉到文津的表情略有变化，虽然这个变化不是很大，但还是被向旋捕获到。 “不知道，或许是触手更好用。” 这个回答，好像也对。 那些不断冒头的触手在半空飘来荡去，凡有误入的都被绞杀或带入深渊中。 如果换成是海东青，那一只只抓，确实效率太低。 就是触手长得实在不好看，怪扎眼的。 向旋故意不去看在眼前晃悠的触手们，可一低头，看到身下那一大坨缠绕着的弯弯绕绕，鸡皮疙瘩嗖一下起了一身，赶紧扭头，去看眼前好看的人脸来压压惊。 相对来说，文津这张脸给了向旋很大的安慰。 她庆幸文津还保留人类的上半部分，要是他连头都是触手，那她现在恐怕真不能这么心安跟他贴着。 她努力不去想文津的下半身是个什么样，一心一眼就放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看。 也许是她的目光实在太热烈，让文津感觉到了不适，向旋看见他把头往旁边撇了撇。 她可是要借这张脸洗眼睛，扭过去了，她看什么，看触手，还不如继续看脸，不由也跟着往那边动了动头，直到能看到文津半个侧脸，她才作罢。 她的这一系列反应被抱住她的人看在眼里。 文津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失落还是开心。 他能感觉到她对触手的厌恶和抵触，也知道她大概是喜欢自己这张脸，不然也不会这么放肆地盯着他看。 不管是触手还是脸，都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只是不知道，怀中人对他这张脸的喜欢，能不能抵消了对于触手的厌恶，如果能最好，如果不能，这对他来说，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异化的哨兵这么多。 他还有这么一个致命的缺点摆在这，这实在对他十分的不利。 想到这，他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人。 本就紧贴的两人，因他的这个动作，更加的贴紧。 向旋低头瞄了一眼，一大片晃眼的皮肤，立马缩了下巴，继续抬头看脸，看下巴，看脖子。 许多的疑问，始终萦绕在向旋的心头。 为什么，文津会光着身子呢？ 他衣服哪去了？ 还有被触手覆盖的地方，是不是也一件遮羞布也没有？ 而且她为什么现在觉得文津比平时更好看呢？ 难道是光身子和穿衣服的区别。 可是光身子，和穿衣服，不都是人，怎么就会让她产生这种感觉。 这实在太不像她了，她有这么的，不矜持？ ？ ？ 这些疑问一个个蹦出来，在向旋脑子里打着转，她眼睛跟着文津的那张脸动，忍不住就问出口：“你是不是有魅，惑技能？” 第44章 除了文津有魅惑的技能,向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会让她竟然对他有这种不是很正派的心思。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花痴的人 就算是她喜欢的类型帅哥,她也是持欣赏态度,远远看上一眼就行。 今天的她实在太反常。 在水底的时候, 她几乎要被文津的脸吸引得眼都移不开，更想当场尝尝这味道。 现在她是借着文津的脸洗眼不错，但她也知道，这里面也有她想看文津脸的原因。 她为什么，会想盯着文津看呢。 就跟有什么在她脑子里,唆使她要这么干,更无时无刻不在拿洗眼的这个借口,为她的这样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而她也顺着这理由，理所应当,光明正大,毫不知羞地盯着文津看。 本来这一切,都没什么破绽的,向旋也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但是就是刚刚,她在想文津为什么会光着身子的时候,这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 她为什么非得盯着文津看呢，就跟被蛊惑了一样。 她不明白。 而在她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后, 她也感觉到文津整个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他慢慢转过脸来, 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是。”顿了顿, 她双手撑在文津的胸口上，不是很确定道：“我刚刚在想，现在的你，会不会是假的。” “你怎么会这样想？”文津惊讶睁大了眼睛，脸上出现的表情鲜活得根本不像假人。 向旋两手抓了抓，轻咳道：“咳！你有什么感觉？” “有点痒。”文津道。 向旋又一次用力抓了抓，这一次，她观察着文津的脸上的表情，在看到他因她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极快的变化了一下，她拧起了眉。 这样子的文津确实没什么不对，但是她就是哪不对劲。 她的视线在文津的脸上打着转，从他的眉眼，到鼻梁，再到那张有些上翘的唇形上。 或许，她该再试一次。 这样想着，她伸手捧住文津的脸，仰头凑上，将自己的唇与之相印在一起。 这一次，她是清醒且主动做这个动作。 就算是和文津亲在一起，她的眼睛也是一直睁着，观察周围的环境。 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在高空中。 难道是要更近一点。 向旋张嘴…… 被主动索吻的文津：…… 他想，他应该是要推开怀里的人，因为他已经清醒，但是，看怀里人这么卖力，他又觉得，不应该辜负对方的好意。 然而就在文津才刚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热烈回应时，向旋主动切断了这次的吻。 “为什么，还不醒？” 向旋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画面还没有任何变化，她刚刚牺牲都这么大了，文津还是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 在文津那张，沾着水迹的唇上扫去，向旋与文津垂下的眸子对视上。 向旋脸一热：“我就是试试。” 文津：“还要试吗？” “不用了，确定你清醒就好。”战术性低头，向旋不去看文津。 丢死个人。 她刚刚竟然昏头强吻，而且，她要没记错，文津还回应了。 想到刚才二人呼吸，缠绕那过程，向旋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文津主动贴她，那也就是浅尝辄止，门都没开。 她倒好，鬼子扫荡一样，破门进去翻箱倒柜的，犄角格拉都给翻出来踹两脚。 跟文津刚才的举动相比，她简直就是流氓。 向旋悔不当初，头也不敢抬了。 有了刚才这一出，她看脚下的触手，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看着蠕动得那些触手，她甚至还在心里道：“没有吸盘，也不粘糊，比章鱼腿和繁殖者黏糊的触手要都要顺眼多了，且当它是根绳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在心里叽叽咕咕，没有注意到抱住她的文津脸上露出的失望。 太短了。 他甚至连味都没尝到就结束了。 在有着浓郁的向导素气味的空气轻吸一口再吐出，文津不得不阻止自己这该死的想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再等一等。 周围的一切，在文津心思一动的瞬间，已然变化。 向旋感觉到脚踩在了实地上，而周围也被堆满的虫尸替代。 在这样一堆堆看不到尽头的虫尸中，向旋感叹道：“哨兵的力量都这么恐怖吗？” 只是一次狂化，那些感觉怎么也杀不完的虫子，就这样死了。 这里的虫尸成山，一堆堆，有些三两只在一起，有些四五只，全都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那些之前还张牙舞爪的足肢，连动也不动。 这些都只是因为一个哨兵的狂化，所造成的结果。 这样的杀伤力，实在太超出她的这个人类的认知，跟经历了什么仙侠世界一样。 “这些都是最低等的虫族，如果换了高等虫族，不会这么顺利。” 文津并不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恐怖，对他来说，这些都只是低等虫族，除了数量上看起来多点吓人些，杀伤力还也抵不上一只高等虫族的威胁。 向旋是不懂的，她只为眼前所见而震撼，真心说道：“幸亏你在这，不然今天肯定跑不掉。” 其实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但文津的力量，让向旋觉得，他们是一定能逃出去的。 这句真心的夸赞，只是向旋随口的一句话，她并没有多想，可在文津听来，那就不一样了。 来自向导的夸赞，更是一种信任。 饶是文津，也心生欢喜。 可他并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温声道：“也是因为有你。” 如果不是有她在这里，他也不敢随意地放任自己狂化。 毕竟没有哪个哨兵，能在没有向导的帮助下，就从狂化的状态中这么顺利恢复理智。 该说感谢的，是他才对。 “哪有，还是你厉害，我也没帮上什么。” 向旋被文津真心的夸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没感觉自己做了什么，就是亲亲，摸摸了一下。 连精神体都没有的她，连共同战斗这一点都做不到，说到底，还是文津自己厉害，一个人搞定这么多虫族。 她呵呵笑着，这才发觉，自己还被文津抱着，赶忙挣脱开，“不知道南荣眠的那边怎么样。” “她能应付。”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向旋环顾四周，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常祁。 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不由得心底一沉，“那个向导不见了。” “他没事，在前面。” 文津能感知到更远的地方，他跳上一堆虫尸最高处，对着前方示意了下。 向旋本来也想往上面爬，但碍于自己不灵活的身手，还是作罢，“那咱们也过去吧，这里虫尸这么多，别等会再引来其它虫子。” 文津正好也有这个意思，他从虫尸上跳下，对向旋道：“这里的气味太浓，尽快离开比较好。” 向旋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话她才刚刚说过，不过文津又说了一遍，她并没有立刻明白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抬脚就走，直到绕过两只虫族的尸体后，她才扭头对默默跟在身后的文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走起来更快。” 这是毋庸置疑的，哨兵的脚程，向旋早有领会。 她只是一时给忘了。 看到文津点头，上前将她抱起后，她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所以，刚刚，文津故意多说那么一句话，实际应该也是要抱着她走的意思。 只不过真是奇怪，明明可以直接说，干嘛绕这么大的弯。 向旋想通之后，脑子里又一次想起，在精神图景中，她手捧文津脸强吻的一事来。 经历了那样的事。 难道，是害羞了？ 微抬眼皮，在对着自己的下颌处溜了两圈，她正思考着，突然感觉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一股说不清楚的恐惧感，让她瞬间从思绪中回神。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心慌。” 向旋为自己这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感觉惊诧不已，她猛地抬头，与低头的文津对视一眼，几乎同时与文津说出：“是那只虫子！” “长叶来了。” 文津的脸色不比向旋好看。 在废城与长叶对上的那一次，如果不是向旋，他就死在废城的地底。 那是一只很难缠的虫族。 而且长叶，对向旋似乎也有些不同。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是哪里不同，但是直觉，让他明白，长叶能出现在这，绝对不是意外。 难道，是因为 与怀中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文津当机立断决定“我先送你离开。” “那个向导怎么办？” 向旋同样忧心忡忡。 她不知道文津此刻的所想，但她心里也在为长叶的出现而不安。 她隐隐有种感觉，长叶出现在这，很大可能，不是巧合。 上一次的相遇，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让但她至今也忘不了长叶看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看自己所有物的态度，更是一种让她感觉到难堪的戏弄和玩味。 就像她在废城逃亡的那些时间里，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毫不意外。 如果不是后面她确确实实离开了废城，她还以为，长叶还会再次把她抓住。 可她才离开鹿江，竟然又遇上长叶。 如果再次被他抓住，她还会那么顺利的逃走吗？ 第45章 诞生的第三年, 他为自己取了个名字。 长叶。 这也是他杀死的第一个人类哨兵。 在这个哨兵死去的同一时间，从那个快死的向导嘴里，他听到了这两个字。 长叶。 他喜欢这两个字。 所以, 他给自己取名为长叶。 在诞生的第五个年头, 他为自己找到了一副满意的人脸。 不过这副面貌并非属于哨兵, 而是来自一名被他抓住的向导所有。 这是一个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哨兵，正沉浸悲痛中要结束自己生命的向导。 他在岩壁上接住了这个轻生的向导，强迫对方为他做了一次精神疏导后，烙印了对方，把对方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后来这个向导趁他外出跑了,他不知道这个向导还有没有活着,就用了这个向导的脸。 他很满意这张脸, 混在人类的那些日子里，这张脸让他得到很多便利。 一些普通人, 他们甚至看不出他这张脸皮下的真身, 其实是属于虫族。 除了哨兵。 不论他怎么隐藏,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五感强大的哨兵所发觉。 就像现在,他只是远远看着,什么都没做,那个哨兵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看着抱着人快速消失在虫堆中的哨兵,他不禁感叹：“真是无趣。” “不追吗？” “急什么。”轻瞥脚下有些迫不及待跃跃欲试，挥舞着全身触手比一般繁殖者要小上的数倍的繁殖者,他弯了弯唇，“你想要她？” “想,狄娜说，她的味道很好,如果我能在她的身体里产下我的孩子，他们一定会长得非常强壮。” 这只向旋曾遇上过的繁殖者，激动地诉说着自己的渴望，没有注意到他脸上闪过的不悦。 他的东西，他还没有玩够，怎么就能容别的虫族惦记呢。 “听着。”一只脚轻飘飘踩在脚下的繁殖者圆乎乎的人脸上，他生动的脸部表情慢慢变化着，“在我没发话前，她还不是你的容器。”一板一眼说出这段话，他的脸变得僵硬毫无表情，那双灰色瞳仁也渐变为金色。 脚下的繁殖者缓缓放慢触手蠕动的速度，讨好地眨动另一只没有被踩住的眼睛，“明白，明白，您放心，我一定记着您的话。” 没有再管脚下繁殖者，他向着向旋和文津消失的方向看去，自言自语道：“不过，他竟然还活着，真是意外。” “这个我知道，是她救了他。”脚下的繁殖者像是找到献殷勤的机会，全身触手摆动得欢快，“那天您走了以后，那个哨兵本来是必死无疑的，是她出现在那里，被哨兵的精神体发现，然后她就救了他，出来之后那个哨兵联合另两个哨兵一起，杀了狄娜和狄娜的侍虫。” “原来是这样。”他语气里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失望，不过木然的脸上却带上了笑。 繁殖者观察着他的表情，趁他此刻心情不错，再次问道：“那个哨兵抢了您的东西，咱们不去追吗？” “急什么，总归是跑不了的。”继续望着向旋和文津消失的方向，长叶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 离开这片被虫族拦截的土地之后，文津带着向旋来到介川。 他将向旋安顿在介川一座哨塔之后，又返回去接常祁。 在路上，文津碰上正往这边赶来的南荣眠和常祁。 几人回到向旋所在的哨塔会合，向旋这才知道这次民，心，党那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在路上拦截他们，是和队里的那几个向导串通好的。 南荣眠那边的三个向导，全都在混乱中被带走。 不过南荣眠对此并不是多忧心，还对常祁道：“幸亏还有你一个，不然这到了前线，可没法交代。” 常祁是在文津带着向旋跑路的时候，被南荣眠顺手给捞上的，他被南荣眠扛着跑一路，到达哨塔外才被放下来，现在脸色不是很好看。 对南荣眠的话，他没有搭理，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我看到有两个高等虫族。” “是有两个，一个在东南方向，一个在西北方向，西北方向那个高等虫族身边还有一只繁殖者。”南荣眠接上常祁的话，有些疑惑“不过很奇怪，这两只虫子竟然都没出手。” “是其中一只不让。” 常祁的话让南荣眠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很少有向导能这么敏锐。 至少在哨兵面前，向导的观察力和感知方面是算不上什么。 长叶所处的位置，距离几人所处的战场，很远，一般的向导，可不会发现。 常祁能发现不说，还能发现这两只虫族之间的互动，那就很不一般了。 这不由让南荣眠在心里对常祁多了一分关注。 从外表看，常祁和别的向导没什么不同，虽然外表看起来很英武男性，但南荣眠明白，他一点也不是她的对手。 反正她扛着他跑路的时候，是一点负担也没有。 要不是常祁刚才的话，她估计连他的脸也不会看得那么仔细。 从常祁那边收回视线后，南荣眠对文津抬抬下巴，“你离西北那只近点，发现什么没有。” “是长叶。”文津道。 南荣眠稍一思索，就将长叶这个名字和虫族里的虫子对上号。 “他竟然也来了。” “你也认识他？”向旋在旁插话。 南荣眠道：“认识啊，他曾经在安蓝海杀了18名哨兵，这事谁不知道，这家伙以前没听过，是虫族里突然冒出来的，不过我没见过他，你见过吗？” 向旋没说话，但表情已经代表了她的回答。 南荣眠注意到她的脸色，“你被他抓住过，什么时候？” “在废城。”文津替向旋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同样注意到向旋的面色变化。 在他记忆里，向旋只和长叶有过一次照面，就是那个楼顶，但是他知道，向旋和长叶，不止见过一次。 而向旋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他的感觉。 “我在废城被他抓住，是它烙印了我。” 身体在面对长叶时的反应，以及长叶那次对她所说的话，都让向旋搞清楚，这具身体曾经在面对长叶时经历了什么。 她本不想提起这件旧事，但今天，她竟然又遇上长叶。 长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没有追过来，还为什么会阻止另一只虫族对他们出手。 这一切，总归有个理由，不是巧合。 向旋在思忖之后，对文津和南荣眠道：“我有一件事，必须向你们坦白。” “你说。” 文津和南荣眠对视一眼，等着向旋继续说话。 向旋道：“其实，我可能不是个废向导。”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在南荣眠露出疑惑的表情之前，继续道：“我现在联系不上我的精神体，但是我还是能看见你们的精神体，还有我的向导素气味，始终没有消失。”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但是，我非常确定，我还是一个向导，而且。”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在心里做了个挣扎，才说：“我怀疑，长叶出现在这里，和我可能有关系。” “你怎么这么肯定？”南荣眠问。 向旋道：“不是肯定，就是直觉，还有一件事，我在被长叶抓走之前，我的精神体不是一只蛋，而是一条鱼。” “你的意思是你被长叶烙印之后，精神体变异，成了蛋。”南荣眠和文津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惊讶。 这件事向旋如果自己不说，的确没有人会注意。 文津道：“你怀疑，你的精神体变异，和长叶有关。”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感觉他应该知道什么。” 尤其是长叶抓住她的时候，跟她说的那些话。 向旋陷入短暂的回忆，她想到长叶跟她说话时，眼睛似乎是在看向她的头顶的动作。 而且自始至终，长叶都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废向导对待。 就算是在明知她身上有烙印的伤口时，嘴里也一口一个向导叫着。 或许，要等到见到长叶，才能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他会不会跟过来。” “会。” 文津肯定的话，使向旋有了一个不是很成熟的想法。 “我们有没有可能抓住他。” 这个他，南荣眠和文津都知道指的是谁。 两人谁也没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常祁道:“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听说过长叶的传闻，据说这只虫有点奇怪，喜欢装成人类，而且，它还喜欢好看的人类。” “好看的人类？”向旋是真不知道长叶还有这个癖好，继续听常祁把话说完。 “据传闻，长叶曾经认识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普通女孩，但是这个女孩后来被一只虫族杀死，长叶就杀了那个虫子。” “你是说，长叶喜欢过人类？为了人类，能跟自己同族反目。” “不是，长叶只是喜欢好看的人类，不是喜欢人类，那个女孩虽然被虫族杀死，但她的尸体，却进了长叶的肚子。我还听说民，心，党那边，有人想巴结长叶，但是因为长得不是很好看，反而被长叶杀了，只有长得好看的人类，长叶才不会动手杀，不过，这仅限是普通人，对待哨兵和向导，长叶是不会放过的。” “怎么说。” “你知道长叶这两个字的由来吗？” 面对向旋的追问，常祁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先问她。 向旋哪里知道长叶这两个字怎么来的，还是一旁的文津解释：“长叶这个名字，原本属于一位哨兵。” “是的，长叶，原本是一位哨兵的名字，是长叶杀死了他，再抢走了这个名字。”接着文津的话说完后，常祁顿了顿，在几人脸上一一看过，“长叶有个毛病，他喜欢抢夺自己没有的东西，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点。” 第46章 “从他的名字, 到他的那张脸，都是抢来的，就是他现在的执行者这个称号, 也是抢来的。” 通过常祁对长叶的简单介绍,向旋对长叶有了一点了解,但她并不是多关心长叶是个什么虫。 虫族种类繁多，每一只脾性也都不相同，她更关心的，是要怎么抓住长叶。 或者说，要怎么杀了长叶。 当然之后的这个想法,她没说出来,也不能明说,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 长叶的存在，在她心里总归是根刺。 只要一想到长叶的那张脸, 她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颤抖, 心底发慌, 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 她的这具身体当初一定在长叶的手里,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不然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应激反应。 如果以后遇不到长叶还好,可长叶要是一直追着她不放,她难道后半辈子都要躲着这只虫吗。 光是想到以后要过这样的生活, 向旋就觉心口憋得难受。 她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从穿来到现在，她就没过过一天自己想过的日子。 起初, 她被虫族追杀，被救之后, 又替原身背上事，后来从希望里失望, 进了大牢被温嘉摆了一道。 这一切，都不是她所想过的生活。 在废城，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时刻警惕小心，生怕暴露不是本尊的事，再惹来别的什么未知的危险。 在鹿江，她为了能脱罪，任由温嘉的安排，把自己的精神体弄丢。 在牢里，她盼着刑期结束，回到现实生活。 她要的从来都是安稳度日。 但她次次不如意，就是来前线，半路都会遇上民，心，党捣乱，被虫族围攻，还碰上长叶。 长叶是个麻烦，大麻烦。 不解决长叶，她在前线也不会安稳。 长叶可不是人。 是只虫子。 对虫子，她可不会那么客气。 当然，也是要有机会，才能去想怎么弄死这只虫子。 “你们想要抓长叶，或许可以从他喜欢好看的人类和掠夺这两个方面入手。” “我还是不明白要怎么从这两个方面入手，你能直说吗？” “当然是找一个好看的人类，引，诱长叶主动过来。” 在满怀期待中，向旋得到常祁的这个抓住长叶的方法。 她沉默几秒，说道：“如果是引，诱，那我就是最好的诱，饵。” “不。”常祁立刻摇头：“我不是说你，你的出现，只会让长叶提前警觉，他知道你是向导，高等虫族可不会让自己在任何向导或者哨兵面前，有一丝放松的机会，只有人类，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我有更合适的人选。” “你看起来很了解长叶。”常祁的谨慎细心，让向旋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常祁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如常，他解释道:“我曾经专门搜集过长叶的消息，了解算不上，但对他，肯定要比对一般的虫族知道的多一些。” “如果你们要试试这个办法的话，我知道介川这里有一个人，他一定能帮上忙？” 说完之后，常祁看着南荣眠和文津。 抓长叶这件事，需要得到文津和南荣眠的同意。 如果他们不同意，凭他和向旋是绝对办不到。 虽然有这两个哨兵也不一定能办到，但这是一个机会。 万一成功了呢。 捏紧垂在身侧的手，常祁眼睛一直放在思考中的南荣眠和文津。 南荣眠和文津都没立刻说话。 长叶的实力不用说。 能杀死十八名哨兵的虫族，又怎么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南荣眠或许没有正面碰上，文津是遇上过的。 对长叶，文津倒不是说怕，作为一名哨兵，他从不惧怕任何比自己实力强大多倍的虫族。 他是天生的战士，不畏惧任何虫族。 他只是在担心别的。 在向旋的脸上扫过，文津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向旋已经道:“你们怎么说，如果觉得没把握，那就算了。” 向旋等了一会，见这两人都不开腔，还全都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心底对长叶的武力值，也有了一个估算。 心道:不同意就算了，以后再找机会也一样。 她还不信，以后还没其它机会逮虫子。 “很难，但也不是没可能。”南荣眠在向旋开口后，第一个给出回复，但听不出是同意还是反对。 向旋看向文津。 文津迎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可以试一试，但是”顿了几秒，他撇开了视线，低声道:“需要你当我的向导。” 向旋秒懂文津的意思。 哨兵和向导，在战场上，本就是搭档，向导也可以参与其中，帮助哨兵一起对抗敌人。 有了向导的介入，哨兵的能力会发挥到最佳。 可她的精神体还是没有消息，她能做的，至多就是在文津对上长叶的时候，帮助他维持清醒。 但是她还是连犹豫都没有，说道:“好，虽然我没办法联系上精神体，但是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对文津放完话，她又对南荣眠和常祁道：“你们呢，要不要临时组个搭档。” 南荣眠和常祁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南荣眠先开口：“我无所谓，不过我是异化哨兵，常向导能接受吗？” “这有什么不能，都是为了对抗虫族。”常祁说着，眼睛不经意地从南荣眠的脸上飘过。 南荣眠虽然是一位女性哨兵，但也确实是一个异化的哨兵。 跟她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几人就这样说定，在哨塔短暂休整之后，常祁带着几人去找了那个据说能帮忙的人。 在找人之前，向旋问常祁，为什么要在她跑到车边的时候，非要让她走，还说她是找死。 这件事向旋一直没弄明白，当时那情况，在强大的哨兵身边才是最安全，常祁竟然撵她走，还说她留在那是找死。 常祁似乎是忘了自己说过这话，被向旋一问，愣了愣才解释:“我以为你是普通人。” “这跟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难道你不知道，在向导和普通人之间，哨兵是绝对会选择保护向导，而非普通人。” “所以，你那时候让我走，是怕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文津会选择保护你和另一个向导，而把我扔那？” “难道不是吗？”常祁反问。 向旋摇头又点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她还以为，常祁就是嫌她碍事，所以才不让她在那，搞半天，是为了她好。 这样看，常祁这个人，也怪好的。 话一说开，向旋看常祁，就觉得顺眼多了。 本来看常祁还觉得他这人有一股不近人情的傲气在身，现在再看，这也就是个心肠还不错，家境优渥的富家子弟。 是的，常祁给向旋一种富家子弟的感觉。 虽然他身上衣着简单，全身也没有佩戴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贵重饰品，但向旋就是觉得，常祁以前生活的环境，应该是很好的。 尤其是他不经意看人的时候，那眼神里露出的不屑和自信，就让人一眼感觉，这人以前就是高高在上惯了。 而常祁的这种天然的傲气感，向旋也在温嘉的身上感受过。 温嘉虽然说话待人客客气气，但是举手投足，总是给人一种疏离感。 后来狱里发生的事，也证实向旋的感觉没错，温嘉后面的背景的确不一般。 这一路上，她跟文津打探过温嘉的背景，得知温嘉和温连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俩。 温嘉长相随母，温连敬随父。 温嘉和温连敬也不是鹿江人，而是安南港人，温嘉的父亲是联盟议会的一员，算是中间派，但温嘉本人却是实打实的左，派。 向旋对什么派不了解，也没有多问，只是在得知温嘉的相关信息后，问文津温嘉的手能不能伸到前线。 文津告诉她，前线和其它地方不一样，其它地方或许有党，派之争，但前线，在虫族面前，所有的党，派都不值得一提。 温嘉就是再想插上一手，也不是那么容易，让向旋放心，不用担心后面的事。 文津的话，总是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向旋当真也不觉得温嘉能对她有什么威胁。 如果不是长叶突然蹦出来，向旋这一路可谓是期待着去前线当护工。 “咱们这次如果抓长叶，保命为主，还是不要硬拼。” “你为什么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我们是什么，他们是什么，你凭什么觉得，两对合作的哨向组合，会杀不死一个虫族。” 常祁对向旋的话很是不赞同，他甚至觉得向旋这话，有临阵打压己方士气的嫌疑。 向旋是没跟虫族正面刚过，她只是觉得，长叶肯定不是那么好对付，当初文津司戎两个人，都没能把长叶怎么样，就足以看出，长叶难缠。 现在也只不过是提前跟文津打声招呼，遇事肯定是自己的安全为主，总不能说，跟长叶对上，明知打不过，还硬上送命。 这不是犯傻。 向旋的思维，常祁是没法理解。 他对已方的实力有很大信心，并不觉得抓长叶的计划会失败。 常祁的所想，向旋也依旧无法明白。 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在面对长叶时，保住自己的命为前提进行这次的抓虫计划。 跟着常祁见到那个最关键的人前，向旋都是在想着要怎么保命，可当她见到要见的人之后，保命这事，就被她忘在脑后。 常祁带几人来到的是介川一家街头小吃铺子门口。 在人类生活的城市，没有虫族的介入，表面看起来是非常和谐，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隔着一条马路，向旋用在这家坐满人的小吃铺里，依稀找到她从前世界的影子。 如果不是从小吃铺里走出来的人，让她愣在原处，几乎震惊到连嘴巴都合不上，她陷在回忆里的时间，会更长些。 “他是？” “是不是很熟悉。” 常祁一点也不为向旋的表情惊讶，他对着站在铺子里的那个异常扎眼的人，抬抬下巴，“他是这家铺子的老板，曾经也是一位向导。” “他的脸。”向旋指指自己的脸，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常祁了然点头：“没错，长叶现在用的这张脸，就是他的。” “他也被长叶抓到过？” “他是意外被长叶抓住，长叶看中了他的脸，不过他很幸运，逃了出来。” “你想让他引出长叶” “是的，长叶如果知道他还活着，一定会来找他杀了他。” 常祁肯定的话后，是向旋不赞同的自语：“用他来引长叶，还不如我自己来。” 第47章 向旋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绝对善良的人。 她想抓长叶不假。 今天哪怕是换一个跟长叶没有关系的普通人,只负责替她引出长叶，她都不会这么抵触。 用这个曾经在长叶手中逃过一劫，被长叶惦记着要杀死的废向导,当诱,饵。 向旋觉得, 可能不等他们出现，这个人就先被长叶杀了。 “他不行，你都说了，长叶肯定会杀他，如果真的见到长叶, 他逃不掉。” “你在心软什么,他曾经也是一位向导,你怎么知道他会不同意帮助我们对付长叶。”常祁想不通向旋在想什么。 向旋同样也不清楚常祁搞什么，“这不是心不心软的事,只要被长叶发现他在这,他肯定会死,你真想让他死？” “我是想帮你抓住长叶。” “如果用他还不如用我自己, 我现在好歹还不是个废掉的向导, 落到长叶手里, 不会被立刻杀死, 他要是落到长叶手里, 活不下来。” “你怎么知道他活不下来，只要我们营救及时,他不一定会死。” “他会死。”向着小吃铺的方向投去深深的一眼，向旋崩紧了脸, “就算我们能在关键时刻出现，长叶也可以在瞬间杀死他,如果他不是个废向导，长叶或许不会立刻动手，但他已经是个废向导，长叶不会犹豫。” “你怎么这么笃定？” “直觉。”向旋将视线转回，和常祁对视，用手摸上心口，“他和我经历过同样的事，我只是看着他，我的心就在抖，只有在面对长叶的时候，我才会有这种感觉。”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依旧对长叶感到恐惧，他不会再愿意见长叶的。”最后看了一眼小吃铺的方向，向旋对文津摇头：“走吧，我们还是再想别的办法。” 文津对此并没有异议，只是在转头看向小吃铺的方向时，双目一凝，道:“等一等，有点奇怪。” “怎么了。”向旋视线在顺着文津所看方向望去。 那个被长叶抢走脸的向导，还依旧是侧站着对这边，正弯腰收拾客人刚走的桌子，一切看似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看着看着，向旋心却猛地一抽，熟悉的惧意将她再次笼罩。 她一把按住心口，看向文津，“他来了！” “是长叶。” 她的视线和文津的撞上，不需要任何言语，二人都明白对方眼中的震惊。 向旋咬牙抿了下嘴，刚要说话，文津已经对南荣眠道:“你带他们走，我去救人。”话没说完，人已经向着小吃铺的方向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长叶在哪？” “在那里。”向旋向前走了两步，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小吃铺的方向。 文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小吃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向旋只感觉心口的抽动忽然剧烈了起来，她被这剧痛折磨得脸色巨变，大脑空白了一瞬，差点站立不稳一头栽在地上，幸亏旁边的南荣眠眼疾手快接住她。 “先走。”南荣眠也知此刻情况紧急，对常祁招呼一声，就要先离开这里。 “不行，这是一个机会。”常祁没有看南荣眠，他的眼睛始终放在小吃铺的方向。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是一个机会，大好机会。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 隐去眼底情绪，他往前走了两步，扭头对被南荣眠扶住的向旋道：“你要不舒服你先回去，我留下来帮忙。” 向旋在南荣眠的搀扶下勉强站立着，可浑身还是被什么碾过一样的痛，她抖着唇长长的地吐出一口气，看向常祁，目光阴郁“他死了。” “谁？”常祁先是一愣，而后意识到向旋说的是谁，“怎么……” “我说过，它不会放过他。”向旋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常祁脸上情绪极快变化着，慢慢攥紧了手，“我们被这虫子摆了！它一直都在跟着我们。” 向旋按着自己一阵阵抽疼的心口，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意外。 常祁也好，她也罢，还是文津或南荣眠。 谁也不会想到，长叶会一直都在盯着他们，并且还跟到这里，在几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人杀了。 “我要去帮他。”轻吐一口浊气，向旋对南荣眠示意放开自己。 南荣眠看她一脸菜色，强撑着的样子，不赞同道:“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你别管了。” “不行。”向旋摇头，“没有我，他很危险。” 文津和司戎两个人面对长叶的那次，长叶都安然无恙，向旋明白，文津独自面对长叶，肯定也不是多乐观。 本来就不是很放心把文津一个人留在这里。 现在就更不放心这样走了。 推开南荣眠的搀扶，她朝两人摆手：“别管我了，你们该干嘛干嘛。” 她本来的意思是让两人要走就走，她等下喘上气就去找文津。 不想话才出口，一旁的常祁已经放出自己的精神体，对南荣眠道：“别磨磨唧唧，到底上不上。” 南荣眠瞄了一眼常祁，也不废话，跟着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跟紧它!”常祁的水草形态精神体根据指令，就势缠上南荣眠的猫儿。 哨兵与向导精神接触的瞬间，猫儿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对面的小吃摊。 “先远程吧。”或许是放心不下，南荣眠对常祁交代一句，人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这还是向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观看向导和哨兵的合作。 远程帮助，也就是向导在距离哨兵一段距离的时候，让自己的精神体跟随哨兵的精神体，一起协助作战。 向导的精神体在平时是毫无攻击力，但和哨兵的精神体接触后，只要向导控制得好，是有一定的杀伤力。 虽然这种增加的杀伤力并不是太强，但也好过没有，对哨兵来说，也是一个助力。 向旋忍住心口的痛，聚精会神看着常祁。 她要好好看着这一次的现场教学。 等她的精神体回来了，她有机会使用这种远程协助的时候，就不会像是生瓜蛋子，什么也不懂。 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常祁吸引，没有注意在她所站的右后方不远处，那只曾经被她拴在树上的繁殖者，正挪动全身触手，悄悄朝她靠近。 它的动作很慢，很轻，几乎没有声音，更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就在它离这里已经很近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精神体上的常祁眉间一凝，“不行，我得过去。”急匆匆向着那边跑去。 向旋想跟上，却感觉后背那处曾经受过伤的肩胛骨处，传来钻心的痛，就跟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戳穿一样，激得她脚步一颤，差点一头闷地上去。 等她缓过劲，常祁已经到了小吃铺那边，一脚跨进了看不见的领域中没了踪迹。 向旋刚想跟着追过去，右脚跟被一条黏糊糊的触手缠住。 “向旋。” 黏黏糊糊细细的声音，脚裸的触感，让向旋在记忆的书页里，轻而易举找到那张独属于某虫的纸张。 她低头，对上了繁殖者的那对大眼睛。 “好久不见啊，向旋。” 繁殖者欢快地扭着触手，想要爬上向旋的脚背，还没碰上，被她左脚一下子踩在其中那根最粗，壮的触手上。 在繁殖者嗷得一声痛呼中，向旋用听不出喜怒得音调道：“你的命倒大，竟然还活着。” “别踩，别踩，向旋，咱们不是朋友吗，你干嘛要这样对我，向旋，向旋……”繁殖者讨饶叫着向旋，全身触手抖个不停，生怕向旋把她最重要的那根触手一脚踩断。 “你跟长叶在一起，是他让你过来抓我的。” 向旋知道这玩意其实最怂，她试探加重脚底的力道，脚下的繁殖者就立刻哎呦叫着，浑身触手抖个不停。 “别，别，向旋，你别踩了，我不是来抓你，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向旋没有听从繁殖者的忽悠，脚下又故意用了点力。 繁殖者几乎是哭道：“别踩了，要断了，向旋，断了我会死的，我才长好的身体，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朋友，呜呜呜……” “别废话，到底什么事？”向旋懒得听繁殖者那尖细的嗓音废话，不由再次用力。 “别，哎呦！疼疼疼，向旋，向旋。”这一次繁殖者依旧是哭着求饶，可发出声音已经变了，虽然依旧有些尖细，但那里面还也带着向旋非常熟悉感觉。 向旋有一瞬间的恍惚，连脚下的力道也卸了几分。 这点卸掉的力道，立刻被繁殖者察觉，它心中一喜，误以为是起了作用，继续模仿刚才的声音说话，“向旋，你要相信我，我是来救你的，向旋，跟我走吧，失去这次机会，我就救不出你了。” 这是一段似曾相识的话。 向旋脑中闪过那张清秀的脸来，神色复杂起来。 繁殖者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向旋，见她神色变化，误以为自己奸计得逞，正要继续再说话，触手上的脚，已经狠狠下压！ “你恶不恶心，学人声音，也学得像些。”向旋脸上的复杂已然消失被嘲讽替代，“当我傻吗！说，长叶派你来到底干什么？” 脚底毫不留情的碾压转动，繁殖者哀嚎道，“真的是救你，他让我救你走，真的。” “不是告诉我一件事，怎么又是救，到底说不说！” “不说，我就踩烂你的这条恶心玩意!” 向旋只恨自己手里没个趁手工具，一下子解决了这话多狡猾的繁殖者。 她才不信繁殖者是来跟她说什么事。 肯定还是想放松她的警惕，趁机在她身体里产卵。 不过眼下她没办法制服这繁殖者，也只能这么耗着。 繁殖者也在她声声质问里，终于明白，她对它，一点留情的意思都不会有，它哭道：“真的，长叶让我带你走。” “他说带就带，你当我是死的吗？” “我不知道啊，他让我带啊，他说你会跟着走的。” “我跟着走，你在说什么屁话！” 真是笑话。 她会自愿跟着一只虫子走。 向旋倒是想听听，这虫子能说出个什么天大的理由。 “是游元白，他要见你。” 第48章 对游元白。 向旋偶尔会想起他来。 她知道这具身体和游元白的关系。 但她没想到, 会从一只虫子的嘴里，听到对方的消息。 “你们抓了他？” “没有，没有, ”繁殖者连口否认着“是他已经归顺我们虫族了,他现在可是我们虫族的伙伴,我们怎么可能抓他呢。” 繁殖者的话让向旋陷入沉默。 她并不怀疑繁殖者这话的真假，毕竟游元白本就跟虫族有联系。 她只是，对游元白真的跟虫族站在一起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在她沉默时，繁殖者注意着她的面部表情,小心说着话, “游元白知道你来了这里,已经正往这边过来，后天,也可能明天就能到了。” “他跟你们做了什么交易？”向旋不理会繁殖者的话,只是问出自己想问的。 繁殖者道：“不知道呀,我怎么会知道呢,反正他现在是我们的同伴了,咱们都是同伴了。” 无视繁殖者后面套近乎的话,向旋抬起另一只脚,踩在繁殖者的脸肚上, “我问你，长叶是在我身上装定位器了吗？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我的行踪。 ” “什么定位器,你不是被他烙印过吗，他是能感知到你的啊。” 繁殖者扭起了圆肚脸, 露出一只眼睛去看向旋，正好对上向旋看过来的视线。 “这种感知有距离限制吗,还是说，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得知我的所在？” “这我怎么知道呀，我又不是他，每个虫族都是不一样的，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不能随时都感知到的，毕竟他还不是虫王。”迎着向旋的目光，繁殖者眼珠乱转，明显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向旋装没看见，继续问：“你们是不是从鹿江就跟过来了？” “不是呀，我们原本在牛越山那边，是正好路上碰上了，这就是巧了麻嘛。” “碰上了，那游元白怎么知道的。” 向旋对这个世界的地图还没来得及去看，也不知道繁殖者说的那个牛越山在哪，只是听着它这话跟前面的对不上，怀疑它又在由着嘴瞎说。 繁殖者忙道：“长叶说得嘛，他发现你以后，就跟游元白联系了，游元白听说你在这，就要来见你。” “他们关系这么好？” “好的呀，游元白可是要给咱们未来虫王做精神疏导的，长叶对他现在可信任了，你不相信的话，等明天看到游元白，你亲自问他就是。” 繁殖者两句话不离游元白，向旋哪里不知道它打得什么心思。 无非就是想用游元白，让她心甘情愿跟着走。 她故意说：“既然这么好，那你让他自己过来找我。” “这不好吧，你身边还有哨兵呢。” “他跟我的关系，会因为一个哨兵被阻拦吗？” “可是，可是，这也不好呀，他不是还被你们人类通缉，要是一露面，肯定就被抓了，还是你跟我去见他比较保险，正好你跟我们走了，也不用去前线，你就自由了。”繁殖者说着看似对向旋最有利的建议，连语气也满是认真。 向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跟了你走，成为虫族的口粮，你当我是傻子吗。” “怎么会呢，我们是同伴啊，我们不会吃你的，反正我是不会吃的你的，我可以保证的。” 繁殖者的信誓旦旦，在向旋看来就是放屁，她是不会相信一只虫子的屁话，还是一只，专门在人类身体里产卵的虫子。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繁殖者，又想起它之前说的另外一件事，问道：“你刚说游元白要给你们虫王做精神疏导？” “是呀，虫王快要孵化了，现在我们虫族正在到处找向导呢，这可是一个大工程，你知道的，我们这么多年期盼的虫王终于要降临了，这件事可马虎不得，向导肯定要找够的，不然这次的虫王又因为精神暴乱活不长久，那可就完了。” 向旋从繁殖者的这段话里得出不少讯息，她也不管这是繁殖者故意透露的信息，还是真的顺口就说了出来，问道：“你们现在抓了多少向导？” “这我可不知道，这事不归我管的，都是长叶他们在做，你问长叶，他知道的。” 向旋抬手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偏头去看小吃铺的方向。 从她的位置，看到的景象和她最初见到的没有太大差别。 那里没有文津也没有南荣眠和常祁，有的只是几桌坐在那里吃饭的客人。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今天我放过你，回去转告游元白，想见我，就让他亲自来找我。” “你不跟我走嘛，这可是个好机会，趁着那两个哨兵不在，跟我走吧，走了你就自由了。” 不将繁殖者的屁话放在心上，向旋挪开踩在脸肚上的脚，故意冷声道说：“别让我再见到你，下一次，我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你。”说罢抬起那只踩住触手的脚，一脚踢在繁殖者的身上。 这一脚，她用了十分的力，直把繁殖者踢得滚出一段距离。 在繁殖者稳住身子后，她就这样保持刚才的姿势，看着繁殖者，以防它反过来袭击自己。 也许是意识到向旋对它的压制，繁殖者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只是它不想就这么离开，而是在那继续劝道：“你真的不走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你走了就自由了，以后你就不是犯人的，当自由人不好吗，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干什么，还能和你的游元白在一起双宿双飞，这么好的机会。 ” 向旋怎么会听它的鬼话，繁殖者又劝了几句之后，看向旋始终无动于衷，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向旋是按耐着性子，在等繁殖者离开，在确定繁殖者确实走了以后，她转身就朝小吃铺的方向跑。 太久了，这么长的时间，文津他们都没有打破长叶设置的屏障，她已经感觉到事态不对。 她快速奔跑着，心中想过数种可能，南荣眠和文津重伤，常祁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或者说，文津和南荣眠正和长叶对峙关键时刻，常祁在旁辅助。 再不然，就是长叶被压制，他们这边占主导地位。 她心中的这些想法，在穿过一道看不清的屏障时，荡然无存。 在她视线里一直存在的小吃铺，那些铺子拎安坐的客人，在瞬间消失，转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副她再熟悉不过的景象。 远处天空碧蓝，朵朵白云堆积下，是学院里那座有着象牙白的墙体教学楼。 在这栋楼最上方有一座很大的钟，她在每一次去学院图书室的的时候，都会抬头去看。 “向旋。” 向旋眼睛眨了眨，视线从大钟转回梧桐树下朝她招手的人，没有立刻应声。 向旋记得最后去还书的那天，唐镜看她看大钟，跟她吐槽这座钟这么多年，坏了又好，好了又坏，还不如丢了算了。 这里是向导学院里那条通往图书室的路。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游元白，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在她愣神时，游元白已经来到身边。 他伸手在她面前摆了两下，在她回神看他时，笑道：“走吧，再晚图书室要关门了。”说着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向图书室的方向走。 向旋默不作声跟着，视线一直在背对着自己的游元白身上打转。 这是游元白不会错。 他的身上穿着最简单的浅色休闲衣裤，半长不长的头发松松散着，遮住额头，露出眉下一双清亮的眼眸。 连他笑起来，嘴角的那颗痣都跟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可是又不对。 视线转动，移到与自己交握的那只手上。 她记忆里的游元白的手是温热，现在抓着她的这只手，却是冰凉没有任何温度。 “你是谁？” 她停下步子，在前带路的游元白也跟着停下。 “什么谁呀？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他扭着头，半侧着脸看她，转过来的侧脸，正好是带痣的那一边。 他的眼珠是纯正的棕黑色，并非是那种灰色的。 向旋心中警铃却始终响个不断，“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游元白啊，你失忆了吗？”对着她的半张脸上闪过疑惑。 不等向旋说话，突听头顶传来“铛！铛！铛！”三声慢节奏的钟声。 向旋被这钟声吸引目光，就在她转头的同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身后竟然站了一只长满触手的怪物。 这怪物跟繁殖者十分相像，都是全身触手，滚远的肚腹上长着两只眼睛，但与繁殖者不同的是，这怪物是有腿的。 条条触手之下，是两条怪模怪样的人腿。 “小心。” 向旋只来得及看清这怪物的模样，就被手上传来的拽拉力，拉得往后倒退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在她睁大的眼睛中，游元白面对着她，站在她所站的位置，缓缓倒地。 他所躺的位置，在短时间内，被红色的血液晕染，一条红色汇聚的血流，从他身，下流出，慢慢向着向旋脚下蔓延过来。 向旋的视线在这条血液汇聚的溪流上停顿片刻，最后看向倒地的游元白。 视线在半空就与游元白的对上。 “快走。”游元白对着她喊出这两个字，便吐出一口血来，这血喷的太远，有几滴还溅在她的小腿上。 向旋愣了片刻，视线越过游元白放在了那只出现的怪东西，或者说，是虫族。 那只虫族在袭击了游元白之后，就没再有动作。 它只是停在哪里，张牙舞爪地挥动触手，看样子是正在准备攻击的动作。 “向旋，你快走，你别管我。”躺在地上挣扎的游元白焦急地对她大喊。 向旋却陷入沉思之中，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是幻境，毫无疑问。 游元白不可能是真的，那只虫族，很可能也是假的。 可是这样的一个幻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让她亲眼看着游元白为了救她而死？ 在躺在血泊中的人投去一眼，向旋站起身来。 “向旋，你快走，你干什么，你别过去，危险！” 不顾游元白的呼喊，她径直向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虫族走去。 在她逐渐靠近的时候，那只没再攻击的虫族，也动了起来…… 第49章 虫族的种类有很多。 有完全的虫子形态,放大版，缩小版。 还有半人半虫，各种动物虫子的结合体等等, 数不胜数。 在向导学院的那几天,向旋在图书室里曾看到过一本关于虫族种类详细介绍分类的书,那时候她因为急着了解这个世界关于哨兵向导普通人类的知识，只是粗粗翻了翻那本虫族种类介绍的书，想着以后找时间再细看。 不想她这之后直到今天，都没机会再去好好了解关于虫族的一切。 现在她看着眼前这只长满触手的丑陋虫族，既叫不出它的名称,也不知道它在虫族中,是属于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这只虫族的身体很大,需要仰头，才能将之看全。 可当她真的将这只虫族的全貌看清以后,不知怎么,她竟然也不那么害怕了。 放在今天之前,那些纠结蠕动着,让她厌恶的触手,多一眼都不想看,可是现在,她就算是紧紧盯着触手蠕动的位置,也丝毫不感觉任何反感。 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坦然看着这只跟繁殖者,很像，又不是很像的虫族。 在她注视的目光中, 她的视线很快与这只虫族肚腹上的两只眼睛对上。 这是一对除了形状过大，其它与人类眼睛几乎一样的虫眼。 眼眶中的两只眼球中间有着属于黑棕色的眼珠,向旋与之对视几秒，向前踏出一步。 “向旋，别去。” 没有理会身后游元白的劝阻，向旋又踏出一步，两步，三步…… 在她逐渐与虫族拉近距离的时候，关于这只虫族身上细节部位，也慢慢清晰。 那些远看还不怎么的触手，近了之后才看到上面粘腻湿滑的液体，放大了的跟老橘子皮的一样的褶皱，根根立起的黑毛，还有肚腹上鼓起的一个个流出脓液脓包，越来越清楚。 在距离这只虫族的两米开外位置，向旋终于停下，不再向前。 “你想杀了他吗？我可以告诉你杀死他的方法。” 睫毛轻眨两下，又恢复如初。 向旋并不打算理会毫无预兆出现的男声。 她的目光始终放在眼前的虫族身上。 这真的是一只很丑很丑的虫族，从头到脚，除了那一对类人的眼睛，真的没有一处地方不是让人倒胃口的丑东西。 可向旋知道，这只丑陋的虫族外表之下，绝不会是现在她看到的这般模样。 抿紧了唇，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这一次，一人一虫之间的距离，由两米开外，变成不到一米。 这样近的距离，只要一伸手，她就可以轻松触碰到他。 “他杀了游元白，杀了你的爱人，你一定很想杀了他吧？” “你想知道怎么杀死他吗？” “我可以告诉你。” “是吗？”向旋抬高下巴，与那对过大的类人的眼眸对视的同时，踮脚，伸手，轻轻按在其中眼睛的下方上的脓包上。 在与之相触的瞬间，伴着异常的柔软触感，一股温热的气体已经喷洒在的她的指腹上。 看似稳当，实际内心惊讶的向旋，看着手下属于虫族的肚腹部位，以她的手为中心，慢慢露出了它真正的真容。 “哎呀，竟然破了。” 听着这惊讶中带着赞赏的话，向旋勾了勾唇。 只是这样幻境，糊弄谁呢。 与正与她对视的虫，不对，应该说是文津，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她道：“都说你是虫族新晋十大战力之一，原来也只会这种虚幻的小儿科手段。” “呵呵……这怎么算是小儿科，不过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被这样讽刺，始作俑者依旧气定神闲。 向旋再次与文津对视，正要说话，忽然感觉手心一热，被她按住的属于文津的唇忽然动了起来，“小向导，你真的认出你的哨兵了吗？” 那双原本该属于文津的黑棕色的眼珠随着说话渐变为灰色，再逐渐向着金色变化着。 向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猛地缩手倒退一步，顾不上眼前变化中的人脸，转头向着来路看去。 她的视线与地上躺着，那张变化中的人脸上的眼睛对上。 “小向导，你听说过变脸的游戏吗？” 一双属于人类，却过分白晰，能看清皮下的血管的双臂，看似缓慢，实际准确快速不容她躲避的从后将她揽住，随着右肩处一颗沉沉甸甸的脑袋落下，向旋心底一沉。 “今天这个游戏怎么样？满意吗？” 颈侧皮肤因接触到呼出的热气，变得敏，感，那丝丝的痒，从毛孔渗透，沿着皮下的血管，向全身蔓着，最终汇聚，到达她的心脏处。 抬手按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向旋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怀疑。 这感觉…… “小向导，好久不见。” 颈侧的呼吸依旧，与地上躺着原本应该是游元白，现在却是文津的那具重伤尸体对视一眼，向旋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长叶，你真当我傻吗？ ” 她扭头的动作很快，快到让她恰好捕捉到头抵在她的肩头，属于长叶面容的脸上，那双已经全部变成金色的双眸，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似乎被黑棕色短暂替代的那一瞬。 这是极短的变化，甚至连一秒都不到。 可就是这么一点不明显的变化，便够了。 这让向旋更加坚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你怎么傻呢，你不是破了我给你制造的虚假幻像吗？”与她距离不过几厘米，属于长叶脸的人，弯起了唇。 忽略侧脸耳后的不适，向旋迎上长叶的脸，轻眨了下眼睛，在没有任何征兆中，一手抬起狠抓住搭在搭在肩上人的发顶下拉，仰下巴，上去一口咬住，那张，看起来很欠扁的唇。 她的动作粗鲁，毫无预兆，利落像是演练了千万遍。 就算是长叶，也没预料到。 等他反应过来时，这具他短暂占据身体的真正主人，已经在同时冲破他的压制狂怒着出现，想要将他赶出去，重新夺取这具身体的领导权。 唇上被撕咬的力道很重，长叶却不怎么能感受到，他正在竭力与身体里的真正主人争抢这具身体的所属。 他的一只金色眼睛已经被棕黑色替代，半张白得发光的皮肤也逐渐开始向着它原本的肤色靠近…… 不能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失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必须要阻止。 剩余的一只金色眼珠转动着，视线最终定格在近在咫尺的那双大睁着的双眼。 是她，一定是她！ 他心中震惊，半边属于他的唇上的力道已经加重。 在清晰感受到的丝丝痛意中，唇上的力道忽地一松，那双始终大睁与他对视的眼眶，蓦地收紧。 “文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搞定这只虫子，加油！” 带着激动鼓励话语之后，半张还能被他控制的唇上又再次被对方占据，可是这一次，感觉，又跟刚才不一样。 方才的粗鲁强势不再，而是被小心翼翼的温柔对待。 长叶有片刻的怔愣，在对方柔软的试探中，不自觉张了张，嘴。 才刚接触到那点陌生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的眼前一黑。 已经被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挤出这方天地。 唯有的那只金色眼睛，在长叶离开的瞬间就被原本的棕黑色所替代。 他所创造出来的精神图景，也因为他的离开，顷刻间消失。 向旋是被憋得实在受不了，不断发出呜呜的呼声，才被文津放开的。 “你下次能不能控制一下，点到为止就好，这样下去我要被你亲死。”向旋抬手拍了两下自己有些发麻的嘴巴，在一地躺着的尸体中四下一扫，咦道：“南荣眠和她的向导呢？” “被它引走了。”被向旋抱怨的文津压下心头的那股说不清的情绪，抿了一下有些发肿和破了皮的唇。 他的这个动作，正好被扭过头的向旋看见。 想到自己初时为了报复长叶故意的粗鲁，她有些心虚，故意扭头装看不见道：“那咱们快去找他们。” “嗯，” 文津点头，扭身就在前带路，走了两步，察觉到向旋没跟上来，回身看去，见她正凑在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类跟前看来看去。 “除了那个向导死了，其他人都没事，只是昏了过去。” “那就好。”向旋听文津这么说，心里刚想松了一口气，又立刻觉得自己这话不对。 这里就算只有一个人死，那也算不上好。 更何况那个向导的死，认真说起来，跟她们的到来也不是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的表情因为这点内心变化而变化，放松的唇角也绷起。 她的情绪转变，并未逃过文津的眼睛，他刚要说什么，向旋已经抬脚向他走来，“走吧。” 招呼完这么一句，她先出了这间门口围满了人的铺子。 “刚刚怎么了？里面的人怎么都躺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人干的。” “他们应该是哨兵和向导。” “哨兵和向导对付普通人，搞什么？” 才出铺子外面，那些看热闹的闲聊的话，已经传进向旋的耳里。 她在这些围观的人脸上快速看过，转身问跟上来的文津：“这里的哨兵会管这事吗？” “会管，已经有哨兵过来了。”文津说着将目光越过这些看热闹的人群，看向一个方向。 向旋也跟着看去，“这个哨兵会不会帮我们对付长叶？” “会。” 文津话音才落，人群之后，一道极快的身影已经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随着这道身影越来越近，文津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古怪。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向旋，见她脸上因为出现的这个人，也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第50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越来越近的司戎,向旋有些疑惑。 她之前听说司戎虽然也在北边前线，可是这里离北边还有一段距离，按理说, 司戎不该出现在这的。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人能回答她。 文津和司戎长久没有联系, 不可能知道。 两人等着司戎走近后,文津主动迎上从人群中走来的司戎，简单说明这里发生的事。 司戎一听是长叶出现在这里，脸上的表情就不大好看，在向旋身后的小吃铺快速看过，沉声道：“竟然跑到这边, 这只虫子当真不把人类放在眼里。” 长叶的嚣张,向旋是有领教的,她插话道:“我们有两个同伴不见了，其中有一个向导,现在我们要去追它,你要加入吗” 她一说话, 司戎自然就朝她看来。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撇过眼,低头对着腕上报了个位置,看起来是在叫人。 向旋和文津对视一眼, 都明白他这是要加入了意思。 司戎的加入，当然是好的。 多一个哨兵, 几人面对的长叶的胜算也会高点，没有人会拒绝。 只是在三人准备离开时,司戎抬手拦住跟着一起的向旋，不让她跟着去。 “我为什不去？” 司戎睁着那双好看依旧的桃花眼,面目表情道:“长叶不是一般的虫族，到时候没有谁能顾得上一个普通人。”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就差指着向旋鼻子，说她是个拖油瓶。 向旋立刻不服气起来。 她怎么就拖后腿了，她的作用可大了。 而且谁要他顾了。 她拉了脸，刚要反驳，一旁的文津已经在她之前开口说道：“她要去。” “她去干什么？”文津一说话，司戎脸色更难看了，口气也硬邦邦，连看文津的眼神也带着不屑，“面对长叶，她去了只会是个累赘。” 一而再再而三被这样瞧不上，向旋可不干了，忍不住出口反驳“谁说我是累赘，你不要说话这么瞧不起人。” 司戎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已经十分不耐烦了，“随便你，到时候我不会管你。” “谁要你管。”向旋抬高了声音怒怼，说完还不解气，又接着说道：“谁管谁还不一定。” 她现在除了没法联系自己的精神体，其它的，可是跟普通的向导没什么区别。 刚刚要不是她的帮助，文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贬低人。 向旋实在不是很舒服。 司戎却没心思在这跟她继续争这个话题，丢下一句“一个废向导，除了能拖后腿，还能做什么，你要去就去，我不会保护你。”扭身就走。 反正他也已经摆明自己的态度，该说的话也说了。 执意找死的人，他不会管。 “嘁！到时候你别求我。”对着司戎的背影抬手比划了两下，向旋心中愤愤，誓要找个机会打脸司戎。 她的话一字不落全传进司戎的耳里，可他连头都没回。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普通人会让他主动开口向求对方的时候，就算是她，那也不可能。 可真的能做到，不管她吗？ 这个麻烦的人，怎么就在这里遇上呢。 压下眼中的烦躁，司戎加快步子，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无论他走得再快，身后人的说的话，还是传进了他的耳里。 “你看吧，他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吗？ 