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大弟子乔峰》 第一章 乔峰穿越成令狐冲 “我没死?” 乔峰睁开眼睛,意外发现自己没有死去。 他清楚记得自己在雁门关外,为了宋辽两国和平,为了却和辽帝耶律洪基之间恩怨,以断箭自尽。 “我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疑惑时,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一个名叫令狐冲的人的生平记忆和他原本的记忆融合。 “我往日行走江湖时,倒也听说过一些借尸还魂的事迹。难道这事情发生到我的身上了?我的魂附到了这个名叫令狐冲的人身上,借他的身躯重生了。” 乔峰是念头通达的人,很快大致想到死而复生的缘由。 “这个世界,大宋和大辽都已经灭亡,中间蒙古人还曾入住中原,直到本朝太祖赶走了鞑子...” 感知历史变迁的信息,乔峰不禁感慨沧海桑田。 “嗯,我现在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因为举止轻浮,屡犯门规,被师父‘君子剑’岳不群罚在思过崖思过一年...” 乔峰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迅速理清自己的处境。 “华山派如今人丁凋零,内有嵩山派意图兼并,外有魔教大敌...可说是门派危急存亡之秋。 “原身这个叫令狐冲的人,作为华山派大师兄,却全无担当,不帮掌门分忧,整日只知道酗酒惹事,游戏人间。” 虽现在用的是令狐冲的身体,乔峰却不屑令狐冲往日行径,忍不住吐槽“自己”。 “也罢。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义兄耶律洪基的情谊已经还清,前世的种种,再也休提。今日起便以令狐冲的身份新生,和这个世界的英雄豪杰比高!” 乔峰一向是豪迈不羁之人,不在新身份上过多疑惑,只想着今后如何建业。 “大师兄,我给你送饭来啦!” 清脆好听的女子声音响起,打断乔峰的思绪。 “这是我的小师妹...”乔峰融合了记忆,认出来人是师父岳不群的女儿,岳灵珊。 正觉肚饿,接过小师妹递过来的食盒,拿起就吃。 饭菜寡淡,只白饭、豆腐、青菜。 乔峰当了多年丐帮帮主,一向生活朴素,当然不会介意,大口吃着。 岳灵珊看“大师兄”吃得香,眼睛里露出笑意。 “可惜,可惜...” 吃到一半,乔峰摇头叹息。 他生平好酒如命,每餐饭菜是什么不要紧,可一定要有酒喝。 华山派戒律甚严,思过崖思过时,不能喝酒。 乔峰酒瘾发作,当真难受。 岳灵珊会心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来,拔开塞子:“大师兄,你猜这是什么?” “是酒!好好好!小师妹,你这可救我的命了!” 葫芦一打开,便是扑鼻的酒气,乔峰哪里闻不出来。 “嘿,这酒是我偷出来的。但只有这么一小葫芦,不然怕被爹娘发现。”岳灵珊笑道。 乔峰无暇回话,打开酒葫芦,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的确是太少,离尽兴差太远了。 但好歹解了个馋,乔峰不禁心道:“这个令狐冲百般不好,可好酒这一样,倒是极好的。多亏他也好酒,小师妹今日便带了酒上来。” 想到这,看向面前帮自己偷酒上山的小师妹,乔峰生出了亲近之情。 自从爱妻阿朱去世之后,他对其他女子再无半分兴致。 后来阿朱的妹妹阿紫倾心于他,他后知后觉,但也从来未动心。 这时候看着面前的小师妹,可能是受令狐冲记忆的影响,有类似对阿朱的情愫。 小师妹被大师哥瞧着,羞涩低下头:“大师哥,你干嘛盯着我瞧。” 乔峰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可经由与阿朱和阿紫姐妹的接触经历,于男女之间的微妙关系并非一无所知。 “这姑娘对我有意。她待我——待‘令狐冲’可谓有情有义,我可不能辜负了她。” 乔峰心里想着,升起几分柔情,道:“小师妹,你待我如此,我乔...我令狐冲今生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乔峰做事一向直来直往,说话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但这话听入岳灵珊耳中,那就近乎情话。 “这...这话大师兄从未和我说过。” 并且这话哪怕是往日令狐冲说出口,岳灵珊也只当做是哄她开心随口说的。 而现在,岳灵珊看见大师兄令狐冲脸上自信威严的神情,觉得十分安心,自然而然相信,这辈子只要大师兄在身边,自己就绝不会受委屈。 “大师兄今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岳灵珊想不到哪里不一样,但总之心里甜甜的。 她带来了两副碗筷,这时坐在大师哥旁边,和他一起吃饭。 乔峰虽少和妇人交往,可前世乃丐帮帮主、南院大王,往来都是大人物,极通人情世故。 与岳灵珊用餐闲聊,乔峰毫不扭捏,拣些前世与当世共通的有趣事迹来说,绝不冷场。 他举止间自有盖世豪杰的气度,与令狐冲的儿戏玩闹截然不同。 岳灵珊受父亲影响,原本就不喜大师哥的轻浮。 这时候见大师兄转了性,心中欢喜。 “看来思过崖上思过果然有用,大师兄沉稳了许多...甚至有时候看起来比爹爹还要有威势。” 岳灵珊和大师兄交谈甚欢,吃完了饭,一直聊到快傍晚,这才依依不舍下山。 华山险峻天下有名,山路崎岖,乔峰看着岳灵珊小心翼翼辛苦走下山崖,他一向恩怨分明,心里记得她送饭送酒的好。 “刚才听小师妹说,淫贼田伯光在华山脚下作了几宗案子…这是冲我们华山派来的。我须得用心学武,保护众师弟和小师妹。 “嗯,吃饱喝足——哎,吃是吃饱了,酒却没喝足。闲着无事,不能把武功落下了。” 乔峰在江湖上打拼多年,深知武功的重要性。 “嗐,令狐冲这小子,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武功却这般差,练武简直都练狗身上去了!” 人比人,气死人。 乔峰二十几岁时,已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少林绝艺都大成。 “这令狐冲作为名门正派的大师兄,武功比我丐帮的五袋弟子还不如,没想到世间武学衰落至此。 “若我能以此身躯使出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当世应当难有敌手。 “但这两项绝艺,我虽然仍记得心法,却须熟悉原身之后,方才能发挥出不俗威力。” 乔峰思考如何利用现有条件迅速提升武功。 第二章 田伯光 华山,思过崖。 乔峰以令狐冲之体,使了一遍华山派剑法。 他曾是绝世高手,很快体悟出这剑法攻守兼备,险、奇之余又破绽极少,不失为好剑法。 可惜原身令狐冲习武不勤,只习得剑法皮毛。 “我听义弟提起,他们大理天龙寺高僧,将一阳指修行进境,划分作九个品级。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若是按照这个分法,我现在华山派剑法的品级,约莫为五品,不上不下。 “比之寻常武人,要强上许多;可如若碰上硬茬,就得露怯了。 “无怪先前不敌淫贼田伯光的快刀。”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乔峰演练完一遍华山派剑法,便寻一块光滑大石坐下,剖析己身武境。 “那田伯光武功火候上胜过‘我’,但他的刀法,不如华山派的剑法。我若在临敌时灵活变通,未始没有以弱胜强的机会。” 乔峰回忆“自己”与田伯光对敌的情景,他武学理解高出令狐冲百倍,自然有不一样的感受。 沉思一会,他将令狐冲所学的华山派剑法作了改良。 比如苍松迎客,原本是沉稳大度的一招守式,乔峰试着增加后手,变守为攻,让敌人出其不意。 比如白虹贯日这一招,本就是不留余地,奋力直刺的一招,乔峰却仍想着,能不能将一剑改作三剑,每一剑都叠加前面招式的威力,最大限度激发剑招潜能。 乔峰的武学见地,其实还在华山派创派祖师之上,哪怕自创武功开宗立派,也未尝不可。 只是在前人剑法基础上改进,那自然更不在话下。 可惜受限于令狐冲武功底子,很多天马行空的剑招都施展不出。 乔峰也只能叹一口气,弃而不用。 就在他专心拆使剑法时。 因为真力修为浅,乔峰完全没有发现,后山之中,有一老者偷偷在旁观摩。 看到乔峰改良后的剑法,老者目光之中满是惊讶,又不时微微点头。 “没想到迂腐不堪的气宗内,竟也有这般天才!” ...... 剑法容易速成,所以乔峰花心思改进原本就会的、练了二十多年的剑法。 而内力不能取巧,就不用拘泥于原本的华山派内功。 乔峰的内功底子,是少林高僧玄苦大师所授的佛门正宗,较之华山派基础内功,要强上许多。 不过,他知道,当世华山派有一门镇派之宝,名唤紫霞神功,令狐冲二十多年所学的内功一脉相承。 若是能修习紫霞神功,能事半功倍,提升真力修为。 但那是日后的事情了,师父岳不群传不传给自己都不一定。 当下,乔峰不急不躁,以前世的内力心法打坐聚气。 或是起身习练剑法。 气剑兼修。 值得欣慰的是,令狐冲吊儿郎当,无心练武,根骨天资却绝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练武奇才。 乔峰觉得以令狐冲之体练武的进境之速,几乎不下于自己前世。 鉴于此,他抽空开始起练前世绝学——【降龙十八掌】! 他不介意从头学起,再凭降龙十八掌震慑当世群雄! 就这么大半个月过去,乔峰旦夕苦练,不敢有片刻懈怠。 只小师妹每日上山来时,才偷闲一会,和她一起吃饭聊天。 岳灵珊每次上山来,都看见大师哥专心练武。 言谈之中,大师哥也显得成熟了许多。 以往她有什么烦心事和她大师兄说,大师兄总是插科打诨,出些怪点子。 虽然能逗得她开心不再心烦,可事情得不到解决。 这些日她的烦恼和大师哥说,他却一本正经的帮她分析,提出应对之策。 她照着去做,果然问题迎刃而解。 在思过崖上和大师兄在一起,让她觉得安心,天塌下来都不怕。 在她的心里,原来那个让她提心吊胆,总担心他惹祸的大师兄形象逐渐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思过崖上这个,一脸正气,不怒自威,好似什么都难不倒他的男子汉形象。 与这个男人比起来,刚刚拜入华山派,唤她师姐的“小林子”,便显得太过隐忍阴郁,太过弱小。 “男人,就应当像大师兄这样!” ...... 这日,乔峰依旧在思过崖上练功,忽听得有人上来的脚步声。 脚步迅捷,绝不是小师妹。 乔峰粗中有细,知道来者可能不善,握紧了长剑。 “令狐兄,故人来访!” 一人上得思过崖来,肩负扁担,扁担两头是两个竹箩。 这人放下担子,从两个箩筐中各取出一只大坛子,笑道:“听说令狐兄在华山绝顶坐牢,老哥我特带两坛美酒上来,咱们兄弟俩喝个痛快!” 乔峰看见眼前的美酒,却绝无欣喜神情,反而脸色一沉。 他认出,面前这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 乔峰视酒如命,可也不是谁的酒都喝。 他伸出右手食中二指,戟指田伯光:“我堂堂大好男儿,岂能与你这无耻淫贼称兄道弟?田伯光,你今日上思过崖来,那是自寻死路!” 再不多说,一脚横扫,将田伯光带来的两坛美酒踢破,酒水洒了一地。 同时手掌拍出,使的正是生平绝技【降龙十八掌】! 经过大半个月的勤修苦练,乔峰的华山派剑法大进,内力亦自深厚了不少。 此时遭逢大敌,自然而然的使出了拿手的掌法,使一招【飞龙在天】。 田伯光顿时傻眼了! 他和令狐冲虽是敌对关系,可上次的交锋之中,他知道令狐冲性子喜迂回。 既然打不过自己,那么自然不会撕破脸皮,会假意和自己称兄道弟。 且令狐冲喜欢喝酒,就算是正邪不两立要动手,也要喝完了酒再打。 可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令狐冲转了性! 不光打翻他的酒,还一言不合就动手! 一出手,还是这么猛烈的一掌! 这一掌的精妙,便是以田伯光江湖经验之丰厚,也绝没领略过! 青城派余矮子的摧心掌是当世有名的狠辣掌法,可摧心掌法比起这一掌来,如同萤火比皓月! 嵩山派的大嵩阳掌是刚猛的外家掌法,这一掌看起来比大嵩阳掌还要刚猛百倍! 这一掌,看起来倒像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绝没有这般可怕! 相信就算少林寺方证方丈的千手如来掌,也不如这一掌! 田伯光不禁叫苦:“令狐冲,你不讲武德,用这么厉害的掌法来骗,来偷袭我!” 第三章 以弱胜强 降龙十八掌来势汹汹,田伯光叫苦不迭,暗道我命休矣。 等这一掌快到时,他眉头舒缓,直呼侥幸。 原来,田伯光发现,令狐冲的这一掌法高绝,起手也有一代宗师的风范,可招式到了近前,才发现毕竟火候不够,只是看起来唬人。 “这一掌,应当是华山派的某位高人,传给他的压箱底的绝技,可能便是华山派紫霞秘籍里的掌法! “若是这一掌由华山派高手使出,那么十个田伯光也决计应对不来! “万幸!令狐冲这小子功力尚浅,虽有绝世掌法也使不出半分威力来!” 心里想着,田伯光施展万里独行的身法,躲开了乔峰这一掌! 他倒也是武林中的奇才,虽然猜测不全对,可电光石火之间,的确瞧出了这一掌深浅。 乔峰一掌未奏效,不禁磋叹。 武功招式的威力,固然和招式本身的高低有关,但最重要的,还是使招式的人。 前世时,乔峰在聚贤庄,用最粗浅的太祖长拳,也无往而不利。 便是因为他前世武学根基深厚,什么武功都能发挥出巨大威力。 而现在,却正好相反。 令狐冲这身子的根基太浅。 哪怕他熟知降龙十八掌招式,没有武学根基支撑,那也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这道理,乔峰早就知道。 降龙十八掌只是顺手为之,他真正的凭借,还是这段日子苦练的华山剑法! 【白虹贯日】! 乔峰一出手,便是华山剑法里极霸道的一招! 并且,他对剑招做了改进,长剑接连三次刺出! 每一刺,都带得剑光闪动! 三道剑光,一道比一道绚丽,当真如白虹急入,要贯穿敌人! 田伯光再度色变! 一个多月不见,怎么令狐冲剑法长进了这么多! 原来令狐冲的剑法,如其人一般,总想取巧。 今次的令狐冲的剑招,却单剑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田伯光一向喜欢快刀对攻,面对这剑招,却先泄了一口气,不敢硬拼,只凭极快的身法躲开。 乔峰见他避的利落,暗道好身法,同时得势不饶人,又使一招白云出岫。 田伯光武功造诣其实远高过令狐冲,若全力施为,之前甚至十几招内就能制住令狐冲。 可不知怎的,他现在看见乔峰那天神下凡般的凌厉气势,总觉得对方还有后手,不敢硬接,于是再度往旁躲过这一招,想看看虚实。 乔峰是越战越勇的性子,也不管对方如何应对,又使出第三剑【金玉满堂】,威力还胜前两剑。 田伯光又惊又急:“这小子不对劲,招数越来越狠。我若一味闪躲,他没有顾忌,我反而吃亏。” 当下收摄心神,按下了恐慌之情,抽出随身短刀,以快刀招架对方剑法。 刀剑相交,毕竟还是田伯光功力较为深厚,将乔峰长剑震开。 田伯光心神也为之一振:“优势在我!令狐冲这一个多月想必得了高人指点,武功大进,但火候终究差着些! “我若不带他去见仪琳小师父,死穴剧毒发作,必死无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擒下他带走!” 一招失利,乔峰毫不气馁,只心道:“此淫贼功力胜过我,倒不必和他一昧硬拼,须得寻其弱点,以图突破。” 乔峰生平数百战,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且临敌应变能力极强。 这时候攻势被挡,乔峰干脆改攻为守,提防田伯光快刀。 “嘿,令狐兄,你剑法比上次确实提升了许多,但要胜我,尚嫌不够。” 田伯光见对方采守势,顿时回复了信心,一记快刀砍下之余,甚至有闲暇开口说话。 乔峰一言不发,只专心抵挡。 田伯光掌握了主动权,哈哈大笑:“令狐兄,今次我上山来,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人你我都认识,是我的师父,恒山派的仪琳小师太!” “她自上次与你一别后,对你日思夜想,茶饭不思,消瘦了许多!” “须得你去见她一面,解了她这相思之疾,也救下我的性命!” 田伯光一边说话,一边举刀硬劈。 每说一句话,便是一刀劈砍而下,一刀还比一刀重。 乔峰凝神招架,待田伯光砍出第五刀时,已是手臂酸麻,简直剑都握不住了。 田伯光亦瞧出了这一点,道:“再接我一刀!”举刀便要再砍下。 忽然,本一直以华山派剑法“苍松迎客”格挡的乔峰,突然改守为攻! 他使出华山派剑法的杀招,【有凤来仪】! 剑刃颤动,嗡嗡有声,将田伯光的上盘笼罩在剑光之下。 若是刚交手时使出这一招,田伯光全神贯注,还能躲开。 可此时,他一连砍出五刀,眼见敌人再难招架,第六招已经抬手起势。 实在想不到乔峰会在这时出手啊! 田伯光闪躲已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将第六刀砍下,要接住乔峰这一剑。 但乔峰哪里会让他得逞,剑刃中途转向,由左而右,刺向田伯光肩头。 “啊”的一声,田伯光肩膀被刺穿,忍不住痛呼。 胜负已分。 这一战,田伯光输得莫名奇妙。 他可不知道,遇强则强,以弱胜强,正是乔峰最大的天赋。 许多强敌内力比他深厚,招数比他精妙,但真正交手时,却总在最紧要的关头,以一招之差败下阵来。 乔峰可不觉得和田伯光之间只是点到为止的比武。 他抽出带血的长剑,一剑横劈,要趁机将田伯光头颅砍下。 田伯光知道性命危在旦夕,忍住肩头疼痛,大叫一声,奋力朝旁跃开。 这一剑便落了空。 乔峰暗叫可惜,又佩服田伯光果然身法了得。 田伯光死里逃生,再不敢恋战,急忙施展轻功,迅速奔下山去。 他号称“万里独行”,被正道追杀多年而没死,靠得便是有危险就逃的意识,和这身极快的轻功。 田伯光跑远以后,却并不服气:“令狐冲!我这次一时不慎,阴沟里翻了船!待我养好了伤,再来报今日之仇!” 乔峰见田伯光轻功极佳,自己绝追不上,便不费力去追赶。 他摇摇头:“这次没有趁机杀死田伯光,实在遗憾。下次再要败他伤他,可的确是难上加难了。” 忽然。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要杀这田伯光,那又有什么难的?” 第四章 独孤九剑 和乔峰说杀田伯光不难的是一个白须青袍的老者,脸色红润,但神情郁郁。 老者看向乔峰,脸上挂着嘉许的神情。 刚才,他在旁全程看了乔峰和田伯光的打斗。 乔峰真实武功、剑法造诣,其实比田伯光还差得远。 但偏偏能以小搏大,兵行险着,成功击退田伯光。 老者一向孤傲,看人的眼光极高,却也不禁佩服起这个华山派气宗弟子来! 他自问,便是自己以这个华山派弟子的现有武功,来设计一套战胜田伯光的作战策略,也决计不能做到更好! 这个气宗的弟子,实在是华山几百年难遇的天才! 如果好好培养,绝对是振兴华山派的绝好苗子! 可惜那君子剑岳不群不成器,收了这么一块美玉却不会打磨! 老者是华山派的前辈高手,虽然早已隐退,不过问江湖里的事情。 可他对于华山派,却仍有极深的感情。 隐居于华山后崖,一方面是心灰意冷躲在绝顶上不愿见人。 另一方面,是见华山派摇摇欲坠,所以暗中照拂。 他何尝不想见到华山派能重新壮大,问鼎江湖? 所以,今日老者看到乔峰以弱胜强战胜田伯光,忍不住现身一见。 乔峰听见有人开口,先是一惊。 待看到对方仙风道骨,显然是了不得的高人后,乔峰行礼道:“晚辈令狐冲,见过前辈。不知您是否便是风清扬,风老前辈?” “哦?你认得我?”老者微微诧异。 “晚辈这些日在思过崖石壁上,见到过‘风清扬’三字,想来便是华山派某位长辈高人留下的。如今见到前辈本人,所以有此猜测。” 乔峰曾师从少林,少林寺里,就有许多不问世事不管俗务的高僧,他更曾和佛法高深的扫地僧打过交道。 他们气质和面前的老者很相似。 因此,乔峰猜测,面前的老者是华山派的长辈。 风清扬点点头:“果然聪明过人,无怪能别出心裁,巧使华山派剑法。我在你这年纪时,心智远不如你!” “前辈谬赞。” 被人夸奖,乔峰既不得意,也没有愧不敢当,云淡风轻回应一句。 这种称赞,他在前世时实在听的太多了。 “风老前辈,你刚才说杀田伯光不难......你杀他或许不难,但晚辈武功低微,胜他已是侥幸,更别提杀他了。想请教你是否有何妙招?” 乔峰于武学方面虚怀若谷,知道面前的风清扬应当身怀绝技,所以谦恭请教。 风清扬叹口气:“你天资过人,这些日我瞧你习武也甚勤。若是由我剑宗培养,到现在这个岁数,剑法当已有所成就。可惜了,可惜。” 乔峰不知道风清扬所说的剑宗是什么,应道:“晚辈愚钝惫懒,的确未学到华山派剑法的皮毛。” “若只重新指教你的华山派剑法,短时间内要杀田伯光,确实是件难事。” 风清扬说到这里,表情犹疑,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一会,突然猛点点头。 “罢了。便将‘独孤九剑’传于你。虽然这剑法要全部领悟,总得十年八年,但以你的资质,这段时间苦修其中的‘破刀式’,对付个田伯光,应当不成问题。” 乔峰见风清扬踟蹰许久方才说要传自己“独孤九剑”,好像是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想到这位前辈可能有什么为难之处。 “风老前辈,晚辈一向不愿强人所难。这‘独孤九剑’想必是一套极珍贵的剑法,你与我非亲非故,若是不便外传,不必勉强。” 乔峰表情诚恳,“虽然晚辈目下武功不如田伯光,可日夜苦练,慢慢提升修为,总有一天能亲手让他伏诛。” 风清扬闻言,不禁呆了呆。 他刚才犹豫,是觉得令狐冲是气宗的弟子,他作为剑宗高手,不便传这独孤九剑。 但为了华山派振兴大计,终于还是决定要传授。 可没想到,在知道独孤九剑十分珍贵的情况下,这傻孩子竟然主动劝自己别教! 要知道,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武功秘籍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小子,当真是太有傲气了! 可不得不说,这份傲骨,还真合风清扬的脾性! 因为他当年也是这般傲! “咳咳,倒也没什么不便的。” 风清扬摆摆手,“我刚才只是在想,这独孤九剑繁琐非常,要怎么传授,你才能更好领会。” 既然风清扬说没有不便,乔峰当然不会再矫情。 他虽有降龙十八掌等绝技,但原身令狐冲是华山剑派的弟子。 终究还是习练剑法,更易学成。 乔峰又行一礼:“还请前辈将剑法从头讲起。” 风清扬亦不喜废话,既然决定传招,这时候便先将口诀背出:“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背一段,便问乔峰记住了多少。 乔峰和原身令狐冲都是记忆力极佳之人,一段几百字的口诀,仅需三五遍,便能记牢。 风清扬见他记忆力如此之好,不禁又是感慨赞叹。 两个时辰后,风清扬将独孤九剑三千多字的总决尽数说出,乔峰牢记在心。 “冲儿,独孤九剑一共有三千六百种变化,你要尽数领会,非得至少十年之功。” 风清扬语重心长,“你要对付田伯光,近期内当主学第三招‘破刀式’,这一式讲求料敌机先,田伯光的快刀再快,只要你观察迅敏,总能寻出他的破绽,抢先制住他!” 乔峰却好似没听见风清扬说的这些话。 他已经沉浸在独孤九剑的变化之中了! “妙极!” 乔峰表情欣喜,领略到了不一般的剑法奥妙! “这种种变化,全是进手,只攻不守! “嗯,对,攻敌不得不守,那么我自己当然就不用守了!这剑法施展出来,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之地。 “虽然独孤九剑有几千种变化,但只要领会其中剑意,其实不必拘泥于这些变化... “甚至于,临敌之际,不需要受任何剑法招数的拘束,若能以无招而寻对方招数的漏洞,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乔峰本就是实战天才。 这独孤九剑,同样讲究实战时根据敌人招式而变化。 因此,乔峰很快便想到了独孤九剑的精髓所在! “......” 一旁的风清扬显得十分落寞。 他本来想着,传授口诀之后,这小子会满脸疑惑,感慨剑法深奥难懂。 谁知道,乔峰马上就说出了剑法“无招胜有招”的奥妙! 虽然说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可风清扬还是觉得,这小子好像把我要指教的全给说出来了! 让他这个教剑法的不爽利! 但同时,他又不禁发自内心的高兴: 独孤九剑后继有人!华山派后继有人! 第五章 杀田伯光 “冲儿。” 风清扬越和乔峰接触,越觉喜欢他的天资、个性,这时候和颜悦色说道: “我虽然教你剑法,但却不是你的师父。论辈分,我应当算是你的太师叔......” “弟子拜谢风太师叔!”乔峰亦感激风清扬传授自己独孤九剑,恭敬行礼后道。 风清扬点点头:“你刚才所说的剑法感悟,全然没错,看来已无需我再多指点。 “这独孤九剑是前朝高手独孤求败所创,要旨在于一个‘悟’字,你资质甚好,假以时日,必能尽数领悟剑法妙处,以之无敌于天下。 “我与你投缘,这才教你剑法,却不用你谢我什么。只是你却不可对旁人说见到过我,便连你师父也不能说。” 风清扬让乔峰不能提起他,其实却是为了乔峰着想。 他是剑宗的高人,若是让乔峰师父岳不群知道气宗弟子学了他的武功,那么必然要将乔峰逐出师门,甚至杀死正法。 乔峰见风清扬说的郑重,也沉声应道:“是!自当遵从风太师叔之命。” 风清扬又和乔峰聊了几句,交代一些事情,接着就飘身离开。 乔峰朝风清扬背影再拜了一拜,感叹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风太师叔虽未明说,可我知道,他传我剑法,并非真的全为与我投缘。 “他见我是华山派弟子,又还算是可造就之材,这才将绝世剑法倾囊传授。 “我既然受了他的剑法,那么背负的光大华山派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今后更得加紧苦练剑法,守护华山,不辜负风太师叔厚望!” 若是换了原身令狐冲,肯定会觉得风清扬教剑法,他学剑法,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乔峰却知道,风太师叔这么做,是为了帮华山派壮大力量,用心良苦。 免得堂堂华山派大师兄,还要被田伯光这么一个淫贼,摸上山来欺侮! “田伯光说,伤好之后,还会再来。我瞧他语气,不像是说场面话。” 乔峰抓紧练剑。 田伯光如若真的再来,必要让他有去无回! ......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 乔峰虽然看出了独孤九剑的最高剑意——无招胜有招。 可真要练至那般田地,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因此上,他还是脚踏实地,从基础学起,按照独孤九剑总决,熟悉剑法诸般变化。 而为了克制田伯光的快刀,当然又着重习练破刀式! 不过,仅是破刀式,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十分繁琐。 好在乔峰是习武天才,原身令狐冲根骨极佳。 一通百通,进境很快。 这日,乔峰练剑时。 “令狐兄,我又来了!” 田伯光飞奔上山,肩膀上缠着布条,布条上犹自血迹一片。 田伯光被不戒和尚点了死穴,又下了剧毒,若是不早日将令狐冲带下山去见仪琳,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因此,前几日肩膀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就赶紧又上山来找令狐冲。 “令狐兄,上次我一招不慎,着了你的道,这次却不会输给你了!” 田伯光也是武林中的狠角色,武功仅稍逊于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上次受伤之后,回去仔细回味,确信自己武功其实是远胜过令狐冲的。 只是一味快刀强攻,大意了,没有闪,所以才肩膀中剑。 以他的身手,只要专心应对,提防对方突然变招,总能有胜无败。 乔峰得传独孤九剑,领略了独孤九剑的奇妙剑法,苦练了三日。 也是技痒难耐。 见田伯光果然又上思过崖来,心头大喜。 “无耻淫贼!吃我一掌!” 仍是降龙十八掌起手。 田伯光狂笑道:“令狐兄,你这掌法确实高明,由你使出来,却毫无威力,我有何惧?” 言罢抽出快刀抢攻。 他这次,决心不再畏首畏尾。 要发挥快刀优势,将对方彻底压制住! 不让对方还有机会反击! 却不料! 他第一刀还未使出。 乔峰的掌风业已收回! 原来,乔峰这一掌只是试探,用以瞧出田伯光使刀时的破绽。 待田伯光抽刀劈出时。 乔峰长剑抖动,一招“破刀式”业已刺出,所到方位恰恰是田伯光快刀刀法的错漏所在。 “咦?” 田伯光诧异出声,忙回刀抵挡,可却挡了个空。 原来,乔峰早已料到他会回挡,第一剑剑招未尽,第二剑又刺出。 田伯光大骇:“几日不见,这小子剑法怎么高明至此!” 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田伯光只能急速横转单刀,护住要害。 乔峰第三剑、第四剑又立即刺出! 这几剑其实都不算很快,比田伯光的快刀甚至要慢上许多。 可偏偏每一剑,都让田伯光无从招架,待要拼命以快刀抢攻,又实在难以从紧密攻势中缓过劲来! 这便是独孤九剑的精要! 只攻不守,以攻代守! 说来容易,难的却是如何找寻对方招数中的弱点,让其不得不防! 乔峰剑招连绵不绝,接连刺出九剑! 田伯光但见剑光闪闪,但听得剑声呼呼! 他已不知如何招架,只能一退再退! 一直退到了思过崖悬崖边上! 第十剑! 乔峰的第十剑刺来! 田伯光退无可退,挡不知道如何挡! 只能一咬牙,不顾自身性命,举刀回砍乔峰! 他要拼个两败俱伤,于绝境中寻一丝翻盘机会! 但乔峰身经百战,如何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剑,快过田伯光的刀! 他一剑,刺穿了田伯光的咽喉! 田伯光没想到令狐冲真的能杀死自己! 田伯光没想到令狐冲真的会杀死自己! 以他对令狐冲的了解,令狐冲与自己有些惺惺相惜,自己便是败了,令狐冲也未必会下狠手杀死自己! 但他错了! 如今站在他面前,是恩怨分明、遇事果决,流淌着契丹人凶猛血脉的乔峰! 乔峰长剑瞬间洞穿田伯光咽喉,绝没有半分犹豫! 田伯光手中无力,单刀掉落在地,他的人,也朝前倒下。 乔峰拔出长剑,顺势将田伯光头颅割下,用田伯光的上衣包好。 “将这淫贼的首级给师父师娘瞧了,他们定然高兴! “也让江湖上知道,来犯我华山派者,定然没有好下场!” 第六章 田伯光真被你杀了? 华山派内。 掌门岳不群和他妻子宁中则在外奔波几天刚回,脸上微露疲态。 “田伯光这淫贼实在狡猾,先在长安城作案,我们连夜赶去,扑了个空... “后又听说延安府有女子受害,我们再奔赴陕北,可还是未见他踪影。” 饶是岳不群一向儒雅平和,这些天被田伯光牵着团团转,语气也烦躁起来。 “不错。田伯光公然在华山脚下犯事,是明着挑衅我们华山派。” 宁中则回应丈夫,“若是我们不管,江湖上会以为我们华山派是好欺负的! “可惜未能碰见他,否则必要将他手刃,替武林除害。” 岳不群道:“华山派的颜面还是其次。上次在衡阳城刘三爷家,泰山派同袍说看见冲儿与田伯光在回雁楼喝酒。 虽然事后澄清,是有所误会,但还是落了旁人口舌。这事于冲儿声誉大有影响......” “正是!”宁中则和丈夫心有灵犀,“若我们二人这次杀了田伯光,却挂上冲儿名字,说杀田伯光他出力甚多,那么江湖上再难说他勾结淫贼。” 可惜,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名门正派围剿多年,也没能将他杀死。 他们二人这次劳碌多日,却连田伯光人影都没瞧见。 要帮徒弟记下这桩功劳,谈何容易! 岳不群又道:“冲儿是我们华山派的大弟子,我们二人年纪大了,以后华山派的门面须由他来撑着。唉...” 他后面未说什么,可宁中则当然知道,丈夫是叹息冲儿这个大弟子生性放荡,做事不考虑后果,让人担忧。 “冲儿本性善良,对我们也百般尊敬。”宁中则安慰丈夫,“等过几年年纪大了,性子总会沉稳些。” 岳不群点点头:“希望他这次在思过崖思过,能痛改前非,专心练剑。若这一年里他的武功进展顺利,我拟将【紫霞神功】传授与他!” ...... 乔峰割下田伯光的头颅后,心道:“按照门规,面壁期间,不能离开思过崖半步。 但门规毕竟是死的。杀了田伯光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和师父师娘禀报。” 前几日岳灵珊送饭时,乔峰就听说了岳不群夫妇赶往外地去追杀田伯光的事情。 因此,这时候也管不了什么门规戒律,径下山去。 他这一个多月按照前世熟知的少林上乘内功心法打坐练功,内力强了不少。 虽山崖险峻,却仍是健步如飞。 不一会来到山腰本门所在,于大门外碰见六师弟陆大有。 “大师兄,你怎么下山来了!” 看见乔峰,陆大有又喜又急。 “快快回思过崖去!我知道你在崖上月余,一定憋坏了,想出来走走... “可咱们华山派门规森严你是知道的,若是给师父瞧见了,责罚可少不了! “大师兄!我每日想办法多弄些美酒,让小师妹带上山来!你就再多忍耐些时日!” 陆大有是乔峰在华山派里感情最好的师弟,不等乔峰开口,急忙劝道。 乔峰知这位师弟是为自己着想,内心感激,口中应道:“六师弟,不用担心,我是有要事和师父禀报。他应当不会怪罪我私自下山的。” 陆大有如何会信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鬼点子多,说是有要事禀报,多半是耍些小聪明,借机下来透口气。 乔峰急着见到师父,不再多说,摆摆手,快速步入内堂。 陆大有待想拦阻,大师兄已不见了身影。 他焦急摇头:“一会师父见到大师兄偷跑下来,一定大发雷霆,让他多面壁几年!” ... “师父,师娘,徒儿有要事禀告!” 乔峰大声道,一边进了内堂,发现师父师娘正好在里面议事。 岳不群听见声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刚才正和妻子谈到这个大弟子,希望这个大弟子能在思过崖上好好反省,沉下心来练武,日后成为华山派的顶梁柱。 没想到这劣徒竟然私自下山来了! 所谓有要事相禀,他每日只在思过崖上,能有什么要事? 肯定又是瞎胡闹,借口武学上有什么新的见解,借机下来喝酒、找珊儿玩! “哼!” 岳不群冷哼一声,打定主意要重重惩处这劣徒! 宁中则和丈夫想的一样,这时候急忙和丈夫使个眼色:“师兄,冲儿他毕竟年纪尚浅,在思过崖上待了一个多月,觉得气闷,找缘由下山来透透气,也是人之常情。 “待会你就罚他多在思过崖面壁几个月就是了,却不要责罚过重。” 岳不群脸色铁青,完全不听妻子的话。 宁中则摇头叹息,思量等会怎么帮冲儿说上几句好话。 “徒儿拜见师父师娘!” 乔峰还是首次见过当世的师父师娘,仔细打量。 却见岳不群轻袍缓带,神情潇洒,的确有君子风范。 脸上偶紫气闪过,显露出极深的内力修为。 宁中则俏丽娇美,气韵动人,无愧成名女侠。 岳不群瞪视乔峰一眼:“你有何要事禀报?” 宁中则见丈夫说话时眼角微微颤动,知道他在压抑怒火。 只要令狐冲要说的事情稍显敷衍,丈夫当场就要发作。 “淫贼田伯光今日到思过崖上寻衅,弟子已将他手刃。兹事体大,所以赶紧下山和师父师娘禀报。面壁期间私自下山,有违门规,请师父责罚。” 乔峰前世每日都是与武林中的大人物打交道,所以面对华山派掌门,殊无压力,镇定说道。 “哼,‘兹事体大’,你这事又有什么重大...什么??!你再说一遍!” 岳不群背负双手听完乔峰所说,抬头便准备训斥,可进他耳朵里的第一句让他震惊! 宁中则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道:“冲儿,此事可不好拿来顽笑!你仔细说来!” 乔峰一字一句道:“弟子已将淫贼田伯光杀死!” 这次,岳不群和宁中则都听清楚了。 他们的大弟子亲手把田伯光杀了! 但岳不群和宁中则都不相信。 岳不群道:“你怕被师父责罚,所以故意捏造这么一件事是不是?嘿,欺瞒尊长,是我华山派大忌,瞧我不打断你的腿!” 乔峰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早预料到师父师娘可能不信,所以将装着田伯光头颅的布包缠在了腰间。 这时候解将下来,打开布包:“弟子将田伯光的首级割下,带下山来。师父,您一见便知真假。” 岳不群知妻子虽行走江湖多年却怕见血腥,因此朝前走两步,拦住妻子视线,自己看向乔峰手上布包。 果然见田伯光死不瞑目的人头。 岳不群神情剧变,咳嗽两声,朝乔峰道: “咳咳,冲儿,为师承认刚才和你说话的声音大了点。” 第七章 奖赏 “......” 宁中则虽未亲眼看见田伯光的人头,可是感受到丈夫前倨而后恭的态度变化,知道徒弟拿出来的,确然是田伯光的人头! “无怪我们连跑两地,都没有找到田伯光。原来他是调虎离山,将我们夫妻二人骗走,却跑到思过崖去找冲儿的麻烦!” 宁中则有些后怕,华山派被江湖上一些人背地里戏称是“夫妻店”,华山派除却他们夫妻二人,再无高手。 幸好大弟子将田伯光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岳不群同样想到了这点,难得的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这个只会闯祸的大徒儿,今次着实干出了一件大事! 不过,岳不群深知,他这个徒儿的武功,远不如田伯光。 就算是思过崖面壁一个多月,刻苦修炼,武功突飞猛进,应当也还差着一大截。 所以岳不群问道:“冲儿,你是怎么杀死田伯光的?是不是他中了你的什么诡计?” 他素来知道徒弟机灵主意多,所以猜测是使什么盘外招,让田伯光着了道。 乔峰答应了风清扬不能泄露其消息。 若是如实讲述,绕不开独孤九剑的招式,难以解释。 乔峰不是迂腐的人,因此将第一次动手,用华山派剑法击退田伯光的情境说了。 只是最后提到一剑刺穿田伯光的肩膀,便举剑横劈,砍下了田伯光的头。 岳不群安静听完一遍,又详细问了几处细节,乔峰都一一如实回答。 因为说的也确是实情,因此种种细微处,经得起推敲。 岳不群夫妇对视一眼,都欣喜点头。 田伯光是大弟子杀得,此事绝无疑问! 岳不群和宁中则本想着他们二人将田伯光杀了,却把功劳记在徒弟头上。 但田伯光生性狡猾,行踪难测,要杀这淫贼当真不简单! 可没想到,徒弟竟自己就把田伯光杀了,还是纯凭比武打斗,没有使任何诡计! 只消这个消息传到江湖上,华山派将声名大震,谁不得高看华山派大弟子一眼! 谁又还敢说,华山派是“夫妻店”! 岳不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开怀笑了起来! “冲儿,这次你干的很好!” 说着,岳不群伸手探向乔峰脉搏。 乔峰心里坦荡,任由他拿着手腕。 “嗯嗯,不错。冲儿,你在思过崖上这段时间,不光剑法上有了突破,能以巧招杀死田伯光。内力也强劲了许多。” 岳不群凝神查探一会,连连点头,和颜悦色道。 宁中则已许多年没见过丈夫这么高兴,在旁也受感染,欣然道: “师哥,冲儿立下如此大功,我瞧呀,将功赎罪,也不用在思过崖上面壁了。” 岳不群道:“嗯,冲儿,既然你师娘这般说,那就减去半年。只需再面壁四个月,便不用思过了。” 宁中则没想到师兄仍让徒儿面壁四个月,待想再劝,见师兄态度坚决,只能作罢。 乔峰却是求之不得。 他目前只想专心练武,提升修为,不欲被其他事情缠身。 继续在思过崖面壁,再好不过。 因此,他并不多说,谢过师父师娘,告退离开。 岳不群夫妇实在欢喜,送徒儿出去。 宁中则握着爱徒的手,交代他在思过崖上一定要刻苦练功,不要辜负了师父师娘的殷切期盼;又叮嘱近日天寒,偶有大雪,要注意添衣保暖,免得受寒。 乔峰养父母死去许久,亲爹也已在少林寺随扫地僧出家,久未感受过这种亲近之人的关爱。 心里升起暖意,对师父师娘,多了几分敬重。 这时六师弟陆大有寻到这边来,想再劝说师兄,趁师父没发现前赶紧回思过崖。 却远远看到师父师娘和大师兄一道出来。 师父正以极柔和的目光看着大师兄。 师父一向严厉,这目光对着亲生女儿岳灵珊也未曾有过! 陆大有用力揉了揉眼睛。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师父不光没有责骂大师兄,还这般温柔! 师娘就更不用说了,握着大师兄的手亲切叮嘱,场面简直比亲儿子还亲! 陆大有心里竖起了大拇指:“要不人家能当大师兄呢!” 待乔峰走后,宁中则道:“师兄,你对冲儿,会否太过严厉了。他立下大功,你却仍让他继续面壁思过。” “我这是为他着想。冲儿这孩子,天资聪明,就是贪玩惫懒。” 岳不群笑道,“在思过崖上这段时间,他武功大进,再多练几月,不是坏事!” 宁中则心想的确如此,微微点头。 岳不群继续道:“我先前就提过要将【紫霞神功】传授给他,只是他以往内力修为不足,习练反而有害...若这几个月他内力能再长进,那我就正式教他紫霞神功!” 宁中则大喜,方知丈夫为爱徒计之深远。 ...... 乔峰回到思过崖上,继续打坐、练剑,心态没有丝毫变化。 杀个江湖上有名的淫贼而已,于他来说,只是随手为之的事情。 前世他当丐帮帮主前,解决了三个难题,立下了七次大功,最后在泰山大会帮助丐帮击败了九名强敌。 这些事迹,随便拎出哪一桩来,都要比杀死田伯光重大十倍! 他早已宠辱不惊! “大师兄!我们来给你送饭来了!” 乔峰正在演练独孤九剑诸般变化,听见声音,抬头看去。 是陆大有和小师妹岳灵珊二人,一起笑呵呵上山来了。 岳灵珊拎着食盒,陆大有则提着一个大箩筐,脚步沉重,想来箩筐里面东西不少。 “大师兄,原来你竟杀了淫贼田伯光!”陆大有道,“你先前和我说有要事禀告师父,我还以为是你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干下这么一桩大事来!” 岳灵珊关切道:“大师兄,给我瞧瞧,你有没有受伤?” 乔峰豪迈道:“区区采花贼,还伤不到我乔...我令狐冲分毫!” 岳灵珊看着大师哥,眼神仰慕,又神秘问道:“大师哥,你猜猜六猴儿背上来的箩筐里有什么?” 乔峰瞧她的样子,立马猜到,急忙打开箩筐,果然看见里面有一大瓷罐,打开封装,酒香扑鼻! “好香!六师弟,小师妹,你们今日这般大胆,偷了这么一大坛子酒上来给我喝!” 