除非她不再是个废向导，不然…… 烦躁的桃花眼中闪过遗憾，抬手按在腕间的通讯器，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的对话： “要不要打个赌，赌十块钱，买他的后悔。” “那你一定赢。” “你这么信我。” “没理由不信，你难道没信心能赢？” “我肯定有信心，只是惊讶你竟然这么相信我。” “我有理由不相信吗？” “那倒是，根据我的了解，你们这些哨兵是看契合度选择向导，一百的契合度很高了。” “是啊，一百的契合度很高了。” 文津的声音里带了些叹息，这叹息里，又带了些别的，司戎心中烦躁已经快压制不住，他不知道今天的破事怎么这么多，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 已经不想再听身后对话的他，正欲回应腕间通讯器里的人，冷不丁听到那扰他思绪的女声道:“哎，你说我跟你的契合度，有没有一百。” “……应该有吧。” “我也觉得应该有，要不然哪天咱们也做个试试。” “……” 对话到这里短暂中断。 对话的另一方没有立刻回答最后的这个问题。 司戎却仿佛明白沉默的另一方心中所想。 一个废向导跟一个哨兵提出做精神契合度匹配，这本身就是一个不用想就能回答的。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张嘴:“” “好。” 还按在通讯器上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猛地一颤，就这样挂断了正在通话中的通讯。 “那行，等解决那只虫子，咱们就去匹配匹配。”身后是带着点雀跃的女声。 桃花眼中浮现一丝疑惑，不过片刻又被深深的嘲讽掩盖，转头，在跟上来聊得开心的两人身上打量几秒，与其中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他轻轻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明显的讽刺笑意。 装模作样！ “他是不是在嘲笑我们？” 司戎的表情被刚转过头的向旋看了个正着，她朝已经扭转过头的司戎努努嘴，不是很确定向文津求证。 哨兵的视力比她这个向导要好，她没办法看清司戎刚才什么表情，但是直觉，肯定不是好的表情。 文津收回自己的视线，偏头看着向旋，扫过她的面容五官，移开了视线，“不是。” “真不是？” “不是。” “那他回头干什么，他是不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应该吧。” 哨兵的耳力，不是一般人能比，只是这点距离，算不了什么。别说是向旋在这跟他的对话，就是她小声的自言自语，只要司戎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走在最前的人抬腿动作依旧，看起来并无异常，可文津知道。 某些人的内心，绝对不会跟表面一样的毫无波动。 就算此刻的向旋，名义上，是一个对哨兵毫无帮助，跟向导不能相提并论的废向导。 司戎他，也绝不会，毫无所动。 哨兵的直觉，不会出错。 文津心思浮动，侧头看着身旁的人，视线在有些乱糟糟的后脑处游离，轻声道：“其实你不用内疚。” “什么？”文津的突然转移话题，令向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在心里稍微一向想，她就知道文津的意思。 他是在说那个被长叶杀死的向导。 “这不是你的错，长叶在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肯定就已经发现了那个被他烙印过的向导，我们只是刚好撞上了。” “我知道。”向旋明白文津的意思，她在得知长叶能够感知到她的所在，就已经猜到这个可能。 同样被长叶烙印，没道理说，长叶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却感知不到那个向导的存在。 她只是有些，有些说不上的难受。 这个曾经从长叶手里逃走的向导，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长叶的毒手。 她的这具身体，曾经也被长叶烙印。 就算是身体里的灵魂换成了她，也没办法控制和摆脱对长叶这只虫子的恐惧。 长叶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隐患。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她的身体感知到长叶的存在，都会为此有所回应。 “那只虫子，难道没有什么弱点吗？” “它诞生的时间太短，至少目前，人类没有找到它的弱点。”提到长叶，连文津的都不自觉严肃了几分。 向旋道:“它可以远程侵占和操控哨兵的身体，还能在占据身体的同时， S释放出精神领域，这一点太麻烦了，也不知道南荣眠那边怎么样。” 听出向旋的担忧，文津安慰道：“她应该不会有事，常祁在那边。” “希望吧。”向旋知道在这里担心也没有用。 作为土著的哨兵和向导，怎么说也比她这个外来户，更清楚该怎么跟虫族对抗。 她沉默几秒，忽然想起文津被长叶占据身体的时的样子，忍不住道：“你是一进去就中了招，被那只虫子抢了身体，还是跟它打了几个回合后，不敌它，被他它抢了身体的。” 向旋问完之后，明显感觉到文津似乎沉默了下。 这是一个非常冒昧的问题，毕竟没有一个哨兵会愿意承认自己不敌虫族的事实。 在这个世界，哨兵的武力值，一直是普通人所到达不了的高度。 异化哨兵更是哨兵中的佼佼者。 让一个强大的人，去说自己怎么败于对手的过程，这大概，就是在当面打脸，说他是弱者。 大多哨兵，都不会主动承认自己会比对手弱。 文津也是一个哨兵。 他在普通哨兵的眼中，也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就是异化哨兵中，他也不会是弱势的那一方。 但面对长叶时，他清楚知道自己不敌对方。 今天如果不是向旋的出现，他甚至连掌握自己身体的主动权都没有。 关于是怎么被长叶抢去，身体的主动权，文津有些难以启齿。 这不是一个光彩的过程。 可是看着向旋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他还是没有隐瞒道：“他将那个死去的向导，幻化成了你的样子。” “你信了？”向旋傻眼。 “开始不信，我知道你在外面。”文津摇头，对上向旋投过来视线，默了默，才继续说：“从那个向导的身上，闻到了你的向导素气味。” 这句话信息颇多。 向旋面色古怪，“所以……你中招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我？” “算是吧。” 文津坦然之后，向旋反倒更不自在了。 她还以为，文津是在跟长叶打得凶狠的过程中，被长叶钻了空子，谁知道，是因为长叶使诈。 虽然这诈是她，可总感觉那么怪的的呢。 “那你下次注意，别再中招了，我要是不在，你这肯定有点麻烦。”向旋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如此提醒。 文津表面应着，心中却叹道：这可不是说注意就能注意的。 不过他也明白，向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的确应该多注意，这一次幸亏有向旋在，如果以后她不在，那他怎么办呢。 轻瞄了一眼身旁的人，高大的人，装作不在意得抿了抿还未愈合的唇上伤口。 明明就在身边，却已经开始忧愁分开的未来。 这大概，就是哨兵的通病吧 “哎对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在那只虫掌控你身体的时候，你的意识是一直清醒着吗？” “不是。”她一说话，他的思绪了立刻被拉了回来，开始认真回着她的问题，“在你出现以后，我有过三次清醒的时候，一次是看到你的背影，一次，是你主动触碰，最后一次，就是……” 就是什么，文津没有明说。 不过两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最后的一次，就是向旋开大的那一次。 这个话题，不免让向旋想到自己那粗鲁的举动，她偷偷从文津的唇上瞄了一眼，心道：“我这是以身就义，以身就义。” 自我开解之后，她的心里果然好受了些。 向旋偷瞄的行为之后，没有看到文津唇的小动作。 有些红肿的和些微破损的唇，只要有心，应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肯定也看到了。 难道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视线在已经离这边很远的那道背影游离着，文津压下心头的疑惑，听到向旋小声的自言自语：“南荣眠他们到底在哪，咱们难道就这样一直走着找吗？” “别急，应该快了。”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上空，感知到召唤的海东青，盘旋着发出鸣叫。 50-60 第51章 “在长叶的精神图景中时,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感觉吧。” “什么样的感觉？” “说不好，就是觉得长得那么丑的鬼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一双那么像人的眼睛,繁殖者你知道吧,它们的眼睛轮廓也确实和人类的眼睛很像,可是当你仔细去看的时候，又会觉得完全不像，那就是一只虫子的眼睛，但那时候我跟你对视上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就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而我看到的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 这一点, 是向旋始终自豪的。 后来想想, 她能识破长叶的的把戏, 可不是简简单单幸运两个字就能说清。 或许一开始看到那个长得恶心的丑东西,她是不会想到那是文津,可随着她越来越靠近那个丑东西,和那双类人的眼睛对视上的一刻,她就坚信,这个丑东西，就是文津。 “你伸手的时候, 我是清醒的。” “是吗？”向旋已经记不清自己自己在伸手时，所看到的那对大眼睛里是不是跟她传递出了什么特殊信息,她想了想说：“那我的直觉应该也多亏了你，估计你要是不清醒,我还不一定能认出你。” 这是属于双向奔赴的欢喜。 向旋在心中如此定义，听到文津说道：“我那时候，感觉到了你的排斥。” “唔……说实话，你那时候真的挺丑的，全身长那么多触手，触手上面还有粘液，毛和那个流脓的脓包，如果不是我坚信那就是你，我可能连碰都不想碰你。” 说完发自内心的真话后，向旋明显感觉到文津沉默了。 她不知道文津为什么会沉默，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那东西丑是真，她排斥也是真。 总不能这还要撒个谎圆一下吧。 而且那个丑东西，又不是真的文津，不过是长叶弄出来的假象而已。 她这话不至于伤人呀。 可看文津沉默，似乎是在生气 “你生气了？” “没有。”文津连犹豫都没有，一口否认。 向旋却不是很信，“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 “我只是在跟阿青沟通。” 阿青就是文津的精神体。 这是文津对自己精神体的称呼。 向旋听他这么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顺口问：“有结果了吗？” 在得到文津摇头的回应后，她有些失望。 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别再跑了吧。 朝着脚下排列得密密麻麻仿佛看不见尽头的大片房屋看去，她感叹道:“那只虫子太会选地方了，这里这么多房子，一间间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几人在这处略高的房顶上已经停留了有一会，文津告诉她，长叶就藏在这里房屋中某一间之中。 长叶狡诈，这是他故意选的地方，在这么一大片的房屋群中，他不仅完美隐藏踪迹，还随手空设了几处藏身处。 三人刚到时，连找了两个位置，都是空的。 文津和司戎当下决定，不再用这样一处处寻找的笨方式，而是让司戎释放精神力大片覆盖探查，文津在旁辅助，继续和精神体联系，确定长叶的真正的藏身处。 这两人各司其职，都有自己的事，只有向旋，没事干一样，站在房顶上走来走去，一会看看脚下的大片房屋风景，一会去看前方一栋房顶上正在干活的司戎。 司戎站的位置，要离这边远点，他背对着这边，目光一直看着最前方探查的那片房屋。 他的精神体灰蟒，巨大身体游走在房屋与房屋之中的缝隙中，偶尔冒出头来，再游动着爬过房顶，向着更远处而去。 向旋的视线在灰蟒的身体上稍作停留，就不再去看。 司戎的精神体在出现的时候，曾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不是司戎的命令，只怕灰蟒是要跟她来个友好的招呼。 “这样离远了看，也不是那么可怕。” 她自言自语一样的话，传进文津的耳中，他朝远处从房顶消失的灰蟒方向看上一眼，又看向背对这边的司戎。 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忽然起了风。 远处的司戎也在风起的同时有了动作，他从脚下的房顶一个起跳，稳稳落在另一处房顶上。 “找到了。”文津也反应迅速，上前从后一手抱住向旋的腰，带着她同样一个起跳，落在另一座屋顶上。 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向旋已经免疫，在不断跳起落下中，她摸摸自己心口道：“这次确定吗，我心好像不慌，不会又是空的吧。” “应该不会错。”文津的声音被风消了大半。 向旋心下才稍安，余光见文津双目一凝，“怎么”两字还没问出口，还处在半空中的身体被文津带着一个旋转，勉强落在另一处本不该落在的房顶上。 “来了。”他上前一步，拦在向旋的面前。 向旋因他的提醒，一个激灵，环顾起四周，嘴里念叨道：“哪里？哪里？我心口不疼啊，完全感受不到。” 她的身体被长叶烙印过，按说长叶如果藏在这些房屋中，她应该会有感觉才是。 “不是长叶。”文津眼尾扫到向旋脸上的紧张，对着前方某处示意道：“在那里。” “那是什么？”文津一提醒，向旋才注意到，在她正前方的一处房屋与房屋间距稍大的位置，似乎跟别处不是很一样。 她定睛看去，才发现这看似和别处不一样的地方，有着一只透明的蠕动物。 “刚才它袭击了我们。”文津解释。 向旋从他身后走出，问道：“咱们不过去吗？我看它那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 “等一下，马上就好。” 向旋不知道要等什么，但文津说要等，那就等着。 在向旋一眨不眨的视线中，司戎的精神体出现了，那只透明蠕动的虫族，也因为司戎精神体的出现，而慢慢变得有了实体。 不过前后十来秒的时间，它的身形已经全部显现。 “好了，走。” 文津废话不多，再次抱住向旋，下落到那只已经全部现形的虫族面前。 这是一只，纯种的虫族，全身黑蓝白相见，身形十分像放大版的蜘蛛，但和蜘蛛不一样的是，它的头上长了两个长长的触角。 “这是长叶带来的，他跑了。” 紧跟而来的司戎面色难看，几步越过向旋，来到那只正被灰蟒缠住的虫族面前，精神力化为丝丝缕缕的长丝，分别从各处缠绕在虫族的躯体上。 虫族的躯体庞大，比两旁的房屋还要高上数倍，衬得站在它的面前的司戎小小一团，如同小小的纸片人一样，仿佛只要轻轻那么一踩，司戎就能被轻易杀死。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纸片人，源源不断释放出庞大的精神力，将它死死制住，连足肢摆动都显得艰难。 这不是向旋第一次见识到哨兵的精神力，但却是第一次，见精神力可以这么用。 在司戎的精神力牵制下，这只虫族根本一点威胁也没有。 她还没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只觉摆脱危险，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想要近距离观察这只虫族。 文津却预料到司戎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看到向旋往前走的动作，开口对司戎道：“先等等。” 司戎头也没回，眼角虽瞥到某个已经上前的人，还是眼都不眨得继续攻势。 那些缠绕在虫族全身的精神力，在顷刻间全部绷紧，各司其职，被操控着向着四方延伸拉紧。 虫族岂能就这么任人宰割，发出怪异的呼喊，全身不断挣扎扭动。 可无论它怎么摆脱，那些丝线般的精神力都牢牢缠在它的躯体足肢上。 这是要，五马分尸？ 向旋看着虫族痛苦的挣扎模样，心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她呆愣愣站在原处，眼睛一直放在不断发出痛苦嘶吼的虫族身上，在虫族身体四分五裂的瞬间，她被从后而来的人抱住，带着转了个方向，变成正对着司戎所站的位置。 她懵懂地扭头问抱住自己的文津，“怎么了？” “它的血液具有较强的腐蚀性，别站这么近。”文津仔细在向旋周身检查一番，见她并没沾染上虫族血液，松了一口气，向司戎看去。 “怎么，我杀一只虫子，还要看一个废向导的眼色，我说过，我不会管她。”司戎并不觉自己有什么错，看也不看向旋，抬脚走向那只已经被分尸的虫族。 被放开的向旋也在这时才看到，在文津所站的背后地面，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被腐蚀出来的坑。 顺着这些还在不断扩大的坑洞一直往前，越密集就越靠近那只被分尸的虫子。 司戎却毫无所觉信步朝前，向旋注意到，他的脚就算是踩在被腐蚀的坑洞上面，也绝不会陷到坑洞中，而是正好平行踩在坑洞上方。 这是由于司戎脚底覆盖了一层精神力，就是这层精神力将他的脚底和虫族带有腐蚀的血液隔开。 向旋能看见司戎脚底的那一层精神力，虽然那一层精神力非常薄，不注意根本注意不到，但是向旋就看到了。 她疑惑看向文津：“你刚刚，应该可以用精神力在我面前设一个屏障吧。” 司戎的精神力能这么不要命的用，文津也是个异化的哨兵，没道理说，他就不能用精神力吧. 直接在她面前罩下一层精神力屏障，不比本人过来更省力得多。 难道还舍不得用 但文津看起来，也不像这么抠搜的人。 在向旋的疑惑目光中，文津很快地眨了下眼睛，脸上极快闪过一丝不自在，他与向旋对视两秒，先移开了视线，“当时没想太多。 ” 好吧，这个理由，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虽然有那么一点牵强。 压下心中的疑惑，向旋向司戎那边努努嘴：“他在那看什么。” “应该是南荣眠和常祁。” “啊？南荣眠和常祁，哪呢？”向旋踮脚去看，碍于身高和距离，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那只被分尸的虫族位置，被血液腐蚀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司戎就站在这个坑洞的最外沿，静静看着坑底的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他看了一会，转头在向旋和文津的位置瞄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很快离开这里。 向旋是在他和他的精神体都都走了以后，灵光一闪，对文津提议：“你把你精神力凝结在我脚下，我踩着过去看看。” 向旋意思是想在自己脚上套个鞋套。 文津却从向旋的脚下开始，用自己的精神力，铺出了一条直达坑洞的路。 踩着这条精神力铺出来的路，向旋很轻易到达坑洞边缘，也看到了洞里抱着的两个人。 南荣眠和常祁抱一块，这事确实有些出乎向旋的意料，在边上看了一会，她正要问问文津接下来要怎么办，扭头却发现文津没有跟上来，而是还站在原处，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喂，你过来看看，这两个人怎么办。”她朝文津招手，心中纳闷，文津在发什么呆。 第52章 不管是哨兵,还是向导的精神力和精神体，都是非常隐私的存在。 它们是哨兵和向导独有的东西。 每位哨兵对自己的精神力掌控，都得心应手,精神力在他们的手中,可以化为各种趁手利器,也能作为辅助，帮助他们达成各种目标。 文津对自己精神力掌控倒是很熟练，但他也并不是多依赖自己的精神力。 他和别的哨兵不一样，他的精神力中，有着一些,让他不是很喜欢的物质存在。 虽然他已经不是太过在意了, 但对精神力的使用, 还是能不用就不用。 在战斗时，他喜欢用自己的双手和身体的力量,去应对一切攻击,当然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将精神力化为各种武器使用。 至少从外表看来, 他跟其他的异化哨兵是没有的区别的。 可是只有文津自己知道。 他跟别的哨兵是不一样的。 他的精神力中, 有不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存在。 虽然那一部分,鲜少人知,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来。 今天之前，他从没有将自己的精神力,用于除自己所用之外的其它用途。 在向旋提出要踩在他的精神力上面，他连犹豫都没有, 直接就释放出精神力，现场铺出了一条直达坑边的路出来。 看着向旋踩在他的精神力,一步步走到坑边，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她的背影上。 那个小小的背影，每踩下的一步，都像是通过精神力到达的了他的心脏处。 明明那脚步轻微，和平常无异，不细听，都听不出声音来，可文津就是感觉自己心口，在每一次脚步落下的瞬间，“咚！”一声，激烈地跳动了一下。 这感觉，就像是他的心口，被狠狠踩了一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文津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他还有一点的喜欢。 即便心，在一声又一声“咚！咚！咚！”之后，几乎已经跳到的嗓子眼，像是就要从他的喉咙里跑出来。 他也深知，自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是的，从没有一刻，让文津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喜欢，他独有精神力，被一个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他陷在这种喜欢中，一时没能回神，直到她远远的招呼，才将他拉回现实。 压住心底的悸动，顺着她踩过的脚步，文津一步步来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所指方向，用与平常无异的语气说道：“先等等吧，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心却因为与她的靠近，更加剧烈地跳动。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脖子，耳后爬上了一股燥热。 向旋听惯了文津所说的等等。 她蹲在坑边，没有注意到文津异常，自顾自说：“真奇怪，按说那虫子那么厉害，怎么好端端的就跑了，还留了这么个调虎离山的虫子手下在这。” “可能是故意的。”文津垂下眼眸，在那颗乱糟糟的发顶上瞄了一眼。 初见向旋，她也是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但是那时，她的头发是长的。 现在的向旋，短发，一身简单的休闲衣服，五官没有变样，却也跟初次见面时似乎有了不同。 这点不同非常小。 初见时的紧张警惕里，有着对一切的迷茫和疑惑，处在一种时刻都在观察周围环境的状态中，这种状态并没有完全的从她的身上消失。 一路走来，她还是会时刻观察周围的一切，有时也会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表露出面对危险时的紧张和警惕。 可是，这些看似没有变化的变化，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她似乎正在逐渐步地适应，接受，以及掌握，她所遇到的一切。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不明显的微小变化。 如果不是文津此刻所有的心神全部放在她的身上，他是绝对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而当他察觉到之后，他的心，也在不可抑制得跳动得更狠了。 这是他独自发现的，一个别人都没有发现，独属于他的秘密。 他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屁孩，心中欣喜，连眼角眉梢都不自禁染上了笑。 向旋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文津半扬的唇，和微眯的眼睛。 “你笑什么？”她莫名其妙，低头在自己身上左看右看，最后看到自己不是很文雅的叉腿蹲姿，心道：这有什么好笑，不都这么蹲。 两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她手指坑中抱一块的南荣眠和常祁，“要等多久啊。” “给他们自己醒吧。”文津视线随着向旋的示意，扫过坑底，重新放在向旋侧脸上，“你累的话，我们先回去。” “不管这两人会不会出事？”向旋扭头，正与文津转头的动作错开。 在她的视线中，文津是看着坑底回她，“不会，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实际上，文津的视线一直飘忽不定，察觉到向旋不再看他后，他又故技重施，瞄了她一眼。 “那行吧，没事的话，咱们就走，在这等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正好瞄过来的视线，在那张动来动去说话的唇上略微停留，再沿着下巴往下，荡过露出的半截脖子，最后默默收回，“嗯，走吧，这边会有人过来处理的。” 说走就走，向旋完全不担心南荣眠和常祁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可是对这个世界的哨向相关知识，有一定了解，南荣眠和常祁那样，就是在做精神疏导。 也就是地点不对而已。 她跟文津一块离开这里，来到之前几人待过的那个哨塔。 路上向旋问文津，这次意外，导致向导和那些死刑犯都没了，南荣眠会不会因为办事不力，受到处罚什么的，毕竟南荣眠是这次运输人员的首要负责人。 文津告诉她，南荣眠可能会受到处罚，也可能不会。 这次的事故本就是一个意外，再加上，有，民，心，党的掺和，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不过比起那些普通的死刑犯，丢了的那几个向导，比较麻烦些。 那是专门输送到前线的重要人员。 不过文津又说，有常祁作证，估计问题也不是太大。 常祁也知道这件事的始末，虽然他名义上是囚犯，但如果他在之后的调查中，帮着南荣眠解释清楚，南荣眠这次就没什么。 向旋听到这的时候，心道：那不是稳了，常祁都给南荣眠做精神疏导了，这两人关系，肯定会更近一步，常祁多少都会帮着说两句公道话。 可晚上的时候，向旋看到回来的南荣眠和常祁后，又不是很确定常祁到底会不会帮着南荣眠说话。 这两人分别的时候，还正常得很，可一回来，向旋就察觉到这两人不太对劲。 确切地说，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对劲。 南荣眠还好，除了走来的脚步轻快了点，艳丽的脸上，怒意多了些，倒没什么别的。 常祁就不行了，他是菜着一张脸进门的，而且还脚步虚浮，双腿打颤，浑身散发一种被吸干灵魂的丧。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他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歇一歇才能继续走。 每当他停下的时候，南荣眠都会回头瞪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几步，再停下转身，双手叉腰，不耐烦地问他走不走。 常祁看起来被摧残得不轻，连回复的力气都没有，短暂歇息之后，继续之前晃晃悠悠的动作。 向旋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了，也不好去问，看到两人平安归来，上前问南荣眠接下来的计划。 “歇一晚吧，明天走。” 南荣眠瞥着菜菜常祁，心头烦躁，交代一句，找了个空房间，房门一关再也没出来。 向旋来到趴在桌子上的常祁身边，问他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常祁抬起灰败无光的脸来，看着向旋，说出一句话：“这是第四次。” “嗯？” 向旋不明白常祁这话什么意思，静静等了一会，见常祁灰不拉几没颜色的脸上浮上一抹笑容，“我没死。” 向旋无法理解这个笑的意义，她只是看着状态不好的常祁，又一次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常祁的状态太差了，向旋有点担心。 常祁摇摇头，忽然问道:“你给异化哨兵，做过几次精神疏导？” 向旋顺口回道：“三次。” “那还有一次。”常祁脸上的灰败更严重了，哐一声，他半张脸结结实实摔在桌上，对着向旋的那半张脸上的唇一张一合，说道:“只要熬过第四次不死，就是赚了。” 说完这句话，他浑身像是泄了力，身体一软，闭上了眼睛。 向旋还以为常祁这是翘辫子了，赶快推人，喊道:“喂！喂！常祁，你没事吧，常祁！” “别吵，让我睡会，我要消化一下。”闭着眼的常祁嘴巴咕哝了一句，想要睁开眼，努力半天，还是没睁开。 看着这样的常祁，向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探了探常祁的脸。 发烧了。 才一碰上，向旋就被手背处传来的热意，惊得一愣。 只是凭着手感，就绝不是普通的发烧。 她收回手，在自己的脑门上贴了贴，小声道：“怎么发烧了，这么烫。” “你不用担心，他能活着回来，就说明没什么大事。”站在二楼楼梯上的文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他边走边解释“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需要好好休息，等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代谢完了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 文津的解释让向旋心中稍安，她看看趴在桌上的常祁，又看看已经上前的文津，“就这样放他在这吗，还是给他背床上躺着吧。 ” “嗯，是不能放在这。”文津点着下巴，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 楼梯的方向空荡荡，不见一人下来。 “那你把他背上面去吧。” 向旋看到文津的动作，意会到他的意思是应该把常祁弄楼上去。 可一说完，就被文津投来的视线弄得有些奇怪，她道:“你这样看我干嘛，我又背不动他。” 文津：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他什么意思，她难道不知道。 常祁是为南荣眠做疏导搞成这样，又不是为他。 而且，他为什么要背常祁，常祁又不是他的向导。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让他去背一个别人家的向导，她认真的吗？ 文津心思转动，和向旋对视几秒，在她心安理得的目光中，几次想开口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这样的她，又指望能明白意会什么。 最后，文津只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认命来到常祁面前，一手拽着人站起来，把人背在背上，往二楼走。 向旋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上了二楼后主动在前领路，找了个空房间，招呼文津把人放到里面的床上。 文津全程配合，就是眼睛总是不受控制斜着看人。 向旋一无所知，看常祁安顿好，给人盖了被子，走到门口跟门外的文津说：“他这怪严重的，你今晚在这睡吧，要是夜里有什么事也能照顾到。” 话一说完，就被文津投过来的眼神刺了一下。 文津抿着唇，一声不吭，平时上翘的唇角也不翘了。 任谁看了，也知道这会，他心情不是很好。 向旋也发现了，不过她没往别处去想，只以为文津是不乐意看人。 想了想，说道：“你要不愿意就算了，你都说他没事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自始至终，向旋都没想过自己留下来看常祁。 她带上常祁的房门，左右看了看，随口说道：“这里空房间还怪多。” “这里是离北边防线最近的城市，哨兵只要度过前期的受训期，就会立刻被派往前线。” “你对这个城市还怪了解。”向旋走到一间半开的房间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在里面转了两圈，拍了拍墙，“很安静，太安静了，静音房，名不虚传，我这门一关，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你们这里别的不说，这种房子的材质还是杠杠的。” 站在门口的文津听完她嘴里的絮絮叨叨，没注意她嘴里的你们这里几个字的意思，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向旋转，也不知道怎么，脱口道：“明天我们要穿过黑暗沼泽，那里离沼泽里的虫族老巢很近。” 第53章 “是吗？那咱们有安全路线吗？”向旋听到文津谈起接下来的行程, 也不乱转，站在房间中间专心听文津说话。 听到文津说：“没有安全路线，虫族会在每一次人类开辟出的路线上埋伏。” 她立刻接上话:“那明天不是很危险？” 文津的视线始终是跟着向旋,他看她嘴上说着危险,脸上并没有多害怕,问道:“害怕？” “其实也不是很怕。”向旋摸着下巴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咱们明天的行程会非常顺利。” 这是一种直觉，向旋信心满满，殊不知她的这股自信, 让文津多看了她好几眼。 实际上这后面的路, 并不是很安全。 文津本想提醒一两句,看向旋此刻的好心情，他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后面的路再怎么不安全,他也会护着她就是。 “过了沼泽, 咱们是不是就接近前线战场那边了？” “是的。” “真快。”向旋感叹着,眼睛在站在门口几乎堵住门的文津身上扫过。 忽然察觉到时间好像不早了, 她抓了两把头发, 说道:“要不然就这样说吧, 明天还得赶路, 咱早点睡吧。” 这样的赶人方式, 很是直接，文津知趣告辞“好, 早点休息。”转身就要走，还没走两步又被向旋喊住：“哎, 你等等。” 文津扭身，看见已经站在门口的向旋问他:“我想找点书看看, 这里有吗？” “有。” 每个哨塔，都会有存放书籍的图书室。 文津带着向旋，来到这间哨塔的最顶层，专门存放书籍的图书室。 在这间图书室里，向旋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书。 图书室这边光线可以，向旋也就抱着找到的书，在这里看起来，越看她就越嘀咕。 “你说这虫族的种类怎么这么多，还长得千奇百怪，连每只擅长的攻击方式都不一样，你们都是怎么记住的。” “也不是多难记，只要见过，基本就都认识。” 得知她是在找关于虫族种类相关书籍后，文津跟着一块在架子上翻找起来。 他随口抽出一本，拿在手里，正要再翻，眼尖看到另一本有关哨向结合的书，不动声色抽出，和手里的另一本叠在一块拿着。 向旋坐在另一排书架旁边的凳子上，除了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书，身旁的凳子上也放了几本。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嘴里回应文津的话：“那我不行，我得先认识这么些虫族，才能在面对的时候，有更好的应对之策。” 这就是向旋目前的打算。 这里距离前线已经很近，她要尽快更多的先了解虫族的相关知识，不然后面的路，她就太被动了。 就像今天，她看到那只能隐身，血液里还带腐蚀性的虫族，就是两眼抓瞎，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今天是她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她肯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避免，被这种有特殊能力的虫族抓到。 可要是熟知虫族种类和其特点，那就不一样。 就算以后她不能跟虫族正面刚，躲一躲，规避一些风险，应该还是可以的。 她翻着书，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在最短的时间，记住默读的虫族特征，和对付它的方法。 她看得认真，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文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在向旋看完一页后，他把自己找到的那本递给她:“看这个，这上面记录的基本都是北地这边的虫族种类。” 向旋在书面上手写的《虫族概要大全》几个字扫过，接过随手翻了两页。 文津给她的是一本手写的笔记，页面上的字体娟秀工整，书面干净，每一页，还会有简笔插图介绍，看起来感官不错。 她看的这一页，正记录着的，是一只一只类人的高等虫族。 向旋看得认真，没注意到头顶的文津也在跟着她一块看。 “这种虫族虽然是高等虫族，但它们的攻击力不强，在感受到危险时，它们会采取抛弃自己的外部表壳，制造死亡的假象，实际上，这不过是它们从成年形态蜕化到幼年形态，用来保命的一种方式，不过这种虫族，有一个致命缺点，它们一旦成年后，只有五次蜕化保命的机会，超过五次，不需要我们动手，它们也会死。” 文津曾遇到过这样的一只虫族，不过他没有杀死这只虫族，而是让这只虫子从手里逃走了。 向旋默读的思绪被文津的介绍打断，不过经过文津的解说，她对刚才的看到的内容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她翻开下一页，顺口问道:“这种虫子多吗？” “不多，目前来说，这种虫子的数量应该不超过两百只。”文津在她手中翻过的页面扫过，伸手指了指，继续充当解说道：“这种虫族虽然不属于高等虫族，可它的战斗力却很强，独居，排外，凶残，它们是负责守卫虫王的奴仆，在虫族里，只听命虫王，在没有虫王的时间里，它们的踪迹很不好找，可一旦虫王孵化，这些虫王的奴仆，都会不约而同自主出现聚集在虫王身边，对付这种虫子的方法也简单，就是直接杀。” “我肯定不行，以后遇到这种只能躲着了。”这一页的虫族经过文津解说，也就没什么要记的，向旋在脑中记住虫子的样子，继续翻开下一页，“那虫王是个什么样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没有人见过虫王的模样，上一只虫王从孵化到死亡，只有三年时间，人类还没摸清虫王的情况，虫王就死了。” 向旋隐约看过这段文字记录的历史，那本书里，没有插图介绍，也没有虫王的长相，她那时候忙着吸收更多关于哨向方面常识，只是随便看了看，知道虫族是虫王最大，和人类和与虫族纠葛之后，就没再深看。 现在文津在这，她正好可以了解更多。 想了想，她不再看手里的书，抬头看着文津，跟他谈论起虫王的事。 “我听说虫族新的虫王快要孵化了。” “是呀，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人类又要迎来一场浩劫。” 向旋明白文津这句话的意思。 没有虫王的虫族，就是没有领导者的一盘散沙，虽然这盘散沙有不少个头大的，坚硬得不那么好对付，可还是一盘散沙。 面对一盘不那么好对付的一盘散沙，人类尚有抵挡的能力。 可一旦这盘散沙，迎来它们的领导者，那就不一样了。 虫王的诞生，会让虫族的这盘散沙，自动汇聚凝结，成为虫王攻城掠地最好的一柄利刀。 所有的虫族，都会献出自己的忠诚，绝对服从虫王的指令，不断对人类发动攻击，永不停歇，直至死亡。 而且有了虫王的虫族，在武力上也会不用以往，它们的基因中的嗜血狂暴，会被彻底挑起，而这种嗜血狂暴，对于哨兵们来说，也最致命。 那些平日里，在哨兵手里轻易被杀死的虫族，一旦基因里的嗜血狂暴被激发，也会在战斗中，随之沾染给杀死它们的哨兵。 哨兵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些纷杂无法分解的负面情绪，这些虫族带有的嗜血狂暴，只会更加迅速得加快哨兵的狂化。 这对哨兵的打击是致命的。 以往每一任虫王的孵化，人类都会迎来灭顶之灾，无数的人类会死于虫族的嘴下，也有更多的哨兵向导，死在和虫族的战争中。 虫王的孵化，不仅是虫族所期待的未来，同样也是人类的一次大洗牌，只有最幸运的那一批人才能活到最后。 话题到了这，气氛也随之沉重。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世界。” 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一个乱世，是无法想象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就是现在，向旋都有几分不真实感。 可是数次夜半清醒，看到天空中那两轮明晃晃的圆月，向旋又知道，这个世界的是真实的。 “其实，也不是那么糟。”也许是感觉到向旋情绪变化，文津出声安慰，并拿出另一本书递给她，“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们，也是可以和虫族站在同一位置，是被虫族认真对待的对手。” 他递出的是一本关于人类和虫族简史的书籍，这本向旋在向导学院的图书室里看过。 她接过翻到第一页的位置，看着上面的文字，说道：“你说的对，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人类现在好歹是自由了，不再是被虫族奴役的俘虏，相对来说，的确是好多了。” 也该庆幸，她来到的时代，是现在，而不是虫族初现那个混乱的黑暗时期。 透过书页上记录的文字，向旋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个被虫族奴役的时期人类，是处在一个怎么样一个人间地狱。 “这本书，我能带着路上看吗？”合上手中翻开的书，随手放在离自己最近的书架上，她扬了扬手里的那本不知道是谁手动记录，关于虫族种类的书。 “应该可以。” 哨塔书籍，基本不外借，但是也没有强制规定不准带走。 文津决定等下去找哨塔负责人报备一下这件事。 两人在这间图书室又坐了会，文津带着向旋拿着她相中的那本书，来到哨塔负责人的房间，说要暂借这本书。 得到应允后，两人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日，他们接上新犯人和两个向导，以及两个哨兵后，队伍再次踏上北边之行。 之前的车已经没了，南荣眠新弄来一辆运输车，把所有人全装后车厢里。 这一次，那两个新加入的哨兵和文津都没有坐在车里，而是用两条腿跑路，顺便充当警卫。 常祁的状态不是很好，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在昏睡，中途南荣眠曾停车过来看了一眼。 得知常祁还在发烧，她斜着漂亮的眼睛，小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向旋心里一直挺奇怪的。 常祁是给南荣眠做疏导才搞成这样，怎么南荣眠还这个态度。 不是说哨兵都会对帮自己做过精神疏导的向导，多一分宽容。 南荣眠这样子，宽容没看见，反倒是烦躁多了几分，看常祁的那眼神，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就跟常祁，好像怎么怎么了她一样。 可看着躺着半死不活的常祁，向旋又觉得不对，就算怎么怎么，也该是哨兵对向导才是。 但南荣眠这样，那就更不像了，要是南荣眠强迫，她不该是这个反应。 难道说，这两个人，在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向旋在心底猜测，有心想找个时机跟文津交流一下，看文津知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回事。 文津从出发就不知道去了哪，倒是他的那只海东青，始终跟着运输车左右。 向旋有时候从后车厢往外看，正好能看到海东青飞过。 昨天的时候，文津的海东青去追了长叶，后面被长叶甩了，回来以后就没出现过。 今天一路，这只海东青在半空飞了一路，后面运输车停下，队伍要弃车步行，它都跟着飞飞停停。 向旋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看向陪着一起的海东青，有时她会正好跟海东青对视上。 这时候，向旋就会想起文津。 海东青的是文津的精神体，这只海东青在这，总给向旋一种，文津在这里的错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个人明明不在这里，可是他却留下了，能让人想起他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东西。 海东青并不是一个死物，它甚至有自己的思想。 和海东青对视的时候，向旋还会有一种它有话跟自己说的感觉。 每当这时，她也会想起温嘉。 温嘉曾经把他的精神体水母，分裂了一部分送给她，但是那时候，她看着那只水母，就没这只水母是活的，能跟她交流的感觉。 这感觉太怪了，向旋有时候还会荒谬地猜测，文津的意识是不是也在海东青的身体里。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一次又一次跟海东青隔空对视上又分开。 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她收回放在海东青身上的视线，听到同行后来的一个向导自言自语的话：“碰上人了。” 她便把头歪着去看那个向导，见他还在那自顾自说：“五个哨兵护一个向导，毛病，以为自己多金贵，娘里娘气，尽整这些幺蛾子。” 向旋听他说完，往最前方一看，除了在前带路的南荣眠，什么也没有。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山路，全是石头，一颗草都不长的那种。 顺着石路往前，能看见的也只有石头。 这样子，肯定是这向导在用精神体探路。 向旋凑过去跟他搭话：“前面有人？” “有，一只花孔雀，和孔雀的狗。”这个向导说话不客气，阴阳怪气的。 向旋也不在乎，反正也不是对她，她继续搭话：“他们离我们近吗？” “近，诺，那不就是。” 这个向导，一抬下巴。 向旋跟着伸着脑袋一看，在南荣眠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队人，待看清那队人里其中一个人的背影之后，向旋嘴巴一撇，咕哝道：“怎么又遇上了。” 第54章 司戎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此次的任务, 是接一位向导去前线。 不是白接。 这个向导要给他做一次精神疏导，这是他杀了那只高等虫族的奖励之一。 他杀死的那只虫族，在虫族里算是一个中等偏上的地位, 实力很强劲。 为了杀它,他几乎也丢了半条命,不过一切都很值。 一只虫子，换来了三次疏导机会，不亏。 就是接人途中，出现一点意外，这个要给他做疏导的向导, 根本不愿意跟他去前线, 还试图拒绝为他做精神疏导。 无法, 他只能以强硬手段，把人带走, 这样的结果, 也造成了本该的两人之行, 变成六人之行。 另外自动自发跟上来的哨兵, 全都是为了这个向导。 北边这边的哨兵因为距离战场这边太近, 为了补充战力, 受训时间并不长, 短则几月就会被派往前线。 一路上, 这几个看起来就是才分化没有多久的哨兵，完全没有一个哨兵应有的样, 跟狗追屎一样围在那个向导身边，不是唧唧歪歪, 就是在乱放精神力。 哨兵本来就排外，这几个还凑一块,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把这几个碍事哨兵撂倒，省得看着心烦。 就在司戎心中正为这烦躁的时候，碰上后面追上来的南荣眠等人。 司戎和南荣眠没什么交情，两人虽然见过几次面，但也见面无话，连招呼都不会打的那种。 所以这两人一见面，只是互相点了点头，谁也没跟谁说话。 向旋就站在南荣眠身后不远处的位置，看着那边停下不走的司戎，又看看拦在众人面前的巨大的峡谷，知道这是在等着人过来接应了，便继续跟搭过话的向导聊了起来。 “这峡谷这么宽，也没有桥，是不是要飞机来接我们。” “不是接我们，是接他们。”向导下巴一扬，向旋就看到那几个凑在一块的新加入的死刑犯。 “不接我们，那咱们怎么过去？”向旋瞅瞅那道拦在面前，飘满浓雾的峡谷，一脸疑惑。 向导没有形象地白了她一眼：“咱们可是向导 ，当然是踩着那些哨兵的精神力过去。 ” 这，好像也是可行的。 向旋想到自己之前踩文津精神力的事，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慢。 她现在不是废向导，有很多隐藏的技能可是依旧能用。 摸摸脑袋，看一时半会还不走，她从随身布包里摸出那本带着的书，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看书。 那个向导也跟着一块在她身边坐下，瞟了两眼她手里的书，颇感兴趣地凑过来一起看。 这个向导看书的时候，跟向旋默读的习惯不一样，喜欢把看到的内容念出来。 要是别的地方还好，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周围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声音，向导照本念出来的声音就有点扎眼。 好几次都惹得周围的人往这边看。 向旋提醒他声音小点，反被他怼：“小什么，我念出来让他们也听听，以后再遇上这种虫族，知道它的弱点，不至于吓得哭爹喊妈。” 向旋：行吧，行吧，你对，你对。 指望一群普通人在面对虫族的时候不害怕，这就是扯淡。 但是向旋不想跟这个向导就这个问题讨论，她只想多看点东西，以防自己在遇到新的虫族时，不至于两眼抓瞎。 不再跟这个向导唠嗑废话，她埋头继续看书，在心里默念完后，翻到下一页，继续看。 她的默读速度很快，向导跟不上，往往是他才念到一半，向旋已经全部看完，翻到下一页了。 两次之后，这向导不干了，按着向旋手，不让她翻页，“哎！你等下，我还没看完呢。” 向旋拨开他的手，“你读的太慢了，等我把这本看完借你。” “不行，我就现在看看，你别翻，让我把后面那段看完。” 这个向导很没有眼力见，继续扒拉向旋的手，要把翻过来的书页翻回去，两下之后向旋烦了，把书一扯脸一拉，“你安静会行不行，我看完借你。” 在车上的时候，因为路途颠簸，向旋一直都没来得及看书，这会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又被这么一搅，心情怎么能好。 这个向导一看她脸色不对，也不跟她扒拉了，但还是说道：“干嘛呀，怎么还生气了，不就看看，其实也没什么看的，这些关于虫族介绍的书，我早就看过了。” “那你往旁边让让。” 向旋转了个方向，变成背对着这个向导，书上的一行字还没看完，听到身后的向导又说“你竟然还没看过，你在学院那几年是摸鱼过来的吗，怎么毕的业，结业考试你这门课程不会都是零蛋吧。” 如果向旋真的和这里的其他向导一样，是在向导学院里接受过全部的知识教育，她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在这里抱着一本书，想通过这本书，对这里的虫族有个提前了解。 可这话，她没法跟一个才相处不过几个小时的陌生人说。 她看着手里的书随口回道：“你说对了，我还就是零蛋，差生没听过吗？”说完眼尾不经意一扫，咦道：“这什么东西？” 她的右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棵，仙人球植物？ 右脚碾了两下那个就在脚边上，像仙人球又不像仙人球，还非常有弹性的玩意，向旋没了看书的心思。 这仙人球什么时候出现的，她记得刚才她脚边还没有这玩意。 又用脚碾了两下，她探头上前看了看。 跟她坐一块的向导听到她说话，就已经转过头来，他也没看到过这东西，也跟着一起凑上来研究。 “这是仙人球吧，变异的？” “不知道，我刚刚还没看到呢，好像是突然长出来的。”向旋左瞧又瞧，没瞧出个门道。 她没看出来，身边的向导也没看出来。 就在这两个人都疑惑的时候，只见这个突然冒出的仙人球，竟然骨碌碌原地滚了起来。 “跑了跑了，这是个活物。”向导手指着这个跑掉的仙人球，咋咋呼呼叫起来。 他一叫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向旋注意到这些视线里，死刑犯那边是疑惑，就像不明白这边发生了什么。 这个仙人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就在她跟向导身边只打转，就是眼神再不好，也不该看不见。 除非这些人真的看不见。 向旋猛然意识到什么，扭头在周围一扫，最后看向跟司戎一道的那几个哨兵那里。 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和其中一个哨兵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只是一下，向旋就明白了什么。 这个突然出现的仙人球，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一个哨兵的精神体。 而那个和她视线对视上的哨兵，也在她看过去几秒后，从那边走出，来到她跟前，对她道起了歉：“抱歉，它，它有点不听话。” “没事。” 在哨兵还显稚嫩的脸上扫过，向旋摇摇头，扭身坐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看书。 才看不到两行，面前便站了一个人。 “你好，我叫仲长原，是一名哨兵，你，你叫什么” 向旋把眼睛从书页上移开，瞄了一眼站在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哨兵没说话。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那应该就是被搭讪无疑了。 可眼前这个哨兵，满十八没有 “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的向导素气味还挺好闻的，以后都在前线，认识熟悉一下，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一起搭档。” 向旋的沉默并没让眼前的哨兵心生退意，他开始找出借口说明自己想认识她的原因。 虽然这借口蹩脚的很，也叫她一眼拆穿，但她还是在短暂思考之后爽快告知自己的名字。 可她没想到，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这个叫仲长原的年轻的哨兵还不走，而是就坐在她身边，跟她聊了起来。 从问她从哪里来的，到是不是一个人，多大了，精神体是什么样，再到她有没有跟哨兵做过精神契合度匹配，匹配数值是多少，最后到她喜欢什么样的哨兵，有没有比较固定的哨兵搭档，等等。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向旋开始几次不想回，可这个刚认识的，叫仲长原都跟看不见一样，继续问自己想问的。 当他第一次问到精神契合度方面的问题，向旋装听不见，还是再他又一次追问才回了他:“做过。”两个字。 也就是这个回答之后，仲长原的问题就没断过。 向旋从最初的敷衍也没了，拍着手里的书赶人，“抱歉，我现在没心思回答你的问题，以后咱们再聊行吗？” “好好，那你看书。”仲长原嘴上这样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向旋也不管他了，继续看书。 向旋看得认真，完全不在意身边坐的是向导还是哨兵。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要不吵她，就是身边坐个繁殖者，都行。 连翻四页之后，向旋没再继续看了，在心里过了一遍刚才看过的内容。 才在心底默念完，就听到了文津精神体的叫声。 她顺着声音看了一眼，见停在崖壁上的海东青，正歪着脑袋看她。 向旋起初并未在意，刚低下头准备继续看书，又觉不对，海东青看的方向好像不是她，而是她身后。 她身后，那就是年轻哨兵坐的位置。 她抬头又往海东青看了一眼，这一次，海东青已经转过头，没再看她，而是看向别处。 她的视线跟着转，在几个黑脑瓜子顶上飘过，不期然撞上一对没什么情绪的桃花眼。 向旋：怪不得总觉得哪怪怪的，原来一直被视，奸。 她抿了抿唇，就要移开视线，却看到视线里的人，已经抬脚向她走来。 第55章 突变就是瞬间的事。 看到司戎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向旋还在心里想着自己这事是瞒不住了。 虽然她也没想过要瞒，也根本瞒不住。 不是废向导，司戎早晚会知道的。 她做好司戎过来要是问她到底是不是废向导, 她就实话实说的准备。 反正这一天早晚都会来, 早一点面对, 晚一点面对，都一样。 可她没想到，在她眼睁睁看着司戎朝这边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从天而降的巨物，横隔在两人中间,打断接下来的事。 “是虫族!” 仲长原反应迅速,巨物落下的同时,上前将向旋往后一拉，护在她的身前。 向旋也反应极快,把手里的书一卷,往包里塞去,透过仲长原看着拦在面前的那只体型巨大的虫族,和虫族尸体上站着的南荣眠,念着才从书里看过的内容, “是卡亚,中等虫族。” “我送你先走。”仲长原道。 “走不了, 被包围了，这种虫族出现都是以群类计算。” 向旋环顾四周,两手捏着包带，瞅准一个稍高的位置,三两步跑过去，爬站在上面,放眼看去。 果然，还有无数只这种名为卡亚的虫族，从那道峡谷深渊边沿爬了上来。 离深渊最近的司戎那边首先遭殃，不过他那边都是哨兵，那些已经爬上来的虫族暂时被拦住，没有冲破防线来到她这边。 但向旋知道，卡亚这种虫子，是绝对不会只从一个地方攻击。 那只最开始从天而降的虫子就是例子。 先前的那只一出现就已经被南荣眠三两下解决，但肯定会有第二只和第三只出现。 仰头在陡峭的山壁上随意一扫，便见到几只体型很大的卡亚沿着崖壁往下攀爬。 跟向旋一样发现这一点的那些死刑犯里，有两个发出惊恐的叫声，剩下几个镇定的从地上捡起石块木棍之类，用作防身。 这些人说到底都是普通人，就算犯过死罪，面对虫族的时候，也是只有被完虐的份。 向旋心里也慌得不行，可她知道慌没用，还是要想办法活命。 在脑中快速过一遍卡亚这种虫子的弱点后，她对仲长原道:“你不用管我，它们不会杀向导，你去帮他们忙。” 卡亚这种虫族，从不单独行动，往往两个群体以上合作出没，每一次的攻击，也会有一只负责领头的卡亚，那也是唯一一只，接近高等虫族的存在。 这只领头的卡亚，因为接近高等种族，自身也有精神力，同样会遭受精神紊乱的困扰，所以需要定期做精神疏导。 它们出现在这里，多数是为了抓这里的向导回去，给那只发布命令的卡亚做精神疏导。 向旋有了判断，在混乱中想试图找到那只卡亚，可扫遍战场，也丝毫没有进展。 这只领头的卡亚一定是躲在哪里，暗暗盯着这边。 又一次扫过周围毫无所获后，向旋看到了躺在地上昏睡的常祁。 常祁!常祁! 向旋脑子转得飞快，看见一只体型相对别的卡亚更小的卡亚，在众多卡亚的掩护中，从一处不明显的崖壁上爬下来，看爬行的轨迹，目标可不就是常祁。 常祁现在可是半死不活，一旦被抓到，那就是绝对回不来。 没时间想别的，向旋抬脚就往常祁那边跑，刚到边上，就和跟她有过交流的话多向导碰上脸。 “快快，把他抬走，那虫子过来了。” 这个向导嘴里催着，和向旋分别架着常祁的两只胳膊，把人拖着就跑。 “那边那边，快快，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向旋没这个向导高，常祁虽说只有半边身子在她这边，可这样的重量还是让她有些吃不住。 只是拖着跑了一截，她就开始喘气，接不上力，跟不上这个男向导的步子。 可当下情况紧急，那只卡亚还一直追着两人不放，她也说不出停下的话，只能闷头咬牙憋气，继续跑。 跑着跑着，向旋觉察出不对劲。 这方向，是往崖边上跑。 趁着这里离崖边还远，她赶紧道：“不行，不能再往前跑，换一个方向，换一个方向。” “换什么换，就那边。”男向导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那就是崖边，还是故意的，边跑边回头，脸色一变，一长串国骂出口。 那只盯着他们的虫族已经越来越近了。 向旋看着越来越近的崖边，环顾一圈四周，还是坚持道：“没路了，换个方向，我们到那边去，那边都是哨兵，让哨兵干它。” 向旋刚说完，就见预备转方向的位置，蹲了一只个头很大的卡亚。 向旋：“完了，后路没了。” “别想了，那只领头的卡亚不会让我们过去。”男向导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再次回头，突然啐道：“怎么向导的精神力精神体都不能作为战斗用呢，白瞎我这么多的精神力，我要它们有屁用。” 说完，又对向旋道：“你快用精神力和精神体稍微帮着挡一下，别指望我一个人啊。” 向旋：？ ？ ？ ？ 向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有个鬼的精神力。 抽空朝后一望，看到那只卡亚屁股后面追着的一只小蝴蝶，她道：“没用的，咱们的精神力和精神体对它们一点都没有用。” “那是普通卡亚没用，那只有用，你快把你精神体放出来，迷惑它一下，我的精神体它不吃。” 男向导急得上火，向旋一头雾水。 她怎么不懂这向导什么意思。 普通的卡亚就是个虫子，又不是高等虫族，需要精神疏导。 用精神体去迷惑对方，怎么迷惑？ 可看男向导嘴上的话，又不像假的，要不是她精神体没了，还真想试试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两人说话的功夫，与崖边这边已经很近，到这里，男向导还没停下的意思，还在拖着人跑，向旋完全也是被拖着一块跑，她已经不管了，她还不信，这向导还能拖着她跟常祁跳崖。 男向导肯定是没跳崖的打算，他在快到崖边速度就慢了下来，还对向旋说：“等下要是路窄，咱们就侧着走，保险点，我在前面，你在后面。” “路？”向旋在前方的悬崖上空一扫，不知道他说的那个路在哪。 难道是下崖底？ 她刚这么想，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鸟鸣。 “来了，来了，你哨兵来了，准备一下。” 在男向导脸上浮上的笑意中，只见从两人脚下开始，出现一条由精神力铺出来的路。 这条路的尽头，通向的悬崖上空的浓雾中。 “不用侧着，这宽度正好。”男向导脸上的笑容还在，没有注意向旋脸上的疑惑。 她瞅了瞅脸上笑出一朵花的男向导，心里嘀咕着：“什么关系啊，竟然能精准预判。” 要说这个男向导和文津没点关系，向旋是不太相信的。 从这个男向导选的逃跑方向，到刚刚跟她说的，看路大小，就知道，他跟文津早就是商量好要这么干的了。 文津和这个男向导，这两人什么时候，搅和到一块的。 向旋想不通，出发的时候，也没见文津跟这个向导有什么熟悉的表现，她记得这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 向旋又看了一眼这个男向导，“对了，你叫什么？” “白杨。” “这名字有点熟悉啊。”向旋说完，大脑一转，忽然想起来，原身有个很好的同学叫宋白阳来着。 她：“宋……白阳？” “宋什么白杨，就白杨，姓白名杨，杨树的杨。” 这解释够清楚了，向旋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差点以为……”你是他。 要是真遇上她的那个同学宋白阳，那她这一路上的表现，就彻底露老底了。 虽然现在的她也不介意露老底就是。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里，向旋想开了，她现在是没必要维持原主的人设了。 最初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未知，直觉让她不要暴露自己魂穿的身份，经历种种，她对这个世界，不说完全了解，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包括原身的情况。 加上她现在还是个身负十年刑期的犯人，也没什么带怕的，就是被人知道内里换个芯子，那又怎么样。 向旋是这样想，可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暴露，又有点没来由的心慌。 魂穿这事，毕竟太诡异，就算是这个哨向虫族共存的世界，好像也没有谁起死回生的说法。 两人说着话，踩着文津的精神体桥，已经来到悬崖上空的一段位置。 向旋因为想着心里的事，没太在意脚下，白杨不一样，他时不时看自己的脚下，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向旋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已经离那一片遮挡视线的浓雾很近了。 就在这时候，白杨却撂挑子不干了，“不行，我走不动了，咱们就在这等着吧。” “这怎么行，不能停，你坚持一下，穿过这片雾咱们到对面就行了。” 向旋以为白杨的是累了，正要说些鼓励的话。 白杨手指自己的腿，“它不听我话，它不走了，我真的没办法。” 向旋看看白杨站得笔直的两条腿，又看看他煞白的脸，还有什么不明白。 让她拖着常祁一个人走，她还能努努力，拖着两个，那还是算了吧。 白杨的恐高，将这场高空逃亡按了暂停键。 向旋只能瞅着近在眼前的浓雾，发出唏嘘的长叹。 “你别想了，浓雾之后的路，够你走半天的，咱们就在这里的等哨兵们过来救援吧。” 白杨说着把搭在身上的常祁一边胳膊从放下，原地一坐，头抬着看天，开始揉起自己的双腿。 向旋没时间去吐槽他这怪异的姿势，她正努力平衡身子。 没了白杨，常祁一个人的重量全压在她的身上，她稳定了一会，也没弄好，想到白杨说的浓雾后面半天的路程，干脆也撒了手，任由常祁躺在精神力铺出来的路上。 “对，你也放下，先歇歇，恢复些体力，咱们等下还有硬仗要打。” 白杨下巴还是高高抬着看天，说话时候，眼睛斜着去看向旋。 才轻松的向旋，一听他这话，眉就皱了起来：“硬仗？” “诺！”白杨把下巴一抬，“你回头看，那虫子追过来了。” 第56章 身在高空, 被虫族追击，虽有逃亡路线，但有一个恐高迈不动腿的队友, 一个昏睡不醒的病人, 要如何选择。 向旋看看出现在崖边上乱转的几只卡亚,又看看昂着脖子还在揉腿的白杨，以及仰面躺着人事不知的常祁，犹豫不定。 “要不我先过去搬救兵，你先挡挡。” 她慢吞吞的话之后，白杨揉腿的手一僵,一直昂着的头也哗一下转过来对准她。 她摊手, “怎么办呢,你动不了，我又弄不动他,不行你现在起来,咱们继续跑。” 白杨嘴巴鼓弄了一下,不知道说了什么,向旋猜是骂她的话。 她抿了下嘴,对着崖边示意白杨去看, “它们还没爬上来,现在还有机会。” 她商量一样的话后,得到的是白杨忍无可忍的怒骂：“你是不傻叉，那些低等卡亚怎么可能会过来,我说得是那些玩意吗？你看不见是那只卡亚头子往这边来了。” “跑，就知道跑,你怕什么，放出你的精神体,先给它来个迷惑，我还不信咱们两个向导，还弄不过一只卡亚，再不济还有你的哨兵在呢，你怕什么，他能看着你死吗” 白杨情绪很是激动，喊出的声音也一嗓子比一嗓子高，因为太过激动，最后声音都尖锐变形。 向旋被他喊得一愣一愣，脑子炸得嗡嗡响，一手捂住受伤的耳朵，再次朝着崖边看去。 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了。 她要找到那只，白杨说的卡亚领头的头子。 眼睛一点点从崖边的那些卡亚上扫过，她在脑中回忆书上看过的内容，默念道：“虫态，体型略小，会发出''''卡亚卡亚''''的叫声，擅伪装，性情凶残，食同类……” 念着念着，向旋觉得后面的关于卡亚的描述，不适合来对应她用眼睛来找虫。 她只反复念着关键信息，配合眼睛，一一检查着那些能看得见的卡亚。 这一次，她真的很认真找了一遍，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白杨自从跟她发完那通火之后了，又继续仰头看天。 向旋在反复找了几圈，确认真的找不到那只领头的卡亚后，忍不住向他求教：“给个提示。” 白杨斜眼看她：“你在学院里学的喂狗了吗，这还要我教你！” 向旋斜眼：“再废话，我就把你踹下去。” 白杨的多话嘴欠，向旋早在之前坐着看书那会就有了领教，这会要不是情况特殊，她真要上去给这个软脚货两脚。 一个大男人，恐高耽误了逃跑进度不说，还在这里跟她叽叽歪歪说些屁话。 她要是真在学院学过，轮得到他在这里多嘴。 白杨还没察觉到向旋的恼火，他只是觉得向旋实在太不像一个向导，在这种时候，寻找虫族的最好办法，当然是用精神体和精神力探查，眼睛又看不到隐藏的那只卡亚。 虽说他们向导的精神力和精神体不具备攻击能力，但是这样一个小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作为一名向导，这也是属于应有的常识和必备的技能。 怎么眼前这个向导跟个二傻子一样，光用眼睛看，精神体也不知道放出来用，玩什么神秘。 要不是现在他这个死样子，怕被丢人跑路，他是要好好说道说道。 白杨压住心底的火气，正要大发善心，好好教教这个不合格的向导，从浓雾里，突如其来传来了怯生生地呼喊：“大姐！” 白杨和向旋全都被这声音当成震住，二人全都在同一时刻回头，看到了浓雾那边，探出一个人头来。 这个人头是真的只有一个人头，他从脖子位置，整个身体都隐没在浓雾中看不清晰，只能大约看到是个人形模样。 可向旋和白杨都知道，这绝不会是人，两人用眼神快速交流。 向旋：“这是不是那只虫头子？” 白杨一只眼睛斜着看向来路，一脸疑惑：“它为什么从那边出来，那那只是什么东西？” 向旋也用一只眼往后瞟，颇不赞同：“不行，这里距离这么近，那边肯定赶不过来，别指望别人了，赶紧想想怎么对付它。” 白杨斜着往后看的那只眼睛抖了抖，疯狂跟向旋使眼色，“完蛋，两只！两只！妈的有两只！” 向旋眼睛一瞪：“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干得过它，我又没有武器在手。” 白杨眼睛快抽筋了，“过来了，它过来了，我知道了，这一只它在干扰他们，你快放你精神体，勾一下这边这个，那边不用管，先弄这边这个。 ” 向旋这次没能立刻懂白杨眼神传递的意思，她只看到白杨脸扭成一团麻花，揉腿的手动得飞快，还一个劲往来路瞟。 稍作思考之后，她向后瞄了一眼。 来路空荡荡，尽头的崖边上，文津正在清理着那些卡亚。 他动作很快，几乎是一手抓住虫子的某节足肢，往崖底那么一扔，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或许，白杨的意思是让她先过去拖住那只虫子，他负责联系文津。 客观来说，哨兵的赢面的确比他们要大。 在心里估算了一番，她跟白杨对眼色：“那行吧，我去拖住那只虫子，你跟他联系一下，让他过来救我们。” 传达完信息后，不等白杨反应，向旋抬脚就往浓雾的方向走。 白杨眼睁睁看着上赶着找死往前走的向旋，一脑袋问号，正要开口问她发什么疯，余光见着全身被精神力覆盖，向旋看不见的那只卡亚，挑衅地对着他的方向伸出那只细细的蜘蛛手，放在滴着粘液的嘴巴中间晃了晃。 白杨眼一翻，一掌拍在不争气的腿上。 在向旋跟白杨用眼神交流的时候，那只出现在浓雾里的卡亚，已经大姐大姐，叫了好几声。 每次向旋都不搭理，急得它在浓雾里摇头晃脑，恨不得要从浓雾里窜出来。 看到向旋往这边走了，伪装成人的虫眼嗖一下就亮了，热情道：“大姐，我是来接应你们的，快过来，我带你们走。” 向旋心里：这真的是领头的虫头子吗，怎么脑子笨笨的样子。 嘴上装模作样道：“你能过来接应一下吗，我们有个同伴昏迷了。”说着，她停住不再走，朝身后指了指，也趁着这个机会，向来路看了看。 文津还在继续处理崖边的那些虫子，没有过来，她在心里焦急，正要给白杨使个眼色，让他快点，看到白杨也在看着来路的方向，以为他正在努力，遂安下心。 殊不知白杨现在正气得脸发青，跟已经爬到他面前的那只卡亚大眼瞪小眼。 这只冒充人类的卡亚是能看到同类的，它见同伴已经得手，眼中闪过兴奋，“我这边不好过去，你先过来，我先送你离开。” 向旋怎么可能真的会过去，她的目的是拖住它，等着救援。 她开始跟这只卡亚磨时间。 “不行，这都是我队友，我不能先走。” “没事，后面会有人来救他们，你先跟我走，我先送你过去。” “不行不行，我不能走。”向旋直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走。还说起几人的关系之好，先走了，就是她不对，是她错的一些废话， 两次拉扯之后，浓雾里的虫子先耐不住性子发了火，“你这个大姐怎么这么烦，都说你先走，他们不要你管，有人管，卡亚。” 这一次，虫子的声音里带来了气，不知不觉暴露了它的习性，带出了卡亚两个字。 向旋装没听见，还想在再继续用废话拖延时间。 浓雾里的虫子脑袋一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拟人的脸上神色一僵，接着对向旋狠狠一瞪眼：“都怪你，让你过来你不过来，我要把你嘴巴吃掉。 ” 说完从浓雾里跳出，直扑向旋而来，被有准备的向旋往后躲了开。 “卡亚，你还敢跑，你朋友都被抓了，你往哪跑？卡亚。”只有一个头是人样的虫族，晃晃脑袋，甩去幻化出来的人脸，露出原本的虫脸来，又一个猛扑。 后面几步就是白杨他们，向旋差点就以为自己躲不开，不想这只笨虫子用力过猛，从她头顶直接飞了过去。 向旋也趁着这个机会，拔腿就朝浓雾方向跑。 浓雾已经很近了，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到了近前。 向旋毫不犹豫猛冲进了雾中，才一脚跨进浓雾，脑中像是连接到了什么线。 “阿蛋？”她慢慢停下步子，扭头向左看去。 周边浓雾厚重，什么也看不见，但向旋就是有种感觉。 她的精神体，正在呼唤她。 她为自己的这个感觉既惊喜的同时又有些怀疑。 怎么是这个时候，感应到她的精神体。 难道有诈，还是，这是真的。 她在心中思忖，跑动的步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 而在向旋看不见的浓雾外，在她冲进浓雾的时刻，崖边的文津也似有所感，迅速抬头向这这边看来。 只是一眼，他的脸色就发生了巨变，再也顾不上崖边的那些怎么清理也清理不完的虫子，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经是浓雾中向旋的身后。 他的反应快，浓雾外的两只卡亚反应同样快。 其中那只负责干扰的隐身卡亚，对兄弟发出一个讯号，两爪捞起躺地的常祁和白杨就跑。 另一只跟向旋拉扯过，在向旋看来虫脑子不太灵活的虫族却并未对兄弟讯号回应，而是继续追着它看中的猎物跑进了浓雾中。 第57章 千钧一发之际, 文津及时出现，拦住了这只卡亚。 这虽然这是一只卡亚头头，是接近高等虫族的存在,但在靠着哨兵精神力为着力点的半空中,它的实力还是被大幅度削弱。 几个回合之后, 它被文津一脚踢下，消失在浓雾中。 向旋被文津重新带回崖边，才想起白杨和常祁。 “他们没事，有人过去救了。” 原来在文津冲过去救人时，崖边另有两名哨兵也一起跳崖追着白杨和常祁去了。 文津的这番话,可算让向旋安了些心,她听从文津的话,站在崖边一块石头上，看着文津把那些低等卡亚,挨个扔回崖底。 文津这边才清理了一波,跟着去救人的两个哨兵,一前一后从崖底爬上来,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个人。 可不就是常祁和白杨。 常祁经过这一折腾,清醒了过来,被哨兵放下后,坐在那揉着脑子东张西望。 白杨就不一样了,一被放下，就往跑向旋跟前,质问她怎么临阵脱逃跑路，说被她差点害死。 发现白杨不见的时候, 向旋的确是心有愧疚，但是一看见白杨, 她那点愧疚就没了。 当时那情况，她跑也是没办法的，不跑才是真傻。 所以白杨的质问，她就当听不见。 白杨是亲眼见着自己怎么被那只卡亚掳走，他跟昏睡的常祁不一样，他全程清醒，受到的惊吓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 因为这，他一路上已经把向旋翻来覆去骂了了个遍，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被好好保护着，连头发丝没乱，再看自己，鞋子也掉了一只，裤子还被撕开两个大口子，脸上糊满了那只卡亚的口水，一身狼狈，那个气呦。 “你太过分了，我都给你讲了，让你别管那只，用你的精神体迷惑另外一只，破了他的干扰，你哨兵就能发现咱们这边的异常，就能来营救咱，你干了什么呀？你跑去找另外一只干什么？谁让你多这个事？你存心的是不是？” 向旋被白杨一连串的质问，整得也很不服气。 那时候两人眼神交流，谁懂他说什么鬼东西，至于另外一只卡亚，她压根就没看到过。 有心想怼两句，要不是你他胆小，半路腿软走不动才不至于有后面的事。 可看白杨这幅凄凄惨惨被折磨不轻的模样，她又怕自己说得太难听，再让刚受过摧残的某人更受打击，干脆直说自己没看到另外一只卡亚。 哪知白杨一听她说没看到另外一只卡亚，那火气更压不住了。 又责怪起向旋不知道用精神力，精神体。 向旋连自己有没有精神力都不知道，哪知道怎么用。 被白杨唠唠叨叨念个没完，嘴巴没控制住，破罐破摔说漏了嘴，把自己没精神力的事捅了出来。 “你没精神力，你骗鬼呢，你个向导没精神力，我看你是不会用，你个混日子的，看你拿本破书在那里看看，我就知道你以前屁都没学。” 白杨却根本不信，还一个劲嘲笑是她以前在向导学院没好好学的原因。 向旋懒得解释了，她自己有没精神力，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白杨嘲笑完，看她不说话，以为是被他说中，又接着说了她两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废话，最后，脖子一昂，大发善心道:“你给我看好了，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作为一名向导，该怎么去使用自己的精神力，省得你接下来拖我后腿。” 向旋还以为白杨又要说什么埋汰她的话呢，哪知道他这就要教她使用精神力。 要不然就学学。 向旋默默看着白杨在她面前站好，朝她伸出一只手。 两人互相瞪眼片刻，白杨曲了曲伸出的那根手指，“伸手啊，你学不学。” 向旋于是也跟着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白杨。 白杨看她照做了，开嗓道:“作为一名拥有要比哨兵更为庞大精神力的向导，学会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是每个向导的必须要会的东西，如果谁不会，那就不能称之为一名合格的向导。” 这是在骂她不是合格的向导，好吧，她就不是合格向导。 向旋抿嘴，打算先继续听。 白杨要是真能教会她控制精神力，给他埋汰几句也不是不行。 向旋大度沉默中，白杨的声音也吸引了文津和另外几名哨兵以及躺在地上的常祁注意。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惊讶的，包括文津在内。 两个都已经从向导学院毕业且成年的向导，其中一个在教另一个，怎么使用精神力，这可不是够让人惊讶的。 别人不知道，文津对向旋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他曾看过她一些资料，知道她在学院时的一些情况。 只是文津真的没想到，向旋竟然连精神力都不会用。 可是他又想到，从认识她以后，那从未收敛过的向导素气味，竟然也觉得她不会使用和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不是那么不合理了。 可是在这看似合理中，文津又无法忽视心内的另一个疑惑:一个人，真的能在学院里几年，都学不会如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吗 “在控制精神力之前，首先，我们要先了解和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在普通人看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有向导本人和哨兵才能感知，看到以及触摸得到，当然还有虫族也可以，接下来，咱们先把精神力给引出来” 向旋聚精会神听着白杨的教学，压根没注意到文津那边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 她在白杨跟她说了怎么去引出自己的精神力后，屏息凝神，有样学样，竟然果真用手指慢慢勾出了一缕透明样的精神力。 白杨一看到她使出来，就跑来抓住她的手，劈头盖脸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不会用，你还赖你没有精神力，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向旋这会子心情好到爆，这可是她第一次弄出来所谓的精神力，白杨说了什么她是一点没听见，反而对着白杨来了个熊抱，高兴道:“你就是我亲人，以后谁欺负你，你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揍他。” “谁要你揍，你连个精神力都不会用，你能干什么，撒开，谁让你抱我，给我撒开。” 白杨本来还对向旋不高兴呢，被她热情一抱，反倒弄得不好意思了，他挣扎开向旋的拥抱，看她还在拿着根手指戳来戳去，跟个傻子一样，嫌弃道:“毛病。” “你不懂。”向旋笑眯眯用那根绕着精神力的手指对白杨左右晃了晃。 白杨捋了捋皱巴巴的衣角，十分看不上向旋这不值钱样，“你别告诉我，你连精神屏障都不会做。” 向旋摆手指的动作稍顿，“师哥，请你教我。” 白杨震惊:“你不会吧，你这一路就这样放着你向导素到处勾人啊你!” 向旋：“我只是不会用” “我就说，那个仙人球怎么好端端舔上你，还有那个蛇也是，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扒了你，把你就地正法，你竟然真的一点屏障都不设，你哨兵这一路怎么忍得住的啊，他是不是不行啊!” 向旋震惊数秒，结结巴巴，左顾右盼，“你不要瞎说，文津他正常很，人家好得很。” “好得很他给你这样到处瞎勾人，你顶着一身向导素乱窜，他都不管你，难道他喜欢绿帽你给他戴得越多，他就是越兴奋，难怪难怪，我就说，他放精神体跟着你干什么，原来是为了窥视你和别的哨兵亲密，从而产生隐秘的快意。” 话题越来越歪了。 向旋忽然就不想再说话。 随便白杨在那边鬼扯什么，她都不想搭理了。 看着周边忙忙碌碌清理着虫子，实际在她不知道的的表象下，个个耳朵竖得老高都在关注这边的哨兵，向旋摇着脑袋，默默走到另一边，和白杨拉开距离。 她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白杨倒不愿意了，追着她屁股后面八卦起她跟文津日常，问她文津是不是特别喜欢看她跟别的哨兵卿卿我我，还说什么，是不是她跟别的哨兵干嘛，文津就会越兴奋之类神经话。 向旋怀疑白杨是被卡亚抓走，受的刺激太大，才会变成这样。 所有的话，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而且不管白杨问什么，只要她一反驳说不是，他立刻又会问另一个乱七八糟的问题，眼看他把文津已经说成一个，有着严重绿帽癖的猥琐男，向旋急了，生怕这话被文津听到误会，就要说出自己和文津根本什么关系也没有来澄清这个误会。 她才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呢，看到文津已经过来了。 “他这个癖好说好也不好，好的地方，就是你以后找别的哨兵，他肯定不会阻拦，不好的地方，就是你要不停找新的哨兵来满足他的欲，望，这样对你来说，实际是个很大的负担。”白杨两张嘴皮子，也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多话，嘚嘚个没完。 向旋看着已经只有几步距离的文津，很想找个石头把白杨嘴巴堵上，“你能不能别说了。” “那不行，这我得跟你好好说，你哨兵这种类型，很少见，我得跟你好好聊聊。”白杨不乐意，还要说呢。 向旋一把推开他，迎上文津，“解决了吗” 白杨本来被推还怪不高兴，转身一看文津，嘴巴一闭，立刻就不说话了。 文津是全程听完白杨对他捏造的那些癖好，刚听到的时候，他因为没忍住，把准备扔崖底的一只卡亚身子给撕成两半。 这会他就镇定多了。 反正向旋是不会相信他的那些癖好的，他也觉得没必要澄清。 而且白杨说了那么多，都是基于，他是她的哨兵的前提下。 仅这一点，文津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开心。 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白杨，就不再看他，低头对向旋道:“救援的人来了。” “是吗，太好了。” 向旋高兴抬眼看向远处浓雾遮挡的悬崖上空，满脸期待着救援人员的出现。 可是当她看到从浓雾中，飘过来的水母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凝固。 第58章 “向旋小姐也太着急了,怎么不等我回去呢。” “温会长真会说笑，收尸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你。” “向旋小姐言重，过早对一个不是多了解的人下定义, 这个习惯很不好。” “是吗, 我觉得挺好的, 倒是温会长你，一手假仁假义，玩得让人佩服。” 三言两语，牢中经历的一切，就摊开在人前。 向旋不想去看温嘉伪善的可恶嘴脸,更不想跟他说些没必要的废话。 她走到文津身后站好, 用自己的行动, 单方面主动结束这场短暂的交流， 文津的身体是个很好的遮挡, 只要她不刻意把头伸出去, 她就看不见温嘉的脸。 温嘉没有追上她跟她继续说话, 而是就站在原地, 对文津露出无奈的笑。 不知情者只会认为,向旋和温嘉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只有知情者文津知道, 温嘉盯上了向旋。 温嘉的目的, 一向都是很明确。 从出现在这里看见向旋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向旋。 而在见到向旋的时候, 温嘉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他像是早已知道向旋在这里。 他试图跟往常一样接近向旋,跟她说话，被她冷脸戳穿拒绝后,面上也没有任何尴尬或羞愧的样子。 他对她的态度还是依旧，但也恰恰是这份依旧，让文津明白。 温嘉对向旋，并没有就此停手。 不过，这样也是正常。 向旋这样一个特殊的向导，温嘉如果轻易罢手，那才是奇怪。 “你说他是不是经常以权谋私，送向导给他那个弟弟。” “那倒不会。” 温嘉其人，一般的向导，根本看不上。 只有向旋这样的特殊的，才能让温嘉动上心思。 文津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他不想这么快就跟向旋说。 但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向旋知道温嘉的真正心思，那她还会不会讨厌温嘉呢。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同时拥有两个哨兵。 有些向导好像也不那么反感。 想到以前听过的一些传闻，文津眸色淡淡，心中却百感交集。 向导和哨兵不一样。 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哨兵的身心都是专属于一个向导。 可这个世界上的一些向导们，却能做到，有数个哨兵。 向旋，她这样的特殊，会不会，也跟那些向导一样，找数个哨兵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立刻遇水发芽，悄摸摸钻出掩盖的土壤，露出嫩绿尖牙来。 文津忍不住侧身去看身后的向旋。 正听到她小声担忧地问他:“你说他会不会跟我们一起走。” “应该不会。” 文津回答着她的问题，注意到她撇嘴的动作和小声低语:“要你多事，伪君子，你清理的虫族肯定都还活着，一个都没死。” 已经走到另一边的温嘉。此刻正和南荣眠说后面的路他们已经清理过了。 两边离得不算远，只要稍微去听就能听见。 文津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口有些燥。 看着竖着耳朵偷听的向旋，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抬手捂住了她的两边耳朵，并在她仰头看他的时候，说道:“再休息一会，马上就要出发了。” 向旋休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从被文津救回来到现在，时间已经快过去两个小时。 不过文津让她休息，那就再休息一会吧。 现在这里所有的卡亚，在温嘉这一批救援人员的到来下，已经彻底被清理干净，所有人都在进行休整，准备接下来的过崖。 向旋被文津捂着耳朵站了会，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开口问他:“等下我能不能也坐直升机。” 直升机是专门带这里的普通人，哨兵和向导过崖，就是跟白杨说的那样，以哨兵精神力架桥走。 文津没说不行，也没说行，他似乎是在犹豫。 实际上坐直升机并不安全，在迷雾中的上空，有虫族，普通人还好，向导要是坐上直升机，一定会被那些虫族发现。 相对来说，从崖上用精神力架桥走，反而相对安全些。 但向旋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他要是一口回绝，生怕向旋说他不近人情，可要是答应，他又担心向旋。 “迷雾上空有虫族，不是很安全。”犹豫良久，文津还是实话实说。 心里却决定，如果向旋坚持要坐，那他就同意。 他话才出口，向旋已经连连摇头道:“有虫族啊，那算了，我还是跟你一块走吧。” 本想体验一下直升机的向旋立马歇了心思。 她等了几秒，一只眼斜了自己的一边耳朵一下，“我觉得耳朵不用歇了。” 文津目不斜视:“再歇歇，等下就好。”保险起见，还是等某些人走了以后再放手比较好。 向旋果真又等一会。 在这段时间里，她和文津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其他人，各忙各的。 还看到那边乱转的白杨对着她这边翻了一个白眼。 向旋看到白杨，就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一些事，她犹豫半晌，还是拉下耳朵上的一只手，问道:“你跟白杨，你们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文津在向旋露出来的那只耳朵上瞥了一眼，思量片刻，还是没有再把拉下来的那只手放上去。 那边温嘉虽然还没走，但是也快了，遮不遮，好像也不那么重要。 “真的吗你们真的不认识”向旋明显是不信的，她把另一只耳朵上的手也给拉下来，半侧着头去看文津，不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不认识。”剩余的手也被拉下，文津有点不淡定了，他转身朝着温嘉所在看去，心里疑惑这人怎么还不走。 他的行为在向旋看来，那就可疑多了。 躲躲闪闪，闪烁其词，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怎么还遮遮掩掩。 想到这两个人那默契的心灵感应事件，向旋觉得这两个人不可能不认识。 逃命的时候，白杨认准了崖边跑，怎么也不肯半路改道，到了崖边以后，文津就赶到了，还立马给用精神力铺出来一条路，这样的默契，说不认识，谁信。 不过这终究是文津和白杨的私事，这两人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多问。 她表示道:“算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文津心思一直放在温嘉那边，向旋说的话，他听是听见了，正要问她说什么事，就看见温嘉正结束和南荣眠的对话，正往这边走了，便压下要说的话。 向旋没等到文津的回应，也以为他是在默认。 两人沉默几秒的功夫，温嘉已经到了跟前。 “剩下的路，我就不能陪着向旋小姐走了，鹿江那边还有一些往事需要我去处理，等” “慢走不送。” 温嘉还没说完的话，被向旋打断，她扬了扬手，跟温嘉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温嘉脸上温润依旧，淡蓝色的眼珠里晕染了笑意，“向旋小姐对我的误会可真是不一般。” 向旋嘴巴斜着，哼道:“温会长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说完看也不看温嘉，扭身就走。 温嘉目送向旋离开，脸上又一次露出无奈笑来:“这误会可是大了。” 一旁文津默不作声，垂手看着温嘉表演完，说道:“一手好算盘，连我也差点被骗过。” “哪里的话。”温嘉挑眉，与文津对视，收敛脸上笑容，意有所指道:“人不是被你拐到这里来了。” 拐这个字，就很有深意。 文津却装听不出，“我原来以为，你对所有的向导都是一样的。”却原来，还是有不一样。 “那是当然，你知道的，我对向导向来都是一样的。”温嘉却也依旧装着听不懂文津所指，扬起了唇，“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又为什么，把她交给我呢还是说，你后悔了” 文津抿嘴不言，温嘉在他绷紧的下巴上扫过，淡蓝色的漂亮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多年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觉得，你真的适合她吗” “至少我不是个异化哨兵，而且。”抬手扶过额角一缕碎发，温嘉朝那边转来转去的人处抬抬下巴，“现在的她，可就只剩一次机会了。” 文津的视线不自觉跟着温嘉所示，看到那个背对这边的人。 是的，向旋她，只剩一次，为异化哨兵做疏导的机会。 四次，是这个世界的向导，为异化哨兵做疏导的极限。 “多年朋友，这一次机会，也不肯让给你弟弟吗” 文津绷紧的下颌因为这不要脸的一句话，瞬间松动，他扭头，毫不客气道:“别想了，她不会帮你弟弟做的。” “话不要这么绝对，你怎么知道以后的事呢？”温嘉伸手拍了拍文津的肩膀，姿态熟稔，“我觉得，她喜欢连敬。” 文津：“” “我见过他们的相处方式，她对连敬很好，她还看了连敬的身子，如果不是你在中间捣乱，我觉得，她一定会爱上连敬，说句不该说的，你真不该这样抢走你弟弟的向导。” 文津:从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一个人。 就算早已知晓温嘉温和面容之下的不要脸，文津还是觉得自己被他气着了。 他挂着一张脸，狠瞪了温嘉一眼，“不要以为你的那点心思，没人知道。” “你会说吗？”温嘉扬着欠扁的脸，在文津摄人目光中，轻描淡写，侃侃而谈，“有时候，你真的迟钝得可以，跟小时候一样。” 对文津抛出一个熟悉的眼神，温嘉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玩不过我的，文津，认清现实，她不属于你，别想了。” “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照顾她，我允许你在这段时间，私自谋取一些不属于你的福利，但是，等我回来之后，你可要自觉点，不然” “温嘉。” “嗯” 被打断话的温嘉以为文津是要说什么，却不想，他嗯字才出，迎面一只拳头已经砸了下来 第59章 文津和温嘉这一架, 结束得很快。 向旋跟着其他人刚往这边跑，这边已经到了尾声，向旋到的时候,只看到温嘉和文津都从地上站起来,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互相都在用眼神交流着。 其中温嘉脸上带笑，唇上虽青了一块，嘴角还是扬着。 文津面色阴沉，浑身透露出的，是向旋没见过的怒意。 她问离她最近的仲长原:“刚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仲长原道:“为了你,那个姓温的说,让那个哨兵好好照顾你，说等他回来,就要让他把你还回去,那个哨兵气不过,揍了他一拳,活该,就该揍,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给他。” 听完仲长原的话的向旋:“你说的是真的？” 这两人打架难道真是因为她,她真有这么红颜祸水潜质。 “骗你干什么，我一直听着呢,还有呢”仲长原对向旋使了个眼色，“你靠近点,我跟你说。” 就算知道哨兵五感强大，向旋还是半信半疑, 她正犹豫要不要听听仲长原听来的悄悄话，一只胳膊已经被人拉住。 “走吧。” 向旋顺着力道，往后倒退几步，和仲长原拉开距离。 “现在就走吗”她被拉着往前走，只能扭头用手跟仲长原挥手告别。 仲长原站在远处，也跟她挥手。 向旋嘴上的笑才扬起，拉住她的手一松，腰上已经熟练搭上一只手。 “我自己走，不用”抱。 最后的字，随着双脚离地，强风拂面，被向旋吞进肚子。 哨兵这种生物就是反人类存在。 尤其一个刚打完架，浑身还压着怒火的哨兵。 过崖的速度，以一种非人类速度。 向旋被抱着冲进浓雾里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打输了 浓雾厚重，看不清前路，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 向旋感觉到吹进脖子里的风有些凉，她缩缩脖子，对着茫茫白雾吹出一口气，“你们这些哨兵这时候辨别方向，是靠感觉吧.” “嗯。” 听到文津的嗯声，向旋心道:果然输了，如果不输，文津这会肯定不会只跟她说嗯字。 她打着腹稿，正准备劝他不用在意。打架这种事，输赢是常有的事，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 却在抬头的瞬间，与一张压下来的大脸对上，才张开的嘴被另一张嘴堵了个结实。 呆愣两秒，向旋当机的脑子因唇上的柔软蓦然清醒。 她扬手就去推人，却被对方更加强势揽近，唇上轻柔的力道，也变得越加重了些。 成年人的事情之后，向旋久久不语。 文津却对她道起歉来。 “对不起，我” “我知道你们亲吻并不就是情侣独有，可是，你下次能不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向旋一手擦去嘴上的水渍，心中复杂。 文津脸上才晕染上的歉意，因向旋的话僵住，他看向旋脸上嫌弃不似作假，眼中都是对他适才行为的不满，想到自己刚才的冲动，一时百感交集。 “对不起，刚才我失控了。” 要不是看你失控，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容易跟你算了。 向旋心底嘀咕，撇开头去，不去看文津，却没注意到，文津眼中的失落。 刚才，他确实是失控了。 因为和温嘉的那一场对话，他的思绪一直都处在混乱中。 主动亲吻向旋，完全就是他的下意识反应，在接触到她的唇上时，他其实已经清醒了过来，只不过凭着私心，多贪恋了几分柔软。 现在看到向旋眼中的不悦，他深知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出格。 她应该是不喜欢他太过放纵，就像初次的那次疏导。 就连看着他的反应，她都是不太喜欢的。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为自己保证一般说道:“下次不会了。” “没有最好。” 又不是情侣，一路上卿卿我我，动不动就亲嘴，她现在都快免疫了。 向旋心中吐槽才落，头顶文津接着的话也响起：“下次，你来。” “” 向旋嘴巴动动，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许久之后，她才干巴巴应道:“知道了。” 亲就亲吧。 谁让这个世界，有这个奇怪诡异没道理设定呢。 谁让她是向导呢。 向旋认命般垂头，没有注意头顶一直看着她的文津，眼中荡开的笑意。 如果，只让她主动，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哨兵的心思变化之快，有时候也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 前一刻还为向旋不喜而失落，转眼又因她亲口应下的承诺，心生高兴。 接下来的路，向旋明显感觉要慢了不少。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吹来的风，没那么大了，但是她也感觉，气温在下降。 吹到脸上的风，已经不能用凉来形容，而是冰冷刺骨。 向旋身上穿着单衣，这股冷风从薄薄的衣料灌进，贴着皮肤，游走在全身，令她忍不住鸡皮立起，把身子靠近唯一的热源。 文津注意到她的动作，揽紧她道:“再忍忍，马上就到。” 向旋也不管什么别的，把头往文津怀里一埋，抖着牙齿道:“这么冷，怎么出发的时候，不给加件衣服，防着一下。” 文津看怀里冻得瑟瑟发抖地向旋，心中后悔，走的时候，没想起这茬，那时候应该给向旋拿一件衣服。 他看她实在冷得很，只能暂时停下脱去身上的外套，要给她披上，却不想向旋根本不要。 “算了，你穿着，咱们快走，到地方了，再给我整个抗冻外套。” 向旋说着，就着文津敞开的外套，把两只手都伸进去抱着他的腰，“你要不行，你抱着我走吧，这样我暖和点。” 文津整个人就是个大暖炉，她抱着的时候，整个怀里都是暖洋洋的，要不是不允许，向旋真想整个人都钻进他怀里。 文津看她坚持，心中愧疚反而更深了。 都是因为跟温嘉争吵，才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白雾之后的气温，和来路就是两个极端。 一般的人，确实是没法适应。 向旋却顾不上文津愧疚不愧疚，她只为自己没脑子恼恨。 在崖边她怎么就没找个人问问，这边什么情况。 温嘉曾跟她说过，北边苦寒。 一路走来，气温都正常得很，就算是快到北边，更没一点降温意思，她怎么就忘了，北边苦寒，寒呢。 这时候后悔也没用了，向旋只能在心里期待着快到地方，搞件暖和的衣服穿穿。 不过她冻得要死，文津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该说不说，哨兵这身体素质，确实不是一般人。 向旋羡慕中把自己的脸，又往热源本体贴了贴。 文津也注意到她的动作，他只能在心中又一次叹气，再次加快前进的速度。 从浓雾里冲出来的时候，向旋感觉到自己后脖子，落下了一滴冰冷的水滴， 这滴水，让她从文津的怀里抬起头来。 “下雨了。” 她在飘雨的天上扫过，扭头看去，见着远处一大片坑坑洼洼的地面，不由欣喜，“到了。” “这是黑暗沼泽。” 文津带着她落在一处平坦，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面色有些凝重:“怎么这个时候下雨。” “怎么了，那个温嘉不是说，这边他们清理过了吗”向旋以为文津是在担心虫族，她记得文津说过，这片沼泽离虫族腹地很近。 文津却摇头:“不是虫族的事，下雨之后，气温会骤降，我是担心你受不了。” “这有什么，多穿点衣服就是。”向旋不以为意，瞥到文津脸上的欲言又止，她呆了呆:“别告诉我，你们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没准备” 文津叹气:“是我欠考虑了。” 向旋搓着冻得发麻的手，看看毛都没有的周围，又看看站在雨中的文津，实在想不通，这么多人，怎么就没人想起来，给他们这些普通人准备一件御寒外衣。 “要不，你把你衣服脱了给我穿吧。” 反正哨兵不怕冷，穿不穿衣服，应该也没事。 文津看着一脸正色的向旋，二话没说，就来脱自己的外套。 当他只穿着一件无袖背心站在向旋面前，并将手里的外套递过来的时候，向旋目不斜视接过抖开，两手挨个从袖笼里穿过，弯腰理着门襟，对齐，上扣，从低开始，直到脖子最高，全部扣紧，一个不漏，动作利落，熟练，仿佛演变数遍。 文津的衣服很大，向旋穿在身上，两只手都伸不出袖笼，不过这样也好，对现在的向旋来说，保暖才是首要。 文津的衣服也确实怪暖和，刚上身的时候，里面还带着余热。 向旋穿得安心，穿得理所应当，就是偶尔瞥向光着两条胳膊的文津的时候，稍微带着点不自在。 为了摆脱不自在，她决定暂时不看文津。 文津却没有向旋想得这么多。 他是哨兵，这点寒冷对他来说，并不能算得上什么，更何况，他对这样的寒冷，也早习惯，当然如果不下雨的话，就更好了。 那些雨滴滴在他的皮肤上，总是会扰乱他的思绪。 雨太多了，滴在他的身上，皮肤上，胳膊上，脸上，地上还有水坑里 这些没完没了的雨滴，总让他忍不住全神贯注去关注着。 他的眼睛也总是控制不住地去看那些雨滴。 或许过崖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力，导致他现在，不能很好的去控制自己的思绪，也或许，就是雨太大了。 他想，现在的他，需要他的向导，一点帮助。 第60章 “我想闻闻你的向导素。” “你闻。” 这真的是一个十分奇怪的要求。 向旋在短暂沉默之后, 还是答应了这个奇怪的请求。 这个世界的哨兵，对向导素这东西的需求，是很常见的。 向旋虽不知道文津此刻为什么突然想闻向导素,但他既然提出,那应该就是需要的。 她想了想, 捋起自己的一只袖子，露出一只手，主动递到文津嘴边，“这样行不行。” 伸过来的这只手，很快被雨水打湿, 离得近了, 手背上那些浸了雨水的毛孔都看得清晰。 文津的视线在这只手上停留几秒, 移了开。 这种方式，应该也可以吧。 他低头, 凑上, 唇上主动贴上冰冰凉凉的手背。 这样的距离,能让他更好嗅着手背皮肤上的向导素气味。 本是一个很小的动作。 向旋却不自在起来。 文津的嘴上温度太烫了, 烫得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再加上文津是半弯着腰,低着头主动去贴她的手,这让向旋总是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什么漫。 她的视线乱跑, 却还是会不自觉放在面前的文津的发顶, 耳尖，额头, 裸，露的肩头, 胳膊，小臂 “可以了吗？” 她憋着气,忽然感觉有些莫名的燥热。 文津从她的手上抬头，额上的水珠滴下，从眉间流过，沾在眼睫上。 “好多了。”他眨了眨眼，散开了眼睫上的水珠。 向旋:这货有点好看怎么回事 她面无表情，心却开始不规则跳动起来。 看似镇定抽回手，不再去看文津，她在心底唾弃自己不该这时候犯花痴。 文津的脸，她都看了多少次了，怎么还会这时候有这种奇怪的心思。 几句话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她没话找话，“我刚想起来一件事，就是我之前在崖上浓雾里的时候，好像跟我的精神体联系上了。” “什么时候，我们过来的时候？” “不是，就是我跟白杨被卡亚追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人进了浓雾一次，就那次，不过很奇怪，我只感觉到一点，然后那联系就消失了，很短暂，应该就几秒不到。” “你确定吗？” “你这样问，我好像也不确定了。”向旋回忆着，顿时也不确定自己那时候到底有没有跟她的精神体取得过联系了。 那次联系的时间太短了，说是几秒不到，向旋甚至怀疑，连几秒都没有。 这样短的时间，很会让人产生错觉。 像向旋这样，一个长期和自己的精神体处在失去联系的状态中，是一个特例，文津也从来没有遇见过。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看向旋一脸心事重重，他还以为她是在担忧，安慰道:“别多想，如果那时候真的联系上了你的精神体，那就说明你精神体离你不远，等到了前线，我帮你去找。” “嗯，到时候看吧，要是它真的在前线，总有一天会遇上的。” 向旋也附和着文津的话，心里却没把他说的，要帮着她找精神体这事放在心上。 她的精神体莫名消失，可不是说去找就能找回来的。 还是等到了前线，看能不能多找找资料查查，看能不能找出点头绪。 两人站在雨里淋了会雨，说了会话，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令向旋没想到的是，他们之后，先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司戎。 司戎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个向导。 他从崖上过来，和这个向导径直停在向旋和文津的地方。 落地后，司戎对着向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的事” 向旋和文津互看对方一眼，还不等回答，司戎已经冷冰冰问出第二句话:“温嘉做的是不是” 向旋点头又摇头，正组织语言呢，看见司戎旁边站着的冻得瑟瑟发抖的向导，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谁去找点衣服给我们穿穿，你看这雨下得，还这么冷，我们这身体素质比不上你们。” “是呀，还是找点衣服来吧，我不行了，要冻死了，怎么这么冷。”整个个人缩成一团的平成周也顺势附和。 “最近的城镇，也要过了黑暗沼泽才有。”司戎硬邦邦地道。 向旋实际也冷得不行，能等到现在，本来就是靠着信念在支撑，闻言道:“那咱们能不能先走，不用等大部队到了一块走吧？” “再忍忍，我们等下可能会遇上两只高等虫族，只靠我们过不去。” 向旋怕冷，文津是知道的，他何尝不想早点带向旋离开。 要不是考虑拦路的那两只虫子，他早就带着向旋走了。 向旋一听文津说前面还有拦路虫子，脸就垮下来，“怎么还有虫子。” “这里已经是北地边缘，遍地虫族。”文津解释。 这里的地界，能遇上虫族是常态，文津和司戎都已经习惯，向旋却在心里念叨道:才刚打退一波卡亚，后面又来两只，别后面没完没了的虫子吧。 后面的路，应了向旋的猜测，果真不是很好走了。 温嘉虽然说后面的路，他清理过了一波，但是这一路上，他们还是遇上了好几次虫子的袭击。 其中一次，向旋跟常祁差点被一只虫子拖走，幸好白杨发现，手上不知道哪来一把长刀，对着那虫子腿库库一顿砍，把向旋和常祁给救了下来。 事后向旋好奇追问白杨哪来的武器。 白杨晃着手里精神力化成的刀，手指一个哨兵道:“我跟他做了简单的契约，当他三天临时向导，这三天里，他的精神力我随便用。” 向旋可没注意什么契约，她只听到白杨说，可以用哨兵的精神力，兴冲冲跑去找文津，问他能不能也把自己的精神力化成武器给她随身带着。 文津听到她的这个要求，倒是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 就是这之后，向旋注意到司戎脸色更不好看了，尤其是看她跟文津一块，那眼神都是带刀的。 这一点就是白杨也发现了。 他又闲着没事在那瞎猜，问向旋是不是对司戎始乱终弃过，和司戎有过什么旧情。 向旋能和司戎有过什么旧情，她跟他关系，从前到现在，都是清清白白。 她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以前也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 “不会吧，那他怎么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我看他眼睛都黏在你身上，很有一种痛失所爱的悲痛。” 白杨显然是不信的。 但向旋一口咬定自己跟司戎不熟，他也撬不出更多的八卦。 不过白杨八卦之心是时时时刻刻存在的，路上只要司戎看过来，他就会故意跑跟向旋跟前跟她说：“来了来了，他又看你了，你看，你看。” 每当这时候，向旋不是装听不见，就是跑到文津身边，跟文津说话。 在白杨看来，文津是向旋的哨兵，他就是再八卦，嘴巴再碎，也不会舞到文津面前。 当然主要还是，白杨不仅能察觉出来文津和司戎之间气场不对，他还能察觉到点别的。 文津虽然看似温和，一路上话也不多，对向旋更是有求必应。 但白杨能察觉到，文津有点不对劲。 这点不对劲，不是说文津是个异化哨兵，而是另外一点，关于文津的精神力。 白杨作为一名向导，他的感知天生比别的向导更敏锐。 他能感觉到别的向导，感知不到的东西。 初遇文津，白杨就察觉到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打算说。 文津这种表面看似正常，实际有点不正常的哨兵，这个世界并不在少数，再加上文津和向旋的关系，让白杨觉得，文津那点不正常，也不算什么。 一个精神力中带着虫族特性的哨兵，还远没有一个主动亲近异化哨兵，无时无刻不在吸引所有异化哨兵的向导，更让白杨好奇。 带着这份好奇，白杨和向旋之间的关系猛进。 而在白杨八卦着向旋个人情感经历的同时，也教会了向旋怎么去操控精神力。 相处下来之后，白杨发觉向旋当真是个不合格的向导。 她不仅临时抱佛脚，抱着本关于虫族的破书看，还对向导的优势和精神力的掌控一无所知。 就连最基本精神力屏障都做不出。 白杨大发慈悲，不仅教了些向旋常识，当闲暇之余，他还会教她要怎么在未来，应对追求的哨兵们的纠缠，和怎么完美在自己哨兵眼皮底下，和自己的追求者，偷，情。 后面的这一点，被向旋自动忽略，她完全不听白杨瞎扯。 不过白杨也是有真东西在身上的。 他嘴碎话多八卦不假，但面对虫族时，白杨也会表现出对精神力的熟练操控力，以及对虫族习性和致命弱点的相关知识的了解，面对危险时也有处变不惊的超强应变能力，让向旋多次对他刮目相看。 这样的刮目相看，又会在没有虫族的时间里，碎成渣渣。 但不管怎么样，这之后的路上，向旋底气可足了。 她不仅学会怎么掌握自己的精神力，还手拿文津的精神力砍刀。 再遇上虫族，她跟白杨两个人，一人一把精神力砍刀，守在常祁身边，只要一有虫族靠近，两人就挥动手里的长刀，对着虫子身上关键部位比划，倒也有了一点和这些哨兵共同战斗的意思在里面。 很快，他们一行来到距离北地前线的最后一处人类聚集的城镇，丽克寺。 这里是离北地前线的最后一站，文津和司戎等几个哨兵接到命令，要在这里停留一晚，等一批重要物资到达，护送这批物资去前线。 向旋和白杨他们，则继续跟南荣眠出发。 到这里她就要跟文津短暂分离了。 向旋倒没什么别的情绪。 分别这种事是常有的，而且她跟文津就是暂时分开，等到了前线之后，以后见面的时间多得很。 她坐在车里，跟站在路边送她的文津挥手告别。 文津孤零零站在路边，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看着向旋的眼神里，多少带着几分不舍。 向旋是没看出来，让白杨瞧出来了。 他就在旁边说:“这下有人要伤心了，自己的向导走了，要独守空房了，你也是，走都要走了也不给留点东西，让你的哨兵夜深人静的时候，睹物思人一下。” 向旋最烦白杨这种时候的嘴碎，也不甘示弱对着那个跑来送白杨的哨兵抬抬下巴，“你怎么不给你临时哨兵留点念想，你看看你把人家伤得，整个人都瘦一圈。” “我那是逢场作戏，临时拿来用用，怎么能跟你这个一样。”白杨可不怕被向旋说。 他跟那个哨兵的临时契约时间到了，结束了就结束了，那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能和向旋比。 他把下巴一挪，指了另一处站着的人，又幸灾乐祸道:“不怪你哨兵对你不放心，前线异化哨兵多了去了，他不在你身边，依着你着性子，还不知道怎么招蜂引蝶，到时候乱花迷了眼，他这旧人被你抛在脑后，可不就只闻新人笑。”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向旋白了白杨一样，没去看他刚才指的方向。 她知道那里站的是司戎。 文津来送她了，司戎也来了。 60-70 第61章 北地的气温很低, 就算向旋穿了厚重的棉衣，下车的时候，还是被冻得一个激灵。 白杨告诉她, 现在的北地还不到最冷的时候, 再过两个月, 才是北地最冷的时候。 那时的北地会被大雪掩盖，气温也会低到零下好几十度。 不过那个时候，虫族也会因为寒冷，停止对人类的攻击。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的虫族正是频繁发动攻击的时候, 咱们这次过来, 有得忙了。” 白杨从没有来过北地, 但他对这里适应的很快。 沿途还跟一个本地人一样，对向旋和同车的常祁介绍了一些本地的风貌。 向旋听他说得头头是道, 很是怀疑他自己说的, 从没来过北地这事的真假。 白杨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是初到北地。 至于他为什么对北地这么熟悉,他解释自己是个勤奋好学的向导,曾经数年的向导学院生涯,不是白过的,跟向旋这等混日子肯定不一样。 向旋听得半信半疑, 没再就这个话题深究，一路上就听白杨在那瞎扯。 到地方的时候, 向旋一行人下车例行检查，南荣眠向接手的人交接了之后就被叫走。 向旋看自己和白杨常祁还有平成周这些向导排在一队, 就没太在意。 趁着排队功夫，夹在向旋和常祁中间的白杨跟两人说:“北地这地方,是人类面对虫族主力的防线之一，这里的虫子比别处都要凶残强悍，咱们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只要学会一个勾字就行。” 向旋看他卖着官司，配合问他:“怎么勾” “当然是勾哨兵啊，还能勾虫啊。”白杨得意一笑，给向旋使眼色:“别的地方，一个哨兵足以保你安全，这里可不行，越多的哨兵保护你，你的生命就多一分保障，进了这个大门，别想着一心一意，多找几个打手是实在。” “那你可得多找几个。”向旋故意怼他。 白杨眉毛一扬，对排在最前面的平成周努努嘴:“你别不信，人家比你聪明多了，还不到这地方呢，打手就找了一桌，等进了这个大门，你看他一个屋子能放得下他的打手不。” “行了，行了，人家找几个打手关你什么事，别说这些没用的，哎，常祁，我忘了问你，你现在好点没。” 向旋早就发现白杨跟平成周之间有点什么事。 白杨话里也都是各种看不上平成周，平成周看白杨，当然也是各种不快活。 两人没正面对上发生过矛盾，但这明显的看不上对方也是事实。 向旋跟平成周可没什么不对，她看白杨又来拿平成周找话，故意找常祁说话，岔开了话题。 说说闹闹很快就排到几人。 这里的例行检查，是为了区分普通人和哨兵向导。 但是排到向旋的时候，向旋却被检查人员要求放出精神体，证明她向导的身份。 “如果没有精神体，你就不能作为一名向导的身份进入。” 向旋哪里能叫出精神体。 因为这一点，她明明是排在向导这一队里，得到的却是一个和别的囚犯一样的普通人手环。 而她排的队，也因为这一点，被强行换到普通人的那一列。 白杨和常祁纷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向旋知道，她这是吃了没精神体的亏。 南荣眠文津都不在，这里又没认识的人，负责检查的人又只认精神体，能怎么办。 最后向旋跟着这一队普通人，被一个人带着领了一包物资，又带到一间铁皮房子里安顿。 这间铁皮房里，有一个头头队长，是专门负责管这一间房里的人。 向旋跟其它几个囚犯，一进来就排成队，等着队长训话。 “前线不分男女，到了这，命长命短，全看造化，外面什么情况，你们来的都看到了，自己找张床把东西放坐好，有事报告。” 队长言简意赅训完话，也不管他们。 向旋抱着那一包物资，在这间摆满高低床的房间一瞅，瞄上一个靠边的床。 这房里放了三十多张上下铺床，但是是属于床多，人不多，一半多的床都空着。 向旋来到那张选好的床边坐好，解了物资，翻出被褥，开始铺床，她才铺到一半，铁皮房里就来了人，喊队长带五个人到十三号楼送餐去。 向旋也被喊了手环号，连同另外几个刚来的囚犯，一起被带到十三号楼。 “来的时候，你们都知道是干嘛的吧，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里的哨兵都是危险分子，你们自己小心点，要是被对方伤了，丢了命，那就只能自认倒霉。诺，一人一层，怎么分你们自己选。” 队长对这里轻车熟路，把五个人带到十三号楼下之后，指着地上分成五堆的饭餐盒，跟几人交代着。 连同向旋在内，都知道到这里是给狂化哨兵做贴身护工。 几个人等着队长话说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拥而上，纷纷拿走自己想送的楼层。 向旋因为慢人一步，最后挑到最多餐盒的那一堆。 “运气不错呀。”不想队长却对向旋投来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而后又瞥了一眼那个手最快的，手里只提着一盒的人囚犯，说道：“祝你好运。” 向旋也朝那个只提了一盒饭的囚犯看去，小声道:“只住了他一个人，看来是相当狂躁啊。” 她的声音不大，正好叫那个手快的囚犯听着，他本来还洋洋得意，一听向旋这话，脸就拉了下来。 刚才他抢饭盒抢得最凶，不想到头来，抢个最麻烦的在手里。 而另外三个囚犯，也因为向旋这话，纷纷脸色巨变，其中那个抢得第二少的囚犯，看看手里的盒饭，又看看向旋，正欲上前，向旋已经提了盒饭就走。 刚才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还踩了她一脚，她才不要帮这些傻货。 向旋提着最多的盒饭，来到一楼，敲开第一间房。 “吃饭了。” 她话音才落，门就从里拉开，一颗乱糟糟的脑袋伸出来。 “向导”这是个满脸都是胡茬的男哨兵，他的一张脸掩在胡须下看不真切，看到向旋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 向旋是故意撤下自己的精神力屏障，放出向导素，她递出手里的饭，笑道:“曾经是。” “原来是个废的。”哨兵失望，接过向旋递来的饭，深吸一口气，“真是好闻的向导素。” 向旋脸上笑容不减，对哨兵点点头，来到下一间房门口，继续自己的任务。 一楼一共住了八个哨兵。 向旋敲了八次门，每一次，都很顺利。 这八个哨兵态度都还算不错，没有为难她，她也被夸了六次向导素好闻，和听到三个哨兵说可惜。 可惜什么，当然是可惜她是个废向导。 向旋没有解释，送完饭后，回到队长身边，等着另外几人回来。 相对向旋的顺利，另外几个人就不是那么顺利。 十分钟左右，二楼的瘸着一条腿才下来。 前后脚的功夫，三楼和四楼，一个从楼上直接跳下来，一个是连滚带爬跑下来。 五楼过了十五分钟都没消息。 队长便对几人说道:“运气不好，应该是嘎了。” 几个囚犯面面相觑，没想到刚来就折了一个，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队长还没走的意思，在连同向旋在内的几人身上扫过，说道:“这个月，这栋楼都是你们负责，你们自己商量一下，谁去把碗收回来。” “这怎么还要收碗啊，留着下次收就是，还费这事干嘛。”一个囚犯不乐意了。 队长哼道:“这就不愿意了，当初不是你们申请要到这里来，是不是都以为这里是天堂，来了就能逃过一死。” 几个囚犯谁也不说话，队长又话锋一转道:“到这里别想别的，这里除了比你们在牢里多了一份自由，其它什么也没有，命，那也是不值钱的玩意，情绪不稳的哨兵，虫族，哪一个都能轻易捏死你们。” “对了，这里晚上要留一个人守夜，这事你们四个也商量一下。” 收碗加守夜，两件事一出来，这可为难人了。 谁也不想干，可不干又不行。 向旋在几个囚犯谁也不说话的时候，主动道：“我来吧，夜我来守，碗我也收。” 队长是不管这事由谁干，只要有人干就行。 他得到答案，把向旋带到不远处，一个正对着十三楼的小房子跟前，“你平时就睡这里，平时要是有新的哨兵过来，你接待安排房间，记录一下。” “好，我知道。” 向旋在这间只摆了一张床的跟保安室一样的房间里打量着，心里还挺高兴。 人生少奋斗几十年，这就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不说，还有了私人空间，这样的好事，给她遇上了。 本来她还在想她一个女性跟一堆大老爷们住一屋，多少有些不方便，这就弄了个单人间。 如果可以，她能一直在这守夜。 向旋心里高兴，脸上也表露出来。 连队长都看得出来，他也没说什么，反正刚来的人，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还以为守夜是个轻松活计。 只有这里的人知道，守夜这活，一点也不轻松，搞不好，是要丢掉命的。 不过这话，他不准备说。 又跟向旋交代了两句，队长说等会把她领到的物资给送来，带着那几个囚犯就回去了。 向旋一个人，在这间小小的保安室转来转去，找了块抹布，给这个房间打扫了一遍，等队长把她的东西送来，忙着把床铺好。 闲来无事，她走到那张唯一的桌前，翻着上面沾了一大滩血的工作日志，熟悉起她以后的工作。 这里值守的工作，就跟队长说的那样，就是负责接待新来的哨兵，给新哨兵安排房间，别的就是些杂七杂八的事，例如，有哨兵走后，她要负责去把哨兵的房间清扫干净等等。 这都是小事，向旋并不觉得为难。 了解工作之后，向旋把门一关，开始从一楼回收哨兵吃完的饭碗。 一楼是基本她一敲门，里面的哨兵就开门递碗。 向旋收碗还不忘跟哨兵们解释自己接下来会在这里守夜，让这些哨兵有事可以到值班室找她。 这些哨兵倒没说什么别的，有一个哨兵，得知她常住这里，随口问起她的名字。 向旋大方告知:“我叫向旋，向导的向，旋转的旋。” 她给这个哨兵介绍完自己之后，转头回了她的办公室，找了张纸，写下自己的大名，往右，胸口上一贴，再往二楼去收碗。 遇上看起来脾气好点的，还会跟人聊上两句，顺便介绍自己的名字。 前四楼都怪顺利，可是到五楼的时候，向旋遇上一点小意外。 第62章 五楼只住了一个哨兵。 能单独住在一个楼层的, 向旋猜测这个哨兵相对楼下的其他哨兵，狂躁程度应该是严重一些。 从一楼到四楼，住在这里面的哨兵,除了面目看起来凶残,个别脾气不太好以外,向旋并没发现这些哨兵和她见过的那些哨兵有什么不一样，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身上有向导素气味的原因，导致这些哨兵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并不是平时的样子。 五楼这位,向旋才爬上五楼的楼梯台阶,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她闻到了非常浓重的一股血腥味。 这股血腥味，越往上, 就越浓。还没到五楼, 这味道就熏得人作呕。 向旋不得不一只手捂住鼻子, 小心往上走。 五楼很安静, 没有一丝声音。 事实上, 这座楼一直都很安静, 但五楼的安静要比其它楼层更甚。 这太诡异了。 向旋眼珠乱转,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后,贴着墙壁，小心探出头去。 这栋楼的户型简单,楼梯上来之后，左右两边就是半露天的一条到底的长走廊,所有的房间都正对着走廊。 每一层楼的房间都有二十间，左右各十间。 向旋在左边走廊看过之后,将视线放在了右边。 直觉告诉她，五楼的哨兵住在右边。 她观察几秒，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从墙后走出，来到第一间房，正准备敲门，门却自动开了。 向旋往里探头看了一圈，这个并不是很大的房间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这座占地很大，耗费很多建筑材料的小楼，实际的使用面积并不大。 因为考虑到哨兵的特殊，每一间房间的墙壁，都是超两米厚，只有这样厚重加以填充特殊材料的墙体，才能更好隔绝外界的杂音，让哨兵能彻底放松下来在房间里休息。 不仅是这栋楼的是这样，就是别处专供哨兵的住处，也是大差不差。 向旋早已知道这一点，她没在这间房间停留，继续走到下一间房，敲门喊人。 “有人吗收碗。” 她在这第二间房门前喊着话，停留几秒，什么也没发生，就在她准备离开，去往下一间房时，她敲的这间房门，开了一条缝。 向旋眼睛在这条缝上打着转，轻轻朝里推开，“我来收碗，你吃完了吗” 她说着话，眼睛随着缓缓打开的房门，朝里看去。 只一眼，她的瞳孔就猛地一缩，一直捂着脸的手也随之一紧。 她搞清楚这层楼的血腥味为什么这么重。 在这间小小的单人间房里，从地面到墙壁，乃至房顶，全部都是血。 这楼梯里的血腥味，全都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除去房间地面散落的各种肢体，背对着房门口位置，一个血糊糊的人正坐在这间房间的地面上。 向旋在门口沉默几秒，狠狠眨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房间还是那个房间，血人也依旧是那个血人。 “你好，我我来收碗。” 她犹豫着，再次喊出那句话。 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就在向旋忍不住要再次开口提醒的时候，那个坐在地上的血人，朝着她的方向，慢慢转过了半个身子来。 房间里光线很足，足够向旋看清屋内转过来的那半脸来。 那其实算不上是一张人脸。 至少转过来的脸不是人脸，而是半张血糊糊的兔子脸。 向旋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说她现在没有精神体，是没办法给哨兵做精神疏导的。 可是她的情况也有些特殊，也不是说不能试一试。 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那转过来的半张兔子脸，因为她的动作，非常暴躁地龇了下牙花子。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她小心往前走着，操动着自己的精神力，十分小心向兔子所在探去。 在她又走了好几步，离兔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精神力丝线已经成功缠在兔子人的一只胳膊上。 兔子脸并没抗拒，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说还十分温顺。 向旋终于成功来到这只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兔子身边。 靠近之后，那些被挡住的东西，向旋也看得更清楚了，但她选择无视，视线始终放在兔子脸上。 这真的是一只兔子。 货真价实，还是白毛兔。 虽然它，或者说是他的兔脸上糊满血迹，可那双红色的兔眼睛下方和两只兔耳朵边沿位置还是露出它原本的白色毛发。 “你怎么了。” 向旋弯着腰，伸出一只手，犹豫着，摸上这只大兔子的一只耳朵。 指腹接触的兔耳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这只兔耳朵很软。 小心揉搓两下，她感觉到兔子的眼睛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 或许是这样的触碰还不足够吧。 现在的向旋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她知道要怎么更好的去唤醒一个哨兵。 与那双兔眼对视几秒，拿下捂住口鼻的手，她慢慢下蹲，张开手臂，抱住了兔子的脑袋。 “这样，好点了吗？” 如果这不是一只糊满血的兔子头，或许她会选择亲一亲，但现在，她决定还是先用怀抱试一试。 她这满身的向导素气味，难道还唤不醒一个哨兵的意识吗。 向旋不信。 她低头在兔脑袋上看了许久，抬起右手，轻轻顺着兔头中间，慢慢向下捋着，放轻了声音说道:“很抱歉，我没有精神体，帮不了太多，这样，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的动作轻柔，说话的语调也很慢，像是一个耐心十足的友人，在安慰着怀里的朋友。 每说一个字，她的呼吸也会随之喷在兔脑上。 不知道摸了多久，向旋发觉怀里的兔脑袋开始起了变化。 从最顶的位置开始，那些被向旋摸出一道平滑血印，露出一点本来颜色的白毛，颜色一点点变深，属于兔子的耳朵，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化着。 幸好有用。 向旋静静看着，嘴角慢慢上扬，咧出一个弧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抱着的兔脑慢慢变成一颗属于人类的脑袋。 向旋这才慢慢放开怀里的脑袋，“你吃饭了吗？” 糊满血的人脸茫然摇着脑袋，呆呆看着向旋。 向旋脸上笑容不减，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把饭吃了，等会我来收碗。” 她说完就站起来准备走了。 坐在地上的人还是那个姿势，直到向旋走到门口，他才如梦初醒半爬起来，追上她问道:“你，你叫什么？” “向旋。”转过身的向旋，摸向心口贴纸处，却摸了个空，眼睛一扫，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纸，手指着道:“向导的向，旋转的旋，我就在楼下值班室，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说罢，她对着血人笑笑，转身出了这间血腥味很重的房间。 出了房门以后，她走出几步，又停住，回身对跟到门口的人说道:“别挠自己了，看着怪疼的，还有”顿了顿，她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咳，公共场合，还是穿件衣服吧。” 说完这最后一句提醒，她挪动两只脚，快速离开走廊，在走过第一间房间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还不走啊你。” 话才说完，那间本来还没有一个人的房间溜出一个人，正是那个来送饭的囚犯。 囚犯跟着她脚步，蹑手蹑脚来到通往楼下的楼梯口，一踩上台阶，就不管不顾没命往楼下跑。 向旋走到一楼以后，这个人还没走呢。 她奇怪道:“你一个普通人，又看不见哨兵的精神体和精神力，你怕什么” “当然怕啊，你没看见那个哨兵，他那个样。”这个囚犯对着自己一顿比划，一脸的惊魂未定。 向旋回忆看到的哨兵，“也还好吧，他那都是自己抓的，也不是多吓人。”说着她仰头，看向五楼，正与那个站在走廊边，往下看的哨兵对上眼。 “那还不吓人，他都那个样，是人都要吓死了好吧，而且，不止这个，你难道没看到那只吃人的兔子吗，我是普通人没错，可发疯的哨兵要是弄个精神领域出来，我也跑不掉的好吧” 不理囚犯嘟囔囔说个没完的话，向旋没再去看楼上的人，弯腰搜罗着地上堆着的空碗，“等会我要上去收碗，你现在是留在这，还是回去。” “我要走，走走，这地方不能呆，要命简直。” 囚犯不愿意留在这，他才逃过一截，光是看着这栋十三号楼，就怕得心口突突跳。 跟向旋招呼一声，一溜烟跑没影了。 向旋是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才又上了五楼，收走了最后一个哨兵的空碗。 这一次，两人一个照面，没有多余的话，向旋只说出“碗呢”两个字，哨兵已经默默递上空盘子。 “没事的话，好好休息。” 向旋对已经套上裤子，但还是全身冒血的哨兵点点头，走了。 到了一楼，抬头再一看，这个哨兵果然还站在楼上往下看。 他是在看她，向旋知道。 她摸摸鼻子，回了她的那间小办公室。 在这间房里坐了一会，她站在门边往五楼上看，还是看见那个哨兵站在那看她。 “回去吧。”她朝楼上挥手。 这一次，等了有好一会，那个哨兵才回了房间。 向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饭送完，又折腾了这么会，天色眼见就黑了下来。 13号楼的哨兵们饭吃了，向旋还没吃。 她饿着肚子，等到过来收碗的人，向对方打听了这边吃饭等相关生活问题后，得知她的饭等会会有人给她专门送过来。 普通人跟哨兵吃的饭不一样，向旋从来都知道这一点，她等了一会，果然看见一个人给她送了饭。 吃完饭天都黑透了，向旋找了个空房间，接了点水，用办公室里的电水壶烧了水，擦擦洗洗，就往床上一躺，开始睡觉。 这一晚，她睡得迟，办呢以为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才闭上眼，就被晃动不止的床弄醒了。 她还以为是地震了，睁眼下床裹着被子慌慌忙忙往外面跑，一出门就看到十三楼里的哨兵，一个个开门冲了出来。 一个向旋有点印象的哨兵，看到她跟她说:“虫族来了，好好躲着别乱跑。” 向旋身上裹着被子，站在这间小房子的边上，看着这些哨兵的身影一个个消失在黑暗里，摸摸脑袋，转身往十三号楼楼上跑。 她气喘吁吁刚跑到楼下，就感觉一个人影从头顶飞过，扭身一瞧，凭着身形，判断出这是白天五楼的哨兵。 