小师妹笑道:“大师哥,你可说错了,这酒不是偷的。是我娘亲自去张罗了这罐烈酒,让我和六师兄带上山来给你,说是奖赏你的!” 乔峰大喜,杀田伯光,于他没什么大不了,远不及眼前的美酒让他激动! 陆大有道:“大师哥,你省着点喝,每日装个小半碗,起码能喝一个月......” 话未说完,乔峰早已举起酒坛往嘴里放,哪等的及用碗来装! “好酒!”对于乔峰来说,酒是越烈越好,师娘懂他! 陆大有眼看小半坛的酒很快倒入了大师兄的肚子里。 而大师兄没有半分醉意,甚至好似更有精神了! 他不禁感慨:以前还没发现,今日方知,大师兄真乃神人也! 第八章 失传剑法 乔峰与小师妹、六师弟摆了碗筷,寻一大石当餐桌,于思过崖共餐小聚,虽粗茶淡饭而言笑晏晏。 陆大有外号“六猴儿”,除了身形瘦小、身边常伴一只猴子外,还因着他个性诙谐,常拿自身逗乐,肢体夸张似演猴戏,总让同门哈哈大笑。 岳灵珊聪明伶俐,家教甚好,偶闹些姑娘家的小性子,很快又笑吟吟和好。 乔峰融入了原身令狐冲的记忆,对二人本就自然而然亲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感情更加深厚。 前世血海深仇、爱妻惨死的阴影渐渐淡去,转而接洽这个复生后的世界。 天色渐黑,陆大有知趣说他尿急先走,在下山路上等岳灵珊,却是让她和大师兄说些体己话。 岳灵珊牵着乔峰的手,和他在华山绝顶漫步,倾诉女孩儿的心事。少女的话匣打开,没有停下的时候,乔峰耐心听着。 夕阳还未落下,月牙迫不及待升起,月儿受着太阳的光泽,女人承男人的光泽。 但太阳终究还是要下山的,小师妹也不舍下山去了。 乔峰继续打坐、练剑。 ...... 次日,乔峰练武时,突然想起: “对了,风太师叔上次离开前曾交待,让我对思过崖上石壁多加留意…莫不是他留下了其他剑法、秘籍之类?” 这几日乔峰一门心思全在如何对付田伯光上面,没有来的及去细瞧。 这会杀死了田伯光,思绪放松,顿时记起来了。 乔峰行事豪迈而心思缜密,当下仔细查探思过崖石壁,果然发现似乎有异。 他举剑刺入,长剑轻松没入,石壁内另有空洞。 以大石砸出一个缺口,显现出极深的通道,内里漆黑一片。 乔峰江湖经验丰富,知道但凡长期密闭之所,容易滋生类似瘴气的剧毒,往常他丐帮几名弟子便曾死于某地窖之中。 故此等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才拿一木棍点着了当火把,进入石壁后的山洞。 路上,乔峰借火光看到通道路上许多具骸骨,还有铁棍、铜棒、狼牙刀之类的兵刃。 他胆气极壮,并不惧怕骸骨尸身,只心里微微惊奇,山洞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便一路继续往里走去。 过一会终于走到尽头,四周壁上可见图案字样。 乔峰举着火把看了文字,方知此间详情。 魔教十长老当年和五岳剑派高手在这里比武,本已得胜,可五岳剑派封住外面山壁,将他们困在了此山洞之中。 石壁上有许多魔教十长老骂五岳剑派的话,如“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 乔峰由此知晓了一桩陈年旧事,暗叹:“我们五岳剑派和魔教恩怨已久,单单这魔教十长老的仇,就注定双方不死不休。 “不管魔教作风如何,我们正道门派和他们可没有回旋的余地。衡山派刘三爷固然可能真的和魔教曲洋是因音律结交,但正魔相争,容不下个人私情。” 乔峰前世在聚贤庄曾杀死许多无冤无仇、立场不同的英雄豪杰,对于这种不同阵营的仇恨,深有体会,也知道难以改变。 再去看魔教十长老留下的其他文字、图案,乔峰又复吃惊: “这山洞四壁上刻载的图形,竟好像是我五岳剑派的剑法。 “其中许多我们华山派的剑法,师父从没教过,难道就是因着当年和魔教长老一场恶战,会这些剑法的华山派高手猝然身死,以致就此失传了?想必其他四派的剑法,也是如此!” 五岳剑派的每一招剑法旁,还有魔教长老画的破解之法。 若是原身令狐冲见了这些破解之法,定要道心破碎,痛苦于几十年华山派剑法白学了。 乔峰瞧了破法,却只淡淡道:“魔教长老武学见解果然不错,若五岳剑派弟子原原本本使这些剑法,的确要被魔教武功克制。 “不过,招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临敌之际念头瞬息万变,你能克制我的招数,我为何不能临阵变招,倒反制了你? “还是独孤求败老前辈的剑道领悟最合吾心:‘无招胜有招’,什么剑法、破法,都不紧要。” 话虽如此,乔峰还是知道这些失传剑法的重要性。 “我已学会独孤九剑,世间剑法,于我都已用处不大。”乔峰心道,“但是,这些失传剑法和破解招式,对于我华山派却意义非凡!” 首先,这些失传剑法,许多都是门派高手才会的上乘招式,若给门人习得,将让门派实力立马得到显著提升! 华山派如今人才凋零,若是众弟子能习得华山派失传的上乘剑法,武功都将上一个台阶!华山派实力将大大加强! 再者,这些失传剑招,对于其余四岳门派,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五岳剑派有魔教大敌,急需同仇敌忾,用这些失传剑招施惠其余四派,对于提升五岳剑派凝聚力大有好处。华山派有此厚德,在武林中的声望也将大大提升,直追少林武当。 最后,嵩山派左冷禅吞并其余四岳的野心路人皆知,迟早会染指于华山派。有嵩山派剑法的破法,日后交锋时,自然多了几分胜算。 至于衡山、恒山、泰山三派门内,亦可能有靠向左冷禅的派系,以失传剑法和破解之法,也能掣肘这些人。 乔峰很快理清这其中的关窍。 “嗯,这石壁上的剑法招式和破解招式,关系重大。我须得立即告诉师父师娘,请他们定夺!” 乔峰也是由低袋弟子摸爬滚打当上帮主之位的,知道遇到紧要事务要向上禀报的道理。 虽然他已设想好了利用这些剑法惠利华山派的种种动作。 但华山派掌门人毕竟是师父岳不群,不能自作主张。 因此,他不动声色,原路返回,封好石壁,抓紧又下了思过崖。 好巧不巧,这次又中途碰见六师弟陆大有。 陆大有仍是焦急劝道:“大师兄,你虽然杀了淫贼田伯光,立下大功,可千万不能居功自傲,随意下思过崖。 师父已经减了你半年思过,只需多熬几月,便可自在下来了...是不是酒不够喝了,我想法子再帮你多偷点!” 乔峰道:“六师弟无需担忧,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有要紧事去禀报师父,他必不会怪罪我!” 陆大有待要拦阻,已来不及,只能摸头:“要紧事?我在华山派这么多年,一件要紧的事都难碰着,怎么大师兄三天两头都有要紧事?这次定是骗我的!” 第九章 冲儿,你又立下了大功 “师父,师娘,徒儿有要事禀报!” 乔峰仍是大声说了来意,朝内堂奔来。 内堂内,只岳不群一人,坐于正中,闭目养神。 岳不群一向不喜门人喧哗,听见外面声音,皱起了眉头: “冲儿怎么又下了思过崖?他以为面壁思过,是小孩玩闹吗?昨日他杀了田伯光,我对他少了几分严苛,他还道我会一直放纵他么!” 待乔峰进来,岳不群沉着脸道:“今日你又有什么要事了?是不是来和为师讨价还价,想少面壁些时日?” 乔峰也不腻歪,当下便将如何偶然发现思过崖石壁玄机、发现山洞里魔教十长老大战五岳高手遗址、壁上有失传剑法和破解招式图画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与岳不群听。 中途师娘宁中则也闻声赶来内堂,听说了事情经过。 “我倒也听说过当年魔教长老和我们五岳剑派曾有一场恶战,双方都死伤惨重。” 岳不群看着夫人宁中则道,“可思过崖我们也去过几次,从没发现有什么石壁后的山洞。” 宁中则也是半信半疑。 要说这个徒弟会撒慌骗他们,也不至于。 但这件事情太过难以置信,无怪他们夫妻二人都心存疑虑。 宁中则笑道:“冲儿,是不是你和珊儿又自创了什么剑法,画在思过崖石壁上,却来捉弄你师父师娘,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她知道这个大弟子武功不算多高,可于武道上别出心裁,曾和岳灵珊一起自创了所谓“冲灵剑法”,二人同使,剑招巧妙,但中看不中用。 所以,宁中则猜测,冲儿是昨日杀了田伯光,居功之余起了玩心。 “简直是胡闹!”岳不群听了夫人所说,觉得多半如此,怒声斥责。 乔峰已经习惯了师父师娘的不信任。 没办法,谁让原身令狐冲这般不靠谱呢! 因此,他话不多说,朝师父师娘先一拜,后抽出长剑,便使起山洞石壁里的华山派失传剑招来。 石壁上记载的华山派剑法有四十余招,其中乔峰未见过料想是失传剑招的,有十几招,每一招都是颇为精妙的招式。 他记性甚好,刚才仓促间看了一遍,便记住了大半,这时候一一使将出来。 虽是第一次演练,可像模像样,架势十足。 岳不群、宁中则对华山派剑法了如指掌,剑法造诣又高,看了乔峰使出的招式,都脸色大变。 及至乔峰长剑斜挥,用出第七招时,岳不群忍不住颤声道: “这...这招是【老君挂犁】!我年轻时,曾见我师父使过一次,他说这是华山派上乘的剑法!可惜他来不及教我,就仙去了!” 宁中则看到丈夫如此激动的样子,心知冲儿所说定是真的,思过崖石壁后面,果真藏有秘密! 她忙道:“冲儿,不用再练给我们瞧了,你快带我们去思过崖山洞!” ...... 陆大有眼瞧着大师兄进了内堂,他可不信大师兄真有什么要紧事,所以着实捏一把汗。 以他对师父的了解,这次大师兄凶多吉少,估摸着屁股上要挨顿板子,今后几年都要在思过崖上度过了。 可过一会,他远远看到师父师娘跟着大师兄出来。 师父十分亲切的搂紧大师兄的肩头,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大师兄则镇定自若,神态慨然,豪气外放。 “这......师父不仅没有责骂大师兄,对大师兄还这般着紧!怎么看起来,大师兄更像是掌门人!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陆大有揉揉眼睛:实在是看不透大师兄啊。 岳不群和宁中则跟着乔峰,三人飞奔上思过崖。 乔峰敲开石壁封口,手举火把,引师父师娘进入山洞内。 到了尽头,岳不群夫妇扫视石壁。 山洞石壁上,果然刻画着五岳剑派的大部分剑法! 华山派的剑法中,有许多是失传了的! 有的剑招,岳不群夫妇年轻时曾见长辈使出过,而有的,甚至连他们的师尊都未必知晓! 岳不群和宁中则对视一眼,都瞧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欣喜! 二人一辈子精研华山派剑法,此时得见失传的剑招,如何不惊喜! 这时候不自禁照着在心中演练,深觉奥秘无穷! 再看其他门派的剑招,也都是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 但无疑,都极其宝贵! 虽然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可五岳各派内部之间,却不完全是同进同退,难免有利益不同的时候。 剑法武功,就是门派间利益纠葛时,最大的凭借! 恒山三定、衡山莫大这辈、泰山派天门等几位道长、还有嵩山派的十三太保。 这些人的武功,和岳不群或有高低,但相距不会太远,处于同一层次。 如今,借由石壁图画,知晓了他们的剑招,尤其是还有破法可以参照! 那么,今后岳不群遇见五岳剑派同级别的高手,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无怪夫妻二人如此激动! 岳不群平素涵养极佳,这时候也不禁手足舞动,对着石壁上的剑法端详。 宁中则亦沉心思索石壁上的剑招。 反倒乔峰淡然视之,只在旁举着火把,替师父师娘照明。 “冲儿,你今日又为我华山派立下大功。”过了许久,岳不群总算从沉迷中稍稍缓过神来,“相较你今日的功劳来,杀田伯光反而不算什么!” 宁中则点头同意。 杀田伯光,是替武林除害,振华山派声威。 而发现这些剑招,对于华山派来说,更是事关门派未来大计,是更了不得的大功劳! 乔峰见师父师娘心情大好,知道是献言的时候。 他这些时候练武之余,心里也在谋划如何壮大华山派。 于是开口道:“师父,师娘。徒儿觉得,发现这些精妙剑法,是我华山派崛起的大好契机。” 岳不群道:“冲儿,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经过两件大事,岳不群对于大弟子观感大改。 觉得他于思过崖面壁以来,不光武功大进,性子也沉稳了许多,行事做派,深符名门大派作风。 所以,这时候自然而然询问乔峰的意见。 乔峰道:“依徒儿愚见,要光大我华山,当下有三点须急行。 其一,即刻召集华山派众弟子上山,熟习石壁上华山派、以及其余四派的剑法、破法,提升武力。此谓固本、筑基; 其二,我华山派人丁凋零,须得广招门人,无论商贾农夫、无论白丁乞儿,只要秉性纯良,资质不俗,都破格收录。此乃开源、引流; 其三,无论固本、还是开源,都须以财力物力支撑。我华山派当尽力发展产业,积蓄实力,以待日后与其他大派并驾齐驱。” 第十章 习武练剑 乔峰前世执掌天下第一大帮,手下帮众数十万。 而如今的华山派,满打满算,弟子才三十来个。 不但人少,断层还严重。 除了岳不群夫妇二人,就只大师兄“令狐冲”、二师兄劳德诺,武功勉强拿的出手。 剩下的那些师弟师妹,武力可近乎忽略不计。 华山派还有个问题,就是穷。 堂堂华山派掌门之女岳灵珊,一年到头都没几件新衣裳穿。 “令狐冲”的衣服破了,甚至要掌门夫人宁中则亲自帮着缝补后,继续穿。 而门派振兴,离不开财物支撑。 因此上,乔峰提的三点举措,都旨在提升华山派的人力财力。 “冲儿,你的想法和为师不谋而合。” 听了乔峰说的三点,岳不群不住点头,对这个大弟子愈加刮目相看。 岳不群做了这么多年的华山派的掌门人,对华山派的底子十分清楚。 乔峰所说,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岳不群之前当然也想过广招门徒、谋划产业。 他每次下山,往往收几名资质不错的弟子带回华山派。 可华山上下的事务繁多。 教授徒弟武艺,应对江湖上的应酬,都要他们夫妻二人亲力亲为。 实在分身乏术,无暇去操心更多。 好在现在大弟子出息了,能帮他们二人分忧不少。 再加上发现石壁上失传剑招的契机,的确是华山派大展宏图的好时机! 宁中则在旁亦觉宽慰。 他们夫妻二人一直盼着,这位华山大师兄,能早日独当一面,成为华山派的顶梁柱。 刚才乔峰的一番话,宁中则听在耳中,知道爱徒胸中有沟壑,心里有乾坤,不再似之前那般浑噩浪荡。 岳不群又沉吟道:“招录弟子,积蓄产业,都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咱们慢慢计议。当下不妨先让众弟子习练石壁上的剑法,精进武艺。” 于是去敲响华山派大钟,召聚众弟子,着众人自今日起,每日到山洞观摩习练石壁上的剑法。 江湖中人,最珍视的东西就是秘籍绝招。 华山派弟子感念掌门绝不藏私,都习武兴致高昂,刻苦习练。 乔峰知道这些弟子是华山派未来的希望。 所以每日自己在思过崖上练功之余,不吝指教师弟们剑法。 他对武学的见解领悟,比之于岳不群夫妇又要强上不少。 根据众弟子武学基础,因材施教,偶尔一两句点拨,每每使得众华山派弟子茅塞顿开,欣喜不已。 其中,小师妹岳灵珊最为开心。 先前大师兄面壁思过,她只有在送饭时才能过来见上大师兄一面。 如今,她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大师兄身边,和大师兄一起练剑。 乔峰一方面想安静习武,另一方面,他生性其实喜热闹。 这样每天和小师妹、和华山派师弟师妹们共处,让他不禁想起前世在丐帮时的快活日子,心里觉得舒畅。 这天,乔峰指教一位师弟如何使好“有凤来仪”这一招的五个变化时,见那师弟年纪甚轻,眉目清秀,脸上透着化不开的阴郁。 他恍然想起:“你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是不是?” 那师弟应道:“我正是林平之,大师兄还认得我。” 乔峰回忆起,衡山城妓院里,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举掌要杀重伤的原身令狐冲。 是林师弟在窗外看到,大喊了一声“以大欺小好不要脸”,余沧海自重身份,才没有下手。 这位林师弟,对自己可谓是有救命之恩。 虽然那是原身令狐冲之前的事情,可乔峰是恩怨分明的英雄豪杰,还是算在了自己头上。 “林师弟,你于我有救命的恩情。”乔峰道,“你爹娘惨死,皆因青城派余沧海而起,若需帮忙报仇,我在所不辞。” “大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林平之咬牙道,“只是我誓要亲手杀死余沧海,荡平青城派,替我爹娘报仇。” 乔峰点点头:“不错,父母血仇,不好假手他人。” 暗叹林师弟看起来像个娘们,但内里其实极为硬气。 也不再劝,又想起林震南夫妇遗言,乔峰道:“对了,你父母过世前,我恰好在他们身旁。 “林总镖头说,福州向阳巷老宅中的物事,要你好好照看。不过千万不可翻看,否则祸患无穷。” 这是别人家的机密,乔峰压低了声音,只说给林平之听。 林平之眼睛一亮,露出喜色。 但马上表情回复如常,向大师兄道声谢,又抓紧练剑去了。 乔峰当然不会去觊觎他们林家的什么祖传物事,只心里想到: “林家远图公当年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想必有真材实料。林总镖头所说的老宅里的物事,多半是林远图留下的秘籍绝学之类。 “林家绝学其实是厉害的,只是林震南无心习武所以武功低微,倒也不无可能。 “以林师弟现今的基础,要亲手杀死余沧海,总也要十几年苦练之后......若能寻着先祖留下的武功绝学,或许有所不同。” 不过,这都是林师弟的家事。 乔峰盘算着今后悉心指教林师弟武功,让他能早日复仇,了却这桩恩情便是。 又指教完几名弟子武功,乔峰开始打坐聚养真气。 他的少林派内功也是厚积薄发的武学,多年苦练方见成效。 好在令狐冲虽然惫懒,好歹身上有些华山派内功的底子。 乔峰以此基础,再修习上乘内功心法,进境不慢。 经过这些日勤修,内力真气较刚复生时,要强上不少。 他的绝学降龙十八掌乃是极强的外家掌法,须以深厚的内力驱使,故也水涨船高。 当然,乔峰深谙人性。 如今他的身份是华山派大弟子。 若是骤然使出降龙十八掌来,难以和旁人解释,也难免师父疑心。 这门傍身绝学,以及独孤九剑等绝艺,自己暗自习练便是,非万不得已却尽量不要泄露。 独孤九剑的境界讲求悟性。 乔峰每日不断演化独孤九剑的三千六百种变化。 而又追求忘记这些变化,心中无招。 对这绝世剑法的领悟不断加深。 就这么,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积雪化去,天气放晴。 乔峰的内力越来越强,剑法越来越高。 小师妹岳灵珊越来越爱黏着这位大师兄。 华山派众弟子剑法也越来越熟,华山派上下斗志昂扬—— 华山脚下,十五名黑衣人整装待发。 第十一章 剑宗寻衅 每日在思过崖上勤奋练剑,众位师弟师妹剑法都有所长进。 但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遇见江湖上的狠手,这些弟子还是几无自保之力。 乔峰想到:“我们丐帮有一阵法,名唤‘打狗大阵’。 “数十上百个武功差劲的低袋弟子,组成大阵,彼此间相互照拂,能抵御武林中的高手。 “若效仿丐帮的打狗大阵,让华山派弟子也习练某种剑阵,想必可为本门多增一份战力。” 乔峰前世常带领丐帮弟子征战对头势力,甚至与契丹人正面交锋。 激斗时,他负责指挥众弟子结阵进退,对于丐帮的打狗大阵,十分熟悉。 于是借鉴此阵法,又苦心思索华山派的剑法特点,乔峰钻研出一套华山派的剑阵来,教授给师弟师妹们。 经过这段时日在思过崖的相处,华山派弟子但觉大师兄武功见解高明、性格豪爽,对他十分信服。 所以,虽然不知道大师兄所说的剑阵是否真有奇效,却都心甘情愿服从调遣。 每个人都按乔峰的安排,记牢自己临敌时在阵中应战的方位,以及如何呼应剑阵其他人。 岳不群和宁中则知道这个大徒儿曾自创冲灵剑法。 对于乔峰自创剑阵,初时都觉得只是徒儿异想天开,并不以为意。 待二人偶然观摩了剑阵运转,都震惊无比。 “冲儿所创剑阵,极有章法,众弟子在他差遣下,进退有度!” 岳不群朝宁中则道,“师妹,少林寺的罗汉阵和铜人阵、丐帮的叫花子们组成的大阵,咱们都见识过,你觉得和冲儿自创的剑阵比起来如何?” 宁中则应道:“阵法威力或有不如,可那也是因为我们华山派弟子武功修为尚浅,加之对冲儿这阵法还不够熟。 “若纯看阵法之精妙,冲儿这剑阵竟似不输于少林、丐帮等派的阵法!”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般的心思:难道冲儿真的是天才! ... 这一日,乔峰指教包括岳灵珊在内的六位女弟子,如何才能在阵内站稳方位,不求伤敌,但求阵型牢固,让武功最强的几位男弟子能发挥出阵法威力。 忽然。 今日负责在山下把守的八师弟英白罗匆忙奔上思过崖。 “师傅师娘,嵩山派的两位师伯,带了一伙人上山来!”英白罗满头大汗,焦急禀报。 乔峰闻言,深觉不简单。 嵩山派刚在衡阳城,残害了刘正风一家。 今日携众到华山派,又是所为何来? 岳不群和宁中则听到消息,同样表情微变。 嵩山派有什么大事,需要两位第一代的人物亲身前来? 当下唤众弟子拿了兵器,一同下去,叮嘱众弟子一定小心。 嵩山派一众已被接引到了会客厅。 华山派众弟子在外待命,乔峰和岳不群夫妇来到厅内,见有六人坐着喝茶,乔峰瞧出这六人都有不俗修为傍身。 岳不群外号“君子剑”,自然不会少了待客之道。 这时候脸上堆笑,招呼六人中的其中四人道:“丁勉丁师兄,陆柏陆师兄,还有衡山派的鲁连荣鲁师兄,泰山派的玉玑子师叔,难得你们来拜访,贵客贵客!”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同辈以师兄弟相称。 岳不群资历和江湖地位其实并不比嵩山、衡山派这三人低,但还是敬称他们为师兄。 再看到其余两人,岳不群敛去了笑容,道: “封不平封兄、成不忧成兄,你们剑宗弟子早已和华山派再无纠葛,为何又到我派中来?” 乔峰这些天曾听师父师娘说起过,华山剑宗气宗的来龙去脉,闻言心头一动: “这两人原来是剑宗的人,师父认得他们。他们两个和嵩山派的人一道过来,必定来着不善。” 只听成不忧道:“岳师兄好大的口气。华山又不是你的私产,凭什么我们不能上来?便是皇帝老儿下令,我和封师兄也是要来便来!” 岳不群道:“你们二人早被逐出华山派,师兄这称呼,在下可担当不起。” 剑宗另一人封不平道:“嘿,成师弟叫你师兄,那是念及旧情。说不定过一会,你求我们以师兄弟相称,也不能够。” 岳不群还未答话,一旁的嵩山派陆柏举起一面旗子,道:“华山派岳不群听令。 “我嵩山派左盟主已调查清楚,你这华山派掌门得位不正,着你今日起将华山派掌门之位,传与封不平封先生。” 事起突然。 乔峰一直在旁静听对话,闻言大吃一惊。 五岳虽是盟友关系,对外时五岳各派一致听从盟主左冷禅调遣。 可毕竟五岳剑派是不同的门派。 嵩山派派人拿五岳旗子过来让华山派掌门易主,可谓是欺人太甚了! 这时,衡山、泰山一同过来的二人也在旁帮腔,言道华山派处事不当,掌门一位合该让贤。 乔峰瞧着阵仗,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全为颠覆华山派。 若是一个应对不好,说不定华山派真要被他人吞没。 但乔峰极沉得住气,当下不动声色,静观师父岳不群如何回应,同时沉思对策。 “虽然咱们结盟时约定,见这五岳旗如同见五岳盟主。 “可旗子是死的,不会言语,诸位想凭一面旗子就要我岳某人退位,未免太过可笑。” 岳不群据理力争:“何况,咱们五岳剑派只是结盟,不是真的合并了。 “别说只是一面旗子,就是左盟主亲来,也无权叫我让出掌门之位!” 宁中则听了丈夫所说,附和道:“不错,陆师兄、丁师兄,你们嵩山派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嵩山派丁勉脸色阴沉,道:“岳师兄,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要抗命了!” 岳不群道:“乱命不受。日后我见了左盟主,自会和他理论。” 到这,话已说僵,成不忧拔剑道: “岳不群,当年你们气宗行诡计使手段赢我剑宗,我剑宗弟子无一个服气。我们隐忍多年,今日须好好算这笔账!” 言罢朝岳不群接连刺出四剑。 岳不群瞧出这四剑都是虚招,不闪不避。 果然,四剑都与岳不群擦边而过。 众人见了,固然为成不忧这几剑叫好,可同样佩服岳不群胆色过人,利刃加身而镇定如常。 岳不群淡淡道:“当日气宗剑宗在玉女峰上比剑,胜败既决,是非亦分。又何必旧事重提?” 第十二章 比试 “你说当年剑气大战胜败已决,又有谁见着来?” 成不忧瞪视岳不群,“左盟主便是知道你这个掌门人是使阴招得来的,所以才让你退位,让我们剑宗的封师兄来执掌华山!” 他又扯出左冷禅的大旗,再提退位一事。 嵩山派十三太保之首丁勉、二太保陆柏眼中精光闪动,权衡要不要动手,制住岳不群,以武力拿下华山派。 泰山派玉玑子,衡山派鲁连荣,也打定主意: 等会若是双方起了冲突,他们假意调停,却上前封住岳不群、宁中则二人退路。 岳不群和宁中则暗自戒备。 厅外,一众华山派弟子暗中偷看,大略知晓内情。 岳灵珊朝身旁的陆大有道:“六师兄,我爹他...他不会果真让出掌门之位吧。” 陆大有摇头:“嵩山派行事霸道,师父他老人家威武不屈,定不会屈从。” 话虽如此说,陆大有等人心中其实忐忑。 一怕师父岳不群真的听了五岳盟主之命,从此不再当华山派掌门。 二则怕,厅内气氛剑拔弩张,说不得,和衡阳城时一样,嵩山派等高手突然发难。 他们都握紧手上长剑,随时准备冲进厅内和敌人火并。 就在这时,乔峰终于开口道:“成先生,当年剑气之争是陈年旧事,不必再谈; “今日正好你们剑宗两大高手都在这里,不如你们和我师父较量一番。 “让嵩山、衡山、泰山派的前辈瞧瞧,我们华山派内,究竟气宗还是剑宗才是正途。” 他这么一开口,登时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原本打算出手硬来的嵩山派丁勉和陆柏心想: “也好。若剑宗能侥幸得胜,那么我们多了由头可以向华山派动手,江湖上挑不出理。 “若是输了,咱们再出手蛮干不迟。” 封不平对自己的剑法亦有信心,听了乔峰之言,便要开口向岳不群索战。 那成不忧却是个有心计的。 刚才刺出四剑虚招,岳不群不动如山,让成不忧摸不透岳不群的虚实。 是以,他向岳不群夫人宁中则道:“宁女侠,素闻你巾帼不让须眉,武功不下于尊夫岳不群...成某便向你讨教几招。” 成不忧故意吹嘘宁中则,那么他便不算是欺负女流。 他盘算着,虽是比武,等会赢了宁中则后,却趁机将其制住,胁迫岳不群。 当年气宗暗使手段引开他们剑宗高手,今日他们又为何不能使些阴损手段! 宁中则一向要强,听对方点名自己,哪里会退让,拔剑道:“领教成师傅你的高招。” 成不忧听她应承,立马长剑刺出,要抢占先机。 就在这时,乔峰闪身挡在宁中则前头,道:“师娘,这种对手,还用不着你亲自出马。” 宁中则知道成不忧剑法不俗。 冲儿虽然亲手杀了田伯光,可事后她和丈夫岳不群分析,着实胜的侥幸。 以真实武功而言,这个华山大弟子还远不如田伯光。 成不忧是剑宗高手,武功比田伯光只高不低。 爱徒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有性命之虞。 待要阻止,可这时乔峰的长剑已经迎上了成不忧的兵刃。 二人交上了手。 按照江湖规矩,乔峰主动请战,现下那就是正式比武。 旁人绝不能干预。 所以,宁中则和岳不群只能从旁观战,不好插手。 他们心里焦急:“冲儿虽然近来有所收敛,可性子毕竟还是着急。 “这等事关重大的比武,由长辈出头便是,却无需他逞强。 “他若输了,平白长敌人的志气;若被敌人所伤,更是糟糕。” 大弟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武功和成不忧这般剑道高手还要差着一大截。 岳不群和宁中则心里都认定了乔峰必定要败下阵来。 而在厅外偷瞧的华山派众弟子,一边替大师兄暗暗鼓劲,同时又为大师兄捏一把汗。 这成不忧是和他们师父岳不群同辈的高手,大师兄真的有机会能赢吗! 小师妹自刚才开始目光就始终在大师哥身上,这会更担忧关切。 场上,乔峰和成不忧一招相拼,各自退开。 成不忧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冷声道:“岳不群收了个好徒儿啊。你这小子倒有两下子。” 他本来的目标是宁中则,但既然乔峰主动上前,正好更合他心意: “我几招内重创了你,让大家见识我剑宗的厉害;嵩山派陆师兄和丁师兄,以后自然高看我们剑宗一眼。” 主意打定,成不忧立即朝乔峰使出第二剑。 乔峰观他招式,是华山派剑法里的“无边落木”。 但剑宗高手的剑招使法,和他们气宗所学,又有所不同。 剑招快速无比,的确得了华山派剑法险、奇之意。 不过,乔峰这一个月精研独孤九剑,立马瞧出了这一剑的破绽所在。 这时若使出‘破剑式’里的变化来,攻成不忧弱点,那么立即就能占据主动。 估摸着不需十剑,就能击败成不忧。 可乔峰不想当众施展独孤九剑,让人由此剑法而推知出风清扬来。 所以,他只是侧身避开这一剑,同时以华山派剑法还刺一剑。 成不忧对华山派剑法了如指掌,见了乔峰这一剑,道:“你的华山派剑法倒是有模有样,可惜你们气宗重气不重剑,这一剑徒具其表,未见剑招之精妙。” 他气定神闲,轻松化解了乔峰招式。 岳不群和宁中则心里微微叹息:“冲儿火候毕竟差着些。只盼他待会骤然使出思过崖石壁上的武功,打成不忧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二人修为差距毕竟悬殊。 能否奏效,岳不群和宁中则也不敢确信。 成不忧有心速胜,避开乔峰一剑后,立马使出看家本事,凌厉攻出几剑。 乔峰眼光如矩,瞬间便看出这几剑的破绽。 当下,他不急不躁,施展开华山派剑法来,一一招架住。 在旁人看来,成不忧攻势尽显,乔峰只能勉力招架。 可成不忧拿手的几招都没见效,却是心中微奇:“这小子年纪轻轻,身手当真不错。” 又出十余招,还是被乔峰架开。 成不忧愈加惊奇,收起了怠慢之心,全力周旋。 但见他长剑抖动,形成剑网,将乔峰笼盖住。 厅内众高手都是使剑的行家,知道他动真格的了,不出意外,胜负很快会见分晓。 而乔峰,在心里默数了招数。 “嗯,已数十招开外了,现在出手将他击败,应该不会让人太意外。” 第十三章 得授紫霞神功 成不忧收束剑网,长剑逼向乔峰! 旁人看来,乔峰已无闪躲余地! 就连岳不群,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破招的法子! 就在这时! 乔峰怒喝一声! 响如惊雷! 他的实力仿佛随着这声响而陡增! 此即是乔峰自带的天赋——战神附体! 他的身形,在一瞬间暴起! 交手数十招,乔峰早已看穿了成不忧的路数。 只是之前不想展露真实实力,让师傅师娘起疑心,所以一直没有还击。 这时候不再隐忍,使出后山石壁里的招数来。 此招式,正是魔教十长老破解华山派剑法的招式! 成不忧大骇! 对手一直处于守势,怎么突然还手! 还手也就罢了,这一招为何这般可怕! 对手的招式,将他的这一剑,克制的死死的! 一旁,嵩山派等一众人同样惊奇。 乔峰所使的这一招剑法,他们从未见过! 华山派弟子,为何会使这么精妙的一剑,而又恰巧似乎是成不忧这一招的克星? 只岳不群、宁中则二人瞧出徒儿用的是后山石壁上的剑法。 他们心里暗暗点头:“冲儿这一招反击的时机极好,或许真有可能一招致胜!” 厅外的华山派弟子,则屏住呼吸,关注战局! 场内! 乔峰这一剑,也谈不上有多快! 剑招的威力,也谈不上有多强! 可偏偏就是这么看起来只是中规中矩的一剑,不紧不慢的穿过了成不忧的剑网! 后发先至! 刺穿了成不忧拿剑的右手手腕! 成不忧惨叫一声,长剑哐当掉落在地。 “成师弟!” 剑宗封不平万料不到有此变故! 急忙抢身上前来,护在成不忧面前,防乔峰追击。 岳不群同样上前,道:“封兄,胜负已决,今次你们剑宗是否服气?你要不要亲自下场,和岳某人再分个高下?” 封不平和成不忧同门情深,见师弟受伤,道心有损,一时间并不回话。 嵩山派丁勉瞧出封不平此时比武不利,抢先道:“岳师兄,你公然违抗五岳盟主之命,还纵徒伤人,华山派当真要造反吗” “丁师兄何出此言?”宁中则反唇相讥,“这位成师傅和我华山派弟子公平比武,技不如人,怎么是我华山派纵徒伤人?” 丁勉之言,只是为了不想让封不平与岳不群现在比剑。 这时候不再争辩,只说道:“哼,待我回去将今日之事禀明了左盟主,由他定夺。” 言罢起身出门。 一伙人以他为首,便都跟着他离开。 封不平快速替成不忧包扎了伤口,止住鲜血,亦随其后。 剑宗今日的逼宫偃旗息鼓。 岳不群和宁中则都松一口气。 众弟子在厅外目睹大师兄比剑胜过了剑宗高手,都欢呼雀跃。 大师兄武功高强,战胜了强敌! 对大师兄,他们发自心底的多了几分敬意! 小师妹岳灵珊的尊敬之中,又包含了爱慕之情。 而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目不转睛看完了对战全程,满是惊叹: “若我的剑法,能练至大师兄这般田地,何愁大仇不能报?” ...... “冲儿,你又立下了大功!” 岳不群对大弟子本来十分严厉,一向不假颜色。 近来,乔峰接连立下大功。 岳不群刮目相看之余,不由得满脸和煦,语气温和。 宁中则本就将大徒儿当亲儿子一般,今日见他主动护在自己面前揽下比试,还击败了对手,宁中则就愈加爱怜他。 “师兄,这次你若还不免去冲儿的面壁之责,我可再不同意了!” 宁中则带着不满语气朝丈夫说道。 岳不群心情甚好,闻言哈哈一笑: “我华山派赏罚分明,再加上师妹你求情.......冲儿,今后不用面壁思过了。” 乔峰行礼拜谢,道:“不过,弟子还是每日上思过崖去,勤修剑法,也敦促师弟师妹们习武。” 岳不群和宁中则连连点头:“不错,你身为大师兄,合当作他们的典范。 “他们剑法修为低微,你平日里也从旁多加指点。” 岳不群又伸手探了乔峰脉搏,察觉到乔峰内力比一个月前大有长进,不禁感慨:“冲儿,你实乃练武的奇才,只是先前太过惫懒,疏于修炼,浪费了上佳的天资。 “这一个月你的内力进境之快,要远胜于你师父当年! “以你如今的内功底子,已可以修习我华山派镇派之宝,【紫霞神功】!” 乔峰大喜过望。 他虽然有少林内功心法,可原身令狐冲身怀二十几年华山派内功的底子。 如若再修行华山派上乘内功秘籍,紫霞神功,想必事半功倍。 料想能最大限度利用原身内功基础,飞速增长内力! 当下急忙谢过师父! 岳不群从怀中掏出紫霞神功秘籍,递给乔峰,郑重道: “紫霞神功秘籍乃是我派至宝,你千万要小心保管,勤加习练。” ....... 嵩山派一行人下了华山。 衡山派鲁连荣道:“陆师兄,丁师兄,此番出师不利,在下没有帮上什么忙,请代我向左盟主致歉。” “今后左盟主如再有差遣,老道自当效力。嘿,上次和左盟主的商议的事情......还请他多加帮衬。”泰山派玉玑子也道。 嵩山大太保丁勉朝玉玑子点头示意理会得。 又道:“今次多谢二位远道过来捧场,他日五岳合并,自会论及二位功劳。” 鲁连荣和玉玑子大喜,告辞分道离开,各回本派去了。 成不忧强忍手腕剧痛,恨恨道:“华山派岳不群师徒欺人太甚,还请丁师兄、陆师兄回去禀明了左盟主,替我们剑宗主持公道!” 嵩山二太保陆柏阴森一笑:“左盟主神机妙算,来前便已作安排,又何须再回嵩山请示。” 今日遇挫,一心夺回掌门宝座的封不平本自沮丧,闻言忙问道: “莫非左盟主来前便另外布置了后手?” 陆柏也不卖关子,道:“左盟主来前便定好了上中下三策; “上策者,五岳令旗一到,岳不群便知趣听命,将掌门一位让与你。 “中策者,我们嵩山和衡山、泰山派高手一同施压,甚至当场动手,强逼岳不群服软。 “至于下策——若上、中二策都不成,那么不惜大动干戈,将他华山派上下尽数拿下!” 上中下策,其实并非上策最优,下策最劣,而往往是实现所需代价的大小。 丁勉和陆柏看向华山派方向。 “封掌门,待火光起时,你这掌门之位,就算坐实了。” 第十四章 深夜来袭 得授紫霞神功,乔峰回到思过崖,抓紧练功。 华山派众弟子们刚才观战了,他们大师兄和剑宗成不忧的比试,这时候也陆续回到思过崖。 他们聚在一起,津津有味谈论刚才比武细节。 看到乔峰上来,众弟子们当面夸赞:“大师兄,刚才你英勇无畏,实在是我辈典范! “那成不忧和和师父同辈的高手,竟也被你打败了!” 乔峰不以为意,前世在丐帮时,他就被丐帮帮众奉若神明,赞词早听惯了。 但也不去扫众人的兴,说些“只要好好练剑,你们今后成就必不下于大师兄”一类鼓劲的话。 乔峰又郑重道:“剑宗叛徒勾结嵩山等门派,意欲颠覆我华山派; “今次虽暂时让他们铩羽而去,但料想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众弟子刚才也感受到大厅内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 直到嵩山派一行人走了,才松一口气。 这时候见乔峰表情严肃,都安静下来。 “嵩山派高手如云,用心险恶,今后要倍加提防。” 乔峰继续道,“咱们须得打起精神,众位师弟师妹们要勤修剑法,提升武艺; “倘真有敌人来犯,你们千万不要落单......摆好剑阵,相互援护。” 接着安排了几名弟子轮流把守各处要道,约定发现异常如何快速传讯。 交待师弟师妹们不能放松警惕,加强戒备,随时应战。 乔峰前世调度数万名丐帮弟子也是常事。 在辽国任南院大王时,更曾率领千军万马,真刀真枪上阵。 这时候指挥数十名华山派弟子,自然不在话下。 他举止间自有领袖气质,加之接连立下大功,更是当众击败成不忧。 众弟子对他十分崇敬,甘心听他差遣。 过一会,岳不群和宁中则上崖来——他们同样想到嵩山派、剑宗未必罢休。 看到众弟子们在他们大师兄率领下众志成城,各司其职。 岳不群和宁中则不由得感慨:有这个大弟子在,可省心太多了! ...... 一连三日无事。 第三日傍晚,岳灵珊和乔峰在山间散步。 先前她爹岳不群要她教新拜入华山派的林平之练剑。 可教了几次,她就嫌麻烦,让陆大有代劳。 每日只喜找她大师兄同处。 乔峰虽是粗犷汉子,不懂女人心思。 可但凡和他相近的女子,如阿朱、阿紫,甚或马夫人,总不知不觉为他的英雄气概倾心。 岳灵珊和乔峰朝夕相对,自然而然间,对乔峰感情愈深。 而乔峰融合了原主令狐冲记忆,加之这些日子接触,知岳灵珊温柔善良,亦对她心有好感。 “小师妹,你早点歇息吧,我去山下把守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乔峰牵着小师妹的手,送她回去。 “大师哥,这几日你都彻夜把守,觉也睡不好。” 岳灵珊依依不舍之余,心疼道,“我瞧呀,成不忧被你轻松击败后,嵩山派那些歹人不敢再来,今晚你便好好歇着吧......或是让其他人代你。” 乔峰摇头:“我虽睡梦之时,亦能听见周遭动静,不影响歇息。 “身为华山派大弟子,我须得做好表率。” 岳灵珊这些日子深悉大师哥转了性子,知道再劝无用。 张开双手,紧紧抱了乔峰一下,岳灵珊红着脸跑开。 闻着余香,感受少女柔情,铁汉心中亦泛起涟漪。 自爱妻阿朱死后,乔峰意兴阑珊。 直到现在,师傅师娘的恩情,师兄弟间的义气,小师妹的偏爱。 心里有了暖意。 自然而然决心要守护振兴华山派。 到了山脚哨点,乔峰把守要道,一面习练紫霞神功。 “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浩然正气,原为天授,唯常人不善养之,反以性伐气......” 乔峰心中默背紫霞神功心法。 上乘武学,殊途同归。 乔峰前世内力登峰造极,武学见解高绝。 如今以原身令狐冲的内功基础习练紫霞神功,优势在于早窥见过上乘内功的门径,无需再走弯路。 紫霞神功所载心法,他只用看上几遍,便能想到最有效的习练之法。 所以,只几日,他便已轻易在丹田聚起了紫霞真气。 假以时日,将真气运转周身,便算有所小成了。 他不急不躁,打坐蕴气。 突然。 一声急切的啸声传来。 乔峰忙坐起。 “是七师弟传讯!” 这是他们约定的讯号,乔峰知道想必有变故发生。 他立即朝七师弟把守的哨点飞奔而去。 两地相隔二里许,乔峰施展轻功急驰,很快抵达。 “七师弟!” 乔峰点起火折在附近查探,发现七师弟陶钧倒在血泊之中。 忙过去抱起七师弟来,发现他胸前有一巨大创口,已气息全无。 “贼子下手好狠毒!” 乔峰狂怒不已。 这段时日他每日指导师弟师妹们练剑,闲时一起喝酒吃肉,情义匪浅。 骤然间看见七师弟惨死,如何不悲愤! 但乔峰马上压下怒气,知道情况危急。 飞速抄近路奔上山腰华山派所在。 快到时,乔峰大喊:“师父,师娘,有敌人来袭,七师弟已糟了歹人毒手!” 又喊道:“众位师弟师妹,快起身结阵应敌!” 他修习紫霞神功数日,内功又有长进。 同样两句话,他一路奔行,一边喊出,一连大喊五遍。 喊话时加上了真力,声音回响在华山上下,经久不消。 等到了华山派大门前时,大部分弟子都已陆续出来,有的起身仓促,衣衫不整。 岳不群和宁中则率先迎出,急切问道:“贼人在哪? 乔峰还未答话。 此时有十五名黑衣人从另一条山路上来。 他们本想趁夜黑偷袭,可没想华山派各处要道都有人把守,行踪暴露,被华山派七弟子陶钧叫破。 恼羞成怒之下,为首者一剑刺死了陶钧。 接着他们又听见乔峰大声示警,知道再难隐匿。 不过,此十五人是江湖里的好手结群而来,又对华山派的底细了然,有恃无恐。 没了暗中的优势,他们干脆大摇大摆上山来。 为首者朗声道:“华山派岳不群何在?咱们有一事相求!” 岳不群听大弟子喊话,知道这些黑衣人杀死了自己一个徒儿,此番前来必定图谋险恶。 当下应道:“几位深夜上山,杀我弟子,难道当真以为我华山派是好欺负的么!” 第十五章 杀人于瞬息 为首黑衣人道:“五岳剑派在江湖上与武当少林齐名;岳掌门‘君子剑’的名头,江湖上谁人不知。 “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又怎会以为华山派是好欺负的。” 他有心恐吓华山派众人,说话时故意用上了真力。 语气低缓,可清晰送到每个人耳中,显示出不俗的内力修为。 见这人显露功力,乔峰心中暗暗担忧。 只这一人,其实不足为惧。 但这般好手,面前有十几人之多。 若是这十几个黑衣人都修为相当,今晚可的确凶险。 华山派虽然有三十几个弟子,可面对这种层次的高手,全无还手之力,反而会成为累赘。 乔峰只希望他们能依照平时操练时那样,护住了剑阵阵型,相互呼应保护。 那么乔峰便不用分心去照看他们,可放手一搏。 他可不想今晚再有师弟师妹丧生。 