他站在空地上看起来是要走，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没走，和向旋对视片刻，他说道:“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向旋:我看起来很害怕吗 她觉得有必要给自己解释一下，她往这边跑其实是想站高点，看得远点。 不过这时候解释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用，看着这个哨兵和别的哨兵一样，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向旋原地站了一会，还是爬上最高的五楼。 也许是这边离前方发生战斗的地方还是太远，向旋换了几个位置，除了看到冲天的火光，感受到大地的晃动，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在隐约感觉到晃动稍有停歇的时候，楼下开来一辆车，那个队长从车上跳下，一脚踹开向旋住的那间小办公，喊着向旋手上的手环号。 向旋在楼上回应，急急忙忙往楼下跑，人才落地，被这个队长拽着拉上车。 “刚接到命令，二十三号营地，十八号营地，还有三十号营地被虫族袭击，护工死光了，你们去顶上。” 第63章 向旋独立的办公室一晚都没睡完, 就从这个刚到的营地，被借调到了另一个营地。 跟她一起借调的，还有另外二十几个人, 全都挤在一个车里。 其中有两个人,是跟着向旋一起来到营地的囚犯。 向旋是在第二个营地下的车, 那两个囚犯，一个在第一个营地下了车，另外一个大概是要去第三个营地。 向旋跟着另外六个人，被队长交接给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着向旋等人，跟那个队长抱怨人太少了不够分,非让他再匀两个人下来。 队长被这个女人缠得没法, 只能又从车上拉下一个人, 这才顺利上车赶往下一个营地。 向旋跟着另外七个人，一行八人,跟在女人身后,穿过明显是才结束战斗的营地外围,来到一个铁皮房里,挨个下了上一个营地的手环,重新登记。 登记的时候, 向旋发现手环不见了, 想是在车上的时候被挤掉了。 跟登记的人解释了一遍, 就领上了新手环。 换上了新的身份手环后，他们被带来到一栋四层小楼前。 “该做什么你们也都知道,房间东西都齐全，有什么通讯器联系,别想着逃跑，这里周围都是虫族,出去就是死，自己掂量着，真找死，没人会救你们。” 在这里，向旋他们一行人中的一个男人被留下来。 接着是第二栋楼，第三栋楼，第四栋 每到一栋楼，就会有一个人被留下，向旋轮到的是第五栋。 这个营地才经历过一场战争，所有人都显得忙忙碌碌，女人也是，她忙着把新到的护工派发到各栋小楼里。 向旋等这个女人走后，这才开始打量起她新的工作区域。 夜晚只剩一个尾巴，天空已经开始慢慢亮了起来。 清晨的冷意中，向旋裹着那床带过来的薄被子，站在这个有着七号楼标示的四层小楼前，细细打量起来。 这里跟上一个营地不一样，没有单独盖着的办公室，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栋楼。 这楼的墙面老化得有些严重，墙面斑驳，一边墙体上还开了个大裂，露出墙体里面黑色的材料。 不过这楼的样式，和上个营地的十三号差不多，都是楼中间有楼梯，两边两条露天走廊，每一层十来个房间，分别在楼梯两侧。 向旋在一楼的几个没锁门的空房间转了转，很快转到楼梯右手边的第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门同样没锁，不过这是明显有人住的。 只在这个房间里走了一圈，向旋就知道，这就是她以后要住的房间。 来的路上，带他们的队长说，他们的任务，是补上别的营地死掉护工的缺。 不管是这个营地，还是另外两个，大部分的护工都死在今晚的虫族袭击中。 这位七号楼的前任护工，向旋的工作前辈，不用说，肯定也死了。 她在那张掀开的床铺跟前站了一会，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开了柜子从里面扒拉出一件厚棉衣往身上套。 这房里的前主人多少是不讲究卫生的，向旋总是能闻到身上棉衣飘出来的怪味。 不过眼下这情况，也容不得她挑剔。 穿好衣服，她先是熟悉房间里的摆设，接着来到那扇破掉的窗户跟前，想着以后弄个什么东西把这漏风的窗户给堵上。 就在她研究这个问题时，外面有哨兵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向旋站在门口，眼睛一瞟就看到打头走来的哨兵。 她从屋里走出的时候，最前面的哨兵也正好快到楼下了。 这走来的哨兵，身上穿着黑色的外套，两只垂在两侧的手上和头脸上还沾着红红绿绿血迹。 看到向旋，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向旋注意到这个第一个哨兵上了楼，便站在楼梯口，听着脚步声，猜他是上了二楼。 接着就是第二个哨兵，第三个哨兵回来。 太阳露头，向旋数了一遍，回来了八个哨兵。 有三个去了二楼，有四个去了三楼，还有一个去了四楼。 她坐在台阶上，又等了一会，没再看新的哨兵回来，想着人是不是回来齐了。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看到一个游魂样的人，慢悠悠往七号楼这边来了。 向旋定睛看了好一会，才看清这个来人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个子不高，身上穿了一声破破烂烂衣服，走路很慢很慢，光是向旋看着的时间，这个女孩就连百米都没走到。 这女孩能往这边来，不是普通人就是哨兵。 她小跑着迎上女孩，问她是不是七号楼的。 女孩似乎是在发呆，向旋一开口，吓了她一个激灵，待看见向旋后，眨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好半晌才回神。 “你是谁？”女孩吸了吸鼻子，朝向旋走了两步。 向旋一看她这样，也有些惊讶起来。 没想到这看起来跟她差不多高的小女孩，竟然也是一个哨兵。 刚才她就撤了精神力屏障，想看看这女孩到底是不是哨兵，不想还真是。 女孩的年纪太小了，脸庞稚嫩，连五官都没长开呢。 她任由女孩的凑近，说道:“我是这里新来的护工，你是住这里的哨兵吧，你住几楼。” “啊，护工，你是护工，那你身上怎么会有向导素的味道。”女孩抬起快要埋进向旋肩头的脸，一脸不解。 向旋笑了笑，解释道：“我之前是个向导。” “曾经是个向导，那你现在。” “是来照顾你们的护工。” 向旋接上女孩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目前也就向导素还能有点用，你怎么样，还好吗” “嗯我，我还好。”女孩看起来脑子转得有点慢，她低头看了看被向旋拍过的地方，自言自语道：“怎么是护工呢，我还以为是向导呢。” 向旋注意到女孩脸上的苦恼，她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这个时候，她没有精神体，没办法给这些哨兵做精神疏导，就算说了她不是废向导，作用其实也不是太大，还不如就瞒着。 反正真遇上什么突发情况，她的向导素也能短暂安慰一下这些哨兵。 二人在这边站了一会，一起往七号楼走。 其实是向旋主动先走，女孩对向旋身上的向导素味道很贪恋，向旋不走，她也不走，还凑到向旋肩窝里来闻。 女孩长相很乖巧，又全身破破烂烂的，让向旋心生同情，便也没有阻止，还主动搂着女孩说:“你住几楼，我送你上去吧。” 女孩任由她搂着，一点反抗都没有，乖巧回道：“三楼。” 这女孩声音也好听，向旋便继续跟她说话：“我看你年纪好小，是才分化的哨兵吗，多大了。” “满十六了，我是去年分化的，姐姐多大了，看姐姐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 “我比你大多了，我马上都快二十三了。” “看不出来，姐姐你感觉跟我差不多大。” “哪有，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太小了，怎么这么小就到前线，这边还有没有家里人在这边。” “还有一个大哥，也在这里。” “还有大哥，看来是兄妹两在一起，那还不错。” “还行吧吗，我哥他他也挺好的，对了姐姐怎么称呼，我叫殷红，姐姐可以叫我小红。” “我叫向旋，不介意，叫我旋姐就好。” 这真的是一个很乖的女孩子，向旋跟她一问一答，不管她问什么，这女孩都一一回她。 两人还没走到七号楼，已经自报了双方名字。 向旋便也改了口，开始小红小红的叫人家。 女孩乖乖也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也甜。 两人在这边聊得热闹，谁也没时间抬头去看七号楼。 哨兵是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什么，向旋是完全没这方面意识。 她沉浸在新认识的小妹妹的声声甜言中，笑得嘴角都压不住了。 如果向旋抬头去看，就会看到七号楼，二三楼上，共有三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楼下的她和她新认识的小妹子。 这三位哨兵，脸上是没有太多表情，但每个人的眼里，都露出一丝疑惑和迷茫。 一个有着向导素气味的护工，难道是新来的福利 其中在二楼的两个哨兵，还隔着老远互看了一眼。 显然，他们也闻到向旋散着的向导素气味，以及向旋和殷红的对话。 这三人在楼下两人身影看不见时，便逐个回了房间。 向旋扶着殷红到了三楼的时候，没在走廊里看到一个哨兵。 她把殷红送进住的房间，跟她又聊了几句，就要走了。 殷红看起来很舍不得她。 向旋知道，殷红的这份舍不得，应该是因为她的向导素。 “我就住楼下，你好好洗个澡，睡一觉，醒了以后要是想找我玩，到楼下找我，我以后就负责你们这栋楼，天天在的。” 向旋安慰着，在殷红拉丝的不舍目光中，下了楼，回了她的那间房。 楼子下坐了没一会，一个开车的拉着一车饭过来送饭了。 向旋算了自己，打了九份饭，听到那个送饭的自言自语说道:“少一个。” 向旋由此猜测这栋楼以前应该是住了十个哨兵，昨晚应对虫族袭击时，死了一个。 她把自己那份饭放好，开始一层一层给哨兵们送饭。 哨兵们都没有为难她，只是接过饭的时候，有几个看了她好几眼。 向旋也当没看见，送完就走。 她知道这些哨兵之所以会看她，是因为她的向导素气味。 送饭期间，向旋就没释放精神力屏障，而是任由自己的向导素乱飘。 她现在的工作，是照顾这些哨兵，当然怎么方便怎么来，这些哨兵能因为她的向导素对她态度和善，她干嘛不好好利用。 一连跑完四层楼，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吃她的早饭。 哨兵的伙食寡淡无味，没油没盐，早饭尚可以忍受，要是一天三顿都这么吃，向旋是受不了的。 解决完早饭，挨个收了碗，等到收碗的人来，跟人家打听这边一日三餐等一些生活习惯。 得知这边除了早饭，另外两餐饭，是要她自个去食堂打的。 营地里普通人不少，也不可能都跟哨兵吃一样的饭。 搞清食堂位置和开饭时间后，向旋心里定了不少。 在七号楼周围转了一圈，带了两块木板回来，她准备把房间的破窗户给修修。 她这边忙活着，没多会，有人带了两个向导来了七号楼这边，要给楼里的哨兵们做精神疏导。 向旋负责上楼敲门，挨个通知哨兵，把要做精神疏导的哨兵带到一楼专门的一间房里做疏导。 那个带向导过来的把人送到就走了。 向旋趴在窗户上看了会里面的情况，就回了她的房间，继续忙活自己修修补补大事。 等到那边一个哨兵的疏导工作结束，向旋就跑去楼上再重新带人。 也就只跑了两趟，就到了中午。 向旋跑去食堂打了饭，还特意给那两个向导也都带了一分。 本来这两个向导还对向旋不怎么搭理，因为她主动带饭，对她态度好了不少。 向旋也趁着跟这两个向导一块吃饭时间，顺便打听这里的情况。 据这两个向导说，这个三十号营地，最近半年遭受虫族袭击比较频繁，尤其是最近半个多月，基本两三天就要跟虫族来一场厮杀。 昨晚的虫族袭击，让这里的的哨兵情况也更严重了一点，这才急着让他们这些向导给这些经历过战斗的哨兵做疏导。 向旋听到这的时候，还觉得这个营地还怪人性化，战后还知道给哨兵来一次精神疏导。 三十号营地的向导两百个都不到，却有好几千的哨兵在排队等着向导们去给做疏导。 每次战后，向导们也都要赶在下一次的虫族袭击之前，尽量给所有的哨兵做一次疏导，一个向导，平均算下来，一天最少要给五个以上的哨兵做疏导。 一般的哨兵还好，他们这些向导，最怕的是遇到精神紊乱，已经接近狂化的哨兵。 这些哨兵因为精神力中的负面情绪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临界值，情绪也极其不稳定，大部分的性格暴躁，时常还会做出伤害他人或自己的举动，多少会对向导的疏导工作造成一定阻碍，影响疏导进程。 所以向导们最不想给这些哨兵做疏导，但是又没有办法，只能私下里抱怨几句。 向旋是没感觉到7号楼哨兵怎么个严重法，她感觉这楼里哨兵还行，各个也都挺好说话。 这两个向导也没说七号楼的哨兵怎样，两个人说着说着，开始你一眼我一语 ，说起给哪个哨兵做疏导太费劲，半天都破不了哨兵的精神壁垒，气得他们想骂人。还说几天没睡好觉，每天一睁眼，不是给哨兵做精神疏导，就是做精神疏导，都快吐了。 这后面向旋就当八卦听了。 这边吃完饭了，哨兵们的饭也到了，向旋开始给楼上送饭。 那两个向导也趁着这机会休息一会。 下午的时间，又是照常的跑腿带人，修修补补，等到下午太阳落山，七号楼的那两个向导才全部给楼里的哨兵做完疏导，先后离开。 这两个向导，只在这一天来过，之后三天，七号楼这边除了送饭的人，就没有别人再过来。 向旋在这几天，终于把自己所有的工作摸清楚，并和殷红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就在向旋开始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另一边的营地里，两个哨兵着急上火，差点掀了营地负责人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死了” “是死了，十八号营地那边刚回过来的消息，半路出的意外，一车的人全被虫族截了，没有活口，你们说的那个叫向旋的犯人，他们只找到她的半截手环。” 第64章 向旋在这里住得还算舒心。 这里的工作简单,每天除了一日三餐给人送饭，就是提着个扫把，从四楼扫到一楼。 宿舍里的哨兵一个比一个老实,每天安安静静待着,屁事没有,从来也不会烦她。 向旋除了送饭收碗能跟这些哨兵照上面，其他时间，是几乎看不到哨兵露面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向旋有种自己成了宿管阿姨，岁月静好的错觉。 不过她也知道, 这种感觉不过只是眼下的假象。 这是哪里, 前线, 她所在的营地周围，全都是虫族。 整个三十号营地, 几乎是处在虫窝的中心。 还岁月静好, 最多要不了两天, 虫族一定会又一次对营地发动攻击。 不过向旋想得也开, 她并不是多焦虑。 天塌了有个高顶着,三十号营地里哨兵众多,又不是她一个人,虫族多又怎么样,死也是有哨兵拦在前面，轮不上她操这个闲心。 她每天吃饱睡足, 养好精神，就等虫族要是攻来了, 用自己学过的知识，学以致用, 好好保护自己就行。 这几天殷红基本每天都要下楼到向旋房里坐一坐，跟她说上几句话。 这丫头性子好，再加上对营地里的事知道的也多，向旋也乐意跟她一块呆着，从殷红嘴里，她对营地里的事也了解的更多。 其中就有营地里，关于普通哨兵和异化哨兵的区别对待等相关的事情。 向旋这才知道，异化哨兵的住处是和普通哨兵们分开的，而且，跟普通哨兵不一样，异化哨兵要想得到向导的精神疏导机会，是要自己争取来的。 营地不会免费派向导，帮异化哨兵做精神疏导。 向旋知道每一位向导为异化哨兵做精神疏导的次数是有限制，她明白这种区别对待的原因，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异化哨兵除了精神力中带有区别普通哨兵的黑暗物质，其它其实跟普通哨兵是没什么区别。 普通哨兵在战后可以得到向导的一次免费精神疏导，异化哨兵却不能享受这样的福利，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对异化哨兵多少是有些不公平。 但这也是没办法。 向导能给普通哨兵无限制做精神疏导，自身还不受任何伤害。 给异化哨兵做，那可是有风险在里面，搞不好，是要丢掉小命。 哪个向导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赌，换成她，她也愿意给普通哨兵做，而不是给异化哨兵。 想她当初脑子糊涂，一下子连续给三个异化哨兵做精神疏导，弄丢了自己的精神体不说，还把自己搞进监狱。 要是她的精神体能找回来，她是不会再犯这样的傻。 等把最后一次的机会用完，她是要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捋清楚跟异化哨兵的关系。 向旋如是这样想。 这一晚，她照常上床睡觉，衣服才脱，却听到外面传来轰鸣的巨响。 虫族的攻击来了。 向旋心中早有这样的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穿好，开门往外面跑，遇上正从楼上下来找她的殷红。 “跟我来。” 殷红一把抓住向旋的手，带着她就跑。 殷红之前告诉过向旋，营地里有一处地方，是专门供普通人躲避的避难所，一旦虫族来袭，向旋就要去避难所藏着。 楼里的哨兵，这会已经全去对付虫族，向旋没想到这时候殷红还能顾得上她，心里还怪感动的。 跟着殷红在营地里一路狂奔吗，她还不忘说:“等下快到位置你就先走，不用管我。” 殷红仰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说道：“前面过不去，这边。” 带着向旋从人多的那条路，折换了另一条没什么人的路。 向旋完全是两眼抹黑，跟着就跑。 两人跑了一会，到了一处完全没有一点光的地方。 这时的向旋几乎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她现在离七号楼有多远。 殷红跑在她前面，一只手拽着她，忽然一个急刹，停住不动了。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到了” “嘘！别说话，有虫。”殷红小声喝止向旋，一双在黑夜里格外明亮的双眼瞪得溜圆。 向旋屏住呼吸，左右观察，想找到殷红说的那只虫在哪，可她看来看去，周围安安静静，什么也没有，就连远处噪杂混乱的声响，似乎都远去了。 难道隐身了 她在脑中快速回忆看过的那本关于虫族种类介绍的书，试图找到能对应上的虫族类型。 也就几秒的时间，向旋就已经成功找到能对得上的虫子。 她眼珠转了一圈，嘴里念叨道:“夜猫子” “闪开。”话音才落，殷红已经一把推开她，与一只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虫族缠在一起。 向旋站稳之后，这只埋伏在这里的虫族已经暴露出了全部的身形。 “夜猫子，中等虫族，全身黑色，无毛，头生四翼，擅埋伏，吃人脑” 向旋絮絮叨叨，每念一句，就去看那只虫族，并与之身上的特点对应上，等她把该虫的所有信息都说完之后，这只埋伏突袭的虫族，已经被殷红暴力扯断了头上的一只肉翼。 这只虫族并不是殷红的对手，它虽然是一只中等虫族，但是体型各方面来看，还没有成年，还是一只幼虫。 被殷红扯断一只肉翼后，它就已经心生退意，几次想要逃跑，都被殷红堵住退路。 几次之后，这虫子也恼了，寻了个机会，朝向旋攻来，不想这一举动，也惹恼了殷红，一个暴力拖摔之后，这只虫子被殷红用精神力绞杀。 这只虫子之后，两人又遇上三只不同种类的虫族，均被殷红杀死。 殷红杀虫的方式简单粗暴，大多都是对着虫族致命处攻击。 她人不大，身体里却像是蕴藏了无限力量，挥出去的每一拳都能砸穿地面，踢出去的每一脚，也都似万斤重。 再加上适当熟练用以精神力辅助，显得她在应对虫族时，从容不迫，信手捏来，倒是让向旋不止数次惊讶这孩子的强大。 在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的时候，殷红也不得不走了。 “好好躲着别出来，等结束了，会有人去通知你们。” “行，我知道，你也小心点。” 向旋跟殷红做着告别，就要走，却在转身之际，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由脚步一顿，扭头向着左前方的看去。 “那边是什么？” “是哨兵。”殷红视力极佳，只一眼，就知道那边有哨兵正在与虫族对战。 向旋却看不见，她沉吟两秒说道:“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 “怎么了” 向旋拧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精神体。” “你的精神体”殷红一呆，没能明白向旋的意思。 向旋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她怀疑自己的刚才的感觉是不是错了，但刚刚一瞬间，她又确实有了那种感觉。 就在她心中怀疑起自己的这个感觉时，她又再次感受到，她的精神体气息。 “没错，是我的精神体，不行，我要去看看。” 这时候根本不是解释的时候，向旋不等殷红回应，就急匆匆往精神体感应传来的方向跑。 她只跑了几步，就被殷红追上。 “我背你。” 殷红是哨兵，速度快，向旋顾不上别的，依言趴上殷红的背，快速朝着前方靠近。 越来越近了，向旋那股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她喃喃自语道:“是的没错了，是它，可是为什么还是联系不上。” 她在心底数次呼唤，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是她又确实感觉到，她的精神体在跟她联系。 “不能走了，有异化的哨兵在那。”殷红停在一处坍塌的砖块上就不再走了。 这里地势较高，足以看清周围。 向旋让殷红放下自己，循着感觉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正被数只虫族包围的青年哨兵，在一头熊的配合中，正与那些虫族进行激烈的厮杀。 “还有一只高等虫族，很麻烦，他可能对付不了。”殷红道。 向旋视线随着那个哨兵移动，“我去帮他，你用精神力送我过去。” “你帮” “对，你送我过去吧。”不理殷红的惊讶，向旋往前走了一步。 她曾跟文津合作过，都是异化哨兵，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差别。 而且那个青年那里，还有她精神体的消息，她这一趟，去了不亏。 她等待着，却始终不见殷红有所动作。 回身看去，只见殷红双眼一错不错盯着她，“你不是废向导吗？” “这个问题我回来跟你解释，你先送我过去。” 她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现在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殷红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懂这个道理，但看殷红没动作，她不知道这孩子这时候想什么，说道:“那个哨兵那里，应该有我的精神体消息，我去帮他，也是帮我自己。” 她说完等了几秒，才见殷红犹豫道:“可是，他是异化哨兵，你去帮他也会有危险的。” “没事，我跟异化哨兵合作过，应该没事。”向旋心里已经有些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青年哨兵，“小红，你不用担心我，我的情况有点特殊，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先送我过去，等回来以后，我再好好跟你解释这个事。” 在她的催促中，殷红松了口，“好，那我送你去。” 沿着向旋脚下，殷红用精神力为她铺设出了一条路来。 向旋毫不犹豫，踩着这条路，快步向那个青年的方向移动。 然而就在路程走到一半时，青年那边又有了变故。 他狂化了。 “旋姐，回来，不能去。” 殷红发现这一点后，立刻阻止向旋继续向前。 向旋却像是没有听到，不管不顾，依旧向着青年方向靠近。 狂化的哨兵，她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她牺牲大一点就是。 抱着这样的思想，向旋一脚跨进了一片雪白的领域之中。 第65章 每一位哨兵所建立的精神图景都不一样, 都是独一无二的。 向旋趟过姬柳的激流，领略过文津的深渊，也在虫族长叶的精神图景里转悠过, 现在, 她来到一片雪域之中。 前几次经历, 让向旋明白，哨兵的精神领域，对向导是不设防。 现在的一次，也如向旋所料那般。 她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入眼白雪皑皑, 更远处, 高耸山峰直插天际, 仿佛是顶住这天地之间的天柱。 定睛看去，那天柱之上,白雪滚动,正在追击着一只又一只的虫族。 那些凡被追上的虫族, 会被看似绵软无害的白雪瞬间覆盖冰冻, 化为一座座冰雕。 向旋在雪地里向着那座山峰走着,顺手抓起一把雪,揉捏着挥洒出去。 这里触感和白雪是一样, 接触皮肤久了, 也会冻得她手心冰凉。 她慢慢走着，很快便来到那座山峰下,离得近了，那些被冻住的冰雕形状就看得越来越清晰。 向旋在一尊张牙舞爪还维持跑动姿势的冰雕面前站了一会才继续走。 她的前方冻住的冰雕越来越多, 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向旋却没有心思去看。 她在这座山峰上不断用眼睛搜寻着。 她要找到哨兵的化身，唤醒他。 周围全是雪，隐藏踪迹是非常容易的事，但这难不倒向旋。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那个哨兵。 越往上走，雪就下得越来越大。 大雪最易迷人眼。 向旋又走了一段路之后，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的瞬间，她的世界又变了一番模样，雪地不再，转而是熔岩地域景象。 向旋有些惊讶，“竟然是双层图景” 也许是另一个高等虫族的。 她沉思片刻，依旧闭着眼睛，行走在熔岩地面。 这里和冰雪世界大不相同，地面坑坑洼洼，流动着红彤彤能融尽万物的岩浆。 她小心避开那些坑洼，边走边寻找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向旋终于找到她此次的目标。 但现在情况，又有些不同。 岩浆熊身和冰雪熊身相争，她分不清哪一位，是她要找的哨兵。 她知道哨兵的精神体是一头熊，可没人告诉她，那只高等虫族在精神图景里的幻象也是一头熊。 一红一白，两头熊在那边互相撕咬，谁也不让谁。 如果她帮错了人，搞不好，要死人的。 向旋犹豫着，视线扫过地面坑洼里的岩浆，有了主意。 按照正常来说，哪个对她友善，哪个应该就是人类。 她蹲下身，伸出一只手覆在岩浆之上，感受到了灼灼热气。 掌心向下，一点点下移，就在即将触碰到岩浆时，向旋又停住了动作。 万一熔岩图景不是人类哨兵的，她不就得白受这个伤。 犹豫几秒，她又改了注意，决定还是先观察那边两头熊看看情况。 找了个绝佳位置，她观察起撕咬在一起的两头熊。 红熊健壮，体型较白熊更为高大，攻击的动作更凶残，每一掌拍下，都带着原始的野性。 白熊敏捷，每每都会恰到好处闪躲开红熊的攻击，并趁机回击红熊。 看似红熊上风，实际白熊更甚一筹。 只看打斗，白熊显然更比红熊要更有人类的思维，或者说，更像是一个人。 向旋却没有急着下定论，她还在观察分析两熊。 这两头熊，只有一个才是哨兵。 可看了这么长时间，向旋始终拿不定主意。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的精神体，一拍脑袋，有了主意。 她开始用心去感受这两头熊的气息，释放自己的精神力，去接触这两头熊，试图从这一方面找到突破口。 向导的精神力不具任何攻击力，她很轻易便将精神力缠上两熊的身体。 而就在她的精神力顺利缠上熊身时，向旋也有所感，分辨出其中的一头，就是她要找的哨兵本人。 只是向旋心中多少是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哨兵的化身，竟然是那头失去理智，只知蛮横攻击的红熊。 也许是因为狂化的原因吧。 她在心中如此想道。 也不再耽误时间，睁开眼的同时，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朝着红熊道:“放松，别怕，我是向导。” 这是向旋第一次释放自己的精神力与哨兵的精神力接洽。 上一次她帮着文津的时候，她连怎么用精神力都不懂，还以为自己没有精神力，只是笨拙地用身体去和对方接触。 精神力用起来的确是要方便不少，向旋甚至不用靠近哨兵本体，就可以和哨兵建立联系。 只是红熊情况也不太好，他应该是感受到向旋，但是他的意识始终没有完全清醒。 好在他并不反感向旋的接触，在感受到向旋的时候，他也如向旋所愿，主动接纳向旋的精神力，任由向旋的精神力将自己包裹。 “我先帮你清理，你撑住。” 向旋传达着自己意思，开始用精神力从这位哨兵的精神力中汲取那些纷杂的负面情绪。 一时间，通过精神力，向旋似乎感受到各种各样的情绪排山倒海一般将她淹没，她皱眉，咬牙撑住，操纵着精神力，开始一点点织网。 在她一点点努力下，终于为哨兵织出一张能阻挡这些负面情绪的网。 网成瞬间，向旋眼睛一亮，“成了。” 她没想到这么顺利，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她竟然真的为一个战斗中的哨兵，建立起来一道精神壁垒。 向旋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睁眼看去，一片雪白中，她与已经恢复意识在冰雪中是白熊化身的哨兵对视上。 “去吧。”我将是你最强有力的后盾。 只要有她在，他可以一直战斗。 这是共识。 所有的哨兵，在分化之后，都会被过来人提醒:战斗中，若是有机会得到向导的帮助，让一位向导主动为你建立起精神壁垒，将你从失控中拉回，和你比肩战斗，别怀疑，你一定会在此刻，爱上这位向导。 这是常识，也是不能打破的魔咒。 凡是有过经历的哨兵，最终都会败在这样的魔咒中，毫不例外。 有人说，可能是因为，这一刻的向导，是特别的。 他们不再如以往的弱小，平时毫无攻击的精神力，会随着哨兵一起冲锋，成为哨兵收割敌方的最有利武器，更可以只用一根看不见的细细的精神力丝线，拽紧哨兵的身躯，让他们不被那些黑暗里的魔爪带走。 他们就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就有安定人心的魔力，让哨兵感受自身强大的同时，清醒应对着一切危险。 南宫干或许怀疑过前辈们的夸大其词，但也知道，没有哨兵能拒绝这样的一位向导。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或许是迷茫的，或许是紧张中带着些激动和兴奋。 这并不是多么陌生的情绪。 他感受过太多这样的情绪，但今天的这些情绪，和以往又有些不同。 他能清晰感受到，身体里充盈着无穷的力量。 他的眼睛能看得更远，更清楚。 与之对战的虫族，每一个动作，他都能精准预判，挥来的攻击，力度角度，也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能嗅到周遭一切各种气味，危险的，暴怒的，恐惧的等等。 他还能听到更远的声音，更细小的动静。 他的五感在恢复的同时，要比平时更强。 这是很陌生的，全新，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正在清醒的感知到自己的强大。 局势瞬间逆转。 那只占了上风，在熔岩中是白熊，在冰雪中却恢复本来虫族体型的虫族，被熊掌对着心口拍中，又被冰雪化为丝丝精神力缠住。 那些丝线一样的精神力，被操控着缠住它的全身各处，再绷紧向着四方拉扯。 这是向旋从司戎那学来的方法，她见过司戎怎么杀死那只会隐身的虫族。 她现在就要学着司戎的那个方法，把这只高等虫族五马分尸。 向旋两眼放光，借着属于她和哨兵共同的精神力，开始实施这个计划。 她的打算被南宫干识破，他却不打算阻止。 这个时候，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为了达成她的这个目的，他也决定帮着再推波助澜一把。 他两手抓住高等虫族的头，张口巨大的熊口，对其狠狠咬下。 只一口，就将虫族的半颗虫脑咬得虫血乱飞 在虫族奋力挣扎中，它的脑袋，足肢，身上等等其它可以看见的部位，被熊掌，熊嘴还有精神力切割成了数段，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各地。 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向旋再闭眼，也看不到熔岩地狱般的图景。 她开始朝着那头巨大的白熊走去。 白熊亦在雪地中一步步爬向她。 一人一熊很快会和。 向旋仰头望着这头全身糊满红绿绿血的白熊，问道:“你是不是见过一颗蛋，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我的精神体气息。” “你的精神体”白熊发出人声。 向旋道:“是的，我的精神体是一枚蛋。” “蛋吗”白熊思忖着，不确定道:“我不记得了。” “你要不要再想想，你肯定在哪碰上过，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它留下的气息。” 听出向旋话语里的焦急，白熊当真凝神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摇头道:“没有印象。” 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向旋心中不免失望，可人家说没有见过，她又能怎么办。 一人一熊，沉默片刻，谁也没有先说话。 最后还是向旋道:“算了，我先帮你清醒吧。” 她打量着白熊，目光在白熊糊了一嘴的虫血脸上稍有停留。 她承认，对着一张熊嘴，她确实下不去嘴。 视线转了转，最后停留在白熊最干净的胸口。 白熊就跟知道她的打算，熊掌托着她主动送到心口那处最干净的位置。 “我要撤回精神力了。” 她掌心按在熊心口处，感觉到熊身似乎僵硬了下。 其实手掌碰上的熊的时候，向旋就感觉到，掌心下的并不是属于熊毛的触感，而是属于人类的肌肤。 但她没有多想其它，还是去亲吻熊的心口。 如果向旋抬头，就能看到在她亲上去之前，实际上，熊脸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亲吻的确是唤醒哨兵的一种方式，但也不是绝对，只要双方有足够的身体接触，就可以了。 第66章 亲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熊就变成了人。 “撤了这里吧，我要出去了。”向旋说. 她后知后觉注意到南宫干没有收回的精神力中夹带的那些黑暗物质。 她只是看了一眼，也就没在意。 南宫干是异化哨兵,可对她好像也没造成什么影响,她现在身体更没不舒服,把精神力从南宫干那边分离出来后，也没什么感觉。 南宫干安安静站着，乖乖照做依言撤下领域。 周遭恢复成了本来模样，向旋在一地虫尸中和南宫干告别:“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要去忙就去忙吧。”说完,对着南宫干点点头,扭身就走。 “你叫什么” “向旋。”向旋停下步子对跟南宫干轻轻笑了笑，“如果你回去想起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南宫干点头, 又加上一句:“我叫南宫干。” “好我知道,再见啊。”向旋应着,跟南宫干挥了了两下手。 回去的路上, 没看到殷红, 好在认识去避难所的路, 等好容易摸到避难所位置, 还没进去，就得知虫族被击退了。 就算没进去, 也是认了个门。 她乐观这样想，一路走着,顺便跟同行的人打听七号楼的位置，巧的是她路上遇上了个熟人。 这个人是跟她一块从上个营地过来,算是老乡，认出对方以后，不免亲近了几分，互相说着两人的情况。 向旋这才得知，这位老乡业务繁忙，竟然管着两栋楼，一栋是普通哨兵，一栋是异化哨兵。 “你是不知道，异化哨兵那边戾气比普通哨兵这边大多了，两栋楼隔得又近，向导过来给普通哨兵做疏的时候，异化哨兵那边眼巴巴看着，送饭的时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他们一个不高兴，把我杀了。” “没这么可怕吧，我看你不好好的。” “我好是因为我命大，你不知道这其中凶险，普通哨兵这边不说，异化哨兵那边，没一个正常人，我每次送饭，都是放在门口就走，一秒都不会留，就这，我今天还差点丢了命，还是羡慕你，你就管一栋楼，还都是普通哨兵，性格再不稳定，向导们一疏导完就正常了。” 老乡的话，多少是有些夸张成分在里面。 七号楼这边，就算是向导没来，向旋也没感觉哨兵们有什么异常。 她没把老乡话放在心上，回了七号楼，忽然想起她走前忘了跟南宫干说她在七号楼，要是南宫干想找她，上哪找去。 南宫干上哪找向旋，自然是向导住的地方。 就算是向旋说她精神体不见了，可南宫干还是觉得，向旋是一个向导，而不是一个护工。 第二天他就来到向导住的地方，想看看能不能碰上向旋。 连续在向导住的地方蹲了两天，南宫干也没等到向旋。 他心里疑惑，几番犹豫之后，还是找人打听向旋，这一打听，才知道三十号营区，根本没有一个叫向旋的向导。 三十号营区的向导就那么多，每个向导都是宝贝，全都记录在册。 南宫干翻遍记录，也没看到向旋的名字。 他起初是怀疑向旋是不是报了假名字，可一想又觉得不对。 就算是向旋报了假名字，只要她住在营地，就不可能不露面。再加上这两天所有的向导都忙着出门给哨兵们做疏导，没理由说向旋这个向导偷懒不工作。 后来，南宫干又想到向旋说自己在找精神体的事，又觉得向旋可能不止报了假名字，在营地里可能还有其它的身份。 在营地里要想找一个人，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南宫干直接找到负责记录营地人员的负责人，要对方帮着找人。 南宫干是异化哨兵，实力强大，在多次应对虫族袭击中，立了不少的功，营地人都认识他，一听说他要找人，当然配合帮着查。 经过数次筛选，很快就确定了向旋所在的七号楼。 南宫干找向旋的那天，向旋正跟殷红坐在七号楼门口晒太阳，聊着南宫干。 她回来跟殷红说了自己精神体的事，也坦白自己现在是半个向导，除了不能给哨兵做精神疏导，别的向导能做的她都能做。 殷红知道实情后，当然也是为她高兴，还跟她分析她的精神体去哪了，说要帮着她一起找精神体。 向旋也琢磨着要是真有精神体的消息，是要去找找。 可现在这情况，她就是想找，也不知道从哪找。 要是南宫干这边能问出什么，那就好了。 南宫干到的时候，向旋还在跟殷红说:“他说他不记得，我也不好再问，要是他能想起点什么，我一定要去找找。” “要不然再找他问问呢”殷红也说。 向旋摇头叹气:“怎么问，我又不知道他住哪，我这个护工身份还不能乱跑，其实问不问也没多大关系，哨兵的记性那么好，他都说没印象，那肯定就是确实没看到过，就算再找他也没用。” “也不一定，可能是他当时忘了。” 殷红这会其实已经发现南宫干到了，但是她就装不知道，还继续跟向旋聊着。 在向旋沉默不说话以后么，她故意说道:“你那天帮了他，他会不会记上你，想让你当他的向导。” “不会吧，就一个照面，不至于。”向旋摆着手，根本没把殷红这看似的玩笑话放在心上，说道:“要是帮了他，就要跟我绑定，那他可就得排队了，我帮的哨兵可不少呢。” 这话向旋是故意说出来，本来就是带着开玩笑，不想让殷红和躲在暗处的南宫干当了真。 殷红当真问她给多少哨兵帮过忙。 向旋搬着手指瞎扯:“多了去了，好几个呢，我都记不得名字，基本都是路上碰上的。” “都是异化哨兵” “也不是，有异化哨兵，也有普通哨兵。” 向旋正经帮过的，除了南宫干就是文津。 但牛也吹出来，就不好收，再加上向旋又觉得，这里是前线，让自己显得经验丰富，也不是坏事。 却不想她吹的这个牛，让她从一个与世无争，日日逍遥的护工阿姨，直接变成一个和哨兵共同战斗抵御虫族的前线战士。 吹完牛的当天下午，她的房里就来了两个人，把她带到了营地负责人面前。 在这里，她不仅见到了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还见到了有一面之缘的南宫干。 “你是向导。” “不完全是。” 向旋眼睛瞅着那边的南宫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听到营地指挥官说道:“南宫干说，是在你的帮助下，他才杀死了那只高等虫族。” 她脸上的表情很小的变化了一下，心想:难道是要给我军功奖励。 营地里凡是杀虫的，都会得到一定的奖励。 她帮南宫干对付的那只是高等虫族，也是这次袭击的领头虫子。 正因为南宫干杀死了那只虫子，才使得这次的战争胜利了，被按说她这算是大功了。 心里有些窃喜，也有些期待，但向旋还是装着淡定说道:“这都是哨兵厉害，我也没做什么。而且我没有精神体，不能给哨兵做精神疏，不能算是一个健全的向导。” “没有精神体，却能和哨兵一起战斗”营地指挥官的声音提高了些。 向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目前是这样，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之前被虫族烙印过，后来又帮几个异化哨兵做疏导，突然精神体就不见了” 越说向旋就越没头绪，也不知是不是营地指挥官的气场问题，她有些紧张。 这位指挥官看起来十分威严严肃，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她这个没经历过什么大世面的平民，面对着这样一个，几乎能将她老底调查清楚的指挥官，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的拘谨也被营地指挥管看在眼里，和另一边的南宫干对视一眼，他开口道:“既然你能帮助哨兵，有想过找一个哨兵搭档吗？” 搭档 向旋一呆。 营地指挥官道:“你觉得这位哨兵怎么样，你们有过合作，算不上陌生。” 向旋的视线跟着营地指挥官搂在南宫干身上，犹豫着，“可以是可以，就是我这个体力跟不上，武力值也不行，不知道会不会拖后腿。” “怎么会，那晚你们一起战斗的过程我看了，很优秀。” 营地指挥官的夸赞让向旋有些受宠若惊，忙谦虚摇头:“没有没有。” “别谦虚了，你如果不优秀，怎么可能会让他亲自过来找我要人呢。”营地指挥官说着，对南宫干飘去一个眼神，“你是要求成了，带走吧。” 向旋还在震惊那句:如果你不优秀，怎么可能会让他亲自过来找我要人。就觉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人。 “你的东西，需要我去给你搬过来吗？” 向旋看看那边的指挥官，又看看南宫干，抓抓头发:“需要吧。” 从一个悠闲宿管阿姨，到一名哨兵的搭档，只需要和营地指挥官见一面。 跟着南宫干一块回了七号楼，连收拾东西，向旋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身份这就转变了。 只因她帮了一个异化哨兵 向旋弯腰在床上扒拉着，偷偷去看站在房间里的南宫干。 南宫干真是因为她的能力，而主动要她？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搜罗要带走的东西。 要带走的东西也没多少，来的时候，除了一身的衣服鞋子，就是那一床被子。 把被子叠着带走，又从柜子里摸出一件外衣套在身上，这就要跟着南宫干走了。 向旋走时，殷红过来送她，不仅殷红，还有楼里的哨兵。 向旋挺感动，还跟笑着殷红说道:“没事，我这是升职了，以后就是战友了，等有机会，咱俩也搭档一次。” 殷红脸色很不好看，一张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的脸绷着，要不是向旋在这，她甚至要发飙跟南宫干打一架，又顾忌到什么，始终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如常跟向旋告别。 “去了以后自己多注意，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回去吧，晚上早点睡。” 向旋没听出殷红话里的意思，高高兴兴很殷红告完别，跟着南宫干走了。 越走她就越察觉不对。 向导住的地方她知道，这个方向根本不是。 一直到了一栋楼下，她才意识到什么，问道:“我怎么住这，这里不都是异化哨兵，我怎么能住这，我不是应该住向导宿舍？” 向旋想不通，南宫干怎么会把她带到全是异化哨兵住的地方。 她现也算是向导，不应该住向导宿舍，来这，是怎么回事。 手里提着被子的南宫干看她不走了，轻描淡写解释道:“近点，虫族来袭会方便点。” “是这样吗？” 向旋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南宫干这么说，好像也对。 住得近点，确实更方便，要是虫族来袭，她跟南宫干就能一块。 跟着南宫干上了五楼，进了一间空房间，她就这样住了下来。 向旋本以为这是一件小事。 她就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身份虽有变化，但也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不想一晚的时间，她的事已经传遍整个营地。 一个向导，要跟异化的哨兵做搭档。 这事，让所有人惊讶。 向导也好，哨兵也罢，谁都怀疑这是谣言，可有人又不是太信，想亲眼看看。 向旋一早起床开了门，就看她住的楼下围了些人。 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来看她，还跟站在走廊上的南宫干打招呼。 打完招呼，就站在走廊上，探头往下看，正与四楼一个靠在露台走廊仰面看上的异化哨兵对上眼。 “你真的是向导”这个哨兵问道。 向旋回道:“姑且算吧。” “那就是了，我闻到了你的向导素。”楼下的异化哨兵也点头。 向旋:“你多闻闻，别客气。” 第67章 向旋是中午去食堂打饭时, 才知道楼下的那些人，来看的大马猴，是她。 向旋真的没想到, 她会以这种方式出名。 还出得人尽皆知。 就连在食堂吃饭时,她都被好几个人拉着问是不是真的跟异化哨兵做了搭档。 得知她肯定的回答后,对方全都发出惊呼，问她干嘛这么想不开。 “只是临时搭档，又不是专属登记，也没什么吧。” 向旋挠着脑袋，不明白这些人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这不就是一件很小的事。 这个世界, 向导和哨兵本来就是要合作, 才能更好发挥两者的长处。 她现在又不能给哨兵做精神疏导, 跟哨兵搭档合作，也算是物尽其用。 向旋豁达, 这些人却都不能理解她这样的做法。 有人问她:“你难道不怕异化哨兵的黑暗物质” “我又不能给他们做精神疏导,怕什么。” 向旋在帮助哨兵的过程里,哨兵的黑暗物质根本对她没有一点影响,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 这些拦住她的人,一开始也没觉得她这话有什么问题,后来一想,才觉察出不对劲来。 先不说别的向导, 一旦精神力跟异化哨兵的精神力触碰上，一定会被对方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污染侵蚀这一点, 就让所有向导对异化哨兵望而却步。 就算向旋这个不能给哨兵做精神疏导的异类，不怕那些黑暗物质, 也能在与哨兵合作之后，几乎不被那些黑暗物质影响, 但向导和哨兵之间，还得精神契合度达到一定的数值，才能成为搭档，不然精神契合度数值过低，也不好配合。 有人就试探问她和南宫干之间的精神契合度是不是很高，不然她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跟对方做搭档的。 向旋哪知道自己和南宫干之间精神契合度多高，随便说了个平均数值。 “应该有八十以上吧，我那时候感觉还怪顺利的。” “你竟然跟异化哨兵的精神契合度有八十，这么高” “高吗？还好吧。”向旋没说自己曾经还和另外两个异化哨兵的精神契合度有一百的事。 她也觉得自己这会实在太过出名，说太多反倒让她风头更甚，不敢跟这些拦住她的人多聊，匆匆回了住的地方。 向旋就没出过什么大的风头。 这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关注。 她很不习惯，这之后除了饭点，没事尽量不往外面跑。 这里没有电子产品，她除了睡觉，就是把那本随身带着的手写书反复的看。 这手书上记录的虫族种类，算是被她彻底记牢了。 这本书研究透了后，向旋就坐不住，想去找点别的书看看。 她找南宫干打听这里有没有存放书籍的地方。 “书，没有，你找这个做什么” “我想巩固一下知识，离开学院了，以前学的知识都忘了，没有就算了。” 得知没有后，向旋多少有些失望，跟南宫干随便说了两句客套的话，就要回房睡觉。 她过来以后，跟南宫干没怎么交流过，就算是说不到两句，她就借口离开。 南宫干看她要走，说道:“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们要出一趟任务。” 向旋一听就来了精神问道:“什么任务？明天几点出发。” “接几个向导和一批物资，暂定六点。”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明早见。” 这还是向旋第一次接任务，她回了房以后，就琢磨出任务要不要带些什么东西上路。 在房里转了转去，实在是没找到合适的能外带的东西，唯有那本书。 这本书还是文津挑给她的，现在算是除她本人，最贵重的财产了。 向旋拿着这本书，不自觉想起了文津。 当初分别时，文津让她在营地等他。 她当晚走得匆忙，也没找人给文津留上话，好些天没见到文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在向旋坐在房里拿着书想着文津，在三十号营地的附近，她所想的哨兵，正手撕一只拦路的虫族。 待他处理完这只虫族，灵巧躲过另一只虫族的袭击，正朝着三十号营地的方向狂奔而来。 他不信向旋真的死了，一定要亲自走过这三个营地才肯死心。 十八号营地和二十三号营地，他已经去过，都没打探到向旋的消息，最后的希望，只剩三十号营地。 三十号营地因为地势特殊，加上最近被虫族针对，和外界一直是失联状态。 一路上，他都在试图联系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的三十号营地。 现在他离三十号营地已经很近了，以他的脚程，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赶到三十号营地。 路上他又一次和三十号营地发出讯息，这一次，他发出的讯息没再和之前一样石沉大海毫无回应，而是很快得到了回应。 三十号营地还在，这是一路上最好的消息。 分别后的相遇，有时候是很突然的。 向旋在房里一觉睡醒，就到了晚上吃饭时间。 她急匆匆往食堂跑，跟平常一样，拿着碗排队打饭。 快到她的时候，就感觉身边站了个人，一扭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确定了好几眼，她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叫着喊道:“你怎么在这！” 她眼里的惊喜一点都不带的假的，因为太激动，还原地蹦了一下。 文津看到这样的她，连日来的心焦，在这一刻，突然都不复存在。 他只是用和分别的时候用一样的神态和语气，跟她说着话，“在这里还习惯吗？” “还行吧，哎，你还没说你怎么也来了，是出任务到这吗？” 除了出任务，向旋实在想不到文津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眼睛在文津并不干净，甚至有些脏污的身上扫过，她笑道:“我还想着找机会跟你说一声我在这里，没想到你就来了。” 她的笑容很是好看，连眼睛都弯了起来，文津也笑了:“正好过来有点事，过来看看你。” “那你要在这留几天，大概什么时候走” “暂时不走。”文津说。 向旋眼睛亮了，“不走正好，来来，你还没吃饭吧，你去那边拿碗，我先去占个位子，咱们边吃边聊。” 兴冲冲跟文津说了拿碗的位置，向旋笑嘻嘻端着碗打了饭，占了个空位，一抬头看到文津站在她排过的队伍了扭头看她，龇牙笑着跟他招手。 这样的距离，足够掩盖掉一些不是很明显的小动作。 例如，抓住碗沿处微微发力的手指上，染上各种还来不及清洗的脏污。 例如，这是普通人排的队列，打来的饭菜都是适应普通人的口味。 例如，普通人听不到的如雷鼓般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久久不能停歇。 还例如，前面已经空出一大截的距离，他的脚还停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只顾看着那边依旧扭开头，等他的人。 直到这一刻，文津忽然就明白了，以前有些哨兵说的:你不懂，这很玄妙的，就是非他不可，换一个向导，我都不会那种感觉。 换一个向导，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他心道，别开脸去，唇角的笑又加深了些。 等文津终于端着打好的饭菜坐在向旋对面，向旋才想起文津端来的饭菜是油盐都有，根本不能吃。 “你看我这脑子，你是哨兵，我们的饭你不能吃，来，你这份给我吃，我去给你重打。” 她花蝴蝶一样，蹬蹬蹬跑着到另一边哨兵专供的窗口，打了一份饭菜端给文津，把他之前打来的扒拉到自己跟前，豪言壮语道:“今天我吃双份，让你看看什么是大胃王。” 她脸上扬着的欢快，连带着文津也笑了。 笑完之后，他低头扒拉两口向旋打来的饭，忽然说道:“你没事就好。” 向旋根本没注意到文津的情绪变化，她还沉浸在与文津重逢的喜悦中。 “你来的太突然了，你知不知道，我下午还在想你知不知道我来了这边，没想到这就见到了你，跟做梦一样，吓死我了。” “要不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现在也有通讯器了，你看，这边给我发的。”她把手上的通讯手环递到文津跟前，用手点着，“你号码多少，我存一下，这样以后咱们再联系就方便了。” 她说完之后，文津并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看着向旋手上的手环，像是在思考什么。 向旋看他发呆，晃着手问他:“哎，你干嘛呢你通讯号多少啊” “ 15344467 ，你的多少，我备注一下。”文津抬起头看了一眼向旋，也点着自己的手腕上的通讯器。 没一会，收到一条新讯息，他点开。 向旋把脑袋往他这边凑，“收到了吧，这我号，你存下。” 文津手指点在通讯器页面上，嘴里嗯着，快速备注上。 向旋这边也给新加上的文津号码备注好姓名，小声说:“跟电话手表一样，就是不能上网，怪可惜的。” “这边不稳定，等换了信号好些的，我的可以上，到时候给你用。” 向旋的这种手环是营地免费提供，都是前人淘汰下来，连投影成像都做不到，只有最基本的联络功能，和文津这种最新款的特制手环不一样。 她听到文津大方借自己手环，只当他是客气话，“不用不用，以后我攒钱买一个就是。” 文津却道:“等出去以后，我帮你换一个。” “这怎么好意思。”向旋看文津不像开玩笑，心里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在这也打听过这种特制手环，还怪贵的。 文津张口就要给她买，这么大方。 两人什么关系啊。 她觉得应该拒绝推辞一下，话到嘴边，接触到文津的视线，脸上一热，“这事也不着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出去，手上这个也能用，还是免费的，挺好，挺好。” 她战术性低头扒饭，连吃几口，瞟到文津桌上的手，犹豫几秒，还是说道:“你要不要去洗个手，那边有水。” 其实从最开始，向旋就看到文津脸上，身上，均沾了不少的虫血。 但是这里是前线，与虫族对战是常有，就是她，身上也不是那么干净。 文津看起来也是才从外面进来，营地周围都是虫族，他要进来肯定也是经过厮杀。 别的倒还好，只是看文津那一双染了黑绿等各种颜色的手，她就觉得怪怪的，总有种，文津很忙，忙得连手都顾不上的感觉。 文津没说什么，站起来去洗手。 初见的兴奋慢慢平复，向旋坐在座位上，一口口吃着饭，等着文津洗完手过来。 她等了许久，都快吃饱了，文津还在那边洗手没回来。 她便找了个正在排队的眼熟人，把多的那份饭塞给人家吃。 回来以后，文津正好也回来。 他不仅把手洗了，还顺带洗了把脸。 向旋这才注意到，文津洗干净的脸上，多了两道血印。 之前糊了有虫血，看不清晰，现在看得倒是清楚。 “你怎么还受伤了，吃完我带你找点药擦擦。” 文津一路过来，不知与多少虫族对线，别说脸上，就是身上多处，也添了伤。 两人吃完以后，向旋领着人往回走，路上跟文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倒也和谐。 到楼下看到楼上走廊上站着的异化哨兵，跟文津介绍道:“他们都是异化哨兵，我在这里有一个临时的搭档，住我隔壁，等下我带你见见。” 她如常说着，没有注意走在她身旁的文津，因为她的一句话停下的脚步。 “你有搭档了” “临时的，营地给配的，我也不想要，可是配都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向旋还没注意文津没跟上，她几个大跨步上了台阶，在拐弯的位置看见还站在最下面的文津，跟他招手，“走啊，我住五楼。” 她脸上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自然，文津看了她一会，抿了抿唇，抬脚跟上，“他怎么样” “应该还好吧，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就合作过一次。”向旋嘴里说着，没有看见文津几次看向她的背影，眼中情绪快速地变化着。 “哎对了，他也是异化哨兵，而且你说巧不巧，我在他的身上感觉到我的精神体气息，但是他又说，他没见过我的精神体，这就怪了，你说他都没见过我的精神体，那他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我的精神体气息呢。” “可能是个巧合。” “我也这样想，不过这也太巧了，我是想，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在出任务的时候，遇上过我的精神体，但是他自己又没注意，哎，到了，到了，就这层，这边，这边。” 两人一路说着，很快就到了五楼，向旋引着往前走，抬头就看到了走廊上站着的青年。 她忙对身后文津小声介绍;“诺，他就是南宫干。” 文津也顺着向旋的示意方向，看到了那个从他靠近这栋楼开始，就已经站在这里的哨兵。 第68章 “你好, 文津。” 看似平和，实际疏离又平淡的男声后，走廊安静了片刻, 才响起另一道男声:“时间改到今晚八点出发, 你准备一下。” “啊,今晚就出发，怎么这么突然。” 向旋挠着头，看到已经转身走掉的南宫干，小声对文津说:“我还想今晚睡个好觉呢，早知道我下午就多睡会了。” “要去哪？” “出任务,说是要去接几个人和一批物资,具体我也不清楚。”向旋说着抬起手来,看着时间叹气，“这点时间,还没睡着就要走了。” “路程远吗,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 你刚来还是好好休息休息。” 向旋开了门,把文津让进房间,就去翻她从七号楼那里顺来的药品, “我从七号楼那边的护工住的地方,找到一瓶消毒液,也不知道过没过期，你将就用用。” 她背对着文津,弯着腰在翻，根本没注意到已经跟着走到身后的文津,等她终于找到想找的东西后，正要转身,身后的人已经将她从后背将她抱住。 突来的拥抱，让毫无防备的向旋一个激灵，下意识腰背挺直浑身僵硬，刚要挣扎，左边肩头一重，“我以为你死了。” 脖子被热气一烘，刺得汗毛竖起。 向旋张口欲言，身后的人又道:“还好你没死。” “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向旋捏着消毒液瓶子的手动了动，等了一会，小心道:“先处理伤口吧。” “不要紧。” 后背的人只要一说话，向旋毛就得竖一下，她感受着身后人的重量，又等了几秒，眼角瞄到那边半开的门，“门没关。” 这一次她说完之后，等了几秒，感觉到抱住她的力道没了，忙跑着去关门。 可关了门，向旋反而觉得屋里的气氛更不对了。 她也不往文津那去了，而是就站在门边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才好。 文津刚才突然抱她的举动，实在是吓到她了。 她隐隐有些猜测，但又不敢去相信，只能用说话去打破这样的诡异气氛，“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我等会就走了，你可以先住这里，哦对了，营地应该给你安排了住处吧，你看你等会是回自己住的地方，还是就住这里，住这里也行，我正好也不在。” 本想说点话来活跃气氛，却不知怎么，越说，向旋越觉得自己颠三倒四，一句废话，翻来覆去说个没完的。 她局促的模样，又怎么能逃过文津的眼睛。 刚才的他，确实是冲动了些。 可他并不后悔刚才的行为。 失而复得，他已经足够冷静。 今天换成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哨兵，都不会比他更冷静。 他在这间充斥着让他安心的向导素气味的房间里，一一扫过这里的摆设，最后来到那张唯一的单人床前站定。 “我下午睡了一觉，想着晚上还要睡就没叠，别介意，你坐你坐。” 向旋忙着跑过来，把被子随便折了两下，招呼文津坐。 文津坐下后，她把手上拿着的消毒液递给他，想起光有药瓶没棉签，嘴里嘟囔着“你等等，我找找看有没有棉签。”又在房里翻找起来。 其实她当初找到这瓶消毒液的时候，就没棉签，这时候装作找棉签，完全就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不安。 不知道怎么回事，文津当真坐她床上了，她反而心里更紧张了。 借着找棉签空当，她偷偷往后看，见到文津正在脱衣服，忙又撤回视线。 刚撤回，她那眼睛又跟不受控制一样，再次往床边瞄。 文津的上身已经脱，光。 光溜溜的，精，壮身体，曲线，晃得向旋眼花。 她又一次重复着收回自己的视线，嘴里正要说些什么，不受控制的眼睛再次瞄上床的方向。 这一次，正撞上文津的后背。 眼中的不好意思因为看到露出的伤而消失，“怎么伤这么重，我去喊医生过来帮你处理一下。” 顾不上找棉签，向旋来到床边，看着文津后背的那道横跨肩胛骨的伤口，有些忧心。 伤口很新，也很深，还在不断往外流血，仔细去看，仿佛能看到皮肉下的骨头。 她扫过文津放在床边的衣服，看到后背的位置烂了一大块。 这一路，她竟然都没注意到。 这样重的伤，他还装成没事样子，跟她说到现在。 向旋眉毛越拧越紧，找来一块布，沿着后背留下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再次提出让文津找医生处理。 “不用了，你帮我把里面的碎渣挑出来。”文津将精神力凝结出匕首递给向旋，将后背对着向旋，看起来很是无所谓。 哨兵受伤是常有，身体的伤，其实并不算什么，对于哨兵来说，身体的伤，远远比不上，精神方面的伤。 向旋手里抓着精神力凝结出的匕首，还是不放心“这怎么行，万一感染怎么办。” “不会的。” “真的不会吗”向旋还是犹豫。 听出她的担忧，文津便扭过头，看着她道:“真的不会，哨兵的身体比你想的更强壮。” 虽然这跟强不强壮没什么关系，虽然眼前的这幅，肉，体，看起来也确实充满力量，但是向旋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不用麻药，直接来吗？” “你的向导素，就是最好的安抚剂。” 向旋:这样吗 怎么感觉这话哪里怪怪的。 咬了下唇，她还是决定先帮助文津处理伤口。 她先是伸出一只手，按住文津的后背，感受到手下的身体在瞬间绷紧，她道:“要不要给你找块布咬着。” “不用，开始吧。”文津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为后背的那只手分心。 就在他刚定下心时，后背传来向旋的声音:“那你别动，我开始了。”他轻轻点了下头，感受到后背伤处那块，传来钻心地刺痛。 哨兵强大的同时，弱点也是那么明显。 就像此刻，后背伤处所传达来的痛意，比之一般的痛要更让人难以忍受。 可在这难以忍受中，闻着那让人舒心，能安抚住一切烦躁不安的向导素，文津又觉得那痛，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 他微闭着眼，感受到了刀尖挂过后背肉皮时发出的细微的声响，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背的伤口也被刀尖不知道刮来挑去多少次，文津猛地睁开了眼，几乎是颤抖着问:“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是带着发颤的，吓了向旋一跳。 她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小心道:“怎么了，很疼吗我想试试用我的精神力能不能起点作用。” 这是向旋自作主张的行为，她挑着挑着，突发奇想，把自己的精神力缠在文津的精神力凝结的刀尖上，想看看不合作的时候，她的精神力能不能跟文津的精神力一样，有点攻击力。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实验，还没挑两下，文津的反应就这么大。 她还以为是自己手重，正要说要是疼，她就不试了。 却听文津慢吞吞道:“不疼，继续吧。”说完顿了顿，他又接上一句:“你试吧，不疼。” “真的不疼”向旋确认一遍，看到文津点头的动作后，她才放心继续试验。 她的动作是非常小心，几乎是刀尖每刮过一次伤口，她就会注意看文津的反应，如果文津反应过于强烈，她会停下，等上一会会再继续。 几次之后，向旋自认算是很温柔了，却听到文津催她:“快点吧。” “那你忍忍啊，快了马上就好。”向旋嘴上这样说着，瞅准早已瞄好的那块本不该存在的烂玩意，狠狠一挑。 感觉到手下人的颤抖，她不再顾忌，又是狠狠一挑 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后，向旋收了手，用那块布擦去伤口留下的血，拍着文津的肩，“好了啊，基本已经挑干净了，你等着，我出去给你找点纱布，包扎一下。” 说完站起来伸了个腰，活动了一下身体，就要走，却不想身子还没转过去，一只胳膊已经被一把拉住，因为惯性，她站立不稳，就这样倒在某人的怀里。 “唉，你” 嘴巴才张开，她的下巴已经被人捏住，强迫着抬起。 在向旋睁大的眼睛里，那对溢满情，欲的眼睛压下，“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上过哨响结合的课。” 几乎是咬牙的话，让向旋愣神许久。 她僵着身子，两手抵在手感很是不错的心口皮肤上，好半晌才结结巴巴说道:“怎么了” 她什么也没干啊，怎么就上升到，勾，引上去了。 向旋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她脑子转动，眼睛一寸寸扫过，怼上来的俊脸，轻轻抬起一只手，拽下下巴上的手。 “我承认，这对这方面确实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在心里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关于哨向结合，不论是身体结合，还是精神结合，哨兵对于向导的依赖程度，都比向导更大，你要不要慎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近在眼前的双唇动了动，炙热的呼吸，也随之吐了向旋一脸。 这人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向旋心中苦恼，面上还是一本正经，“从实际来讲，我不建议你这么早和我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先不说你是异化哨兵，我的精神体还没着落，就是我找回了精神体，也只有一次给异化哨兵做疏导的机会，如果你和我绑定，你会比较吃亏。” “吃什么亏？” 这还要说吗 向旋两条眉毛动了动，“就算我找回精神体，我也只能给你做一次精神疏导，除非你想看着我死，可是一旦，你和我有过这个身体结合，万一哪天我死了，你”停顿了几秒，她才慢吞吞吐出最后一句关键的问题“能一个人活下去吗” 第69章 这个世界多少是不公平的。 向旋在了解到关于哨响结合中, 一旦哨兵和向导身体结合和精神结合后，哨兵对向导的依赖，要远比向导对哨兵的依赖更高这一点时, 就发出过这样的感慨。 她为此还翻看了一些资料,看到哨兵会因为向导的死亡,而随之殉情的比例，是向导会因为哨兵的死亡殉情比例的数倍，而久久不能比平静。 部分的向导，或许在自己哨兵死亡后，有意志消沉甚至想不开寻死的想法, 但部分, 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向导, 是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摆脱这种痛苦，重新再找一位适合的哨兵,共同生活。 哨兵呢。 虽然不是说全部, 但至少一半以上, 乃至更多的哨兵, 是无法走出向导死亡的悲痛中。 只从这一点, 哨兵对于身体结合这一点, 是比向导要更谨慎。 精神结合,或许还可以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化哨兵对于向导的依赖，虽然这很难,却还是能够的做到的。 身体结合，哨兵再想摆脱这种不论是从身体还是精神体上对向导的依赖, 是非常非常难的。 向旋不知道文津这样的人，会不会在她死后跟着她一块死,但她，是绝对不会的。 “不瞒你说，我可能和这个世界的向导不一样，就算你跟我发生了什么，我对你也不会有太多依赖，就算哪天，你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为你去死。” 她慢吞吞说出自己的真心话，看到文津脸上的表情在一点点变化，眼中情，欲也在慢慢退去，松了一口气。 怕死就行，她还真怕这人脑子一糊涂，再有什么过激举动。 要是真有什么，她是没法反抗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文津要是真对她做什么，她又该如何呢。 私心来说，向旋对文津是不讨厌的，甚至，她感觉自己对他，是多少有些好感在里面。 再加上她作为一个成年女性，是有着正常的生，理，方面的，需求。 文津这样一个成年男性的美好，身，体，就这样摆在面前，就是发生点什么，她好像也不是多吃亏。 真要做点什么，她大概也应该，可能，约莫不会太过激烈的反抗。 只是事情之后，她抽身容易，文津就麻烦了。 想了想，她还是把话说白，“我是无所谓的，对这个事也并不是太在意，只是你确实需要慎重考虑，这毕竟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的问题。” “我不怕死。” 向旋:“” “我只是怕你不同意。”思忖良久，文津还是将心底话说出。 向旋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好几下，“你来真的” 文津看她，“你感觉不到吗” “太突然了。”向旋阿巴阿巴，轻咳一声:“是能感觉到的。” 文津挺有料的。 她忽然就有些无所适从起来，一种名为害羞的情绪，将她从头到脚罩住，连跟文津对视都显得有些不是那么轻易做到。 就在向旋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文津却放开了手。 “抱歉。” 向旋规规矩矩站起，装模作样理着衣服，“没事，你能想通就好。” 别的不说，这世界的哨兵对于某些方面的事情，是要慎重再慎重。 搞不好，是要搭进后半辈子。 没有人会真的愿意自己的后半辈子，因为一个冲动而束缚。 理完本来就不怎么平整的衣服，向旋朝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文津瞅了一眼，好心道:“你跟我不一样，以后别这么冲动。” 文津朝她看来，不发一言。 向旋也不知道抽哪根筋，竟然主动拍了两下文津的肩膀，顺嘴就说道:“下一次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会放过你，你懂的，我也是一个正常人。 ” 文津:似乎是错过了什么。 向旋却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她浑身的血液都跟烧开的热汤，咕嘟嘟冒着热泡，浑说道:“你们哨兵就是麻烦，不能碰，不能碰。” “就因为这个，你才跟他在一起” “谁啊” 向旋一时没反应过来文津说的他是谁，等她终于从记忆旮旯里拽出一张清秀的脸来，文津接着的话也传来:“我不怕，要试试吗” 向旋:“倒也不必。” “那天我去了。” “哪天” “你说，你爱他。” “你是说，我在法庭上的时候” 向旋回忆着，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说过这种肉麻的话。 “我那时候以为你讨厌哨兵。” “也不是很讨厌。”向旋思绪有点跟不上，她不知道文津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事。 文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没关系的事。 就跟脑子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他，让他去说。 可真当说了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但已经说了那能怎么办。 。 他看着向旋，摆出一副像是在回忆着往事的样子，“你对他，还爱吗” 向旋:“不爱吧。” 她仔细观察着文津，心中纳闷。 虽然她压根就没爱过游元白，但文津怎么奇奇怪怪的，好端端说这事干嘛。 “你说的对，哨兵的确跟向导不一样，我也跟别的哨兵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异化哨兵。” “不仅是这个。” “还有什么” 向旋的声音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文津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他的最大的这个秘密。 这是他一直放在心底，从不会主动告知他人，从不愿提及的事。 此刻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要对向旋坦白，对向旋，他不想隐瞒她什么。 可他又有些不安。 万一说出来，她接受不了呢。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她不会接受呢。 她这么好，她不会嫌弃你，她会接受你。 这也是你啊，犹豫什么，你难道要瞒着她一辈子吗 瞒不住的，她早晚会知道，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现在就让我来告诉她 心底的挣扎，在催着文津立下决定。 “你要跟我说什么” 向旋等了许久，也不见文津说出他跟别的哨兵不一样的地方，不免催了起来。 文津在她催促之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整个个人被抽了力气，肩膀一松，垂下了头，连看向旋的勇气都没有。 向旋沉思着，对着文津的身体上下来回扫，“你不是人” “不能算？” “那你是什么物种”这个世界，难道除了人类，虫族，还有第三个的物种 向旋满脑袋问好，静等文津继续解答她的疑惑。 文津也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抬起头，与她对视。 两人目光交缠，都将对方看得仔细。 向旋眉间轻动，上前一步，轻咦道:“别动，你脸上有东西。” 她说着伸手就要碰上文津的右边脸颊，却在即将碰上的时候，脸色一变，脚尖一转，看向文津的后背，“你背上长花了！” 这句话几乎是向旋喊出来的，她不敢相信般盯着文津后背，看到他的后背以受伤位置为中心，向着四方延伸着已经长到文津脸上的巨大黑色花纹，震惊道:“它在寄生你。” “挖了它。”文津因她的接连几句话，脸上表情也在剧烈变化着，他立刻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二话不说，化出匕首递给向旋，将自己后背对着向旋，“别犹豫，它在试图控制我，快点。” 说着话的功夫，他脸上的黑色花纹又扩大些。 向旋不再犹豫，靠近那处已经被虫族落根的伤处，将匕首对着伤处就是一个狠刮。 “不行，它钻到里面了。”几番努力，文津后背的伤已经扩大了些，向旋还是没法将那只虫族挖出，“我去喊人帮忙。” 急的满头汗的向旋跑出去，砰砰敲着邻居家的门，“南宫干，快出来，出人命了，快来帮忙。” 她才开嗓子，南宫干已经开了门。 “快快，我朋友被虫族寄生了，赶紧过来帮忙。”不等南宫干开口，向旋拉着人就往自己房间拽，“我没把伤口挑干净，漏了一只虫子，它钻到肉里去了，我一个人搞不定，你来。” 三两句解释清楚事情原因，向旋把南宫干拽到房间，往床上坐着的文津那边推。 不用向旋说，只看床上文津的后背，南宫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没立刻就上手，而是皱了眉道:“你就这点能耐。” “别讲废话了，这事怪我，是我做事不仔细，你快去帮忙弄出去，别久了久，他再挺不住。”向旋在旁急的抓耳挠腮，忍不住用手去推南宫干催他。 南宫干纹丝不动，只是用一双眼冷漠盯着文津。 顶着一脸黑色花纹的文津也抬起头对视上他的视线。 两方交锋，谁也不让谁。 最终还是向旋打破这样的僵持，“你们俩有什么话之后再说，能不能先忙正事。”她在旁急的团团转，一会去看文津的脸，一会去看他的后背。 她知道这种虫族，一旦寄生，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占据人类的大脑，再耽搁下去，文津要成肉干了哇。 她着急的模样，被南宫干看在眼里，他嘴里哼出一个不成调的气音，一手化出一把短刀，对着文津的后背就是一挑，那只向旋怎么也弄不出来的虫族，就这样轻松被刀尖带出来，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向旋立刻上前，对着那软不拉几已经受过一刀的虫族一顿猛踩，直把这玩意踩得稀烂，才作罢。 “被一只低等寄生类虫族控制，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你真的是哨兵吗” “哎呦，你别怪他了，是我的错，我没给伤口弄干净。” 听到文津被南宫干这么说，向旋心里怪不好受的。 这事起因是她，要不是她粗心，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好在现在已经处理好了，文津脸上后背的花纹都在慢慢褪去。 她很怕南宫干再说出什么刺激文津的话，说着几句缓和气愤的话后，拉着南宫往外面走:“今天真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等改天我请你吃饭，快到时间了吧，你要不要回去收点东西。” 南宫干被她拽着到了门口，脸色很不好看，他实在没有想到，向旋会跟这样一个不合格的哨兵关系这样亲近。 她这样优秀的向导，怎么可以跟一个外强中干，虚有其表的弱者站在一起。 怎么着，他也配不上她。 就算向旋看不上他，那也轮不上那个弱鸡。 带着一身低气压和非常明显的不甘，南宫干被向旋从房里拉出。 “谢谢你，我不留你了，我进去收拾一下，咱们等会见。” 向旋把人带到门口，表示完感谢，就要关门，被南宫干一手抵住门。 “他配不上你。” 这是南宫干初见文津的第一印象。 他本不想说的。 但看到刚才的事，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向旋。 作为向旋目前的临时搭档，这也是他善意的提醒。 向旋还以为南宫干要说什么，搞半天是这么一句，她心里想的是，文津还挺配得上她。 她遇到的哨兵也有几个，每个人性格各不相同，文津吧，还是这里面最算人的人。 目前来说，跟她还是怪搭。 但是这话她不会跟南宫干说，私心里，她觉得跟文津的关系，要比南宫干近一点。 看南宫干一脸认真，她干脆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是异化哨兵。”对着南宫干使了个眼色，她又想起什么，干脆加上一句:“放心，我找伴侣不会考虑异化哨兵，我跟他就是朋友。” 不考虑异化哨兵。 只这一句，就让南宫干心中一凉。 他几次张口，想说什么，都没能说出什么来，最后只能闷闷道:“嗯，你准备一会，等会就走。” 向旋低头去看手腕上的手环时间，点头应道:“行，八点出发，我七点半出门你看行吧。” “可以。”南宫干应着，扭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第70章 送走南宫干, 向旋跟文津说了会话，时间就过去了不少。 再有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得出门。 “等下你怎么办,跟我一起走吗？” 向旋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给自己的小腿绑系带,她说话时，半扬着头，去看坐在床边已经穿上衣服的文津。 文津自从南宫干来了之后，话就不太多。 也许是刚才的被虫族短暂寄生的后遗症，也许是文津有什么自己的心思。 多数都是向旋问一句, 他答一句。 向旋要是不说, 他基本是不会主动说话。 等向旋一边小腿系带绑完了,手里拿着另一根系带，往另条腿上缠,文津才回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 你还是好好休息, 你看你伤成这样, 还是好好养身子, 我那边接上人就回来, 应该要不了多久。” 向旋把系带绕着小腿转了一圈,两手够着系带,看了下距离，又绕了一圈,最后系上打了活结，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觉得两条腿果然轻快不少。 她看看时间，又在屋里转了一圈, 想看看能不能带上能用的东西。 文津眼神跟着她打转，“我没事。” “有没有事你也多休息休息，你是哨兵，不是铁人。” 向旋摸到桌边，翻了翻桌上的东西，实在没找到能带的东西，又绕回到了床边，“你脸色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失血过多了。” “我没事。” “我要走了，有事咱们电话手表联系。”向旋晃了两下手上的通讯手环，哒哒哒走到门边，拉开门跟文津做着告别。 文津从床上站起，跟着来到门口，“真的不用我陪。”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事还要人陪着，哦对了，我书不带了，就放家里，你要不走的话，无聊你就看书。” 向旋对放在桌上的书抬抬下巴，脚步轻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凑近文津压低声音问他:“你之前说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说话说一半不是好习惯。”向旋道。 文津低头看着只到他心口的向旋，撇开了视线，“等你回来。” “噫，还玩神秘呢。”向旋半边脸侧了下，用对着文津的那只眼睛剜了下他，见他看过来，又凑近了些，“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是”她做了个口型，对着文津挤眼，“我猜得对不对。” 文津却怔怔看着她，“你不怕吗？” “怕什么，你现在可是长这样。”用手对着文津比划一下，向旋的右边眉毛动了动，“只要你这张脸在，就没什么可怕的，你又不吃人。”说完对着文津潇洒一扬手，“走了啊，在家好好看门，等我赚钱回来。” 今天是向旋初次接受任务，她早打听了。 只要接了上面的任务，完成得漂亮的话，是有奖励的。 三十号营地的哨兵，除了正在服役的，还有公会派遣过来的和一些独来独往的散兵。 不管是公会还是散兵，亦或服役中的这些哨兵，只要杀虫有功，都能积累军功。 军功这玩意在这里是最值钱，等出去能兑钱用不说，在这里，还能凭功长地位，想换取自己想换的东西。 向旋现在是白身，虽说在营地吃喝不愁，但也会眼馋那些有军功的向导。 每每听那些向导讨论他们的军功积累了多少，她都忍不住凑上去，想从对方手里扒拉一些所谓军功来。 这次她要出任务，完成得好，她也能积累出军功。 军功换钱，以后她就不是口袋空空，到哪都白吃白喝。 等挣了钱，她就能消费，再次体验正常人该有那种买买买生活。 向旋干劲满满，敲开邻居的门，等着跟邻居去大展身手。 邻居话不多，带着她往楼下走，就是路过她家门口，眼神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某人。 “你回去吧，拜拜。” 向旋跟文津再次挥手，跟着南宫干下了楼。 “哎，咱们这次要出去几天，有多少人，有几个队友。” “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 “只有我们俩？”。 “一个小任务，用不上那么多人。” 如果不是私心，这次的任务，只用他一人就可以。 当然这话，南宫干是不会主动说。 他领着向旋往营地外走，很快出了营地。 晚上八点，营地里有光源照明，还不算黑，一出营地，向旋就感觉到营地内外的差别。 周遭都是漆黑一片，再远一点的地方，连照明都没有。 黑暗里的风像带了刀子，打在脸上，刮得人脸生疼。 这次的任务，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 向旋想。 “跟紧我，注意脚下。” 南宫干的身影消失的太快，向旋不敢多想，循着他的背影，紧跟在后。 “我丑话说前头，我除了能在你战斗的时候，帮助你提高战力，让你保持清醒，别的我不行，你别指望我能干别的，要是遇上虫族，我拖了后腿，影响到了任务，你不能赖我。” 既是合作的搭档，向旋还是觉得有些话要提前说好。 她自己斤两，她清楚。 就像现在，她两条腿跑得快抽筋，气喘吁吁，前面的南宫干还没停歇的意思，她就有些憋不住，想停下来歇一歇。 “还有我体能不行，我不能跟你比，你要再不停下，我就跟不上你了。” “我背你。” “这一背，你可就没那么轻松放下，我这身体不行，跑跑不动，也不能打，你做好准备。”向旋早等着南宫干开口呢，看他停下，自觉就走到他后背，准备上他的背。 刚才跑的这一截，向旋是明白自己之前就是被文津给惯坏了。 凡是赶路，只要急赶，她就没出过力，不是挂在文津身上，就还是挂在文津身上。 现在身边换了个人，她完全没有想自食其力的意思，反正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有哨兵的体魄。 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人形挂件。 向旋上背上的自然，动作也熟练很，往南宫干背上一趴，双手搂紧他脖子，还不忘说道:“你也跟我说说接下来的计划，你什么都不说，我两眼抹黑，要是遇上事，到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计划，接上人就走。” “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接的人在什么位置，离这远不远。” “不远，天亮之前应该能接到。” 就算是背上驮着向旋，也丝毫不影响南宫干赶路的速度。 向旋就听着风声呼呼，感觉到南宫干一会跑，一会跳的，在黑夜里狂奔着，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向旋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哨兵体力这么强，应该是方方面面才对。 那向导跟哨兵一块，这合理吗 就拿她自己来说，她是个弱鸡，多跑两步都会累的程度，要是她以后找个哨兵。 那在一块了，做些成年人之间的游戏，那不得累死， 也许是路程太无聊，向旋竟然琢磨起来这个她以前没关注的问题。 越琢磨，她就越心惊。 “不可能，要是真这样，那太不合理了。” 她摇头晃脑，忍不住将内心琢磨的话说了出来。 背着她跑了半宿的南宫干接话:“什么不合理” “体力啊，不对等啊。”向旋脱口道，看了一眼南宫干的后脑勺，“没什么，咱们到哪了，还有多久。” “快了。” 向旋在穿过的这片树林周围看了一会，心里对南宫干说的快了的界限持怀疑态度。 这都跑了半宿，也没个目的地。 这已经是穿过的第三个树林了，也不知道到底接头位置在哪。 就在南宫干带着她即将穿过这片树林之际，向旋百无聊赖，已经被颠得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嘴还没合上，忽然感觉心跳了一下。 “小心。”收紧两条胳膊，她忙压低声音，对南宫干提醒。 黑夜里，向旋的两只眼睛亮得过分。 她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眼睛一直在自己周围扫射，不放过一丝动静。 南宫干奔跑的速度并没有因为她的提醒有所放慢。 向旋猜他应该也是发现了什么。 然而，不管南宫干怎么跑，向旋脸上的警惕的始终没有放下。 在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已经又一次感受到令她不适的慌张，身体也在不受控制的发抖时，她再次凑到南宫干的耳边，小声提醒他:“虫族的长叶知道吧，他擅长幻境攻击，你小心点。” “碰不上，很远。”南宫干道。 向旋把有些发抖的身子往下压了压，“他在追我们。” 南宫干这次没说话，向旋依旧用放低的声音说道:“我以前被那只虫子烙印过。” “什么时候的事” “几个月前。” 两人对话之后，向旋明显感觉到南宫干的奔跑的速度更快了，周围的所有一切都化为残影，向后不断倒退。 也不知道南宫干跑了多久，向旋感觉她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平稳，那股始终跟着她的惧意，也消失不见。 “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这只虫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向旋对着黑夜里的长空吐出一口压抑的浊气。 南宫干余光向后快速瞥过，“你被它烙印后，还给哨兵做了精神疏导” “嗯，当时给一个异化哨兵做的，可能是连续做了三次，间隔的时间太短，所以就出了意外，导致我的精神体消失了。” 说完之后，向旋感觉到南宫干明显沉默了下来，好半晌，他才说道： “那个哨兵，一定很痛苦。” “有点吧。”向旋想到姬柳那天哭唧唧的样子，嘴角咧了一下。 那时候的姬柳，好像确实很愧疚，很后悔的样子。 当然她也有点后悔就是。 “你是因为这个，才决定不找异化哨兵” “不是。”黑暗里的向旋摇着头，借着这一点点昏暗的光，看到南宫干侧过来的半张脸，想到什么，说道:“其实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他不是哨兵。” 正说着，南宫干一个起跳，带着向旋下到一个低处。 在这条沟里拐了个方向，跑了几分钟，南宫干身子一矮，钻进一个洞里。 一进洞，向旋就被放下， “跟紧了。”南宫干叮嘱一声，在前带路。 向旋跟着走了一段，看到前方隐隐有光亮。 朝着那处光源走去，向旋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男声在说话，“应该快来了。” 80-90 第81章 这算是一个约定。 她的最后一次精神疏导, 要用在南宫干这。 向旋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划算。 南宫干帮她找精神体，她给予他这样的回报，很公平。 当然, 约定的前提, 是找到她的精神体才行。 可两个人到了被杀的高等虫族栖居的那处巢穴, 在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精神体。 向旋不信，这个巢穴里，她的精神体气息太浓烈了。 站在这里，她就感觉精神体就在她的身边。 但不论是手动搜索还是她和南宫干的精神力搜索, 都没有找到她的精神体。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感觉到它在这。”向旋不理解,站在巢穴里又仔细找了一遍，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你的精神体曾经在这里停留过一段时间。” “可能吧。” 这里已经被翻烂,如果她的精神体在这,怎么也能给翻出来。 只能说明, 她的精神体不在这。 向旋不禁有些泄气, 短暂歇息后, 和南宫干不得不离开这里, 继续搜寻。 越往虫族领地里面走, 两人遇到的虫族也越来越多, 一天来下，南宫干已经遇上两只高等虫族。 连续的战斗下, 南宫干的情况不是不好，就算是向旋用亲吻这样的方式, 南宫干的情绪也在逐渐失控中。 向旋不得不考虑暂时放弃寻找精神体的计划。 “回去吧，等下次我们多带点向导素药剂再来找。” 对于向旋主动放弃寻找精神体,南宫干没说什么，他的情况确实撑不了太久。 可是南宫干也有一件事没说。 他的情况，就算是随身带着向导素药剂，也是不能彻底解决他的问题。 他真正需要的是疏导，一次向导的精神疏导。 他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已经要压制不住。 不管是向旋的向导素气味还是她的亲密接触，亦或是她的精神力，只能安抚他的情绪让他保持理智，更多的就没办法了。 即便是二人都不愿意，也还是必须要回去了。 回程的时间，比来时要节省不少。 第三天，两人在晨光中赶到营地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 几日前下的雪已经融化干净，山坡上到处都是翻起的土块，坑坑洼洼的泥洞子，能看出这里在不久之前，才被什么东西光临过。 才刚被虫族攻击过的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在忙着做战后清扫，没什么人注意到回来的向旋和南宫干。 两人快走到住的楼下，才有人过来喊南宫干，说营地指挥官让他过去一趟。 向旋便在这里和南宫干分开，自己先回去。 向旋没回自己住的房间，直接去了游元白住的房间，没找到人，才给自己清理了一番，下楼去找人打听游元白消息。 她打听到游元白这会，正跟别的向导们一样在帮哨兵们做疏导。 连找了好几栋楼，最后在十三号楼那里，隔着窗户看到了正给哨兵做疏导的游元白。 游元白起先没看到她，还是那个哨兵开门走出来的时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向旋。 “回来了。”游元白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自然走到门口跟她说话。 反倒是向旋有些不自在，她故作镇定笑了一下，才说道：“我听说昨晚虫族过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游元白说，视线扫过向旋，往旁边让了让，“进来说。” “不用，你先忙，我在外面等你。”向旋忙摆手，看到一个哨兵已经往这边来了。 游元白也看到了，他隔空对那个哨兵说:“等一下，我休息一会。” 过来的哨兵听到游元白的话，转头回去了。 哨兵一走，游元白就往旁边让了让，拉着向旋进门，“先进来。” 向旋想说不用，她说几句话就走，人已经被游元白拉进房里。 “这次回来还走吗” “暂时不走。”向旋应着，看着松开她的游元白随手关了门，自顾自往走到房间里的唯一一张床前坐下，便打量起这个房间。 她从离自己最近的地面开始看，到地面尽头的水泥墙壁，这以后再沿着灰白的墙面往上看。 “听说那个哨兵死了。” 眼睛正看到房顶上的一处黑点，向旋便听到游元白的问话。 她的眼睛定在房顶的那处黑点，顿了两秒才说：“不知道。” 文津死没死，她怎么知道，她又没看到。 视线从黑点移开，她顺口又问了一遍:“昨晚虫族又袭击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跟那些向导一起躲着被这么多的哨兵保护着，想要出事那也得有机会。” 游元白这话再正常不过，但向旋就是听出了点讽刺的意思。 每次虫族来袭，没有哨兵搭档的向导都是会集体藏在安全地方，等虫族退去之后再出来，只有部分有哨兵搭档的向导会跟着哨兵外出抵挡虫族。 向旋没觉得这又什么不对，“向导数量太少了，营地这也是为了保护向导。” “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哨兵做搭档，下一次虫族再来，不用躲着。” “哦，那也挺好。”向旋点头，忽视心里的一点不自在，终于把视线放在坐在床边的游元白身上，正和游元白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他似乎一直都在看她。 在这样的注视下，向旋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游元白的事根本就没彻底解决。 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她在心里叹气，正要说话，游元白已经先她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 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就把向旋要说的话堵住。 她本想直接拿两人要拜拜的事出来说，但现在，她不得不稍稍犹豫一下。 朝游元白看去，见他还在看她，她停了一会，先解释了自己离开的原因，“我这次出去是去找我的精神体，因为太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说。 ” “找到了吗”游元白问。 “没有。” “那怎么回来了。” “他精神力里的黑暗物质压制不住，需要疏导，我没办法帮他，只能回来。” 两人一问一答间，向旋注意看了游元白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异常，心里才放下了心。 她跟游元白接触也不算太多，但她也注意到，凡是涉及哨兵的事，游元白表情都是有变化的，今天聊到这个游元白脸上表情还挺正常，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想开。 如果想开，有些话其实也没有必要说了，都是成年人，懂得都懂，说多了，反而矫情。 她心里正这样想，听到游元白问她:“还有吗？” “也没什么了。” “嗯。”听到向旋说没有了，游元白点着下巴说道:“我正好也有一件事要跟你确认一下。” “你说。” “听说你跟那个死掉的哨兵，你们已经身体结合了，这是真的吗”游元白问出这件事时的的表情很平静，口气也自然得很，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多要紧的事，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聊，问出的一件平常事。 向旋摸不准游元白到底是压抑着情绪，还是真不在意，沉默了一会才承认:“是的。” 说完之后，她瞥见游元白的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 她踌躇着说道:“这件事，是我主动，你” “你这是在维护他”向旋的话被游元白打断。 她看到游元白很快地低下了头，“你就是这样劝我的，等了几天，等到了这样的结果，我真傻。” 游元白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其间还带着感慨和失望，这样的语调，配合他孤零零坐在床边的样子，像个落单受了委屈的可怜小动物，让人心生怜爱，很想上前安抚一二。 向旋也起了这样的心思，理智阻止她不能这样做。 她站在原地，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游元白这样子，根本不像想开的样子。 狠狠心，向旋还是把不准备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你想开点，感情这种事，谁也不能说一辈子，咱俩的事，我上次也说的很清楚了，而且你以后也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所以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向旋毫不犹豫回道。 这些话，是她早已想好的说辞。 说实在话，向旋没有更好的办法处理和游元白之间的事。 她想过坦露自己的秘密，说明原身已经死了，她只是个异世游魂，但是想到游元白的极端，她又觉得，这样可能会让游元白更难以接受，万一再有什么过激反应，反倒更不好。 既然话说到这，倒不如摊开坐实她的渣女劈腿人设，要是这样还不行，那就再想办法。 反正她已经做好游元白可能不接受这个说辞，会有情绪不稳定的表现。 不想游元白听完她的话后，比她想的要镇定，既没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会变心，也没站起来对她有什么肢体上的冲突，更没有指责她这样做不厚道等等. 他就是就是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抬头说道:“嗯，我知道了，你要是没事先回去吧，我还要给哨兵做疏导。” 他轻点着下巴，清亮的眸子里，没有难过，悲伤，或者是愤怒，有的只是平静。 “好。” 游元白的冷静，反倒让向旋有些心不定，临走前，她看了好几眼送她到门口的游元白。 这时的游元白，冷静得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反让她有点捉摸不透。 她想再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不说话才是最好。 走出门外，向旋没有再看游元白，转身就走，身子已经转到一半，脚也抬起来刚放下吗，听到游元白喊了她一声:“阿旋。” 向旋立刻预感不妙，嘴里应着，把身子转过来，看着游元白，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 游元白站在门里一点，稍稍靠着门一点，一对眼睛亮得惊人，问她:“你还记得程洋，齐菲菲和彭河吗” 这又是谁 向旋心里疑惑，面上还是维持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看着游元白。 “那个异化哨兵来了。”游元白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露出一个笑，眼睛始终看着向旋，不准备放过她的一丝一毫的变化，“我听说，那个异化哨兵是来找你的。” 向旋:什么玩意 游元白模糊不清的话，只让向旋二丈摸不着头脑。 什么哨兵，哪个哨兵，还有那三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又是谁。 都这时候，怎么还带猜盲盒的。 向旋心里一个问号接一个，表面还是维持云淡风轻，“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游元白摇头，没有从向旋眼睛里看到想看到的东西，眼皮动了动，很轻的弯了下唇，“我就是想跟你说，我说话算话，那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 又是什么事 向旋脑子不够用，要不是理智让她千万绷住，真想问清楚游元白到底跟她打什么谜语。 那三个人是谁，还有那个找她的异化哨兵，以及那件事具体指的哪件事。 带着一脑袋的问号，向旋回了住的房间，开始回忆了解到的原主信息。 想从她知道的事里，翻出游元白提过的那几个陌生的名字，理清这里面的关系。 翻来覆去的找，她都没理清这其中联系。 直到南宫干回来，她才把这事丢在脑后，出来跟他说话。 “你精神疏导的事怎么样，向导确定了吗” “定了，来应该是明天。” “那就好，你这情况确实不能耽搁，定下来就好。” 南宫干疏导的事定了，向旋心也定了不少，又说了两句，向旋问起南宫干被指挥官3叫走，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还是接了什么任务。 南宫干没有隐瞒，说指挥官找他过去，是讨论虫族频繁攻击的事。 原来两人走的这几天，虫族来了三次，有人怀疑虫族的攻击是有目的性，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虫族能找什么”向旋不明白，也回忆着在营地遇到了那次虫族攻击，想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有用信息。 南宫干其实知道的信息，要比向旋多点，但他没说，只是道:“暂时还不确定，只是怀疑。” “那是要好好查查，是不是我们这有什么虫族的需要的东西。” 向旋还在暗自猜测，没有注意南宫干脸色有些不对，连看向旋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带着欲言又止。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两人快要分别时，他才叫住她，试探道:“温连敬到了。” 第82章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昨晚攻击营地领头的虫族，也是他杀的。” 向旋有点意料之中的意外，她早知道温连敬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温连敬既然到了, 温嘉估计也快来了。 她想了想, 问道:“这次长叶没来吗？” “没有。” 得到南宫干回复的向旋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看来，文津是已经找到长叶了。”说完旋对南宫干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向旋回了房间发了会呆开始睡觉, 一觉睡到下午才爬起来。 食堂还没开饭, 她一个人在营地逛了一会, 等到饭点去食堂打饭吃饭。 饭后沿着营地溜圈消食的时候，她闲着没事捣鼓手上的电话手表,发现捣鼓出来一些军功。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冲冲跑去敲南宫干的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干解释说这是上次任务的奖励到了。 “这样说,我也是有军功的人了,我这十点个能兑多少钱啊。”向旋很高兴,就算早就知道关于军功和钱之间的换算比例,还是追着南宫干追问。 等南宫干又跟她说了一遍之后,她扳着手指头算起来，“一次任务十个,十个任务就是一百，到时候我就能换个高级点的电话手表,带投影那种。” “前线信号不稳，大多功能都不能用, 最基本款就够用，没必要。” “那我也得换个高级货用用。”向旋不理南宫干，还喜滋滋沉浸在自己计划里。 对向旋来说，购物真的是人生一大乐趣。 她已经好久没再享受到这样的乐趣，现在第一次任务的军功到了，她也有了动力。 还在心里计划里，要怎么攒更多的军功。 南宫干告诉她，每杀死一只虫族，也会有对应的军功奖励。 至于军功多少，取决杀死的虫族等级。 一只低等虫族，没多少军功，高等虫族好点。 有时候营地也会发布悬赏任务，如果完成悬赏，也会得到相应的奖励。 向旋听了之后，很是心动，让南宫干以后要是有什么任务，一定要把她带着。 两人聊了会，向旋就回了房间。 也许是下午睡得太多，回了房间的向旋反而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翻去，最后还是开门出去下楼遛弯。 自从脱离护工身份以后，她感觉自己就是个自由人，不管去哪都没人问，也不担心路上遇到人，被人问身份。 营地里并不是很安静，很多人这会还没睡，营地外围，一些人正在修筑陷阱，准备迎接下一次的虫族来袭。 向旋转到这边在旁看了会，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有点熟悉，好像以前跟她一起从上个营地一块过来的人。 这人也看到向旋了，还跟向旋打了个招呼。 向旋便上前，跟他搭起话来，“你不是护工，怎么来干这事。” 向旋的事在营地不是秘密，这些同来的囚犯，都知道她现在是作为向导的身份当异化哨兵的搭档，跟他们这些人现在肯定是不一样，很多普通人的事也不一定能知道，便解释道:“嗐，不来不行，这几波下来，普通人死的太多了，今早又来了一批护工，咱们人多了些就顶上，再说到这了，是护工还是泥瓦匠不都一样。” 向旋听出这人话里的唏嘘，没接他后面的话，随口问道:“又有护工来了。” “来了，还是几个哨兵亲自护送过来的呢。”这人说着想起了什么“哎，对了，你知不知道，咱们一道来的那辆车里，那后面几个去下个营地的人，在路上全死了。” “死了” 向旋一愣，听到这人继续说道:“可不，连着那个送我们来的那个队长也死了，半路就让虫族截了，一车人全叫虫族吃了，幸亏咱们下车得早，要是迟一点，咱们也得死翘翘。” “你怎么知道的”这事向旋还是第一次听说，想到那几个没下车的囚犯全都死了，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要是她也在那辆车上，现在怎么样还说不准呢。 不过她倒是惊讶这人消息还怪灵通，这事竟然都清楚。 然而接下来这人说的话，让向旋沉默了好一会，也明白这人的消息来源是哪里了。 只听这人说道:“今天来的一个里面我认识，聊天的时候说到的，当时这事闹得还挺大，我听他说，有两个哨兵为此还差点跟那边的指挥官闹起来，好像还把当时一个什么人打了，反正乱七八糟的，哦对了，今天跟着一块来的哨兵，好像就是其中闹事的一个，另一个哨兵好像后面不知道去哪了，有人说看见这哨兵走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向旋又想起了文津，想到那天和文津在食堂见面的情况。 现在想来，文津的情绪还是非常稳定，那种情况下，竟然还镇定自若，跟她说话。 要是她在得知一个朋友死讯后，再和那个朋友相见，当场肯定要控制不住的失控一下。 相对来说，那天的文津就自然多了，除了后面跟她回了房间以后，有些失控，其它都挺好的。 从这边走了以后，向旋漫无目的逛了会，不知不觉逛到了食堂门口。 向旋贴着门上往里看了看，食堂里面黑乎乎的，桌椅凳子看得都不是那么清楚，只能看到大概的样子。 视线转到她曾经和文津见面那天坐过的位置，她自言自语道:“还好这里还有点回忆。” 从食堂门口走了以后，她没再继续逛，直接往住的地方走。 她走得不快，也不慢，期间好几次都停下回头。 每一次，她的身后都是空荡荡的，没一个人，但是她知道，那个从她出门就一直在的人，正在黑暗里窥视她。 不管是她跟人说话，还是去食堂那边，这个人都在。 但是这个人又巧妙借着黑暗隐藏了身形，不让她看见。 向旋心里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点猜测，快到了楼下，她转身看着身后，故意问:“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她的话后，黑暗里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响，向旋等了一会，忍不住说道:“你要有事就直接说。”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黑暗里等了一会才慢慢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人。 看清这个人的身形后，向旋一点惊讶都没有，只淡淡看了一眼，扭身就走。 身后的人不远不近跟着。 上了楼梯，向旋站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面等了一会，等跟着的人近了，她才开口，“你们都以为我死了。” “不确定。”司戎站在楼梯下，迎着光，还是端着一副看不清情绪的扑克脸，唯有那对桃花眼很轻的动了动。 向旋扫过他的脸，问道:“你也是他通知的” 司戎微微仰着头，什么也没说。 向旋一下子就笑了，“毛病，多管闲事，这是要给我凑一桌麻将还是怎么着。” 说完瞥了一眼司戎，转身就往楼上走。 一口气上了四楼，向旋都没回头，司戎也没再跟上来。 这一晚，向旋睡得很迟，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后爬起来在房间里转圈，转到后面，还是觉得心口憋闷，对着床上的被褥来了一顿拳脚，发泄完才好受些。 第二天向旋起床照常往食堂去打饭，楼下遇上司戎，她都已经走过去了，又倒回来跟他说话。 “我等会要去虫族领地找我的精神体，你去不去。” “去。” “行，那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多带点向导素药剂，等我吃完饭回来收拾一下就走，还在这里会合。”向旋看司戎答应，约定好时间，急匆匆跑着往食堂那边去。 饭后她回了房间带上那本手写的虫族种类介绍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敲了南宫干的门，跟他告别。 南宫干一听说她现在就要走，也要跟着一块。 南宫干的精神疏导还没做，向旋哪敢让他去，说道:“你别去了，我找了个我认识的哨兵，一起陪着去，这次也就是去我们走过的地方再往前走走，要是找不到我就回来。” 她说得很自然，也没有破绽，南宫干就算心里不愿意，还是说道:“那你早点回来，等回来下次我陪你去。” “行，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啊。” 向旋跟南宫干告完别，来到和司戎约定的地点，等着司戎过来就出发。 还没等上一会，就见游元白往这边来了。 向旋下意识要躲，可已经被来不及，游元白已经看到了她。 这时候再躲，就显得刻意，向旋便放开等着游元白过来。 靠近的游元白一看到向旋身上背的布包，立刻就猜出她要干嘛，问道：“又要走了？” 向旋也不否认，说道：“我精神体应该还在虫族那边，再去找找。” “一个人？” “不是，和一个朋友一块。”向旋回着，四处看了看，见司戎还没来，随口问道：“你忙完了” “没有，先来给你的临时搭档做疏导。”游元白说着看了一眼向旋，见她惊讶看自己，说道:“怎么现在就走，你搭档疏导还没做，不等做完再走。” “这次不跟他一起去，换一个哨兵。”向旋先回了游元白的话，才说道：“没想到是你给他做疏导，真巧。” “没什么巧的。”游元白道。 游元白也是向导，给南宫干做疏导，这确实没什么巧不巧的。 “也是。”向旋点着头，又想起南宫干是异化哨兵，问游元白:“你来这给几个异化哨兵做了？” “四个。”游元白风轻云淡道。 向旋却瞪了眼，“四个” “不过是四个异化哨兵，还没能要我的命。”游元白还是很平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向旋稍一想，就明白了。 想也知道，游元白之所以能留在这里，肯定是跟这里的人做了其它的交易。 游元白自己肯定也是早就知道，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 这时候向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最好分开做，不要那么频繁。” 嘴上这样讲，心里也明白，到了这里，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游元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想法，没有回向旋的话，而是问道:“这次走，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到时候看吧，现在也说不好。”向旋道。 看似随意的回答，却让游元白愣了下，盯着向旋看过来，向旋还没察觉到，还在说：“有可能过两天，也有可能会久点吧。” 说完后的向旋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通讯器，正欲抬手触摸，听到游元白说道:“你不准备回来了。” “没有。”向旋矢口否认，抬起的手在半空僵了僵才搂在腕上，她抬眼看了一眼游元白，“你不是要给南宫干做精神疏导，你先去吧。” 游元白没动，眼睛紧紧盯着向旋，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向旋的手指尖刮了两下手环的镜面，嘴巴抿起，好一会才放松下来，“你要去告发我” “为什么不跟我走。”游元白不回，轻轻上前一步，一双眼睛里射出的光有些瘆人。 向旋回道:“那时候不想走。” “因为那个哨兵在这里？” “是。” “他死了！” 扣在镜面上的手突地加重了力道，发出细小的刺啦声。 向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游元白亦目光灼灼，毫不退让。 这时候，跟他较什么劲。 向旋表情缓和下来，耸了下肩，“或许吧。”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她的伪装被游元白轻易拆穿，“你对他动了真感情，你要去找他。” 又扯起来了。 向旋将手从手环的镜面上移开，改为双手环，胸，“动感情我承认，找他这就算了，我是去找我的精神体。” “谁信” “我信。”向旋毫不犹豫回道，“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对他有感情我承认，他死了我也难过，但是我不会因为他的死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我惜命，我不想死。” 求生欲，是她能坚持活到现在的最大原因。 一个文津，还不能让她放弃对生的渴望。 或许是她后面的这段内心实话，游元白也听出来了。 等她说完，他脸上的表情很快的变了变，问道:“你真的要走。” “一半一半，看情况。”向旋模模糊糊回，没有给出具体答案。 游元白却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一下皱眉一下动眼皮，好一会才问她:“你能等我一起吗” “等你”向旋立刻明白这句话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营地。” “你都走了，我也没必要留下。明天吧，不出意外，我明天应该就能走了，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游元白快速说着，眼睛一直看着向旋。 游元白也要走。 这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向旋想了想，觉得加一个游元白好像也没什么不行，就是游元白跟着她一块，那她这关系到底算没算断干净。 可要是不带，游元白会不会把这事捅出去。 向旋犹豫着，“带你是可以，但是我跟你的关系，你明白吧，我们没可能，以后当朋友还成，别的就不行了。” “我知道。”游元白轻声音道，垂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向旋看看天，又看看周围，点头答应“行吧，那你先去给南宫干做疏导，我在这等人到了跟他说一声明天走。” 司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既然游元白要一块走，那就多等一天。 目送游元白上了楼，在这又等了一会，司戎才来。 可不等向旋说改时间和加一个游元白，司戎已经先她一步，先开了口:“今天走不了了，刚刚接到消息，今晚虫族会袭击营地。” “今晚，怎么这么快” 这个消息太突然。 营地才刚受到虫族的袭击，还没休整过来，就要再一次与虫族战斗。 然而，司戎带来的消息还不止这一个，他说完这一消息后，接着道：“这个消息是文津传来的。” 第83章 他活不了。 黑线已经涂满他的心口。 他能感觉到在心口的皮下,有什么在不断拉扯啃咬着心脏。 沙沙，嘶嘶，咕叽咕叽。 一点一点,各种噪音,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身体,侵蚀着他的精神力。 大多时候，他想挖开自己心脏，就此结束这样的痛楚，但是他又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简单死去, 反倒会如了那只虫子的意。 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行走在没有人迹的雪地中,寻找着目标。 没见向旋的第五天，他找到了那只虫子。 这时候,他的意识已经不是那么清楚,他就要死了。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对决。 平日里的他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次的他依旧不是, 一个照面, 他就成功被套入对方的精神图景中, 在对方设置的幻境里, 看到了向旋。 可是这一次, 他却没有再中他的计。 他不仅亲手杀了那个由一截触手幻化出来的假货，也第一次在对方的幻境中,面对上那个数次将他玩弄鼓掌的虫子。 “这一次，你的反应倒是聪明了些, 这样的进步，也要归功于我的帮助。” 这是第一次文津看清了长叶的真身。 它没有人类的一丁点相似之处,有的只是属于虫族的躯体，它的全身都被黑色的触手缠绕着。 它的触手和他在自己图景中的化身十分相像，可又有些细微的不同。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可如果向旋在这，一定会告诉他，相较虫子黏腻恶心的触手，他的触手更顺眼些。 它说:“你应该听过虫族的同化吧？” “你拥有虫族的基因，我很想试试，你跟别人的不同。” 他奋力反击，驱动精神力，与之对战，却始终因为实力的差距，不敌对方，被对方的触手贯穿心口，掏出了心脏。 这整个过程，他从未有过的清醒，还亲眼看着那只虫族将他的心脏吞了下去。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又什么没想起。 他机械动着唇，想要念一遍他数次在心底默念的名字，可只来得及张开嘴，便再也没合上。 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属于活人的光彩，被掏空心脏的躯体就那么诡异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没多会，一条黑色的触手滑动着附上他的右腿，拖拽着将他拉远。 悉悉索索的声响后，传出一声惊叹:“原来你们已经身体结合了，真是可惜啊，死了还念着她，既然这么舍不得 ，不如让我来帮你们见上一面，做最后的告别。 ” 声音过后，一个高大的光果的人慢慢从地面站起。 “真像呀，简直一模一样。”夹缝的阴影里爬出一只体型略小的繁殖者，它讨好爬向光果人的身边，不断转动着肚腹上的类人眼球，略带兴奋道: “向旋看到你，一定会把你当成他。” “是吗”扭转的脖子，拐了个诡异的方向，上翘的唇向两边拉开，“从现在起，我叫文津。” 今晚的袭击，很不寻常。 文津传来的消息说，虫族这次的最终目的是将营地所有的人杀死，让他们一定千万注意。 营地所有人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今晚的攻击。 向旋也跑回楼上，等着游元白从南宫干房里出来，就跑进去跟他说了这个事。 南宫干和向旋不一样，在前线的日子，他已经对虫族的攻击不是很在意，相比较虫族的攻击，他更因为向旋没走，有些惊讶和开心。 他刚刚才疏导过一次，只要等这次虫子退了，他就可以再和向旋一起找精神体，这怎么不能让他开心。 他还不知道向旋是借着这个机会，有跑路的想法，还让向旋今晚上跟着她，等解决了今晚的事，就陪她一起去。 向旋开口就要拒绝，一个司戎，她还能好忽悠一点，再加一个南宫干，她这路还能跑吗。 但南宫干这么说，她又不能直接拒绝，只说不急，等解决今晚的事以后再说。 虫族发动攻击的时间，是凌晨时分。 向旋跟南宫干等在营地高处，感觉到大地震颤的时候，已经有低等虫族摸黑冲到营地的第一层陷阱里。 南宫干的目标不是低等虫族，他没有立刻参战，而是就跟向旋等着。 等到第一波虫族被灭了个七七八八，第二波虫族已经冲破第三层陷阱时，南宫干才带着她下场杀虫。 二人也算是老搭档，配合起来也比较默契。 南宫干顺利进入战斗最佳状态，向旋的五马分尸技能也在这些低等虫族身上得到技术上的提升。 两人这边清理完了，就换一个位置，几次下来，第二波的虫子也快被清理干净。 第三波虫族的进攻是低等虫族里夹杂中等虫族。 这些中等虫族的杀伤力，不是低等虫族能比，但对于南宫干和向旋来说，也不是太难对付。 一直到第五波攻击上来的时候，向旋有些吃不消，五马分尸技能暂时停用，专心辅助南宫干。 就在堪堪将第五波虫族杀完，向旋喘气的功夫都没来得，第六波也跟着来了。 这一次中等虫族的数量，已经和低等虫族持平甚至还要高，这还不止，这次，还有个别高等虫族混在里面。 南宫干带着向旋，阻了一只高等虫族，好容易将其弄死，第七波虫族又续上。 这一次，高等虫族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了超过十只都不止，更别说还有数不清的中等虫族和低等虫族。 就跟文津传回来的消息那样，虫族这次，是决定让三十号营地消失。 面对着无止境的虫族大军，向旋有些忧心，对南宫干道:“不行，太多了，根本打不完。” 相对向旋的还算冷静，南宫干已经杀红了眼。 要不是向旋的精神力跟他保持联系，他这会已经跟大多的哨兵一样，跟个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冲进虫堆里横冲直撞，乱杀一气。 向导太少了，大多单打独斗的哨兵，是没办法在这样嗜杀中控制自己意识。 眼前的场面已经不能用惨烈或者别的什么词汇来形容，到处都是堆积的虫尸，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浓烈得让人想不起这片土地最初的味道。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向旋不禁萌生了退意。 可看着奋力拼战的南宫干，和周围那些拼死抵抗的哨兵，向旋终是没有将此刻的想法说出和付诸行动。 她咬牙帮着南宫干，为他分担着源源不断的负面纷杂情绪，不断一遍遍加固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让他能毫无顾忌的战斗。 她的能力就是这么多，也只能这么做。 这是一场没有时间观念的战斗，凌晨到天亮，又到太阳西斜，也不知道是多少波虫族的进攻，向旋连站起来都费劲，就依靠在一只已经死透的虫尸上，撑着身体站着。 和她的精疲力竭不同，南宫干跟打了鸡血一样，上蹿下跳，手上抡虫的动作流畅得根本不像战斗了十几个小时。 这一刻，向旋终于明白，为什么都说向导是弱鸡了。 不说平时，只说在战斗时，向导的体力也会在辅佐哨兵的过程里，一点点消耗。 有向导帮忙的哨兵能打上三天三夜不带一点累，但是这也得向导能挺上三天才行。 这才一天，向旋浑身无力，脑子跟跟炸了一样，双眼模糊，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连走路都费劲。 之前的几次，她帮着南宫干都是速战速决，没从消耗这么长时间。 这还是第一次打持久战，向旋终于明白持久战对于向导的弊端。 不止是她，南宫干带着她换位置的时候，她也看到一个向导累得趴在一只虫族身上站不起来。 然而，虫族的攻势还在加强。 就在南宫干带着她又换了一个地方，向旋突然注意到一个狂化的哨兵在不分敌我的攻击周边的虫族和哨兵。 “精神力失控了。” 她能注意到，南宫干也同样注意到了。 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哨兵精神力失控不是多稀奇的事，尤其是在面对虫族反复的车轮战时。 现在不止这一个哨兵，南宫干已经注意到好几个哨兵的精神力都失控了，如果这场战斗还不停歇，这些精神力失控的哨兵也会死在这场战争里。 “那个哨兵我好像见过。” 向旋看着那个哨兵，隐约想起，她找游元白的时候，有一个正好排上的哨兵因为她的出现，后面又走了，那时候她只是匆匆一瞥，大概记住哨兵的面貌，似乎就是这个精神力失控的哨兵。 她有些疑惑，“他不是才做过疏导，怎么这么快就失控。” “你确定吗”向旋的话，让南宫干多看了一眼那个失控的哨兵。 “应该没错吧，我那天到的时候正好排上他，我走了以后，游元白肯定给他做了。”向旋回想着，认为自己应该不会认错。 “做了疏导还失控” 南宫干因为向旋的话，心里起了怀疑。 要是向旋没认错，确实这是有点蹊跷。 一般的做过精神疏导的哨兵，会比长时间没做过精神疏导的哨兵在战斗中活下来的几率大些。 按说这个哨兵才被疏导过，不会这么快失控才是。 正说着话，一只虫族已经冲到两人跟前，南宫干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件事，专心对付虫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向旋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看向那个哨兵的方向，她看到那个哨兵的周身已经起了一层血雾，连杀虫的动作都迟缓了不少。 她的心神大多放在那个哨兵那里，并未看到南宫干这边也有些不对劲。 他正将一只虫族的腹部击穿，却猛然身体一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扭身去看向旋。 向旋还在看那个哨兵，并没看他。 “快走!”将虫族一脚踢开，南宫干一只手捂住头，冲着向旋大喊，快速向后退去，和向旋拉开距离。 向旋听到南宫干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天和迈脚，往着相反的方向的跑。 她以为袭击来自天上，跑了一段路后，她才发觉不对。 天上是有虫族，但没有攻击她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被一个什么东西在拉扯。 扭头去看，哪里还能看到南宫干的人。 南宫干出事了。 这是向旋的直觉，她忙着掉头就往回跑，还没跑上几步，头顶一黑，被人拦腰抱起，向着另一个方向移动。 “放我下来” 前后悬空，只腰间被一只胳膊缠住固定，向旋费力扭身想要这个出现的人是谁，余光看到有些熟悉的下颌线。 她曾独自一个人，多次对着线条流畅的这下巴，在心里夸这人下巴长得不错，就是眼睛颜色不太好看，瘆人得慌。 第84章 “在精神力中动手脚, 真是好手段。”夕阳下，温连敬红色的眼眸眯起，那张还算好看的唇间轻吐出冷冽的讥嘲。 向旋两手手拽紧近在眼前的布料,上半身像条晒干的咸鱼一样绷着费力竖起,又一次重复喊道:“放我下来。” “他马上就要死了。”血红的眼珠转动, 嘴里说出的话是那样的冷漠。 “放我下来!” 向旋猛地一拳头打在面前的布料上，拳头和隔着布料的身体相撞，发出闷响，温连敬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就要殉情了。” 殉你麻头! 向旋内心一个狠啐，扭着脑袋着急寻找南宫干的所在。 她现在的姿势很不好受, 视线也受阻。 温连敬单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横放在腰侧处,她得靠双手抓着温连敬的衣服才得以固定。 “他在哪” “他的样子，可不是很好看,你确定要看吗？”温连敬嘴上说着,带着她来到一处高处,将她随手一扔.朝远处示意了一下。 就像温连敬说的那样,南宫干现在的样子确实不是很好看,向旋甚至看不见他的脸,她只看到他的周身,都是到处乱攻击的精神力,以及那些跟着精神力往外窜的黑暗物质。 而以南宫干所在为中心，所有的虫族,都在被不受控制的精神力快速收割着生命。 她和南宫干的精神力之间的联系，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她一点也感知不到他现在的情况。 但是只是看着，她就已经知道南宫干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也这样？” 他不是也才做过疏导吗 向旋因为心中的震惊, 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 一心只看着南宫干的她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空，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滚下高处，后背衣服被拉住，让她及时稳住身子。 “除非你现在就能给他做疏导。”温连敬手上轻巧一扯，把向旋从边沿扯了回来，随手往后一丢，站在向旋所站的位置，半侧着身子看向她，问道：“你能吗？” 堪堪站稳的向旋抬眼和温连敬看过来的视线对上，看到他那双红色眼睛里都是讽刺，“他需要的是一个向导，不是你这个半残品。” 对啊，南宫干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向导，一个能做精神疏导的向导。 她没有精神体，她帮不了南宫干。 愣了一瞬，她的眼睛极快地眨了眨，“我能帮。” 她虽然没有精神体，不能够帮南宫干疏导，但是她可以暂时安抚住他。 她可以用身体接触，她的向导素。 反正那些黑暗物质也侵蚀不了她，对她造不成伤害。 只要熬过眼下，等之后再找个向导，帮南宫干疏导一次就好。 意识到这一点的向旋抬脚就要往南宫干的所在的冲，又一次被温连敬单手拽了回来，“你帮不了。” “我可以!” 向旋两手按住温连敬的胳膊，想要借此甩脱他的阻拦，却被温连敬往后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忙着爬起来，换了个方向跑，再次被温连敬一手拦住。 “你帮不了。” 温连敬这次拽得是向旋的手腕，只一只手，向旋就被轻松控制。 她摆脱不了那只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拥有无穷力量的手掌，不断另一手去板着抓住手腕的手，嘴里快速说着:“我可以，我可以用向导素，用亲吻的方式，暂时稳定住他，你放手，让我过去。” 她的力道于温连敬来说，可笑的让他都不屑去看一眼。 “你帮不了他，他被人在疏导的时候在精神力中动了手脚，现在的他就要被精神力和黑暗物质吞噬，就算你有向导素，你脱光，了跟他做，你也帮不了，现在的你，毫无用处。” “要你管，放开我!”就像被拆穿了自欺欺人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向旋扭头对着温连敬狠狠瞪了一眼，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我要是你，就老实呆着，这种时候，可没人能顾得上你这个废向导。” 这是一句毫不掩饰的威胁，向旋眼睛都不眨一下，怼道：“我这个废向导可没让你多管闲事。” 她的神情坚定，并不为温连敬的威胁有丝毫退让。 这样的争执，使得温连敬眼中闪过不悦，他一把甩开向旋道:“好，自己找死，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力道之大，将向旋直接从高处掀翻了下去。 向旋看也不看温连敬，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南宫干所在跑。 她跑得很快很急。 不久前她还觉得全身无力，两条腿也抬不起来，现在她却像是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两条腿迈得一下比一下大。 而就在她已经离南宫干的方向越来越近时，她的面前从天而降一个黑乎乎的什么东西。 “嘭!” 与此同时，巨大的声响，从她的正前方传来。 耳边呼啦啦响起了风声，世界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向旋茫然得眨着眼睛，视线上移。 一个放大版的扁扁黑色水母形状的精神体就这样拦在她的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 “南宫干。”她念着这个名字，脚尖一转，绕过拦路的水母，继续朝着最初的目的地跑去。 只跑了几步，她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从狂奔到小跑，再到快走，最后是小步小步的慢走。 “南宫干”她喊了一声，在满地残肢的地上搜寻着，忽然看到什么，快走几步，一脚踢开一条不知道是哪只虫族的部分足肢，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截腕带。 这是南宫干腕上通讯器中间的部分，向旋抖了两下这个只剩半截手指长的黑色表带，环顾了一圈四周，张嘴想再喊一声南宫干的名字，可迟迟没有喊出口。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呢？” 她自言自语一样的说着，低头看着手里的这截腕带。 明明她已经来了，只要再等一会会她就能碰上他了，她都这么近。 