岳不群这时回应道:“阁下这般功力,又怎会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你们这么多好手星夜来访,所为何事?” “我等今晚前来,乃是得知,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拜入了华山门下。 “林平之成了华山派弟子,那么林家的辟邪剑谱,想必已到了岳掌门手里,甚或已经练熟了。 “只需你将辟邪剑谱借给我们弟兄们一阅,我保证我们立即离开,绝不伤华山派上下分毫。” 黑衣人说道。 林平之在弟子人群中,听敌人说起林家剑谱,大声道:“我便是林平之,我们林家根本没有什么辟邪剑谱!你们勿要听信旁言!” 十几名黑衣人都哈哈大笑,显然不信。 乔峰这时朗声说道:“我华山派剑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紫霞神功是武林中的至宝,又何必再要辟邪剑谱? “我们固然没有什么剑谱给你们.......你们杀了我七师弟,今日更是一个也别想走!” 这句话说得义正言辞。 华山派众弟子为之鼓舞:“不错!我华山派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连岳不群和宁中都受感染:“冲儿所言不错!敌人便再多再厉害,我们也不容他们在华山派放肆!” “别想走?”为首黑衣人狰狞道,“那我们杀光了你们华山派的人再走!” 说到这,黑衣人各取出兵刃,便即动手。 他们彼此极有默契,事先应当也商量好了策略。 七名黑衣人迅速围住岳不群,却并不急于发动攻势,只偶尔一两人出招骚扰牵制。 这是要慢慢耗得岳不群力竭。 三名黑衣人则合斗宁中则,同样是守多过攻的策略,让她难以抽身。 另有两名黑衣人冲入华山派弟子人群里,要迅速拿捏了华山派弟子,乱岳不群夫妇心神。 此计谋不可谓不周密阴毒。 华山派是只岳不群夫妇二人武功高强,大弟子“令狐冲”,二弟子“劳德诺”稍有抵抗之力。 其余弟子,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但马上,这二人“咦”一声。 赫然发现华山派弟子不知不觉间,站定了方位,似乎摆出了某种阵型。 “没听说过华山派有什么剑阵啊?” 这二人虽然疑惑,可并没有太放在眼里。 一人武器是钢鞭,这时候,长鞭甩出,准拟将面前三名华山派女弟子扫倒在地。 谁料,他背后立即有寒意传来。 数柄长剑逼近他后背。 这人只能收了鞭子,转而对付身后的华山派弟子。 但又有几人从侧边攻出,让他不能随意施为。 与此同时,那三名华山派女弟子并不出击,而是继续站稳了方位,随时准备援护。 另一名黑衣人也是同样,在剑阵中束手束脚。 明明每一个华山派弟子的武功都远不如他们。 可数十人组成剑阵,偏偏让他们深陷其中,有力无处使。 ....... 另一边,其余的三个黑衣人,扫视当场,目光定格在乔峰身上。 他们幕后的人曾再三交代,华山派的大弟子是除岳不群、宁中则之外,绝不可小觑的人,甚至比宁中则还要难对付。 此刻,他们看到乔峰看起来才二十几岁的年纪,都心有犹疑。 “这小子应当就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了,原来是个毛头小子,看起来修为不算高深; “想来我们三人里随便一人上去,都能料理了他。” 不过,三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尤其听说这个华山派大弟子亲手击败了成不忧。 他们虽心中不信,可还是决定慎重些。 三人一同过去,各施狠手齐向乔峰身上招呼! 乔峰从方才到此时,都在观察场上情形。 他看出,华山派众弟子以剑阵应付两名黑衣人,只要不贪功冒进,照平日里演练那般守好阵型方位,应当无虞。 师娘宁中则一人独斗三名黑衣人,目下攻势凌厉,稍占上风。 但黑衣人守得严密,并且似乎留有后招。 料想数十招之后,师娘毕竟是女子,真力难继时,终究会吃亏。 最凶险的,还是师父岳不群那边。 他一人面对七名黑衣人,身形瞬息间变换数次,方能抵消黑衣人给他带来的巨大压迫力。 只要被黑衣人抓住一个破绽,七人兵刃齐出,师父岳不群说不定便招架不住。 因此,乔峰需要速战速决,去驰援师父师娘。 这种危急时候,无暇再考虑要不要使出独孤九剑! 他于一瞬间,便瞧清了三名黑衣人的破绽所在! 这是他前世数十年纵横江湖带来的高绝的眼力! 而独孤九剑的精髓,便是料敌机先,攻敌人弱点! 剑出! 长剑眨眼间刺出三次! 第一剑,闪电般刺穿第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这黑衣人虽然不信乔峰有太大的能耐。 可其实他并没有大意,他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招数,攻向乔峰的要害。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乔峰这一剑,妙到极点的,先行点在了他的咽喉上。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剑过来。 这一剑并不快,并不凌厉。 但就是这么一剑,自然而然的,在一个他无法闪躲的节点,刺穿了他的喉咙。 黑衣人向后躺倒,到死都想不明白。 而乔峰的长剑并不停留,第二剑刺出。 于一个极其巧妙的时机,刺入了第二个黑衣人的胸口。 拔剑。 第三剑刺出。 三剑一气呵成,几乎一瞬。 不过,因为还是有先后,第三个黑衣人有了反应的机会。 这个黑衣人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虽然刹那间没想通为什么两个同伴会倒下。 可危急意识让他本能向旁闪躲。 这一剑,便没有从他小腹刺入,偏了半分,刺穿了他的右腰。 于是乔峰又攻出了第四剑,这一剑,仍是独孤九剑里的变化。 长剑斜砍,将第三名黑衣人的头干脆利落的砍下。 须臾杀死三人,乔峰面色不改,天生的一股子蛮性被激发,反觉畅快。 提起带血的长剑,朝其余黑衣人而去。 第十六章 度过难关 乔峰再看华山派众人形势。 师弟师妹们结剑阵围住两名黑衣人,按照乔峰平时所嘱,抢占有利方位,稳固阵型。 两名黑衣人不光没有占到便宜。反倒被剑阵困住。 想破阵而出又被华山派弟子缠住,进退维艰。 乔峰于是不管这边,先去瞧师父师娘那边的情形。 “哎哟!” 就在这时,师娘宁中则惊叫一声。 原来她一人独斗三人,开始时凭借凌厉剑招,还能稍战上风。 可渐渐气力不支,又想速战速决,犯了冒进的大忌,被一名黑衣人的铁锤砸中左臂。痛呼出声。 乔峰忙,快速过去。使一招。华山派剑法“无边落木”,长剑好似生出幻影,分袭三名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本想乘胜追击宁中则,没想到乔峰会突然出手相助。 只能遗憾放弃继续重伤宁中则的机会,转而防御乔峰剑招攻势。 “好孩子!” 宁中则手臂被锤中,虽以真气抗住了不少力道,只是皮外伤,但一口气泄了,眼见难以支撑。 这时候见大弟子过来援护。心气大振,强忍住左臂疼痛,使出一招,她自创的招式“宁氏一剑”来,朝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刺去。 这“宁氏一剑”本乃宁中则准拟用来对付田伯光的招数。 是以迅猛绝伦的一剑,用以克制田伯光的快刀。 后来田伯光被杀,宁中则又在思过崖石壁上发现有一招华山派的失传剑招,和她自创的这一招有异曲同工之妙。 借鉴那一招失传剑法,“宁氏一剑”又有所改进。 危急关头使将出来,剑出如虹,带得响声呼呼,果然是威风凛凛的一剑。 那黑衣人武功本自不弱,若是寻常和宁中则放对,也未必应对不了这一剑。 但他刚全力挡下乔峰的剑招,力有尽时,便再躲不开,被宁中则一剑贯穿额头,立时毙命。 这么一来,乔峰和宁中则当下要对付的黑衣人便只剩下两个。 宁中则以一敌三尚且能数十招不露败迹。 这时候和乔峰各单对单对战一个黑衣人,压力骤减。 她刚才被三人围攻,有力无处使,心下十分焦躁。 这时候将怒气发泄出来,接连几剑,全是华山派剑法里的杀招。 那黑衣人虽然也是江湖上的好手。但比起宁中则这种名门正派里武功也排的上号的人物来说,终究差着一大截。 只是十招开外,便相形见绌。 他知道独木难支,又见宁中则攻势越来越猛,也就愈加不敢和她正面交手。 手中狼牙棒勉强架开宁中则又一剑之后,急忙转身奔逃。 宁中则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双足轻点,使华山派轻功,一个起落到了黑衣人面前。 又是几招极猛烈的招数攻出,黑衣人已战意全消,只能苦苦边挡边退。 终于,宁中则寻个间隙,长剑绕开敌人兵刃,一剑刺入其小腹,将他了结了。 她平素不喜杀生,但今晚知道七弟子陶均遭了这些歹人的毒手,下手也就绝不留情,接连杀死了两人。 宁中则再去看旁边,想要帮乔峰料理另外一名黑衣人。 却发现,地上着躺着一具尸体。 原来,乔峰早杀死了对手。 乔峰还记挂着师父岳不群那边的情形。 在场岳不群以一敌七,分担了敌人的主要力量。 面对七人围攻,他剑法的精妙无法发挥,只能以紫霞神功灌注于长剑之上,以力摄敌。 此时他脸上紫气不断闪烁,长剑挥舞,每一剑都威力十足,一次次逼退敌人。 但不管修为多高,内力终究有限。 黑衣人深知这点,所以骚扰牵制为主,绝不激进。 饶是如此,还是有一名黑衣人一次闪躲不及,右手被岳不群砍了下来,但岳不群后背也被一人的判官笔点中,登时血肉模糊。 乔峰知道刻不容缓,急忙加入战局,长剑挥出,攻一黑衣人后背。 黑衣人的注意力全在岳不群身上,乔峰这一剑又快速突然,所以干脆利落从后背透入,直穿到胸前。 这名黑衣人看到自己胸前长出了“剑尖”,惊骇无比,惨叫一声,吐血而亡。 其余六名黑衣人反应过来,他们同伴死伤惨重。 一人大呼道:“今晚不妙啦!大家撤!” 六人见机极快,立即分朝不同方向逃走。 “想跑,没那么容易!还我七师弟的命来!” 乔峰飞身追上一个黑衣人,几招间刺死。 岳不群长剑掷出,从背后杀死一名落荒而逃的黑衣人。 又施展轻功抢到一黑衣人面前,这下却没下杀手,只是一掌将其经脉震断,留了活口。 此时宁中则也已赶来,追上一名黑衣人杀死。 但最终,还是有两名黑衣人逃下山去了。 乔峰待想再追,岳不群道:冲儿,穷寇莫追!快去帮你师弟师妹们。” 乔峰报仇心切,本不愿放过那两人,但情知二人已跑远,未必追得上,当下叹一口气,回转身来,跻入华山派弟子组成的剑阵中,对付被困在阵里的两个黑衣人。 岳不群和宁中则见局势已经缓和下来,已用不着他们出手,自重身份并不加入围殴,只负手在旁掠阵。 在场最后两个黑衣人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乔峰加入战局,轻松杀死一人生擒一人。 至此,十五名黑衣人被杀死十一个,逃走两个,被活捉两个。 华山派死了一名弟子,七八位弟子护阵时负了伤,岳不群、宁中则也挂着彩。 一场惨烈的战斗就此结束,华山派度过了一场关乎存亡的难关。 …… 华山脚下,剑宗封不平和成不忧焦急等待,来回踱步。 “差不多了。” 嵩山派大太保丁勉成竹在胸。 “料想那十五人现下已将华山派挑了。 “封先生,成先生,我们这就上山,让岳不群这个丧家犬交出掌门宝座。若是幸运的话,也许还可以帮我们左盟主得到辟邪剑谱!” 封不平和成不忧大喜:“全倚仗丁师兄和陆师兄了!” 突然。 两袭黑衣连滚带爬从华山险峻的山道上下来。 丁勉心中微有异样。 但还是笑着道:“二位是否下山来传喜讯的? “岳不群夫妇、华山派上下是不是都已就范?” 第十七章 又是令狐冲! 两名黑衣人刚死里逃生,面色惨白。 “华山派不对劲! “我们不光没有制住岳不群夫妇,连华山派弟子也一个都没拿下。 “反倒我们其余兄弟都折在山上了!” “啊?” 丁勉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复,“难道是岳不群武功太高,你们拿不下他? “又或者是宁中则剑术了得,打乱了你们的部署?” 黑衣人摇头:“岳不群武功虽高。我们以七敌一,却也不怵,甚至让他受了伤。 “宁中则剑术虽妙,也最多能抵敌我们三个弟兄……” 丁勉愈加惊奇:“既然岳不群和宁中则你们都能对付,为何还是失败了? “难道是因着那令狐冲?我们先已告知,令狐冲几日前击败过成先生,剑法不俗,不可不防!” 成不忧听丁勉提起自己输给令狐冲的事,忍不住道: “那令狐冲内力其实平平,剑法火候亦浅,我只是被他突然的怪招克制,这才败下阵来。 “你们其余五人对付令狐冲等华山派弟子,应当绰绰有余。” 一旁的陆柏也道:“不错,令狐冲武终究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当日在衡阳城时,听说他连淫贼田伯光都敌不过。” 黑衣人满脸沮丧:“我们今晚分出三个弟兄围攻令狐冲,和对付宁中则的人数一样,已是做了万全的打算。 “可不知怎的,他偏偏能抽出身来。先是帮宁中则脱困,再又打破了我们围攻岳不群的局面。 “正是因令狐冲的变数,导致我们一败涂地…… “我们兄弟二人撤的快,才留下这条命回来传信。至于其余兄弟……唉!” 丁勉等四人面面相觑。 他们对华山派底细了如指掌,也知道上山的十五人个个是好手,挑了华山路绰绰有余。 万料不到,会是这么一个惨败的局面。 剑宗的封不平和成不忧本对夺回掌门宝座大为期待,这时候耷拉下头,不知所措。 嵩山大太保丁勉握紧拳头:“ “令狐冲,又是令狐冲!我们这次的布局,全给他搅乱了!让我们怎么和左盟主交待!” …… 华山派。 大敌被击溃,众人松一口气。 可想到七弟子陶均被敌人一剑砍死,又都难免悲痛。 岳不群朝乔峰道说道:“冲儿,你问问这些黑衣人幕后有没有人指使。” 乔峰和岳不群交换个眼神,点点头。 他们师徒二人其实都想到,这些黑衣人多半是嵩山派指使。 嵩山派扶持剑宗夺权不成,便又派这十几个好手来强攻华山派。 可既然没有证据,岳不群不好当众说出,反而落下一个污蔑别派的口舌。 乔峰以长剑指着一名黑衣人,道:“说!你们是受何人指使?” 这黑衣人道:“我们自来华山派借阅辟邪剑谱,又有谁指使?” 口风极为硬气。 乔锋长剑刺入他胸口半寸,渗出鲜血:“若还不说,立马杀了你,为我七师弟报仇。倘若说出幕后主使,可饶你一命。 “我恩师是谦谦君子,不用担心我们会不守诺言。” 黑衣人道:“君子?只怕是伪君子。无人指使我们!要杀便杀,但凡眨一下眼睛,不是好汉!” 乔峰情知他说的不是实话,但也佩服他利器加身面色不改。 因此不以私刑折磨他,道:“既然如此,你就给我七师弟顶命吧!” 长剑往前探几寸,立即将他胸膛刺穿。 接着又剑指另外一位黑衣人:“阁下说不说?若是不说,和他一般的下场。” 那名黑衣人亲眼见乔峰杀人如此干脆利落,面色惨白,沉思半响后,试探着问道:“我若说了,是否当真不杀我?” “你若实话实说,定然放你活路。”乔峰道,“但让我察觉到你有半句假话,还是要死。” 这人见乔峰一身正气,自然而然就相信乔峰所说。 但性命攸关,他还是看向岳不群。 毕竟岳不群才是华山派掌门,场上能做主的。 岳不群点点头:“我徒儿意思便是我的意思。君子剑的名头那是江湖同道吹捧则个。但在下倒的确从来没有食言过。” 黑衣人咬牙道:“是嵩山派的左冷禅左盟主告诉我们兄弟们,华山派有辟邪剑谱。让我们上山来,索要剑谱,并让我们擒下……擒下岳掌门你们夫妇二人。” “左冷禅,嘿,果然是左冷禅! 岳不群铁青着脸。 “嵩山派人深夜袭我华山派,要拿下我们夫妻二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黑衣人经脉方才已被岳不群震断,成为废人。 说完幕后主使,便勉强站起身来,走下山去。 岳不群既然答应了不杀他,众人也就放任他离开。 当下岳不群让众弟子清理了尸体后各回房歇息,乔峰领着几个师弟继续下山把守。 岳不群回到房中,和夫人宁中则道:“今晚冲儿又立下大功…… “是他飞奔上山,喊破敌人行踪,免得我华山派被这十几名好手偷袭。 “又是他解我夫妻之围,不然我二人难以为继,恐怕都要被敌人困死。 “说起来,众弟子的剑阵,也是冲儿自创。若无剑阵加持,我派弟子想必要被这些黑衣人屠戮大半。” 岳不群夫妻二人回思刚才一场恶战,越想越是后怕。 均觉得若没有大弟子,今晚华山派当真就被嵩山派颠覆了。 宁中则道:“师兄,冲儿他这次居功至伟。可你先前已将镇派之宝紫霞秘籍传授给他,今次可谓奖无可奖了。” 岳不群虽然刚面临机危险的局面,可如今在房中面对结发妻子,还是玩笑道:“除了紫霞秘籍,我们夫妻可还有一样更宝贵的东西可以奖赏给冲儿。” “那是什么?” 宁中则刚开口问出,马上醒悟过来,嗔道:“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说俏皮话。 不过,我瞧珊儿这些日越发爱和他的大师哥玩……我们都是过来人,最近珊儿看冲儿的眼神里,可全是爱慕。” 岳不群道:“冲儿和珊儿年纪都不小了,这么无名无份厮混下去确实不妥。 “我瞧你这个当妈的,寻个时机和珊儿点破一下。若她果真有意,那就将她许配给冲儿吧。” 宁中则点头:“这件事的确没必要拖。让二人早日成亲,将冲儿牢牢栓在我们身旁!” …… 乔峰亲手埋葬七师弟,在墓前洒落一壶酒。 第十八章 会客 乔峰虽然帮华山派度过了难关,却殊无喜意。 今晚一事,可见当前的华山派是多么脆弱。 若非七师弟及时发出讯号,那么十几个黑衣人趁夜摸上华山派宿处,突施偷袭,不知多少华山派的弟子要遭不测。 而哪怕他们被乔峰叫破行踪,光明正大动起手来。 如果不是乔峰以独孤九剑瞬息间杀死三人后,立即帮师父师娘解围,师父师娘多半难敌过多名好手夹击。 华山派上下很可能就这么尽数被这十五人拿下了。 乔峰叹一口气。 嵩山派随意差遣十几个硬手过来,便几可覆灭华山派。 更可怕的是,这十几个黑衣人,相对于嵩山派整体实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嵩山派摆在明面上高手,就有十三太保首当其冲,个个武功都可堪比大派掌门。 每个十三太保下面,又有不少弟子能独当一面,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更别提十三太保的大师兄,五岳盟主左冷禅了! 除了明面上的有生力量,嵩山派暗中扶持勾结的势力和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如本次和丁勉、陆柏同来的华山派剑宗高手,以及衡山、泰山派前来捧场的高手,都在其列。 可以说,江湖上除了魔教和少林,没有其他教派能和嵩山派相提并论。 乔峰摇摇头:“左冷禅实乃当世枭雄,嵩山派实力雄厚,一心吞并我华山派;我华山派要和嵩山派抗衡,犹如蚍蜉撼树。” 前些日子发现失传剑法时,岳不群和他讲了华山派剑气之争。 当年一场大战,华山派剑宗、气宗几十名高手、数百名精锐弟子丧命。 不然华山派的实力未必弱于嵩山派。 “如今之计,须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壮大复兴我华山派。左冷禅武功虽高,嵩山派实力虽强,我华山派却也不去怕来!” 乔峰毕竟不是遇到困难只会酗酒逃避的原身令狐冲。 一番剖析,认识到华山派处境艰险后,乔峰反觉大有可为,豪情顿生。 “大师兄,师父找你!” 六师弟陆大有打断乔峰思绪,传他到师父那里去。 乔峰点点头,又对陆大有道:“六师弟,那招嵩山派‘万岳朝宗’的破式你已练了三天,等会我回来考较你,看你有没有学到家。” 陆大有对大师兄又敬又怕,急忙答应,心里苦道: “大师兄怎么知道我这几天在练这一招破式……看来他自己练功之余,也关注我们练武。以后可偷懒不得了。” 乔峰寻到师父岳不群处,发现他正接待着三位客人。 这三个客人瞧起来都不像是武林正道门派中人,两人穿着华贵,倒像富家翁多些,另外一人中气十足,身材粗壮,看来是练过些外家粗浅武功,但不似有上乘武学傍身。 岳不群还未开口介绍,三人中一锦衣老者奔到乔峰面前,道:“你便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乔峰点头:“在下正是华山派令狐冲。” 老者听了乔峰自承,不由分说,纳头便跪。 “老丈请起。”乔峰急忙将他扶起,“你我素未谋面,为何突然行此大礼?” “令狐大侠,田伯光可是你杀的?”老者神情激动,老泪纵横,“你为我报了血海深仇!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 老者十分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乔峰凝神听了一会儿,才大略弄懂来龙去脉。 田伯光前些日子在延边犯下大案,奸淫了这个老者的女儿。 中途被他老伴撞破,田伯光随手将他老伴打成重伤,几日后不治身亡。 他女儿失了女子贞操,加上母亲惨死,一时想不开,也悄悄投河自尽。 他家可谓被田伯光弄得家破人亡。 老者今日到华山上来,是专程为了拜谢乔峰杀死田伯光,为他妻女报了仇。 杀田伯光对于乔峰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但既然顺便为民除了害,他心里也觉畅快。 当下安抚了老者情绪,扶他重新入座。 岳不群一向重视声名清誉,令狐冲今次为华山派争光,他心里自然高兴。 待老者重新坐下,稳定了情绪,岳不群又向令狐冲介绍另外两人。 一个体态肥胖,肚子高高隆起有若孕妇的,是长安城有名的富户,苏程,在长安城内有苏半城之称。 另一位身材健壮,有练外功痕迹的人,是北方最大的镖局,招远镖局的总镖头,宋兆远。 这两人在不涉武林江湖的普通人间,算得上是人上之人。 无怪能成为岳不群的座上贵客。 不过这二人和华山派八竿子打不上关系,又是来做什么? 乔峰念头一转,猜着了些缘由,待师父介绍完,再向三人抱拳示意后,于末座坐下。 喝茶寒暄一阵,这俩人只是聊些华山上下的风土人情,古今轶事,言谈间对岳不群和华山派极为吹捧,时不时也夸几句令狐少侠英雄出少年。 岳不群和乔峰都极通人情世故,应对自若。 交谈极为融洽,仿佛多年老友相聚。 一壶热茶喝了大半,岳不群不再添水,客人知趣,告辞离开,到最后也没说他们的来意,好像真的是岳不群多年的故人,只为来访友做客。 他们走后,岳不群笑问乔峰:“冲儿,你可知他们所为何来” 乔峰何等精明,应道:“那日弟子曾向师父您进言,咱们华山派底子薄弱,财产匮缺。 “这苏半城和宋总镖头,多半就是给咱们送银子来的吧!” 岳不群满意点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宋总镖头每年都会派人给我华山派来信,随信送来极珍贵的重礼,我从未收过。 “今日他亲身前来拜访,我不好推辞……既然和他闲聊一场,今年他的礼物倒不好推却了。” 乔峰同意道:“镖局打点我们华山派,无非是走镖时挂我们的名头,好让黑道旁门人士,不敢打他们护送的镖物的主意。 “咱们华山派若是财力雄厚,自然看不上这点孝敬的银两。可如今是亏空之际,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允他提我们的名便是。” 华山派穷是穷,但并不是赚不来钱,只是岳不群夫妇韬光养晦,不愿招摇。 这段时日乔峰屡立大功,众弟子练功用心,华山派上下有欣欣向荣之态。 那么昔日乔峰所提的振兴华山的计议,便可付诸实际。 第十九章 内力提升 至于那苏半城的具体来意,岳不群却也不知。 次日,苏半城差人送来白银三千两,分几车运上华山,抬车人撂下车便走。 第三日,苏半城又让人送上绸缎百匹,珠宝若干。 直至第四日,苏半城的人又运上来黄金千两,终于附了一封信,但信中也未说需华山派帮忙做什么。 只说他和岳掌门、令狐少侠相见如故,真心想交他们这个朋友。 岳不群找来乔峰,问他知不知道苏半城此举用意。 乔峰答道:“弟子猜想,无非是他家财太多,怕被宵小惦记,因此破费攀上我们华山派,求个心安。” 岳不群亦觉如此,沉吟不语。 乔峰又道:“师父,三日前,我已让大有去长安城里,查探苏程的底细。 “他是做绸缎生意发家,在长安城里产业极多。几家大酒楼都是他家经营。‘半城’这绰号算是没取错。虽然免不了有家仆欺压穷人的事迹传出,但总体钱财还算来得干净。” 岳不群沉吟,便是拿不准要不要退回苏程的财物。 这时候见爱徒做事如此周密。早几日便已让师弟去探知苏半城底细。 不由得感慨:“冲儿,你办事当真让为师放心。既然他钱财干净,我们又正好缺钱,交他这个朋友便是。” 乔峰于是收点了这几日苏半城孝敬的财物,请示了师父师娘,取出一部分慰劳众弟子。 华山派弟子拜入本门虽不为钱财,但少年人突然得了一笔银子,能自由开销,总归开心,对华山的归属感就愈强。 岳灵珊得了几匹好布,能裁做新衣,欢喜不已,拉着乔峰帮她选颜色式样。 华山派收下招远镖局和长安城富户的礼物,算是开了一个口子。 以前华山周边的富商帮派,并非不想孝敬华山派,只是自觉送礼都不够资格。 如今岳不群既然收了礼物,就传递出讯号。 加之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杀了淫贼田伯光、华山派一夜间挫败十五名好手的事迹渐渐在江湖上流传开来。 华山派在长安城、陕北一代的威名着实响亮了许多。 黑白两道,各色买卖,凡要途径华山脚下者,都各使人携带贵重礼物上山来,打点华山派。 岳不群当然不是来者不拒。 总得详加打探,确认对方平素没有太大劣迹恶行,钱财来路干净,这才卖个人情。 这些人其实也用不着华山派真的做什么,更不敢指派华山派弟子。 只需岳不群收下了他们送的礼物,他们便算是攀上了华山派这层关系。 日后行走江湖,能提起华山派这三个字,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好处不尽了。 又有许多周边的富户帮派,将产业挂在华山派名下,以保证无人敢打其主意。而每月要将经营所得的一部分,孝敬华山派。 …… 仅是一个月的时间,华山派就收入白银十余万两,贵重礼品无数。 又投入了产业若干,每月都有分红入账,可谓财源滚滚。 既然有了家底支撑,乔峰便亲自张罗,修缮建筑,新盖房屋,而又放出消息,华山派要招揽弟子。 但当然招收弟子是要慎之又慎的事情。 江湖险恶,谁知道来拜师的会不会是旁派的细作? 而若招来的弟子心志不坚,又难免被别有用心的人收买。 因此,上山来拜师的人,岳不群夫妇和乔峰都会亲自问询一遍。 确认是身世干净,资质不错,心性又纯良之人,方才招入门下。 兵贵精不贵多。 虽然想拜入华山派的人不少,但每日真的接收的,只三两人而已。 门派崛起,非一朝一夕之功。 这日,乔峰习练紫霞神功时,一股紫霞正气在胸腹间郁结,难以运转开,但觉烦躁不已。 乔峰不恼反喜,他曾登武境巅峰,自然知道这是习武之人要突破的征兆。 不再强行打坐化解开郁结真气,乔峰站起身来,施展轻功于山间奔跑,舒缓胸间烦闷。 突然。 “令狐冲!令狐冲,你在哪!” 有声音传来,叫的正是他的名字。 乔峰听声音,不是自己所识的人。 莫非是嵩山派的人又来找麻烦? 不一会有六人来到乔峰面前,这六人脸上满是凹凹凸凸,满是皱纹,望之丑陋恐怖。 一人问道:“你见到令狐冲没?” 话音未落,另一人道:“令狐冲在哪?” 同样意思的问话,六人争先恐后说出,嘈杂无比。 乔峰行事直来直去,爽快道:“在下便是令狐冲。几位找我有何事?” “原来你就是令狐冲,快跟我们走!” “我们和小尼姑打赌赢了,答应了要带你去见她!” “不错,是我们赢了,她怎么可能赢我们?” 六人看外貌都已四五十岁,说话却颠三倒四,犹如孩童。 乔峰心道:“原来是六个浑人,不知道哪里听到我的名字,却来我面前胡说八道。我又何必理会他们?” 当下转身便走。 那六人见乔峰要走,迅速抢到他面前,其中四人伸手抓向乔峰四肢,另外两人各站两边,随时准备补位追击。 乔峰听这六人说话疯疯癫癫,没想到动起手来却这么有章法,动作也迅捷无比。 六人联手,比当晚的黑衣人又要厉害许多倍。 乔峰眼光高明,知道大意不得,长剑出鞘,使出独孤九剑破掌式里的精妙变化。 刷刷四剑,后发先至,刺穿了抓他四肢的四人手掌。 “哎哟!” 四人齐声痛呼。 “你小子!出剑也不怎么快,为何我们偏偏躲不开?难道你会使法术不成?” 乔峰不愿和他们夹杂不清,不再搭理他们,径自离开。 这六人骂骂咧咧,话语声嘈杂不绝,可再也不敢上去阻拦乔峰。 乔峰虽一招便刺伤四人,胜的干脆利落,可回思刚才那几个怪人的动作,也不禁赞叹这几人是奇才。 他们单体身手或许不算很强,但四人配合无间,破绽实少,乔峰若反应慢上半拍,或者不是武学见解高超瞬间看出他们破绽所在,或许真要被他们抓住了! 回思过崖路上,乔峰又想到:“刚才那六个怪人说小尼姑找我……之前田伯光也说要带我去见仪琳小师妹,莫非是同一件事。否则又怎么会这般巧的。” 乔峰融合了令狐冲的记忆,脑海里浮现起仪琳小师妹善良单纯的模样来。 不过也只念头闪动,很快抛之脑后,他一向不沉迷女色。 施展轻功跑回思过崖,乔峰惊喜发现体内郁结的紫霞真气尽数周转到了五脏六腑,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但觉四周鸟低语花芬香,感官分外清晰。 “还多亏了刚才那六个怪人,让我一瞬间激发了身体潜能,内力顺利突破了一个层次,提升不小。” 第二十章 商议 【亢龙有悔!】 【飞龙在天!】 【龙战于野!】 …… 终究还是降龙十八掌顺手。 乔峰真力有所突破,便寻个清静处,以降龙十八掌试试威力。 紫霞神功不愧是上乘绝学,习之月余,乔峰的内功精进了许多。 以紫霞真气而催使降龙十八掌,已经颇具威力了。 “我刚才那几招降龙十八掌,寻着几分前世的感觉,现在的我,光凭降龙十八掌,便能轻松击败田伯光。” 原身令狐冲骨骼惊奇,乔峰又对练武一道轻车熟路。 因此武功内力提升极快。 打完一整套降龙十八掌,乔峰神清气爽,仍觉不尽兴,又再从头到尾演练一遍。 接着又是打狗棒法、少林绝技,乃至龙爪手,擒龙功,甚至罗汉拳太祖长拳等武功,一一使出。 直至生平所会的武功几乎都打了一遍,方觉酣畅淋漓。 回到思过崖山洞,乔峰一口气喝了半坛子酒,更感舒爽,又去指教众师弟练武。 思过崖山洞整日支起火把照明,俨然已成了华山派弟子的练功场所。 这里与外界隔绝,石壁上又有各派剑法破式,随时可以研看,的确适合练武。 上次黑衣人来袭,乔峰算是救了所有人的命,又展示了极高的武功。 同时众弟子照他所授,运转剑阵,果然轻松压制了两个好手。 因此众师弟对他们这个大师兄,崇敬之情又多了几分。 都说长兄如父,众弟子把乔峰这个华山派大师兄,也当成了家长,对他言听计从,敬重无比。 此时乔峰在旁,师弟师妹们都加紧练功,不敢懈怠。 乔峰在山洞走动一圈,偶尔指教各师弟师妹们的剑法。 他这会在原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面前停下。 “大师兄!” 林平之恭敬朝打乔峰打个招呼,复又专心练剑。 他身负血海深仇练剑,一向是本门练功最勤的。 乔峰看着林平之将华山派最厉害的几招杀招反复演练,心里微微叹息。 林平之练一会,察觉到大师兄还在旁边,不禁问道:“大师兄,是不是我剑法学的不到家?” “林师弟,并非你学的不到家。你刚才使的这几招剑法,比你早拜入华山派十年的几位师兄也未必有此火候,可见你这几个月练剑之勤。但是…… 乔峰实话实说: “但是你入我华山派毕竟是太迟了。剑法虽有小成,可比起你的仇人余沧海来,差得着实太远了。 “这并非因你天资愚钝,也并非你练武不勤,纯是因为你接触上乘武学太晚了。” 林平之苦练华山派剑法,渐有成就。 之前又见过大师兄凭着华山派剑法屡挫强敌。 心里本升起复仇的希望。 可听大师兄这般说,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神色。 乔峰思索一会儿,道: “林师弟,你若按部就班的习练华山派剑法和华山派内力,那么总得十年之后才能和余沧海这种级别的高手有一拼之力,且多半还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你想早日复仇,得另辟蹊径。” 林平之忙道:“求大师兄指点!” 乔峰道:“我观石壁上的五岳剑法,泰山剑法沉稳,嵩山派剑法威严,衡山派剑法莫测,恒山派剑法绵密……各有千秋,难说哪一派的剑法更高明些。 “但对于你来说,衡山派剑法招式繁复,令敌人一时间难以琢磨透。我想,你若专研衡山派的剑法杀招,和余沧海动手时,突然使出,说不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乔峰见识高明,原身令狐冲记忆里,又有衡山派掌门莫大使衡山派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抢杀同级别高手费彬的画面。 因此便指点林平之主学变化莫测的衡山派剑法,出奇制胜。 林平之闻言大喜。 谢过乔峰后,立即奔到石壁前,果真仔细去瞧那衡山派的剑法,沉浸其中。 乔峰一直记着林平之先前的搭救之恩,也在心里思量。 原身记忆里,他曾见过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和师父岳不群比剑,对余沧海武功底细有大略了解。 “到时候我以衡山派剑法为底子,帮林师弟琢磨出一套专门克制他青城派松风剑法和摧心掌的剑招来……” 魔教长老尚且能破尽五岳派剑法招式。 乔峰比魔教十长老的武学见解高上十倍,青城派武功又还不及五岳剑派。 他要改进衡山派现成的杀招,以此克制青城派武功,自然不算难事。 林平之凭借奇招,复仇的机会将大上许多。 “冲儿。” 乔峰思索时,师父岳不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为师有件事和你商议一下。” 这些天里,乔峰展现出的个人能力实在是太过突出。 岳不群潜移默化间,已不把乔峰当徒弟,而是当成了得力副手和智囊。 有什么事都要问过他的意见,心里才踏实。 “师父,是什么事情?”乔峰问道。 岳不群道:“江湖上传出消息,魔教左使者,‘天王老子’向问天叛出了魔教。如今孤身一人,被魔教追杀。 “这向问天这些年残杀了我正派武林不知多少高手。只是他一直躲在黑木崖,我们拿他没办法。 “他既然落了单,正好是清算报仇的时候。” 乔峰点头:“我正道武林和魔教妖人势不两立,合该将他铲除,免得他多杀伤我正道人士。” 岳不群道:“昨夜,我收到几个大派掌门传信,说已查探到了向问天的行踪。 “少林、武当等各大正道门派都派出得力弟子,要联合剿杀了他。 “又邀我华山派也派弟子同往,一起诛杀向问天。” 乔峰大略知道了师父找自己商议何事,先问道:“师父您老人家觉得如何?” “若是以往,咱们华山派总共就这么些弟子,还有嵩山派狂徒、剑宗逆贼在旁窥视,为师多半要推辞掉此事。 “但这两个月我华山派广招门徒,弟子奋进,实力增强了不少。似乎可以派人前去,为武林出一份力。” 岳不群说完,看向乔峰,显然需要听了他的意见才好定夺。 第二十一章 冲儿,你的紫霞真气练得如何了 “按照常理,我这个大弟子带着几个师弟一同下山,和各正道门派的人会合,最为妥当。 “但咱们华山派百废待兴,又如师父您所说,嵩山派和剑宗的人可能仍在旁窥视,随时图谋不轨。弟子若出门,就怕师弟师妹们没了照料。” 乔峰听完岳不群所说,认真回应。 “弟子以为,便让二师弟、三师弟、六师弟,再带几名刚入门的师弟下山,正好让新人历练历练。 “二师弟老成持重,三师弟和六师弟近来剑法大有长进,又一向机灵。有他们带队,想来便算不能建功,自保也是不成问题。” 乔峰这几个月对华山派众弟子的武功品性,都了然于胸。 这时候随口调度,井然有序,十分妥帖。 岳不群连连点头:“便依你之言。冲儿,新进的弟子,得你指点,武功进步飞速。教授武功这方面,你要远胜于为师。 “的确需你留在华山派,加紧为我华山派培养更多的有生力量。” 说话间岳不群见乔峰脸上紫气乍现,不禁惊讶:“冲儿,你的紫霞真气,练得如何了?” “徒儿今日正好练功时有所突破,紫霞真力强了些许。”乔峰答道。 岳不群伸手搭向乔峰脉搏,感受到充沛的真力在其各处经脉游走。 些许? 这叫些许! 岳不群感知着乔峰脏腑各处充盈的真气,难以置信。 这些日子,岳不群见乔峰为华山派忙上忙下,煞是辛苦,想必练武进度要被耽误了。 尤其紫霞神功,不比寻常功法,十分讲求悟性。 便算天资甚好的人,习练紫霞神功,一辈子入不了门,也不稀奇。 是以,岳不群有事来找乔峰商议之余,其实也是想着察看一下乔峰修炼紫霞神功的进度。 如果徒儿练这门华山派的绝顶武学时有什么困惑,岳不群想着能帮助解答一二。 可没想到,徒儿的紫霞神功进境,着实超出他预料! 岳不群回思自己:“我起练紫霞神功时,起码花了三年,才练就冲儿此刻这般修为。 “即便如此,我已算是华山派了不得的奇才了。可冲儿他两个月前才开始练紫霞神功!” 乔峰感觉师父摸自己脉搏的手在颤抖,不禁问:“师父,怎么了?” “冲儿,你……你……气煞为师了!” 岳不群一不小心把内心所想说出来了,忙咳嗽一声,又道: “冲儿,嗯,不错,你这段时间没有偷懒,紫霞真力的确有所小成。今后要加紧练功,不能懈怠。” 乔峰应声是。 岳不群又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对了,冲儿,紫霞秘籍里开篇心法里提到,‘鸣天鼓,饮玉浆’,为师认为,是打坐时要聚气于玉枕穴,又扣紧齿关,流转真气,蕴养脏腑;对此你有何见解?为师看看你有没有错解之处,让为师学……指正出来。” …… 乔峰恭敬着和岳不群交流习练紫霞神功的体悟。 他本就尊师重道,前生对授业恩师玄苦大师和丐帮前帮主汪剑通都极为尊敬。 何况岳不群为人自省,气度潇洒,无愧君子剑之名,又对原身令狐冲有养育传艺之恩。 乔峰饮水思源,发自内心敬佩这个师父。 过一会,岳不群有事离开。 乔峰没有忘记刚才商议的事情,自去找劳德诺、陆大有等人传信。 着他们收拾好行李,明日赶往来信所述的洛阳城,与各正道门派的弟子会合,同去追剿向问天。 “冲儿。” 乔峰刚安排好此事,师娘宁中则的声音又响起。 他急忙行个礼,叫声师娘。 对宁中则,乔峰同样当做生母般尊敬。 宁中则扫视了众弟子练武的情形,夸赞乔峰教授有法,华山派弟子在他指点下武功飞速提升。 尤其是众弟子一同演练的剑阵,看起来牢不可破。 宁中则自问如果她陷身剑阵里,都难以脱困。 接着,宁中则笑呵呵朝乔峰道:“我有事和你相商。” 宁中则对大弟子本就宠溺,这时望向他的眼神倍加温柔。 乔峰感受到暖意,更觉亲近。 “师娘,有何事找我?”乔峰问道。 宁中则道:“冲儿,你和你小师妹青梅竹马,打小就天天在一块。师娘想问你,你觉得珊儿如何?” 乔峰如实回答:“小师妹人极好,待我也极好。我定会好好照看她,绝不会让人欺负她,绝不让她受委屈。” 宁中则听了却仍不满意,问的更加直接:“你对你小师妹心意如何?想不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一同随在师父师娘身边?” 乔峰虽是豪迈奔放的汉子,但粗中有细,心思缜密。 这时候听懂了宁中则的意思,他没有半分迟疑,干脆跪倒在地,直爽道: “弟子深爱小师妹岳灵珊,想娶她做妻子。 “若小师妹不嫌弃我相貌丑陋,若师父师娘不觉得我福薄,便让我与小师妹结为夫妻,让我一辈子疼爱他。也一辈子留在华山派,伺候师父师娘。” 宁中则喜道:“你这孩子!珊儿怎会嫌弃你模样,我和你师傅对你青睐有加,又怎会说你福薄! “好叫你知道,今日我和珊儿谈心,问及她对你的心意;她可没有半分隐瞒,直说她爱慕她的大师哥。冲儿,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她。” 前世阿朱死后,乔峰本再难接纳其他女人。 如今融合了记忆,承继了原身令狐冲对小师妹的偏爱。 与岳灵珊这段时间朝夕相对,日久了也渐生情愫。 此时听说了岳灵珊的心意,乔峰但觉发自内心欢喜。 宁中则又对乔峰交代了些过来人的话,再嘱他勿要辜负岳灵珊一类。 又说定选个好日子先行订婚,待知会了武林正道同仁,亲朋好友,再选黄道吉日正式成亲。 乔峰不是扭捏之人,定下这些后,便去寻着岳灵珊,当面直诉爱慕。 自此二人关系更进一步,心意相通。 岳不群夫妇更是喜不自胜,他们本就把大弟子当成是自己儿子,此时招做女婿,深合他们心意。 而乔峰这些日子对华山派的贡献巨大,将他栓在华山派,也让岳不群夫妇心安。 接下来,便是要一同发展壮大华山派,让华山派不再受人欺侮! 第二十二章 出掌 乔峰和岳灵珊定下了婚事,岳不群夫妇对他本就器重,到这时,更当做亲儿子一般,绝无丝毫间隙。 岳不群虽内力高深看起来精气十足,但其实已是年近六十的老人。 先前华山派只他们夫妻二人支撑,岳不群只能艰苦背负掌门重任。 如今眼见乔峰渐渐独当一面,武功突飞猛进,又做了自己乘龙快婿,岳不群便将华山派许多事务都让乔峰接管。 再过几年,华山派掌门这个重担,终究要让乔峰来挑。 乔峰感受到师父师娘的殷切期待,也觉感动。 前世他是契丹人的身份,上任帮主汪剑通对他虽好,可轻易不敢将帮主重任传于他。 乔峰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之后,方才成为丐帮帮主。 相比之下,他今生令狐冲这个身份,施展才学要容易的多。 因此上,对于师父交下来的担子,乔峰绝不推脱。 一方面勤修苦练,快速提升武功。 一方面专心打理派内事务,将前世执掌天下第一大帮的才能经验,用以壮大华山派。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乔峰和岳灵珊正式拜堂成亲,感情愈深。 华山派收徒虽严,但百余日下来,也新进了百多名弟子。 乔峰亲自传授他们武艺,因材施教。 同样是华山派剑法,由他讲解,总有不同的妙处。 是以,这些新入弟子,剑法武功上升甚快。 功力上比起原来的华山派弟子,或许还有不如,但以实战来说,这些新人只几个月便有不俗的战力。 至于乔峰创下的剑阵,人数上多多益善。 因着这许多新弟子的加入,剑阵威力,何止倍增。 乔峰自己的武功,当然也是突飞猛进。 他于武学方面,是了不得的天才,不管什么武功,一学就会,一练就精。 紫霞神功乃上乘内功心法,乔峰习练半年,内力飞速增长。 师父岳不群每次查探乔峰的紫霞真力修炼进度,都自惭形秽。 感叹他自己这些年是白练了。 好在岳不群于武学上并不固步自封。 既然知道徒儿的修炼法子远胜于自己的,他也就假借指正之名,“偷师”乔峰内功和剑法的见解,武功亦因此上了一个台阶。 这一天,岳不群召集华山派众弟子议事时。 “令狐冲,你这臭小子,快出来!” 又有人在外喊华山派的大弟子的名字。 乔峰不知道谁找自己,向师父请示了,出到大门外。 但见一个肥胖高大的大和尚站在外面。 口中喊着令狐冲出来,一边撒腿忙不迭往里赶。 乔峰若是慢些出来,想必他已经先进到华山派里了。 “在下便是令狐冲,请问大师找我何事?” 见是个和尚,乔峰前世曾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客气问他来意。 “令狐冲你这小子,既然勾搭了我家仪琳,又为什么放她一个人在恒山派,天天想着你?”大和尚粗声说道。 乔峰闻言摸不着头脑。 哪怕融合了原身令狐冲的记忆。他也想不到自己何时勾搭了仪琳。 先前听田伯光说过要带他去见仪琳小师妹,解她相思之苦云云。 可乔峰也只当做是田伯光这个淫贼胡言乱语。 那和尚越说越气:“我让田伯光过来找你,没想到被你杀了。 “又让桃谷六仙请你去见仪琳,可他们被你刺伤了手,还说也把你打了个半死。 “我女儿听了后心疼,说什么也不允我再来找你……” 这个和尚说话急躁,不过乔峰还是大略听懂了意思。 原来先前田伯光和那被叫做桃谷六仙的六个怪人,都说找他去见仪琳,倒不全是信口开河,而是受面前这个和尚所托。 而面前这个和尚,自称是仪琳的父亲。 和尚又说道:“我没想到你这小子如此花心,既然和我女儿结了缘,我女儿芳心暗许于你。 可听说你前阵子又与华山派岳不群的女儿成亲。你对我家仪琳不是始乱终弃么?” 这时岳不群夫妇和华山派弟子也赶了出来。 概因不戒和尚声音洪亮,语气好似寻仇。 他们怕乔峰吃亏,所以出来看看情形。 乔峰见华山派众人都已出来,小师妹更在其中,心道: “这浑和尚嘴上没个把门的,当众说这些疯话。于他女儿声誉不好也就罢了,还污我的清白。 “让师父师娘、小师妹和众位师弟听见,又难免误会于我。” 乔峰当即斥道:“兀那和尚,休要污淫乱语,我与仪琳小师妹清清白白。 “只是出于江湖道义、同盟情谊,从田伯光手上救下了她。却不涉任何男女私情。” “你既然对我女儿没有私情,为何又要从田伯光手上救下她? “若非你救了她,她又怎么会对你相思成疾,日渐消瘦,简直命都快没了!” 乔峰闻言哭笑不得。 心想我救你女儿难道倒还坏事了不成?我救人之时又哪想的了这许多?这和尚说什么浑话来! 和尚越说越气,越气越骂。 骂到后面,似乎仍觉不痛快,干脆动起手来,举起砂锅大的拳头,朝乔峰脑门砸来! “冲儿,小心!” 一旁的岳不群见状,急忙出言提醒大弟子。 这大和尚虽然说话浑噩,武功却当真不含糊。 这一拳的功力火候,不下于大派高手。 华山派其他人也瞧出危险,虽然知道他们大师兄厉害,可还是捏一把汗。 见拳头打来,乔峰丝毫不惧,而微微有气:你这和尚好不讲理,一言不合便即动手。 是以乔峰举起手掌,运使紫霞真力,一招降龙十八掌【亢龙有悔】拍出,以掌法硬挡和尚这一拳。 他先前怕人疑心,因此始终未使出傍身绝艺降龙十八掌。 后来又知道当世丐帮武功凋零,降龙十八掌变成了降龙掌法,想必当众使出,也难有人识得。 因此此刻并无顾忌,降龙十八掌首度问世! “咦!” 这和尚见了乔峰的降龙十八掌,忍不住惊讶出声。 他倒是识货的,看出这一掌精妙绝伦,刚猛无比,所以惊叹。 一旁的岳不群夫妇,就更加讶异。 眼下乔峰所使的掌法这般精妙,他们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来没见过。 只丐帮帮主解风的“降龙掌法”看起来和乔峰这一掌有几分神似,可又还颇有不如。 至于华山派旁观的其他人,倒反而没想那么多。 只觉得他们的大师兄,使这一掌时,威风凛凛,有若天神下凡,不禁喝起彩来。 乔峰得助声势,倍感精神,掌力陡增。 砰一声。 拳掌对撞,不戒和尚被震飞出去,着实摔了几个跟斗。 乔峰仍在原地,气定神闲。 第二十三章 传讯 “好!” 华山派师弟师妹们见他们的大师兄轻松击败对手,都叫起好来。 岳不群和宁中则对视一眼,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奇。 这和尚武功高强,刚才那一拳显示出极深的武学造诣。 岳不群自问,如若自己出手,未必一定胜过这莽和尚。 就算得胜,也要五十招开外,才能分出胜负。 可没想到,自己徒儿一掌便将这和尚打倒,胜得干脆利落。 何况,若乔峰是用剑法获胜,岳不群也没有这么惊奇。 偏偏乔峰是以一招极其精妙的掌法,打败这和尚的! 岳不群夫妇对他们这个徒弟、女婿,更加的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此时他们和乔峰全无隔阂,兼且相处日久,早知晓乔峰于武道上别出心裁的能耐,也并不觉得如何稀奇。 见乔峰一掌败敌,他们心里只又在惊叹:难道冲儿真是天生的练武天才! “啊哟!” 大和尚皮糙肉厚,被打翻几个跟斗,也只有些许摔伤,并没有受内伤。 当然也是因为,乔峰看这和尚全无机心,又很可能是仪琳小师妹的父亲,不想重伤他。所以以一招留力不发的【亢龙有悔】应对。 就在这时,一行人又来到华山派外,是一群女尼。 “爹爹!” 一名年轻女尼姑奔到和尚面前。 “说了不让你跟着,你非要来,还先偷偷跑到华山派。” 年轻女尼姑说话间偷瞧一眼乔峰,霎时红了脸。 “哼,爹爹我是过来帮你教训令狐冲这臭小子的!” 和尚被一掌打倒,刚站起身,兀自不服气,口中出言不逊。 “啊?你和令狐师兄动手了!他有没有事?” 小尼姑仔细去瞧乔峰,唯恐自己爹爹下手没轻重,打伤了他。 “他没事,你爹爹我有事!” 大和尚见女儿不关心自己,反倒关心令狐冲来,心里不爽利。 小尼姑却道:“令狐师兄没事,那就好!” 岳不群夫妇倒也识得仪琳,听到这里,知道这和尚的确是仪琳父亲。 那么想必他没有恶意。 也就放下心来。 听了他们父女俩的对话,又暗暗好笑。 再看向仪琳一同过来的一众女尼,岳不群夫妇急忙迎上。 “定静师太!您老人家竟亲身来华山派了!我华山派当真是蓬荜生辉!” 原来,和仪琳父女一同前来的,还有恒山派的定静师太和数十名恒山派弟子。 乔峰见了这阵仗,心下微微奇怪:恒山派老师太带这么多弟子到我华山派来干什么? 岳不群夫妇忙引定静师太一行人,到华山派里安顿。 那和尚却仍是不忿,任凭女儿仪琳在旁苦劝,口中骂骂咧咧。 “令狐师兄,这是我爹爹,法号不戒。他性子如此,却绝不是恶人,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仪琳红着脸和乔峰解释、致歉。 再骂一会,不戒和尚忽然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虽然用情不专,武功倒当真不错,够资格当我的女婿。 “刚才打我这一掌是什么掌法,这般厉害的!” 乔峰随口回道:“不戒大师,你刚才这一拳功力倒也极深。” 他知恒山派老师太率众前来,必有要紧事,因此不再理会这浑和尚,转身入华山派内。 不戒和尚在原地,仍在回味乔峰刚才那一掌,赞叹不已。 …… 来到客厅,岳不群夫妇和定静老师太正在交谈。 见乔峰进来,岳不群将他介绍给定静师太。 定静先前见过这华山派大弟子一两面,但印象不深。 这时知道他已成了岳不群的女婿,对他多留心了些。 乔峰行完礼,于末位坐下,并不多言,静听几位长辈说话。 定静叙旧一阵,渐入正题:“岳师兄,你们可曾收到嵩山派讯息?” “并没有。”岳不群摇头,“前几个月我华山派和他嵩山派有些不痛快,料想嵩山派有什么讯息,未必知会我们。” “哦?”定静惊讶道,“此事干系极大,牵连到正道武林气运消长,按理左盟主不会不传讯给你们华山派。” 她这么一说,岳不群知道嵩山派传的讯息的必十分要紧。 虽然嵩山派上次率剑宗几人过来夺权,又暗中派黑衣人夜袭华山派,种种动作令人不齿。 可毕竟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岳不群还是问道:“究竟是何事,这般紧要?” 定静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嵩山派左盟主得到确切消息,魔教大举前往福州城,要谋夺林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剑谱……” 岳不群夫妇听闻嵩山派给恒山派传的讯息和魔教有关,都皱紧了眉头,凝神听着。 定静看向岳不群,又道:“岳师兄,林家的少镖头林平之拜入了你们华山派,辟邪剑谱若由你们华山派所得,那再好不过。” 岳不群听话知意,立即回道: “师太,我收平之为徒,乃是见林家被青城派余观主灭门,他年纪轻轻没了爹妈可怜,却从没见过什么辟邪剑谱。 “平之也说他们林家并没有什么剑谱。” 定静点点头:“林平之年纪尚幼,不清楚家传武功,也属正常。 “但当年林家远图公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林家辟邪剑法想必有独到之处。 “倘若福州城内真的藏有林家的辟邪剑谱,而又被魔教抢去,让魔教妖徒武功大进,那对我正道门派,必将是一场莫大灾祸。 “此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既然左盟主有令,咱们总得过去瞧瞧,方才安心。” 乔峰曾将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的遗言告知林平之。 听完定静的话,联想起来:“林总镖头遗言里所说的林家老宅遗物,莫非便是辟邪剑谱?若让魔教得到这剑谱,的确后患无穷。” 岳不群夫妇也觉事态严重。 林震南的遗言,乔峰原身令狐冲早先说知给了岳不群听。 因此岳不群此事亦和乔峰作一般的联想,觉得福州城内林家老宅或许真有辟邪剑谱。 岳不群道:“师太,此事的确干系重大,我五岳剑派和魔教争斗百年,仇怨最深;若魔教得到辟邪剑谱实力大增,我五岳剑派必首当其冲。” “确是如此。岳师兄,我派掌门和我定逸师妹,已带大部队先行赶去福州城。 “我带部分恒山派弟子绕道华山,一是为着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拜入了华山派,前来打听有关辟邪剑谱的事情; “二则邀岳师兄、宁女侠带华山派弟子同往截击魔教妖徒,和我恒山派有个照应。” 定静讲述完嵩山派所传讯息,因事态紧急,立即说明来意。 第二十四章 下山 听了定静的话,岳不群和宁中则沉吟半响,不约而同齐看向乔峰。 岳不群夫妇武功不俗,门派经营、事务处理方面,却其实并不擅长。 华山派衰颓至今,固然因为岳不群当初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 更重要的,也是因着岳不群夫妇多年碌碌无为,不似嵩山派左冷禅那般有雄才大略。 而过去半年,华山派在乔峰打理之下,事事有着落。 许多看起来毫无头绪的难题,由乔峰经手,总能迎刃而解。 对内,梳理改进华山派武学,让众弟子武功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对外,置办产业财力大增,而又不惜钱财,着实拉拢江湖豪强。 周边不少武林势力隐然靠向华山派,成为华山派旁属。 岳不群夫妇惊奇发现,他们躺平了不去管华山派事务,反倒更有利于华山派发展! 不知不觉间,岳不群夫妇遇事总习惯性先看看乔峰的意思。 这是形成路径依赖了! 乔峰天生胆色过人,前世又久为领袖,极有主见,见师父师娘迟疑不决看向自己,当下径朝恒山派定静师太道: “定静师伯,你方才所说魔教大举入闽,谋夺辟邪剑谱一事,的确是非同小可。 “虽然嵩山派并未传讯给我华山派,可此事事关整个正道武林,我们华山派绝不会袖手旁观。” 定静见乔峰年仅二十几岁,言语举止却隐有宗师风范,微微称奇。 “不过,我华山派当前内忧外患...... “不瞒师伯,前几个月,嵩山派丁勉、陆柏,以及衡水派的鲁连荣、泰山派的玉玑子,带了我华山派剑宗两个叛徒过来,非要我恩师让出掌门一位。” 听到这里,定静脸色微变,道:“数月前,嵩山派左盟主倒也邀了我恒山派的人一起前往华山派,我派定闲掌门推辞了。 “我今日才知原来是为此由头来华山,无怪她要推辞。 “唉,左盟主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怎好插手你们门派内务。” 乔峰道:“定闲师伯深明事理,不帮我华山派叛徒助阵,在此谢过了...... “那日天助我华山派,没让剑宗叛徒得逞颠覆我派。但剑宗叛徒想必仍窥伺在旁,随时趁虚而入。 “是以,今次截击魔教一事,便由我带一队华山派弟子,随师伯你们同去。我师父师娘只在华山派留守,以防有变。还请师伯见恕。” 乔峰作此安排,是不愿师父师娘犯险。 上次武林正道大派一起追剿向问天,声势浩大,各派弟子加起来有数百人,更有嵩山派“大阴阳手”乐厚等高手领军。 可是,不光没有诛除向问天,反而被他杀伤了不少正道人士后逃脱。 连华山派过去的多名弟子,不少都负了伤。 近期内,江湖上又有传言,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重出江湖了,有人死在他吸星大法之下。 和魔教交锋,说不定就会碰上任我行、向问天,哪怕是师父岳不群,也不一定能应付。 所以乔峰想自己带一队师弟,去截击魔教部众。 先前,乔峰刚重生过来,武功未成。 华山派众弟子亦力量薄弱,难以自保。 又有外敌在旁威胁。 所以乔峰始终就在华山派待着,每日打理事务,练气习武。 如今,他紫霞神功大成,独孤九剑数千种变化都了然于胸,虽然还没到无招胜有招的地步,但已能随心所欲,不拘泥于任何招式变化。 前生绝学降龙十八掌,更是臻达了三品境界,刚才轻松一掌击败了不戒和尚! 华山派弟子们,在他指教之下,可熟练运转百余人的剑阵,无惧一流高手。 因此上,乔峰可以安心下山,会一会当世魔教高手! 岳不群夫妇没有乔峰想得那么深远,只是微微点头:“不错,我们在华山派留守,冲儿带数十名弟子同恒山派一齐去福州城,最为妥当。 定静却皱了皱眉头。 事关重大,左盟主特意叮嘱,要她们恒山派多派精锐前去,是以她们几乎合派全出,三位定字辈的长辈都出动了。 华山派只岳不群夫妇二人武功高强。 定静原本指望二人能够同去,多添几分把握。 至于华山派其他弟子,其实几可忽视。 对于华山派的家底,她是清楚的。 岳不群夫妇不去,定静心中难免怅然:此行绕远路途径华山,看来是白费功夫了。 但华山派剑宗叛徒阴谋夺权,岳不群夫妇顾及本门安危而留守华山,定静不好出言劝说。 “既然如此,便有劳令狐贤侄陪我们走一遭。 “令狐贤侄曾挺身搭救我派仪琳,侠义心肠;近又杀死了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武功高强。有他同去,端是一大助力。” 定静师太口中夸着,但语气淡然,显然只是说些场面话。 在她看来,虽然华山派对外宣称令狐冲单对单凭真实武功杀了田伯光,可多半是岳不群夫妇在旁出力,让他们大弟子补刀,得了这份大功劳。 毕竟“令狐冲”出手救仪琳时,武功远不如田伯光,只能以智计和田伯光周旋,甚至激将田伯光坐着和他打打,此事衡阳城里许多人都听见仪琳口述。 短时间内,定静不相信这个华山派大弟子,武功能有什么太大变化。 “事不宜迟,师太,待你们歇息一阵,缓解了旅途劳顿,再用过斋宴,咱们便一齐出发吧!” …… 乔峰做事雷厉风行。 恒山派众人吃东西时,他早已点了三十名弟子,备好干粮清水,在华山派外等着了。 定静辞别岳不群夫妇,出到外面,看见乔峰和训练有素的华山派弟子精神抖擞的站在外面。 “令狐贤侄办事倒爽利。也不能怪岳师兄、宁女侠不愿同往……华山派本就人少,派出这么多弟子,已算有心。” 定静为人温和宽容,并没有因为岳不群夫妇不去而气恼。 这时候和蔼与乔峰等人交待几句,便要一同启程。 突然。 “大师兄!请等等我!” 乔峰朝声音来处看去,见林平之从华山派内出来。 “大师兄,我听说你们要去福州城,那是我老家,正好想回去看看。刚才禀报了师父,他老人家允我这次也一同下山。” 第二十五章 遇伏 乔峰刚才点派弟子时,倒也想过要不要带林平之同去。 只不过,林平之自打拜入华山派以后,一门心思只想练剑。 近来乔峰果真参照衡山派变幻莫测的百变千幻十三式,以及以独孤九剑破剑式、破掌式里的变化,为林平之量身定做了一套克制青城派武功的杀招。 此杀招有进无退,招招攻青城派武功的弱点。 只要占得先机,便算敌人武功远高过自己,也有趁势取其性命的机会。 可说是专为林平之杀死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而创。 林平之得授这套杀招,欣喜若狂,每日更加勤快练剑,废寝忘食。 乔峰觉得林平之想必更愿待在华山派练功,便没有带上他。 不料,林平之自己听说了此行要去福州城,主动请缨要同去。 乔峰自然也不会拒绝他,心道:“林师弟看来还是想去老宅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林家的绝学。 “我教他的杀招再厉害,终究还是旁人的武功。他若以自己家传的武功报仇,更能慰他父母在天之灵。” 只要辟邪剑谱不落入魔教手里,乔峰倒乐得帮林平之找回他林家绝技。 当下乔峰一马当先,率领众师弟出发。 恒山派毕竟全是女尼,乔峰让本门队伍与恒山派错开距离,免得路上被人瞧见,于众位师太清誉有亏。 乔峰当丐帮帮主时,带着丐帮兄弟走南闯北,经常长途跋涉;后来为追查带头大哥的身份,也是辗转各地;尤其阿紫受伤时,更是带着她跑到了异域。 赶路的经验可谓极丰富。 这一路上在前边打头,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偶遇不开眼的山贼土匪在前拦路,乔峰不声不响就料理了。 是以一路无事。 华山派和恒山派众弟子倒像是下山闲游,而不是风尘仆仆辛苦赶去除魔卫道。 这一日到了江西、福建二省交界,地处武夷山脉,尽是山路。 加之由北来南,前后已半月光景,一行人都疲惫不堪。 但乔峰反倒打起十二分精神,概因已快入闽地,随时可能遭遇魔教部众。 又兼他前世在辽国当南院大王带兵时,闲来无事常读兵法。 知道眼下的地形,敌人容易埋伏于山间,突施冷箭,让己方难以抵御。 所以乔峰着众位师弟放缓速度。 每行一段,必让一小队弟子充当前哨,斥巡前方,确认没有敌人潜伏,这才继续赶路。 如此,这片山路便走了一天仍未走完。 华山派师弟们信服他们的大师兄,倒没觉得怎么。 跟在后面的恒山派弟子却犯起了嘀咕。 “仪清师姐,华山派那位令狐师兄,未免也太过稳健。魔教去福州城谋夺辟邪剑谱,又不知道我们两派的行踪,怎能先行埋伏,对我们动手?” “仪和师妹,咱们出门在外,小心谨慎点总是没错的。咱们便慢些赶路没必要着急。”仪清性子温柔,安抚师妹仪和不要急躁。 “魔教妖徒可能已到了福州城,如何不急?万一给他们先拿到辟邪剑谱,咱们这一次千里迢迢过来,可功亏一篑了!”仪和道。 “你说的倒也有理。”事态紧急,怡清也有些赞同仪和所说。 “何况,咱们快点走过这段山路,反倒是早离险地。若总是这般磨蹭,遇险的机会还大着些哩。 “他们华山派岳掌门夫妇都没下山,只派这令狐师兄和我们同往。如今看来,倒不如我们自己前去,还省事些。 “他们华山派长辈不来,只派几十名弟子前来,说是和我们恒山派弟子相互照应,可真碰到魔教好手,多半是要我们定静师伯照拂他们。” 仪清赶路辛苦,这时候牢骚不停,对华山派的大弟子尤为有怨气。 忽然,前面人停了下来。 乔峰来到恒山派队伍里,寻着定静师太,道:“师伯,天色渐黑,前面是山谷地势,两侧都是高地,极易被敌人趁夜偷袭。 我们目下所在地形开阔,放眼可见四周。倒不如就在这将就歇息一晚,等明日白天,我们察看清楚了,再穿过前方山谷。” 定静师太还未答话,一旁的仪和听见乔峰所说,几步向前,不耐道: “令狐师兄,上午我们问了当地猎户,恰恰是穿过这条山谷,很快便能到最近的镇子。 “眼下才傍晚时分,南方天黑的迟,咱们加紧赶路,还来得及到镇里借宿。便算找不到住的地方,也总好过这里荒郊野岭。” 乔峰道:“定静师伯,仪和师妹,非是我有意耽搁大家行程,只是我两派许多弟子在此,若真的有魔教部众在前埋伏,必定损失惨重。便请大家辛苦一晚。” “就怕魔教部众不在咱们前头,反在后头,咱们这般在路上停留,失了先机,耽误大事!”仪和语气已十分不耐。 乔峰还待再劝,定静开口道:“令狐师侄,你想要慎重一些,本是没错。 但仪和所说却也是实情,咱们须得尽快赶到福州城,与其他五岳剑派的人马会合,商议共御魔教。” 乔峰听定静这般说,不好再劝,便道:“既然如此,等我带华山派小队先行通过,探探风声。” 仪和哪里听得进去,道:“等你打探完,天色早黑了,反而更加危险!你们华山派如何我们不管,我们恒山派弟子却是要加紧赶路!” 定静师太亦道:“令狐贤侄,行走江湖,确难做到凡事万无一失。事急从全,咱们走吧。” 话说到这,乔峰便不再坚持。 毕竟他只是凭借经验预感,隐隐觉得前面山谷不对劲,而不是有什么很确切的依据。 当下着华山派弟子小心跟在恒山派弟子后头,加倍提防。 走了半个时辰,四周平静无异常。 仪和忍不住又和同门师姐说道:“所谓艺高人胆大,华山派实力弱小,那令狐师兄对自己武功没有底气,这才畏首畏尾。 “他太过多虑。咱们眼见就要出这山谷了,又有何事发生?” 话音刚落,两侧山体滚落大石,暗器、弓箭向山谷飞来。 定静师太厉声道:“众弟子小心,咱们中了埋伏!” 第二十六章 危急,出手 定静年近六旬,亦是江湖阅历极丰的人物。 听得两侧动静不对,立刻提醒恒山派弟子小心敌人埋伏。 同时施展轻功,跃上高处,要找出埋伏的敌人所在,各个击破,迅速瓦解敌人包围圈。 没想到敌人早料到她会如此,先有五名好手跳出,在山道狭窄处拦着她。 这五人使大刀、锤、铁棍等重型武器,一同砸向定静。 恒山派武功以轻巧为主,若是在平地上,这五人手上功夫虽硬,定静自也不惧,可凭借灵巧轻功周旋。 可如今在山道交手,她腾挪的空间便小了许多,敌人重武器的优势明显。 定静只能抽出长剑,和五名敌人正面交手。 好在她剑法高明,虽然地形不利于发挥,可还是逼退了敌人几轮攻势。 但她数度想趁势解决一两名敌人,却也难以成功。 恒山派弟子的惊呼声传来。 她们有的被暗器打中,有的未躲开滚落的大石被砸伤。 而又有大队敌人守在山谷隘口处,一些恒山派弟子想冲将出去,被敌人杀伤。 仪清与仪和是恒山派弟子中武功较好的,她们忙在前护阵,又指挥众弟子勿要慌乱,相互照应,抵御暗器落石。 虽在危急关头,仪和还是心生后悔:“令狐师兄的担忧果然应验,这山谷有敌人埋伏! “刚才我若不顶撞他的提议,今晚就在刚才开阔地方露宿,敌人未必能等到这么好的机会下手! “或者如他所说,先派小队弟子打探动静!那么就算前队遇伏,后面的人也可以寻机反制。 “现下,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山谷,前路被敌人封锁,两侧山顶有敌人发射暗器弓箭,推落大石……真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唉,要是听令狐师兄的就好了!” 一边想着,她闪躲不及,被一道袖箭刮中。 只擦破手臂皮肤,她本不怎么在意,可过一会,一阵酥麻感从手臂传来。 她看向手臂,见有黑血从伤口流出。 “暗器有毒!魔教妖人果然歹毒!” 仪和环视周围,看到许多衡山派弟子被暗器击中,想必都已中了剧毒。 她心中彷徨。 今日恒山派,还有破局的希望吗? 那边,狭窄山道内,定静师太舞动开长剑,力战五大好手。 恒山派剑法绵密严谨,她以一敌五,未露丝毫败像,甚至攻势猛烈。 但定静心里越来越急。 她被五个人牵制在这里,敌人可以从容对付恒山派的弟子们。 山谷间,恒山派弟子的惨呼声不断传来。 饶是定静这佛门高人,这时候也是心急如焚,难做到四大皆空。 “难道我恒山派这许多弟子,今日要尽数葬身于此吗?” 就在这时! 一阵大风刮过山谷。 带动飞沙走石,树枝摇动。 如有奏乐。 一声大喝随即响起:“魔教妖徒,有我华山派大弟子在此,岂能容得你们猖狂!” 音响极大!响彻整个山谷! 定静师太、仪和、仪清听到此声音,心道: “是令狐贤侄(师兄)!惭愧!今日未听他所言,导致被困此山谷!他可千万要保住性命,否则我们罪孽更深!” 她们此时都希望,“令狐冲”能带着华山派弟子突围出山谷,不要和敌人硬碰硬! 毕竟,以定静师太如此武功,都束手无策! 这华山派大弟子,又怎么可能改变战局! 恒山派的仪琳小师太也听到了她令狐师兄那豪迈至极的声音。 “是令狐师兄!他还是这般重情义。当日我被田伯光抓住,他明知不是田伯光的对手,可还是仗义出手救我。 “今日情势危急,他当然更加不会袖手旁观!” 仪琳心中,也不觉得令狐师兄真的能再救自己一次。 她想,今日若大家都死在这山谷里,能和令狐师兄死在一起,却是极好的! 她思考时,空中有暗器向她飞来。 来势急促,她已来不及反应! “仪琳,快躲开!” 旁边的女尼大声提醒仪琳,但已来不及救护。 就在这时,一阵疾风吹来,将暗器卷落。 仪琳死里逃生,不知所以,举目去瞧。 正是乔峰! 使出降龙十八掌的绝世掌力,真力带出掌风,打落暗器! 然后,乔峰身形跃动,长剑出鞘,施展独孤九剑里的破箭式,以剑网击落漫天暗器! 剑魔独孤九剑昔年纵横江湖,对各家暗器了然于胸。 此破箭式,乃独孤九剑九种破式变化之一,名虽破箭,其实可破尽天下暗器。 熟悉其中三百六十种变化之后,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出敌人发射的暗器的种类和方向,合独孤九剑“料敌机先”的奥义。 要是达到最高境界,不仅能够用长剑击开敌人发射来的暗器,还能够借力反打,利用敌人射来的暗器反射伤敌。 此时乔峰不需反射伤敌,只需要听风辨位,打落暗器。 但见他长剑在空中匆忙划过,似一道道流星经过。 每一次长剑挥出,都能扫开一大片暗器弓箭! 到后面,乔峰仍觉不尽兴,右手舞剑的同时,左掌推出,以降龙十八掌掌风打落暗器! 此举极耗内力。 但乔峰重生过来,天神下凡的天赋也随之带来。 越战越勇!真气越催动,丹田内力越是强盛! 恒山派弟子们都看呆了! 她们可从没见过这般阵仗,没见过此等神人! 乔峰以一己之力,竟帮她们挡下了大部分暗器,让她们压力骤减! 众女尼忙向前冲去,要冲出山谷! 此时,前方隘口处,有数十魔教精锐守着,绝不让任何人通过! 地势极窄,仅容两三人并排站立。 魔教精锐占据地形优势,恒山派弟子前进不得。 “老魔小丑,速速退散!” 又是一声大喝! 乔峰见敌人暗器威势锐减,看清了隘口这边形势,抢身过来。 【飞龙在天】! 凌空一掌,自五丈以外便推出! 及至面前时,威力不减反增,当真是惊天动地! 当先的一名魔教好手,还没意识到情势之严重,竟是同样出掌,想硬挡下乔峰的,降龙十八掌! 咔嚓! 他的手骨立马被震断,他整个人飞了出去,还撞倒两名同伴。 乔峰面不改色,又是一掌,排山倒海而去! 第二十七章 解除危机 【龙战于野】! 乔峰又是一掌降龙十八掌击出! 有前车之鉴,魔教好手们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自称华山派大弟子的年轻人,不是好相与的! 当先两人再不敢空手去挡。 一抽出背后锁链枪,一举起手中铜锤。 齐攻向乔峰要害! 乔峰不闪不避! 他本就武功盖世,极有临阵应对敌的天才。 后又熟知独孤九剑三千六百种变化。 世间大多数招式,出手之际,他便能瞬间看出破绽所在,想出破招之法。 这时,他不需闪躲,只将降龙十八掌打出,接连两掌,打翻两个敌人。 旁人看来,这两个人的铁枪、铜锤,似乎都快递到乔峰身上了,乔峰是换命的打法。 可其实,他是举重若轻,用最简单的方式,一招挫敌! 乔峰亦知情势紧急,又打倒两人后,更不停顿,长剑又复出鞘,以独孤九剑只攻不守的剑意,咄咄逼向守隘口的魔教众人。 刷刷几剑,又杀死几人。 终于,魔教的人意志崩溃,再不敢固守原地。 “点子厉害!咱们撤啊!” 他们四散而逃,恒山派弟子便能依次通过隘口,逃离山谷险地。 乔峰见局面缓和,众女尼暂无危险,便将目光转向两边山峰高处,要解决掉埋伏在侧发射暗器的魔教歹人。 跃至高处,正好看到定静师太与五人激战,难以抽身。 “以五敌一,岂是英雄好汉所为!” 乔峰朗声说道,正义凌然。 定静师太被五人缠住,尚不知道山谷里的情形。 听见近处传来乔峰的声音,忙道:“令狐贤侄,咱们中了埋伏,魔教有备而来,高手众多。你莫要管我,突围出去,传讯给你师父和我派定闲掌门……” 定静师太说话时长剑和一个黑衣人巨斧对撞,冲击之下,竟是断做两截。 她面色不改,干脆丢掉断剑,以恒山派“天长掌法”凭一对肉掌应敌。 空手面对五人重器,竟仍是不落下风。 乔峰见状,心里佩服恒山老师太武功高强胆色过人。 同时一掌拍出,打向最近的一个魔教高手。 他不愿偷袭,因此先行喊道:“阁下,我这一掌,是要攻你后背天宗穴,你转身来防吧!” 说完特意略一停顿,等对方反应。 那人闻言果然转过身来,尚有余暇举起手中铁棍反击。 但乔峰的手掌,还是按在他胸口要害,将他一掌打死。 而另外四人少了一同伴牵制,亦被定静占了优势,其中一人闪避不及,中了一掌。 领头者见己方五人瞬间一死一伤,知道今日再讨不着半点好。 所以主动退开几步,道:“定静师太,你们恒山派弟子要解药不要?” 定静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们暗器里喂了毒?无耻!” 魔教领头的道:“若师太答应放我们走路,自会奉上解药。” 定静关心本门弟子安危,道:“我答应你!魔教和我们五岳剑派的仇怨又添一笔,咱们今后走着瞧!” 魔教领头的知道正道门派速来讲究一诺千金。 尤其定静师太是成名高手,又是佛门中人,必不会食言。 当下便从怀里取出解药,交给定静。 他又看着乔峰,问道:“少侠好高的武功,今日我们功亏一篑,全拜你所赐!你是华山派大弟子,是叫令狐冲?” 他刚才听见乔峰自称华山派大弟子,他倒也听说过令狐冲这个名字。 乔峰点点头。 既然定静师太答应了对方,他也就不再动手。 魔教领头的咬咬牙:“那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吹个口哨,登时山峰各处魔教众人显现,随他一同离开,瞧队伍总有百人之数。 定静看着敌人训练有素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心惊。 对方便是不埋伏于此,真刀真枪正面过来动手,己方也难招架的住。 她挂念弟子安危,急忙走下山谷,将解药给众弟子服下。 恒山派弟子中,被大石砸中重伤五人,中暗器者二十余人,被隘口守着的魔教精锐砍伤三人。 所幸并无一人战死。 问了仪和等人,定静方知今日能解围,全倚仗华山派大弟子。 她犹自后怕,握紧乔峰的手,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令狐贤侄,我们不听你的提议,致使中敌人埋伏,险些全军覆没于此。多亏了你,帮恒山派弟子打落暗器,不知道救下多少性命。 “也多亏了你,击退把守关隘的魔教妖徒,让我恒山派弟子能脱离险境。更幸亏你相助于我,才能威慑魔教头领,让他甘愿交出解药。 “今次若是没有令狐贤侄你,只我恒山派单独前来,此时定已全覆灭于此!” 定静实在没想到,华山派岳不群夫妇没来,只来了这位大弟子,却在最危急的时刻拯救恒山派! 就算是“君子剑”岳不群亲来,相信也难破解今日的难题! 偏偏面前这个年轻人恍若天神下凡,以一人之力,击溃了魔教伏击部众! 先前冲撞乔峰的仪和也靠近过来,行礼道: “令狐师兄,先前是我不对,没有听你的话,还对你多加讥讽,我在这赔不是了。 “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非你及时出手,我此刻说不定已毒发身亡。” 仪和刚才也中了一道暗器,此刻刚刚解毒,语气尚自有些虚弱。 她刚刚在队伍前头,切身体会到刚才局势之险恶。 也就对乔峰愈加感激。 乔峰道:“仪和师妹不用介怀。先前你只是就事论事,并未恶语相向,又何须向我赔不是?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华山派和恒山派结伴同行,相互照应,本就是应该的。” 仪琳也走到乔峰面前:“令狐师兄,刚才多谢你了!你又救了我一命!” 乔峰那日听得仪琳父亲不戒和尚胡言乱语,他已和岳灵珊成亲,为了避嫌,一路上没怎么和仪琳说话。 这时抱拳应道:“仪琳师妹,咱们虽不是同门,但我把你当做本门师妹、乃至自己亲妹妹一般,出手搭救原属应该。” 仪琳闻言,心里酸楚:“原来他只是把我当师妹或是妹妹;唉,令狐大哥已经成亲,我又是出家人,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定静师太猜想不到仪琳这种微妙心思,待众弟子包扎伤口,整顿完毕,便赶紧出发,继续赶往福州城。 第二十八章 失踪 此时天色快黑,乔峰呼唤华山派弟子继续出发,在前开路。 定静看到华山派毫发无损,才知刚才遇伏之时,乔峰立即让华山派众弟子退出山谷,结阵殿后。 乔峰自己孤身一人,身赴险地,解救了恒山派众人。 定静师太心中赞叹:“这华山派大弟子有勇有谋,武功极高,便是我五岳剑派左盟主,年轻时也远远不及。 “岳师兄得此徒弟、女婿,华山派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出了山谷,再行一会,果然见前面有一小镇。 众人连日赶路辛苦,又刚经历一场大战,都身心俱疲。 看到前面镇子,都欣喜若狂。 恒山派大都是女尼,其时的人迷信,看见尼姑常觉晦气,因此乔峰让师弟林平之先入镇去沟通借宿。 也不需有床铺房间,只需有个遮风的场所,众人好歹能将就歇息一晚。 林平之眉清目秀,模样斯文,由他去借宿更不易被拒。 家里遭逢变故,又入华山大半年,林平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哥。 听了大师兄之令,他步入小镇,寻大户借宿。 过了一会,林平之脸上带着疑惑表情回来。 “大师兄,当真奇怪,我一连敲了十几户的大门,可没有一户开门,也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乔峰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奇怪。 这小镇不似已经荒废,就算偶有几户天黑睡了,也不至于一连十几户都不开门。 定静师太也叫恒山派俗家弟子郑萼去瞧了,同样回来说镇子里好像空无一人。 他们刚遭遇魔教的埋伏,见这般情形,都觉得事不寻常。 正犹疑今晚要不要在这个小镇安扎时。 “救命,救命啊!” 有女子呼叫声传来。 声音凄厉,让人惨不忍闻。 “快去救人!” 在场都是侠义道中人,听见呼叫,哪里按捺得住。 乔峰心里却想:“这女子偏偏这个时候呼救,恐怕事有蹊跷,贸然去救,别中了敌人圈套。” 话虽如此,他却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哪怕明知道是圈套,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乔峰见定静师太欲差遣几名恒山派弟子去看看情形,忙道:“师伯,让我去瞧瞧,若有女子遇险,定会想办法救她。 “这小镇透着怪异,我们可尽量不要分散。师伯您就在这里,着两派弟子不要乱跑!” 定静师太闻言点头:“没错,我没考虑到此节,派弟子过去确实不妥……令狐贤侄你千万小心谨慎。” 乔峰又嘱咐众师弟,着他们千万不能乱走,若有危险,即结剑阵迎敌,撑到他们大师兄回来。 便迅速施展开轻功,朝女子呼救处而去。 片刻后进到镇子里,果然见一女子身影,她表情痛苦,被人拖着进了一大屋。 乔峰忙冲过去,一脚踢开房门:“何方歹人,在此行凶!” 房门被踢开,那女子表情却再无凄楚之意,反倒透露出凶光。 同时间,两个黑衣人举着一面大青布,朝乔峰脸上盖过来。 乔峰早知可能有诈,一直加倍提防着。 这时候立马想到,盖过来的这块布,多半是上面有蒙汗药之类,只要被盖住,就要昏迷不醒。 他如何会让歹人得逞? 凝力于掌,右手抬起,便是一记降龙十八掌击出。 【亢龙有悔】! 他反应极快,对方刚一闪出,他的手掌也同时推出。 并且,他好似预先料到对方方位一般,先行迎在了两名黑衣人必经之路上。 砰、砰! 两掌连出,将两名黑衣人瞬间打倒,敌人连他的边都没沾着。 与此同时,刚才呼救的女子也跻身过来,手心显出峨眉刺,狠刺乔峰眉心。 她看乔峰全神应对两名黑衣人,想于乔峰掌法用老时攻其要害,捡现成便宜。 却不知,降龙十八掌这一招亢龙有悔,并不使出全力,而蓄劲待发,留有后手。 乔峰对付这两名黑衣人的同时,还提防着其他敌人的攻势。 此时便有敌人从四面八方攻来,他也能从容应对。 只那女子一人,乔峰好整以暇,再出一掌,轰在她手臂上,将她兵器震落,手臂也当场脱臼。 “果然是圈套!” 乔峰料想,镇里空无一人,多半是被这些魔教妖徒赶跑。 此时镇子里,定处处有魔教的人。 乔峰轻松化解敌人诡计,此时挂念小镇外同伴安危,将屋内三人打晕后,急忙奔回去。 两派大部队仍在,但定静师太等人脸上挂着焦虑神色。 “师伯,怎么了?”乔峰问道。 “你去救人时,镇子另一头有火光亮起,仪和说要过去问问能不能借宿,我便让她们七八人同去瞧瞧。 “可她们至今未归。我欲前去找她们,但又怕在场两派弟子无人照看……” 定静武功高强,应变能力却差。 骤逢变故,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问了乔峰刚才救人的遭遇后,她知道小镇危机四伏,更加担忧弟子安危,知道弟子多半已被魔教妖徒擒下。 乔峰刚才离开时交代了定静师太尽量不要分散,没想到她还是允仪和等人单独行动。 心里叹一口气,这老师太着实不知道江湖凶险。 想要帮忙出个主意,一时间也无头绪。 就在这时候,一群人靠近过来,为首人说道:“定静师太不用惊慌,找回贵派弟子的事情包在我们身上。” 定静闻言心中一喜,忙向来人看去。 “原来是嵩山派的钟师兄,你们刚刚见到我们恒山派弟子了吗?” 原来,定静认识刚才说话的这人,是嵩山派掌门人左冷禅的师弟,“九曲剑”钟镇,他身后跟着十人,都是嵩山派的弟子。 钟镇道:“定静师太,我刚才倒没见着你们恒山派弟子。 “只是,我看你们弟子久久未回,说不定是被魔教掳走。 “我知道附近有一处魔教巢穴,只要我们寻将过去,定能找到她们。” 定静大喜:“既然如此,咱们此刻便去,合我们嵩山、华山、恒山三派之力,捣了魔教本营,救出我恒山派弟子。” 于定静来说,敌人如何强大,她都无惧。 只是敌人在暗中捣鬼,让人心焦。 既然知道敌人所在,那么真刀真枪正面去攻打,再好不过。 那九曲剑钟镇却说道:“诛灭魔教妖人,我等自然乐意效劳。不过,定静师太,我嵩山派尚有一宗大事,亦需要你们恒山派帮忙。” 第二十九章 解救 “什么忙?只要能做到的,贫尼在所不辞!” 定静赶着去救本门弟子,急忙问道。 钟镇道:“我此行奉左盟主之命前来,他着我和定静师太商议一件大事,那即是咱们五岳剑派合五为一,新成一个‘五岳派’。 “左盟主说,五岳剑派他最尊敬的便是定静师太您,若您愿意促成五岳合并,那么‘五岳派’掌门,他将推您坐这个位置。 “至于搭救恒山派众位师太,只要定静师太您答允此事,自然不在话下。” …… 嵩山派九曲剑钟镇等人前来时,乔峰六师弟陆大有悄悄拉他衣角。 “六师弟,怎么了?”乔峰问道。 “大师兄,刚才定静师伯派仪和师姐等人去打探时,我就察觉出不对,只不过人微言轻,不好出言阻止。 “我便让我的猴儿悄悄跟在她们身后,谨防有变。猴儿现在回来了。” 陆大有指指自己肩头,那只常落到他肩上的猴子扮个鬼脸。 “你养的这个猴子手脚轻便,呼吸又有异于我们常人,有时连我都察觉不到他悄然靠近。”乔峰闻言大喜,“想必他偷跟着瞧清了仪和师妹等人被掳去了哪里!” 陆大有点点头,凑近他的猴儿嘀咕几句,那猴儿跳落下地,朝一处奔去。 不需陆大有解释,乔峰也想到猴儿多半是要带他们去找仪和等人。 当下交待其余师弟在此守着,乔峰则和陆大有一齐跟在猴子后面。 那猴儿时而平地奔行,时而翻墙走壁,乔峰二人也不管它去向哪里,只都在后跟着。 过一会,已是绕镇子走了一周,路途多有重复回转,乔峰心道: “敌人倒谨慎,想必擒下仪和等人后怕有人跟踪,还故意绕路走远。若不是六师弟猴儿精明,恐怕真难寻到。” 最后,猴儿在一处大宅子前停下,龇牙发出几声怪响。 陆大有道:“大师兄,便是这里了。” 乔峰点头:“六师弟,你带着猴儿跟紧了我。” 也不打草惊蛇破门而入,乔峰和陆大有翻墙过去。 前院有二人放哨,一人靠站在石柱上打盹,另一人呵欠连天,但正好借月光瞥见乔峰二人。 “有……” 这人还未喊出第一字,早被抢上的乔峰一掌拍晕。 乔峰剑指被细微声响吵醒的另一人,急问道:“人在哪?不说立马杀你!” 那人见了乔峰凶悍样子,感受到喉头寒意,吓得舌头打结,连试几次也没能成功发声,只能用手拼命指向一个房间。 从打晕一人到逼问出消息,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陆大有甚至还在翻墙跳下的位置,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大师兄,刚才那人大声喊出,敌人立马就要全出动了。 “要是换了我,绝不能这么快逼问出恒山派师们所在,多半现在还在疑惑她们被藏在了哪里。 “当然,以大师兄的武功,就算被叫破了、大摇大摆去救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性子沉着,每件事情都力争以最有效、最稳妥的法子解决。” 陆大有急忙走过来靠紧了大师兄,顿觉安稳不少。 连他肩膀上的猴儿,都倾到靠近乔峰的方位,显然亦感知到强大的气场。 乔峰来到那人所指的小房间,一脚踢开房门! “什么人!” 敌人也警觉,听到动静,其他房间迅速有十余人涌过来。 小房里则有五人看守,这时候各持兵器,朝乔峰身上招呼。 其中一人心念转的倒快,知道乔峰二人多半是为搭救恒山派女尼而来,抽出随身短剑,便想架在她们脖子上要挟,让乔峰有所顾忌。 乔峰何等反应,立即奔到躺倒在地的众女尼这边,守护她们安危。 靠近到数尺开外时,乔峰手掌探出,使一招【擒龙手】! 须臾,一股巨大无形吸力生出。 这敌人手持短剑,想架向一女尼喉头,猛然被这吸力牵引,手上一松,短剑就飞了出去,直飞到乔峰手里。 这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愣立当场。 乔峰重生过来,前世诸般盖世武学其实一样没忘,只是受限于原身令狐冲的底子薄弱,所以先前难以施展。 前半年习练华山派的镇派之宝紫霞神功,内力提升一日千里。 降龙十八掌等绝学也就都能随心所欲使出。 虽较前世巅峰时仍有不如,但那也是功力的差距,手法上却一般无二,甚至经由多半年的感悟习练,还有所长进。 是以,这时候使出能隔空吸物的擒龙功来,一招奏效。 乔峰短剑到手,随意一扔,便插入那想以女尼来相要挟的敌人额头上,将其杀死了。 接着又以一对肉掌,而放对二十名手持凶器的敌人。 降龙十八掌使开,乔峰意兴大起,催动十二成功力,要试试如今自己武功到了何等程度。 陆大有看到敌人人数众多,虽知大师兄勇猛,可也难免心惊,抽出长剑,要为大师兄分忧。 但马上发现……根本用不上他啊! 他但见大师兄赤手空拳,游龙般在几十名敌人间穿梭,片叶不沾身。 大师兄每一次双手肉掌递出,便有两名敌人倒地,重伤不起。 “这,便是紫霞神功吗!