她不懂，南宫干为什么在这时候，选择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死。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这样，怎么能让你这个废向导在这些虫族的包围中活下来呢” 熟悉的讥嘲令向旋身子一僵。 她转过身，看着温连敬，眉间皱起山来。 “为了我吗” 难道真是因为她执意要过来，才逼得他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向旋不想相信。 她是来帮他的啊。 “为了保护你不被他失控的精神力伤到，为了不让那些虫族把你撕成碎末，他选择自爆精神力，把自己和那些虫族一起炸得连一根毛都不剩，你这个废向导，本事不大，害人倒是厉害，一个哨兵就这样因为你死了。” 温连敬每说一句，向旋的眼睛就睁大一点，最后，她已经感觉到眼眶睁的超过极限，有些酸涩起来。 她忍着眼睛的不适，沉默着，好一会，才说道:“放屁，南宫干才不是我害死的。” “不是你还有谁，如果不是你非要过来，他根本不会这么快选择自爆。” “不是我的错，我是来帮他的，都怪那个做了手脚的人。” 向旋根本不理温连敬，把那半截表带随手揣进兜里，寻了个方向，闷头就走。 她初期脚步还是正常的稳当，直到她脚滑踩在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差点摔倒，这之后她的的脚步就不是那么稳了。 温连敬跟在她后面，冷眼看着，问道:“你去哪” “找真正害死他的人。”一脚踢开拦路的一小节不知道什么东西，向旋把手揣进放黑色腕带的兜里，摸到那截短短的腕带，捏紧，心道：“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说什么为了她来，实际是当虫族的内应。 趁着给哨兵做疏导的机会，做了手脚，好让虫族能更容易灭了营地里的所有人。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游元白。 向旋神情阴郁，嘴角抿成一条细细的线，在已经被虫族攻进的营地里寻找着。 夕阳早已滑进了地平线，天慢慢暗了下来，开始起了风。 向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停下，茫然看着周围。 以前的她从来不觉得营地有多大，现在她却觉得，这营地太大了，大的她想找一个人都不知道从哪找。 她思索着，转身看着身后跟来的温连敬，问他：“虫族频繁攻击这里，是为什么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温连敬一手抓住右边扑来的虫族某处足肢，旋转着砸向更远处的虫族，语态散漫，自上而下瞥着向旋，“你的疯发完没有。” 向旋不理温连敬，转身换了个方向，继续找人。 这一次，她来到殷红曾经带她来过的那个避难所。 还没走近，她就看到避难所的房顶被破开一个大口，一只虫族趴在破口处，和一个不断跳跃的人影你来我往的较量着，周围还有不断靠近的虫族，正往这边涌过来。 向旋眼尖，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和虫族战在一起的人是司戎。 她边往司戎的方向跑，边释放自己的精神力，与司戎接触。 她这样显眼，司戎也早发现了她。 两人精神力一融合，向旋熟练为司戎铺开壁垒，司戎也将那只虫族击杀，来到向旋面前，将她带到破开的房顶上。 “你去哪了？” “我在前面帮忙，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戎没回向旋的话，而是问她：“前面怎么样” “不是很好，虫族太多了，杀完一批又一批。” 向旋简单解释，看司戎一身狼狈，猜测他在这里应该不是那么轻松，顺着破开的大口往下看了看，问他道;“里面的人怎么样。” “没事，都去地下了。”司戎回道，顺手将一个准备爬上来的虫族解决了。 向旋半个身子已经伸到洞口上方，果然看见下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面不止有普通人，也有一些没有搭档的向导在。 游元白会不会在这呢。 想着，向旋便问:“你见过游元白吗他在不在这里？” “在。” “我去找他，你先在上面顶下。”向旋听到司戎的话，立刻用司戎的精神力沿着脚下铺出一条路来，从洞口往避难所里面下。 司戎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迎上另一只攻上来的虫族。 两人的精神力还在一起，向旋为他织出精神壁垒也还在，他能感知到向旋位置，没必要跟着一块下去。 何况这下面也很安全，只要他在上面守住，就不会有事。 司戎尽心尽力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又一次将一只虫族击退后，突然感觉到什么，扭身去看，只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消失在向旋跳下的洞口处。 哨兵 司戎眼中闪过疑惑，正要上前查看，另一只虫族已经又缠上他 第85章 沿着避难所里的入口往下,向旋很快找到躲在这里的人。 但是在这里，她没有找着游元白。 游元白不在这里。 向旋反复确认了几次，还找了人打听, 没有一个人见过游元白。 司戎既然说游元白在这, 那就不会有错, 可人却不在。 向旋心里疑惑不断，准备沿着回路上去，找司戎商量一下。 向旋有感觉，游元白到营地来肯定是为了什么，他身后站着的是, mx党,这事她一个人可能没法应对,还是带着司戎比较保险。 才离开人群聚集的地方，她就碰上堵在通道中间的温连敬。 向旋没想到他会跟到这里,什么话没说,就要越过他走,被他一只手给拽了回来。 向旋对温连敬真是没有好脾气,瞪着他道:“上面虫族那么多了,你不去杀虫,跟着我这个废向导干什么？” 她的声音本就不小, 在通道里就更响亮, 要是乍听之下，还觉得刺耳。 温连敬睨着她,眼里情绪不明，像是要发火,但又憋住的样子，不阴不阳说了一句：“原来你要找的是他。” “你知道”顾不上自己还被温连敬拉着,向旋连忙追问:“他在哪” 温连敬从鼻孔看人，“你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废话怎么这么多，”向旋最讨厌说话磨磨唧唧的人，一个大力甩开温连敬的手，怼他：“你还是继续当个哑巴吧。” “呵!”温连敬发出一个气音，血红色的眼珠转动着瞅了一眼向旋，转身就走。 看着大摇大摆走开的温连敬，向旋犹豫几秒后，还是跟上。 温连敬带着她在人工挖出的地道里走了一截，便停了下来，对着水泥封浆的脚下就是一拳，将地面锤出一个洞出来。 向旋心中暗惊，想不到这地道之下的还有空间。 看温连敬跳了下去，也忙跟着跳下。 这里的地道较上面人工挖出的要窄不少，只比一个人的身量稍宽，整体是向下的斜坡，墙壁湿滑黏腻，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说臭算不上，不是很好闻。 向旋跳下时，没注意到坡度，没站稳，滚出很远的距离才稳住身子。 她摸索着在黑乎乎的过道里走着，也不知道下行了多久，还是没看过温连敬的人，倒是那股说不好的味道突然变的浓郁起来。 向旋不知道这味道到底是什么，一手按到手腕上的通讯器，借着镜面微弱的光，打量周围。 洞壁上褐色的石块很不平整，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全都挂着透明的不知名粘液，那些说不出的味道，就是这透明的粘液散发出来的。 向旋怕这玩意爆雷，决定之后的路尽量不去触碰过道的墙壁。 前后头顶都是黑暗，地道还在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向旋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还和司戎的保持联系，心下稍安，继续走。 这一次，她是看着时间，约莫走了十来分钟，两边的过道距离宽敞了不少，再往前一些，两边的墙壁上突然发出点点的光源。 仔细看去，这洞壁上趴着各种拇指大小的虫子，人走过时，这些虫子会发出一点光来，像是暗夜中星星，一闪一闪的，还挺好看。 向旋没见过这些虫子，不知道这玩意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不敢去碰，只用眼睛观察了一会就继续走。 这里还是不见温连敬的人，向旋用精神力往前探着路，小心翼翼走着，在一个转弯的地方，才感知到温连敬的气息。 他应该是在这里等她，精神力探查到这的时候，温连敬还故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并用自己的精神力在前方设下阻拦。 向旋只得撤下精神力，加快了步子。 这一路上的洞壁上的虫子越来越多，发出的光也亮得不行，向旋老远就看到靠在洞壁上的温连敬，手里正上下抛着一只虫子。 看到向旋过来了，他把手里的虫子往上一扔，说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虫族吗？” “不知道。” 向旋的视线随着被抛起的虫子，上下移动着，看到那只虫子在到达最高处时，身上的光点一暗，快速下落准确掉回了温连敬的手里，又被他再次往上抛去。 “这是一种最初在虫族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时，被人类被称为最无用的虫子，除了受到惊吓时会发出光亮，什么能力也没有，对人类更没有一点攻击行为，虫族里，哪怕是那种体型最微小的最低等虫族，都比它有用。” 温连敬解释着，乐此不疲反复抛起手里的那只虫族，看着虫族一次次的在半空中发出光亮，他脸上忽然笑了出来。 明暗交替的过道中，他脸上的笑很是诡异，不似一个正常人应有的。 向旋想到关于温连敬曾杀死三个向导的事。 变，态的人，会在各种情境下，暴露出自己的特点。 她一言不发，目光在温连敬身旁空出的过道位置打着转，在心里默默计算从温连敬身边成功跑过去的概率。 就在她这般谋划时，听到温连敬又道:“就是这样一种最无用的虫子，有一天，被人类发现，它竟然是虫族的食物，确切的说，是虫王必吃的一种食物，凡是虫王所在的地方，一定会有这种虫子。” 向旋的谋划，因为这句透露了诸多信息的话暂时中断。 她环顾四周，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虫王的零嘴，你是说这里有虫王” “虫王应该不会有，虫族的虫王现在正在虫族的保护下，等着孵化呢，不过，虫王没有，别的东西肯定有。”接住半空的虫子，温连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的朋友可真能搞事，你介意我杀了他吗” 这是一句很轻描淡写的话。 向旋知道温连敬不是在询问。 她道:“随便你。” 游元白的生死，已经由不得她做决定。 从温连敬身旁走过时，向旋听到他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她的听一般，道；“还是一个向导呢，应该先用用才杀。” 向旋因为温连敬的这句话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看他。 “你有意见”半靠在的墙上温连敬也随之抬眼看来，手里的还在持续抛着那只虫子，明暗的光线模糊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唯有那双红色的眼睛亮得如暗夜里的红色宝石，偏偏这对红宝石毫无美感，有的只是瘆人的糜烂怪异感。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哨兵。 这是一个曾经杀死三个向导的哨兵罪犯。 向旋与望过来的那对暗红色的眼睛对视几秒，什么也没说，转过身继续走。 “嗬!” 她的沉默引来温连敬不是很大声，却讽刺意味十足的笑。 有时候没必要跟一个有病的人废话。 向旋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也不近，始终只保持着一段距离。 走了一段，墙壁上的这种没什么用的虫族越来越多，挤挤挨挨成堆成团，每次走过，虫子发出的光都亮得刺眼。 向旋没有闲着，一直在心里分析。 根据温连敬所说，这里没有虫王。 但是还有这种虫子，还这么多，那就说明，这里至少曾经是有过一只虫王在这里停留过，带来了这种虫子，后期虫王走后，这种虫子就被留在这里，没有天敌的情况下，才使得发展成如今的数量。 可既然是停留，游元白到这里来又到底在找什么，谋划着什么。 温连敬肯定是知道什么，不然不会说游元白搞事。 到底这里藏着什么呢。 想着想着，向旋想到南宫干曾跟她说过，虫族最近的攻击频繁，似乎是为了营地里的什么东西来的。 两厢联系，向旋猜测，不管虫族还是游元白，应该都是为了这里面的什么东西。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不可能是虫王。 到底什么东西对虫族和MX党都有共同的吸引力呢 向旋想不通，索性不想。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找到游元白，一切都会明了。 向旋照常走着，却突然脚步一顿，猛地抬头往前看去。 前方几步就到了一个拐弯的位置。 这里的虫子数量更多了，拐弯的那处，因为感知到向旋的靠近，已经开始发出光来。 向旋的视线紧紧黏在拐弯处，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狂喜。 竟然是她的精神体! 顾不得太多，她抬腿就跑，三两步跨过拐弯的位置，顺着过道狂奔起来，拐弯之后的过道很长，向旋足跑了好几分钟才穿过，来到一个空旷的地下溶洞中。 这处溶洞很大，顶上密密麻麻都是各种钟乳石，钟乳石以及洞壁上上同样爬满的那种会发光的虫子。 向旋的奔跑动作惊醒了那些虫子，在她进入这个溶洞的瞬间，溶洞亮如白昼，这样的亮光中，向旋没看到她的精神体，反而一眼就看到她要找的游元白和一只虫族。 “阿旋。” 亮光中转头的游元白也看到了向旋，他似乎很惊讶向旋会出现在这，口中叫着她，正要上前，突然看到向旋身后跟着出现的温连敬，脸色一变，抬起的脚也放了回去。 “你们这群人，整日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拿着一只已经死透的不知道哪任虫王尸体，就以为真的能控制虫族这种生物。” 温连敬从向旋身后缓步走出，朝着游元白的所在走着，眼睛在游元白的脸上扫过，忽而笑了起来，“这不是那个出卖同学的向导先生吗看来你还是背叛了人类，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不应该放了你。” 游元白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几经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在温连敬越靠越近中扬了扬唇角，“想要杀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三个已经死掉的向导，也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我跟那几个蠢货，可不是一样的。”游元白扬起的唇角没有变化，只一对眼睛透过温连敬看向了向旋。 这两人的对话，全被向旋听了全，她愣在原地，想起了游元白跟她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三个她从没听过的人，来找她的哨兵，还有游元白承诺过会为她守住什么秘密的话。 这一刻，她终于摸到这些莫名信息里的联系。 她的目光不不由落在背对这边的温连敬身上。 所以，温连敬曾杀死的那三个向导，跟原身和游元白也有关系，或者说，跟原身有着莫大的关系，更有可能，是因为原身 向旋不敢想了，这其中的关联，让她这颗并不灵活的脑子立马乱起来。 她竭力不去想，可眼睛总是不自主放在温连敬和游元白的之间，察觉到了游元白看过来的视线，也回望过去。 “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跟他们的区别在哪。” 她听到温连敬的声音响起，还未反应，温连敬已经上前，一手掐住游元白的脖子，将他仰面按在那只虫族身上。 “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让我不那么痛苦，我会考虑让你死得容易些。” “你也想尝尝精神力失控的的滋味吗”被温连敬单手之主的游元白抬起下巴，看似与温连敬对视，实则余光一直和站在原地的向旋对视，看到向旋脸上的情绪变化，他很轻的弯了唇，“可以啊。” 才说完，钳住他脖子的力道已经加重，温连敬凑近些许，龇牙笑了笑，“你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游元白说完之后，脖子上的力道又重了些，他再也维持不住冷静，脸上的表情控制开始失控，唯有两只眼睛，始终留有余光去看向旋。 向旋也在这时动了，她向着这边的两人走来，一淡淡扫过几乎压在一块的两个人，转而落在两人身后的那只虫族身上。 向旋心中有诸多疑惑，她想亲口问游元白杀南宫干的原因，也想问那三个向导的真正死亡原因，更想知道游元白为什么会选择背叛人类。 可在问这些疑惑之前，她更想知道，她的精神体到底在不在这里。 她试着呼唤多次，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是她又确确实实感觉到她的精神体在这里。 这种感觉，随着她离游元白和温连敬越近，就越强烈。 她绕过这两个人，来到这只动也不动，死去不知道多少年，只剩下一副虫壳的虫族跟前，打量着，试探伸手触摸。 相触的瞬间，向旋像是感受到什么，脱口道:“阿蛋。” 她的呼唤之后，整个溶洞静了一瞬。 “你在干什么”温连敬这会注意力放在这边，看她摸虫，还喊着阿蛋，奇怪她怎么了。 一瞬间的功夫对外人来说很短，对向旋来说却很长。 她快速消化完从这这只死掉的虫族身上得来的信息，随口说道:“我在问它我的精神体在哪。”将手收回，脚尖一转，来到被温连敬单手制住的游元白身旁，“你这次，不是来找我的，你是为了这只虫子来的三十号营地。” 游元白的眼睛很快的动了一下，张了下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向旋对温连敬说道:“你先放开他，我有话跟他说。” 温连敬还在看她，“你能跟一只死掉的虫族交流” “不能。”向旋道，顿了顿又说：“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一些虫子的气息，让它误以为是同类，跟我说了几句废话。”说到这，她因为脑中闪过的一张含笑的艳丽面容，呼吸有些粗重起来。 察觉到向旋的情绪变化，温连敬双眼一眯，唇角忽地抿紧，“是因为他。” 文津的秘密，温连敬也知道一点，他只从向旋的只言片语就猜出着其中关联。 向旋瞄了一眼温连敬，也不否认。 她跟文津在一起这事，没什么好瞒的，也没必要瞒。 温连敬眸色深沉不知道想什么，向旋发现游元白面色不对，怕温连敬脑子一浑，现在就把游元白掐死，忙去扯温连敬掐住游元白脖子的手。 “你先放开他，我有事问他。” 向旋拉扯温连敬的指节时，没有收力，指尖刮在手指上面，很轻易留出了些印子，但就是这样，温连敬的手也没有丝毫被她拉扯开。 第86章 温连敬最后还是放开了游元白。 游元白也知道向旋要问什么,不等向旋开口，他已经开口问道:“那个哨兵死了” “死了。”向旋点头，口气异常的平静。 游元白也跟着点头, “嗯,早了点。” 按照他的预计,南宫干这样的异化哨兵，怎么也能再熬些日子。 不过早死晚死他也不是很，关心，相较一个异化哨兵的死，他更在的是向旋的态度。 他在向旋脸上细细看着,问她:“你在生气吗” “你说呢”向旋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语气听不出喜怒, 游元白却从这平静里，感受到了别的。 向旋不可能真的一点不生气, 她只是在控制自己的怒火。 “阿旋,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现在的你,跟我记忆里的那个你,很不一样。”他摇了摇头,很是疑惑道:“这次见面,你变了很多,那只是一个哨兵，你不该生气,我杀死的是你最讨厌的哨兵，我以为你会高兴。”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讨厌哨兵”向旋问。 游元白没回答，向旋便替他回答道:“又是以前的我告诉你的吧。” 这是一句有些矛盾的话,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的是向旋。 偏偏她就用了以前两个字。 “你现在又不讨厌了” 向旋没有回游元白关于现在讨不讨厌哨兵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不止杀了南宫干，还有那些被你疏导过的哨兵。” “是的，他们都是哨兵，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游元白不在乎点着头，又一次问起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哨兵的” “我本来就不讨厌哨兵。”向旋道。 这一刻，她终于释然了。 那些以往压在心底的愧疚，因为游元白刚才的话，立刻消散无踪。 她用着审视的目光将游元白上下一扫，说道：“你杀了我的朋友。” “你是说那个哨兵”游元白问。 看到向旋的表情后，他又道:“什么时候，你竟然把哨兵当朋友，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 “你错了，我们不是朋友。”向旋道。 她的话，让游元白皱起了眉，“阿旋，你不该为一个哨兵跟我生气。” “我不是你的阿旋。”向旋轻声说道，游元白愣了愣，正要张嘴说什么，向旋已经继续说道:“游元白，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向旋，你认识的那个向旋，其实已经死了。” 向旋说得很认真，也非常严肃。 这是一件很难让人去相信的一件事，向旋觉得有必要在严肃的时候说出来。 不然很容易会让游元白以为，她是因为生气说的气话。 可就算她这样认真，游元白脸上的表情还是说明他没有相信她的话。 他以为她是在说气话，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忽然缓和了语气说道:“阿旋，对不起，这件事我没有跟你商量是我不对，你别气了。” “看来你不相信。”向旋没有丝毫意外，她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这事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 “游元白。”她特意喊了一声游元白的名字，等他认真看过来的时候，才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向旋，你认识的那个向旋，早在你们逃亡的时候，被长叶烙印完没多久就死了，就死在废城的那只繁殖者的巢穴里，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站在你面前的，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陌生人。” 说到这，向旋还是没从游元白的脸上看到想看到的震惊。 他不仅不信，还因为她说的话，被逗得发笑，故意说:“阿旋，你这玩笑开得可就大了，既然你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那你证明给我看看。” “好。” 向旋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她的衣服穿得不算少，但她解的很快，三两下，就拖得只剩贴身的上衣。 “你干什么，脱衣服干什么。” 游元白一开始还因为她这样的动作不解，就连她转身将后背对着他并说“这个印迹就是证明。”游元白还弯腰从地上拿着向旋丢下的外套要往她身上披，被向旋推开。 “你看清楚，这具身体曾经被虫族的长叶烙印过。”将自己的后背又一次对准游元白，向旋侧过头来说道:“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向导被虫族烙印后，还能正常拥有精神体，和帮助哨兵做疏导，我能，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满洞中的发光虫子，在此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它们发出的光源，照亮洞中的一切，也照亮向旋的裸，露，出的后背。 游元白脸上的表情，终于因为向旋的话有了变化。 他在向旋的后背和半侧过来的脸上看了看，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真后悔没有早点跟你说清楚。” 如果早点说清楚，游元白或许就不会因为妒忌吃醋而对南宫干动手。 想到死去的南宫干，向旋心中就有些难受。 那个她不曾深入了解过的哨兵，临死之前，还因为怕她被误伤，选择那种惨烈的自我了断方式，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一小截黑色的腕带。 就算她不想承认，南宫干的死，也的的确确是跟她脱不了干系。 可惜，她可能没办法替南宫干报仇了。 让她去杀游元白，她下不了手。 游元白不是虫族，他是人，活生生的人，只是想着亲手杀他，她就怎么也接受不了。 她目前能做的，就是跟游元白彻底说清楚，坦白一切，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我还是不信。” 思忖之后的游元白依旧没有相信向旋的话。 他就着手上的外衣，要来给向旋穿上衣服，被向旋先抬手接了过来。 这是一个很疏离的动作，向旋在阻止游元白的靠近。 游元白怎么意识不到，自从和向旋见面之后，向旋其实一直都是这样，非必要不会跟他有身体接触。 以往还不觉得，现在听到向旋的话，游元白却觉得哪都不对劲。 就跟向旋说的那样，她确实不是她了。 可他是怎么也不相信，她不是她。 明明是一张脸，一个身体，怎么就不是她呢。 可她的那些举动确确实实，跟以前很不一样。 跟他疏远闹分手不说，还亲近起了哨兵。 他的阿旋，可是那么讨厌哨兵的向导，怎么会跟哨兵搅合到一块呢 游元白的呼吸一点点编的粗重起来，他看着向旋穿好衣服，说道:“阿旋，我知道你在生气，异化哨兵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 怎么就这么难呢。 向旋在心里为游元白的反应叹气。 “游元白你仔细想想，我真的跟你记忆里的那个她，一样吗，别自欺欺人，我不相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我真的是你的阿旋，我会和异化哨兵身体结合吗” 最后的这句话，向旋不想拿出来说的，这属于她的个人隐私。 但现在，她又不得不说。 “你的她讨厌哨兵，我不讨厌，我不仅不讨厌，我还喜欢，还有，我刚过来的时候，对这个世界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向导的能力，连精神力都使不出来，还是在来这边的路上现学的。” “我对虫族的种类更是什么都不知道，连人类的和虫族之间的历史，我都是在向导学院那几天里从书里看到的，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她，我会连这些最基本都不知道吗” “游元白，我真的不是你的阿旋。” 说完这句话后，向旋就没有再说话。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游元白就是不相信，心里肯定也怀疑了。 果然，游元白因为向旋的话愣了很久，他像是在思考什么，眼神始终有些飘忽，一会在向旋身上，一会又透过向旋不知道看哪了。 向旋转身正准备走，瞟到另一边一直站着的高挑人影。 温连敬一直都在，不仅在，这会也在看她。 他听到了。 但那又怎么样。 这些秘密憋在她心里这么久，现在能全部说出来，别说多舒心畅快。 就算温连敬满世界传，那也没什么。 向旋心中这样想，撇开了视线，没再看游元白一眼，转身朝着进来的方向走。 她只走了几步，就听到游元白小声地说:“所以，你不是她” “不是。”如果她是，那她肯定不会看着温连敬杀他。 向旋连头都没回，她也不想回头。 “我怎么可能不是她呢你又在骗我。” “你说你现在不讨厌哨兵，这个我是信的，你说你现在喜欢哨兵，我也信，可你怎么不是我的阿旋呢，我不信。” 游元白接连的否认后，快步朝向旋追过来，只是还没靠近，已经被温连敬拦住。 “你不信，我信。”温连敬道。 本来是一脸淡然的游元白因为温连敬的话，脸色倏然一变，眼中阴郁顿起，“闭嘴！” “今天要闭嘴的人只有你。”温连敬并不将游元白放在眼里。 一个向导，他一只手指就能给摁死。 他的愤怒，在他看来就是笑话。 游元白怎么不知温连敬的想法，他冷笑着反问:“是吗？” 温连敬蔑视般瞥着游元白，就要抬手扼住他的脖子，却不想被游元白向后退去，躲了开。 一手抓空的温连敬双目一凝，紧跟游元白躲开的方向，再次伸手，却依旧被游元白躲了开。 两次失手，温连敬没了耐心，一脚踢出。 哨兵的脚力不是一般，游元白却避也不避，竟然也抬脚迎上。 两厢碰撞，游元白被脚力踢翻了过去，重重摔在最近的一块石头上，不仅直接砸碎了石块，还连带地洞都跟着颤动了几下。 游元白只是一个向导，而不是一个哨兵。 就算是温连敬出手，也不该是这样的动静。 向旋已经快要走到入口的位置，因为身后传来的巨响和颤动，不得不停下回头看。 可当她看到洞里的一幕后，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只见她之前站过的位置，两个人影已经打在一起。 这两个人，一个身材高瘦，一个稍矮瘦弱，却谁也不让谁，一时也分不出谁更厉害一些。 游元白竟然和温连敬打了起来。 明明不久之前，游元白还被温连敬单手制住毫无法抗之力，现在却能与温连敬打得不分上下。 一个向导，怎么可能会有跟哨兵一样的能力呢。 向旋不明白。 她呆愣着，看到在碎石乱飞中，那些趴在洞壁上的虫子呼啦啦全部向着她的所在飞来。 向旋一手遮住自己的脸，矮着身子去躲开这些飞过来的虫子。 她是的身后就是出口，这些虫子全都在往外逃命。 眨眼的功夫，洞里的光就因为这些虫子的离开暗了大半。 向旋费了点功夫，才找到那边已经打到虫子尸体后面的两个人。 她只看到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按在一块石头后面，接着就是一声非常明显的痛呼声，和属于温连敬的说话声:“你们这些年，可真是没白混日子，竟然弄出了这玩意，后遗症很大吧。” 这会乱飞的虫子已经不多了，向旋矮着身子往那边靠近，走到一半，听到游元白压抑的痛呼和温连敬的话:“还是一样，你老老实实给我做疏导，我让你死个痛快。” 温连敬是要强行让游元白给他做疏导。 到了近前，向旋看到蹲着的温连敬脚下，游元白趴在地上，后脑的头发被温连敬一只手拽起半抬着头，气喘如牛，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温连敬没有耐心的将他的头抬高了些，“不愿意的话，那就只能我来了。” 游元白的脸因为头皮的拉紧，有些变形，没了往日的清秀。 他看到站在原地的向旋，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而他的挣扎很快因为温连敬的精神力强制入侵而慢慢停了下来。 “给你机会你不用，那就不能怪我了。” 温连敬嘴角扬着笑，侧头看着向旋，问道:“想看看他痛苦的样子吗” 向旋挂着一张脸，眼睛在游元白的颤抖的身体上扫过，“强制向导为你进行疏导，你这样的哨兵，和虫族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可是在帮你。”温连敬道。 “帮我”向旋毫不掩饰的眼中的鄙夷，“温连敬，别为你的畜生行为找借口，我可没让你做这种事。” 就算游元白该死，那温连敬也绝不会是个人。 强迫一个向导为其做疏导，这本就不是一个很道德的事。 说严重点，这跟，强，B的意义其实是相同的，只是一个强的是身体，一个是精神力。 温连敬作为一名异化哨兵，为了让向导配合，会不断用自己带有黑暗物质的精神力反制向导的精神力，在这过程中，不愿意为他做疏导的向导绝对会体验到从未有过的痛苦，这种痛苦不仅仅是精神上，身体也会因精神上的痛苦，而释放出同样的信号。 一个正常的哨兵，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方式去对待一名向导。 不正常的哨兵除外。 温连敬不是正常的哨兵，他不仅对游元白使用这种手段，还在之前对那死掉的三个向导，也使用过同样的手段。 向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感到反感，连看温连敬一眼都觉得晦气。 她的反应怎么能逃过五感敏锐的哨兵。 温连敬本还在照常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压制游元白的精神力，试图侵入他的脑域，察觉到向旋此刻的态度后，他向她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也可以不这样，只要他配合。” 向旋看了游元白一眼，“你不如直接杀了他。” “这可是一个向导，怎么能这么浪费，不过”温连敬稍有停顿，视线从向旋的脸上划过，漫不经心道:“如果你愿意替他为我做一次疏导，倒也不是不能给他一个痛快。” 第87章 “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一种浪费。” “呵呵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温连敬哼笑着，精神力已经顺利缠住游元白的精神力,一瞬间,那些黑暗物质如泥鳅入泥,纷纷往干净无杂质的精神力中钻去。 “唔!” 游元白喉间发出闷哼，五官立时变得扭曲变形，承受着精神识海中那些横冲直撞的黑暗物质。 这是一种非常人能忍受的折磨，在这样的逼迫中，游元白一直以来释放着,用以遮挡向导素气味的精神屏障,也开始慢慢的崩塌。 属于他的向导素气味,随着精神屏障的溃散，弥漫开来。 温连敬嗅到这股向导素气味的第一时间, 就瘪了下嘴, 不是很满意地对向旋说:“他的向导素气味不是很好闻。” 向旋绷着脸站在一边,眼睛在温连敬看过来的脸上看了几秒。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去对着温连敬的大腿就是一脚。 “要杀就杀,啰嗦什么。” 她喊出一句, 又是一脚踹出, 这一次, 她没能成功，而是被温连敬轻轻轻巧巧单手抓住脚腕顺势一拉。 跟个独腿公鸡一样, 她站立不稳，张开手蹬蹬蹬往前蹦了几步, 扑在温连敬的身上。 “你让我杀了他，你赔我疏导吗”温连敬一个翻身,将向旋仰面反压在地上，并跨，坐，在她身上。 向旋还要挣扎，温连敬附身压下，将自己的脸怼上她的脸，“这么看不得他受苦，你替他好了。” 他是故意的。 后背被碎石头硌得生疼，向旋连眉毛都拧成麻花，两手不断去推身上的人，扭着身体想躲开后背的石头。 “强迫一个向导，你也就这点能耐。” “我的能耐当然不止这点，以后你就知道了，不然你的文津怎么会把你交给我，倒是你，心软成这样，怎么不愿意自己给我做” “我凭什么给你做。” 扭动这么几下，向旋出了不少力，可身，上，的人纹丝不动不说，后背还被石头硌得更疼了，气得她直瞪眼，“你下去，我后背有石头，疼死了。” 温连敬不动，一对红眼睛专注盯着她。 向旋是真被后背的石头硌得受不了，弓着背，两手抵着温连敬的胸膛推他:“下去啊你。” 这是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更是会让人生出乱想心思的情况下。 向旋却因为后背的疼，半点生不出别的心思，她只想快点让自己的后背摆脱这份罪。 温连敬也看出她此刻的心思，看着面前扭得毫无美感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向旋推人的动作没变，但是眼睛却动了动，对上悬在上方的那对红眼睛，只一眼她就难受得撇开头，不去和那对眼睛对视。 红色的眼睛真的不能对视，很不舒服，只是对视一秒，就有种自己眼睛被尖针扎的感觉。 她撇开的动作没能逃过温连敬的眼睛。 他咧嘴笑道：“果然忘了吗” 撇过脸的向旋正与另一双眼睛对视着，闻言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你自己说的，会为我做疏导，这才多久，竟然就忘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 向旋张口就要怼，忽然想起在监狱里，为了拖住温连敬，好像是有说过这样差不多的话。 不过那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是吗，我不记得了。” “忘性这么大，看来那时候是真的在敷衍我。” 向旋心道:不敷衍你敷衍，你以为我愿意说那些屁话。 嘴上说着:“敷不敷衍，我现在都不能给你做疏导，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精神体还不知道在哪。” “这句话倒是真话。”温连敬道。 “那还不下去”向旋灯人。 温连敬不说话，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向旋弓背弓得有些累，可是又不敢不弓，只要她一放松，后背的石头就硌得她疼。 她实在忍不了，抿嘴吸气，把抵在温连敬胸口上的手拿下，从后背弓起来的空间摸进去，一点点往外掏石头。 等到她掏到第三块时，温连敬的手也伸进她后背下面，掌心拖在她的后背上。 “做个交易怎么样？” 有了温连敬的手掌做托，向旋便把手从腰背下面拿出来缓了缓，整个后背故意往下压着使力。 “我帮你找精神体，你为我做疏导，如何。” 温连敬掌心稳稳，还在感觉到向旋的力道后，故意往上托了托。 离得这么近，他说话的气息，一直吐在向旋的半边脸上，刺得向旋很难受。 她把头偏了偏，“你这样的人，也会做交易。” “本来是不会。”温连敬说道。 这一次，他的呼吸没有喷在向旋侧脸，而是她的脖子上，这样让向旋更难受，她朝偏过去的方向又移了移，把脖子拉得绷出一条细长的弧度。 温连敬不在意的一扫，目光便没有再移开。 近在眼前的这一小截脖子，并不是多白嫩，还略沾了些灰，可就是这样的脖子，让温连敬眼神沉了下来。 可向导素的气味，太浓了。 只是闻着就这样浓，血液里的气味，就很让人上头。 这皮下血管里的气味，一定多到无法想象。 沉思了几秒，随着心意，温连敬低头，一口咬在那截露出来的脖子上。 “嗷!我” 向旋根本没想到是这样发展，因脖子上突来的刺痛激得发出猪叫，两手不断去推身上的人，摇晃着脑袋，想把脖子上的头给拱开。 她的力气已经很大，却不仅没让温连敬的嘴松开一点，反倒让对方的牙齿都嵌入皮肉里。 向旋的嘴巴都不利索起来，痛呼中，双手胡乱抓挠了几下，一把薅住脖子上扎手头发，使劲往上提。 她的动作没有章法，只有凭着本能的力道，想把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提溜出去。 在她用力的提拉中，引来的却是温连敬更为凶狠的报复。 皮肉被拉扯的痛感，从脖子传到全身，向旋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唤，嘴里骂着人，更加用力去扯手里的头。 越拽，温连敬就咬得越狠。 这是一场较量。 总有一方落败。 反复重复几次，向旋浑身力气用了大半，脖子处还是被死死咬着。 她喘，息，着，慢慢放松抓着的头发的力道，目光在溶洞顶上剩余的发光虫族游荡了起来， “温连敬，吃人肉会得病。”说完这句话后，抓在温连敬后脑头发上的手，也松了开。 溶洞里安静了下来，四周没有因为拍打或挣扎发出的各种混合声。 向旋闭上眼，开始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 黑暗让她对于脖子上的感知更加清晰。 她甚至能通过嵌入皮肉里的那两排牙齿，估算出它的数量。 牙齿咬得已经很深了，只要温连敬想，稍微那么上点力，脖子上的肉就能轻轻松松被带下来。 到时候，脖子一定是鲜血淋漓，缺掉的那块肉，就算长好，也会留下疤痕。 闭上的眼睛轻轻动了动，按在身侧的手抓紧又松开。 向旋才刚平复的呼吸，蓦地粗重，又在下一刻平缓下来。 掉就掉吧，不过一块肉。 就在向旋已经做好舍弃这块肉的准备，忽然感觉到，咬在脖子上，嵌入皮下的牙齿似乎有松动 向旋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松开的手狠狠握紧，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许久之后，脖子上的那让她恶心的感觉才消失。 随着压制在身上的力道跟着离开，她听到温连敬嫌弃般评价道:“你的血，一点味道也没有。” “是吗”向旋从地上爬起，摸了一把脖子上的伤处，“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你和别的向导，也没有区别。” “是吗。”手指摸到的伤口上，是很清晰的两排牙印，向旋把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在身上随便擦了擦，抹去手上的血。 “是的，没有区别。”温连敬凝视着她的动作，等她做完这些动作后，伸出一根手指擦去唇上的血，也放在跟前看了看，用大拇指指腹轻搓了两下，像是在跟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既然都没有区别，那就没必要跟你再交易。” “是吗”向旋依旧说着，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温连敬搓手指的动作停下，抬眼看向她，见她低着头，又一次摸了下脖子，视线也跟着移动。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那块咬过的地方，皮肉只挂了一丁点，刚才他要是再深一点，那块肉就会掉下来。 “等你找到精神体，我会强迫你，为我做精神疏导。”视线顺着伤处往上，又一次转回那颗稍稍低着的头颅上。 他想，她现在应该要怒视他，大骂他不是人，或者抬头狠瞪他，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温连敬等着，只看到向旋又一次将沾了血的手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轻描淡写说了“是吗”两个字，转身就走。 很镇定，看来是早知道他的打算。 “呵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温连敬很轻的笑了笑，笑声传到了向旋的耳里。 背过温连敬的她也跟着扯动嘴角，发出无声的笑。 那多么屁话，最后还不是还想让她做疏导。 既然这么着迷，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对得起受的伤呢。 将手指按压在还在流血的伤处，向旋轻轻呼出一口气。 往前走了几步，向旋便没再走，而是转身看了一眼。 看到温连敬已经重新站在游元白身边，什么也没说，扭身就要走，才抬脚，她似有所感，抬头看去。 迎面一阵风吹来，她还没反应，始终跟她保持的联系的司戎已经预感到危险，精神力为她筑起一道屏障，同时，她的身前也落下一只黑色的水母。 水母还没落地，已经与一只显露身形的蛇打在一起。 这只突然出现的蛇，不是司戎的精神体，而是属于一个从过道里走来的陌生哨兵的。 哨兵灰衣寸头，身量中等，站在过道的位置，透过拦在前方的水母和蛇，只看了一眼身前罩下一道防护屏障的向旋，便朝那边被温连敬单手提着的游元白看去。 “放了他。” “你也来了。”温连敬看起来跟这个哨兵是相识，他拖着游元白慢悠悠来到向旋的身旁，朝这个哨兵抬抬下巴，问向旋，“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眼熟” 向旋一直在在看这个哨兵。 这个哨兵长脸，五官稍显粗犷，眉毛很黑，却是陌生的面孔。 她没法把这个哨兵和记忆里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对应上。 温连敬像是知道向旋所想，笑道：“看不出来也正常，他和他长得确实不一样。” 这个他一出来，向旋就知道温连敬说的是谁。 她又一次将这个哨兵打量一番，自言自语说道:“你们还真是兄弟众多。” “我跟他可不是亲的。”温连敬瞥了向旋一眼，“他跟他才是亲的。” 所以，这个哨兵，也有虫族的基因吗 向旋没接温连敬的话，听到来的哨兵说道：“放了他，上面的人能活。” “你看我听不听你话。”温连敬回着，将手里的游元白扔在地上，朝哨兵的方向走去，大声说道:“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他死了。” “ 什么时候”哨兵似乎沉默了下。 “不知道，可能是前两天，也可能是今天，更有可能是过几天，你和他那么亲近，难道感受不到吗”温连敬道。 从向旋的方向，只看到温连敬的背影，而看不到他的脸，她不知道温连敬是用什么表情说出这段话，总之应该是和之前一样，不是很在乎。 不过哨兵的脸，她看清了。 哨兵粗狂的面容没有因温连敬的话，有任何动容，他静静看着温连敬，听着他继续说道：“我想，你一定不知道，他是被谁杀的。” “谁？”哨兵问。 这时的温连敬已经离哨兵很近了，他站住不再走了，“这还用问吗？杀死他的人，除了跟你们交好的虫族，还会有谁呢。”着重咬重虫族两个字，温连敬转身看着向旋的方向，“诺，那是他的向导，你要不要去问问？” 随着温连敬示意，哨兵的视线便也放在向旋身上。 向旋也在看哨兵。 “原来他都有向导了？” 就算哨兵面上没有表情，向旋还是听出这句话里带着感慨。 这下子，向旋已经确认，这个哨兵和文津不仅一样身体里带有虫族基因，也和文津是非常熟悉。 她默默和哨兵对视着，听到温连敬也用同样感慨的语气说道:“是啊，他都有向导了，可惜，他死了。” “谁杀的”哨兵移开和向旋对视的目光，看了温连敬一眼。 “你要给他报仇吗？”温连敬反问。 哨兵没说话。 温连敬便撇嘴，“那你知道干什么，反正你也不会为他报仇。” 话已经说明，哨兵就算知道是虫族的哪只虫子杀了文津，作为MX党的哨兵，他也不会和虫族闹翻。 哨兵没有否认温连敬的鄙视，沉默片刻，又看向向旋，问道:“他是因为你吗” “应该是吧，除了她应该也不会有别的原因了。”温连敬抢在向旋开口之前接话，说完又跟着问了向旋一句:“我说的没错吧，他是因为找你才遇上那只虫？” 向旋睨着不怀好意的温连敬，“营地被虫族攻击，文津在跟长叶对战里，被长叶设计寄生。” “你没说全，他在来营地找你的时候，已经被虫族寄生过一次，那是第二次了，而且，他被寄生，也是长叶用你下的套。”温连敬刻意的解释道。 哨兵听完，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想了一下，才道:“既然是这样，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谁知道呢，也许，是她天生薄情，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死，也许，是他不让。”温连敬的嘴这时候碎得可以。 连向旋都忍不住朝他看。 她不是傻子。 温连敬这样子，就是在挑拨。 可挑拨的话，又是她一句都反驳不了的。 文津是在来找她的路上，被虫族寄生，后面能中长叶的招，也是因为长叶幻化出了她的样子。 而至于她为什么还活着，她薄情也没说错，文津不让她死也是真。 这都是真，可就算是这样，难道这个哨兵，就会因为这个，把文津的死，推在她身上，而对她出手吗 向旋不确定，她正想着要怎么回应哨兵的话，听到哨兵说道:“你应该陪着他一起死，你的哨兵死了，你也不应该活着。” “我也是这么想，作为哨兵的向导，怎么能独活呢，这太自私，应该也跟着一起死才对。”温连敬赞同点头。 向旋立在原地，瞄了温连敬一眼，“谁说向导就应该跟着哨兵殉情。” “你要是死了，他也不会独活。”哨兵道。 “我是我，他是他。” 哨兵点头，“那你就更应该死了。”话音才落，已经动了。 他如疾风般冲到向旋面前，一拳锤在挡在她面前的精神力化成的墙壁上。 这堵司戎为她造出来的防护墙，只被哨兵一锤，就给破了。 第88章 慢动作回放一般,向旋清楚看见哨兵的拳头向着自己的心口靠近，杀意铺天盖地将她笼罩，可她却没办法作出反应,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拳头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贴上她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哨兵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挥拳袭来的人。 哨兵立刻察觉，堪堪收住拳头，转而与身后的温连敬对上。 两拳相撞间，温连敬开口道：“我同意你说的, 她是要去死, 但不是现在。” “你也想让她当你的向导” “怎么会,我对专属向导这种，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让她给我来一次疏导。” “向导都一样, 换一个吧。” 简短的对话后,哨兵躲开温连敬的一击,向着向旋所在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快到向旋跟前时,哨兵瞥了她一眼,直接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游元白的身边,一把将游元白捞起拎在手里,再次消失在原地。 “她的命留给你，别再让我看到她。”地道里传来哨兵声音的同时, 那条精神体蛇也哧溜一下没了影。 “竟然跑了。” “不是你故意放走的吗？” 向旋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温连敬，抬脚就走。 “我可没有放走他, 我是为了救你，才让他跑了。” 温连敬咬着的救字,只让向旋在经过他的旁边时，不屑抿嘴，“你长得跟你哥不一样，性格倒是挺像。” 都是一样，会睁眼说瞎话。 这人能这么轻松跑掉，明明就是他故意放的，还说是为了救她。 她的态度，引来温连敬毫不遮掩的一笑，“这你可真说错了，我确实是为了救你这个废向导，才被他找了机会跑了。” 向旋懒得把话挑明了说，顺着温连敬的话说:“对，你是为了救我才放跑了他。”也特意咬重救这个字。 温连敬嘴上的笑意加深，看到已经进了地道里的向旋，加快步子，跟她并行。 “他应该没跟你提起过他吧？” “没有。” “连这都没说，那你们的关系也不是多亲近，真奇怪，他怎么就愿意为了你这个不是多亲近的人，去死呢？难道就因为你向导的身份”温连敬似乎有些疑惑，双眼在向旋脸上探究一样扫视起来。 向旋装看不见，继续走着“他不是我为我死，别什么都往我头上安。” “他知道你这么薄情吗” 温连敬的视线从向旋张合的唇上荡过，将向旋全身看了个遍，试图从她的身体上，挖出一点，能和她此刻说出的冷漠话语完全不同的肢体动作。 为了一个死去的搭档哨兵，就和游元白闹翻，还把自己的最隐秘的秘密说出来，她不可能会对一个已经成为她哨兵的男人，这么不在意。 他不信，向旋真的对文津的死，会一点没有负罪感。 向旋任由温连敬打量，心安理得般说道:“当然知道。” 她不止一次跟文津强调过自己对感情方面的看法，文津他肯定是明白的。 不然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明知要死的情况下，还跟她发生关系。 不过文津，还真是有点讨厌。 一个都要死的人，明明没有跟她怎么了解，也没有多深刻的感情，只是睡过一觉，就给她未来都给定好了。 他怎么就肯定，她能按着他说的去做呢。 温连敬，温嘉。 算什么。 她凭什么，要被这两兄弟摆弄。 表面冷淡的向旋，心里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了白眼，吐了多少次唾沫。 在旁跟着的温连敬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看她始终挂着一脸的不在乎，嘴角动了动，“这么说，只是你情我愿，贪图身体的欢愉，跟专属也搭不上边。 ”慢慢收回视线，随手抓了一只墙上没跑的发光虫子，捏在手里，边走边抛完起来。 向旋的眼角余光只要稍一动，就能看到那只被抛着玩的虫，跟萤火虫一样，在半空发出一闪一闪的光。 温连敬的半边侧脸，随着抛起落下的虫光，在明暗中反复交替着。 这样的温连敬，只从外表看起来，就像个年轻好玩的大男孩。 脖子上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向旋忍不住又摸了摸。 “对了，你说你不是你，那你是谁”温连敬抛虫的动作不停，慢悠悠问。 向旋把摸过伤口的手放在跟前看了看，手上的血已经很少，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会，伤口就能彻底停止渗血。 胡乱把手指在身上擦了擦，她淡淡说道:“一个同名同姓的普通人。” “普通人。”温连敬念着这三个字，接住下落的虫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眼闪过一丝不明情绪“确实，你是不像一个向导。” 本来就不是。 向旋在心里接了温连敬的话，故意放慢了步子，走在温连敬的身后。 这之后，直到出了地道，温连敬和向旋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闭嘴，各自想着自己心思。 从地道出来之后，温连敬一声招呼也没打，从避难所的洞口跳上去就走了。 外面虫族的攻势缓和了不少，向旋上到房顶和司戎会和后，简单说了下面的事情，看没有虫族上来，询问司戎有没有看到游元白和那个哨兵从这里出来。 司戎一直守在这里，除了温连敬，并没有看到别人。 向旋猜测游元白和那个哨兵，应该是从之前虫族挖出来的那个地道跑了。 游元白和那个哨兵都是有备而来，虫族弄出来的地道她没有走到头，但既然是挖出来的，那就肯定通向地面的入口。 过去了这么久，想追也追不上。 向旋不再想跑掉的游元白，而是跟司戎说起溶洞里的那只死掉的虫族。 “真怪，这底下怎么会有死掉的虫族尸体，还有那么大的空间，营地竟然也不知道。” 三十号营地在这里驻扎快两年了，从没有人发现这下面还有另一只虫族，司戎也有些惊讶。 不过他只是一想，就猜出那只死掉的虫族来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下面的那只虫子，应该就是传言中，虫族的第三代虫王中，消失的另一只虫王。” “另一只虫王”向旋从未听过这个传言，听到司戎这么说，不禁来了兴趣，“虫族我记得是只能有一只虫王，历来孵化的虫王如果有兄弟之类，一定会在孵化的第一时间就杀死对方，这只虫王竟然跑掉了，还躲在这里，要不是今天碰上，还不知道藏多少年。” “营地不知道，mx党应该早就知道了，虫族这段时间频繁攻击，应该也是为了这只虫王的尸体。” “我也觉得这事肯定是民xd说的。”向旋赞同司戎说的话，但还是有些疑惑“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一只虫王的尸体，虫族来抢可能是为了给它们新任虫王当养料，民xd来找这个干什么” 回忆在下面发生的事，也没见游元白从那个虫族的尸体上拿什么特别的东西。 难道说，是她和温连敬到下面之前，游元白已经取走了想要的东西。 那要是这样，温连敬为什么从没让游元白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向旋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她凝神细想中，突然听到有人求救的声音。 这声音还有些熟。 向旋放下心里的疑惑，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张望着，问司戎:“谁在叫” 司戎耳力比向旋要强，他只是听了几秒，就立刻知道这声音是谁，皱眉道:“怎么是他，你呆在这里，我去看看。”交代一句，人已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向旋是在司戎消失在黑暗里以后，才想起来，这个求救的声音是那个跟白杨不合，叫平成周的男性向导的。 那时候司戎负责护送平成周去前线，后面她也经常听到平成周说话，对他的声音也不陌生。 可是平成周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是跟着司戎来的。 一个向导为一个哨兵来，难道是司戎跟这个向导在相处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向旋胡乱在心里猜测着，在房顶上坐了下来。 她的精神力现在还跟司戎连着，她能感知到，司戎现在的状态很平和，应当是正常情况。 等了没一会，司戎就把人带了回来。 这个人可不就是平成周。 平成周一见向旋，也立刻认出她来，手指着她惊讶道:“你真的没死啊。” 向旋已经知道自己在上个营地被传死亡的的事，不在意平成周的惊讶，问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向旋就是随口一问，想确定这人是不是真是为司戎来的。 哪知才问出口，平成周就哇哇叫起来:“我怎么知道，我那天就出了趟营地，就被一个疯子抓了带到这里，那个疯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害得我差点被虫族吃了。” “疯子，男的还是女的？” 向旋看平成周言语激动，猜测他是不是受到什么非人遭遇，也对他口中的疯子好奇起来，心想，这个疯子会不会是温连敬。 平成周道:“不是男的，是一个女的，还是一个哨兵，个子这么高，胸，还大，奇奇怪怪的，我都不知道他抓我干什么。” 女的 平成周的比划实在太抽象，向旋只能猜出这是一个女哨兵，个高，胸大，别的就不不知道了。 她跟平成周又聊了两句，看周围还是没有虫族攻上来，对一直盯着前方黑暗里看的司戎道：“是虫族已经撤了吗，怎么这么安静。” “好像是撤了，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好些虫族都撤了，是不是那只指挥的高等虫族已经被杀了。”平成周也说道。 向旋看司戎没回她，想了想说:“不行去前面看看吧。” 这里是处在营地中心稍后，又是晚上，营地前方外围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乎是静音了。 这样的安静并没能让向旋安心，她反倒觉得莫名不安起来。 再加上手上通讯器一直没有信号，她总觉得不对劲。 就在她提出亲自去看的时候，司戎终于把注意力从黑暗里收回，可他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不用去了，有人过来了。” “你确定吗”向旋屏息听了听，周围除了刮起的风声，还是一样的安静。 黑暗里的司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正要说话，一个哨兵已经跳上屋顶。 这人出现以后，看到向旋几人，正要说话，平成周已经迫不及待问道:“是虫族退了吗？” “营地失守了，虫族大军就要来了，快带着向导走吧。” 这个哨兵快速说道，看一眼平成周，又看看向旋和司戎，似乎犹豫了下才从房顶上的洞口跳下去。 “营地失守了!” “怎么会这样！” 向旋和平成周都为哨兵带来的这个消息愣在原地，面面相俱。 二人互相对望着，向旋正要问怎么办，司戎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是失守了，走吧。” 向旋懵懵懂懂，一边的平成周反应迅速，一把扑上来，抱住向旋的另一只胳膊，“等等，还有我呢，带我一起走，我不能留在这，我也是向导，作为哨兵，你不能丢下我。” 司戎没打算带平成周走，说道:“你留在这，会有别的哨兵保护你走。” “不行，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活着的哨兵，你必须带我走。”平成周抱着向旋不撒手，很怕司戎把他丢下。 他知道司戎的心思，这种时候，一个哨兵带一个向导才是最保险的。 既然已经有第一个哨兵过来了，那后面就会有别的哨兵，司戎不带他，后面来的哨兵看他落单，肯定也会带他走。 可平成周也有自己的心思，他抱紧向旋不撒手，说道:“你带我走，我再给你做一次疏导？” 看司戎没说话，平成周又立马改口道:“两次，我还有两次给异化哨兵疏导的机会，你带我走，我剩余的两次都给你，我说话算话。” 别说是两次疏导，就是一次，对于一个异化哨兵来说，这都是一个不能拒绝的诱，惑。 平成周开出两次疏导的价格，只为让司戎带他走，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他确实害怕被丢下，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司戎算是他见过的最强大的哨兵了，跟着司戎，他的生命更有保障。 面对这样的诱，惑，平成周有信心，司戎绝对会考量的。 司戎也果真因为他开出的条件犹豫了。 黑暗里，他朝平成周看了看，又看看向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正要说话，向旋已经先他之前开口:“别管我了，你带他先走，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你看，他都说有事了，你带我走吧。”平成周高兴接话，松开向旋的胳膊，跑到司戎的另一边，改为抱住他的胳膊。 司戎没有拒绝平成周的动嘴，只是问向旋:“你有什么事？” “一点私事，你不用担心我，温连敬还在这，我不会有事，你们先走。”向旋简单解释，就要挣脱司戎的手，反被他拽得更紧。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司戎道，把已经抱住他胳膊的对平成周推开，“已经有哨兵过来了，你留在这，他会带” “我没有机会了。”司戎没说完的话，被向旋打断，“你带着得不到任何好处，我只有最后一次疏导的机会，我答应留给温连敬。” 一名向导一生最多只能给异化哨兵做四次精神疏导。 这是谁都知道的常识。 司戎懂向旋的意思。 她和平成周，真要说起来，确实是平成周更有用。 那可是两次疏导。 他的眼中闪过迟疑，嘴里还是说道：“这个以后再说，先离开这里。” “没必要。”向旋余光看到跳上屋顶的两个哨兵从缺口处跳了下去，快速道:“我的精神体还没有着落，就算我能在战斗时帮助你，可还是没法办法在你精神紊乱的时候真正的帮你疏导。我能做的，他也能做，我不能做的，他也能。”说着，她把离自己不远的平成周往司戎怀里一推，“带他走吧，现在的他，比我更有用。” “对对，我有用，除了疏导，我也可以在你战斗的时候跟你一起战斗。”平成周嘴上附和着，看了一眼向旋。 他有些搞不懂向旋的心思，这时候，向旋竟然愿意主动让司戎带他走。 司戎可是很厉害的哨兵，这时候一个厉害的哨兵，可是能保住命的关键。 她竟然不要。 平成周不懂，不过向旋既然都主动让出来了，那他就不客气接受。 他竭力配合说着自己的用处，觉得司戎这下一定会选他了。 可等了好一会，已经又来了个哨兵，司戎还是没有说出带他走的话。 他不禁催道:“走吧，再迟虫族要来了。” “走吧，没什么可犹豫的。”向旋同样催道。 向旋知道司戎明白她的意思。 司戎不傻。 她于司戎，并不是一定不可。 以前也好，现在也罢，司戎要的，都是利己。 如果她的精神体还在，就算只有一次疏导的机会，司戎可能都会坚持带她离开。 但现在。 司戎犹豫不决的，无非就是她和他的精神契合度，有着罕见的一百的数值，但那又怎么样，没有精神体，一百的数值，也就是好看的数字而已。 司戎就是再怎么不好抉择，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如她所想的那样。 司戎会带平成周离开。 第89章 司戎终于做了决定。 他先对向旋说了一句“我先送你到温连敬那边。”而后又对平成周道：“十分钟, 我没回来就不用等了。” 先先送她再来接平成周，这得多浪费时间，向旋忙道:“不用, 我自己去找。” “我知道他在哪。” “那你告诉她位置,让她自己去找,咱们还是先走吧，这都耽误好长时间了。”一旁的平成周很不愿意要在这里等司戎，也跟着说道。 向旋正要赞同，司戎已经一手抱住她，不容拒绝道：“那个地方你找不到,我送你去。”带着她跳下房顶。 一落地,司戎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起来。 都这样了,向旋再想说什么也是没用，只得问:“远吗 “不远。”司戎说。 听到司戎的话,向旋也就不说什么了。 向旋其实不是很想去温连敬那里。 但是这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这时候能掏出虫族的追杀, 才是紧要。 只是, 她有点搞不懂司戎了。 他这人, 最是利益为上。 当初能跟她做出那个交易, 后来又因为她没有交易的筹码, 就一声不吭划清界限就能看出来。 按照他的性子,今天这情况,最多告知一下温连敬的方位，方便她找人,就会带着平成周离开。 和平成周这个健全的向导相比，她这个半残向导的筹码很明显不够大,就算没带她走，也没什么不对。 怎么还大发善心,亲自把她送到温连敬的身边，难道改性子了。 向旋心里想着关于司戎的改变，没太注意司戎带着她奔跑的方向是朝营地之外。 等她感觉时间过去了有挺长的一段时间，已经被带出了营地外围。 夜里让向旋分不清方向，看司戎又跑了一段，隐约听到流水的声音，猜测司戎是朝营地东南边的方向跑的。 这里有一条河，过河那一边是一大片平原，平原之后就是连绵的山脉。 到山脉那边就是属于虫族的领地。 温连敬难道是去虫族领地了。 奇怪，他往这个方向来干什么。 向旋心里纳闷，嘴上问司戎:“快到了吗” 司戎没说话，向旋以为他没听见，说:“如果温连敬是去了虫族那边就算了，别送了，放我下来，太远了。” 说完之后，司戎还是没说话，向旋便用手拍了拍司戎，“时间快到了，就把我放这，你快回去接他。” “不用管他，会有别的哨兵带他走，他不会有事。”这一次司戎有了回应，说出的话，却是让向旋一愣，立刻明白司戎话里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要把他一个人丢在那？”明明心里已经知道司戎话里的意思，向旋还是不敢相信。 司戎重复了一遍“他不会有事。”再没有多余的解释。 对于将平成周放下，司戎并没有任何愧疚。 就像他说的，就算他走了，也会有别的哨兵带平成周走。 平成周不会有事。 可如果是向旋被留下，那就不一样。 向旋现在不是一个完整的向导，在别的哨兵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可能不会带她走。 至于温连敬。 对那样一个有着恶迹斑斑的哨兵，谁又知道，这人到底在哪，会不会真的带向旋离开。 这是司戎经过慎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是既然已经做出这个决定，那就不容他后悔。 向旋现在也正为司戎这样反常的行为而想不通。 司戎竟然会对两次向导的精神疏导不要，而选择送她先走。 这太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为方式，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真是因为精神契合度的问题，让他一改往日的性子，选了她 精神契合度的诱，惑这么大 向旋心中惊骇，想要说什么，察觉到司戎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环顾四周，发现已经快到了河边。 “我们要过河” 这个季节，河面水流平缓的位置开始结冰，司戎要过河，除了用精神力凝结在脚底，从河面上过去，还可以跳河从水底过。 向旋作为一个向导，要是从水地下过，肯定会直接丢掉半条命。 可司戎肯定要为后续的逃亡想方设法保存精神力，这个时候浪费精神力，不是明智的行为。 就在向旋在心里摸不司戎过河的方法时3 ，司戎已经将精神力凝结在脚底，贴着河面上的冰，行走在河面上。 河面宽广，司戎速度不慢，但也走了不短的时间。 向旋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具体不好说，但是和平成周约定的十分钟肯定早就过了。 上了平原跑了一段，司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向虫族领地的方向跑。 向旋不知道司戎要带她去哪，在司戎穿过平原时，她问司戎:“你这次坚持送我走，是因为文津，还是因为我跟你的精神契合度是一百。” 