当真是以一敌百! “不对,师父也会紫霞神功,可师父他老人家也绝不能轰出大师兄这般掌力! “同样是在华山派学艺,同一个师父教,大师兄为何能强悍到这种地步!” 陆大有震撼之时,他肩膀上的猴儿也一边看着乔峰迎敌,一边手舞足蹈,似在呐喊助威。 过一会,陆大有见大师兄已把敌人料理了大半,已用不着自己,便去喊醒了倒地的恒山派众女尼。 她们原来便是被下了蒙汗药的布巾迷晕,掳到这里的。 苏醒过来,恰好看到乔峰以降龙十八掌打飞最后几名敌人,恒山派女尼亦震撼无比。 “华山派不是和我们恒山派一样,都乃剑派吗?为何华山派大弟子会如此惊人的掌法! “嗯,不过本门亦有天长掌法,华山派有厉害掌法,也并不稀奇,总之今次又多亏了令狐师兄出手搭救!” 恒山派仪琳也跟仪和一同被擒到这里,又一次看见她令狐师兄豪气万丈,击倒敌人。 第三十章 抵达福州 这边,定静师太听完九曲剑钟镇所言,大怒道: “钟师兄说什么来!我定静是出家人,怎会贪恋权势,当这什么劳什子五岳派的掌门! “五岳并派,等若是原来的各派自此从江湖上除名。 “如我一力促成此事,恒山派百年基业岂不是因此毁于我手? “回去告诉左盟主,此事我定静,我们恒山派绝不答应!” 嵩山派钟镇和定静所谈事关重大,刚才他便有意无意间和其他弟子拉开距离。 定静虽大声驳斥,传不到众弟子耳中。 钟镇见定静动怒,面色不改,淡淡道: “左盟主所料不错,定静师太你虽然武功高强,却少变通,一时间难想清五岳并派的好处。 “嘿,既然你不答允并派,那恕我们嵩山派也不好出力帮你们恒山派。” 定静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听钟师兄你的意思是,我答允并派,你们才告知我魔教巢穴所在,才愿帮我们救出失踪的弟子?” “定静师太无怪,魔教高手众多,精锐如云,咱们嵩山派出手相救你们,乃是刀剑上搏命,确实得三思而行。” 钟镇表情意味深长,“但若师太答应并派,那么我们便属同门,流血牺牲,在所不惜。” 听到此里,定静已尽知晓他嵩山派的用意,直气得脸都白了。 “好!好!你嵩山派枉为五岳之首,却来乘人之危,于我恒山派危难之时,伺机要胁!我定静却绝不受你们裹挟!” 定静性子刚强,言及此,自回到恒山派队伍中,任凭钟镇在那急劝,头也不回。 但她气愤之余,看着面前少了七八人的恒山派队伍,心里不禁怅然: “仪和她们离奇失踪,我却连魔教妖人的人影都没见着。天下如此之大,我又怎知她们被掳去了哪里?” 待要试着去找,可怕剩下的弟子没她率领,又会出什么变故。 正束手无策时,她瞧见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走来。 “定静师伯,找到仪和她们了!”乔峰知道定静必然心焦,所以远远喊出。 定静听了乔峰所说,心下狂喜,忙举目去瞧,果然见本门失散的弟们跟在乔峰后面。 “师父(师伯)!” 众弟子脱离险境,犹自后怕,看到平素待她们慈祥的定静师太,都忙奔到她身旁。 定静师太关门弟子秦娟年纪最小,一向最得她疼爱。 这时候秦娟扑入定静怀里,目中含泪。 讲述她们如何被魔教的人突然出手迷晕带走,乔峰又是如何救出她们。 定静摸着秦娟的头,也湿了眼眶。 她把众弟子都当做亲女儿一般疼惜。 若今日她们出什么意外,定静一生难心安,也难向她定闲、定逸师妹交待。 安慰完失散回来的弟子,定静忙向乔峰道谢:“令狐贤侄,今次多亏了你!否则贫尼无论如何难寻回我派这些弟子!大恩大德,实在难以为报!” 乔峰道:“定静师伯,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又是结伴同来,你们恒山派的事,便等若我华山派的事,不必谢我。” “嘿,同气连枝……”定静刚和钟镇闹翻,此时对比乔峰之言行,感触实深,“嵩山派趁人之危,令人心寒;令狐贤侄你年纪轻轻,却义薄云天,远胜这些所谓成名人物!” 乔峰武功高强,屡挫敌人,定静还不怎么放心上,反倒是乔峰情义当先,救人后谦逊不居功,让定静赞叹不已,觉得难能可贵。 她内心着实羡慕,岳不群夫妇能培养出这么这个大弟子,华山派后继有人。 而九曲剑钟镇,在旁看见乔峰将仪和等人带回,却是连连咬牙:“这个华山派的令狐冲,坏了我们的大计!” …… 华山、恒山两派在镇子里寻一空房,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定静师太来找乔峰商议: “令狐贤侄,嵩山派邀我们过来一同截击魔教,却其实心怀鬼胎,另有算计。 “恒山派是否仍听从五岳盟主安排,我不好权衡,打算先去福州城水月庵,与我掌门师妹和定逸师妹会合,和她们商量此事后,再作定夺。 “不知令狐贤侄你意下如何?” 乔峰点头道:“如嵩山派消息属实,那么魔教终究是要去福州城林家去谋夺辟邪剑谱。 “咱们一路上被魔教几番骚扰,却不知道他们主力在哪。去到福州城,若能和他们正面较量,那再好不过。 “咱们便先去福州城瞧瞧。” 于是,华山和恒山两派弟子集结之后,又复出发赶往福州。 经由这几天的事情,定静师太对乔峰刮目相看,行程中诸事皆听他安排。 乔峰行事老道,凡江湖上各种尔虞我诈手段,皆难骗过他。 路途上又逢几次魔教部队埋伏,或是使诡计想引开定静师太各个击破,都被乔峰瞧破化解。 定静师太于武林中其实做下过不少大事,声名极广,也算老江湖了。 但她一路感受到乔峰遇事游刃有余的老成姿态,却还是赞叹不已,自愧弗如。 而恒山派弟子,见识到乔峰勇武过人,智计多端的作风,以及感受到他豪迈直爽,待人诚恳的洒脱性子,都为之折服,自然而然将他视作了领袖,为马首是瞻。 反倒华山派弟子,早将他们大师兄奉若神明,没那么大触动。 这一日,一行人入了福州城,定静带乔峰等华山派一行同去水月庵暂住。 水月庵是恒山派在南方的私产。恒山派听左冷禅之令,合派出动,截击魔教,掌门人定闲,仪琳师父定逸师太先行一步,定静师太绕道华山派……约定在水月庵会合。 按理该是定闲、定逸的大部队先到。 可定静这日赶到水月庵,却未见她两位师妹的身影,不由得奇怪。 “莫非她们也暴露了行踪,被魔教盯上?” 定静师太又开始担忧起她两位师妹的下落来。 乔峰虽亦知事有违常理,但还是劝慰道:“两位老师太可能是路途不熟,晚我们几天到,也不稀奇。定静师伯勿要担心。” 定静微微点头,情知担忧也是不用,当下也只能先等几天看看情形。 …… 林平之重回故土福州,心下感慨颇深,向乔峰禀知了,想回福威镖局走走。 第三十一章 袈裟 福州城是林平之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来前他就提议,让华山派众师兄弟们,到他福威镖局大宅中去住,让他尽地主之谊。 虽然福威镖局几十人被青城派灭门于此,可江湖中人都刀口舔血,倒不计较此节。 只是,乔峰瞧出,恒山派被嵩山派传讯到福州城来,多半事有蹊跷。 一路和定静等人同行,他知道这个老师太有勇无谋,恒山派弟子大多江湖阅历甚浅。 因此,乔峰不放心定静带着恒山派一众弟子单独待在水月庵内,便和华山派弟子一同住了进去。 虽然一群男人住进尼姑庵不妥,但到此时,已无瑕顾忌此节,只求恒山派众人能平安无恙。 因此上,乔峰等便没有住在福威镖局里。 这时候林平之向他请示想回故地看看,乔峰不好扫其兴,没有劝阻,只着意叮嘱林平之小心,速去速回。 …… 林平之离开华山派队伍,却未去福威镖局所在。 而是兜兜转转,来到福州城向阳巷,林家老宅。 林平之自乔峰处知晓了他爹林震南的遗言,说林家老宅里的物事要好生照看,但不可翻看,否则后患无穷。 若是换了以前还是富家公子哥的林平之,多半不及由这遗言而联想到什么。 可他自从父母去世后屡受磨难,早已成熟许多。 知道青城派之所以灭林家满门,自己杀余矮子儿子余人彦只是个油头。 余矮子真正想要的,是他们林家的辟邪剑谱。 听到乔峰转知的父母遗言后,林平之马上想到,林家老宅的东西,多半便是辟邪剑谱! 林平之其实早就想下山来福州城找林家老宅的遗物。 只是一方面怕失了华山派庇护,一下山就被青城派盯上,丢了性命。 另一方面,大师兄悉心指导他剑法,又特意给他创下一套克制青城派武功的杀招,让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因此,他只在华山派拼命练练,没有刻意立即来福州城找辟邪剑谱。 只是,这次华山派受定静师太之邀,林平之正好随大师兄来到福州。 林平之便再沉得住气,也难免要来林家老宅碰碰运气。 若是林家真有辟邪剑谱,而又真在这林家老宅内,林平之能以家传剑法杀余沧海报仇,自然才是最能慰父母在天之灵的方式! 当下,林平之在老宅从头到尾搜寻了几遍,却一无所获。 他省起先祖远图公信佛,便又踱步到西北角曾祖父拜佛的佛堂中,将佛堂里放置的佛经一一拆开,仔细查看里面有没有夹层之类。 但将佛经都拆开了,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林平之听说江湖里有见水显形的特殊纸张,这时候又将佛经全浸了水,可还是没什么发现。 他正自气馁,老宅十分之大,就算找几个月,也未必能找遍每一处地方,于其中找一份剑谱,无异于大海捞针。 突然。 有人推门而入佛堂。 “什么人!” 林平之心中大惊。 他极为小心,再三确认了没人跟着,才入老宅寻辟邪剑谱。 但奈何他修为太低,其实还是被人偷偷跟踪。 来人一是秃头,一满头白发。 秃头之人随手朝林平之胸前刺出一剑。 林平之见来势汹汹,急忙使一招青松迎客,要挡下这一剑。 却不料秃头之人这一剑只是虚招,真实后手在于同时点出的左手指法。 林平之少与人真刀真枪的动手,没料到这一指。 加之这秃头之人武功远较林平之为高。l 因此上,只是一招交锋,林平之即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他心里十分焦急:“此二人多半是跟踪我来此,也为辟邪剑谱而来。难道他们是魔教的人?若辟邪剑谱给他们抢走,可如何是好?” 秃头之人和林平之动手时,另一位白发老者却早知林平之不是对手,因此并不关注二人交手经过,而是旁若无人着在佛堂内搜寻。 他们刚才在旁观察,发现林平之由佛经着手。 白发老者便也着重查探佛门物事。 他将佛堂内的蒲团破开两半,又把木鱼敲碎,再将佛堂里的佛门物事一一劈碎,但还是没找到什么。 “看那画像手指!” 点了林平之穴位的秃子在旁喊道。 白发老头忙向佛堂正中高处挂着的画像看去。 但见图中达摩左手放在背后,似在捏一个剑诀,右手食指指向屋顶。 二人知道此达摩像手指所指必有古怪。 白发老头纵身跃起,举掌朝达摩像手指的屋顶处狠拍。 “砰!” 随着一掌下去,开始无事发生,白发老者以为自己猜错了,达摩老祖这幅画并没有藏什么秘密。 但马上,一团红色的物事缓缓从屋顶掉落下来。 林平之虽被点穴,但目能视物,仍有神识,看到红色物事掉下,心头大震: “这难道是辟邪剑谱!今日难道真要被贼人拿走我林家绝学?” 细看之下,那红色物事原来是一件袈裟,这时候在空中慢慢飘将下来。 白发老头伸手去接,袈裟眼见就要落到他手心。 就在这时,白发老头但觉有一阵吸力,袈裟明明要被他抓在手里,受了这股吸力,却飘飞到另外一处。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悄悄又进到佛堂里,这时候,袈裟飘入这人手中。 见到这人模样,林平之心里大喜,如同将溺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此人既到此,这两个歹人可抢不走我家传物事了。” 原来,来人正是乔峰。 林平之走后,乔峰沉吟一会,亦猜想到其多半是去老宅找家传的东西。 若是平时,哪怕明知道林家老宅里有辟邪剑谱,乔峰也绝不会生出丝毫兴趣,任由林师弟去找寻。 但今次华山派和恒山派大举出动,偏是因魔教谋夺林家辟邪剑谱的消息而来。 一路上,魔教又似乎对己方行踪了如指掌。 若辟邪剑谱落到魔教手里,大大不妙。 因此,乔峰交待定静师太带着两派弟子待在水月庵哪也别去后,便即追上林平之来到林家老宅,在旁照拂。 待到此时,两名不速之客点倒林平之,寻出屋顶的袈裟,乔峰不再潜伏,出手使出【擒龙手】隔空吸物的手法,将可能印有辟邪剑谱的袈裟,拿到手中。 乔峰看向秃头和白发二人:“有我在此,绝不能让你们抢走林师弟家传的物事!” 第三十二章 辟邪剑谱 白发老者眼见,极可能记载着邪剑谱的袈裟就要到手。 没想到煮熟的鸭子飞了,被乔峰中途截走。 乔峰隔空吸物的手段,更是让他震惊。 “阁下是谁,为何要来坏我们好事?” 一旁的秃头老者同样震撼于乔峰的擒龙功。 他见识甚广,却着实想不出,江湖上年轻一代,谁能有这般手法。 别说年轻一代,就算是成名的前辈高人,想必也难有人能做到。 便不敢马上动手,而出言探知乔峰底细。 “在下华山派弟子,令狐冲!”乔峰堂堂正正报出名号。 “华山派大弟子?是‘君子剑’岳不群的徒弟?” 白发和秃头二人对视一眼,齐道:“咱们给华山派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言罢掉头就走。 乔峰喝道:“两位强抢袈裟不成,就想一走了之,恐怕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正要上前追击。 却不料,白发和秃头二人,突然反身,举剑急刺! 辟邪剑谱,是江湖中人心心念念都想得到的秘籍至宝。 虽见乔峰露了一手,显现出极高的武功,但二人又如何真的肯一走了之。 他们二人极有默契,刚才一个眼神交流,便拟定了假意要走,突施偷袭的策略。 并且,白头老者剑刺的目标不是乔峰,而是一旁被点穴,动弹不了的林平之。 而秃头老者,与此同时,长剑封住乔峰要害,不让其救援。 但乔峰早有提防,二人甫一转身时,便已看穿他们的意图。 此次下山,数度与强敌交手,乔峰对独孤九剑料敌机先的要旨愈加了然。 这时候一掌【履霜冰至】,攻秃头老者右肩弱点处。 秃头老者先行出剑,又是冷不防偷袭,本以为必能抢占先机。 可乔峰随手一掌,却后发制人,反让秃头老者大惊失色,急忙收回长剑招式,向后猛退几大步,方才堪堪避开。 乔峰逼开秃头老者,更不停顿,闪身去救师弟林平之。 那白头老者剑刺林平之,却是迷惑乔峰的虚招。 等乔峰来救时,他剑尖转向,刺乔峰面门。 此一招,是他毕身修为凝结,去势极快极凌厉。 乔峰急闪身过来,离白头老者甚近,这时对方剑尖距他不过数尺。 不可谓不凶险。 林平之瞪大眼睛看着,着实为大师兄捏一把汗! “喝!” 乔峰暴喝一声,肉掌横切,以空手而硬憾利剑。 这一掌灌注了紫霞真力,硬逾坚铁。 铿一声,乔峰手掌撞向剑身,竟是直接将白头老者的长剑从中拍断。 白头老者几曾见过这般强悍的掌法,大惊失色。 但他性子里亦有着狠劲,虽长剑被断,仍举起断剑,扎乔峰眼睛。 乔峰如何会让他扎着? 【龙腾五岳】! 白头老者被乔峰猛烈一掌拍中胸膛,身子断线风筝般飞出,摔在佛堂墙壁上。 刚才他劈碎的佛器正好都散落在旁,被他吐出的鲜血染红。 一旁,那秃头老者被乔峰逼退之后,稍定心神,正欲再上前夹击乔峰。 没曾想,他的同伴,两招之内,就被乔峰一掌打飞,摔落在地。 瞧同伴吐血不止的样子,不死也成废人。 秃头老者再无半分动手的心思,急忙转身,奔向佛堂正门。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走了。 但乔峰已拦在正门处,口中道:“留下罢!” 又是一掌。 秃头老者待要躲闪,可乔峰掌势将其牢牢笼盖住,封死了其退路。 他急忙抽剑想对攻,但先被一掌按在肩头,立马失去了抵抗之力。 乔峰将其制住,逼问道:“你们二人是谁派来的?是不是魔教的人?” 秃头老者肩膀吃痛,咬牙忍受,口中道:“要杀变杀,你这臭小子有何资格逼问你秃鹰爷爷?” 他出言不逊,乔峰却也不恼,随手将其打晕,要带回去,让定静师太瞧瞧认不认识他。 又去解了林平之的穴道,将刚才收入怀里的袈裟递给林平之: “林师弟,这是你林家的东西,千万小心保管好。” 林平之颤抖着手接过袈裟。 上面果然密密麻麻可见文字和图谱,似乎是武功秘籍之类。 “这应当便是我林家的辟邪剑谱,江湖上的人都想得到的绝世剑法! “余沧海为了得到这剑谱,不惜千里迢迢从青城山过来,向我福威镖局寻衅。 “还有塞外明驼木高峰、那日深夜偷袭我华山的黑衣人......甚至魔教这次大举出动,也是为了辟邪剑谱!” 林平之看向乔峰。 “只有大师兄,正眼也不瞧这剑谱,拱手便交还给了我! “今日若没有他,不光我性命不保,这家传剑法也将落入强人手中,那我林平之就罪孽深重了!” 想到这里,林平之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给乔峰磕了一个头。 林平之自从误杀余人彦,沾惹上江湖里的因果后,碰到的都是余沧海、青城派弟子等杀人越货的所谓正道人士。 或是木高峰这等左道极恶之人。 在衡阳城时,又亲眼目睹了衡山派刘正风,被嵩山派屠戮满门。 哪怕被“君子剑”岳不群收入华山派,他也隐约觉得师父岳不群其实城府甚深,未必真的是为着武林道义全心帮他。 因此,林平之性情逐渐阴郁,不敢与人交心,一心一意,只想着练剑,复仇。 直到近段时间和大师兄相处,林平之方才真的感受到,这个江湖里,是有真正惩恶扬善、义薄云天的大侠的! 他是发自内里的为乔峰义气折服,真心感激! 乔峰忙扶他起来:“林师弟不必多礼!且不说你先前在衡阳城曾救我一命......便是我们同门师兄弟的关系,我帮你夺回失物,也是分所应当。” 当下林平之贴身收好袈裟。 又去查探那白头老者的伤势,见他被乔峰一掌拍碎脏腑,再活不成了,便不做理会,任由其自生自灭。 再出外叫了一辆马车,将秃头老者推上去后,林平之和乔峰坐马车径回水月庵。 华山、恒山两派,全为魔教大举出动谋夺辟邪剑谱的消息而来。 可到了福州城后,却没见魔教人马的踪迹。 恰逢这秃头老者出手抢夺辟邪剑谱。 因此,乔峰欲着落在这秃头老者身上,查明其身份,看能不能推出魔教的消息。 定静师太资历甚老,正魔两道的成名人物大多认识。 乔峰便带着秃头老者去见定静师太。 ..... 林平之回到水月庵,则迫不及待看向袈裟所载的辟邪剑法。 第三十三章 问罪 定静仍在为她两位师妹先行出发,却还没到福州城而担忧。 同时也和乔峰一样,想找出魔教大部队的下落。 听说乔峰有事相见,急忙出来。 相处日久,乔峰深知恒山派定静师太高风亮节,恒山派弟子和睦无争,端是武林中的一脉清流。 因此将昏迷的秃头老者随手放落在地后,也不隐瞒。 直言福威镖局少镖头到老宅寻辟邪剑谱,秃头老者等两人意图抢夺一事。 定静师太喜道:“辟邪剑谱本就是他林家之物,由林家少主得去,再好不过。 “令狐贤侄,这次又多亏了你在旁照拂,否则若辟邪剑谱落入了妖邪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乔峰摆摆手,示意不足挂齿,接着直入主题: “师伯,晚辈擒下了其中一人,此人武功不错、诡计多端,应当不会是江湖里的无名之辈。 “要请您看看是否识得他,好推知他是否有人派使,前来抢夺林家的剑谱。” 他说完往地上秃头老者胸口渡入一丝真气。 后者剧烈咳嗽几声,悠悠醒转,坐将起来。 又因肩胛骨被乔峰打折,痛的龇牙,可此人当真硬气,愣是未呻吟出声。 定静师太看了秃头老者片刻,忽叹口气,道: “沙天江沙师兄?嵩山派左掌门今次传讯,要我们五岳各派同来截击魔教,以防辟邪剑谱落入魔教手中。 “怎么你们这嵩山派旁支的人,又去抢他林家的辟邪剑谱?” 乔峰心道:“嗯,原来这秃头老者姓沙,属嵩山派旁支。” 那秃头老者沙天江醒转之后,忍痛之余,一直昂着头,神情傲然。 这时候被定静师太叫破身份,才隐现羞惭之色。 他毕竟是正道中成名人物,虽然平素行事亦心狠手辣,可总归要脸,干这种行抢的勾当,自觉丢份。 定静继续说道:“那么被令狐贤侄打死的那个‘白头老者’,应当便是你们嵩山派的‘白头仙翁’卜沉了。 唉,他是江湖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偏生要行此不轨之事,还死于非命,何苦来哉?” 沙天江想起同伴惨死,怒目瞪向乔峰。 乔峰不去理他,只朝定静说道:“师伯,我本以为擒下的是魔教的人,不想他隶属嵩山派。恐怕今次嵩山派传讯,其中有蹊跷。” 定静点点头,想的和乔峰一样。 这次恒山派火急火燎千里迢迢赶过来,途中屡遭魔教偷袭暗算。 可嵩山派九曲剑钟镇不光不施以援手,还趁机提出五岳并派一事。 到了福州城,无嵩山派的人过来接洽,也未见其余几派人马。 今日,嵩山派的人更是欲抢夺辟邪剑谱。 定静隐隐觉得,这背后隐隐有个大阴谋,只是一时间还不能琢磨得透。 就在这时,有人在庵外喊道:“令狐冲,你给我出来!” 定静听声音,知道是日前见过的嵩山派“九曲剑”钟镇,语气不善。 她便和乔峰道:“我和你一起出去瞧瞧。” 二人出了水月庵,果然看见钟镇气势汹汹站在外面。 定静又瞧见,钟镇旁边,还有他师弟,同是嵩山派十三太保的“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同样都表情不善。 三人身后,跟着百余名嵩山派弟子。 钟镇见乔峰出来,怒道:“令狐冲!你好胆,竟打死我嵩山派的人!今日必要你抵命!” 乔峰此时知他所说的嵩山派的人,应是方才定静口中的‘白头仙翁’卜沉,心道: “你们嵩山派暗中捣鬼,我正欲去找你们质问,没想到你倒先上门来了。 “更别说先前嵩山派遣黑衣人夜袭我华山派,杀我七师弟,这账还未与你们算。” 定静则顾念五岳剑派同盟之谊,怕乔峰说僵了和嵩山派众人动手,忙道: “钟师兄,此事实有隐情。 “沙师兄和卜师兄二位,到福威镖局林家老宅,欲占林家的家传之物,令狐贤侄他乃是看护宝物,争斗间一时失手。” 钟镇来前便已想好说辞,这时候道: “定静师太你恐受了令狐冲的蒙骗。 “我沙师弟和卜师弟,是奉左盟主之命,替林家收管辟邪剑谱,免得落入魔教手中。 “令狐冲是非不分,突施偷袭,杀我嵩山派之人。今日我嵩山派决不能善罢甘休。” 定静师太闻言,虽然知道钟镇所说不尽不实,“收管”是假,想将辟邪剑谱据为己有是真。 但钟镇搬出魔教为幌子,这套说辞又勉强能站得住脚,定静一时踟蹰无语。 乔峰这时朗声道:“辟邪剑谱是林家祖传之物,藏于林家祖宅之中,自然应归林家后人所有。 “你嵩山派使人偷潜入林家老宅,从林家少主手中强抢剑谱,此等行径,与魔教何异? “漫说我当时不知他是嵩山派的人物,就算知道,也是照杀无误!” 虽面对嵩山派百余人,乔峰豪气不减,坦然应对。 “好,好!我们嵩山派的人现在就在这里,看你怎么杀我们!” 钟镇闻言,铁青着脸挥挥手,便要招呼众弟子上前动手。 就在这时。 “嵩山派的人要以多欺少么!” “令狐师兄,我们来助你!” “大师兄,今日和他们嵩山派好好干一场!” 就在这时,华山派和恒山派众弟子闻讯赶来。 见嵩山派人多势众,他们急忙围在乔峰身旁,结阵以待。 两派加起来有近百之数,气势上不虚嵩山派弟子。 定静师太瞧见华山派结的剑阵,心下赞叹:“华山派原来亦有剑阵,瞧这架势,还要强于我们恒山派的剑阵。” 钟镇看着面前阵仗,情知讨不着好,朝定静道:“老师太,今日你恒山派定要包庇这杀人凶手吗?” 定静淡然道:“令狐贤侄所说不错,你嵩山派的人入户强抢,死有余辜。 “贫尼并非包庇他,只是不能看着咱们五岳剑派自相残杀。” 钟镇怒极,但权衡片刻,终于还是不敢火拼,强忍怒火道:“此事先且不论,我派‘秃鹰’沙天江被打伤带走,快将他还与我!” 定静瞧向乔峰。 乔峰果决道:“嵩山派不轨在先,我要将这秃鹰带回华山派,由本门长辈定夺发落。” “那咱们走着瞧吧!待我回去禀报了左盟主,再来定你们华山、恒山两派的罪!” 言罢,钟镇带着嵩山派队伍悻悻离开。 ....... 风波平息。 是夜,林平之翻阅袈裟,见首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第三十四章 请教 次日,恒山派定闲掌门和定逸师太仍无消息,定静师太心急如焚,怕她们路上同样遇到魔教伏击,遭遇不测。 乔峰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还是宽慰恒山派诸人先在水月庵安歇几天,耐心等候。 又着两派弟子加紧戒备,防魔教部队偷袭,或是嵩山派的人又来寻衅。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恒山、华山两派弟子同仇敌忾,彼此信赖,实可谓“同气连枝”。 这会,林平之来找乔峰,寒暄几句,忽然问道: “大师兄,你武功高强,天资卓绝,见识非凡。 “可知武林中有没有什么绝学,需要自残身体才能习练,若强行习练,将走火入魔而亡?” 众师弟经常找乔峰探讨武学上的问题,乔峰没有多想,答道: “世上各家武功汗牛充栋,许多武学招数习练前有所禁制,并不稀奇。 “比如北宋时武林中有个门派叫逍遥派,逍遥派的绝学北冥神功,便需散去本身所有武功才能修炼......” 乔峰前世和两位义弟赴西夏竞选驸马时,闲来常与虚竹、段誉两位义弟交流武学心得、过往经历趣事。 所以对于逍遥派的武功、各般杂学,都有所耳闻。 林平之闻言,喃喃低语:“这么说来,如不自宫,将欲火焚身,周身爆裂而亡云云,并非虚言。” 乔峰察言观色,立马猜到师弟林平之之所以问此问题,多半是旁敲侧击。 他知似林平之这般斯文内敛之人,交谈时往往委婉曲折。 有时明明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偏偏要杜撰出一友人来,言之曰“我有一友人如何如何”、“我友人欲请教何如何如”,实则此友人乃是其自身。此所谓“无中生友”。 “林师弟,是否那袈裟所载你林家武学,言明要自残身躯,不然有走火入魔之虞?” 乔峰性情豪迈不喜拐弯抹角,当下直截了当问道。 “咳咳。”林平之老脸一红,干咳两声,“果然瞒不过大师兄。” 也是被乔峰爽朗性子感染,林平之干脆不遮遮掩掩,又说道: “大师兄,我林家辟邪剑谱开篇即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我拿不准主意,下不了决心,因此来向您请教。” 乔峰听了,皱紧眉头:“这般说来,你们林家辟邪剑谱着实有些怪异。 “若是自废武功、甚或自断一臂、一足,你为了亲手报父母血仇,倒不是不能为之。 “自宫一举,却的确...的确....嘿,且不说林师弟你尚未婚娶,更无子嗣。 “便算你娶妻生子,给林家留下香火之后,再行自宫练剑,此事也终究极为不妥。 “你父母在天之灵,绝不愿你以这般耻辱的方式替他们报仇。” 林平之情知大师兄所说句句为实。 要知道江湖中人,于声誉看得十分之重。 若被人知道辟邪剑谱乃是自宫练成的,今后在江湖上可再难立足。 就算偷偷自宫练剑,不给旁人知道,或娶妻生子掩人耳目。 可自宫事关男子根本,今后不男不女羞耻的活着,岂非生不如死? 最为关键的是,他得大师兄传授一套极巧妙的杀招,恰好能克制青城派的武功。 只需假以时日,必能凭此杀招报仇雪恨。 也正因此,林平之才没有沉迷于辟邪剑谱里的奇妙武功不能自拔,当场自宫练剑。 而能及时抽身而出,来请教乔峰。 但要说真的舍绝世剑招而不练,林平之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乔峰又说道:“若是你信得过大师兄,可将辟邪剑谱给我瞧瞧,看这门武功是否非得自宫不可。” 林平之当然信得过他大师兄。 若无乔峰,袈裟早就被人夺走,他自己多半也身首异处了。 当下林平之将贴身带着的袈裟递给乔峰。 乔峰展开袈裟,果然见第一句话便是让人自宫。 他接着往下瞧。 “奇怪,奇怪。” 乔峰扫视袈裟上的图谱剑招,但觉这些招式都怪异别扭,不合剑理。 林家远图公,当年真的是凭借这些剑招打遍天下无敌手吗? 再瞧下去,又思索良久,乔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来,他发现此辟邪剑谱虽以剑招为表。 可其精髓,在于自宫后,大量服用燥药,改造人体经络,从而于短时间内练成某种独特内功。 运使此独特内功,可瞬息间移动身形,而正好能配套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的怪异剑招,迅捷如鬼魅,杀敌于无形。 乔峰何等悟性,只看数遍,便将辟邪剑谱的原理摸透。 不禁感慨:“创下这独特内功的前辈,另辟蹊径以求速成,倒的确是武林中的奇人。 “林家远图公七十二路辟邪剑法虽亦精妙,但若无这独特内功驱动,难以发挥十中之一的威力。” 乔峰已看出所谓辟邪剑谱,其中的剑招反倒没什么,自宫才能练就的急速身法才是关窍。 并且内功和剑招风格迥异,想必七十二路剑招是林远图所创,内功却多半是其他先人的杰作。 林平之目不转睛盯紧了乔峰表情变化,到这时候忙问:“大师兄,怎么样?” 乔峰将袈裟递还给林平之,摇头道:“此剑谱名曰‘辟邪’,其实本身却邪异的很。 “自来修行内功,总得循序渐进,每日吐纳练气,厚积薄发。 “辟邪剑谱为求急速,剑走偏锋,其实有违天和。 “或许真只有自宫一途,才能阴阳调和,达成‘天人化生’之境地。” 林平之闻言,大失所望。 死里逃生得来的家传剑谱,没想到习练须付出的代价是这般之大! “林师弟,此乃你的家事,是否自宫练剑,全凭你自决。我绝不会干预,更不会说与旁人。” 乔峰道,“不过,一样武功绝学威力如何,固然和武功本身的高低有关,还看谁来使这武功。” 说完,乔峰站开几步,舒展身子,打一套“罗汉拳”。 当真是大开大合,虎虎生威。 林平之瞪大眼睛看着。 “林师弟,我这套武功,你可识得?” “识得,这是‘罗汉拳’,少林寺和尚人人都会。我们福威镖局有一位郑镖头曾是少林俗家弟子,便会此拳法。” “嗯,这是少林寺最粗浅的拳法。林师弟,那你觉得,我刚才所使的这门拳法,比之于余沧海的催心掌法如何?” 第三十五章 血书 林平之入华山派已半年,于武功一道已有一定领悟见地。 这时在脑海里回思衡阳城妓院中,余沧海使摧心掌与人动手的情形。 过一会,林平之道:“论掌法之精妙,自然是他青城派的催心掌法,远胜过少林寺的入门拳法。 “但大师兄你刚才使出的罗汉拳,威风凛凛,拳震八面。于我的观感而言,强过余沧海那狗贼许多!” “嗯。”乔峰点点头。 他性子其实不喜炫耀自夸,只是为了让林平之理会得这其中的关窍,才全力打出罗汉拳,让其观摩。 虽然乔峰此时武功底子,较前生巅峰之时,还有不如。 但凭借罗汉拳力压余沧海的催心掌法,是手拿把攥,轻而易举之事。 “大师兄,我懂你的意思了!” 林平之未逢变故之前,其实亦身具侠骨,为人硬朗。 在福州城郊外挺身而出为“丑女”岳灵珊出头;明明可以趁青城派两人熟睡下手却不肯行此卑鄙之事;于衡阳城舍命大声叫出,让余沧海顾念身份,没有对令狐冲下杀手。 都是林平之父母未亡前的侠义之举。 这次随乔峰下山,目睹乔峰仗义相助恒山派多次,又得乔峰出手夺回袈裟。 林平之潜移默化之中,受乔峰盖世豪杰的气魄感染,又复信奉侠义道。 “只要己身强悍,罗汉拳也能强过催心掌! “我不用自宫练剑,却也无惧他青城派的剑法!” 言罢,林平之抽出佩剑,随手一剑,竟是把袈裟一分作二! 又把两半袈裟扔向空中,刷刷刷许多剑,旷世绝学辟邪剑谱就此化作碎布条,再难复原。 乔峰刚才便觉辟邪剑谱开篇就让人自宫,太过阴损。 只是碍于这是别人家传剑谱,不好出言相劝。 这时候见林平之将之毁去,那是深合心意,对这位林师弟,多高看几分。 “好!林师弟,你不假邪道,确是好汉所为! “待日后我精研你林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帮你改进出一套厉害剑招来,让你以之手刃仇敌。” 林平之大喜,在他心目中,大师兄无所不能。 若能以家传剑招为底蕴,得报大仇,此生再无憾! 突然。 “大师兄,定静师伯有急事找你!” 陆大有匆匆进来传讯,他肩膀上的猴儿趁机跳下,偷拿桌上果盘里的一根香蕉。 “难道是有定闲、定逸两位师伯的消息了?” 乔峰这几日心里也常挂着此事,忙来到大堂见定静师太。 定静师太神态焦急,连客套问候都省了,一见乔峰,便急将一书信递过来。 乔峰看向书信,见上面血迹斑斑,文字也是血书:“余与定逸师妹,被困龙泉铸剑谷。” 定静道:“刚才有信鸽传书过来,便是你手上这封。” 乔峰问道:“是定闲师伯亲笔?” 定静点头:“是我定闲师妹亲笔血书,只怕是她危急之中,蘸血写就。 “此次我掌门师妹、定闲师妹,带着主力部队,有二百人之数,她们尚且被困,可见敌人之强横,处境之凶险......” 乔峰见定静说话时眼角跳动,按理她这等修为,不应有此体征,可见收到两位师妹血书,她是何等心忧。 当下劝慰道:“定静师伯,哪怕是坏消息,也总比没有消息强。 “既然知道定闲、定逸两位师伯所在之处,咱们立即赶将过去救援!” 定静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到龙泉铸剑谷去。 只是她亦带着恒山派诸多弟子,肩上担子极重,所以才先找乔峰商议。 这段时日,她早习惯了让乔峰这晚辈拿主意。 乔峰道:“师伯,辟邪剑谱已被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亲自毁去,魔教要想得到辟邪剑谱,再不能够。 “不管嵩山派今次传讯是否不怀好意,总之我们算是圆满达成目的,问心无愧。 “咱们恒山、华山两派弟子便马上奔赴铸剑谷,救援两位老师太,再顺道回程。” 定静听了乔峰所说,心下稍定。 于是各集结两派弟子。 林平之于福州城颇为熟悉,很快便带人分别从几处马市买来数十匹上等好马。 众弟子二人同骑一马,齐往龙泉而去。 龙泉位于浙南,与福州城相去不算远。 众人知道情势危急,便日夜兼程,每日只让骏马歇息一二个时辰。 数日后到达龙泉。 但铸剑谷在哪,众人都不知,百般打探,也未从当地人口中问出确切位置。 好在一位路人见到恒山派尼姑,给她们指点了龙泉城城西亦有一水月庵。 乔峰和定静忙又带着弟子,马不停蹄赶到水月庵内。 下马入内,但见庵内无人,可是有打斗痕迹。 乔峰发现地上许多剑头,后院的树木又有利刃劈划过的痕迹。 再看到水月庵后门大开,门板在数丈远处。 “想必定闲、定逸两位师伯,带着恒山派弟子途经浙南,暂住这龙泉城水月庵中。 “魔教突然来袭,她们且战且退,最后从后门遁走。” 放眼看去,水月庵后门有一小道。 小道深处,隐约可见通向远处高山。 “两位老师太应是带着众弟子,暂往山林处去了,好借地形之利与魔教妖人周旋。” 听乔峰这般分析,定静担忧之情稍去。 远处群山连绵不绝,她两位师妹若是躲在山林深处,或许真能拖延数日光景。 那么虽然他们从收到血书到抵达此地,花费了几天功夫,可能还是来得及救援。 当下众人忙沿着后门小道奔行,找寻一切蛛丝马迹。 不一会来到后山,前方全是乱石,难辨道路,但各处可见散落的兵器,有的是恒山派佩剑。 山林茫茫,正疑惑不知该从何处找起时,左侧山后有浓烟升起。 “咱们赶紧过去瞧瞧,众弟子站牢了方位,千万别乱了阵脚。” 乔峰一马当先,朝浓烟处奔去,过一会,见前面有好大一个山谷,应当便是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血书中提到的“铸剑谷”。 敌人点柴草升浓烟,乃是想以烟熏恒山派众人,逼迫她们现身。 再走近,忽听得一个苍老男子的声音道:“定闲、定逸,我们奉东方教主之命,送你们去西方极乐世界。” 第三十六章 接应 听见敌人声音,乔峰和定静等人心里反而一定。 刚才这人口中向“定闲、定静”喊话,那么说明两位老师太尚未遭不测。 乔峰厉声朝两派弟子叮嘱:“众弟子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各结剑阵对敌。不求杀敌解围,先保自身无恙!” 恒山派弟子眼见本门师尊被困山谷,仪和等人焦急之下,本已脱离队伍,要立即下到山谷帮手。 这时见乔峰语气严厉,都知情态不容乐观,便依言结好剑阵。 乔峰又朝定静道:“师伯,劳烦您照拂众弟子,晚辈去救两位老师太!万勿作无谓牺牲!” 言罢,乔峰运起紫霞神功,脸上紫气暴涨,施展轻功全速朝山谷底下奔去。 定静见乔峰脚步如飞,片刻已在十多丈外。 情知追赶不上,权衡片刻,果真依乔峰之言跟着众弟子稳步而前。 乔峰赶到谷底,见面前堆起几丈高的柴草,将山道拦住,熊熊燃烧,浓烟涌入天际。 柴草堆后头,兵器交击的声音不断传来。 乔峰掏出随身酒袋,一口喝尽里面的烈酒。 暴喝一声! 更不多想,一掌【飞龙在天】拍向火光滔天的柴草堆! 轰隆! 柴草堆被这一掌掌力击散,火焰四散,有的落到旁边的树枝上,继续烧起来。 乔峰扫除了障碍物,看向前方,只见一大队黑衣人围着许多女尼,地上已躺着许多尸体,兵器散落各处。 瞧服饰佩剑,这些被围住的女尼应是恒山派弟子。 黑衣人队伍为首有三人在前,其中一人说道: “定闲、定逸,你们既然不肯投降,那今日江湖里可就没有恒山一脉了!” 乔峰见黑衣人人马直有四五百之数,恒山派弟子被围住,的确是插翅难逃。 仓促之间,却难看清定闲定逸两位老师太具体在哪里,情形如何。 乔峰酒意上来,宛如有战神附体,朗声道:“定闲、定逸两位师伯不用担心,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前来接应!” 音响若惊雷! 为首黑衣人乍听得此巨响,惊出一个激灵。 待听到来人自称“华山派大弟子”,又不由得哂笑: “原来只是华山派弟子。今日便是岳不群、宁中则夫妇带着华山派倾巢而出,我们也只一起挑了。” 再远远看到乔峰只身一人过来,他放声大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一众黑衣人也都浑没把乔峰放在眼中,只继续步步紧逼,围剿恒山派弟子。 恒山派定闲掌门和定逸师太听到有人来接应,本是心中一喜。 见乔峰独自靠近,二人又复萧索。 定逸道:“师姐,这人确是华山派的令狐冲,衡阳城里我见过他一面。” 定闲点点头:“哦,便是他从田伯光手上救下仪琳,听说后来他又将田伯光杀了?” 定逸道:“他的武功我在衡阳城中见过。在年轻一辈里算是不错,和田伯光却相去甚远。” “多半是岳师兄夫妇俩杀了田伯光,却记在他们大弟子头上... “嗯,前两个月岳师兄又将这令狐冲招做了女婿,无怪将天大功劳给他。” 定闲虽身负重伤命在旦夕,却仍是仪态平静,表情和缓,这时候应道: “令狐贤侄无惧魔教人多势重,仍无畏来救我们,可见其侠肝义胆。岳师兄可收了一个好徒弟。” “什么魔教!”定逸脾气火爆,怒声道,“师姐,到这时还有什么可避讳的!贼子后面所使的,全是嵩山派的武功!他们存心不留我们的活口,藏也不藏了!” 定闲满脸慈悲:“我们出家之人,这幅臭皮囊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望敌人无心与华山派结仇,放令狐贤侄一条生路。” 这边,乔峰见“魔教”人多势众,便没有像先前般恣意以降龙十八掌开道。 概因降龙十八掌颇为耗费内力,今日会是持久战,需留蓄真元。 他拍一拍自己肩头,背负的华山佩剑受力出鞘,飞至半空。 乔峰向上跃起,拿了长剑,杀向人群。 为首黑衣人见他靠近,不以为意,着十人小队拦截。 十人结起小型剑阵,首尾呼应,朝乔峰夹击而来。 乔峰知今日不能手软,手腕发力,瞬息间刺出数剑,皆是独孤九剑【破剑式】里的绝妙变化。 剑尖到处,恰巧皆是剑阵弱点所在。 三名黑衣人来不及反应,便即暴毙身亡,都只额头一点红。 旁边的人本该护援,但乔峰的剑招太过刁钻,他们完全预料不到走势,只是呆立当场。 乔峰瞬间点死三人后,趁势抢到剑阵中枢处,长剑不停,复又斜划两剑,两名黑衣人随即倒地,同样当场毙命。 剩余几人见同伴惨死,还死得这般莫名其妙,心中骇极。 但他们毕竟没有退却,不顾一切咬牙齐出剑攻向乔峰。 乔峰见了他们剑招,立马瞧出:“这是思过崖石壁上刻画的嵩山派剑法。如此说来,这些黑衣人不是魔教的人,而是嵩山派的人。” 事实上,这些日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哪怕少机心的定静师太也不免生疑,觉得嵩山派在暗中捣鬼。 只是没有实据,乔峰和定静都没有点明。 如今面前黑衣人使出嵩山派剑法,瞧火候都有数年以上的造诣,他们是嵩山派弟子无疑。 乔峰便即了然:“今次嵩山派假传消息给恒山派,乃是诱骗她们前往福州城,再假扮魔教伏击她们。 “左冷禅为了吞并我其余四岳,做‘五岳派’的掌门,当真是丧心病狂。” 一面想着,乔峰早熟知嵩山派剑法,随手几剑,便将面前黑衣人尽数料理。 为首三名黑衣人见乔峰顷刻间杀死己方多人,大惊失色。 “这人自称华山派弟子,所使却不是华山派剑法!这人的剑法比华山派剑法要高明太多了! “武林各大门派,剑法难有出五岳剑派右者...这人使的也不是武当的太极剑法,或是少林的达摩剑法!” 三人见多识广,却也看不出乔峰剑法来历。 “嘿!你剑法再高明十倍,难道还能把我们这几百人全给杀了不成!” 为首黑衣人挥一挥手,让大批手下弟子围向乔峰。 第三十七章 以一敌百 乔峰秒杀十人,越战越勇的天赋被激发。 见百名黑衣人靠拢过来,他不退反进,提剑朝敌人杀去。 黑衣人隔十丈开外,朝他发射暗器。 一时间袖箭、飞刀、菩提等漫天飞来。 【破箭式】! 乔峰听风辩出暗器种类方位,长剑舞动,以独孤九剑破暗器的变化,将空中诸般兵器尽皆挡开。 甚而有不少暗器原路返回,杀伤许多黑衣人。 敌人想不到他有此破解暗器的手段,尽皆失色,不敢再发暗器,怕反倒伤了自己人。 乔峰于是几步跨入人群,当面放对。 他对独孤九剑感悟愈深,已可不拘泥于此绝世剑法里的三千多种变化。 这时候根据众多黑衣人的剑路走势,随心所欲递出剑招。 每一剑都妙至毫巅,攻敌人难以防备之处,每一剑攻出,都起码有一名黑衣人倒下。 不一会,黑衣人躺倒二十几人。 乔峰却气定神闲,毫发无伤。 其余黑衣人尚自未明形势,有人被打倒,另有人又补位过来,乔峰四周始终围着几十上百名黑衣人。 包围恒山派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定闲和定逸深受重伤,难得缓上一会,都坐下来休养。 她们望向乔峰激战嵩山派弟子的战场,震惊无比: “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的剑法怎么高妙至此!” “便是华山派掌门岳师兄亲来,也绝无可能面对百人包夹如此泰然!” “令狐贤侄真力绵长,剧斗这么些时候,不呈丝毫乱象。此等深厚内力,恐怕也在岳师兄之上!” “看来田伯光果真是令狐贤侄亲手杀死的!他这般剑法武功,十个田伯光也比不上!” “瞧他年纪不过二十几岁,华山派竟又出了一位武道天才!” “有如此少年英雄出手相助,今日说不定真的是天不绝我恒山派!” 两位老师太赞叹之时。 乔峰身形在人群里穿插来回,如入无人之境。 长剑每次划过,总有黑衣人倒下,地上躺倒了无数尸身。 剩余黑衣人终于醒悟过来,面前这人是天神下凡,神勇无比! 便不敢再轻易上前。 乔峰以一人之力,杀乱了几百人的阵脚! “结阵!结阵!” 为首黑衣人方才一直将主要精力,放在恒山派两位老师太和恒山派弟子身上。 这时候总算瞧出,乔峰才是他们要全力对付的对象! 急忙指挥众弟子严阵以待,要用本门剑阵来击败乔峰! 一众嵩山派弟子训练有素,得令后,立即摆起剑阵。 嵩山派剑法厚重沉稳,剑阵亦稳若山岳。 乔峰见了,也不禁暗暗称赞:“好,此阵法果真是固若金汤。” 当即举剑攻阵法中心处,所谓直捣黄龙。 “铿”。 八名嵩山派弟子一同出剑,竟是将乔峰这一剑挡了下来。 乔峰一招受挫,并不觉得犯难,反而欣喜。 仔细去寻阵法弱点后,又是几剑攻出,要扰乱阵型。 嵩山派弟子每日操练剑阵,护阵有道,又是多名弟子齐出剑,架开乔峰长剑。 独孤九剑虽能料敌机先,攻敌弱侧。 但嵩山派剑阵人数众多,一处被攻,另一处立即援护,乔峰剑法上没能讨得便宜。 乔峰斗志被激发,豪情陡生,扔掉长剑。 既然使剑无功而返,他干脆舍剑不用! 【震惊百里】! 乔峰聚起紫霞真气于双掌,使出傍身绝学降龙十八掌! 掌风鼓动,离近的嵩山派弟子被刮的脸颊生疼。 一众嵩山派弟子又急忙同时出剑,挡乔峰这一掌! 但乔峰掌力所至,生生将他们长剑击飞! 乔峰双掌再次蓄劲。 【双龙取水】! 一对肉掌分攻两处敌人! 嵩山派弟子顾此失彼,有几人被掌风扫倒。 剑阵讲究彼此照应,有了缺口,乔峰便轻松寻到破绽。 接连又是几掌打出,每一掌都凝聚了十成的紫霞真力,中者皆被击飞重伤倒地。 不一会,乔峰又已打倒三十几人,敌人阵法再难维持,嵩山派弟子乱做一团。 就在这时。 定静带着恒山、华山两派弟子赶到。 看到在场许多黑衣人,不禁皱紧了眉头。 “魔教人多势众,我们千万小...” 定静话说一半,但觉不对。 她看清了形势,发现,是乔峰一个人把敌人包围了! 一众黑衣人全无战意,抱头鼠窜。 乔峰赤手空掌,正追杀敌人! “快去帮忙!” 虽见乔峰神勇,恒山派和华山派弟子还是急忙冲将过去,追击溃逃的黑衣人。 为首三名黑衣人眼见情势不对,急忙也要撤走。 乔峰却早注意到他们,此时翻身过去,连发三掌,恰好封住三人退路。 “这...这掌法,当世竟有人的掌法能厉害至此!” 方才乔峰以降龙十八掌击溃嵩山派部众时,这三人忙于指挥弟子迎击,还未如何惊讶。 掌风袭来,亲身体会了之后,三人才知为何己方数百人也不敌面前一人! 不过,三人也是武林里大有来头的人物,自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各施展开绝学,和乔峰缠斗。 以三敌一,十招之内,倒也不露败相。 乔峰天生越战越强,这时候丹田内力源源不绝,降龙十八掌一掌掌拍出,有崩山裂石之威势。 三人不禁叫苦:“这人激战半日,怎么好似不会疲惫的?” 一旁,定静师太已和她定闲、定逸两位师妹会合。 见乔峰占尽上风,定静也就安心帮她两位师妹疗伤,同时关注战局。 乔峰也瞧清了局势,知华山、恒山两派弟子正追击残寇,定闲、定逸老师太安然无恙。 便不急于击败三名黑衣人,而以凌厉掌法逼迫,让他们使出更多本门武功。 恒山三位老师太都见识不凡,必能从中瞧出端倪。 生死关头,三名黑衣人用出浑身解数,招架乔峰的一对肉掌。 他们但觉乔峰的掌势越来越沉,掌力一招还比一招强。 要不是乔峰纯心相让,早已将三人拍倒。 终于。 几十招之后,恒山派掌门定闲悠悠说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赵师兄、张师兄、司马师兄,何以你们三位,要冒充魔教,集结许多嵩山派弟子,对我们恒山派痛下毒手?” 第三十八章 回到华山 恒山派定闲掌门既然叫破三人身份,乔峰不再留手。 以独孤九剑料敌机先的要旨,随心所欲使出降龙十八掌,须臾三掌拍出,既有龙腾虎跃之气势,又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妙。 嵩山派三人但觉漫天掌印扑面而来,避不知避向何处,挡不知如何可挡。 嘭嘭嘭三声,三人应声中掌,受伤倒地。 一旁,嵩山派弟子被华山、恒山两派众弟子擒下十数人,其余狼狈逃走。 恒山派弟子又察视地上尸身,抢救未死的同门。 此战当真惨烈,恒山派死伤无数,许多恒山派弟子见平日亲近的师姐妹身死,都不禁哭起来,山谷里氛围悲凉。 定闲刚才叫出嵩山派三人姓氏后,因牵动内伤吐出一口鲜血,打坐一会,内息渐稳,又朝被乔峰击倒的三人说道: “左师兄意欲并派,贫尼不忍恒山派就此毁没,没有应允;此事本可从长计议,为何嵩山派如此心急,非要诛灭我们?” 三人中姓司马的说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 “嗯,你们自然是奉嵩山派左掌门之令。”定闲师太道,“劳烦你们回去告知左掌门,日后恒山派再不听他号令。” 定闲师太生性慈和,虽然险些被嵩山派赶尽杀绝,此时措辞仍极有礼。 三人听定闲说“回去告知”,那是有意放过自己,大为欣喜。 忙忍痛挣扎起身,向定闲拜谢。 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朝乔峰道:“令狐少侠剑法高妙,掌法盖世,今日栽得心服口服!” 按乔峰性子,本不会这么轻易放三人走路。 但他曾得少林玄苦大师传艺,知似定闲师太这等佛门高人慈悲为怀,便没有出手相拦。 乔峰这时与恒山三定说道:“几位师伯,嵩山派狼子野心,先前扶持剑宗叛徒欲夺我恩师掌门之位;更曾遣多名高手夜袭我华山派,杀我华山派弟子。 “定闲师伯说今后不听左盟主号令,确是理所应当。” “左冷禅欺人太甚!”定逸师太与师姐定闲截然相反,性情火爆,“当初真是瞎了眼,奉这等人为五岳盟主!” 定闲和定静二人朝她摇摇头,让她勿要轻易动怒,坏了出家人心性。 乔峰道:“定逸师伯说的不错,左冷禅不配为五岳盟主。 “咱们不光不听左冷禅的号令,还得向武林同道拆穿他丑恶面目,让江湖中人知晓嵩山派的恶行。” “正是!”定逸道,“嵩山派坏事做尽,真当武林中没有公道可言吗!” 定闲却神情犹疑,似乎仍顾念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之情,不忍如此。 乔峰道:“定闲师伯,非是我定要与嵩山派彻底决裂,只是左冷禅步步紧逼,为祸实大。 “若我们两派忍气吞声,那么左冷禅必变本加厉,又去倾覆泰山、衡山两派——说来先前衡阳城刘三爷被灭门,虽以他勾结魔教为由头,但现在想来,何尝不是嵩山派借题发挥,削弱衡山派实力?” “此话不假!”定逸道。 刘正风被灭门一事,定逸是亲历者。 为了相救刘家妇孺,还曾和嵩山派费彬对掌后吐血。 是故深以为然。 定闲和定静也微微点头,她们不愿找嵩山派报复,却亦不想见嵩山派去祸害泰山、衡山两派。 乔峰又道:“左冷禅野心或许还不止于此。合并五岳,只是他第一步。 “待五岳派成立,他站稳脚跟后,恐怕便要大肆扩张,又去侵扰别派,乃至与少林、武当一较短长。 “届时可以想见,武林必要被左冷禅搅的乌烟瘴气,生灵涂炭。” 闻言,恒山三位老师太不由心生寒意,都知以左冷禅脾性,此事当真可能。 “刚那三人只是奉命行事,定闲师伯放走他们,干系不大。” 乔峰继续说道,“但首恶左冷禅,却不能容他自在逍遥。 “不仅不能让他做五岳盟主,连嵩山派掌门,也不可让这么个穷凶极恶之徒执掌。 “若由得嵩山派这些人继续捣鬼,我们其余四岳剑派,总无宁日。” 听到这里,恒山三定方才知道乔峰用意:竟是要废黜五岳盟主、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她们先前所想,无非是邀集了少林、武当等大派首脑主持公道,痛斥左冷禅其非,让嵩山派声名扫地,不敢继续迫害其余四岳。 没想到,乔峰竟想直接将左冷禅赶下嵩山派掌门之位! 左冷禅乃五岳盟主,极具雄才大略,嵩山派前二十年声势壮大许多倍,隐然有追上少林、武当的势头。 左冷禅武功高强,是正道武林里的翘楚人物,昔年几与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平分秋色。 左冷禅师弟,嵩山派十三太保个个武功高强,属下精锐弟子数千;更是暗中不知道培养了多少分支旁派、收罗了多少左道异士。 其余四岳,实在难与嵩山派抗衡! 定静和定闲道:“左冷禅一伙残害同道,确是罪大恶极。 “但左冷禅和他一众师弟武功高强,嵩山派实力雄厚,于武林中根深蒂固;要让他们伏罪,谈何容易?” 她们二人只觉令狐贤侄所言,近乎空想。 定逸却一向不畏强暴,恨恨道:“今日之仇,必要找左冷禅讨还!嵩山派实力再强,大不了豁出去性命和他们拼了!” 定静和定闲却只摇头,显然还是觉得和嵩山派正面较量,不是明智之举。 乔峰不是心急之人。 事实上上次拷问出十五名黑衣人之一是嵩山派指使,岳不群夫妇便想亲自上嵩山去找左冷禅理论。 是乔峰劝阻了他们,和他们剖析利害。 一则嵩山派可以咬死不认,黑衣人一家说辞,做不得准;二则其时华山派人丁凋零,乔峰紫霞真力未大成。 因此华山派暂隐而不发,但乔峰早暗将左冷禅视作仇敌。 待到今日,乔峰觉得时机成熟,便和同是五岳之一的恒山派共谋反击嵩山派。 见恒山派两位老师太仍有疑虑,乔峰便不再深谈此节,转而问起定闲和定逸遇袭经过。 定逸性子急,三言两语便说完了,她们由浙入闽,途中在龙泉水月庵暂居,被嵩山派数百人围攻,且战且退,直至被困铸剑谷。 定闲师太待她说完,又补充些细节。 水月庵主持静晓师太取出五柄庵内珍藏的龙泉宝剑,削铁如泥,她们凭借宝剑之利,方才多次逼退敌人。 而静晓师太为掩护她们撤走,不幸死于嵩山派弟子乱剑之下。 讲述时,定闲师太看着地上许多门下弟子的尸身,语带哽咽。 定静和定逸也目中含泪,场面悲戚。 ...... 恒山派弟子按照定静师太之命,将死去同门师姐妹的尸身就地火化了。 三位老师太带着本门弟子,与华山派相互照应,押着十几名俘获的嵩山派弟子,一同回程。 定闲和定逸得知定静带着恒山派弟子遭遇“魔教”袭击,也是乔峰出手化解。 对乔峰就更加感激。 她们都想到,这一次,要不是有乔峰同来,恒山派恐怕就真的被嵩山派诛灭了。 中途乔峰邀她们去华山派作客,定闲师太久未见过岳不群夫妇,欣然应允。 不日来到华山脚下,一去一回,已近两月。 虽赶路之时,乔峰亦自吐纳运息,内力较下山时又大有提升。 乔峰着师弟将恒山派众弟子安置妥当,华山派经由乔峰打理,新修了许多房屋,接待一众女尚自有余。 乔峰又引三位老师太去见师父师娘。 岳不群和宁中则见故人来访,都大喜过望,连忙请入上座,闲谈叙旧。 交谈中听了她们途中遇伏的事迹,不免担忧;待知道化险为夷后,长嘘一口气;闻得恒山派多名弟子惨死,岳不群夫妇亦觉难过,而又出言劝慰恒山派老师太。 畅聊良久,岳不群夫妇送三位老师太去客房歇着。 回来后,岳不群对乔峰说道: “冲儿,你干的很好!恒山派三位老师太德高望重,门下皆清净无争,若她们被嵩山派就此毒害,实是正道武林天大的惨剧。” 宁中则也道:“等会我和珊儿说知此事,她定又夸你英雄了得!” 乔峰谦逊几句,又如实说道:“此次下山,是为魔教谋夺林家辟邪剑谱而去。 “虽系嵩山派假传消息,可辟邪剑谱是绝世武学,江湖上如余沧海、木高峰等不端之徒,多有觊觎者......的确是牵扯甚大。 “在福州城,我帮林师弟取回了林家老宅的辟邪剑谱。但这剑谱所载的心法邪异,林师弟思虑良久,终于还是毁去了。” 接着便把在林家老宅如何击败白头、秃头二人取得袈裟,以及林平之请教,最终将辟邪剑谱毁去等详细说给岳不群、宁中则听了。 宁中则道:“辟邪剑谱太过阴损,合应毁去。平之能下定决心不练,是好样的!” 岳不群却一时不语。 他收林平之为徒,固然是为着青城派做的太绝,可要说对辟邪剑谱全无所图,却也不尽然。 林家的辟邪剑谱,溯本追源,其实还是林远图从华山派蔡、岳二人手上得去的。 岳不群对于辟邪剑谱的厉害之处,颇为知悉。 听说本已到手的袈裟被毁,岳不群难免抱憾。 但转瞬,岳不群便即释怀。 因为之前他欲得到辟邪剑谱,是为着华山派内忧外患,唯有假借旷世剑谱,方有机会破局。 如今,华山派有比辟邪剑谱还要可贵的人物,那便是华山派大弟子,乔峰! 乔峰已是岳不群女婿,与亲儿无异,加之思过崖面壁以来,举止端正,作风侠义,事事遂岳不群心意。 岳不群对乔峰,丝毫无见疑之心,深信假以时日,乔峰这武道天才必能振兴华山派。 故此,岳不群不再管辟邪剑谱的事情,这时说道: “冲儿,嵩山派扰我华山在前,今次又出手谋害恒山派众师太,今后咱们可得小心提防他们。” 宁中则道:“正是,事事加小心,万勿着了嵩山派的道。” 乔峰点点头,道:“师父师娘,弟子请恒山派三位师伯上山,除了邀她们到华山派作客,还想让恒山派弟子也习练思过崖石壁上的各派剑法。 “恒山派弟子这次伤亡颇多,跟嵩山派结下了血海深仇,和我们华山派可谓是同仇敌忾。 “嵩山派左冷禅狼子野心,日后免不了与他们正面对峙交锋,有恒山派相助,多几分胜算,于理我们也更站得住脚。 “但此事需师父师娘同意,弟子不敢专断。” 乔峰习惯了称呼师父师娘,婚后一时还未改口。 岳不群夫妇这才知乔峰邀请恒山派几位老师太上山另有深意,且事关对抗嵩山派的大计。 岳不群道:“冲儿,此事对我华山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要说五岳同盟之中,有谁是绝对信得过的,非恒山派三位老师太莫属。明日便请她们到思过崖观摩石壁上的剑法!” ....... 嵩山,太室山。 嵩山派内。 五岳盟主左冷禅坐于正中,阴鸳险刻,不怒自威。 “令狐冲!又是令狐冲!这个令狐冲,坏了我们多少好事了!” 左冷禅身旁的二师弟,嵩山派大太保丁勉恨声说道。 挫败剑宗成不忧,杀死多名黑衣人,帮恒山派多次解围。 嵩山派图谋颠覆华山、恒山两派的计划,都被“令狐冲”打乱! 左冷禅另外三个师弟刚刚败逃回来,这时站立在他们面前。 幸好左冷禅对外人狠辣,对自己师弟却十分宽宏。 所以这次并没有问他们的罪,见他们死里逃生,还着意安抚。 嵩山派上下一心,十三太保个个誓死效忠,都因着左冷禅极会拉拢人心。 此刻,三人自知办事不力,都低垂了头,暗自羞惭。 并在心中发誓,今后必要好好为左师兄卖命! 其中姓赵的一人道:“左盟主,丁师兄,令狐冲的武功实在太高! “他剑法出神入化,片刻杀我嵩山派无数弟子;掌法盖世无双,轻易击溃我嵩山派剑阵。 “若非有他相助,恒山派大小尼姑,要给我们围杀殆尽!” 听他说到“掌法盖世无双”,左冷禅沉吟不语,运真气于手掌。 霎时间,左冷禅手掌隐现冰晶,四周寒意弥漫。 第三十九章 观摩失传剑法,清理门户 次日一早,定闲师太等来找岳不群夫妇告辞。 岳不群道:“三位师姐,好叫你们知道,年前我们在华山派思过崖上寻出了前人所留的剑法招数。 “此事与恒山派亦有关联,还请你们随我到思过崖去瞧瞧。” 恒山三定闻言暗暗奇怪:“华山上发现的剑招,为甚和我恒山派有关联?” 当下跟在岳不群夫妇身后,上到华山思过崖。 乔峰正自在华山绝顶打坐练气,见几位师太上来,上前招呼行礼。 恒山三定看到乔峰这么一大早便起来练功,心中赞叹:“令狐贤侄年纪轻轻武功即能高到如此地步,固然是天资异禀,倒也离不开他昼夜苦练。” 岳不群和乔峰引恒山三定进了思过崖山洞。 乔峰下山的两个月,岳不群夫妇没闲着,择优招揽了不少弟子,华山派弟子已有三百多名,这会正在思过崖山洞练习剑法。 “岳师兄,上次来华山,你们派内虽亦人才辈出,毕竟人数上少着些。” 定逸师太看着几百名华山派弟子清晨操练的情景,觉得难以置信。 “不到一年之间,你们华山派声势浩大至此。泰山衡山两派虽亦弟子众多,可绝不似你华山派弟子这般精气抖擞。” 恒山派掌门定闲也道:“岳师兄,你治派有方,教徒有道,实乃我辈典范。 “贫尼若有岳师兄之才,这次恒山派也不会被嵩山派逼至山穷水尽的地步。” 岳不群笑吟吟道:“谬赞了。不瞒几位师姐,我华山派近半年来之所以能有余力广招门徒,全因着我大弟子悉心打理派内事务,操办产业,攒下不少家底。 “众弟子之所以练剑有成,精神抖擞,亦是因我大弟子整理我华山派武学典籍,推陈出新,又因材施教,指点各位师弟师妹。 “我派师弟师妹们见他们的大师兄以身作则、事事当先,自然就斗志满满。” 恒山三定没想到乔峰不光武功高强,连华山派也被他打理的蒸蒸日上,都啧啧称奇。 若非一路同行,切身体会到乔峰行事老道,她们定以为是岳不群吹捧女婿。 其实,乔峰前世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统领数十万帮众,打理华山派,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 华山派弟子此时结起剑阵,虽数百人而进退有度,章法严明。 定静师太虽和乔峰同行时见过华山派剑阵,可几百人的剑阵比之于数十人的剑阵又大为不同,她不禁道: “岳师兄,令狐贤侄,你们这套剑阵,强过我们恒山派的剑阵太多了! “我瞧,就算是少林、武当、丐帮等帮派的阵法,亦不如你们这剑阵!” 定闲和定逸看着百柄明晃晃的长剑几乎同时递出,也不禁咋舌:“任武功再高,被华山派这剑阵困住了,一样要被乱剑砍成肉泥。” 恒山三定都想:“华山派既有如此实力,倒的确可和嵩山派掰掰手腕。” 不一会到了刻画有五岳各派剑招的石壁处。 恒山三定都是见识非凡的人物,看到石壁上的图样,便知是岳不群口中的前人所留招数。 她们一瞥眼先瞧见泰山派里的一招【泰山压顶】,这是旁派的招数,虽然知道其中妙处匪浅,但三人皆是慎独之人,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去多看一眼。 再过去,石壁上画着嵩山派招式,饶是刚与嵩山派结仇,三人依旧恪守本心,不偷瞧旁派招式,只在心里奇怪: “窃取别派武学,乃是武林中第一大忌。华山派什么时候暗中收罗了嵩山、泰山派的剑法,这…这可着实不光彩。” 多走几步,面前见着的,是恒山派剑法,三位老师太疑虑更深:“华山派竟连我派剑法都收罗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本门剑法,她们也就没有顾忌,一路看下去。 开始几招她们识得,是她们练了几十年的剑招,细节精要半分无差,令她们心里愈加疑惑:华山派究竟是如何得到恒山派剑法,而刻画于此? 再往下瞧,看到第五招时,定静师太身形剧震:“这…这一招是【断崖啼鸟】!我只瞧师父她使过,据她说,她也只会其形而不懂其神。 “师父她圆寂后,恒山派再无人会使这一招,又怎么会出现在华山派思过崖石壁上?” 定闲师太同样看到一招恒山派失传剑法,惊声道:“这招是【虎口悬松】?” “这是【危岩夕照】!”定逸师太亦惊讶无比。 她们虽是方外之人,可毕竟涉足武道,恒山派剑法乃是她们数十年日夜浸淫的武学,此刻骤然看见毕生精研的武功被补齐,难免作痴迷之态。 岳不群看到石壁华山派失传剑招时,亦是相同反应,因此理会得三位老师太心境,任由她们凝神观摩。 恒山三定口中低语,手上比划,将一十二招失传的剑法全演练一遍。 半个时辰过去,定闲师太回过神来,问岳不群道:“岳师兄,此处为何有我恒山派失传了的剑法?” 岳不群道:“此山洞内石壁上的武学,是我大弟子发现…” 定闲师太望向乔峰。 后者便将如何凑巧发现山洞夹层,一路探索至此石壁处,乃至魔教十长老为何被困于此,又在临死前留下五岳剑派剑法和破解之法,全向定闲师太说知了。 定闲师太听明事情经过,朝岳不群和乔峰深深一拜,道: “当年五岳剑派与魔教十长老之战,已年久难溯。此石壁既然在华山派绝顶发现,那么这些剑法,可算是华山派的私藏。 “岳掌门,华山派便是秘而不宣,私下让门人习练,也无丝毫不妥。你们邀我们师姐妹三人来此观摩,让我们得睹恒山派先人妙招…贫尼感激不尽!” 岳不群回礼道:“定闲掌门客气了。石壁上的剑招本就是恒山派祖师始创,合该让你们恒山派尽览。 “冲儿他发现这些剑招时,便曾提议让其余四岳门派都来观摩,只是上面所载牵涉多派机密,我们才一直没有告知你们…” 正说着,定逸震惊道:“师姐,你们往下看!” 定静和定闲朝她所指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皆汗流浃背,心中生寒:“我恒山派的剑法,竟全给魔教长老破去了?” 她们对本门剑法了如指掌,这时候看向魔教长老的破招,在心中稍稍思索,便即推析明白,知魔教长老的破解之法,的确是将本门剑法每一个变化,都克制的死死地。 恒山三定顿时醒悟,岳不群所说“牵扯多派机密”,的确没有夸大。 石壁上五岳各派的破解之法若流传到江湖上,那么五岳剑派的弟子门人,再使出本门剑法,便如三岁幼儿舞剑,底细全被人看穿,命门将给别人抓在手里。 这可是关系到门派兴衰的天大的事情! 乔峰瞧出她们的担忧,说道:“三位师伯,石壁上的剑招,除了华山派弟子和你们三人外,绝无其他人见过。 “今次一同下山,弟子深知恒山派上下皆属良善。因此,家师诚邀恒山派众弟子一起来思过崖上,习练石壁上的恒山派剑法。 “石壁上亦有嵩山派剑法和破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恒山派弟子能熟知嵩山派武功和破法,那么今后必不怕他嵩山派再行寻衅。” 定逸喜道:“甚好!待本派弟子练熟了上面的剑法,说不得,要上嵩山派去,替这次被杀死的弟子报仇!” 恒山派掌门定闲常怀慈悲之心,还是没打定主意要向嵩山派报复。 但众弟子能练全恒山派剑法,将本门武学发扬光大,的确是大好事。 当下定闲向岳不群再次道谢后,便着恒山派弟子上思过崖来,让她们习练恒山派失传剑法,并叮嘱绝不能偷瞧旁派剑法,尤其是破解的招式。 乔峰心胸坦荡,每日指点华山派师弟师妹时,也不吝点拨恒山派弟子。 他武学见解何等高明,恒山派剑法本来就绵密破绽少,经他释明改进后,愈加密不透风,而严密之中,又杀机深藏,别说恒山三定,便是恒山派创派祖师见了,都要自叹弗如。 恒山派弟子经由乔峰指点,剑法每日益高。 而恒山派剑阵,由乔峰去糟取精之后,也是固若金汤,威力大增。 恒山三定绝没想到,她们多年对弟子传业解惑,却要等到思过崖上乔峰点醒后,这些弟子方才茅塞顿开。 到后面,三位老师太深为乔峰武学领悟折服,往往武学上有何困顿,便寻乔峰交流,而每每醍醐灌顶。 … 恒山派上下到华山派做客的第八日。 华山上。 一人来到山间极僻静荒凉处,放眼看看四周无人,从怀里掏出一只偷偷喂养的信鸽,绑好书信,放飞入空中。 看着信鸽渐渐升高,此人眼睛放出光芒。 忽。 一把利剑凌空飞起,朝信鸽飞去。 半空中的信鸽被长剑穿膛,掉落在地。 又一人缓缓走来,捡起信鸽,打开绑着的书信。 上写: 恒山众人在华山思过崖。 放出信鸽那人眼看信鸽被杀,书信被后来之人捡走,眼里尽是恐惧:“大师兄?” 此人比他口中的大师兄其实要年长许多,甚至和他们的师父也差不多大。 只是因门派收徒规矩森严,最早拜师者为大师兄,后面拜师的,虽然年纪更长,也为师弟。 这“大师兄”便是华山派大弟子乔峰,他瞪视着放信鸽之人,厉声道:“劳德诺,果然是你!一路上便是你泄露行踪,致使敌人能在前埋伏; “福州城里时,也是你通风报信,嵩山派的二人,才知晓林师弟的踪迹,追踪他到林家老宅! “今日你又想凭信鸽通风报信,好使嵩山派知晓恒山派师太们上了华山。” 乔峰说话时气势磅礴,威风凛凛。 那劳德诺如遭当头一棒,蔫声分辩:“大师兄,误会,误会啊!这信鸽并非飞向嵩山,只是江湖上的朋友,找我打探恒山派老师太的下落,我以飞鸽传书告知。 “但此事说来我的确有错,违了门规,愿受责罚!” 他知信鸽被当面捕获,难以推脱,因此避重就轻。 乔峰冷笑:“你以为信鸽被杀,虽有书信,但无法定你叛派通敌之罪,是不是?” “咳,大师兄,我知您为人公允正直,若无实证,绝不会枉加惩处于我。” 劳德诺面对霸气外露的大师兄,着实怕的厉害,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乔峰更不多说,伸手成爪,抓向劳德诺。 这一招亦是他前世成名绝技,学自少林的【龙爪手】。 劳德诺眼见这一抓至自己胸前,有开膛破肚之虞,慌忙躲闪。 说也奇怪,乔峰的龙爪手招式始终未曾变化,但无论劳德诺如何闪转身形,这一抓总在他面前。 劳德诺避无可避,终究被乔峰抓中,直吓得他脸色发白,暗叫我命呜呼。 但乔峰没有真把他的心挖下来,只是探手入他怀里。 乔峰收回手来,赫然抓了样东西:一件袈裟。 劳德诺摸摸空空如也的怀中,骇然道:“大…大师兄,你要袈裟做什么,莫非你酒喝多了腻味,想戒酒去当出家人?” 也是恐惧之情牵扯了脑筋,这时候劳德诺竟说起俏皮话来。 乔峰不去理他,只道:“你之所以偷林师弟的袈裟,自然是收到嵩山派传来的消息,辟邪剑谱乃是记在一件袈裟上。 “但你毕竟不知,记有辟邪剑谱的袈裟,早被林师弟亲手毁去。我让他故意再拿一件袈裟掩人耳目,便是想寻出华山派的内奸。 “果然,劳德诺,你见有机可乘,昨夜即动手偷走了林师弟‘不小心’暴露的袈裟,也正因此,我今日跟着你来此,果然又看到你放飞信鸽,要通风报信。” 听到这里,劳德诺情知事情败露,今日再无任何辩解余地。 他昨晚偷得袈裟,本来还大喜过望,以为得到了绝世武学辟邪剑谱! 此刻才知,这全是大师兄的圈套! 劳德诺急忙从另一侧山道飞奔而下,想寻一线生机。 可乔峰早已拦截在前,只是一招,便将其生擒。 第四十章 莫大到访 此次下山,乔峰但觉嵩山派对己方行踪颇为知悉,途中他数度有意变化行程,敌人却总能赶在前头埋伏。 尤其铸剑谷一役,他发现为首三个黑衣人,在生死关头,竟使出了思过崖石壁上的失传剑法。 虽他们招数似是而非不得其神,可乔峰还是推测,本派弟子里有内奸,泄露了石壁上的武功。 因此上,乔峰让林平之假装袈裟未毁去,好引蛇出洞。 此事只是猜测,他事先便没和师父师娘说知,免得平白见疑众弟子。 这时,乔峰擒下劳德诺,便押着来见师父师娘,尽述经过。 宁中则听说劳德诺是嵩山派卧底,气愤道: “德诺,师父师娘待你不薄,不想你竟去勾结嵩山派,不利于我派,当真是狼心狗肺!” 劳德诺拜入华山十余年,宁中则的确是诚恳以待,未料他竟是叛徒,这时候心痛之极,流下泪来。 事到如今,劳德诺知道讨饶也无用,干脆仰着头说道:“宁女侠!我拜入华山派门下前,便早已是五岳剑盟左盟主的亲传弟子。 “我并非勾结嵩山派,从一开始,我便是为嵩山派办事!” 对于劳德诺卧底一事,岳不群却并不如何惊讶。 劳德诺带艺投师,投的还是五岳中早日薄西山的华山派,此事本就让人生疑。 以劳德诺的拜入华山前的武功,无论去哪个门派,都大有可为。 又何必来华山派,拜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岳不群为师,只为学几招还比不了他原本武功的华山派基础剑法。 只是,华山派用人之际,岳不群几番查探,又没有查到劳德诺身份可疑的地方。 便收下他,让他做了华山派二弟子,平时让他做一些无关大计的事情,倒也好使。 但岳不群其实对劳德诺一直未完全信赖,派他去福州城打探青城派动静时,还默许亲生女儿岳灵珊跟着他。 这次乔峰下山,若早知是嵩山派假传消息暗地假扮魔教埋伏,岳不群也不会让劳德诺跟着去了。 “师傅师娘,这叛徒如何发落?”乔峰问道。 “冲儿,你觉得怎么处置他?”岳不群夫妇早习惯事事让乔峰出主意。 “便和那‘秃鹰’以及这次擒获的嵩山派弟子一起关起来,届时向天下群豪拆穿嵩山派恶行时,将他们一并问罪。”乔峰道。 岳不群夫妇点头同意,乔峰便押劳德诺下去了。 宁不群担心道:“劳德诺近些天日日看着思过崖石壁上的武功,恐怕也悄悄将各派剑招破法传讯给了嵩山派。” “师妹无需担忧。” 岳不群劝慰道:“石壁上的剑招图形居多,各派剑招变化繁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照着临摹,也易失魔教十长老刻画时的神韵。 “劳德诺不敢过分张扬,多半还是记忆在心,事后仓促画就后传出给嵩山派,剑法精髓十中不过能得二三。” 宁中则稍稍宽心。 岳不群又道:“更何况,冲儿他每日亲自悉心指导师弟师妹们练剑,又整理改增出许多厉害招法,益处之大,远胜过石壁上的剑法。 “嘿,便是我们两个,乃至恒山派的三位老师太,不也经常和冲儿探讨武学吗?” 听到这里,宁中责心中大定: “不错,我们华山派最大的凭借,乃是冲儿! “今日又多亏了他,才能及时清除叛徒。有冲儿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 为避免走漏风声,除几个知情者外,乔峰对外称劳德诺下山办事去了。又假借劳德诺之名,传了几则假讯息到嵩山派,以乱左冷禅耳目。 清理完门户,华山派剩下的都是身世清白,绝对可放心的弟子,恒山派亦上下一心。 两派弟子每日在思过崖上,刻苦习武,又有乔峰指点,进步实快,尤其恒山派弟子怀向嵩山派报仇之心,更是加倍苦练。 这日,恒山三定与乔峰在思过崖上拆解招式,忽有华山派弟子上来禀报: “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到访,师父师娘请三位师伯和大师兄同去一见。” 恒山派三位老师太虽不知道莫大为何而来,但故交久未见面,都觉欣喜。 来到客厅,岳不群夫妇和莫大都已落座,正自寒暄。 莫大身材瘦长,脸色枯槁,形象甚是落魄。 看见乔峰,莫大开门见山道:“令狐贤侄,你邀我来此,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商议?” 众人这才知道莫大是乔峰邀请到华山派来的。 乔峰亦直说道:“莫师伯,我邀你过来,一则是嵩山派前阵子意图覆灭我华山恒山两派,想给你们衡山派提个醒,提防他嵩山派。恒山派三位老师太在此可证,此事绝非妄言。 “二则华山派思过崖上有前人留下的剑法,其中亦有衡山派剑招。家师诚邀衡山派弟子上去观摩。” 莫大表面上事事不关心,实则洞察秋毫。 对嵩山派邀他衡山派鲁师弟,同赴华山派逼宫岳不群退位一事,他心里门清,对师弟鲁连荣亲近嵩山派,大为不满。只是衡山派第一代师兄弟间派系错综复杂,他不便发作。 再加上嵩山派仗势欺人,公然在衡山脚下衡阳城里屠戮他师弟刘正风一家,削弱衡山派实力用意明显。 因此,乔峰说嵩山派意图覆灭华山、恒山两派,莫大绝无怀疑。 但事关重大,他还是详尽问了恒山三位老师太其中细节。 听完恒山三定讲述,莫大拍桌道:“他奶奶的!嵩山派这群杂种,派人欺负我衡山派在先,又设计暗害你们两派,左冷禅真当他一个人便能只手遮天吗!” 莫大气质本甚超然脱俗,蓦然间口出脏话,难免不伦不类。 但岳不群夫妇和恒山派师太早知他性子随意,不以为怪。 乔峰道:“不错。莫师伯,左冷禅狼子野心,意欲吞并其余四岳,他做五岳派掌门。 “若我们任由他胡作非为,那么嵩山派类似动作,总难停息。” 乔峰邀莫大过来,是因着“亲眼”见莫大巧杀嵩山派费彬,知莫大亦早对嵩山派不满。 这时候便开始出言劝说拉拢莫大,想让他一同反击嵩山派。 莫大对左冷禅气恨之余,却又忌惮的紧,问道:“令狐贤侄觉得我们其他四派应当如何?” 乔峰有心激他,故意道:“既然左冷禅想吞并我们其余四岳,甚至到了不答应并派就不惜诛灭的地步。 “那咱们干脆遂了他心愿,都同意并派便是。 “到时,我恩师做五岳派华山分堂堂主,定闲掌门当恒山分堂堂主。 “莫师伯,你们衡山派鲁连荣与左冷禅交好,恐怕你做衡山派分堂堂主有点悬,当个副堂主却没问题……” 乔峰知莫大个性悲观,一向明哲保身,不愿公然和嵩山派对抗。 先前衡阳城时,嵩山派欺侮刘家妇幼,莫大隐忍不发,直到费彬落单,才出手暗杀。 所以这时并不明劝,先以激将法试探。 “岂有此理!”莫大虽明知乔峰故意激将,可还是急道,“祖师百年基业,岂可毁于我手?令狐贤侄你这提议万万不可!” “那莫师伯以为该当如何?”乔峰问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居他左冷禅之下!并派一事,万万不可答应,嵩山派若要强逼,我衡山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他左冷禅拼了便是!”莫大骨子里其实极具傲气,这时激昂道。 “说得好!并派一事,我们绝不答应!”岳不群夫妇和恒山三定都深表赞同。 乔峰正色道:“莫师伯说的是。那么又回到刚才所说,咱们不答应并派,嵩山派总不会罢休,其余四派永无宁日! “依我之见,得主动出击,将左冷禅和他嵩山派一众头脑,尽皆拿下问罪,还正道武林一个风朗气清!” 这话他先前和恒山三定、岳不群夫妇都说过,和莫大却是首次谈起。 饶是莫大一向淡然,这时候也脸色大变:“咱们主动问嵩山派、左冷禅的罪?” “嗯!”乔峰道,“左冷禅坏事做尽,不配做五岳盟主。也不能再容他和一众师弟统率嵩山派,继续纵容门下为非作歹!” 莫大道:“如此甚好,甚好。” 他嘴上说甚好,却一直微微摇头。 虽然他自己绝不畏死,但要衡山派众弟子去以卵击石,终究觉得不明智。 乔峰并不强求,道:“此事大可从长计议。莫师伯,请您上思过崖瞧瞧。” 莫大刚才便在好奇思过崖上的剑法与衡山派有何干系。 当下一行人便一同上了思过崖。 看到操练有度的华山派和恒山派剑阵,莫大惊讶无比: “只是半年光景,华山派和恒山派门人竟厉害至此!若再加上衡山、泰山两派,或许果真能和嵩山派抗衡!但左冷禅武功太高,仍是难以对付。” 进入山洞,莫大先看到泰山、嵩山、恒山派剑法,同样碍于江湖规矩,不好偷瞧,但精妙剑招就在眼前而不能看,着实有些不爽利。 待看到衡山派剑法时,莫大再忍不住,一路看将下去。 而这一看之下,莫大便即着了魔般,再移不开眼睛。 衡山派剑法分芙蓉、紫盖、石凛、天柱、祝融五路,每一路剑法都招式繁复,变化无数。 而衡山派最强的剑招,是“衡山五神剑”,包含泉鸣芙蓉、鹤翔紫盖、石廪书声、天柱云气、雁回祝融五招, 每一招都分别融合了五路剑法的剑招变化精妙处,变幻莫测。 当年五岳剑派高手大战魔教十长老,莫大的师祖和师叔祖不幸身亡。 衡山派五神剑中的三招,便都没有完全传下来,莫大作为掌门,只含糊知道一些招式变化,一直引为憾事。 待到今日,终于得窥全貌,莫大如何不心情激荡! 他浑忘了自己身处别派,身旁还有许多人,眼中只有石壁上的武学,贪婪瞧着上面“衡山五神剑”剑招图形,手上比划。 乔峰等人自然不会打扰他。 过了许久,莫大终于回过神来,朝岳不群和令狐冲一拜:“岳师兄,令狐贤侄,今日多亏你们,才得睹我派‘五神剑’全貌。” 乔峰急忙还礼,将石壁剑法来历告知莫大。 莫大得知魔教十长老破尽了五岳剑派武功,不禁唏嘘。 乔峰道:“莫师伯,石壁上不止有我华山派武功,本该早日告知你们上来观摩。只是牵涉多派,恐被别有用心的人瞧去,故此始终慎重。 “莫师伯您是超然之士,自然信得过,可着你门下弟子,同恒山派师太们一般,上思过崖来习练石壁上的剑法。 “左冷禅等人多行不义,咱们也不和他嵩山派讲什么江湖道义,只管瞧他们嵩山派的剑法和破招,日后和嵩山派敌对,总有好处。” 莫大闻言大喜,连客气推辞都免了,当即以信鸽中转几道传信到衡山,让他门下二百多名弟子火速赶来华山派。 衡山派内部派系复杂,此二百多弟子是莫大亲传,尽是信得过的。至于鲁连荣等人的弟子,自然不叫过来。 自此,华山、恒山、衡山三派弟子,便同在思过崖上习练剑法,又由乔峰在旁点拨。 眼见近千人武功愈高,剑阵运转愈熟练,连莫大这等极稳健之人,也不禁有了底气:或许真不惧嵩山派和左冷禅! 至于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性情刚毅,想必亦不会答应并派。 但天门急躁鲁莽,乔峰和师父岳不群商议之后,还是觉得暂不邀天门道人到华山派共谋。 两个月匆匆过去。 乔峰紫霞真气更上一层楼,独孤九剑信手拈来随心所欲,降龙十八掌尤为威猛,前世几项绝学,都得心应手。 华山派声势更盛,产业广阔,连林平之家的福威镖局,也由洛阳金刀王家代为重开,打上华山派的名号,招牌响亮,而每月给华山派带来不小收益。 岳不群夫妇、恒山三定、莫大,同在思过崖与乔峰同研武学,苦修失传剑法,武功也自上一台阶。 这一日,嵩山派使人来信:一个月后,于嵩山封禅台,举行五岳会盟,届时有要事商议。 乔峰情知左冷禅此举用意,心道:“正好!你便不找我们,我们近日也正好要去嵩山找你。新仇旧恨,只在这五岳会盟上一起算便是!” 第四十一章 五岳会盟 此时华山、衡山、恒山掌门都在一处,嵩山派传信到华山一派,便三家都知晓了。 三定、莫大等人,都知道嵩山派毕竟按捺不住,举行这五岳会盟,自然是为着并派之事。 先前乔峰劝他们主动去问嵩山派一伙的罪,定闲和莫大总下不了决心。 事到临头,二人倒想明白了:“令狐贤侄说的没错,并派我们绝不答应,而嵩山派必不会善罢干休。不管我们是否愿意,今次和嵩山派极可能要起正面冲突。 “好在这几个月众弟子剑法有成,我们的武功也提升不小,几派合力,未必就怕了他嵩山派。” 当即收拾整顿,莫大和恒山三定,各带两百名精锐弟子,赴嵩山会盟。 岳不群夫妇知这次五岳会盟关系到门派存亡,内心惴惴。 但见爱徒、女婿乔峰镇定如常,都受感染,心境豁达起来。 和乔峰一起,带了二百余武艺佼佼的弟子,亦择日出发前往嵩山。 岳灵珊嫁作人妇之后,心性成熟许多,帮着打点华山派内外事物,端是好女儿、贤内助。这次便带着其余弟子留在华山,免去父母丈夫后顾之忧。 恒山、衡山分批上嵩山,乔峰等人晚上几日,抵达嵩山脚下时离会盟之期还有几日。 等到会期这日,乔峰和师父师娘带众弟子上到嵩山派。 左冷禅多年夙愿,全欲在今日实现,着紧得很,是以亲身迎接众宾客。 正道武林中人,哪怕嫌隙极深,撕破脸之前也恪守礼数。 看到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等人上来,左冷禅平静接待,称一句“岳师兄”。 全看不出,他嵩山派曾带剑宗封不平等人,要夺了岳不群的掌门之位。 岳不群自也回之以礼,说些多日不见左师兄甚是挂念一类的话。 寒暄几句,左冷禅道:“泰山、恒山、衡山和昆仑、崆峒、峨眉、青城等派长辈弟子先已到了。 “今日江湖同道大为捧场,贤者云集;峰顶峻极禅院恐接纳不下,请去封禅台稍待。” 乔峰等人于是随嵩山派弟子往封禅台而去。 一路果然见武林各派多有来参会者,岳不群交友甚广,看到识得的故交,必着实停下攀谈一阵。 一会,快到封禅台,可见嵩山派弟子结阵在侧,乌央一片,总有千人以上。 又有许多非正道门派的部众聚集,料来是左冷禅平素暗中拉拢控制的旁门左派,同样严阵以待。 乔峰等人均想:“瞧此阵仗,今日会盟,左冷禅并派之心极坚决,等会话若说僵,无回旋余地。” 来到封禅台,已有千余江湖好汉在场。 五岳剑派近几十年在江湖上声势极盛,此次五岳会盟牵涉到今后武林大势,因此英雄豪杰皆到场见证。 这时丐帮众人紧随华山派后面抵达封禅台,帮主解风上来找岳不群叙旧。 乔峰观解风其人,精气内敛,眼神锐利,看来内功修为不俗。 但手上筋骨并不如何强劲,看来降龙十八掌这绝顶外功的火候未到。 不禁摇头叹息:“丐帮两门绝技看重天资秉性,自我卸任后,听说南宋时洪七公、郭靖师徒二人的降龙十八掌冠绝其世,但之后却难有帮主学全其精髓,甚而到前朝末时,丐帮帮主仅会其中十二掌。 “至如今,降龙十八掌恐怕如同五岳剑派的失传剑法一般,有许多掌都失传了。” 解风察觉到乔峰盯住自己,他为人爽朗,不以为意,打个哈哈,先道:“岳掌门,这位应是贤婿令狐冲了。他诛杀淫贼田伯光,为武林除去一大害,可谓少年英雄!” 岳不群还未引荐,乔峰“嗯”一句,道:“解帮主统领天下第一大帮,在江湖上口碑倒还不俗。你肩上担子实重,须得奋发进取,不能懈怠。” 乔峰现在是解风晚辈,这番话其实有些违和。 但解风感受到乔峰身上威严气势,不由自主说道:“是了,解某人不敢疏漫。” 他心里暗暗称奇:“这华山派大弟子少年老成,气概不凡。便是当年面对我恩师,我可也不似现下这般拘谨。” 正此时,有人喊道:“少林寺方证大师和武当派冲虚道长一起到了!” 此二人乃是正道武林执牛耳者,众人都举目去瞧,果然见左冷禅亲自引一老僧、一老道上封禅台来。 老僧身材矮小、容颜瘦削,表情慈和,应是方证;道人气质典雅,仪态端正,自是冲虚。 解风道:“连少林方丈、武当掌门都惊动了,今日五岳会盟商议并派,当真众皆瞩目。” 左冷禅谋定而动,今日对五岳派掌门一位势在必得。 春风得意之时,那自然是越多江湖好汉在旁观摩越好。 因此,方证和冲虚到场,左冷禅极为高兴,请他们到封禅台高处主持,方证和冲虚推辞了,随意寻个位置,道:“左掌门,你们五岳今日有大事商议,不须理我们两个方外闲人。” 左冷禅瞧五岳剑派掌门都已到齐,江湖上有名的英雄好汉也大多在场,当下也不再等,走上台阶,来到台上正中,朗声道: “多谢众位朋友赏光,惠临嵩山。今日五岳会盟,乃是为着宣布一桩天大好事。 “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百年来携手同盟,如同一家。 “近年来武林中发生许多大事,魔教每自寻衅,犯我正道武林各派。数月前,魔教原教主任我行重出江湖,已有几人死在吸星大法邪术之下。 “因此,左某与五岳剑派各长辈师兄商议决定,今日起,便归并为一派,即为五岳派,从此同心协力,抵挡来日大难。” “恭喜,恭喜!” 和左冷禅交好的许多人齐声叫好,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便在其列。 台下一人冷冷道:“左盟主与哪一派的前辈师兄商量了?在下这衡山派掌门,今日上得嵩山来,方才知道并派一事。” 说话人正是莫大,在华山派时,他已决心不同意并派,听左冷禅擅自向在场好汉宣布并派一事,便出言质问。 左冷禅道:“莫大先生,五岳并派迫在眉睫,除了因魔教肆虐外,还因着咱们五岳中人不顾同门义气,相互残杀。 “我师弟费彬在衡阳城外丧命,有人亲眼见是你下的毒手,不知此事当真?” 要是之前,莫大忌惮左冷禅,多半不敢认这件事。 在思过崖练石壁上剑法数月,衡山派实力大涨,莫大底气愈足,而受乔峰感染,渐生出正面对抗嵩山派的豪勇之情。 此刻莫大铁了心要硬憾嵩山派,加之华山派、恒山派两派高手在侧,有所倚仗,因此淡定以对: “左盟主,我刘师弟结交魔教,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持五岳令旗将他正法,原亦说得过去。 “但费彬当众食言,还残杀刘家妇孺,行径无异于禽兽,此事在场许多好汉都曾瞧见。这等无耻之徒,死有余辜。” 当日衡阳城刘正风金盆洗手,在场许多人确实曾亲历,大多觉嵩山派做的太绝。 但嵩山派势大,又打着正魔相争的由头,所以除定逸师太等少数人外,无人插手。 没想到事后费彬竟然被杀,似乎还是莫大下的手。 在场好汉不禁为莫大捏把汗,左冷禅一向护短,这里又是嵩山派地头,恐怕莫大难以活着回衡山了。 左冷禅本想着以费彬之死一事来威胁莫大,让他不敢拒绝并派。 不料一向明哲保身的莫大竟这般硬气,当面称费彬死有余辜。 左冷禅碰个钉子,不愿听莫大继续把话说死,有碍今日大计,于是道:“嘿,我师弟的仇,待五岳并派之后,再行清算。” 他看向泰山派阵营,泰山派内他先已布局,既然莫大头铁,左冷禅着落在泰山派上讨个开门红。 “天门道兄,你一向嫉恶如仇,深恨魔教。五岳并派,有利于我们同心对付魔教妖人,你定没异见吧!” 天门道人声若洪钟:“左盟主,五岳同盟,同进同退,协力对抗魔教,贫道是赞同的,不敢不听五岳盟主之命。 “但并派一议,牵涉泰山三百年基业,贫道万不能从命!” 左冷禅闻言,给天门道人几个师叔眼色。 “天门师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天门师叔玉玑子和嵩山派早有勾结,这时候知道自己出力的时候到了。 “五岳并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愿并派,定是舍不得泰山派掌门一位! “你只为一己私心,便置泰山派、乃至五岳剑派的大义于不顾,未免太过狭隘了!” 