向旋问题很直白，司戎却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我是哨兵，你是向导，保护你离开是我的责任。” 模棱两可的回应并不是向旋希望听到的，她道:“这很不像你。” 司戎没言语，向旋便自顾自说起来:“第一次见面，你因为我被虫族烙印，没法为你做疏导，就差点失控杀了我，后来又因为我能做疏导了，要跟我做交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极度的利己者，当然现在你给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可你今天，却把平成周给留下，为什么” “没有什么理由。”司戎道。 “没有理由吗”向旋不是很信。 怎么可能会没有理由，一定有的。 一个人不会突然改变，一定会有什么原因。 “非要说理由，就当我今天烂好心。”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烂好心不适合你。” 向旋现在都记得，芥川时和司戎重遇后，他对她的态度，还有后面不顾她站的位置，冷漠无情把那只血液里含有腐蚀性的虫族分尸的事。 那时候，烂好心这三个字，可跟司戎沾不上边。 这才多久，他竟然就自称烂好心。 她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转变，但是有些话，她还是要提前言明。 “我不会帮你疏导，我能做的，就是在之后的路上，和你暂时搭档，如果你中途失控，我顶多帮你维持一下清醒，别的我做不了。” “够了。” 向旋的意思，司戎明白。 她在跟他划清界限。 更是借着强调她的情况，婉转提醒他，让他想清楚。 这里是什么地方，前线，遍地虫族。 之后的逃亡之路，并不轻松，带着她这样的一个向导逃亡，很大程度上，会让逃亡之路更不容易。 如果他现在后悔把她放下，一个人走，或者是回去找到另一个完整的向导，两种方式，哪种都比带着她好。 可说出这样的一番话的她，怎么不想想，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改变注意。 他既然带着她走，那就是走了。 后悔之类，不在他的字典里。 快到山脉时，司戎尽力规避有虫族挡路的区域，速度开始减慢。 可就算他他已经尽量避免，还是在踏进这片山脉没多久后，连续多次遭遇虫族的围攻。 每一次向旋都被他安置在一棵树上，待他解决完这些虫子后，才带着她继续走。 向旋在这中间，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她也在尽自己所能帮助司戎。 或许是司戎本来就厉害，又或者是有向旋的帮助，每一次遇上的虫族，都能轻易解决。 不知道多少次被虫族撵上后，司戎照样把向旋放树上，下树去杀虫，向旋老老实实坐在树上，做着自己的本分，然而就在司戎快要完事之际，向旋竟然感知到了长叶的气息。 根据身体的反应，她猜测长叶距离这里还不是太近。 等司戎一上来接她，立马跟他说了这个事。 司戎得知长叶在附近后，当下立断，带着向旋离开。 可就算司戎带着向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长叶还是追了上来。 夜里连路都看不清，周围除了影影绰绰的树影，就是沙沙的风声。 长叶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出现在她和司戎奔跑的前方。 “这就要走了吗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朋友了，走前，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 长叶说话的腔调还是一贯滑溜，让人生厌。 它有一半多身影隐在黑暗里，只露出大概的一个身形，连面目都看不清楚。 黑夜掩盖了很多的东西，也掩盖了向旋脸上的情绪。 “放我下来，你先走。” 她小声说的话语后，长叶发出嗤笑，“当着我的面让他走，你还真是一点不见外。” 向旋没理长叶，继续对司戎说道:“这次我不怪你。” 长叶不是那么好对付，司戎不走，留下来，也是死。 那既然这样，干嘛不走呢。 向旋自己都没想到，现在的她，会这么舍身为人。 不过她的劝说，司戎显然是没听进去。 他还是维持着抱她的姿势和对面的长叶对峙着。 站在黑暗里的长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它还有闲心接话:“要说按着我意思呢，你还不如先走，等以后再找别的哨兵一起过来救她，反正我暂时也不会杀她，只是那时候，救她的难度，可能要难上那么一点。” 废话，一如既往的多。 向旋拍拍司戎，正欲再劝，司戎已经将她放下，朝她看来。 昏黑中，司戎的那双桃花眼很快的亮了一瞬。 向旋立刻明白这一眼的意思。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说道:“行吧，那就试试。” 既然司戎决定要正面刚，那她就尽自己所能帮助他。 默契的对视后，司戎将她护在身后。 对面的长叶从这一举动中，得知司戎和向旋的打算。 “好吧。”它往前走了两步，“既然已经商量好了，那就先试试吧。” 瞬息之间，两人一虫的头顶已然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这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越来越多，为这片晦暗的山林带来唯一的光源，也是这些光源，让向旋终于看清长叶的那张脸。 第90章 “我这张脸, 还满意吗” “对了，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你以后, 可以叫我, 文津。” 头顶冷白光下,长叶扯动的两边唇角向内凹陷出了半弯的浅窝形状，眼尾稍挑的双眼中带着一贯的温柔笑意，差一点就让向旋晃了神。 她怎么也没料到，长叶竟然会顶着文津的脸出现。 也正是这样，让向旋明白了什么。 心口似乎比往常要更难受了些, 一抽一抽的, 像是被一根棍子杵了一通, 连肉都粘在上面，一扯就疼得慌。 她不得不抬手按住,好缓解一二。 掌心的重压似乎好上了那么一点,不那么疼了。 等到能在可以忍受的程度后, 她才放下手, 走出司戎身后, 说道:“你很满意新抢来的名字和脸。” “这可不是抢。”长叶又往前走了两步,头顶的光像是炸开的烟火,砰一下亮了数倍,那双狭长的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我同化了他,得到了他的所有记忆，现在的我,就是他。” “你配吗” 向旋一直看着眼前这张曾仔细打量过数次的面容，其中那张有些上翘的唇角也在上下轻轻的扯动中,数次吸引过她的视线。 有一件事，向旋其实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她一直都觉得文津的唇特别性，感，文津一说话，她的眼神就不自觉被勾了过去，盯着那一亩三分地看。 现在这张嘴还是跟她记忆里一样，性，感中，带着俏皮，只要一动，她的视线就会被勾过去。 不一样的是，知道这张嘴的拥有者，并非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就算眼前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连那眼中盛满的温柔都与记忆里相差无二，向旋也清楚知道，这不是文津。 她庆幸长叶还保留了自己的声音，如果长抢了文津脸的长叶连声音也变了，短时间内，只怕连她都会分不清。 向旋逐渐坚定的眼神中，长叶忽地收住笑意，定定看着她，“我是文津。” 向旋的眼皮飞速得地抖了一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眼中的坚定只差一点就要被击散。 这已经不是像不是像的问题。 刚刚，就是文津在说话。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他。”像是抓住了向旋的什么把柄，长叶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来。 这一次，向旋倒是没感觉是文津在说话了。 长叶拥有的毕竟只是文津的脸和身体，就算是有他的记忆，内里还是那只有着恶趣味的虫。 他用着文津的声音，旁若无人说起来:“我也很喜欢你，死的时候，我想的也都是你，我想，你会不会听我的话，你会不会很生我的气，我想你是应该生气的，可是怎么办呢，我不能陪着你了，也保护不了你，你生气一些也是应该的” “废话可真多啊。” 黑夜里，悠然的男声打断长叶的长篇大论。 向旋握在身侧的手也因这男声而一松。 “什么时候来的。”被打断的长叶朝声音望去，艳丽的面容上闪过些微困惑。 从黑暗里走出的温连敬咧嘴一笑，“差点就被你迷惑了。” “从营地就已经跟出来了。”长叶恍然，对视上那对从黑暗里走来的红色的眼睛，“是你啊，连敬。” “住嘴！”温连敬咧开的嘴角蓦地收紧，人已消失在原地。 长叶似有所觉，抬头看向自己的上方，向后瞬移一大步，躲开这突来的一击。 “怎么才一见面就动起手来，连敬，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长叶的废话之后，是温连敬更加凶狠的攻击，连向旋这个门外汉都看得出来，温连敬因为长叶的挑衅动了火。 文津走时，只用温嘉算是他哥哥这么一句话来解释几人的关系，对温连敬更是提都没提。 现在看长叶用着熟稔调侃的态度这么打趣，还有温连敬的态度，让她觉得文津和温连敬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疏远。 不过这样也好，有温连敬在这顶着，她和司戎跑路的机会也更大一点。 趁着这一人一虫打得正热，向旋对观战的司戎建议，“咱们先走吧。” “等等。” 不同向旋的什么都不懂，司戎虽然在观战，却是借着温连敬和长叶之间的较量，分析这一人一虫的各自的情况。 长叶不用说，他多少对这只虫有那么点了解。 温连敬他之前没接触过，只对他的事有所耳闻，今天见他对上长叶，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还在数次长叶要建立图景的前一刻，将之成功阻止，不禁心中惊讶。 要知道长叶擅长的一种手段，就是利用图景杀人。 温连敬次次的阻止，简直就是在压着长叶打。 这可是他和文津还有姬柳，都做不到的事。 他立刻有了决断:“这是一个机会。” 向旋明白司戎的意思。 她其实也想到南宫干曾跟她说过的，要杀长叶，温连敬或许能做到的话。 本来她是不确定，但现在，她朝那边看去，“还没有建立精神图景，你要上吗” 从她的位置，已经看不清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看到那边人虫和精神体都搅在一块，一团乱麻，至于到底谁占上风，她也不清楚. 但司戎的态度，让她心里的那点的心思，也被勾了起来。 眼下那边还没有建立精神图景，司戎上去帮忙，也不会引得温连敬的太反感，她在后方再加以辅助，杀长叶，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弄死的虫。 “你去，我帮你。” 说干就干，向旋立刻动了起来。 司戎不是个墨迹的性子，向旋一说完，他人就冲了出去加入前方战局中。 向旋的辅佐让司戎的状态在瞬间调整至最佳，他一上去，就找个机会给长叶来了个重击，将长叶掀翻撞在一棵大树上。 长叶也因为这一击，没有及时躲开温连敬精神力化为的飞针，当胸中了一针。 即便在这样的情境下，长叶还是没有丝毫慌乱，他一手拽去胸上试图钻进身体里的细针，随手一甩，躲开司戎的一击，从半空中迎上温连敬。 “你们这些哨兵啊，就是烦人。” 又一次被温连敬从半空逼回后，他似乎失了些耐心，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珠很快变为金色，属于人类面容的外貌也在瞬间变化，不仅身体暴涨数倍，从腰部躯体往下，也变成了属于虫族的足肢。 长叶只用了一半的虫态，但这也够了。 只是一半，便能使他的各方面状态提高数倍，从容应对温连敬和司戎的围攻。 向旋也发现这一点。 自从长叶改变形态以后，温连敬和司戎这边，就显得有些棘手，几次都反被长叶的触手差点伤到，更别说近身。 她在后方不免有些着急，但也毫无办法。 好在情况只是这样，温连敬和司戎奈何不得长叶，长叶似乎也像是不能短时间对他们怎么样。 就在向旋以为情况是在僵持之际，以一敌二的长叶，忽地一转金色眼瞳，自言自语说道:“真是期待啊，你记忆里的乖巧弟弟，又是怎么看你的呢” 长叶不是一个贪吃的虫族。 不管是同族还是人类，它都是挑着自己感兴趣的去吃。 现在，它对这个长着一对红眼睛，跟文津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哨兵，有了很大的食欲。 它的意图明显到连向旋都察觉到了，更何况是温连敬. 似有所觉般，温连敬从战局中稍退，顺手扯开自己的衣服，一低头便看到心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的黑色丝线。 “你会和他一样，成为我口下的食物。” 人类的心脏最是脆弱，没有谁丢了心脏还能活，哨兵又怎么样，还不是人。 长叶木然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来，这并非是它发自内心的笑，反倒是像是脸部肌肉自顾自的行为，让它的笑容和木然的眼睛搭配起来，看起来僵硬不协调极了，更有一种难以明说的丑态。 “原来，他是这样被你杀死的”低着头的温连敬看不出表情，他伸手抚上心口，指腹贴在裂纹般黑线上，顺着黑线的纹路，找到源头处。 那是一处极小极小的黑点，不注意看根本不会注意到，按下时，也没有任何感觉。 可就是这处不起眼的黑点，能将一个人的心脏，从身体里硬生生拽出来。 “你跟他不一样，我让他多活了几天，你不会活那么久。”长叶脸上的丑态笑容已经极致，几乎让属于文津的那张脸变了个模样。 他已经等不及了。 “是吗”心口处的指腹已经准确按在那处黑点，温连敬慢慢抬头，对着长叶所在看去，“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还不够吗”长叶反问。 “当然。”温连敬道，按在心口的手指已然戳破皮下，且还在往里推进。 长叶一点不为温连敬的动作惊讶，“我是不太喜欢吃被哨兵自己挖出来的，你的话，我倒是可以尝一尝。” “还是先来尝一尝你的这条虫腿。”长叶和温连敬之间的剑拔弩张，凭空插来向旋的愤怒。 她操纵混合着司戎的精神力，紧紧缠在长叶的其中一条触手上，势要把这条腿给绞断。 长叶这时才后知后觉，转而去看自己那条被缠住的触手，脸上诡异的笑容立止，反而被最原本的木然代替。 什么时候，竟然被她钻了空子。 脑子闪过什么，金色的眼瞳瞥过向旋。 难道，是因为同化的记忆 这个念头才闪过，那条被缠住的触手也在同时被精神力绞断，从身体上分离了出去。 “倒是忘了你这小东西。” 向旋的这一举动，将长叶惹怒，它一改刚才的温吞啰嗦，发动攻势将司戎逼退至另一边，对向旋这边攻来。 向旋一看这情势，拔腿就跑。 好在有司戎的精神体在旁，好几次她差点被触手卷走，被被司戎的精神体及时挡住了。 就在这边鸡飞狗跳，向旋勉力逃跑之际，长叶攻击的动作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即刻停止，就算是被司戎当空切断了一条触手，也毫无所觉，就像被什么突然控制了一样。 等它再反应过来，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压制住司戎，再然后就是发出惊异的自语：“怎么是这时候!” 这话声音不是很大，向旋没听到，她甚至没看到长叶刚才的异常，只觉得现在的长叶很是暴躁，攻击的行为也更凶残，像是被什么刺激一样，要走速战速决的路子。 向旋的感觉不错，长叶的确是打算速战速决，不准备在这里耗下去。 就在刚才，长叶接收到了来自同类传达来的消息，它们的虫王，已经孵化 110-120 第111章 等向旋给最后一个哨兵做完疏导, 从那间小办公室里走出，不仅仅看到温嘉给她换的哨兵，也看到应该换掉的温连敬。 “一些虫族已经突破防线, 阻在后面的路上, 温会长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 才让我和他一起送你走。”这是那个换过来的哨兵对温嘉出尔反尔的解释。 向旋还真没想到，温嘉这么会钻空子。 她不知道是该笑自己太单纯，还是笑温嘉的多此一举，就是在白费心思。 温连敬这样的哨兵，在她这边已经定型, 就算强往她身边凑, 那也得她能接受才行。 不管怎么弄,向旋都不会改变对温连敬的看法，也不会对这个哨兵,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事情已经这样, 再去纠结温连敬留不留, 也不是很重要。 不再揪着这个事,向旋由这左右两大护法,送自己离开已经处在战火中的第一道防线。 撤离的过程并不是很复杂,温连敬在前开道,哨兵背着她紧随其后。 连日来的不间断为哨兵疏导, 铁打的也受不了，向旋好几次都差点睡了过去。 离开第一道防线后,虫族的数量就不是那么多，赶路的速度也随之快了起来,向旋就着这机会，趴在哨兵背上眯了起来。 在她睡得正香之际,哨兵已经背着她进了第二道防线的视野范围。 第二道防线目前还没有虫族过来。 向旋几人一出现，立刻就有人大嗓门喊道:“来了来了，人来了。” 向旋被这咋呼的声音强行吵醒，从哨兵背上抬起迷瞪着的眼睛，看到一大群的哨兵往她这边跑，睡意跑了大半，还以为身后的虫族打过了，忙着往后看，正说着，“越过防线的虫族追来了。”看到身后空荡荡的，哪里有虫族。 “他们是来接你的。”背着她的哨兵说。 旁边的温连敬也横过来一个眼神，怪声怪气接上一句，“这些都是异化哨兵。” “没追来就行，睡都睡不稳。”向旋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很快迷茫了起来，“这些哨兵来接我的” 前方浩浩荡荡跑来的哨兵已经很近了，有几个动作快的，都到了跟前，正拿眼睛瞅她。 向旋被盯得浑身不是滋味。 既有些受宠若惊，也有社恐人第一次营业的窘迫。 她只能尽量不去和那些哨兵对视，维持自己给自己立的冷淡人设，板着脸对背着她的哨兵说道:“直接去温嘉安排的疏导室吧。” 背着她的哨兵是个不多话的，闻言点了点头，加快了些速度。 随着靠近第二道防线越来越近，向旋周边围着的哨兵越来越多。 向旋在第一道给异化哨兵做疏导的事，已经传开。 温嘉早在几天之前，就把向旋要来的事说了出去，并早早就开始安排向旋到这里后，需要疏导的异化哨兵名单。 这在第二道防线的异化哨兵的群体里，引起了不少的动静。 一个能和所有异化哨兵适配的向导，简直闻所未闻。 这些跑来迎人的哨兵，有些相信向旋这个向导的能力是真的，部分心里是不信的，但又实在好奇，索性就跟着过来看热闹。 平日里领地意识极强，从不会扎堆的哨兵们，因为这点疑惑，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向旋的身边，都跟看猴一样的目光，打量起被哨兵背着向旋。 有哨兵还说:“看不出来，感觉跟别的向导差不多。” “看是看不出来，等下不就知道了。” 向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实际一直在偷偷听着哨兵讲话。 被齐刷刷这么多眼睛盯着，心里很不爽，也不舒服。 她又不是什么大明星，哪能想到一到这里就被当成什么稀有动物一样被围住观赏。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特殊性，又觉得这样好像挺正常。 还在心里假设自己是个异化哨兵，听到像她这种能跟所有哨兵适配的向导存在，肯定会产生一些疑惑，多少要来看看真假。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异化哨兵，都会有凑热闹的心思。 人有千种，哨兵也是一样。 向旋在第二道防线，疏导的第一位异化哨兵，就没有因为她的''''特殊''''而另眼相待。 这个哨兵在第二道防线这里，有点名头，情况又比别的哨兵更严重，安全起见，向旋是亲自上门为其疏导。 到时，这位哨兵是已经处在失控中。 向旋四两拨千斤，将这位哨兵稳住，在哨兵的精神识海中与哨兵顺利会面，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和身份后，哨兵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下，就恢复如常，公事公办等着她的疏导结束。 虽然哨兵因为要赶着处理一些急事，使定下的半小时疏导时间，缩短不少。 但整个疏导过程里，这位哨兵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露出一点异样的表情，发出一丝让向旋已经听惯的羞耻声音。 这在向旋这几天的工作经历中，是相对来说，遇到的一个比较特别的哨兵。 第一道防线里，也有一些哨兵会在她疏导中，刻意压制自己的一些感受，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这位哨兵看起来自然。 向旋不由佩服起这位哨兵的自制力，更是感叹，如果自己遇到的每个哨兵都是这样那就好了。 她也不用一天到晚，都是被迫欣赏各种类型的哨兵隐私。 出于对哨兵的佩服，结束后，向旋对礼貌向她表示感谢的哨兵说:“今天的时间仓促了些，不够半个小时，我应该会在这里停留几天，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再来找我补齐剩下的时间。” 补齐疏导时间，这对异化哨兵来说，应该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更算是一次意外之喜了。 哨兵也只是礼貌点头，“好，我知道。”就急着要去办事先走了。 这种正常的哨兵，是向旋比较中意的患者。 这几天，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医者，对每一个向她求医的哨兵患者，都是一视同仁，不至于说对谁偏爱。 就算是主动提出可以为这位哨兵补齐剩下的疏导时间，她也不存在任何的私心。 所以当这位哨兵当真在一天后，走进她的办公室，客气提起她说的疏导时，她趁着下一位疏导还没开始，说道:“你先等我一会，我快到吃饭时间，到时候我帮你做。” 向旋不对谁偏爱，更烦哨兵因为疏导的事吵起来。 虽然才到二道防线没两天，可好几个哨兵，都因为谁插队闹了好几起，几次都影响到她的疏导。 每个哨兵的疏导时间都有限制，如果中途加人，难保哪个哨兵又不满闹起来。 她只能牺牲自己的吃饭时间，来补齐这位哨兵缺少的那一部分疏导时间。 这是向旋自认很公平的做法，哪知道她以为的公平，到了异化哨兵们的嘴里，成了她对哨兵的特别对待。 这件事传出去以后，演变成了她独对这个哨兵温柔，还跟哨兵一块吃饭。 再到她对这个哨兵一见钟情，想要让这个哨兵做她的专属哨兵。 最后，变成她已经跟哨兵互表心意，厮守终身，等过几天就会去做契合度检测，正式登记，到时，她这个有了专属哨兵的向导，就不会再给别的异化哨兵做疏导。 前面都没什么，后面最后的一个传言，有哨兵不乐意了。 普通向导就算了，那些向导跟异化哨兵确实存在最根本的问题，不能结合。 可向旋不一样，向旋不会被异化哨兵的黑暗物质侵蚀污染，这是异化哨兵的福利。 怎么能独属一个异化哨兵所有。 不服气的哨兵开始找那位哨兵的麻烦，还有一些趁着和向旋疏导独处的机会，问她为什么会看上那个哨兵。 自从文津死后，向旋还没动过再找哨兵的念头。 现在更是一心扑在自己工作上，哪知道一个无意之举，弄得绯闻缠身。 要不是哨兵跑她跟前舞，她还不知道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她什么时候要跟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哨兵婚期日子都定了下来。 向旋是真的服了这些哨兵，虫族威胁就在面前，这些哨兵竟然还有心思关注这些儿女情长的八卦。 尽管向旋一再跟这些哨兵说，她和那位哨兵什么也没有，就是普通的医患关系，她和哨兵的谣言还是越传越离谱。 有次她正好和这个哨兵迎面碰上，连一个眼神都没对视，就被人传成:她担心哨兵被别人针对，特意跑过去想要安慰，结果又怕过分亲近引得别的哨兵不忿，更加针对哨兵，只能两两相望，以表相思。 向旋:谣言不要太离谱。 一张嘴是解释不清了，向旋索性也不解释。 要是有哨兵趁着疏导跑她跟前求证，她就拉着脸硬邦邦来一句：“个人隐私不方便告知。” 哨兵从这得不到回应，反而更觉得她和哨兵的事是板上钉钉，又去跑那位哨兵跟前找茬。 大概是那位哨兵也不堪其扰，在被找茬的时候，故意承认了和向旋的关系，还说了些根本没有的事情，引起群情激愤后，玩了个原地消失。 这下子压力给到向旋这边，就算她怎么冷脸，这些哨兵还是一波接一波的问她求证。 嘴巴都说冒烟的向旋无奈之下，找了块板子，上书:以下都是真的，单身，无倾慕哨兵，和某某某真没关系，别问了，不准备搞专属。 这牌子就放在她工作的桌子上，只要有哨兵进来就能看到。 在她的努力下，和那位消失的哨兵，谣言开始缓慢收敛。 然而就在谣言逐渐止住之时，又横出另外一件让她拍桌子的事。 第112章 第二道防线停留的第三天中午, 向旋正趴在桌上补充睡眠，两个哨兵鬼鬼祟祟溜了进来，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起了话。 一个说:“你快叫醒她问问, 等下他们就来了。” 另一个说:“再等等,她都累成这样,让她再睡一会，你去外面看着，要是看到他们过来，你拦一下。” 先前说话的不愿意，“你去外面拦,我在这看着。” 这一个也不愿意, “还是我留下, 你去。” 就这样，这两个故意压低声音的哨兵,为谁留下谁出去这一件小事,唠了起来。 向旋被彻底吵醒。 在这两个哨兵争执不下之际,她开口打断:“这是午休时间,你们在这干嘛” 两个哨兵一看她醒了,纷纷闭嘴,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使着眼色，其中一个期期艾艾道:“我们想跟向导小姐说件事。” 向旋在这个说话的哨兵脸上看了一会,隐约记起，这位是她昨天的一位患者。 因为这位哨兵实在太过害羞, 疏导过程里，还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她, 她约莫有点印象。 至于另一个，她想了想，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印象。 “你们找我什么事？” “哎哎，也没什么大事。”另一个不害羞的哨兵嘴上这样说，脸上却不是这样的意思。 向旋指指桌上手写木牌，“不找专属哨兵。” “知道，知道，我们不是来说这个的。”那第一个跟向旋的说话会害羞的哨兵忙解释，生怕向旋误会。 向旋挂着的脸部表情也缓和了些，“那你们来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向导小姐这边，缺不缺临时搭档。”另一个哨兵看向旋没有不悦，小心表明来意，“我们想当你临时的搭档，这样以后你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也能保护你。” 向旋没料到这两个哨兵找她是问这事，当真认真想了一下，“我暂时没有搭档，但是我也不能做你们搭档，这里我待不了几天，过几天可能就要走了。” “没事，我们就在这的几天当你搭档就行。”不害羞的哨兵给害羞的哨兵递了一个眼神。 那个害羞的哨兵也附和道：“我们知道你不会一直在这里，你这样的向导，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你放心，你走你的，我们不会纠缠你。” 这两个哨兵搭着连番的解释，看起来并没有不妥，向旋并没有听出其深意，还在解释道:“我在这里不用跟虫族对战，找搭档也没用，你们还是找别的向导问问吧。” 拒绝的话既是实话，也有另一层意思。 这里哨兵太多了，她答应这两个，难保不会有别的哨兵过来找她做搭档，那么多哨兵，她哪搭得过来。 还不如一个都不同意，继续做她的孤家寡人。 向旋的拒绝已经很是直白，两个哨兵并不放弃，那个不害羞的说：“不行啊，别的向导跟我们异化哨兵连疏导都受罪，根本承受不了。” “那我也不能答应，你们异化哨兵这么多，今天你们来了我答应，明天他来了，我也答应吗？”向旋怎么不明白哨兵的意思，但她也确实要杜绝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哨兵看她态度这么坚决，都有些丧气。 害羞的哨兵说：“什么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我们先来，后面的就该排队。” 向旋听了这话，只想笑。 先来后到要是真有用，那个跟她传绯闻的哨兵也不会气得玩消失。 “这事就这样，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先出去吧，我等下还要工作。” 两个哨兵还是不愿意走，那个不害羞的哨兵还在试图让向旋改口，“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向旋摇头。 两个哨兵很是失望，互相对望一眼，想走又有些不甘心，还是那个不害羞的哨兵道：“你考虑一下呢，我们可以保证不会纠缠你，我们有自知之明。” 向旋听了这话，只觉有些奇怪，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开口再次拒绝：“不用考虑，我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呢？”不害羞的哨兵道，嘴巴鼓弄几下，看了向旋一眼，“你跟你之前的哨兵，已经身体结合了，他现在不在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一个人，而且，我们都是自愿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有什么身体依赖，你要走就走，真不用担心我们会纠缠你。” 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话？ 向旋怔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哨兵嘴里蹦出来的一句接一句胡话。 好一会，她才像找回自己，“你们，是要跟我身体结合？” “暂时，暂时。”不害羞的哨兵点头，还不忘加上一句保证，“你放心，我们不会纠缠你，我们就是想让你放松一下。” 向旋两只眉毛一高一低动了一下，瞄着另一边不说话，但肯定也是持赞同意见的假害羞哨兵一眼，脸部五官不自觉的抽了抽。 “你………”她张嘴吐出一个字，就没在再说下去，而是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先是把桌上的木板翻过来，摸着放在桌上的加，粗墨笔，在木板一个比较大的空白处，刷刷写下两个大字：不约。 写完后，把笔随手一丢，将木板翻转，对准两位哨兵的方向，一手指着刚写的两个大字，和颜悦色道：“请出去。” 两个哨兵面面相觑，那个不害羞的哨兵嘴巴动了一下，“向……” “滚。” 哨兵的话在向旋的这一个看似平静，实际压抑的滚字中，被强行压下。 哨兵的五感都是敏锐不是一般人能比，怎么不知道向旋这是发火了。 两个哨兵又是尴尬，又是无奈，慢吞吞向着门口走，已经走到门口，还是不甘心，想回头说什么，却在面无表情的向旋双目注视下，不得不压下没出口的辩解。 等到这两个糟心的玩意走了，向旋又是一个大长呼吸。 然而她这边才刚平复升腾起的怒火，小小房间就被一个很是壮硕的哨兵闯进。 因为这个哨兵外貌很特殊，向旋依旧是对其有几分印象。 这位壮硕哨兵进门后，先是礼貌喊了一声：“向旋向导。” 平复好的心情的向旋，同样礼貌点头，“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想问问你的意思。”壮硕哨兵道。 向旋依旧点头，伸出右手一指，道：“如果是这件事，不用说了，我不需要。” 壮硕哨兵视线看到向旋所指的''''不约''''二字，耳里听到向旋这几天最常用的冷漠语言，脸上立刻不是很高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这人不会对向导有依赖。” “我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如果你还不走，我会立刻停止在这里的疏导工作。”向旋道。 壮硕哨兵脸上的不高兴立刻转变为不忿，“真的，向旋向导，你可以试试，我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唉，向旋向导，你干什么，你别走，别走，我走，我走，我走就是。” 壮硕哨兵跟在已经出了门口的向旋后面，忙伸手就要来拉向旋，被向旋提前避开。 “别碰我！退后！”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还生气了，我就是过来问问，没其它意思。” 壮硕哨兵嘴里说着告罪的话，往旁边退了几步，伸出的手，拿回也不是，伸出也不是。 “告诉其它哨兵，如果再有谁骚扰我，我会立刻停止为这里的任何一位哨兵疏导。”丢下这么一句话，向旋越过壮硕哨兵，回了她的小办公室。 威胁的作用很明显。 这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哨兵会再当着她面提出这种要求。 清净了两天，第二道防线需要疏导的哨兵还没完全疏导完，向旋又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 在向旋呆在第二道防线的这些日子里，安南港的第一道防线在连续的攻击下，终于彻底被虫族攻破。 灰白虫离开的第九天，向旋在温嘉的安排下，被温连敬和另一位哨兵的保护着离开第二道防线。 她要离开的事不是秘密，在温嘉跟她说了离开时间的前一天，有一个被她疏导的哨兵，还笑嘻嘻让她走的时候，把她自己手写的木板带着，说这样到下一个地方，就能避免在这里发生的事。 向旋本来还对一些总是存着各种心思的哨兵不是太喜欢，但是因为这个哨兵的话，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释然了，原谅了那些借着各种理由接近她，实际已经构成骚扰的哨兵们。 这些哨兵们，在安南港内的人类完全撤离前，是不能离开第二道防线的，他们是最后一道防线。 安南港几十万的人，就算是水陆一起，短时间内全部撤离，也不是很容易，更何况还有不愿意走的。 向旋有过疑惑，为什么安南港的人类一定要撤离，就不能等到灰白虫回来，或者是跟虫族直面对战。 一个很了解内情的哨兵告诉她，撤离，是经过多方商议后，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在灰白虫走的当夜，人类得到消息，虫王出巢了，目的就是为了安南港而来。 向旋听到哨兵的话后，想到灰白虫临走之前说过，安南港会被虫族攻下的这句话。 她那时候还没真的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灰白虫是那时候就预知了虫王会亲临，至于人类这边得知的消息，也可能是他传来的。 临走之际，向旋从那间没有哨兵需要疏导的办公室里，带走了那块有她手写的木板。 第113章 向旋拒绝了哨兵之一的帮助,用一边腋下夹着那块手书的木板，亦步亦趋跟在温连敬身后，顺着第二道防线的战线内线,向西南方向撤离。 第二道防线的战线拉得很长, 从西南方向到东北方向, 长长的一条。 从起始点开始走，快走了一个小时，几人才彻底脱离战线。 等到完全看不见战线，鲜少有虫族之后，向旋熟练换了一边腋下夹木板。 木板长款是标准的50x40cm,夹在腋下正好,除了走一段时间胳膊有点僵以外也不怎么累。 她活动着僵掉的那只手,问身后跟着的哨兵：“我们还有多久能赶上大部队。” “我们不跟大部队走。”哨兵说，看到向旋把胳膊跟个大摆锤一样抡圆了甩, 又一次提出要帮她拿木板“我帮你吧。” “不用,我自己拿,也没多重。”向旋嘴里拒绝着,胳膊又是一个大转圈回到原地。 甩了几次, 僵硬感已经好了许多, 她停止大幅度动作, 改为单边肩头小点的活动。 走在后面的哨兵看她单边肩头一动一动的耸高又恢复原样, 也不再说。 走了一段，向旋肩头运动停止, 放慢了步子，跟身后的哨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哎我问你, 我们走的路线，是你们温副会长特意定的吧。” “是。”哨兵说。 向旋点头, “我就知道，那么长一条线，非要让我用两条腿走，就是想让我亲眼看着我疏导过的哨兵，都是在这条线上，为了人类和虫族拼杀，你们会长在用人类大义绑架我，以后就是我不愿意给哨兵疏导都不行。” 哨兵没接向旋的话。 向旋也不在意，继续问:“你们会长到底怎么想的不和大部队会合，什么意思。” “人类里有个别激进，认为你这样的向导，有可能会引起异化哨兵们的不和，不应该存在，温会长担心你的安危，让我们单独护送你。”哨兵解释。 “怎么可能啊，我有这么大魅力”向旋咂嘴，很是不以为然. 哨兵不做声，向旋自顾自愤愤不平道：“人类真是复杂，都这时候，还搞分歧，我这样的向导怎么了，我又没违法犯罪，怎么就不该存在。” 吐槽完，她想起什么，扭头看了哨兵一眼，问道“你是激进分子吗？” 哨兵被她问得一愣，很快摇头否认“不是。” “那他是吗？”向旋对着前面的温连敬一努嘴。 哨兵嘴巴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向旋“哈”的一声笑出来，“你们温会长搞什么，弄个激进分子放在我身边，是想我被别的激进分子逮到之前，先让他弟弟杀了我。” “温会长不是这个意思。” 哨兵想要解释，让向旋抢白，“那他是什么意思？ ” 哨兵这下又没了声。 向旋看他答不出，头一转，做了个不屑的表情，正要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想把他这个亲弟弟往我身边塞，让我顺便给他做个疏导什么。 走在前方的温连敬接上了话，“他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你这样因为精神体的特殊，就自作多情，以为自己魅力大到让这世上的哨兵都见了你都走不动道的向导，只要他想，他可以随随便便取你的命，你要是不听他话，他就让我杀了你。” “吼吼。”向旋假模假样笑了两声，歪过半个身子问身后的哨兵，“你觉得这红眼怪说的是真的吗” “会长不会杀你。”哨兵道。 这哨兵其实有点无趣，说话也是一板一眼。 可向旋就是挺喜欢跟这哨兵说话，因为这哨兵说的都是实话，她爱听实话。 她故意问哨兵:“要是你们会长真要杀我，你会选择帮你们会长动手，还是选择救我，阻止你们会长杀我。” 哨兵连考虑都没有，斩钉截铁重复道，“会长不会杀你。” “假如呢？” “”哨兵又闭了嘴。 “嘿嘿。”哨兵的反应逗笑了向旋，“怪不得温嘉派你来保护我。” “向旋向导，会长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他让我们务必保证你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我担心什么，别说温嘉真没杀我的意思，我要是真死了，你们哪一个能逃掉呢？”晃着脑袋说完这么一句，向旋将腋下的木板又换到了另一边。 “你也太信任你的虫子，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数。”温连敬哼出的话音里，带了明显的挑衅。 “是吗” 才刚固定好换过来的木板，似乎有点斜，向旋低头用稍微调整了一下，夹紧，不甚在意:“真那样，那我就只能把自己送给虫王，按说以我的能力，怎么着也能混个虫王后妃当当。” “跟一只虫子混了几天，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虫了。” 温连敬的嗤之以鼻，换来向旋的凉凉反攻，“你所鄙视的，也是你得不到的向导。” 温连敬一个眼刀横来，“你吗” 向旋耸肩，“不然呢” “脸皮这么厚，以前倒没看出来。”温连敬眸子黏住向旋的脸，嘴里依旧是嘲意十足。 向旋无所谓道，“要你看出来干什么，你还是当你的哑巴比较好。” 一般来说，向旋不会跟温连敬吵架，除非忍不住。 能说话的温连敬，嘴巴臭起来，很想让向旋把他给毒哑。 白夜交替，日月轮换，距离灰白虫说的十天之期，已经超出两天。 在沿途遇上的逃亡人类嘴里，向旋听到了不少事。 安南港已经被虫族攻下，出征的虫王将安南港当做了它的新巢穴，世界各处的虫族，在朝着安南港汇聚的途中也在大肆残杀人类。 而随着虫王落脚在安南港，周围一些比较近的相邻城市也在陆续开始撤离。 路上的遇到的行人越来越多，有些跟向旋只是短暂同行了一段，便分别在某个岔路上，有些和向旋的前行方向始终一致，都是在赶往巴远。 这些逃亡的人类，大多拖家带口，有像向旋他们一样步行，也有驾驶各种交通工具。 向旋对那些有交通工具的人，很是羡慕，问哨兵为什么他们要用两条腿走，而不是找个交通工具赶路。 哨兵告诉她，这是温嘉特意叮嘱过的。 他们此行，不仅不准乘坐各种交通工具，还要混在普通人类中赶路，甚至是到达巴远后，也要继续借用普通人的身份，尤其是她，在温嘉出现之前，一点都不能暴露她向导的身份。 这些要求，跟温嘉在安南港大肆宣传她的特殊简直成了两个极端，像是在防着什么豺狼虎豹。 向旋不禁猜测起来。 “难道巴远有谁非要我死？” “应该是因为巴远目前那位掌权人的关系，还有巴远历来对待向导不是重视的原因。”哨兵说，开始说起关于巴远以及那位掌权人的情况。 “听说这位实际掌权人，对向导很是憎恶，不仅从不维护向导的任何权益，还会在向导与普通人或者是哨兵发生矛盾时，一味维护普通人类和哨兵，导致很多向导在巴远境遇不是太好，后来久而久之，向导也就都不乐意呆在巴远，有传言说，巴远境内，没有一名向导。” 听完哨兵的普及，向旋只觉传言不准，“这就夸张了，没有向导，那哨兵需要疏导怎么办？” 哨兵与向导相辅相成，缺一都不行，哪有一个城市没有向导，光有哨兵和普通人，真是这样，除非哨兵根本不需要疏导。 哨兵也赞同向旋的说法，“夸张是夸张了，但那位掌权人讨厌向导是真，向导在巴远的情况很不乐观，温会长应该也是想处理好那边的情况，不至于让你到了那受到伤害。” “那我们也不用这样委屈自己，非得用双腿走路，人家使用交通工具的不也有普通人。” 就算是知道温嘉应该是为了她考虑，才不让路途中使用交通工具，但她还是有些不满。 这一路上，她遇见的不少人驾驶各种交通工具的，都是普通人。 如果是为了隐藏身份，只要不说，谁又知道是她是个向导呢。 向旋的不满哨兵能够了理解，但也无能为力，温嘉特意交代过的事，他只能照办。 虽然他也并不觉得，乘坐交通工具和双腿赶路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温嘉要他和温连敬尽量把时间拖得久些，他背着向旋一路狂奔，也不会比那些交通工具要慢。 哨兵不敢违抗的命令，有人敢。 向旋埋怨的当天下午，温连敬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辆四轮过来。 这可让向旋对温连敬刮目相看了起来，不顾哨兵言语阻拦，上了温连敬弄来的车。 哨兵阻拦失败不得已，也只能跟着上车。 有了车后，赶路的速度就快了不少，半天的时间，三人已经赶完了原本一天一夜的路。 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不用十天，就能到巴远境内。 巴远并非是一个小城市，它的占地比安南港，鹿江，介川三个城市加起来都要大一倍不止，坐落在美丽的彩兰山脉之后，背面靠水，两面环山。 这里常年温差不大，得天独厚，物产丰富。 最早一批分化的哨兵们，就是从这里，打起与虫族的反击战的第一战。 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那些最早分化的哨兵们，从虫族手里，一点点抢回来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巴远还有一点，是每一座城市都不及的。 之前的每一任虫王刚孵化后，巴远是唯一一座，没有被虫族攻打过的城市。 不管外界纷争如何，巴远一直都不在虫族的攻打计划里的城市，即便是虫族已经打到巴远门前，最多也就是在巴远线外跟人类发生战争，绝对不会越过巴远的地界。 在所有人类的眼里，这里是虫族，唯一的净土。 不同于外界的东拼西凑，支离破碎，数代人的和平经营下，让这座没有沾染过战争的城市，生机盎然，处处都是一副岁月静好，人间值得。 生活在这里的人，与外界逃难而来的人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这里的人，穿着不是多惹眼，但是浑身散发的那种舒适平和是逃难而来的人所欠缺的。 就算是逃忘中没有受到磋磨的人类，往这里的任何一条大街上一站，都会让人一眼辨出其是逃命过来的外地人还是本地人。 最近外地上的疯狂涌入，让街上闲散溜达的本地人多了不少。 有些时候，这些部分本地人会淡淡看上一眼，自顾自走开。 部分会立刻跳脚，大骂道，“晦气，怎么尽放这些人进来，带来满身的污秽，当巴远是什么救济营吗” 然而这些话，还算不上难听，更有当街追着外地人怒骂，让其滚出巴远。 要是有外地人不堪辱骂，上前理论，很快就会动起手来，在这其中，本地占了上风还好，落了下风，一声呼喊，“外地来的晦气打人啦。 ”立刻从四面八方拥上来七八个本地人，对着外地人一顿拳脚招呼，轻，打得你半天爬不起来，重，当场送命。 本地人对来避难的外乡人厌恶的有，不在意的有，欢迎的也有。 厌恶针对，不在意无视，欢迎的会主动给予便利，不对人为难。 向旋几人进入巴远地界后，很不巧遇上的，就是厌恶的那一类人。 第114章 巴远的情形, 远比向旋看到的要更糟。 厌恶他们这些外乡人的本地人，并不是口头上的厌恶，而是会发展成实际行动, 驱赶他们这些外乡人。 两个巴远本地男人特意拦住向旋他们,对他们指指点点,叽叽咕咕，一直在说着滚出巴远之类的话。 在这两人说得正酣，温连敬上去一人一脚，踹得两人人仰马翻，直接丢了半条命。 “再敢拦路, 我就杀了你们。” 温连敬并不把普通人当成自己的同类去看待。 要不是不想事情闹得更大, 他当场就会杀了这两个人。 哪知他好容易的一次''''善心''''换来的结果, 是一次大规模的冲突。 冲突的双方，主要是外来的普通人和本地普通人, 以及外乡的哨兵和本地哨兵。 几个正在不远处的本地哨兵在温连敬动手后, 立刻跳了出来, 堵在几人的面前, 大声讽刺他们。 “你们这些临阵脱逃的哨兵,不去杀虫族抢回被虫族抢去的土地,在这里逞什么能耐。” 这几个哨兵完全是为温连敬对普通人动手而不忿, 他们早已看出温连敬和向旋身边的另一个哨兵不是普通人。 作为哨兵,从来都知道哨兵和普通人的差距，大多都不会仗着自己哨兵的身份,和普通人动手。 哪知道温连敬作为一个哨兵，竟然这么不自觉。 “我们巴远, 不欢迎你们这样的逃兵弱者加入，同为哨兵,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会不战而退，就这样让虫族抢占的人类的土地。”跳出来的哨兵对两人加以嘲讽之后，驱赶几人立刻离开。 温连敬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讥嘲侮辱，当即对上几个哨兵，与这几个哨兵打了起来。 温连敬不是善茬，这几个哨兵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两方打在一起，很快牵连到了周边的普通人。 场面忽然就混乱了起来，本地人不论是哨兵还是普通人都逮着外地人打，外地人也为到这以后受到的冷嘲白眼而心有怨气怒而反抗。 两边谁也不服谁，闹哄哄吵着上手，从最初的几个人的架发展到了十几，几十，上百。 随着牵连的人越来越多，冲突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更有远处的看这边闹成一团，喊打喊杀，都往这边凑，到这里一听喊的都是，“外地人打本地人了。” “本地人打人啦，不让我们留在这。” 不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上，都还以为自己这一边受了欺负，立刻加入其中。 这下子，冲突的范围延伸的更大。 保护向旋的哨兵怕她受到波及，护着她往冲突外围离开。 还没完全走出，一个本地哨兵半路突袭。 就算是哨兵无心和这个偷袭的哨兵对打，也被乱哄哄的人群搅得和向旋分开了。 向旋被人流推挤着往前走，手里的木板在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拿去当了武器使。 待她好容易终于到了冲突的最外围，就见开来了几辆大车，从车里呼啦啦跳下一些行动迅速的人，不由分说抓着外围的普通平民就往车里丢。 向旋也被拎着扔进了一辆车里。 这些从车里下来的哨兵速度很快，一辆车没多会就装满了人，轰隆隆开离这片混乱的之地。 向旋再从车里下来，已经到了一个名为七号收容站的地方。 七号收容站，是巴远专门划分出来供逃到的这里的人类居住的临时居所之一，这里密密麻麻搭起了各种临时帐篷，里面挤挤挨挨都是人。 向旋和车里的那些人一块被赶下来，排着队登完记，被警告没有许可不准随意离开七号收容站，否则后果自负。 七号收容站很大，临时搭建的帐篷每一个都特意备注了序号，每五十为一个区间，向旋被分到的帐篷是一百到一百五之间。 这些帐篷里基本已经住满，她走了二十个帐篷，也没看到哪个帐篷的人能少点。 温连敬和哨兵早晚都会找过来，向旋干脆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味道不是太大的帐篷暂时歇脚。 这个帐篷里的人有老有少，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向旋跟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巴远早在虫王孵化的第一时间，就在巴远周边空旷地，开始建收容站，像她们这样能容纳五万人以上的收容站，巴远目前建了已经不下百个，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随着后面虫族的攻击越来越频繁，会有更多的人类涌向这里，直到虫王死去，人类才会开始离开这里，一点点抢回被虫族攻下的土地，重建家园。 这是这个世界，历来虫王孵化后的，人类一惯的举措。 对人类选择躲避虫族这样的做法，向旋不发表意见。 在人类对抗虫王的历史上，不是没有硬拼的时候，无一例外，硬拼的结局，都是惨烈的。 全城人类被灭，成为虫族的口下食物，这样的事已经屡见不鲜。 面对虫王，人类渺小如蝼蚁。 蝼蚁需要找到最适合的生存方式，以待时机，反攻回去。 在向旋和女孩交谈的过程里，一位老太感叹道：“这是我第二次遇到这样的灾难，上一次，我没这么幸运这么早就来到这里，我在外面躲了了快一年的时间才到这里，你们是不知道，那一年里，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有时候醒来都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 老太的话后，有人问道:“虫族真的不会打到这里吗？” “肯定不会，那么多次孵化的虫王都不打这里，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了解过历史的人信心满满回答。 这之后，帐篷里的气氛热烈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谈论起形势。 一个说：“真奇怪，巴远这边怎么就这么幸运，每次都能躲过，我们那里就不行。” 另一个回:“不是有人分析说，巴远这边有第一代虫王的尸体在这，所以后面的虫王都不敢往这边来。” 还有附和道：“哎哎，差不多，我在看那个记录片的时候也觉得这个分析很对。”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看法，如果不是身处的环境不对，还以为就是闲聊。 向旋从这些人话里，提取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例如巴远这里死掉过一只初代虫王，虽然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但是可以肯定，尸体一定是在这里的。 例如七号收容站里，不仅收容了普通人还有向导，但是这些向导没有因为向导的身份，得到任何优待，他们被统一安排在区号一到五十的帐篷里，吃的饭，喝的水，和他们这些普通人都是一样的，也是没有允许，不可以随意离开收容站。 还例如，收容站这里只接收普通人和向导，哨兵不能留在这里，巴远有专门的静音室给外来的哨兵们住。 虽然也会有本地哨兵对外来的哨兵排斥，像是发生一些口头或者肢体上的摩擦，但只要哨兵来到这里，在登记后，所受到的待遇，都不是普通人和向导能比的。 巴远最初就是哨兵们从虫族手里抢过来的，所以在巴远的历史上，对哨兵都是极其崇拜尊重，巴远不仅为这些哨兵建了静音室，每年还会自费维护这些空下的静音室。 这样的对比下，向导这个群体所受到的待遇，比外面要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来前，向旋已经知道向导在这里的地位并不高。 登记的时候，她还考虑要不要把自己是向导的身份说出来，但是看到几个向导在登记的时候说出来自己的身份后，还是一样被安排在这里，又觉得说不说好像没什么区别。 在帐篷听了一下午，发觉没什么新的消息后，向旋出了帐篷，来到向导们住的区间位置，边走边打量了起来。 就跟她在帐篷听到的那样，这里住的都是向导。 从表面看，除了每个帐篷里住的向导，没有普通人那边多，别的和普通人那边没什么区别。 她挨个溜达了一遍，一个眼熟的都没看到。 沿着小路往回走，迎面过来几个人。 这几个人男女都有，穿着统一的制服，一看就不是外地来的。 向旋目送这几个人分散开后，分别进了一个帐篷，好奇这几个人到底干嘛的，便来到最近的帐篷外，往里看。 本地制服就站在帐篷边上，后背对外。 “没有给异化哨兵做过疏导，或者是还有剩余次数的跟我走。” 本地的制服人说完后，帐篷里站起来陆陆续续站出来几个向导。 “怎么就这几个，还有吗” 本地的制服男对只出来这几位向导似乎有些不满，催了一遍，陆续又站起来两个。 这人还是不满意，提高了些声音问:“还有没有了” 这次男人怎么问，都没有向导再站出来。 向旋在那些姿态各异不回应的男人的向导们脸上快速瞟过，将视线放回背对自己的制服男。 男人看起来很是失望，但也没办法，嘴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对这几个向导说：“你们几个到门口等着。”转过身来，看到还站在帐篷外偷听的向旋，淡淡瞄了她一眼，问道“你是向导吗” 第115章 “不是, 不是。”向旋连连摆手，否认道。 男人不再理会她，径自进了另一个帐篷, 没多会走出, 再去下一个帐篷, 就这样反复。 向导们稀稀拉拉从帐篷里走出，自觉聚集在帐篷外，叽叽喳喳说着话。 向旋来到一个同样等在帐篷外的女向导旁边，向她确认道:“你们等下是不是要去给异化哨兵做疏导” “是啊。”向导看她面生，以为她是新来的向导, 就多说了些这里的一些情况, “他们每天都要来好几趟, 有时候是普通哨兵有时候是异化哨兵，你是不是刚来。” “我今天到的。”向旋说。 “那你要看着点,他们这边异化哨兵和普通哨兵的疏导次数都一样,不分,你要是给异化哨兵的疏导的次数没了,千万别在他们给异化哨兵找向导的时候站出来,他们不管的。” “那不站出来, 不强迫吧”向旋问。 向导摇头, “不一定, 如果人数差太多，可能会强行再挑几个, 少的话就不用。” 向导的话，已经很明白。 “你的意思是后面挑的向导, 就算给异化哨兵疏导的机会用完了也要去” “只能自认倒霉了呀。”向导说，看起来是见怪不怪了。 向旋却还没适应, “巴远对向导怎么这么狠。” “也不是绝对，真挑到一次机会都没有的，也会有一些向导会站出来顶上，而且这里每天都有各处的向导往这里来，没那么巧。”向导安慰道。 向旋没向导这么心大，只听向导这么说，她就对向导这个群体未来的处境不是很乐观。 她心想；现在才多长时间，向导给异化哨兵的疏导次数是死的，这里每天进来的向导也不是每一位都还有机会，巴远这样消耗向导，早晚有一天，剩下的都会是没有机会的向导。 难怪温嘉不让她暴露身份，要是她真亮出她的身份，估计一天到晚就没有歇息的时候，早晚猝死在工作台上。 向旋内心唏嘘，跟这位向导不免多聊了两句。 如这位健谈的向导说的那样，几个走遍所有帐篷的本地人一聚头，算了下挑出来的向导人数不够，开始重新进了帐篷挑人。 又筛选出了一些向导，几个人这才领着各自挑出的向导赶紧给送到哨兵们住的地方。 向导们是在第二天清晨被送回来的。 向旋因为被帐篷里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正好溜达到向导这边，碰上这些回来的向导。 这些向导昨晚都是在帮助疏导的哨兵那里睡得，初次疏导和只有过一两次的，气色还不错，有些就不是那么妙，一看就是没有机会再给异化哨兵做疏导了。 她还和昨天说过话的向导碰上，顺便聊了几句。 “不是很妙，我听说又来了很多的哨兵，估计等会就要来挑人，希望这次不要再是异化哨兵。”向导说，灰蒙蒙的眼珠没有焦距一样乱转。 她已经已经为给异化哨兵做过三次疏导，气色不是很好，人也无精打采。 向旋看出她的疲惫，不再揪着她，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个人在这里溜达了起来。 一圈没溜达完，果然又来了人挑向导。 向旋照样跟在一个人后面，站在帐篷外面听。 这一次来挑人的，要的不止是专门给异化哨兵做疏导的，还有给普通哨。 这人说得很清楚，“两边分开站，别挤一块，普通哨兵在左，异化哨兵在右。” 相对异化哨兵的寥寥无几，普通哨兵的向导数量就多了多。 几乎是每个帐篷的向导都出来了。 这些挑人的一看两边差这么大，又凑一块讨论了一会，最后从帮普通哨兵疏导的向导队列里，拨了一些到给异化哨兵做疏导的向导队列那边。 那些被分过去的向导纷纷不愿意起来，闹着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不能再去给异化哨兵做疏导。 场面吵吵起来，几个选人的本地制服，各个脸色不是很好看，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威严的男人，走到几个闹得最凶的向导面前，上去就是一顿拳脚相加，把这几个向导打在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打完人，他大声道:“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一个抚慰员，还矫情起来，要是有谁不想去，现在就出来。” 男人不屑的话一放出来，场面先是静了几秒，而后慢慢起了躁动，有几个向导从队列里站了出来。 “什么抚慰员，你们巴远就是这么对待我们向导的，不去就不去，没有我们向导，我看你们的哨兵还怎么稳定情绪。” “太过分了，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向导，我们是和哨兵一样的分化出的特殊人种，应该受到和哨兵一样的尊重。” “就是，把我们养牲口一样圈在这，需要就过来拉出去，不需要就不闻不问，算什么东西，就算巴远是哨兵打下的，向导就没有一点功劳吗？不去了，看你们的哨兵发疯失控还怎么对付虫族。” 这些向导来这里之前，哪个不是养尊处优。 到了这里被这样忽视，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还被这样羞辱，任谁能高兴，带头的几个向导这么一点，犹如星星之火，燃起冬日干草。 “对，不干了，大不了离开这里，天下这么大，也不是非这里不可。” “虫王才刚刚孵化，他们巴远就这样对待我们向导，以后呢。” “这样下去，以后向导连普通人都不如，还不如走算了。” 几个呼吸的功夫，不满的向导越来越多，逐渐演化成群情激奋，纷纷罢工。 这几个挑人的本地制服几张嘴，哪是这些向导的对手，在向导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抗议中，其中那个威严的男人还想故技重施，抓住那个带头的教训，以此杀鸡儆猴，还没到跟前，已经被四面八方的向导自发拦住。 “你想干什么，你还打向导，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打人。” “你敢打试试，你真以为我们向导好欺负是不是。” “打他，打死他算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在男人身边的向导纷纷挥出自己拳头，对着男人一顿输出。 这些向导跟滴了水的热油锅，噼里啪啦炸得到处都是。 向旋经历过这样类似的场景，在骚乱的最开始就站在外围，找了高处观看。 那个男人被向导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就是个稍微厉害点的普通人，一人对两三个向导还行，面对这么多向导，根本不是对手，没两下就被一拥而上向导打得抱头鼠窜，到处躲避。 同来的那几个本地制服，有一个还想出手相助，理所当然也是在向导的包围中，自顾不暇，有两个很怕被波及，早早躲在一边，还有两个看情势不对，一溜烟跑去叫人了。 这边的冲突闹起来之后，收容站里的普通人也开始过来看热闹。 几分钟的时间，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向旋站的地方，也都挤满看热闹的人。 两个本地制服被打得生死不知，只看到涉事的中心，有两个波浪圈鼓动着，外围的向导还在不断往里面挤。 这样的混乱，在几个天降的哨兵到来后，很快平息。 这些哨兵三下五除二，来到引发冲突的最中心，把那两个被打得生死不知的本地制服拎了出来，丢给另外两个没走的本地制服，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这两个本地制服一看帮手来了，手忙假乱扶着伤友，一人一嘴解释道：“他们不愿意给异化哨兵做疏导，说我巴远慢待了他们，吵着闹着非要和哨兵一样不住这里，要安排单独的住处。” “斐组长跟这些向导争了几句，就被拖了进去，小辉本来想去拉架，哪知道这些向导跟疯了一样见人就打，根本不听人说话。” 一看这两个本地制服，避重就轻，说得一个比一个惨，向导们也不乐意，纷纷反驳起来。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先侮辱我们，还非要把我们已经没有机会的向导拉去给异化哨兵做疏导。” “就是，你们先不要脸的，还先动手打人，你们要是不动手，我们根本不会动手。” 两个本地制服现在可是很有底气，不甘示弱回击：“还不是你们先闹事我们才动手，你们是向导，天职就是给哨兵做疏导，可你们一个个的，就想让我们巴远白养着不干事。” “谁不干事，是你们侮辱人在先，还打向导，你们凭什么这么干。” “你们巴远就是看不起向导，把我们不当人看，还想让我们给哨兵做疏导，做梦去吧！” 叽叽喳喳，两方语言战争再次打响，本地制服哪里是人多势众的向导们对手，几个对决下来，只剩向导们在那指责巴远和本地制服们的不对。 两个本地制服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半天没声，情急之下，找本地的哨兵评理。 “你们看，这些向导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懂规矩，来了我们巴远，还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根本就看不清形势。” 最开始说话的本地哨兵的脸已经十分不好看，他扫过这些指责的向导，大声道：“都别说了！” 哨兵的声音非常大，盖住了在场的所有声音。 等到向导们的声音渐渐压下后，哨兵道：“我知道你们向导在来巴远之前，都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但是，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这里是巴远，巴远的每一个向导，都不会因为向导这个身份而开什么绿灯，你们要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可以立刻走人，离开巴远。” 场面因为哨兵的话慢慢安静了下来，一个向导不甘心道：“我们也没要开什么路灯。” “那你们为什么拒绝给异化哨兵做疏导，异化哨兵不是哨兵吗？”哨兵质问。 立刻有向导回答：“我们没有要拒绝给异化哨兵做疏导，我们只是没有机会了。” 这样的实话，并没让哨兵的态度有所转变，他轻蔑看着乌泱泱挤在一起的向导，唾弃道:“连疏导都要用次数计算，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巴远给你们优待？ ”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又不是我们向导的错，你们异化的哨兵才是异类，再说这世上有哪个向导给异化哨兵做疏导可以不用计算次数。” “异化哨兵是异类？”哨兵似乎被向导的这话逗笑了，重复了一遍，倏然变脸，“就是你们以为的异化哨兵，对巴远的意义，可比你们这些没用的向导要大得多，没有异化哨兵，你们现在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在前对峙的几个向导被变脸的哨兵吓得面面相觑，很想继续辩驳，但又被哨兵的气势压住，没人再敢说话。 哨兵刀一般的眼睛扫过这些被自己震慑住的向导们，一字一顿道：“以后凡有异化哨兵需要疏导，你们不管有没有机会，都要去。” “凭什么，这样会死的。” 向导们一听哨兵的话，全部不乐意了。 这是明摆着叫他们去送死。 哨兵冷眼看着这些向导，再次说出让向导们心寒的话：“为哨兵死，是你们这些向导的荣幸，如果有谁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滚。” 哨兵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他从小接受的哨响教育中，就是哨兵大于普通人和向导。 向导是哨兵的附属品，没有哨兵的向导，就是一个普通人。 向导之所以能存在这个世界，也是因为哨兵的需要。 所以对待向导这个群体，根本不用太费心思，就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即可。 而在哨兵看来，这些向导，一个个的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还想借着身份得到优待，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哨兵不给这些闹事的向导们任何幻想的机会，说完自己该说的，让那两个本地制服该干嘛干嘛，别耽误哨兵们的疏导。 吵也吵了，打也打了，向导们蚊子一样嗡嗡了一会，开始有向导妥协，朝着两个本地制服那走。 很快，妥协的向导越来越多，挤在一起的向导，也逐渐开始分成两部分。 向旋所在的高处，也就在这分开的正中空荡处线上，她正比较着妥协和不妥协的哪边人多，不防被被身后的人挤了一下，跟个醉酒的袋鼠一样往前歪歪斜斜蹦跳着扑在一个向导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忙着道歉站稳，正要扭身走回去，忽听到有人在叫她。 “向旋？” 向旋张望着，看到人堆里挤出一个圆脸的男向导，对着她一面招手，一面大喊道“向旋，真是你，你怎么也在这。” 向旋脑子懵着，还在想这位向导是谁，向导已经挤到她的面前，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向旋在向导的怀抱里，犹豫着念出：“宋白阳？” “你这丫头，还没忘了我啊。”抱住她的宋白阳，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下。 向旋真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还没忘了这个名字。 宋白阳和唐镜一样，都是向旋原身的同学好友。 “你怎么也在这？” “别提了，我在的防线在虫王一孵化就被攻破，我跟哨兵们失散了，听说这边安全，就跟着几个向导结伴混在普通人里到这来了，别说我了你，你怎么也到这来了，我怎么听唐镜说你去了北线。” 宋白阳放开怀抱，对着向旋上下一打量，看到她披在脑后半截的乱发，立刻就不忿道：“都怪那个游元白，就是他才把你害成这样。” 游元白的事在向旋这边已经结束，她不是很想提，笑着摇头，“别说了，都过去了。” 怕宋白阳还要说什么，她赶紧转移话题道：“我跟你一样，在北地那边的营地也被虫族攻了，然后又遇上一些事，最后就到这里来了，对了别说我了，我正要问你，你还剩几次疏导的机会。” “我哪有什么机会，我的机会来这里之前就全用了。” 宋白阳这样一说，向旋才想起，他是从不妥协的那边里挤出来的，当下问道：“你要离开这里？” “往哪离开啊，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我不走。” 