天门是个莽道人,闻言大怒道:“我不答应并派,乃是不愿泰山派被他嵩山派吞并,又有什么私心?这掌门之位,我大可不做!” 说完,拿出一柄黑黝黝的短剑,即为泰山派掌门人信物,对玉玑子道:“你要做,便让你做去!” 他被师叔玉玑子讥讽,是为一己私利才不答应并派,急于证明自己,因此说了气话,此话一出,自己便即有些后悔。 不料,玉玑子竟真的伸手,将他手上短剑抢了过去。 “泰山门下,天门师侄自愿将掌门之位让与我做,这是你们亲耳听得。” 玉玑子高举掌门人信物短剑,道,“今日起,泰山派掌门由我执掌,派内大事由我决断。” 天门另外几个师叔玉音子和玉罄子等人大声出言附和:“不错,我们都可见证,天门刚才亲口说掌门让给玉玑子师兄做!今后我们只奉玉玑子掌门之命!” 他们三人门下加起来有数百弟子同来,这时自然也大声呼应。 “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 “旧掌门退位,新掌门接位!” 天门道长万料不到自己一句气话竟会演变至此,急道:“掌门之位,岂可这么草草相授!” 天门此行带来的亲传弟子,忙靠拢到他身旁,喊道:“泰山派掌门人是我们恩师,却不是你玉音子!” 玉玑子右手举着掌门人信物短剑,左手一挥,他这一脉的弟子也围聚过来,再加上玉罄子和玉音子等人的弟子,合计逾两百人。 而天门道人这边,此行只带着数十位弟子,人数上差着许多。 玉玑子道:“掌门人信物在此,天门听令!速速放下长剑,拜见新掌门!” 天门道人自然不从,他门下弟子也极硬气,个个表情坚定,誓死跟随。 但玉玑子等人谋定在先,大势在握,天门道人及其弟子难以抗衡。 玉玑子道:“天门不遵掌门之命,有犯上作乱之心,该当擒下发落!” 眼见天门道长一众就要遭不幸。 在场好汉虽有看不过眼者,可一则这是泰山派内务; 二则,左冷禅负手睥睨在旁,显然玉玑子夺权是受嵩山派幕后操纵。这里是嵩山派地界,瞧左冷禅阴郁神色,只要有人敢管此事,那么会后必定遭血腥报复。 所以,无人出言干预,便连少林方证、武当冲虚,也静观其变,不强行出头。 就在这时! 一个豪迈高亢的声音响起:“兀那老道,天门道长的掌门人信物,是你强抢而去,却不是他自愿传你!你当天下好汉都是瞎子吗!” 此话传到封禅台众人耳中,许多人都觉共鸣。 虽然天门道人的确说了掌门要做你做这样的话,但那明显是气话。 他的掌门人信物,却不是自愿交出的。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华山派阵营里走出一位青年男子来,神色威严,正义凛然。 其时烈日当空,这人迎着日光,影子被拉的极长,愈显形象高大威猛。 有识得的,轻声说道:“这人便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啊,他竟只是华山派的弟子,我还以为定是哪派的长辈高人呢!” “的确,他虽看起来年纪轻轻,可这份气度,比在场的大派掌门还足!” 玉玑子看乔峰走到泰山派众人这边,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着慌,道:“你莫要胡说八道!天门刚才说不做这掌门,是大家亲耳听见的,如今掌门人信物也在我手里,我……” 他话未说完。 乔峰于几丈开外,手掌推出,直推向玉玑子,转瞬,手掌就到了玉玑子面前。 玉玑子脑门眼见要被拍碎,惊恐朝旁躲开。 但乔峰用意并不为杀他,中途手掌变化,改使【打狗棒法】里一招“獒口夺棒”,轻松将玉玑子右手短剑抢了过来。 他把短剑交还给天门道人,大声道:“如今泰山派掌门人信物在天门道长手里,玉玑子,还不跪下听令!” 第四十二章 图穷匕见 乔峰用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两项盖世绝技,出掌、夺剑,一气呵成。 当世正道好手大都在场,更有方证、冲虚等高人。 却都被乔峰这一手给震撼住了! 玉玑子是泰山派掌门师叔辈的人物,武功修为当真不差! 可乔峰只一掌,就将玉玑子骇得只能狼狈躲闪! 乔峰夺玉玑子手中短剑的手段,更是精妙绝伦,在场高手在心里盘算,换做自己是玉玑子,似乎也难以化解! 其中,尤以丐帮帮主解风感触最深:“这位令狐兄弟,刚才所使的掌法,好似我丐帮的降龙掌法!可又比降龙掌法要精妙强横的多! “他瞬息间夺去玉玑子手中短剑,用的也是极精妙的空手夺刃手法。 “唉,我丐帮打狗棒法里原亦有信物打狗棒丢失,以精巧手法夺回的招式。可惜这招早已失传……” 解风看着乔峰将泰山派信物短剑交还给天门,又朗声着玉玑子跪下听命,侠气冲天。 不禁愈加佩服:“华山派出了位天才人物!不仅武功高强,这份见不平而挺身而出的豪勇,更为难得!” 这边,玉玑子狼狈出丑,又见信物短剑回到天门手中,自己失了凭借,只能强行道:“掌门人信物是被你这小子抢去的,如何算数!” 话一出口,玉玑子便后悔。 他的掌门人信物,也是从天门手上夺去,在场所有人都瞧着的。 他们本就是谋逆一方,失了掌门人信物,更无正当性。 玉罄子和玉音子见势不妙,大声道:“此是我派中内务,岂容你小子从中作梗! “天门亲口将掌门人一位传给玉玑子师兄,如今纵容外人抢回掌门人令牌,是犯上作乱!弟子们,将其拿下了!” 他们这一派靠近过来,将乔峰和天门道人一众围住。 天门道人一脉同来嵩山上的仅数十人,他几个师叔与左冷禅勾结,早有谋划,这时候门下联合起来,有几百人。 双方人数悬殊,在场好汉为乔峰等人捏一把汗。 “天门道兄,请到这边来。” 这个时候有人开口说话,说话的正是恒山派掌门人定闲师太。 她性子最为慈悲,不忍见到泰山派同门相残,流血遍地,所以开口干预。 定闲又朝玉玑子等人说道:“玉玑子师叔,此事本是你们泰山派内务,我们恒山派不便插手。 “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眼见你们要酿成血腥事件,贫尼实在难以袖手旁观。” 天门道人性情刚毅,本是不愿托庇于恒山派,可瞧了瞧自己门下的弟子,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若能生还,待回到泰山派,召集了弟子,再来和这几个老不死的算账。” 他是泰山派掌门,多年经营,他这一派的实力远胜几位师叔,只是事先无防备,这几个师叔突然发难,才落个敌众我寡的困局。 当下朝众弟子说道:“弟子们,恒山派几位老师太德高望重,和我们泰山派又如同门一般亲近,便请她们主持公道。” 言罢,果然带领众弟子来到恒山派阵营。 乔峰见天门等人无虞,便自回华山派阵内。 玉玑子等人看恒山派数百名精锐弟子,加上天门道人一众,实力还在己方之上。 恒山三定武功高强,更是他们所素知。 兼且,这时他们知道乔峰华山派大弟子,看向华山派阵中,同样是阵仗强大。 以他们泰山派半派之力,如何能抗衡恒山、华山两派联手? 玉玑子等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有意无意间眼神瞟向左冷禅方向,看看他的意思。 在场好汉旁观了事情经过,多半还是觉得天门占理。 这时候见恒山派众女尼护住了天门道人一众,都暗暗叫好,赞恒山派定闲师太慈悲心肠,毕竟不愿看到天门道人一众被他几位师叔屠杀。 可其实,定闲慈悲是慈悲,她是怕刚才动起手来,乔峰把玉玑子等人给屠戮了! 毕竟在铸剑谷,她可是亲身体会到,乔峰一人杀溃了嵩山派几百人! 这时,一直沉默的左冷禅作为主人总算开口:“天门道兄,你刚才所说却没错,恒山派与你们泰山派如同门一般亲近,因此你请定闲掌门主持公道。 “若五岳并为一派,咱们便真的成了同门,那么遇有什么麻烦,恒山派老师太出手相帮,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左冷禅兜兜转转,总离不开并派这件事。 但他这番话说完,在场倒有些人觉得有理,便是五岳内部,一些弟子也想:“若我们五岳成了同门,实力大增,你的事便是我的事,的确不错。” 定闲说道:“左盟主,你所说当然在理,咱们五岳昔日结盟,便是为着齐心协力,彼此互助。 “但五岳各派,终究天南地北,互有差异,并派或许今后可行,但绝不在今日。” 天门道人也道:“不错,我泰山派亦绝不答应并派!左盟主,你为了吞并我泰山派,不惜收买我几位师叔,挑拨我泰山派内讧。 “今日若是并派成功,让你做了五岳派的掌门,那么今后五岳内部,恐怕不会齐心协力,而是被你清除异己,最终纳为你实现野心的垫脚石!” 天门道人本就鲁莽,经历变故后,开口更无遮拦,直指左冷禅真实想法。 “天门,你胡说什么!你哪只眼睛见了我左师兄挑唆你们门派内斗!”嵩山派大太保丁勉怒声说道。 左冷禅摆摆手,示意师弟勿要多说,但他自己脸上神情愈加阴寒。 他事先盘算,以费彬之死威胁莫大同意并派,再通过泰山派的暗手,夺了天门掌门之位。 如此,加上嵩山派自身,五岳剑派有三派同意并派,哪怕恒山和华山坚决表态反对,总归有了三对二的局面,就算用强威逼,也算是有所依据。 可没想到莫大先就开口反对。 泰山派夺权同样遇挫,甚至安排偷袭天门以搅局的后手,“青海一枭”,都来不及出场。 左冷禅今日的计划,可说是全然乱套。 但他邀齐了天下英豪到场,就此偃旗息鼓,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因此,他再看向华山派掌门人,岳不群,问道:“岳兄,五岳剑派里,一向以你最为明事理。请问你是否赞成并派?” 左冷禅问这话时,语句一字一词的蹦出。 在场众人,都强烈感知到其强烈杀机,虽烈日当空,许多人都觉出寒意来。 衡山、恒山、泰山,已有三派反对并派。 只要岳不群再出言反对,那么并派这事就成了左冷禅一个人唱独角戏,任他有通天能耐,也难达成。 左冷禅一向冷酷阴郁,今日当众出丑,势必要有所动作。 以嵩山派的实力,其余四岳加起来,可也绝抗衡不了! 众人看向岳不群,都等他答复。 “左冷禅,我华山派不同意并派!武林各派,都有几十几百年的底蕴,并非一朝一夕仓促而就。前人无数心血,岂可轻易毁弃?” 说话的不是岳不群,而是他身旁的乔峰。 众人方才都瞧见乔峰大显身手,又看他说话时底气十足,隐然与左冷禅这武林中的一代宗师分庭抗礼甚而尤有过之,都不觉得乔峰没有资格开口。 左冷禅却还是阴森森问道:“岳先生,你才是华山派掌门,请问你是否赞成并派?” “我大弟子所言,即是我的意思。”岳不群道。 “好!好!”左冷禅冷笑称好。 但在场好汉都知道,华山派得罪了左冷禅,处境绝好不了。 嵩山派丁勉等人已悄然离开,出外召集弟子,围住封禅台。 与左冷禅交好的门派都在权衡利弊,等会五岳内斗之时,要不要直接出手帮嵩山派,讨个好,事后说不定大有好处。 更有嗅觉敏锐的异士散人,寻个借口,悄悄离场而去,免得受波及。 方证、冲虚、解风等正道魁首人物,也在心中计较,等会究竟要不要出言干预。 就在这时! 乔峰站前几步,指着左冷禅道:“左冷禅!今日我华山派过来,不光为并派一事! “今日还要叫众位英雄豪杰知道,你为了达成吞并其余四岳的野心,多次设计戕害华山、恒山等派长辈弟子。刚才泰山派内斗,多半亦是受你怂恿指使!” “左冷禅,你不配为五岳剑盟盟主!你嵩山派一众人作恶多端,今日也合该受到惩戒!” 话出突然,在场顿时安静好一阵。 刚才大家都在想,嵩山派会如何出手威逼其余四岳同意并派,其余四派又如何方能自保。 谁又能想到,乔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怒斥左冷禅,说他不配当五岳盟主,甚至要问嵩山派一众人的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位华山派大弟子! 但见他戟指左冷禅,身子笔挺,好似顶天立地,当真是豪情万丈。 在场都是识人无数的好汉,乔峰这般人,他们却从未见过,都为乔峰英雄气概所折服。 便连恒山三定、莫大,甚至岳不群夫妇,虽早就知道乔峰一直言道要问左冷禅的罪,可未想他会在此刻提起! 左冷禅也没料到乔峰会突然向自己发难,只冷笑道:“本座这五岳盟主,是当年五岳剑派几大掌门共奉,又岂是你这毛头小子一句不配就能免去的。” 乔峰这时让师弟们把俘虏的嵩山派众人押将出来。 那“秃鹰”卜沉和劳德诺二人都极硬气,一言不发。 几名嵩山派弟子却早已服软,这时候大声道:“我们是受嵩山派长辈唆使,假扮魔教,伏击恒山派师太们!” 在场众人尚不知晓此事,听了这话,不由惊讶:“早知左冷禅心狠手辣,不想竟辣手到如此地步!假扮魔教残杀盟友,简直人神共愤!” 少林方证大师这时忍不住开口问道:“令狐施主,这几人当真是嵩山派弟子?少林与嵩山派临近,嵩山派门下弟子,倒也瞧过些,这几位老衲并不识得。” 乔峰道:“不瞒方证大师,这几人都是嵩山派的分支旁系弟子,您未见过并不稀奇。但他们会使嵩山派武功,造诣如何,您瞧一眼便知。 “此事更有恒山派几位老师太为证,她们亲眼认出了嵩山派左冷禅三位师弟参与伏击,只是定闲师太慈悲为怀,放他们走了。 “先前,嵩山派左冷禅派十五名好手夜袭我华山派,杀我华山派弟子,此事我恩师、师娘与我都亲历,不敢欺瞒在场豪杰。” 岳不群道:“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诸位同道,岳某人愿以人头担保,我这徒儿所说句句是真。” 恒山定闲和定静见事已至此,也不再犹豫,当众详诉嵩山派如何假传讯息,又如何假扮魔教,伏击恒山派,她们不同意并派一事后,又如何痛下杀手,要将恒山派覆灭。 岳不群和恒山三定在江湖上口碑极佳,他们都亲言作证,在场众人大多明了,乔峰所指的左冷禅罪状,确凿无疑。 丐帮帮主解风开口道:“左掌门,若此事为真,嵩山派此举,确非侠义道所为。” 天门道人说道:“左冷禅!你对华山恒山尚且如此,挑拨泰山派内斗一事,还想抵赖?令狐贤侄说得没错,你不配做五岳盟主!” 莫大也道:“嵩山派意图吞并其余四派,我们绝不坐以待毙! “今日当着众豪杰的面,我衡山派不奉左冷禅为五岳盟主,也不再和嵩山派同盟! “我师弟刘正风全家被嵩山派灭门,今日也要向嵩山派讨个说法!” 在场好汉有个叫何三七的,平素卖混沌为生,其实却是个武功极高的隐士,为人极有正义感,这时候言道: “左掌门,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嵩山派做下这许多不齿的勾当,今日恐怕要自食其果。” 他这话一出,倒有许多好汉出言附和。 嵩山派本想着其余四岳不同意并派,那么用武威逼,也只是五岳内部的事情。 未想乔峰当众拆穿他们的罪行,让嵩山派犯了众怒。 嵩山派虽然势大,可华山、恒山和衡山派亦弟子众多。 在场正道各派若出手相帮,嵩山派就算能赢,也要元气大伤。 权衡之下,左冷禅决定先不大肆火拼,而以个人武力平息风波。 他冷笑几声,加上了真力,将在场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接着道: “左某人便在此,若有哪位英雄好汉觉得我做的不对,大可上来教训则个。” 第四十三章 败左冷禅 左冷禅孤身站在封禅台正中高处,负手俯视众人,确有一代武道宗师之风范。 虽恶行被揭露,但嵩山派势力庞大,又是在自家地界。 真大规模厮杀,将酿成武林浩劫,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局面。 左冷禅划下道来,以江湖上的规矩,邀人上去和他单打独斗,不失为一个解决争端的办法。 江湖事,江湖了,武林中人了事的法子,最直接,最让人信服的,当然就是比武决胜。 说破天的道理,终究不及拳头大有理。 问题是,左冷禅的武功高绝,在正道高手里,难有能匹敌者。 在场各派前辈高手很多,身怀绝艺的奇人异士不少。 可看到左冷禅那阴鸳深邃的眼神,无人敢上场“教训”。 除左冷禅外,在众人心里,正道武林武功最高的,当推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 不少人目光看向他们二位,看他们有没有下场的意思。 但二人从刚才到现在都端坐如山,显然不欲趟这浑水。 众人不由得气馁,这两位不出头,无人奈何得了左冷禅。 干脆四岳各派掌门说几句场面话,各自下山便是,起码今日嵩山派不至于当众动手,冒天下大不韪。 至于日后嵩山派如何私下报复,那是日后的事了。 峨眉派掌门金光上人这时开口打个圆场:“左盟主,你们五岳各派之间,想来是有些误会。并派一事,不妨暂且搁置,待日后消除了隙阂,再行商议。” 他这么一说,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些,昆仑派震山子也附和道:“不错,我们这些老朋友许久未聚,待会下山去寻个好去处,秉烛夜谈,论武叙旧,也是一大美事! “岳掌门,说来你家千金大婚,我赶不及亲自到场祝贺,待会自罚三杯!” 震山子是修道之人,其实滴酒不沾,此言无非是冲淡封禅台上的肃杀之意。 左冷禅也知两大掌门用意,报以微微一笑。行走江湖,能不撕破脸皮,尽量还是以和为贵。 今日看来要以一个大家面上都过得去的局面收场。 但是,有一个人不答应! 乔峰! 山间鸟语蝉鸣,石上溪流潺潺,如造物主悠然奏乐。 乐音中,乔峰飞身跃入封禅高台,傲然屹立,和左冷禅正面针锋相对。 “左冷禅,我乃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你倒行逆施,为祸武林,今日便让我来教训你!” 金光上人和震山子这两个大派掌门出言调停之后,在场众人本以为今日到了快收场的时候,有的门派已经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乔峰跳上高处,说要教训左冷禅! 虽然刚才是左冷禅自己说有谁觉得他做的不对的,可以上去教训他。 可显然这是自谦的说法,天下虽大,能教训左冷禅的人当真很难数的出来。 便连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也不敢说有这个资格。 乔峰刚才露了一手,技惊四座,但除了岳不群夫妇、恒山三定之外,并没有人相信他真的有和左冷禅过招的实力。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想瞧瞧这华山派大弟子究竟有何凭借。 从方才开始,左冷禅就一直关注着乔峰。 这个华山派大弟子,屡屡坏他的好事,刚才泰山派玉玑子等人眼看就要成功夺权,也是乔峰出手,这才失败。 乔峰更当着天下好汉的面,痛诉他们嵩山派假扮魔教伏击恒山派的事情,直接导致嵩山派这次并派大计,再难展开。 这时候,乔峰更是跳上来,说要教训左冷禅。 饶是左冷禅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候也怒意中烧,杀机毕现。 “令狐冲?”左冷禅道,“好!本座就看看你是否够这个资格!” 乔峰更不多说,长剑出鞘,一招华山派剑法里的【清风送爽】率先递出。 今日豪杰云集,乔峰有心扬华山派的威名,是以上来就大声报出华山派大弟子的名号。 这时又想:“我若以降龙十八掌和独孤九剑胜你,倒显不出我华山派气宗的手段来。” 他打定主意,偏要用华山派剑法和紫霞神功两项武学,击败左冷禅,让在场好汉知道华山派武功的厉害。 左冷禅毕竟也是当世剑道宗匠,看乔峰剑招走势,知道其先手乃是虚招,于是不闪不避。 乔峰手上长剑晃动,带起一阵风动,即是这招“清风送爽”的招式由来,的确是虚张声势,迫对手心乱。 见左冷禅不闪不避,乔峰变虚为实,剑刃锋芒毕露,攻左冷禅胸前要害所在。 左冷禅面不改色,身形不动,待乔峰兵器到面前数尺,左手在腰间剑鞘上轻拍,佩剑出鞘拦挡。 旁观者见了左冷禅这镇定自若、举重若轻的应对,都暗赞其不愧为五岳盟主,气度优雅。 却不料乔峰第二剑仍是虚招,不让左冷禅出鞘的长剑碰到,剑招改向,去削左冷禅右手五指。 左冷禅眉头微皱,若右手缩回,出鞘的佩剑势必要落地,虽招式上没输,着实要在众人面前丢脸。 可若不管不顾,乔峰这一削来势甚急,左冷禅也不敢担保右手手指无恙。好在他身经百战,马上左手执剑鞘迎向乔峰长剑,要将其长剑架开。 万没想到,乔峰第三剑就此收回,左冷禅架了个空。只好右手顺势抓起出鞘的剑柄,做足架势,掩饰被戏弄的窘迫。 眨眼间乔峰连出三剑,可三剑都没有真的使实,左冷禅本想风轻云淡化解,终究着了相。 封禅台下,有剑法造诣高的,将方才乔峰和左冷禅诸般变化瞧在眼里,不由啧啧称奇,感叹二人须臾间变招解招,精彩绝伦。 武学见识差的,则不明所以,只道二人虚张声势,半天没真打起来。 略一停顿后,左冷禅心里不爽利,这次抢先出招,使嵩山派剑法【开门见山】。 乔峰叫声好,倒也不小觑对方,使一招苍松迎客,守得严严实实。 铿! 二人长剑首度相交,擦出火星,预示一场恶斗。 左冷禅第一剑被挡,举剑又攻。他自重身份,先不使杀招,捡些嵩山派里大气恢宏,庄严雅穆的招数用出。 左冷禅剑法傲绝当世,招式大开大合,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旁观者见了左冷禅使剑的姿态,都觉赏心悦目,嵩山派是为无上剑派,左冷禅身为剑术大家,果然名不虚传。 乔峰则不慌不忙,以华山派剑法淡然以对。 十招一过,左冷禅心中暗喜:“上次我师弟说你剑法绝妙,我还以为是华山派有什么不传的绝世剑法给你小子凑巧学会,倒着实不可不加小心。 “现下观来,你小子所使的不就是华山派原原本本的剑法吗?虽亦算是不俗的剑法,又能高妙到哪里去来?” 这么想着,左冷禅存心显露自己剑法造诣,愈发将长剑舞得飘逸自如,博得底下阵阵喝彩。 过一会,左冷禅招式渐渐凌厉起来,准拟快速拿下乔峰这后辈,在众人面前立威。 但十招之后,左冷禅道声:“奇哉。” 他的凌厉剑招,总在感觉要得手时,被乔峰及时挡下。 左冷禅不愿久拖,使出嵩山派剑法里的杀招,势必要尽快杀伤乔峰。 可又十招以后,左冷禅说句:“怪也。” 无论他杀招如何凶险,乔峰总是一板一眼的使出华山派剑法,轻易化解。 左冷禅再按捺不住,全力施为,内八路、外九路共计一十七路嵩山派剑法一一使将出来。 这些招式是前人所创,但左冷禅亦具智慧,将其中不够狠辣,不够堂皇的招式,作了整理修改,去芜存菁,让嵩山派剑法威力更甚。 一时间,封禅高台上左冷禅长剑剑影闪动,剑气纵横,犹如狂风暴雨,袭向乔峰。 便是武功没那么高的弟子也感受到台上局势之险峻,知道只要被左冷禅凌冽剑风刮着些边,便非死即伤。 “好!左盟主剑法冠绝于世,岂是鼠辈能匹敌?” 嵩山派的人瞧他们掌门人剑法如此厉害,喝起彩来。 其余四岳剑派的人见左冷禅剑招猛烈,暗暗心惊,替乔峰担忧。 乔峰仍是不紧不慢的递出长剑,用的还是华山派剑法。 再过十余招,有人觉察出不对劲来。 左冷禅杀招毕出,剑势逼人,可始终伤不了乔峰分毫,甚而不能让乔峰稍显慌乱。 相反,乔峰好似漫不经心的随手一剑,却每每逼得左冷禅得全力招架。 嵩山派众人哑然失声,只关切看着战局。 此时,封禅台上,乔峰仍是扎扎实实,将华山派剑法一招一式使将出来。 左冷禅却已攻势不再,皱紧了眉头,乔峰每一次长剑攻出,左冷禅都如临大敌,全神应对。 再过一会,乔峰招式接连递出,左冷禅只能狼狈躲避,连举剑格挡都难做到。 至此,任谁都已瞧出,嵩山剑派的掌门人左冷禅,比剑被华山派大弟子压制了! 华山派弟子见状,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原来我们华山派的剑法如此厉害,竟能将五岳盟主左冷禅逼至这般田地!” “同样是华山派剑法,在大师兄手中使将出来,总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妙处!” “大师兄总能知道何时使出何招,作何种变化,有时又半途改换,这临敌时的应变,实在了不起!” 就连岳不群夫妇也不禁看入了神,他们苦练华山派剑法数十载,可也未预料到,华山派剑法经由他们的大弟子使出,会有如斯的妙处! 林平之更是对乔峰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师兄当日以罗汉拳对比余沧海的摧心掌,毕竟不是实战;今日亲眼得见,方知华山派剑法不逊色于任何绝世武学!” 至于旁派众人,自然也对华山派大弟子刮目相看,震惊于武道天才横空出世。 方证、冲虚、解风等正道排前茅的高手,都觉乔峰剑法返璞归真,大巧不工,恍有绝世高手风范。 封禅台上! 左冷禅被乔峰以华山派剑法逼至绝地,听台下众人替乔峰叫好,但觉今日颜面丢尽,只有将乔峰杀死,才能可挽回。 数十招比剑之后,左冷禅心里已至服气,知乔峰剑术远比自己高明,哪怕只用华山派剑法也是无懈可击。 幸好,左冷禅还有后手! 此一招后手,是左冷禅为对付,魔教原教主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而创! 他从未在别人面前使出过,只为能突然使出,出其不意间,击败魔教大魔头,威震天下! 但今日,左冷禅被乔峰逼到了绝境,不得不提前用出这招后手! 左冷禅冷哼一声,在乔峰一剑刺来时,突然弃剑! 接着不管不顾,右掌递出,轰乔峰左肩!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以左冷禅的身份而言,使出这种赖皮招数,其实十分跌份! 可到了此时,他已管不了那么多! 乔峰原可运真气防御,拼着左肩受伤的危险,将左冷禅胸膛洞穿。 但他见左冷禅这一掌有些门道,豪气顿生:“好!左冷禅,我看看你掌力如何!” 言罢亦抛去长剑,右掌对右掌,和左冷禅结结实实对上一掌。 左冷禅大喜:“毕竟还是年轻人不更事,且不说我有独门真气,稳操胜券……就算纯比掌力,瞧你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内功能强到哪里去?剑法上我是不如你,你却要和我硬拼内力,不是找死吗?” 封禅台下众人眼见乔峰比剑渐渐占优,逼得左冷禅只能弃剑,却又逞强非得和左冷禅对掌,不禁都微微叹息。 嵩山派左冷禅师弟大笑道:“我嵩山派大嵩阳神掌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我左盟主内功深厚,掌力强横,令狐冲,今日你必败无疑!” 只岳不群深知大弟子紫霞神功已然大成,内力之深,远胜于自己,这时候捋须微笑,丝毫不着慌。 果然,乔峰和左冷禅二人对掌之后,乔峰脸上紫光闪动,气定神闲;左冷禅却满头大汗,接连催动大嵩阳掌力想重伤对方,都如泥流入海,无功而返。 封禅台下众人见左冷禅如此武学造诣,比拼掌力却落入下风,都觉始料不及。 但左冷禅这时候嘴角上扬,表情得意,似乎仍有后招。 第四十四章 不过是较高明的阴寒内劲罢了 乔峰见左冷禅神态自得,嘴角冷笑,猜他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艺未使出。 这时乔峰已是战神附体,勇不可当,如何会怕来,自将紫霞真力催至顶峰,任对方有何高招,只管接着便是。 过一会,但见左冷禅头上白气氤氲,显示他激发出了毕生功力,作奋力一搏。 在场高手们都全神贯注看着封禅高台上二人对掌情形,知道到了分胜负的关键时刻。 虽然乔峰看起来更加游刃有余,可左冷禅纵横江湖数十载……说不定还有变数。 很快,乔峰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犹如严冬时着单衣受冰霜侵袭,着实不好受。 他对掌之余,倒要分出二成真力来,抵御这股寒劲。 乔峰旋即恍然:“左冷禅真力之中,附着冰寒之气。此人统率五岳多年,倒的确有几分真材实料,这门掌法,有点意思。” 过一会,左冷禅寒冰真气愈来愈甚,乃至周围寒气四溢。 虽是烈日当空,离近的人却觉身子发寒,有些功力浅的弟子经受不住,只能退后远离台上。 左冷禅以寒冰真力,侵乔峰天池、膻中、丹田、神阙等要穴,只需后者有任一处穴道失守,那么便如同房门被暴风雪掀翻,将被寒气肆意侵入,冻毙当场。 乔峰自然也知这个道理,脸上紫光流传,紫霞真力固守周身,绝不让左冷禅寒力有机可趁。 左冷禅对自己这寒冰神掌颇有信心,本以为一经使出,就能立即反客为主,让乔峰疲于应付。 可过了许久,左冷禅发现,任凭如何催使掌力寒劲,总是无功而返。 “这便是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吗?这令狐冲……内力为何如此精纯!就算是岳不群,以紫霞真力而言,似乎也与他相差甚远!” 左冷禅暗暗叫苦,他以魔教原教主任我行为假想敌,料来便算是任我行亲来,骤然和自己寒冰神掌对掌,也非得中招不可。 却没想,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令狐冲,却浑若无事,内力好似源源不绝,无懈可击。 过一会,左冷禅寒冰真力难再支撑,快至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惊讶发现,对方的紫霞真力不光没有衰竭,反而暴涨几分,惊涛骇浪般反扑过来! 左冷禅不知,乔峰天生便有着越战越勇的特性,越是逆境,武功内力反倒能强劲几分,其父萧远山,亦曾凭借类似天赋,于雁门关击败二十一位中原高手。 重生过来,乔峰这天神下凡般的特性也随之而来。 这时察觉到左冷禅掌力难济,乔峰也不再纠缠,丹田鼓动,手掌前推,紫霞真力猛烈涌向左冷禅掌心。 “不妙!” 左冷禅惊呼一声,随乔峰紫霞真力而来的,还有他自身的寒冰真气。 他此时真气耗尽,已近虚脱,如何能再抵御! 左冷禅被乔峰强大掌力推动,断线风筝般向后摔飞,直摔到了高台边缘,险些摔落下去。 “左盟主!” 嵩山派弟子们绝没想到,他们的掌门人竟然也会被人打败,还是如此惨烈的败倒! 台下一众高手也觉难以置信。 乔峰不光用华山派本门剑法牢牢压制住了五岳盟主左冷禅,更是实打实的,用华山派紫霞神功和左冷禅对掌,并将左冷禅一掌击飞! 华山派众弟子,见了他们大师兄的神勇表现,都大声欢呼! 岳不群和宁中则,也都是心中喜极,这个大弟子,今日真是为华山派挣足了声名! 封禅台上。 左冷禅被巨大掌力冲击,身受重伤,更甚的是,他被自己的寒冰真气反噬,寒劲入体,浑身冰冷,几乎要冻僵住了。 左冷禅脸色惨白,牙齿打颤,勉力说道:“为……为什么,我的寒冰神掌,也……也胜不了你!! 经历大战,乔峰面色几无改变,镇静应道:“你掌法中蕴含的寒冰真力,不过是较为高明的阴寒内力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乔峰此时心中想到,前世少林寺武林大会,慕容复、庄聚贤、丁春秋三人合攻自己的场景。 那铁头人庄聚贤因屡有奇遇,一身内力旷古烁今,更兼且吸收了昆仑山巅千年冰蚕的至寒毒性。 其阴寒之处,比左冷禅的寒冰神掌,强劲何止十倍。 是以,乔峰面对左冷禅自创的所谓寒冰真气,又如何会放在心上! 左冷禅看了乔峰淡定的样子,知道对方的能耐实在是远远超过自己。 但他多年心血所系,眼看今日便要达成,又如何甘心? 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左冷禅强忍住周身寒意,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朝封禅高台正中走去,他面对台下众人,用尽气力大声说道:“本座是五岳派掌门,左冷禅!五岳派弟子,皆要听我……听我……” 说到这,一口气再难维系,左冷禅向后倒下,后脑着地。 “左盟主!” 左冷禅三师弟,嵩山派二太保“仙鹤手”陆柏、左冷禅五师弟,嵩山派四太保“大阴阳手”乐厚见此情状,急忙飞身抢上高台,去扶起师兄左冷禅,又将真气度入左冷禅体内,要为其驱寒疗伤。 但左冷禅刚才对掌之时亏空了丹田真气,对乔峰后续掌力毫无抵抗之力,被震碎了肺腑;再加寒气反噬入体,此时气息全消,已无生机。 “令狐冲,我要你给我师兄陪葬!众弟子,将他们华山派上下全砍成肉泥!”嵩山派二太保陆柏声嘶力竭。 他门下弟子一向忠心,虽知乔峰勇猛,却还是拔出兵器,冲上封禅台来。 华山派众人如何会坐视,不消岳不群吩咐,早已结了剑阵,过去帮他们大师兄解围。 眼见有场大厮杀。 乔峰却是有勇有谋的主,刚才击倒左冷禅时,便已在心中预想到嵩山派弟子必会给他们掌门人报仇。 这时跻身到陆柏面前,轰一掌【亢龙有悔】,陆柏大惊失色,来不及拔剑,只能以大嵩阳掌应对。 他修为本不俗,比起乔峰来却宛若孩童,掌锋差着乔峰还甚远,便先被乔峰掌力拍中,失了战力。 乔峰这招亢龙有悔留力未发,一掌打倒陆柏后,却不停留,手上加力,去攻乐厚了。 乐厚绰号“大阴阳手”,一身功夫全在手上,同样举掌来挡,“砰”,二掌相对,乐厚被乔峰掌力打得手指脱臼,不住痛呼。 乔峰顷刻间又败嵩山派两大高手,一手一个,从后背抓小鸡般将陆柏和乐厚提高,对嵩山派弟子喊道:“嵩山派的人听好!你们掌门人左冷禅罪大恶极,被我一掌打死!尔等勿要逞强,乖乖听候发落,或许能从轻责罚。否则我定不容情!” 嵩山派弟子见本门两个长辈,一合之间就被乔峰击败。此时乔峰天神一般站在封禅台正中央,威风凌凌,摄人心魄。 他们骇破了胆,哪里还敢和乔峰放对? 左冷禅其余师弟,见势不妙,也不敢再带头厮杀,免得被乔峰一掌拍死。 只有左冷禅座下大弟子狄修,对他师尊忠心耿耿,悍不畏死,带着数十个师弟仍冲杀过来,但用不着乔峰出手,华山派众师弟就将他们尽数擒下。 乱象稍平,又听得一阵脚步声,原来,方才比武时,嵩山大太保丁勉去召集了围在封禅台外的弟子以及分支旁系,结交的左道旁派,以备差遣。 这时候丁勉带人涌将进来,闻知师兄噩耗,如何肯罢休?便要不顾一切火并。 嵩山派人马众多,虽然左冷禅已死,可丁勉这时率领的弟子仍有千余,加上旁系左道势力,仍实力强大。 恒山、衡山和天门道人一脉,这时候各让弟子严阵以待。 五岳之间,即将要有一场内斗。 其余正道各派,多半还是先行观望,再看是否下场。 乔峰不欲多做杀伤,在心中思量,如何抢上前去,将丁勉等首脑人物或擒或杀,那么剩余众弟子自然溃散。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声佛音传来,旁观许久的少林方丈方证大师,终于开口。 他用上了佛门狮子吼绝技,将在场的兵刃敲击声,呼叫声,痛喊声,尽皆盖过。 乔峰心想:“无怪少林寺领袖中原武林千年。这少林寺方丈功力精纯,还远在五岳盟主左冷禅之上。” 在场众人听见这声佛音,也都停下手上动作,瞧向方证大师。 “丁施主,贵派左掌门是在堂堂正正的比武较量中,输给了华山派的令狐少侠。这是天下英雄都亲眼见着的。” 方证还未开口,他身旁的冲虚道长先说道: “依照江湖规矩,嵩山派输了这一仗,便不好再耍赖用强;先前令狐少侠所指罪状,你们须得给个说法。 “或者,你们嵩山派中哪位高手尚自不服气,当然还可以上去与令狐少侠分个高下。” 方证、冲虚于武林上的威望还在左冷禅之上,他们一开口,给正道各派吃了定心丸。 解风、金光上人、震山子等人也道:“不错。所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丁兄,勿要逞一时之强,害了你嵩山派这许多人的性命!” 青城派在正道武林中亦有一席之地,掌门人余沧海却平素亲近左冷禅,想开口替嵩山派说两句话,可见其余大派掌门都已定调,只能括囊求无咎。 丁勉本欲做鱼死网破,然而刚才方证大师渺渺佛音露了一手精湛内力,冲虚道长等正道领军人物明言劝导嵩山派,让他不禁犹疑。 在场正道高手众多,嵩山派失了掌门人,群龙无首,绝对抵敌不了。 何况少林寺同处嵩山,数千僧人若奔赴封禅台,嵩山派弟子说不定真要全军覆没。 刚才听说师兄惨死,丁勉满腔仇恨,因此失了理智,这时见方证、冲虚等大人物都表态,登时冷静下来。 其余四岳都知祖宗基业不可毁弃,他亦知今日若与整个正道武林作对,嵩山派恐怕真要在江湖上被除名了。 他看向封禅台上,朝乔峰狠狠道:“放了我两个师弟!” 乔峰知他用意,手掌轻按陆柏、乐厚后背大椎穴,让二人昏迷,顺手一丢,丢入嵩山派弟子人群中,劲力恰到好处。 丁勉朝方证一拜,大声道:“我嵩山派认栽了!伏击恒山派、夜袭华山派、乃至杀衡山派刘三爷一家之举,全是我与左师兄二人全权商议筹划,其余师弟弟子只是听命行事。 “如今左师兄已死,罪全在我一人身上……” 说完,丁勉长剑挥动,将自己右臂砍下,顿时鲜血喷涌而出,他点穴止血,未呻吟半句,继续说道:“我愿以命偿命,无有怨言。还请方证大师顾念近邻之情、同道之义,轻罚我嵩山派。” 众人见他断臂之后,面不改色,不禁佩服其硬派。 方证瞧一眼恒山定闲、华山派岳不群,道:“定闲掌门、岳掌门,你们皆是五岳中的贤士,丁施主所言,你们觉得如何?” 定闲和岳不群齐道:“方证大师,在场以你地位最尊。还请你主持公道。” 方证又再推让几次后,终于说道:“左掌门既已身陨,那么过往种种,既往不咎。他是一代豪雄,须好生厚葬了。 “丁勉施主自承其罪,又自断手臂,孽业稍消,老衲以为,死罪可免,交由四岳门派囚禁,终生不赦。 “嵩山派其余长辈,虽非首恶,但亦亲手行凶、或未尽劝谏之责,老衲妄为僭越,替嵩山派将他们逐出门户,免至今后五岳各派再生风波。 “嵩山派众弟子,却暂不责罚。今后应引以为戒,勿再行将踏错。” 方证作为佛门高僧,和定闲一样,都慈悲心肠。 左冷禅被乔峰杀死,嵩山派大太保丁勉也断臂认罪。 方证于是提议,左冷禅其他师弟,都逐出嵩山派便是。 丁勉听了方证的责罚,跪倒在地:“承方证大师饶恕我。” 接着使个手势,他身后的嵩山派弟子都丢下长剑,再无厮杀之心。 乔峰却也不是嗜杀之人,方才局势凶险,一触即发,一旦开战,双方必死伤惨重。 方证之提议,虽饶过了嵩山派众人,但兵不血刃平息了一场血腥厮杀。 左冷禅已死,丁勉就擒,嵩山派其余太保不再执掌嵩山,五岳剑派的隐患,可说就此消除。 那么接下来,就可一致对外,共商对抗魔教。 …… 嵩山脚下。 少林寺方生大师押着一位黑纱蒙面的女子,缓步上山。 “女施主,你一言不合,杀我少林寺俗家弟子。我带你回寺,听住持师兄发落。” 第四十五章 林平之复仇 丁勉束手就擒。 其余左冷禅师弟,各带一些不愿意留在嵩山派的弟子下山去了。乔峰等人也不拦阻,去留任意。 剩余嵩山派弟子失了长辈指引,茫然无措,不知前途如何。 解风说道:“嵩山派需有个代掌门,暂领门派事务。” 众人都表赞成。 但代掌门人选一时难以选定,若从嵩山派弟子里选魄力强的,未免担心又是下一个左冷禅;可若不从嵩山派弟子里选,又有谁适合呢? 几经思量,各大正道门派的首脑都瞧向乔峰,但觉世上再无第二人比乔峰更适合代掌嵩山派。 于武功而言,乔峰当着众好汉的面,剑法内功都轻松胜过左冷禅。武林之中,武艺高强者最易服众。 声望而言,乔峰今日扬名天下,此后当真是无人不识君。 至于乔峰的勇猛、智计,刚才也是有目共睹;华山派大弟子的资历或嫌不足,可代掌嵩山后,自然而然与各派尊长平起平坐,这一节就无需考虑了。 而最让大家看重的,是乔峰这一身豪情侠义绝非作伪,不用担心乔峰代掌嵩山派会徇私枉为。 所谓快刀斩乱麻,方证大师等人作保,五岳各派掌门无异议,便即让乔峰上位。 嵩山派弟子亲见乔峰如天神下凡,对其自然信服;加之忠于左冷禅和十三太保的弟子先前便已下山,此时留下的都是无甚成见的弟子,都乐于乔峰领袖嵩山。 唯一不忿的,或许只有嵩山派大太保丁勉,可如今他成了阶下之囚,心中便百般不愿,也只好怒目瞪视乔峰。 乔峰亦知嵩山派经左冷禅数十年经营,派内关系错综复杂,许多陈疾根深蒂固,若无能人专心打理,的确仍易被别有用心之士勾当。 因此他当仁不让,当着武林正道长辈的面,答应代管嵩山派。 且乔峰言明,待日后嵩山派诸事步入正轨,再寻嵩山派本门内合适人选接替。 各大派掌门见他如此风骨,都不禁赞叹。 不过,嵩山派偌大一个门派,骤然间长辈尽被驱逐,要步入正轨却非易事,乔峰这个代掌门,想必要长久做下去,届时说不定嵩山派弟子不肯放他走了! 正事商议完,天色将晚,各门各派自选嵩山上空旷之处,对付一宿,待明日清晨再下山。 …… 次日,恒山三定、衡山莫大、泰山派天门道人各来与乔峰道别。 天门知昨日若非乔峰仗义出手,恐怕他自己,及他门下数十名弟子,都要血洒封禅台,因此握紧乔峰的手,着实道谢一番。 乔峰心念一动,邀天门一脉到华山派作客,告知了思过崖石壁上的发现。 如今左冷禅已死,五岳剑派无需并派,也真正是同气连枝。 泰山派天门道人一脉若能增长实力,正本清源,于五岳剑派是大大的好事。 天门听见思过崖石壁上有泰山派失传剑法,自然欣喜若狂,当即决定和岳不群一众同去华山派,又飞鸽传信到泰山,让留守门下弟子火速前往华山。 “大师兄!” 这时,陆大有飞奔而来,急喊乔峰。 “怎么了,六师弟?” “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今早领着他门下离开,林师弟孤身一人,前去拦截了!” 乔峰闻言,倒并不如何惊奇,林平之这一年来朝夕苦练,就为手刃仇人。 这次五岳会盟余沧海亲身前来参加,林平之定按捺不住要报仇。 “咱们瞧瞧去!” …… 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与五岳盟主左冷禅私交甚好。 是以这次五岳会盟,左冷禅邀余沧海前来助威。 余沧海本想着这次会盟帮嵩山派促成五岳并派,巴结好左冷禅,于青城派大有好处。 不料全被乔峰一人搅局,不光嵩山派没能吞并其余四岳,连左冷禅都被乔峰当场杀死。 “格老子!这个令狐冲,当日在衡阳城,明明武功也就那般。 “别说师尊您老人家,就是淫贼田伯光,都能轻松打败他。 “没想到,不到一年,令狐冲武功突飞猛进,竟能当众败五岳剑盟左盟主!” “青城四秀”于人豪等人与“令狐冲”曾动手结仇,一直耿耿于怀,这时候仍觉不服气。 余沧海听了弟子所说,同样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忽然。 走前头的青城派弟子停了下来。 余沧海本就心情不佳,更觉焦躁。 但马上,他看向前方,目光中怀有戒备。 有一少年立于道中,青衫长剑,怒眉星目。 “余沧海,我是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你儿子余人彦是我杀的。你亦毁我家镖局,杀我父母。今日,我们来作一个了断。” 林平之日日练剑养气,已非昔时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林平之?” 余沧海皱紧了眉头。 他并不怕林平之,甚至先前一直想设法擒下林平之,逼问辟邪剑谱下落,顺便将林家斩草除根草。只是林平之一直托庇于华山派,始终没有机会。 但现在不同了。 华山派的大弟子,昨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杀死了五岳盟主左冷禅! 华山派于江湖上的威名,如日中天。 林平之现下是华山派的弟子,余沧海心中掂量,实不欲和华山派结仇。 单单一个“令狐冲”,就足以让他提心吊胆了! 可余沧海毕竟也是正道大派掌门,听林平之当面叫自己名号,他如何能龟缩不出。 当下走到前头,与林平之正面相对,沉声道:“这次来参加五岳会盟,青城派是客,不好在嵩山脚下杀人。姓林的,他日别处相遇,必要你给我彦儿偿命!” 