向旋听出宋白阳应该是想继续留下，但是不准备给异化哨兵疏导，可是一想到巴远这里对待向导的态度，她就觉得，宋白阳''''赖''''在这里的想法很危险。 “你不走，万一疏导” “我才不管，反正我没机会了，我是不会给异化哨兵做疏导，有本事他们就强行让我帮异化哨兵做。” “别这样说，你怎么知道……” 向旋的，他们不会强迫，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另一道声音已经插了进来，“好，那就先从你开始。” 这声音就在向旋身后。 她猛地回头，看到刚才那个说话的哨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又把她和宋白阳的话听了多少。 “你们这些向导，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躲过应该履行的职责。”眼神的主人轻飘飘略过向旋的脸，看向宋白阳。 宋白阳圆乎乎的脸上立时爬上羞恼，张嘴正要说话，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 “白阳。” “向旋，你别劝我，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我还就不信了，巴远就这么无法无天，不把我们向导当人。”宋白阳气呼呼甩开向旋的手，毫不畏惧地迎上这位哨兵的眼睛。 “好，那就让你看看。” 宋白阳的挑衅，哨兵根本不放在眼里，话必，一手搭在宋白阳的肩上，眼神一凝。 “你干什么，放开他！”向旋心提到嗓子眼，已经预知到哨兵要干什么，急切召出精神体，让其去接洽哨兵的精神力，一手抓住哨兵搭在宋白阳肩上的手腕使劲拽。 她的精神体甚至都不需要缓冲，直接就闯进了哨兵的精神识海之中，哨兵也在精神识海被强行闯入的瞬间，意识到什么，震惊看向向旋：“你干什么！ ” 向旋抬头狠瞪哨兵，“你不是要疏导！”说完，意识已经来到哨兵的精神识海外围。 “阿蛋，给我弄他。”快速发出指令，向旋气咻咻一脚踩进流动的黑暗物质中…… 第116章 “你……你到底是谁？” 半弓着腰躺在地上的青年哨兵,强撑起意志，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来，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个, 你嘴里的, 你们这些向导中的, 其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向导。”向旋悠哉站在青年几步远的位置，双手环胸，故意咬起字说话。 青年哨兵黑着脸，“你根本就不是……嘶……”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都抖着说不出话来。 在这样极具令人遐想的画面面前, 向旋的心已经如铁板一样, 邦邦硬，更不会有一点不好意思。 她绕着青年哨兵走了起来,从各个角度打量一番,嘲讽道:“连最基本的自控力都不太行,亏你还是个异化哨兵,就这么点刺激,就让你站都站不稳,没用。” “你！” 青年哨兵几乎是低吼出这么一个字来,扭着身子就要爬起来。 刚爬起, 酥麻一样的触感又再次传来。 这一次，比之前体验过的都更要猛烈,让他无法招架，丢盔弃甲,随着喉间溢出的不知名怪音，啪嗒一下软倒在地。 向旋鼻孔朝天,眼缝看人，“还大言不惭，看不上向导，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鬼样子。” 青年哨兵在这样的羞辱下，心情如何不好说，向旋倒是快活不得了。 这哨兵在外面还雄赳赳气昂昂，跟只大公鸡一样嘚嘚个没完，到了她手里，还不是一样，跟个软面团一样，任她揉搓，没有招架的力道。 “你们这些本地的哨兵，就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这种方式对待向导，也不想想等到这个世界的向导被你们磋磨得完了，你们哨兵的疏导又要怎么解决。” 故意学着青年哨兵在外面的语气说完，又恢复自己的口气道:“我记得你说，只有不用计算次数的向导，才能得到你们巴远的优待，你给我说说，像我这样的向导，可以得到你们的优待吗？” 哨兵抬起压抑着数种清晰的脸，抿着嘴不吭声。 向旋斜了装死的哨兵一眼，“你别给我装，我对你们巴远重视哨兵没意见，你们不对向导有优待，这事我也不好说，但是你们让没有机会的向导给异化哨兵做疏导，这事，是不是不厚道了点。” 她转着走回哨兵正面，与他对视，“这里的向导，除了不是很愿意给异化哨兵做疏导这一点，对普通哨兵，可是都非常积极，这一点，你别说你没看见。” 哨兵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躲开向旋的眼睛，吭哧吭哧道：“向导给哨兵疏导，天经地义，没有哨兵，你们向导也就是个普通人。” “你要是再跟我这套狗屁话，我就让你尝尝来自向导的怒火。”向旋剜了一眼哨兵，没忍住，一巴掌打在哨兵的头上，“别的我都能当你是放屁，但是你说你怎么就不顾向导的意愿，强迫对方呢，我知不知道你们哨兵这样的行为是是多让人厌恶。” 在向旋深恶痛绝的话语中，哨兵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你再打试试。” “呦吼，打你怎么了，你能怎么样，你站起来打我啊。”向旋目露凶光，照着哨兵的脑袋又是一下。 哨兵忍无可忍，看起来正要反抗，却在又一波KG中，软成一滩水。 向旋看哨兵这样，嘴巴都要撇上天，“本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制止你们这种行为，但是在进来你的精神识海后，我灵机一动，决定先让你尝尝这种极致的疏导，有句话不是说，由奢入俭难，这样你以后，就算是强迫别的向导，应该也会索然无味。” 这是向旋不得已的一种行为。 面对哨兵，她目前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够拿捏对方。 显然，她的威胁哨兵似乎并不放在眼里，就算现在狼狈不堪，他还不忘嘲笑:“不过一次疏导。” “你在小瞧我，还是小瞧一个能和你的精神契合度达到一百的向导？”向旋用比哨兵更嘲的语气回道。 哨兵勉力强撑的脸，在向旋的话后霍然一变，“怎么可能” “傻啦吧唧的。”向旋鄙视道，摸了一把下巴，“你们巴远的消息是不是太闭塞了，难道就没听过，一个叫向旋，能和所有异化哨兵适配的向导吗？” 哨兵不语，唯有眼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在传达他的心情。 向旋观察着“看来，我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影响力，还以为我的名头在你们巴远的异化哨兵这里已经是人人皆知。” 自嘲一样说完，她原地走了两圈，像是说给哨兵听，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温嘉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出去了，不会被关起来，成为异化哨兵们的专用抚慰器吧，真那样，我可就得不偿失，怎么办，要不要跟这个哨兵精神结合一下，先搞定这家伙看看。” 她的话一字不落全都传到哨兵耳里，他的表情也随着她的话，快速变换起来。 巴远的哨兵，对向导，没外面的哨兵那么过分尊重，但是对身体结合和精神结合这块，和外面的哨兵们一样，十分爱惜。 听到向旋说要精神结合来控制他，哨兵先是天然抗拒，可在抗拒之中隐隐竟然也有些期待。 出于脸面，他还是嘴硬道:“你做梦。” 向旋斜睨着嘴硬隐忍憋屈的哨兵，达到目的的嘴角扬起，“那就先看看再说。”说罢对着哨兵摆摆手，潇洒朝着黑暗物质中走去。 出来后，向旋发现，周围气氛是一种诡异的躁动。 周围乌泱泱的都是人，有向导有普通人，也有哨兵。 这些人在看到向旋睁眼后，嗡嗡的议论，戛然而止了一瞬，又在瞬间复燃。 宋白阳磕磕巴巴小声问她:“你刚刚是不是在给这个哨兵做疏导” “不是。”向旋脸不红气不喘回，余光看向睁开眼的哨兵。 哨兵的肤色并不多白，这会，已经黑红交织，看起来有些吓人，他察觉到向旋的目光，似乎要发怒，却在接触到向旋的目光一瞬间，压制住了怒意。 搞定了。 向旋眼睛一弯，“我刚刚在和这位哨兵谈话，他也觉得让没有机会的向导给异化哨兵做疏导，确实不妥，所以决定，对给异化哨兵疏导这件事，不再强迫没有机会的向导。” “你在跟他说这件事”宋白阳不太信向旋的话。 他眼睛可是没瞎，刚才哨兵那死出，哪像是谈话。 向旋不看宋白阳，只看哨兵，“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位，哨兵。”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出哨兵的两个字，并朝哨兵眨了一下眼睛。 皮肤不白的哨兵脸一寒，立刻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就连宋白阳追着问“你真的答应了”他也是一个字没蹦出来，站起来就走。 “哎，怎么走了，你还没说是不是不让我们给异化哨兵做疏导了。” 宋白阳跟着要追，被向旋拉住，“我的话你还不信。”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好像漏掉了什么。”宋白阳一脸懵，猛拉向旋，“你老实说，你刚刚是在帮他疏导是不是，可唐镜不是说你精神体没了，你怎么还能疏导。” “哎呀，别拽了，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友好交流了一下。你先别问了，等没人的时候，我给你说。”向旋安抚着宋白阳，朝他递了一个眼色。 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很大，向旋还听到有人说，她在跟哨兵做了什么交易，才让哨兵态度大转变。 交易，能有什么交易，无非就是用了一点向导的，诱，惑而已。 这个哨兵一点也不像他的嘴巴一样老实。 就算是在精神识海里，嘴上那么强硬没得商量，被她这么一勾，还是乖乖听了话。 即便哨兵没明说不让没有机会的向导给异化哨兵做疏导，但那两个本地制服还是心领神会，只把有剩余机会的向导给送到异化哨兵那边去。 宋白阳这次没去给哨兵疏导，他拉着向旋到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偏僻些的地方，从头到尾拷问了一遍，终于弄清楚向旋到底做了什么，以及她的一些经历。 了解事情始末后，他发出感叹：“真是没想到你会遇上这么离奇的事，也算是因祸得福。” “是啊，因祸得福，要不是遇到这么多事，我的精神体也不会这么快找回来，今天估计也不会在这跟你相见。”向旋也是很感叹自己遇到的事，并为在这里能遇上宋白阳，感叹一句，世界真小。 “我来的路上，就听说有这么一个能和所有哨兵适配的向导，但我怎么想，也不敢想是你，唐镜要是在这，肯定比我还震惊。” 宋白阳和唐镜一样都是健谈热情的向导，他没有怀疑向旋的身份，跟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连他自己的事也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向旋认真听着，间或配合说上两句，大多都是解答宋白阳的疑惑，说些她在监狱和北地的一些细节。 一番彻聊，宋白阳又把话题转回向旋引，诱那个哨兵的事。 “他会不会回去冷静之后，就把你的事捅出来，让人过来抓你，强逼着你为那些异化哨兵疏导。” “应该不会吧。”向旋摇头，心里也不是很确定，“说不好，可能他会战胜自己的私心，真把我供出去。” “这事还真的不好说。”宋白阳说着忧心起来，建议道：“要不你还是跑吧，你这样特殊，巴远这边对向导又是这么不尊重，我真觉得你这样的特殊，不是好事。” “没事，跑什么，知道就知道。”宋白阳的忧心，向旋何尝不懂，可她想的开，还笑道：“大不了，我就当一回红颜祸水好。” “你这想法没错，就怕你这水太大，惹了众怒，让人给抽了。” “哪有你说得这么可怕，最多我牺牲大一点，当个大众向导，随便找几百个几千个临时哨兵保护我，我看谁能抽了我。” “那你这牺牲的也太多了。”宋白阳不乐意了，“你这样特殊的向导，可是百年，不对千年难遇，要我说，几百个几千个哨兵怎么够，怎么着也得弄个几万个哨兵，但是这几万个哨兵也不能是个哨兵都要，总要稍微挑挑拣拣一下，只要听话，强大，长得好看的，到时候，你就能找个合心意的城市，让这些哨兵给你打天下，你在家吃喝玩乐，指点江山。” 向旋还以为宋白阳要说她自暴自弃不应该，哪知道竟然给她规划起了一副W未来江山蓝图。 明知道宋白阳是开玩笑，她还是附和道:“对，到时候我夜夜召哨兵彻夜长谈，再选些顶尖的哨兵充盈我的后，宫，一天换一个，换到死不重复。” “真这样，那被你宠幸过的不得夜夜哭闹。”宋白阳露出怪样的笑，讨喜的圆脸上竟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向旋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呦，你可真能想，这种违背哨响一对一结合的后，宫梦，让人知道，不得笑死。” “就是不可能才能说，要是真有可能，不用说，早有向导这么干了。” “算了，有没有我都没有那样的雄心大志，我就想安安稳稳当我的人类就行，征战四方成为一方雄主，我可没那本事，就算是被架到那种地步，也是一个傀儡皇帝。” 自知之明，是向旋一直都有。 宋白阳看她这不上进的样子，也笑了，“看来这些日子，你被磋磨得不行，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想法，我还记得你说过，你的目标是拥有一个完全受你掌控的城市，到时候在你的城市里，你会废掉一切关于哨响结合的相关法规，让那里变成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之城。” “世事变迁，人总会变。”向旋笑着摇头，叹了一口气，“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不是一个人，想法也会不一样。” 可惜拥有这样一个远大目标的向导，就这样死在了那座废城之中。 她继承了这具身体，却不能为其完成心愿。 向旋一时不知是叹息还是为那位已经死去的原身悲哀。 “不说了这些了，咱们来说说正事。”正了正脸色，向旋扫去心底的异样，认真道:“比起我，我更担心你。” “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宋白阳不解。 向旋摇头，“怎么不担心，巴远的异化哨兵会越来越多，按照巴远对疏导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我觉得以后很可能会强行你们向导为其做疏导。” “不会吧，今天那哨兵不是都”宋白阳说到这，就不再说下去，他懂了向旋的意思，“确实，你说的不是没可能，这是个麻烦的事，哨兵的话管一时还行，真等以后异化哨兵越来越多，局势肯定会有变化，到时候就说不准了。” “你什么都懂，怎么刚才还跟那哨兵呛起来，你就真的不担心，那哨兵强行让你帮他疏导。” “我那时候脑子正炸呢，哪管那么多。” 宋白阳这人，向旋真不知道是说他聪明还是迷糊，跟哨兵对刚的时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要不是她在，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又冷静得像变了一个人，跟她分析起向导未来可能会面临的局面。 她拍拍宋白阳，示意他放松，“我吓唬你呢，没那么糟，温嘉现在应该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事，你呀自己多注意点，这段时间低调一些，别跟本地人发生冲突。 ” “我能跟本地人发生什么冲突，只要他们不找事，我才懒得搭理他们。”宋白阳没把向旋的话放在心上，还担心起她来，“对了，你想过没有，要是那个哨兵缠上你怎么办。” “那就来呗，我又不是怕缠，一个哨兵而已。” 向旋耸肩，大方表示自己不惧哨兵的纠缠的的态度，让宋白阳很是刮目相看，“你现在真的变了，对哨兵都这么放得开。” 不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放不开，她对哨兵这个群体又不讨厌。 第117章 宋白阳是个聪明又不会多想的向导。 他发觉了向旋的变化,但又将这些变化，归咎于她在这之前几个月里所遭遇的事里，从不怀疑她的内里并非是他认识的那个向旋。 他还是把她当成自己认识的那个好友, 无话不谈。 得知她现在的特殊后,担忧起她的未来,在旁出谋划策，帮她制定了一些计划，应对着可能会受到的骚扰。 虽然他的计划并不让向旋满意，但总归让向旋对宋白阳这个向导，多了很多的好感。 正是这样的宋白阳, 让向旋觉得, 不管那个被她勾过的哨兵会不会缠上她, 对她会不会造成骚扰，都不会让她后悔暴露自己帮助宋白阳。 两人像一对真正再遇的好友一样, 呱呱呱一说起来就没个完。 第二天, 宋白阳去给哨兵做了疏导, 回来后, 给向旋带了一个通讯器。 这是他从一个哨兵手里买来的。 向旋拿到这个通讯器以后, 心情很是奇妙, 有点感动也有些愧疚。 她知道宋白阳是因为把她当成一个真的好朋友才会送她礼物, 而她, 内里却又不是宋白阳的那位好友。 带着复杂的心情，她接了宋白阳送给自己的礼物,认真存下宋白阳的号码。 向旋已经很久没有碰类似通讯器一样的科技产物，温嘉这个抠门的货,就没想过要给她配一个这玩意，就是她每次为哨兵的疏导的费用,都是打到一个固定账户。 那个账户她一次都没用过，逮着通讯器捣鼓一顿，顺利看到自己账户里的存款数额，她这才放心。 拿到通讯器后的当天晚上，宋白阳又被接走为哨兵疏导。 向旋开始没当一回事，哪知道宋白阳走后不到半个小时，就给她发来求救。 “完了，我遇上异化哨兵，速来救我。” 这是一条没有具体地址的求救信息。 向旋接到信息后的第一时间就是给宋白阳回拨过去，但是拨出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她赶忙跑到收容站入口，找人打听宋白阳这一批向导被送往疏导的具体位置。 可问了一圈，没一个人能告诉她位置。 在她没有头绪之际，那个被她强行疏导的哨兵，正好从收容站外走过。 向旋第一次走进巴远为哨兵建造的静音室区域，并没有心思打量这里密密麻麻，马蜂窝一样垒砌起的奇特造型的静音室。 她一心都放在找寻宋白阳这件事上。 在一得知静音室具体位置，她就已经放出精神体，让其先一步到达这里，搜寻关于宋白阳的踪迹。 当她被哨兵带着到达这里之后，她的精神体已经不负她的所托，成功找到了宋白阳所在。 她让哨兵以最快的速度，带她来到隐藏在蜂巢中，其中的一间紧闭着的静音室前，用最简洁的言语对哨兵道:“打开它。” 哨兵二话不说，暴力破开了静音室的大门。 每一道静音室的大门，从外间都有一处相对来说薄弱之处，为的就是里面的哨兵发生什么意外，而又没办法自主开门，只能从外间破门而入。 门开被打开的同时，哨兵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目光一凝，说道:“狂化了。”就要拉住正往里冲的向旋。 “我没事。” 哨兵的手只稍稍碰到一片衣角，面前的人已经整个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鼻息间不知名的向导素气味涌动，被身后的风一吹，很快消失。 哨兵并不显白的脸庞上有短暂的怅然，微微颤动的眼睛透过破开的大门向里看去。 在他逐渐清明的眼中，倒映出的，已经不再是一片混沌，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静音室该有的画面。 背对这边，半蹲着的女向导轻松站起，双肩动了一下，一个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女向导的动作很是利索，不带犹豫，她几步走到右手边躺在地上的男性向导面前，弯腰伸手，抱扶着将其拖到门口。 “我去给这个哨兵疏导一下，你照顾他一会。” 女向导说话的语气平静，将手里的人往门外的他手里一推，转身走回那个侧躺在地上的哨兵面前，寻了个位置，就地一躺，没了动静。 门外安静，哨兵一手扶着怀里的人，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静音室的一切。 “嘿，是不是很难受。” 有气无力，但幸灾乐祸的男声从身侧传来，哨兵没有理会，只专注看着静音室。 “别想了，她不可能属于你，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异化哨兵，像你这样的哨兵，她勾勾手指，多得是前赴后继为她效命的，你嘛，要不是为了救我，你都不一定能在她跟前露个脸。” “要我说，你就安安份份做你的异化哨兵，别想些有的没的，运气好，这辈子还能再有一次机会得到她的疏导，运气不好，那就谁也不知道了，对了，你信不信，今天之后，她会忙得连你长什么样都不会想起，不过现在，她估计也想不起你长什么样。” 叽喳的话之后，哨兵的腰腹被一只胳膊戳了一下。 哨兵将视线从静音室里移出，对准了身侧的宋白阳。 “你这什么眼神，是我让你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才得到她的疏导，你要恩将仇报” 宋白阳话后，是哨兵冷冷的质问:“谁让你过来的。” “我是向导，为哨兵疏导是我的职责，我怎么知道这家伙是个异化哨兵伪装的，你怪我有什么用。”哨兵挂脸，宋白阳更是没好气。 他正常给哨兵疏导，谁知道会遇上这种事。 眼下被哨兵怪在头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说什么，余光看到哨兵身后的人，暂压火气道:“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接下来的麻烦。” 正说着，哨兵身后的人已经走近。 为首的一个身上穿着深色外衣的男人把目光从宋白阳和哨兵的身上一扫而过，朝大开的静音室看了一眼，对身后的人说:“好像一个向导正在给他疏导。” “多久了”深色外衣身后，一个个头不是很高的男哨兵问。 “几分钟吧，还早呢，你们要不然先回去。”宋白阳在哨兵的怀里探出头。 个子不高的男哨兵看向宋白阳，又看看扶着他的哨兵，“你先送他回去好好休息，等这边结束了，我们会送里面的向导回去。” “不用，我们就在这等会，你们有事就先去忙你们的，等这边好了，我们一块走。”哨兵还没说话，宋白阳已经接话。 宋白阳的两次插话，引来这位个子不高的哨兵注意。 本就没多想的哨兵，不由觉得哪里奇怪起来。 当他知道静音室里面的异化哨兵伪装成普通哨兵之后，就立刻赶过来。 本以为到了这里之后，最坏的就是见到一具向导的尸体。 虽然结果并不是最坏，伪装成普通哨兵的异化哨兵很幸运，遇上的是一个有机会的向导。 但是，这个向导的态度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倒是有点像是怕他伤害了里面的向导一样。 他为什么要伤害向导 里面的疏导结束后，他只会把向导好生送回去，没理由伤害对方。 “你在担心什么你们是向导，我没有理由伤害你们。”哨兵道。 宋白阳连连摆手，“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觉得你们没必要都在这等着，浪费时间不是。” 这话初听之下没问题，细听又觉哪里不对。 哨兵的直觉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位向导，似乎是要隐瞒什么。 他打量了一会，将视线转向另一边没有开口的哨兵，“怎么回事” “没事，能有什么事，里面的是我朋友，我们都是向导，她是我叫过来，帮我” “她叫向旋。” 宋白阳欲盖弥彰的掩饰，被身旁黑脸哨兵突如其来的四个字打断。 宋白阳张着的嘴还没合上，抬手就是一推，“谁让你说的。” 哨兵纹丝不动，轻吐出未说完的话，“她就是那个能和所有异化哨兵适配的向导。” 一句话，惊的本来病怏怏的宋白阳当场跳脚，“你！” “真的！” 个子不高的哨兵也因哨兵的话立马变了态度，他扭过身子，透过静音室敞开的大门，朝里认真看了起来。 明明这里已经能将里面看得够清楚了，他又朝前走了两步，直接堵在了门口的位置。 这会的宋白阳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个黑脸哨兵会透底这么快。 门口被遮住，他又还没恢复，只能压着怒火，甩开哨兵的搀扶，自己靠着墙站好。 向旋从一片沼泽中走出来到现实世界，就看到静音室的门外，已经被陌生的哨兵堵住。 这样的景象，让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快速调整好心情，她端出在安南港工作的状态，冷淡问在堵在门口的哨兵，“我朋友呢。” “我在这，向旋，向旋。”站在哨兵身后的宋白阳蹦跳着答应，矮下身子，从哨兵身侧跟门的空间里挤着往房间里看。 门口的哨兵往旁边让了一下，宋白阳圆乎乎的脸立刻露了出来， 向旋没有看地上已经跟着清醒的哨兵，径直走到门口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余光看到站在门口的哨兵似乎是有话要说，向旋便将视线放到哨兵身上，“你是要我帮你疏导” “不是。”哨兵道，眼睛在向旋的脸上看过，“你就是向旋？” 向旋没说话，扫过门口一张张隐在黑暗里的陌生的脸，最后看向角落里的哨兵。 哨兵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并没有反应，却在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之后，落荒而逃般撇开了去。 事情始末，大概就是她猜得那样。 向旋没有想质问这个哨兵为什么要暴露她的身份。 她早已做好的这样的走到大众面前的打算。 她对守在门口的哨兵道:“我要见温嘉，为我准备一个独立房间，供我为哨兵疏导用。” 两个要求，简单直接，也上道。 哨兵立马领会点头，“可以。” “其它我也没什么要求。”向旋道，被宋白阳白了一眼，想到什么，指了指宋白阳，“你们不可以让他再为异化哨兵疏导。” 哨兵跟着看了宋白阳一眼，毫不犹豫点头，“可以。” 哨兵说完之后，场面静了两秒，向旋左右看看，问道：“现在怎么说，我是跟着他一起回收容站，还是” “去我那吧。” 门口的哨兵话音才落，向旋似乎听到其他的人里面，好像有谁说了什么。 她看过去。 一个哨兵道：“要不你去我房间住，我房间干净。” “你那房间我记得有点不太隔音，还是去我那，我那离这近。” “行了啊，要想去近的，还不如直接就在这旁边得了。” 一直都没说话的哨兵，因为房间的问题，很快打开的话匣子，开始说起向旋的去处。 向旋心里已经在为这几个哨兵说的话而憋笑，脸上还是维持冷漠的样子，对离自己最近的哨兵道:“去你那吧。” “还有我，我也去，我也去。”宋白阳挤上来，拉着向旋的手，用着严肃的表情说:“我要去保护她，防止你们这些哨兵不规矩。” 一个向导说要保护另一个向导。 门口的哨兵都懒得说了，他看向旋没拒绝，对门口围着的哨兵挥挥手:“向导小姐之前的要求你们都听到了，快去办吧，谁先办好，谁优先疏导。” “这就开始了啊？”旁边的宋白阳小声说道。 向旋目不斜视，很小心用手臂碰了一下宋白阳，示意他先别说话。 宋白阳低着头，往向旋耳边凑，“你放心，我保护你。” 看见哨兵已经朝前带路，向旋拉了一把宋白阳，跟了上去。 哨兵所住的静音室并不在这附近。 这里的静音室住的都是普通哨兵，异化哨兵则是在另一片蜂巢中。 向旋跟哨兵走来，只看到黑暗里有寥寥几个哨兵出现。 这些哨兵大多都是远远看着，并不上前。 不管是异化哨兵还是普通哨兵，他们都是喜欢独来独往，非必要不会聚集。 这次向旋周边却围着几个哨兵一起往这边来，怎么不引起哨兵的注意。 一个长得有些壮的哨兵注意到被围在的中间的向旋和宋白阳，竟然扬声喊道:“两个向导，你们用完了记得借我用用。” “这个哨兵是本地的，你看说话的腔调，真想给他两拳。”宋白阳趴在向旋耳边叽叽咕咕，还作势对着空气掏了两拳。 向旋眼睛看着正前方，嘴里小声道:“记住这货，以后不给他做。” “行，记住了。”宋白阳雷达一样的眼睛扫过搭话的哨兵，在脑中狠狠将这哨兵的面容记住。 向旋和宋白阳的对话，是刻意放低，但又是故意说给周围的哨兵听。 这些哨兵没人对这件事有什么异议，倒是不约而同都看向那个搭话的哨兵。 “你们不会真被这两个向导迷惑了吧。”搭话的哨兵被他们的反应逗笑。 哨兵们没人说话，搭话的哨兵摆出无所谓态度，刻意调高声音，“那就我自己动手吧。” 这话张扬，向旋也不禁侧目，问距离自己最近的哨兵，“你们这里对向导都是这样的态度” “不是。”被问的哨兵似乎也为显眼包一样的哨兵行为而觉不妥，偷偷对其使了眼色。 向旋看见哨兵的小动作，故意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的，我怎么认识他。”哨兵摇头。 显眼包一样的哨兵又抢白道，“我们不认识，不过，这不妨碍我向你讨一次疏导吧。” “我不会帮你疏导。”向旋说这话时，特意看向这个张扬的哨兵。 张扬的哨兵闻言笑了起来，“向导小姐，我猜你一定是外面来的，在这里，疏导的选择权，可由不得你们向导哦，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还能让你当我的专属向导呢。” 巴远这地方，确实跟外面是两个极端。 外面的向导是个宝，异化哨兵想要得到向导的疏导，难上加难，更要付出比普通哨兵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 这里呢，一个异化哨兵，竟然也能随意挑选向导。 虽然她对外面的异化哨兵的生存艰难而觉不妥，但不管怎么样，也都是为了哨响之间的长远考虑，只要向导的数量足够，异化哨兵们总有一天也能够疏导自由。 可巴远这样过分看中异化哨兵，不把向导群体放在心上，这样下去，不管是哨兵还是向导，早晚都得完蛋。 向旋笑了，轻飘飘移开自己的视线。 她的笑容极具讽刺，任谁看了，都能察觉到此刻，她态度里的轻视和不屑。 哨兵的眼睛在已经转了一个弯的的向旋后背看了一会。大步跟了上来，“向导小姐，给你个机会，我帮你搞定这几个哨兵，你当我专属向导怎么样。” 哨兵耍皮的话没能让向旋回头看他一眼。 向旋的态度，让哨兵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快走越过这些哨兵，拦在众人面前，“我输我滚，我赢，今天这个向导给我。” 这下向旋和哨兵们纷纷驻足。 领头的哨兵呵斥道:“别捣乱，让开。” “哎，姬老大，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公平竞争。”搞事的哨兵摆出一个架势，对着站在姬双岩的身后的向旋抬抬下巴。 看到向旋漫不经心看过来，哨兵脸上的笑更放肆。 这是一个有名的混哨兵。 姬双岩对其也有点印象，听说他经常抢向导，去给自己疏导。 巴远的哨兵众多，脾性各不相同，对于这样有特殊行为的哨兵，姬双岩也不觉稀奇，更不觉得对方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但是今天，他觉得这个哨兵的不应该出现在这。 “你们先送向导小姐走。”姬双岩对跟着的几个哨兵说完，对向旋道:“抱歉，我会解决好这件事。” 向旋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带路的哨兵继续走。 张扬的哨兵一看她要走，不愿意了，闪身上前就要拦人，被姬双岩从中拦住。 混哨兵倒退着好几步，看向旋已经走远好几步，气道:“姬老大，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向导带走什么意思。” “她不是一般的向导，更不是你的。”姬双岩站在向旋离开的路中间，对犯浑的哨兵严厉道。 混哨兵两手叉腰，大嗓门嚷道:“你少在这唬人，她一个向导，还能有什么背景不成，我现在看上她了，你不给我就抢了。” 遇上这种浑哨兵，讲理没用，只能上手。 两句话不到，姬双岩已经跟哨兵交上手，向旋走了一段，还能听见身后的打斗。 “向旋，你刚应该怼他一下，你看他那嚣张样。”宋白阳说。 向旋不在意道:“你看他还能嚣张到几天。” “这话还真是，你不给他做了，看他以后不得气死。”宋白阳和向旋心有灵犀，对视一笑。 正说着，向旋不经意扭头，脚步一顿。 “怎么了？”宋白阳也跟着停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走了。 向旋眉间缓缓皱起，很快又放松开来，“没事，遇上一个朋友。”停下的脚步再次动了起来。 宋白阳张望着，“朋友，谁啊” “诺，前面站着呢。”向旋一个眼神飞向前方正站在路中间，很轻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在这遇上了呢。 几个呼吸的功夫，她离正前方站着的人已经越来越近。 站着的哨兵也不再是傻站在原地，而是抬脚迎了上来。 哨兵一开始走得不快，脚步也还算稳当，随着距离的拉近，他走得越来越快，几乎是狂奔过来。 到了近前，他的脸上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没有任何言语，他挤开站在最前的哨兵，张开怀抱，将向旋紧紧搂住。 向旋的脑袋全部都埋在对方的怀里，呼吸间，闻到的都是对方身上味道。 “好久不见。”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伸手在抱住自己的哨兵后腰上轻拍了一下。 第118章 “真的是你。” 怀抱越收越紧,姬柳雷鼓般心跳混着满含情感的低语传到她的耳中， 相对姬柳的激动，向旋要平静地多了。 她再一次拍向姬柳坚实的后背, 无奈道：“再不放开, 我要被你捂死了。” 哨兵的体温高,只抱了这么几秒，呼吸都不那么利索，要不是觉得挣扎起来场面太难看，她是真不想受这一抱。 旁边的宋白阳一副见鬼的样子，几次想上前, 可看向旋没有挣扎, 也就暗暗在旁静观。 姬柳好一会才放开怀抱。 “你怎么也在这,真巧。”向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借着周边的灯光,细细打量起了姬柳。 几个月不见,姬柳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子,尤其是脸上的那一对灵动醒目的大眼睛,扑扇来扑扇去的,还带着以前的神采,看起来,他过得不错。 “幸亏我在这，不然可就再也遇不上你了。”连说话也没怎么太大的变化。 向旋忽略这句油腻, 正要说话，身旁的宋白阳给了她一胳膊, “这是” “这是姬柳，我认识的一个异化哨兵。”对宋白阳介绍完, 又为姬柳介绍道：“这是宋白阳，我的好友。” 在她简短介绍后，宋姬两人互相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姬柳说道:“你别去姬双岩那里住了，去我那吧。” “你都知道了。”向旋挺意外。 姬柳点头，“昨天温嘉已经找过我，我正准备去各个收容站找你，刚到这就听说姬双岩带回了一个女向导。” “你们这消息传递得挺快。”她到这才几分钟，竟然都传开了，明明这边没看着什么哨兵过来，感叹完，她说，“这么说，不久温连敬也会过来了。 ” “应该是。”姬柳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的看了向旋一眼，欲言又止起来。 姬柳这样子，可是很反常。 难道是因为她的精神体的事，还是他说话不算话，她在监牢那会，从外面没给使劲自己走了？ 向旋心里想着，瞥了他一眼，“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没什么，走吧，先回去再说。”姬柳要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但躲闪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是肯定有话要说。 向旋也不勉强，这里人多，有些话确实不方便在这里说。 对姬柳，向旋要比对姬双岩更熟悉，姬柳邀请她去他的静音室，她也就不推辞。 几个哨兵对她要住哪没有异议。 只是姬柳不让他们继续跟着，这一点惹得哨兵们颇有微词。 还是向旋的一句“我的办公室还需要一块木板，麻烦你们谁帮我一挑一块平整一点的，放在我要用的疏导室，这是我的朋友，我们还有一些话说，谢谢你们送我到这，接下来就不麻烦各位。”才让这些哨兵稍微安分一点，各自散去。 跟着姬柳一路走，宋白阳一直在挤眉弄眼拿胳膊顶她，明显是不相信她和姬柳没关系。 向旋反复摇头，示意宋白阳别多想，她跟姬柳是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宋白阳不信，等到了姬柳所住的静音室后，姬柳一走，就抓着她一顿拷问，“你们这关系不一般，搂搂抱抱的，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已经把他拉进后，宫了。” “没有的事，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向旋也知道这样的解释宋白阳是不会信，便把自己怎么和姬柳结识，以及两人之间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宋白阳听后，一开始还跟磕到什么一样，神神叨叨道:“那你们这有戏啊，简直就是久别重逢后的再续前缘。” 向旋连连摆手，“什么久别重逢，我跟他最多算是个普通朋友，别的没有，再说，我也不喜欢他这样的，续不起来。” “不喜欢这样，那你喜欢什么样？” 宋白阳一句的随口话，让向旋想起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的人。 “温柔一点吧。”她说。 “这个哨兵不温柔吗我看挺温柔的。”宋白阳道。 向旋有些不是很想说这件事，但看宋白阳兴致勃勃，明显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实话实说道:“我之前，喜欢过一个哨兵，他就是温柔类型的，如果你见过他，你就知道什么是温柔类型。” “你还喜欢过哨兵，分开这段时间，你过得还真是精彩。”宋白阳被向旋勾起兴趣，吐槽着继续追问，“那这个哨兵现在在哪呢” “他死了。”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 见宋白阳吃惊的样子，向旋笑了笑，呼出一口气，“别这样看我，我也没想到他会死得这么突然。”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死了。”宋白阳语言系统失调，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见向旋没说话，以为是挑起她的伤心事，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件事。” “没什么，都过去了。” 就算向旋顶着不在乎的脸，宋白阳还是小心看了她一眼，“那这个哨兵对你，你们” 后面的话，他没有明说，向旋已经懂了，她坦然点头，“我跟他在一起了，他对我”说到这，她默了一下才说道:“他对我很好，应该，也是很喜欢我吧。” 说完这句话后，连向旋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气忽然低了下去。 宋白阳敏锐察觉到她的变化，小心拿手推了一下她，“向旋，你别难过，这事谁也不想的。” “没什么，都过去了，就是一想到，还是挺感慨的。”向旋看宋白阳也是表情沉重，有意调节一下气氛，轻松道：“谁想到他说死就死，太突然了，不过我也算对得起他了，我把杀他的那只虫族，咔，给杀了。” 向旋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杀长叶这事，够她记一辈子。 宋白阳的关注点却不在她杀的什么虫，而是揪着这个哨兵问：“你是真喜欢他啊，还给他报仇。” “顺道吧，那虫子我早就想弄死了，没这件事，我也要杀。” “我看不是，你就是为了给这个哨兵报仇。”宋白阳不信向旋的说辞。 向旋自个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道：“真的说的话，应该都有。” “就算都有，那也是哨兵的死占了大头，没有的哨兵的死，你对那虫子的恨也不会这么快爆发。” 宋白阳自顾自的分析着，看向旋不反驳，来拍着她道：“你们都身体结合在一起的，为他报仇也是应该的，他死的也不算冤吧，你也别念着他了，人死都死了，又不能复活，你的日子还很长，咱们肯定能再找到一个比他更温柔的哨兵。” “你就这样跟我讨论一个我死去的白月光，你是一点不担心我殉情啊。” “现在担心什么，你看你这样，像是要去殉情的样子吗？” 宋白阳手指向旋的脸，脸上是看破一切的明白，“如果那个哨兵是今天死的，我可能会担心一下你会不会殉情，现在嘛。”说到这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更担心，你接受不了别的哨兵。” 这事谁说得准。 她又不是什么绝世大情种。 只谈了一个，还就封心锁爱，自此孤独度过余生。 毛病吧。 向旋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反驳宋白阳的话。 她不说话，宋白阳更忧心了。 向导在自己哨兵死后，不找哨兵的也不在少数。 可向旋不一样。 “向旋，你不是一般的向导，你想整个后半生都不找哨兵，我估计很难。” 宋白阳是一个有远见的向导，他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他似乎已经预见向旋之后会遭遇到的一些事。 向旋适配异化哨兵的消息，不胫而走。 她所在的异化哨兵的住处，还没上岗，就已经有哨兵上门，要她帮忙疏导，想看看她是不是跟传言里一样，跟任何哨兵都适配。 这个来试试的哨兵，被姬柳客气''''请''''走，临走之前，放出话来：“这就是在骗人，故弄玄虚，这世上根本不会有跟异化哨兵适配的向导，你等着，我非拆穿你这个骗子的真面目。” 这个来试试的哨兵言出必行，为了拆穿向旋的骗术，果真蹲守在她住的附近，要找时机来拆穿她。 在向旋上岗的当天早上，他还嘲笑喊道：“骗子，我今天就看你怎么继续骗下去。” 看向旋不理睬，这哨兵一路跟到她的办公室外面，就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外面，等着看她笑话。 都这种时候，向旋都不知道怎么还会有哨兵认为她在说谎。 她就当这哨兵实际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想要骗她给他疏导对待。 她才不会上当，想要疏导，那就得按照她的要求来。 她目前还没见到温嘉，不过通过姬柳，她把自己为哨兵疏导的要求传达了出去。 第一就是不免费，任何一个哨兵，只要找她疏导，都要付出一定资金。 第二，她只帮需要疏导的哨兵疏导，不是很着急的那种，她不帮。 第三，任何疏导过的哨兵，不能用各种方式纠缠她，疏导结束后，即钱货两清。 这三点，从姬柳嘴里传出去后，遭到一些异化哨兵的嗤笑。 在一些本地哨兵的眼里，向旋俨然已经是一个贪财，自恋，又极度自负的向导。 巴远的异化哨兵，疏导是从来不用付出什么，在需要时提出申请，自然会有人安排向导过来。 向旋却不仅要收费，还要说出一些其它的莫名要求。 有些异化哨兵就对此嗤之以鼻，十分不屑，有些偏要来看看向旋这个有诸多要求的向导是个什么样货色。 向旋第一天的工作量，起初并不是多繁忙。 许是她的知名度还没打出去，需要她疏导的哨兵也就几个，大多都是老面孔，有那天接她到这来的几个哨兵，也有她在七号收容站看到的那几个哨兵。剩余的几个都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 那个黑脸哨兵倒是没来。 向旋也没在意，反正今天之后，她的办公室肯定排满长队。 她遇到的黑脸哨兵，也不会只有一个。 只要不死，估计这一辈子，她都离不开这个工作。 这也算是一个铁饭碗。 她想得很开，陪同她一道过来的姬柳却一直存着心事。 二人相遇后，姬柳表面还和从前一样，可又会在某些时候，显现出比之前要稳重的一面。 他至少不会讨嫌一样凑到她面前，对她说些讽刺或者挖苦的话，更不会跟只花孔雀一样，在她面前舞。 更多的时候，是或蹲或站在她所在的静音室外，帮她看着门，不让别人来打扰到她和宋白阳。 只有一次她来开门，姬柳从蹲改为站，和人她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里，有她交代的事，也有温嘉让他帮忙传达的消息，别的就没了。 这样的姬柳，让向旋有点感慨世事无常。 如果不是再遇，她是不可能相信，姬柳会有这样的变化。 她想，这大概要归功于，她那个消失的精神体。 分开的这些日子，姬柳多少是有些愧疚。 现在看到她完好，愧疚虽然消失，但是这些日子的成长，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但向旋摸不准姬柳对自己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姬柳从来不说，她也不问，就当不知道。 要工作的当天，向旋让姬柳有事去忙，他不走，说要给她当护卫。 “温连敬暂时不在这里，你身边怎么能没个哨兵保护，这里是巴远，你不了解这些哨兵，我在这，你就只管疏导，要是有哨兵想闹事，让我来解决。” 姬柳的理由很充分，几乎是说到向旋心里。 从她到了她的临时疏导办公室以后， 姬柳就搬了张椅子，往办公室门口一座，给她当起来警卫。 警卫的工作，在向旋的第一位患者进门后，很快开展。 向旋没料到她的第一位哨兵，会是那天半路要抢她的张扬哨兵。 她在认出这位哨兵的第一时间拉了脸，大声说道：“下一位。” “我还没开始呢，下一位什么下一位。”进来的哨兵厚脸皮往办公室里的那张床上一躺，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对着向旋抬抬下巴，“我这是在给你捧场，开始吧，你要是真能那个让我满意，我出去给你宣传宣传。” 向旋看也不看这哨兵。 “哎，你这什么态度，我可是付了”哨兵还要说话，门外的姬柳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里，不客气警告道：“出去。” “关你什么事。” 哨兵被撵也是一肚子火，正要发火，姬柳已经扑上来，对他出了手。 哨兵还手，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说了什么。 向旋当看不见这边的混乱，眼睛只看这门口已经进来的哨兵。 “动作小点，别影响我工作。” 第119章 当着两道缠斗在一起的哨兵面前,向旋开始对进来的哨兵进行疏导工作。 她的工作顺利，一点没受到外界的影响。 半个小时，不多不少。 等到面色, 潮红, 意犹未尽的哨兵睁开眼后, 室内的两个哨兵还在打。 “谢谢。”哨兵道。 坐在椅子的向旋点头，嘴角都没动一下。 哨兵在欲言又止，恋恋不舍中磨，蹭着离开，第三位的哨兵随之走进。 不需要一天, 半天都不到, 向旋为第五位哨兵疏导的过程里, 她的办公室外，已经来了不少的新哨兵。 为第十位哨兵疏导之后, 向旋上午的工作圆满结束。 屋里的两个哨兵还没结束。 她收拾着什么也没有桌面,对姬柳招呼一声：“饿了,吃饭吧。” “你坐着,我去给你拿饭。” 姬柳嘴上回了她一句, 人却被哨兵又给缠住。 “你这只狗, 敢撵我, 看我今天不打碎你的狗牙。” 看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向旋从椅子上站起,伸了个懒腰，“不用了,我出去走走，坐了一上午,腰疼。”说完，晃悠着走到疏导室的大门口。 门外一双双的眼睛,在她出来后齐刷刷看过来，向旋快速扫过，脸上的表情稳如老狗，往前继续走着。 她的行进方向是走廊的尽头，没有哨兵对她进行阻拦，所有人在她还没走到跟前之前，都自觉往后移，为她让出一条通畅的路。 这间疏导室，是由带有走廊的静音室改成，平时空荡荡的走廊的两边，此时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站着一个哨兵。 向旋眼角余光从一些哨兵的脸上略过，有些脸她大概一眼记住，有些过了眼就忘。 都说哨兵排外，领地意识极强，非必要不聚集。 可是现在，这些出现在这里的哨兵，甘愿忍受哨兵排外的特性，与各种性格的哨兵挤在这样的一条空间并不是很大的走廊里，只为了她的一次疏导。 她这样的向导只有一个人。 这个世上的异化哨兵却不止一个。 出现在走廊里的，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异化哨兵中的冰山一角。 向旋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能力，有什么值得骄傲炫耀的。 这个世界的异化哨兵太多了，多到她这辈子就是日日不休，也不能给全部的异化哨兵做一次疏导。 不仅是这样，真正让她感到唏嘘的，是她的一次疏导，并不能够真正的解决存在于异化哨兵中的根本问题。 异化哨兵的寿命，相对普通哨兵来说，普遍更短。 他们很多连三十五岁都活不过，更有什者在年纪轻轻的二十出头，就因抵抗不住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的侵蚀而消融。 这些愿意花费时间排着队等着她疏导的哨兵们，并不是完全为了体验她在疏导中为哨兵带来的那种极致感觉，更多的，是因为她的疏导更纯粹，效果更好。 别的普通向导的疏导一次需要两个小时，半天都不止的时间，都比不上她短短的半个小时。 可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异化哨兵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不会被她的一次疏导，就彻底净化。 “这里有多少异化哨兵？”她忽然在一个哨兵的面前停下。 哨兵对她的停下先是一愣，不是很确定回她：“虫王没孵化前，也就一千不到，现在应该有几千名吧。” “你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她又问。 哨兵道:“外地来的。” “这样的地方，巴远有多少？” “三十八处。”这次哨兵回答的很肯定，看起来是调查过这方面。 她“哦”了一下，点了点头，晃荡着继续往前走。 长廊的尽头处，哨兵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一个哨兵从拐弯的位置出现，大步往这边走来。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打包好的饭盒，走动间，饭盒在半空晃悠悠地荡了起来。 她的饭来了。 向旋停住不再走，看着这个陌生的哨兵来到自己面前，任由一声不吭的哨兵将手中的饭盒塞进手中。 疏导的过程，对她来说是一场观看各种景色的旅行。 每一个的哨兵的精神识海中的场景，都会带着其自身的独特。 就算是同为森林样的图景，也会从树木高矮，粗细品种不同等等细节上区分开来。 向旋看过一个哨兵的精神图景，是烟火中的小村，那里有着成群的绵羊在农田梗上吃着草，她的出现，让这些绵羊绵绵叫着上前，与她友好打着招呼。 疏导做多了，有时候对毛绒可爱的动物类，她会伸手摸上两把，但也只是两把，两把之后，她就会找一个地方坐下或者躺着，等着疏导的过去。 每当这时，哨兵都会或扭捏害羞，或兴奋张扬，亦或安静靠近她的身旁跟她说话。 她没有主动接触过的哨兵，态度上含蓄些，最多说上几句简单的感谢之类的话。 而那些她触碰过各种毛绒动物的哨兵，跟她说话的时候，胆子更大，有的还不吝色将那些毛绒动物主动送她到她的手上，让她多摸摸。 要是她稍微表现的对这类送上来的动物有好感，哨兵就会趁机拉近距离。 有一个哨兵更是大胆问她，要不要考虑让他当她的专属哨兵。 向旋：…… 她怎么想到，自己就是随手摸了两把，就给招来一个桃花。 她以暂时不考虑专属的事拒绝后，并没有彻底杜绝此类的事情继续发生。 就算她搞了块牌子，明晃晃写了：不搞专属，不约，不谈私事，三项重点，哨兵们还是没办法拒绝适配向导的诱，惑，朝她递出一根根散发各种气味的桃花枝。 向旋拒绝的话都懒得说了，最后只能严加管束自己，别手欠什么都摸。 在她沉浸在浓重的工作氛围和哨兵们各方的纠缠中时，被她差不多忘了的灰白虫，在一个很平淡的下午，就这样到了她所在的哨兵集中居住地。 他的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引起任何的风波。 别的哨兵似乎是没有发现他的真正身份是一只虫，只把他当成一个找向旋疏导的哨兵来看。 当看到他不按规矩，走到队伍的最前方，径直推开关着的疏导室大门后，哨兵们立刻不满，脱离排着的队伍，上前想要将这个插队的哨兵给揪到他该呆的位置去。 有所动作的哨兵甚至连边角都没碰到，被一道透明的墙体挡住，不可前进半分。 “文津。”站在门口的姬柳也只喊出一个名字，推开的门已经被重新关上。 “这是谁啊？” “怎么不守规矩往里钻。” “急什么，等下肯定被向导小姐轰出来。” 被阻拦在外的哨兵纷纷表达起对插队者的不满，猜测这位哨兵一定会被很快轰出来。 只有站在门口的姬柳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关紧的门，慢慢皱起了眉。 门很快被从里拉开，出来的却并不是插队的哨兵，而是先前进去疏导的哨兵。 “咦，怎么回事？那哨兵怎么没出来。”有哨兵立刻不愿意，正要来火，那个出来的哨兵已经对排在最前的说道：“快进去，到你了。” 排在前面的哨兵还没发出的火，在哨兵的这短短六个字里，被噗嗤一下浇灭。 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让他进，那就进。 哨兵乐颠颠推门进了疏导室，顺带关上门，留下一走廊不明所以的哨兵。 “熟人啊，这哨兵跟向导认识。” “该不会是向导的专属哨兵吧。” 哨兵的猜测不消一晚，已经传得整个异化哨兵的居所人尽皆知。 就连向旋，也在疏导的过程中，被哨兵问及和灰白虫的关系。 向旋起初否认的专属哨兵的说法，只一句两人是朋友，带过这段关系。 可是当晚，跟向旋同住一间静音室的宋白阳从里面搬了出来，这位突然出现的哨兵，却和她住在了一起，直接让她的''''只是朋友''''这个解释，变得牵强起来。 这一晚，不止异化哨兵的圈子发生了一点小波浪，就是向旋这边，也在灰白虫出现后，出现了一些插曲。 “我必须走吗？”向旋问出这句话时，在静音室平滑的地面上已经走了两圈。 她正为灰白虫让她离开这件事而有些苦恼。 灰白虫站在静音室的白色的灯下，脸上的表情还是跟他走前没有任何变化，一双眼睛随着向旋的走动时，轻轻地转动着。 “它已经知道你的存在，很快它就会来。” “你确定吗，我在这一点都没听说啊。”向旋转回灰白虫的面前，和他面对面站着，脸上带上了认真，“按照你的估算，我最多还能在这里待多久。” “三天。”灰白虫的眼睛半垂着，这是因为向旋站的距离离他很近，如果他要看她，只能让眼皮垂下。 向旋往后退了两步，他的眼皮也随着她的动作，往上抬了一点。 “三天的时间，这么紧，那我们要不要去找温嘉说一下，对了，温嘉到现在都没有来找我，这家伙不会死了吧。” 向旋絮絮叨叨说着，忽然又想到什么，仰头道：“如果我们走，虫王是不是会不会四处追杀我们，你有好的躲藏处吗？” “三十号营地。” “三十号营地？那里能躲？”向旋对灰白虫所说的这个地方表示怀疑。 她记得那地方已经被虫族发现，又不是秘密，往哪藏，虫王只要稍微一问，肯定猜到。 可灰白虫这么说，她又觉得，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的。 想了一会，她只能道：“行吧，三十号营地，就三十号营地吧，跟着你总归没错。” 要是灰白虫都不能护她周全，别的，那还是别想了。 确定好即将要去的地方后，她又为离开的时间，纠结了一小会，最后道:“宜早不宜迟，明天咱们就走，早点走，给巴远这地方少添点麻烦。” 为了不牵扯到巴远，也为了不让自己被巴远唾骂，她觉得还是早点上路比较好。 灰白虫对此没有异议。 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她走，只要她同意，现在走，也可以。 灰白虫的归来，低调又平静。 当晚，向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才睡着。 第二天她照常去工作，灰白虫跟在她的身后，到了办公室，往她的身后一站，既不说话，也不干扰她的工作。 昨天向旋从疏导里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当时她看到灰白虫出现后，还以为是自己没醒。 花了好几秒，才确定灰白虫是真的回来了。 一回来，就给她来了这么大个惊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相比较昨天，她总是心绪不宁，今天她放松不少，反倒进来的哨兵一个个，拿眼去瞟灰白虫，眼里都是对他的各种猜疑。 灰白虫多数是不会有所回应，他只会在一些，个别哨兵出现后，会有很快的眼神扫过来。 如果向旋有看到，她会注意到，这些让灰白虫有所反应的哨兵的精神体，无一例外，都是可能会引起向旋伸手的毛绒类动物形态。 今天的向旋没有心思去关注哨兵的精神体是个什么形态，她的心思一直都放在虫王要抓她这件事上，自然也不会注意到，灰白虫的这点算不上的什么的小动作。 下午的时候，一直没来看向旋的温嘉，终于出现了。 【全文完】 第120章 温嘉给向旋, 或者说，给灰白虫，带了一件见面礼。 一截白色, 只有一半手臂长短, 摸起来像玉一样触感的不知名物体。 “这是第一代虫王死后,遗留下的一截身体部分，就是因为它，虫族这么多年都没有染指这个地方。” 温嘉拿出这件礼物时，没卖任何官司，他将盛放礼物的盒子打开,放在向旋的工作的台面上,轻声说道:“有了它,我想你在对付虫王时，应该会有些胜算。” 灰白虫对温嘉带来的礼物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向旋兴趣更大一点。 “你在这里的日子, 都是为了找这个” “怎么会,这算是一件意外的礼物。”温嘉说, “也就是在来这里的前两个小时,我才刚拿到这件东西。” 向旋一听就觉这事有什么隐情,顺话问道:“能说吗” “当然能说,对你,这事没什么好隐瞒。”温嘉说，手指向装着这截初代虫王身体某一部,位的盒子，“这是从你认识的一个 哨兵的手上,抢来的。” 温嘉着重加重的哨兵两个字，让向旋想来想去,对应上她遇到的几个mx党的哨兵。 “mx党的，奸细进来了。” “他们哪里都钻，有点难搞。” 温嘉这话算是印证了向旋的猜测，不等向旋说话，他又说道:“我正要问问你的意见，这个mx党的成员，能杀吗” “你要杀就杀，问我干什么。”向旋不明温嘉这话的意思，她跟mx党又没什么关系，杀不杀，跟她说有什么用。 却听温嘉叹气，“他是你的老朋友，总要问问你的意思。” 老朋友。 向旋脑子一转，脱口道:“你是说，你们抓的是，游元白” 在温嘉默认的眼神中。 向旋用无法理解的语气道：“游元白他怎么到来了，不是，他不是向导，怎么真成了哨兵。” “他注射了大量的转化剂，强行将自己变成一个，并不是很完整的哨兵。” 不完整的哨兵。 向旋读懂温嘉的这句话。 愣了几秒，才呐呐说:“这人疯了吗这样做也不怕后遗症。” “这是一种不成熟的手段，于寿命有损，就算是我们这次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温嘉带来的这个消息，比那半截初代虫王尸骨都要让向旋感到震惊。 就算是早知道游元白不对劲，她也有些隐隐猜测。 但当真的亲耳听到，游元白不顾一切强行将自己转化成哨兵，还跑到巴远来盗取虫族的初代虫王尸骨。 她还是感到无法理解。 “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掌控虫族。” “想掌控虫族？靠这个”向旋瞄了一眼桌上的半截死物，看神经一样看温嘉，“虫族出现在这里多少年了，这么好掌控，人类能被撵到这里躲着。” “人的想法总是不相同。”对mx党的这种行为，温嘉没有批判的意思，他轻描淡写说完，不再继续说这件事，而是对一旁一直沉默的灰白虫道:“没有这件东西，虫族应该很快就会攻打这里，我想知道你大概需要多久。” 灰白虫不说话，看了一眼温嘉。 从温嘉出现在这里，灰白虫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哪怕是温嘉把装着初代虫王的骨头箱子打开，灰白虫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嘉很有耐心，他等了一会，见灰白虫始终不作回答，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你不需要，我就拿走。”嘴上这样讲，身体却没有动作。 他还在等灰白虫的回复。 而灰白虫在温嘉的等待中，将视线移到了向旋这边。 “你不要吗”向旋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一个虫子的尸体，怎么还迟迟做不下不决定。 她的反问后，是灰白虫轻缓的语调，“你希望我去杀了虫王吗？” 这个问题 好怪。 “你不杀它，它会放过你吗”向旋反问。 灰白虫摇头，深深看了向旋一眼，跟温嘉说话:“我需要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你们能坚持吗？” “尽量吧。”温嘉道，很明显的长松了一口气。 可以看出，他是真怕灰白虫要拒绝。 如果拒绝，那人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碧色的眼珠灵活转动，看到另一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女向导。 “你们刚刚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吗？”向旋确实不知道温嘉和灰白虫在打什么哑谜，她只被这一幕，弄得有些不安。 温嘉看向不言语的灰白虫，笑了笑，点头道:“确切的说，是的。” “什么交易？”向旋古怪在他和灰白虫身上各看一眼. 灰白虫不说话，温嘉的笑容却在加深，“杀死虫王的交易。” “你们在说这个，难道你之前不准备杀虫王。”从这几个字里，向旋仿佛猜到什么。 她猛地看向灰白虫，发现灰白虫正在看她，接触到她的目光后，他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睛里，很快的闪过一丝笑意，向旋怔住，慌乱低头。 这样的笑容太过熟悉，简直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心，在瞬间激烈得跳动起来，脸上也泛起一股燥热。 她不得不强压住这股悸动，维持表面的冷静。 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我要带她走。”慌忙一瞄间，她看到上翘的唇角扯动了一下，同样属于她记忆里的声音与她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让她才平复的心，再度不受控制的跳起舞来。 这事不对。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问问清楚。 可她才张开的嘴还没蹦出一个字，温嘉已经答应道：“可以，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她的眼睛很迅速地眨了一下，转向温嘉那边，看见他已经转身对外喊道:“连敬，你进来。” 疏导室的大门被推开，红眼青年走进，顺手带上了门。 向旋的视线随即也放在进来的温连敬身上。 “为了不引起更多麻烦，你们走前，连敬会留在这里，为你们拖上一点时间。”温嘉解释道。 向旋的视线跟着走到床边的温连敬，忍不住问:“他怎么拖” “连敬的精神体有模拟的能力，你走后，他的精神体会化成你的样子，留在这里。” “需要这么麻烦吗？”向旋道，顺便拿眼去看某个让她疑虑重重的虫子。 这虫的能力，想带她走，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温嘉却让温连敬的精神体扮成她的样子，继续留在这，这不是多此一举。 温嘉明白向旋的意思，他正要解释，坐在床上的温连敬已经插话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不这样，你是想你们一走，虫族就把这里踏平吗用整个巴远，换你们的良心，希望不要落得个一败涂地。” 说完，温连敬斜睨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向旋和灰白虫的身上一一扫过，从鼻孔里呼出一口不顺心的气。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这个亏，他是绝不愿意迟。 “从你嘴里听到良心两个字，真是稀奇。”向旋心里明白了什么，嘴上还是装着不懂。 温连敬嗤嗤阴阳怪气笑了两声，不再接话。 温嘉走了，温连敬没走。 下午的疏导，温连敬和灰白虫都在。 有了这两尊大神，疏导室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灰白虫站在向旋身后，温连敬则霸占了那张疏导哨兵专躺的床，进来的哨兵只能趴在桌前疏导。 整个下午，向旋都是看着时间在工作，每疏导一个哨兵，她都下意识看一下时间。 有两次她在看时间的时候，不注意瞥到躺在床上的温连敬。 床就在桌子右手边，隔着不到一米。 温连敬用一只胳膊盖着上半个脸，只露出鼻子以下的下半张脸来，每次她瞥过去，温连敬都会拿下胳膊，把脸往她这边稍微转一点看着她。 倒像是她在偷看他，正好被抓了个正着。 两次都是这样，向旋再看时间，就会注意不往那边瞥。 哨兵们的疏导，永远做不完。 走了一个，总会再来一个。 到了定好的时间后，向旋不再接待新的哨兵。 她带着灰白虫和温连敬离开这间疏导室，顺着当初进来的那条路，往外走。 温连敬在她的左右边，灰白虫就在右手边。 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一直走到远离异化哨兵的聚集处，温连敬才开口，“就这里吧。” 向旋和灰白虫一起停下，向旋看着温连敬放出的精神体，分化出了两个人来，一个人是她，一个人是灰白虫。 “走吧，还看什么，真舍不得啊。”温连敬站在两个将身体化成的人的中间，双手环胸，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躁。 向旋瞄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灰白虫随之跟上。 已经走出很远，向旋才往后看了一眼，温连敬已经带着他的精神体走了。 “不知道他能瞒多久。”向旋感叹道，歪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灰白虫。 灰白虫也回望过来，“不会超过两天。” “这么短。” 她还以为能撑个十天半个月，哪知道就两天。 向旋为这样的时间感到惊讶，眉毛都扭了一下。 灰白虫的视线跟着她跳动的眉毛动了动，“你想让这里维持现状吗” “你是说，把这截初代虫王的尸骨留下”向旋道，目光转向灰白虫的左手提着的箱子，“温嘉不是说，你要跟虫王对刚的话，这个东西很有用吗，留下来，你怎么办。” “我可以不去杀它。”灰白虫说，“没有你，它活不了太久，它会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在精神力中的黑暗物质的折磨中死去。” 向旋的目光因为灰白虫的话，调转回他的脸上，她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说道:“你想带着我躲到它死。” 灰白虫还在看她，他没有反驳她的这句话，唯有一对眼睛专注放在向旋的脸上。 在这样的注视下，任谁也没办法真的完全忽视，向旋顶了好一会，终于顶不住，先错开了视线，“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有什么话就直说。” 实际上，向旋更想说的是，你别用他的眼神这样看人，你不是他，你学得再像也不是。 但这话，她硬是压在心里没说。 灰白虫这次回来就哪里怪怪的。 虽然他还是话不多，也不太露出什么表情，但是看她的目光，是有细微的变化在里面。 比起现在的灰白虫，她更想要离开之前的灰白虫。 至少以前的灰白虫，是个有话就说，不会藏着掖着，跟她打什么哑谜。 “你发现了。”灰白虫轻声说道，弯腰放下手中的不知名金属箱。 这句话很是莫名，向旋的心却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她从地上的金属箱上快速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将的视线放回灰白虫的脸上，强装镇定问:“发现什么？” “你知道，我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