余沧海虽身形矮小,可负手笔直屹立,倒不失一代高人的风范。 他这番应对不卑不亢,既不把话说僵,也不失了青城派面子。 林平之却哪里会因此放余沧海走路。 长剑出鞘,做个邀余沧海上前的手势。 青城派远道而来,又失了嵩山派这依仗,余沧海本想说几句场面话,息事宁人,早点赶路回蜀。 可是见林平之咄咄逼人,余沧海是心胸狭隘之人,如何能忍? 他亲儿是林平之所杀,对林平之亦是恨之入骨。 这时于人豪走上来,凑近余沧海耳边低语:“已探查明白,林平之是孤身前来,周围没有其余华山派的人。” 余沧海心里了然:“我们一大早便启程出发,你这龟儿子定是怕我们走远了,所以匆忙一个人追来……我把你杀了,就地一埋,又谁知道来?” 他冷笑数声,道:“林平之,我本想让你多活几年,让你在华山派多学几年剑法,再行杀你,不想你非要往鬼门关上闯,今日便成全你。 林平之更不多说,长剑朝余沧海攻去。 余沧海自恃身份,将佩剑扔给弟子,要空手对林平之这晚辈。 但见他手掌在林平之长剑之侧一拍,林平之剑刃立马偏了许多,第一剑便刺空了。 林平之丝毫不气馁,又一剑全力刺出。 余沧海看清剑势,身形始终不动,待长剑到了面前咫尺处,这才侧头闪开。 林平之再攻几剑,都用的是华山派剑法,余沧海仍是轻松化解开。 数招之后,余沧海心里大定:“华山派令狐冲武功大进,的确让人吃惊……不过,武道天才人物,一朝顿悟武学奥妙,自此无往不利,那也是有的……听说现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便是某一年上,突然剑法大进,百余战未有败绩,被公推为武功天下第一。令狐冲想来也是如此。 “但这种天才人物,毕竟凤毛麟角,林平之小杂种,便显然不是。同样使华山派剑法,令狐冲能胜过左盟主,林平之这两下子,却全是笑话!” 余沧海窥破了林平之的华山派剑法,以肉掌寻隙反击。 他武功上的造诣,比林平之着实强上太多。 十招之后,林平之已是相形见绌,只能用华山派剑法里的守招护住要害。 好在华山派剑法精妙,林平之又苦练日久,剑术娴熟,一时间还能勉力支撑。 余沧海仍未用全力,他凝力于掌,心中盘算,要以摧心掌重创林平之,让其饱受痛苦却一时不死,既能逼问辟邪剑谱所在,又能解心头之恨。 恰逢此时林平之出招时右侧露出破绽,余沧海瞧出便宜,摧心掌抢上,要一招制胜。 殊不料,林平之这一招,正是受乔峰指点,诱余沧海使出摧心掌的虚招,只因这虚招恰到好处,兼之余沧海见林平之剑法不过尔尔难免轻视,便着了道。 林平之手腕一抖,中途变招,余沧海情知中计,急忙要补救。 但林平之已假想、试演过无数遍这一情形,不假思索便将乔峰改良后的衡山派【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使将出来。 这衡山云雾十三式,乃是衡山前辈融合杂耍当中的变戏法而来。招式十分的诡异,却又充满杀伤力。剑法共包含一十三招,一剑出同时蕴含十三招剑法,而这十三式每一招又各有变化。 经由乔峰改进后,就更加变幻莫测,杀伤力十足。 饶是余沧海剑法上的见识了得,骤然遇见这变化多端的招式,也觉眼花缭乱,瞧不透虚实。 他心里暗暗叫苦,后悔托大没用兵刃,这时再叫弟子递剑已来不及、更腾不出空来,只能凭借本能,使青城派轻身功法自保。 林平之将云雾十三式一一使出,每一剑都几乎要将余沧海穿膛破肚、斩头割喉。 余沧海有力无处使,明明他武功远较林平之为高,只需缓上一口气,就能轻易重新占得上风。 可偏偏林平之这套剑法将他克制死死的,好似能预料到他每一个应手,使他只能被步步紧逼。 最后,余沧海用尽全身力气,躲开林平之致命一剑后,林平之跃上半空,举剑下劈,余沧海再无法闪避,被长剑自额头至脖子直直劈出长长一串血线,鲜血喷涌而出,眼见不能活。 “你……你这招是……林家的,辟邪……辟邪剑法!” 余沧海说完这句,便即摔倒暴毙。 他师父长青子曾败在辟邪剑法之下,记住了几路辟邪剑法剑招,演示过给余沧海瞧。 因此,余沧海临死前瞧出,林平之所使的是林家辟邪剑法。 林平之大仇得报,喜极而泣,心里对他的大师兄,感激涕零。 近大半年来,他的剑法之所以能进步这么快,全靠大师兄耳提面命,从旁指点。 且无论是衡山派云雾十三式还是最后的林家辟邪剑法,都是经由乔峰指点改良过的。 甚而今日余沧海所出的各样招式,大都在乔峰预料之中。 能用家传剑法杀死余沧海报仇,全靠着大师兄! “龟儿子杀了师父,替师父报仇啊!” 青城派弟子绝没想到林平之真的能杀死余沧海,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起冲杀过来,要为余沧海报仇。 林平之大仇得报,不在乎自己生死,他瞧准了亦有份出手灭门福威镖局的于人豪,贾人逵等人,施展衡山派杀招,出其不意,将之杀了,但自己亦被几人砍中,身负重伤,眼见要不幸。 幸好这时! 乔峰和陆大有赶到。 乔峰拦在林平之面前,大声道:“我林师弟孤身一人杀死余沧海,是报父母大仇。你们青城派自然亦能上来报你们师父余沧海被杀之仇,但只能依照江湖规矩和我林师弟单打独斗!” 他昨日在封禅台状若天神,青城派弟子都瞧的真切,此时都徘徊不敢上。 要说与林平之单打独斗,他们师父尚且在比剑中被林平之杀死,虽说林平之受着伤,可青城派弟子又如何敢冒着生命危险和他比剑? 犹豫片刻,青城派弟子只能哭丧着脸,担着余沧海和几位死去师兄弟的尸身离开。 林平之跪倒在地,谢乔峰救命之恩、相助报仇之德,但失血过多,晕倒过去。 陆大有背负林平之回去疗伤,华山派弟子之间经由这些时日的相处,又屡经大事,同门义气颇深。 乔峰和陆大有都替林平之感到高兴,喜他得报大仇。 此事告一段落,岳不群领华山派弟子,与天门道人一众,回华山去了。 乔峰暂代嵩山派掌门,留在嵩山,整顿门户。 第四十六章 消息 嵩山派弟子众多,其中自然有脑子机灵,懂钻营投机的。 见本门遭逢变故,长辈被逐,知是上位的好时机,有几人有意无意常在代掌门乔峰面前转悠,跑前跑后殷勤办事。 乔峰刚掌嵩山,也的确需几个熟知派内情形的得力属下。 其中一个叫沈青霜的,是嵩山派三太保费彬亲传弟子,花半天功夫,清点了嵩山派留下的弟子,这时候向乔峰禀报: “掌门师伯,嵩山派如今有一千一百三十二名弟子留在山上……走的那些人若知我们嵩山派如今有明主带领,必肠子都悔青了。” 他这声掌门师伯叫得极为自然,言语里更明着拍马屁。 乔峰不喜人浮夸,但也不去刻意敲打他,只淡淡道:“我是华山派大师兄,和你们平辈,你们也叫我师兄便是。” “好的,掌门师伯……咳,掌门师兄。” 沈青霜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谄媚道:“掌门师兄,这是我今日整理出的派内弟子名册,请您过目。” 乔峰扫视一眼,见名册上密密麻麻全是姓名,许多姓名被划去,想来是这次离开嵩山派的弟子。 又有许多弟子旁注有脾性如何、嵩山派剑法练至何等地步,字迹较新,应是沈青霜这两日手笔。 乔峰微微点头:“嗯,有此名册,倒有助于我记熟本门弟子名姓。” 沈青霜不无得意道:“仓促间未备注齐全。有些弟子新来,我也不是太熟……待日后补齐了,再给掌门师兄参详。” 接着,他又忙不迭给乔峰介绍嵩山派家底。 除去一千多名记名的入室弟子,嵩山派另有附属旁系多处,拢共加起来门下少说四五千人。 经过此次风波,料来旁系中亦有不少门人会脱离嵩山派,但如同大浪淘沙,剩下的或者反而是心性更佳者。 挂靠在嵩山派名下,或者由嵩山派实际控制的产业颇丰。 仅嵩山底下便有田地三千余亩归嵩山派所有。 左近的洛阳城内,亦有不少酒楼、客栈、当铺、甚而赌坊、青楼等,由嵩山派间接托人经营。 至于来自黑白两道的孝敬打点,更是数目庞大。 对比华山派而言,乔峰实在是觉得,嵩山派太富裕了。 沈青霜最懂察言观色,见乔峰虽似乎将嵩山派家底记忆在心,可其实对钱财产业无甚兴致。 他想但凡大丈夫,所好者无非酒色财气名利。 色之一道不宜明言,财气名利掌门师兄唾手可得自然索然无味。 所以这时说道:“掌门师兄,我嵩山派酒窖之中,着实藏着许多上等好酒……您这几日操劳了,不妨前去享用一番。” 乔峰闻言果然大喜,当即便着嵩山派众弟子同来畅饮。 又有弟子不须乔峰吩咐,让伙房杀猪宰羊。 这日好酒好肉,嵩山派上下开怀畅饮,乔峰与众嵩山派弟子,很快便打成一片。 …… 经数日考察,乔峰择十位精明能干的弟子,代使原十三太保的职权,嵩山派诸般事务自然运转。 又挑选了百余名底子好悟性强的弟子,带着一起赶赴华山派,去学思过崖石壁上嵩山派失传武功。 这些弟子见到石壁上的失传剑招,惊得愣在原地,没想到之前嵩山派长辈没传授的妙招,却在华山派石壁上刻载,对于华山派大师兄来当他们掌门,就更觉信服。 思过崖石壁上的失传武学,华山派已公开,任由五岳各派弟子前来习练。 五岳剑派弟子同地学艺,相互切磋,彼此间情谊渐生,如同同门师兄弟一般。 左冷禅费尽心思想要吞并其余四派,甚至不惜屠戮其余四派,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华山派公开武学,各派接触频繁,慢慢亲如一家,其实除了没有“五岳派”这个名头,又和并派何异? 而击破嵩山派阴谋,发现失传剑招,华山派居功至伟。 更有乔峰这其余几派掌门都十分欣赏的人物。 华山派便隐然接替了嵩山派,成了五岳之首。 封禅台会盟后,华山派声名大震,许多势力纷纷过来巴结,孝敬打点实多。 许多天赋甚佳的好苗子,也争相拜入华山派,涌进了不少有生力量。 岳不群、宁中则苦苦支撑华山派多年,从未预想过华山派能兴旺到如此田地! 料来等这些弟子成长了,华山派声望慢慢上升,将直追甚至超过昔年全盛时期! 而这一切,全因着他们养育了一个好徒儿,乔峰! 岳灵珊人在华山派,却早听说了乔峰在封禅台上一战扬名天下,自然对自己丈夫又再崇拜几分,觉得自己嫁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乔峰带着嵩山派弟子回华山派来,岳灵珊正好与丈夫相聚,又一起同回嵩山。 这日回到嵩山,乔峰着那一百余名嵩山派弟子将学会的失传剑法转授给其余弟子,他自己则在旁指点。 忽沈青霜焦急过来,道:“掌门师兄,出事了。” “哦?出什么事了?”乔峰问道。 “海沙帮派人上山给我们送礼,结果送礼的人被杀,重礼被人抢走……歹人实在太不把嵩山派放在眼里!”沈青霜道。 乔峰知海沙帮走私私盐途经洛阳郊外,与嵩山派邻近,因此每季都要送礼打点。私盐利润极丰,礼金着实不少。 平素强人知道海沙帮由嵩山派罩着,都要等过去嵩山地头数百里后,才敢动手。 没想到这次竟有人就在嵩山脚下动手,抢的还是给嵩山派的重礼。 乔峰知此事事关嵩山派今后的门面信誉,也干系到自己在众弟子面前的威信。 若不以雷霆手段处理,众弟子难免会想,在原掌门左冷禅手下时无事,换个掌门便出事了。 “歹人虽没留活口,但还是有人旁观见着了……是个驼子。” 沈青霜办事牢靠,早打探清楚,“很可能便是塞北明驼木高峰,是个硬手。” 乔峰听过木高峰的名头,知此人臭名昭著,阴险狠毒,武功却的确不俗,不下于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嵩山派如今高手尽被逐出,寻常弟子远不是木高峰对手,若大肆围追,木高峰为人警觉,恐怕人还没到,早就逃走了。 说不得,乔峰只能亲自走一遭了。 沈青霜见乔峰有意亲自出手,忙道:“掌门师兄,这驼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找死。 “嵩山附近都是我们耳目,他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行踪全在我们掌握之中。” 乔峰于是随沈青霜下山,骑马奔行一个余时辰,来到荥阳城一间客栈,木高峰即是在此暂住。 那掌柜和嵩山派素有往来,看沈青霜过来,朝二楼左侧一间客房指了指。 乔峰二人会意,轻声走上二楼,破门而入,里面却空空荡荡无人在内。 沈青霜本欲在乔峰面前表现,看房内空无一人,登时急了,忙大声问楼下掌柜的:“人呢?” 掌柜的是他暗线,平日二人本有意假装不识,这时见他焦急,掌柜的答道:“刚才还在……我亲眼瞧着他进去的!” 沈青霜轻声骂句废物,朝乔峰道:“掌门师兄,我办事不力……” 乔峰摆摆手,见房间窗户大开,走近一瞧,下面是一条小巷,猜测木高峰可能是察觉到危险,跳窗走了。 乔峰忙也纵身跳下,好在小巷只一条道,仍有追上希望,便施展轻功朝前奔去。 片刻后到了一大宅前,已是死路,乔峰心念一动,高高跃起,跃上宅子屋顶。 果然见一驼子伏身于瓦檐之下,借之阻挡视线。 看乔峰也跳上屋顶,驼子转身又想从屋顶跳下逃走,可早被乔峰抢到一丈之内,只要他再施展轻功,将门户大开,周身弱点暴露。 驼子看向乔峰,怒道:“早觉得这家客栈不对劲,果然把鬼招来了。” 乔峰问道:“阁下是塞北明驼木高峰?” 驼子犹疑片刻,道:“是我!” 乔峰道:“阁下身手不错,请了!” 木高峰却没有动手的意思,道:“驼子不是你的对手!连左冷禅都被你打死了,天下间有几个是你的对手?” 乔峰没想到这驼子认识自己,但马上想到,五岳会盟上,许多江湖异士都到了,木高峰想必也在旁观战,趁机浑水摸鱼。 他说道:“阁下既然不欲动手,那么便束手就擒,交出劫走的物事,我让人押你到海沙帮,由他们处置。” 木高峰眼神犀利一闪,但马上垂下头,似乎真打算放弃抵抗。 就在这时,随着木高峰低下头颅,他背上一道黑水激射而出。 木高峰嘴上示弱,是为着用这毒水偷袭。 但乔峰如何会中招?前世阿紫几乎贴着脸发射毒针,他尚且可以本能防御。 这时候双掌推出,登时一股巨大气流涌动,将毒水拦截,并反击回去。 “啊!” 木高峰没想到毒水会回来,闪躲不及,脸上被毒水溅满,连嘴巴眼睛上都全是黑色,不由惨呼出声。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解药,内服外敷,防毒气入体。 但毒水腐蚀性太强,他虽马上服下解药,眼睛还是瞎了,不可视物。 “木高峰!你胆敢在我嵩山脚下犯事,现下知道我嵩山派掌门厉害了吧!”这时沈青霜也追上,在底下说道。 “嵩山掌门?” 木高峰的确旁观了乔峰与左冷禅封禅台上一战,但后来左冷禅死后剑拔弩张时,他怕受波及,悄悄离场。 也正因见左冷禅死了,他才敢打嵩山派的主意。 却没想,新任嵩山派掌门,是比左冷禅还可怕的人物。 木高峰双眼已瞎,心念却转的愈快,这时候急喊道:“饶我一命,我有一个事关重大的消息告诉你们!” 乔峰不做理会,便要上前动手。 木高峰听见风声,不敢卖关子,又道:“此消息关系到少林寺安危……魔教圣姑被少林寺囚禁,魔教向问天纠集了几千旁门左道,要去少林寺救人! “嵩山派和少林寺邻近,说不定要受到波及。令狐掌门,快回去早做准备!” 他既然知道乔峰是新任嵩山派掌门,便渲染嵩山派危险,好打动乔峰。 乔峰听到这个消息,果然十分关切。 魔教势力庞大,仅是附属的左道势力,山岳河海,岛主洞主之类,就比许多正道门派实力还强,高手还多。 若他们果真攻打少林寺,少林寺虽然僧人众多,武功高强的高僧不少,可也不一定能抵挡的住。 乔峰当下着木高峰多说了两遍这个消息,在他讲述时屡次打断,询问更多细节,木高峰如实答了,乔峰推敲之下,知道不似虚构。 “此事的确是非同小可。” 乔峰二人将木高峰带回嵩山,着人押送其去海沙帮,让海沙帮的人自行处置。这事办的雷厉风行,算是有了个交待。 但魔教攻打少林,是更重要十倍的事情。 “掌门师兄,少林寺同处嵩山,一向压我们嵩山派一头。” 沈青霜在旁献言,“要不我们不管此事,任由少林和魔教斗个两败俱伤?” 乔峰正色摇头:“此非大丈夫所为。何况,正所谓唇亡齿寒,少林寺若给魔教旁派挑了,嵩山派亦难有宁日。 “待我去见过方证大师,将此消息告知了,和他一起商量对策。记住,我们嵩山派弟子,绝不能袖手作壁上观。” 嵩山派由左冷禅和十三太保打理多年,门下弟子耳濡目染,整日想的便是如何搅乱武林,从中获利。 乔峰知道此等心性暂且难以扭转,只能今后慢慢教导,潜移默化。 他又以飞鸽传讯到华山派,告知师弟林平之木高峰已被捉拿送往海沙帮,多半是要以命抵命。木高峰也是林平之的仇人,林震南夫妇直接死在木高峰手下。 接着,乔峰前往嵩山少室山,拜访方证大师,要告知魔教部众将攻打少林寺的事情。 方证听说乔峰来访,急忙邀请入内,听乔峰说明了来意,叹口气,道:“方生师弟是抓了一位女子上少林寺来,那女子因不愿被瞧见面目,一言不合杀死我少林寺两名俗家弟子,心肠不可谓不狠毒。 “老衲于是决定让这女施主在少林寺内礼佛二十年,好洗去她身上戾气。 “后来才知道,这女子名叫任盈盈,是魔教的圣姑大小姐……” 第四十七章 共御魔教 乔峰听了方证所说,应道:“原来魔教的圣姑被请来了少林寺中,无怪众多魔教妖徒集结了,要来少林寺闹事。 “这任盈盈胡滥杀人,合当以命抵命。大师您只让她礼佛二十年,实在心慈。” 方证大师祥和道:“只愿少林寺供奉诸佛的无边佛法,能消弭她杀意,让她放下屠刀。” 说着方证摆摆手,示意乔峰随他去。 乔峰跟着方证穿过大殿,来到一间柴房,推开门,里面关着一模样凶狠的汉子,被绑着手足,看见方证,大怒道:“老秃驴,快把圣姑放了,不然等我出去,一把火烧了少林寺,把你们寺里大小秃驴全杀光了。” 方证涵养甚佳,虽这人口出不逊却浑若未闻,只是道:“阿弥陀佛,施主在我寺已待了五日,却还是这般暴戾。” 那人恶狠狠道:“老子干你娘的……”接着就是一连串粗口。 乔峰碍于主人方证在旁,不好逾矩出手教训,只沉下脸瞪视这人。 他气势何等强悍,那人但觉心中一寒,登时噤声,垂下了头,不敢和乔峰对视。 少林佛法没消除他的恶意,乔峰一个眼神就让他老实了。 出了柴房,方证道:“这些日或单独前来、或结伴而来营救他们圣姑的,已有一百余人,我们擒下之后,让他们在寺内受佛法熏陶十日,希望能感化他们。” 乔峰听了大不以为然,方证大师慈悲是真的,但太过迂腐。 这些魔教旁系,左道中人,数十年凶狠毒辣,怎可能在少林寺被关个十天,就被感化。 乔峰郑重道:“方证大师,今次魔教旁派集结来少林寺营救圣姑,却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 “听说魔教原光明左使者向问天,带头领着许多人马前来,阵仗极大……少林寺若一味退让,恐怕千年古刹要毁于一旦。” 方证只是迂腐,并非愚笨,同样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沉吟片刻,道:“多谢令狐掌门传讯。以你之见,现下我们少林寺该当如何应对?” 五岳会盟时,方证亲见乔峰独当一面,有勇有谋;这些日乔峰执掌嵩山,诸般事务有条不紊,不因长辈被逐而陷入乱象。 是以方证来问乔峰应对之法。 乔峰前世经历的大场面实不算少,马上应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道魔教相争百年,一向靠的是齐心协力。 “此次敌人虽目标是少林寺,其实是与整个正道武林为敌。我来之前,已命人传讯到正道各大门派,请他们派人来援。” 方证心中暗叹乔峰做事果决,雷厉风行,但又踟蹰道:“敌人阵仗颇大,若我们正道武林群起攻之,恐怕死伤惨重……” 他虽未明说,但乔峰知他有放魔教圣姑,息事宁人之意。 “大师,我辈降妖除魔,岂能畏首畏尾?魔教妖女杀你少林寺俗家弟子,若平白将她放了,如何向寺内高僧们交待?又有损少林寺声名,涨魔教狂徒气焰。今次之事,绝无让步余地,也正好借由此事,整肃武林风气,扬我正道士气。” 乔峰刚正不阿,既然知道了任盈盈杀人在先,她属下左道之士骚扰在后,又集结大队人马要来攻打少林寺,实在太过猖獗,也就绝不肯坐视。 方证大师能居正道魁首,也是明事理之人,听乔峰说的在理,便不再多说。二人决定待各正道门派首脑人马赶来少林寺后,再来商议如何退敌。 …… 乔峰自杀死左冷禅,解除嵩山派威胁之后,便在心中思虑如何整合五岳剑派力量,以抗魔教。 正魔相争多年,虽魔教上任教主任我行退位之后,魔教对正道门派的侵扰少了些,可那或许是因着现教主东方不败尚未站稳脚跟。 何况年前任我行重出江湖,听说拉拢了不少旧部,复又兴风作浪。 乔峰居安思危,实不愿五岳乃至武林正道各派再受魔教骚扰,重现当年华山派秘籍被抢、武当派真武剑和太极拳经给魔教掳去的不光彩事情。 因此上,这次魔教旁派集众来攻少林,正好是正道武林同仇敌忾,提升凝聚力的好时机。 乔峰在嵩山派悉心指教各弟子练武演练剑阵,又让众弟子备齐物资,随时支援少林,与魔教部众作战。 正道武林各派相互之间或许偶有隔隙,但一旦涉及与魔教的争斗,却是心意相通,百余年来彼此救援,从无二话。 华山、泰山两派离嵩山最近,岳不群和天门道人率门人先行抵达。 天门道人门下在思过崖学得泰山派失传剑法和破解剑招,回泰山去后即展现手腕,将玉玑子等几个师叔着实炮制服帖了,还接受了几个师叔不少门下弟子。 泰山派派系之争自此平歇,天门一脉实力大增,这次带过来数百亲信弟子,比之五岳会盟时雄壮许多。 华山派通过经年运营,门下新收的弟子也初露峥嵘。 又过几天,恒山三定、衡山莫大也抵达。 左冷禅一死,“金眼乌鸦”鲁连荣失了靠山,加之莫大亲传弟子经由思过崖石壁上的剑招武功大进,因此衡山派同样气象一新,莫大威信空前,自然而然精神了不少,不似以前那般颓然悲观。 接着是丐帮、崆峒、峨眉、点苍等派,同样是掌门人亲自带队,数百上千弟子跟随,显见正道各派和魔教相争的决心。 就连青城派,虽然掌门人余沧海新近身亡,也由余沧海之子携数十弟子前来支援。 余沧海次子不似其父矮小,模样清秀,想来是随其母;每每瞪视华山派诸人,显然对余沧海之死耿耿于心。 昆仑派地处天北,往来极遥,仍未抵达。 但武当派离嵩山不远,冲虚道长却始终未到,着实蹊跷。 这日,各派首脑坐齐到少林寺客厅,商议如何御敌。 方证大师坐于主位,当先开口,但所提尽是须慈悲为怀,不可多伤性命,尽力感化魔教众人。 众首脑都觉不以为然,可方证大师德高望重,却也不好直言反驳。 只恒山派的定闲师太不住点头,显然和方证同属佛门,理念相通,同样觉得佛法无边,能度众生。 待方证说完,解风说道:“方证大师所说我深表赞成。在坐都是侠义道之士,不喜随意杀生,动辄伤人。 “但今次魔教来势汹汹,非我们想主动寻衅……对敌之时,刀枪无眼,也在所难免。” 岳不群点头道:“方证大师,对于魔教中人,无需和他们讲求慈悲。昔年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魔教擒住了,活活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小孩都未免……” 岳不群讲述几个魔教残忍事迹,都是之前给乔峰讲过的。 魔教恶行罄竹难书,在场众人,每一个身边都有同门师兄弟或是亲朋好友被魔教害死,这也是为什么乔峰传讯出去,各大掌门都亲身过来。 就连余沧海次子,本因华山派弟子林平之杀父之仇而对岳不群有气,这时候也连连点头,觉得岳不群痛斥魔教,所言不错。 峨眉派掌门金光上人道:“然则诸位有何妙计,可以挫败魔教妖徒?贫僧虽行走江湖多年,数千人对阵的大场面,却着实没遇着过,谨听差遣便是。” 此话引入今日正题,沉默片刻,解风说道:“在下倒有一计,可使咱们正道人马少受伤亡。”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急忙来问有什么计策,尤其方证和定闲,听到可以少受伤亡,更加关切。 解风道:“只可惜要委屈方证大师和少林寺一众高僧。” 方证大师道:“吾等不怕受苦,解帮主但说无妨。” 解风于是娓娓说出,是要方证大师和少林寺众僧人,搬空少林寺,饮食清水一概不留,而任由魔教妖人占领少林寺。 届时正道人马趁机围住少林寺,来个坚壁清野之计,将魔教部队困在少林寺内。 若魔教部队有意突围脱困,则借由事先布置好的陷阱,加上发射弓箭暗器,将他们赶回去,势必将他们牢牢困住。 围困多些时日,魔教部队无吃少喝,自然只能束手就擒。, “此计大妙!” 在场除乔峰外,其实都没有当真带兵打仗过,没甚对阵经验。 但魔教部队临时集结在一起,其实亦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按照解风的计谋,己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确胜面颇大,且伤亡预想甚小。 “不过……”解风道,“让这群不轨之徒霸占少林寺,且围困住他们,他们一怒之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多半会拿少林寺撒气,一把火将少林寺付之一炬,也不是不可能。” 方证这才知道方才解风所说自己要受委屈是指什么。 “阿弥陀佛。解帮主无须担心。只要能少伤及无辜,事后大不了重新修缮佛像。此事功德无量,佛祖不会怪罪。”方证道。 他话虽如此说,但众人知道少林寺乃千年古刹,若是毁损于这一代内,方证可说是罪人,如何不伤神遗憾。 但所谓有得必有失,除此之外,确实没有更佳的法子,可以减少伤亡。 当下大家都赞成了这计谋,各首脑再商定细节,明确各派分工,哪派准备暗器,哪派挖掘陷阱,哪派诱敌出动,又是哪派正面歼敌。 商议妥当,便即各自行动。 一连数日,各派门人风风火火,四处张罗。 少林寺僧人掏空水缸,填埋水井水塘,不在寺内留下任何清水。 更搬空物资,连菜园子里的菜都连根拔起带走。 第三日上,昆仑派震山子带门下数百人到场,听说了坚壁清野之计,也觉可行,命弟子相帮布置。 但武当派至今无人过来,众人觉得奇怪,可大事当头,无瑕顾及。 过去第五日时,少林寺各要紧物事大多搬出,里面仅剩一些无法搬走的笨重佛像。 四周也掘好了陷阱,各派弟子记牢了地形方位,约定届时暗号口令。 万事俱备,只等魔教众人入瓮,再瓮中捉鳖。 但又过几天,还是无有动静。 魔教部队必经沿途的哨点眼线,每日传讯回来,都说魔教并未经过。 各首脑正奇怪时,这日有一浑身浴血的道士飞奔上少室山来,老远就大喊道:“方证大师,我武当派被魔教围攻,还请速速救援!” 众首脑是内力高深耳聪目明的高手,都听清了此道士所说,忙齐迎过去,问知情形。 “接令狐掌门传讯,我掌门师兄本想马上带人前往少林支援。谁知半途遇见魔教大部队,一场厮杀我武当弟子损失惨重,掌门师兄带着他们撤回武当派内。 “谁知魔教妖人实在猖狂,竟率众围攻我武当派,要将我们合派诛灭!我们寡不敌众,只能坚守不出,凭借山高险阻抵抗魔教。这些日接连放出信鸽,却都被魔教高手暗器截下。 “百般无奈,掌门师兄率众杀出,吸引魔教火力,派我们一队二十余人,组真武剑阵,从另一侧突围而出……我们这一队人马,只我一人生还,急忙冲到嵩山来报讯。” 这道人说到后面,声音哽咽,因太过激动,兼负伤狂奔,晕倒在地。 一众首脑闻言面面相觑,这才知道为什么武当派的支援未到,魔教大队人马也一直未到。 原来各派在少林寺布置陷阱机关时,魔教改道途经武当,竟去攻打武当派了。 情态紧急,乔峰作为晚辈,本一直少言语,这时忙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同去救援武当。但有几件事不得不提防,一则,虽这武当派的道长我们见过,但难保他被魔教利用,假传消息,咱们救他醒来,还得详加求证; “二则,乱而不可失序,得先派小队于前探路,免得敌人佯攻武当,却在中途埋伏我们正道武林大部队,本是咱们守株待兔的计策,却被敌人占了先机; “三则,听这位道长所说,魔教心狠手辣,想必真动了覆灭武当的心思。方证大师,定闲师太,咱们可不能只讲慈悲,误了大事。” 众首脑听了乔峰所说,齐声道:“合应如此。” 当下岳不群以紫霞真力度入武当道人体内,让他悠悠醒转,乔峰仔细问诸般细微处,察知真假。 第四十八章 败向问天 乔峰待那道人醒来,让他从头再讲述武当派遭遇魔教的经过,中途打断几次,于细微处着重问明。 那道人知事关重大,不敢含糊,言无不尽。 有些末节他记忆不清,也不敢囫囵概过,只如实说不知。 在场都是江湖里了不得的大人物,见知高明,都在心里有了定论:道人所说不是假话,武当派被魔教围困,情势危急。 众人本已在少林寺内外布置妥当,只等敌人来自投罗网。 没想到如今起了变故,魔教部队不来营救他们的圣姑,反而去了攻打武当。 如此一来,先前的部署等若完全白费。 但武当是正道武林前二的门派,武当派被围,又如何能坐视? 饶是众首脑久为领袖,决断极快,这时也难下抉择。 乔峰心念飞速转动,又再问了武当派道人突围时的几处关窍,这时候道: “诸位尊长,若我所料不错,这位道长非幸而逃脱,却是敌人放他跑路的。 “敌人此举,自然是有意让他传出消息,引我们大队人马出少林寺。” “但话虽如此,武当派却也不可不救......在下愿引八百正道弟子,前往支援。就算不能杀退魔教妖人,总可与武当冲虚道长内外呼应,解其燃眉之急。” 众首脑听了乔峰剖析,都觉不无依据。 若乔峰果然能带小拨队伍,而稍解武当派被围之困。 那么其余各派首脑携弟子坐镇少林,凭借之前部署,今次还是有赢无输的局面。 但若乔峰推测有误,将遭遇魔教数千大部队,局势将十分凶险。 众人都有所犹疑时,恒山派几位师太见过乔峰万人敌般的武勇,岳不群素知乔峰武功谋略,都表态赞成乔峰所见。 各派首脑都知不能久拖,就此商定依着乔峰的提议,由乔峰和武当派传讯的道人,带八百精锐,轻装骑行,快马加鞭赶赴武当山救援。 其余首脑则率领大部队,仍按原定部署,在少林寺周边镇守。 ...... 虽急着赶路,但乔峰亦怕敌人中途埋伏,所以十分小心谨慎,遣百人前队当先探路,其余人马隔半里路跟随。 尤其黑夜之中,更叮嘱各弟子须打起精神,不可懈怠。 所幸一路无事。 近千人昼夜兼程,少眠少休,两天后赶到武当山下。 但听得山上响声雷动,遥遥望去,可见大批黑衣人聚集山腰,围住一处宫殿建筑。 宫殿西北、东南角火光亮起,浓烟滚滚。 乔峰一马当先,率众赶将过去。 骑行至一半山路陡峭,马蹄难进。 乔峰翻身下马,施展轻功飞奔。 其余弟子望尘莫及,感叹这位新晋嵩山掌门年纪和自己相仿甚至更年轻,可这身修为当真深不可测,又急忙尽力跟上。 乔峰靠近宫殿二里外,瞧见这些黑衣人学兵家搞来了十余面虎皮锣鼓,闻得战鼓宣天,声势浩大。 但一众黑衣人毕竟不是正经军队,列队全无章法,首领下了命令,底下往往无措,许久才有反应。 为首一人却身穿白衣,身材高大,面貌清瘦,长须垂胸。 魔教为首之人气沉于胸前,朝殿内喊道:“冲虚道长,日前你与在下对掌,在下侥幸稍胜半筹。 “你们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冠绝武林,不妨再出来和我比一比剑法。” 他说话之时,手下魔教众人并不停歇,仍伺机攻入殿内,只是总被弓箭、飞锤、金钱镖甚或石块等暗器逼退。 过一会,殿内有人回应: “向左使,你口称单打独斗,却让魔教三个高手突然偷袭,这才打中我一掌......此等无耻行径,岂是好汉所为?” 这“向左使”正是魔教原光明左使向问天,这时候笑道: “冲虚道长,我以性命发誓,那几位属下是自作主张,非受我指使。我已重重责罚他们。 “今日比剑,却绝不会有人来扰我们公平比试了。 “我向你保证,若你剑法上胜过了我,那么我们绝对立即退走。否则你们又还能在殿内苦熬几日?” 话及此,殿内无人回应,过了许久,冲虚叹息声传出:“终究不信向左使了。” 乔峰听冲虚声音,虽然功力精纯,可气息不稳,看来是向问天先前一掌让其深受内伤。 正因此,向问天才再邀冲虚比剑,那是有恃无恐,知冲虚有伤在身,胜券在握。 这是强攻不成,想施盘外招,速推下武当派。 乔峰听到此,知面前的向问天奸诈狡猾,虽兵不厌诈,可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下大喝一声,飞上紫霄大殿外墙上,居高临下,瞪视魔教众人。 魔教部队正巧将锣鼓擂的震天响,配合乔峰这声大喝,这下起落,倒好似替乔峰奏乐叫好。 乔峰高高在上,伸出食指中指,怒斥向问天:“魔教无耻之徒,可敢与我比斗!” 其时乔峰只一人先行前来,向问天未见其余正道弟子,不识得乔峰是来援的,虽见他不穿道袍,还是将其当成了武当派的人。 向问天心中盘算:“此人想必是武当派某个后起之秀,年轻人经不起激,想替长辈出头。 “嘿,我正愁久攻不下,属下士气低落,正好拿你壮个声势。” 他倒怕乔峰被武当派的长辈劝了下去,这时候忙也跃上墙头来,将话说死:“好!冲虚道长年纪老迈,难熬连日艰辛苦战。 “他既然不愿赐教,由你这少壮高手来和我较量,再好不过。老夫年岁却也不小,恐怕敌不住你的武当神功。” 向问天从年纪上做文章,将他自己和冲虚说成是年迈老人,乔峰是少壮高手,那么他便不是以大欺小,甚而是吃着不小的亏。 乔峰也不去理会他这些话术伎俩,见他上来,抬手便是一掌。 底下魔教众人对向问天十分佩服,又大都不认识乔峰,只道是武当派的年轻一辈,因此都坚信向问天能很快料理了乔峰。 十几人将战鼓擂的格外响,飘荡整个武当山。 武当派这边,冲虚道长见有人出头,开始时还诧异,待看到是乔峰,心下稍定: “看来是武林同道的援兵到了,令狐贤侄武功高强,倒可和向问天一战。” 不过,虽冲虚见过乔峰亲手杀死左冷禅,可如今局势凶险,又兼且昨日他和向问天一战,知道向问天是极难缠的对手。 是以,冲虚还是凝神关注殿墙上战局,心中忐忑。 武当派也有许多人五岳会盟时已对乔峰有深刻印象,这会精神大振,在下面喝彩。 其余没见过乔峰的,却多半悲观忧心,觉得他绝不能是向问天的对手——毕竟他们的掌门冲虚,都被向问天打伤。 殿墙上,向问天看到乔峰这一掌袭来,心中大惊:“武当派除冲虚老道外,竟有如此年轻高手! “莫非是武当祖师张三丰真人,留下了什么掌法绝技,其余人都学不会,这少年天资卓绝,却学成了? 向问天武学上的见识十分高明,仅凭乔峰第一掌,就瞧出绝非易与,生出些悔意来,叹自己选错对手了。 但他外号“天王老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更兼有绝艺傍身,也并不如何着慌。 这时凌空跃起,躲开乔峰这一掌,身形飘飘然于半空,片刻后双足落下,却仍是站在原来的立足点,好似从未离墙过。 魔教众人见他露了这一手轻功,齐声叫好。 武当派弟子也觉震撼:“魔教能和正道武林争斗百年不倒,教内果然能人众多。这位魔教的原光明使者,实有通天之能。” 冲虚则想到:“向问天的确了得,便是无魔教高手从旁偷袭,我也未必一定稳胜过他。” 乔峰在向问天跃上空中时,本可趁势抢攻,夺得先机。 但他另有计较,知道向问天为人狡猾,嘴上说单打独斗,一旦处于下风,多半会退回人群中,或是唤帮手围攻。 因此,乔峰背手静观,待向问天站稳了脚跟,这才再发第二掌。 向问天见了这第二掌,倒识出了门路,说道:“这是嵩山派的‘大嵩阳神掌’!小子,莫非你原来是嵩山派的?左冷禅是你什么人?” 他见乔峰这一掌造诣匪浅,料想乔峰是左冷禅的师弟。 毕竟左冷禅代师传艺,着实指教出了许多位武功高强的师弟。 乔峰执掌嵩山,要为众弟子表率,自然而然对大嵩阳掌有所精研,这时候顺手使出,架势十足。 他也不答向问天的话,再一掌大嵩阳神掌拍出。 向问天先前以为乔峰使的是武当派掌法,武当祖师张三丰是千年出一位的武学大宗师,他着实忌惮。 这时候见乔峰使大嵩阳掌,虽然威力惊人,可反而并不如何顾虑,以黑木崖上的一路掌法迎击。 乔峰大嵩阳掌乃是新学,不能尽显威力。 但他临敌时的应变了得,随意变化掌法套路,亦自别有风味。 二人一拆一解,互有进退,各连发十余掌,斗了个旗鼓相当。 足下也是沉稳扎实,虽立于狭窄墙头,宛如平地。 底下武当派弟子固然觉得赏心悦目,暗暗叫好。 一向嘴硬的魔教弟子,却也凝神旁观,忘记了说“向左使武功盖世,你这小子自讨苦吃”之类讥讽的话。 只鼓声不绝。 向问天又接几掌,心下更定:“昔年我教与五岳剑派几场交锋,早将嵩山派武学摸透。 “你这小子虽然变招极快,终究脱不开大嵩阳掌这几路变化。 “看我卖个破绽,攻你个始料未及。” 思量间,果然假意左足不稳,引乔峰来攻左侧,却暗中凝力于右掌。 乔峰果然“中计”,一掌拍向向问天左腰。 向问天大笑道:“吃我这一掌!”右掌全力挥出,要将乔峰打下殿墙。 掌在半空,向问天却叫声“苦也!”。 原来,乔峰这一掌,已非大嵩阳神掌,而是运足了十成的紫霞真力,使出生平绝技,“降龙十八掌!” 【飞龙在天】! 乔峰暴喝一声,有如龙吟! 向问天未料到乔峰“不讲武德”,突然由大嵩阳掌换使如此霸道凌厉的一掌! 他瞧出厉害,右手一掌再不敢递出,就此收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如何自保。 急忙往后回撤,要跳回本部。 乔峰策划许久,便是为了一击得手,免得他见势不妙逃了开去,那么今日势必有一场伤亡惨重的恶战,这时如何会让向问天逃开?掌势前推,始终封住向问天退路。 向问天若是全力和乔峰周旋,总不至于一招也抵不过,但在乔峰巧妙策略诱使下,贪功冒进,这时候退无可退,躲不知如何躲,只能硬着头皮,左掌全力硬接。 一声巨响!虽锣鼓嘈杂,亦全场可闻! 向问天被乔峰掌力击退,内伤不轻,人也失去平衡,从殿墙摔落,直掉入武当派殿内地上。 冲虚和两位冲字辈师弟见机极快,立即抢上,将宝剑架在向问天脖子上,将其生擒。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乔峰一掌打落向问天后,仍镇定立于殿墙之上,俯视魔教众人,有如天神。 魔教众人噤若寒蝉,连击鼓的人都忘了手上动作。 武当派弟子也难以置信的看着乔峰,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场景。 全场寂静。 刚才还谈笑风生,明嘲暗讽冲虚不敢出来比试的向问天,眨眼间就被这人打落武当殿内,生死未卜! 这人究竟是谁! 向问天号称天王老子,当真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一号人物! 年前正道各派共计千人,十余位长辈带队围剿向问天,却无功而返,还被向问天杀伤多人! 连武当派掌门人冲虚,昨日也刚被向问天一掌打伤! 除了黑木崖上的那位天下第一,众人实想不到,武林中有谁能正面一招,打倒向问天! 这人还这般年轻,看起来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 就在这时,随乔峰一道而来的正道各派八百精锐弟子业已赶到,齐声呼喊: “魔教妖徒休要猖狂,吾等来取你们性命!” 乔峰也于殿墙之上高喊:“我乃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携正道武林同盟数千人,前来支援武当派! “魔教众人听着,你们首领向问天已被我一掌打死,识趣的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他深谙带兵打仗虚报人数唬人之道,开口便是数千人,向问天其实未死,但也说成被打死。 华山派大弟子! 五岳会盟时,华山派大弟子击杀左冷禅的事迹早在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 魔教众人后知后觉,方才知道此人便是华山派大弟子,不禁露出惊惶茫然的神情! 冲虚知道向问天被擒,魔教必是军心涣散,因此让弟子打开殿门,上千武当派弟子出殿而去,合击魔教部众,一扫这些日被围困欺侮的憋屈! 第四十九章 围困 乔峰飞下殿墙,佩剑出鞘。 他的独孤九剑已融会贯通,不限于任何剑招。 目光扫视,马上能看出敌人弱点所在,手随心动,剑光到处,即有一名敌人倒下。 当真所向披靡。 围攻武当的魔教部众,本就是许多个左道旁系门派临时集结,全倚赖向问天在魔教内的武功声望,才同进同退,听从号令。 向问天一“死”,魔教众人登时失了分寸,各势力门下或战或退,乱作一团。 再加上乔峰这战神入场,冲虚等武当派长辈带着道人结真武剑阵杀出,以及跟着乔峰同来的正道各派八百精锐弟子的冲击。 魔教部众彻底崩溃,再无战意,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正魔相争百年,一向不留情面,除非魔教弟子放下武器跪下讨饶,否则正道弟子见到魔教的人便施以杀手。 尤其武当派被围攻多日,弟子死伤不少,太清殿多处被焚,损失惨重,武当派弟子对于魔教更加深恶痛绝,下手果决。 不到半个时辰,魔教众人一些逃下山去,剩余的大多或死或被擒。 只一队人马,仍在一个头目的率领下负隅顽抗。 武当派弟子几次结阵冲杀,都被化解。 最后,是乔峰将那头目一掌打死,这股魔教旁派势力无人指挥,再难抵抗,尽皆伏诛。 冲虚走近前来,仔细看了看这头目尸身,说道: “这人是东海边翠云岛的岛主,复姓司马。早听得他在东海那片兴风作浪,不想今日也率他岛上徒子徒孙来围攻我武当派。” 乔峰道:“魔教实力的确不容小觑,随便一个附属旁派,对付起来就不易。 “幸好这些人各怀鬼胎,远不及我们正道人士团结,否则倒有些棘手。” 冲虚点点头,又向乔峰一拜:“令狐掌门,多亏你及时赶到。 “否则,我武当派就算最终能逼退敌人,总也死伤惨重,宫楼涂炭。” 冲虚感慨武当罹此大难,心绪激动之下,牵动内伤,咳嗽两声,带出一口血水来。 “嘿,向问天骗我出殿单挑,却暗中伏了三名好手在侧,于战局时突然发难,致我中了一掌。 “这‘天王老子’,武功了得,又诡计多端......幸好你将他一掌击落,否则今日必是一场恶战,胜不了这般利落。” 冲虚回思刚才乔峰和向问天在殿墙上比武的情形。 向问天虽智勇双全,可无论阴谋还是武功在乔峰面前都不够看,还是轻松被拿捏。 乔峰伸手轻抚冲虚后背,将紫霞真气传送过去。 冲虚但觉一股柔和至纯的真力在自己周身游荡,霎时间脏腑内伤郁结几乎被打通,气血舒畅,神清气爽,说不出的受用。 “令狐掌门,华山派的紫霞神功,果真是武林绝学!”冲虚是懂行的,又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赞起来。 虽然夸的是紫霞神功,可冲虚心里知道,华山派的掌门人岳不群,决计没有这般精纯的内力。 这华山派大弟子,当真是武道中的天才,年纪轻轻有如此内功造诣! “冲虚道长,向问天被你们擒下,你们准备如何发落?”乔峰这时问道。 “令狐掌门,这次大胜魔教,全是你一人之功。向问天更是你一己之力击倒的,如何处置,但凭你之见。”冲虚应道。 向问天乃魔教原光明左使,魔教除教主和副教主之下的第三号人物,非同小可。 如何处置,的确是需慎重思虑的问题。 一杀了之,替死在他手上的正道好汉报仇,自然是没有疑问的做法。 但携之掣肘魔教,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乔峰当下道:“依我之见,暂且不杀他,且瞧魔教接下来还有什么鬼蜮伎俩,说不定有用得上他的时候。” 冲虚道:“魔教今次大批人马来攻我武当派,被令狐掌门你打溃,元气大伤,想必接下来会消停一阵。” 乔峰摇摇头:“我观围攻武当派的魔教部众,人数虽多,可除向问天和那司马岛主等少数几人外,其余并无太厉害的高手。 “先前我就觉得,魔教大举攻武当派是另有图谋。现在看来,多半确实如此。” 冲虚听了乔峰分析,也绝有理:“令狐掌门所言不错。何况今次魔教旁派势力集结,是为了救少林寺的任妖女,的确可能还有后手。” 二人一番交谈,都觉魔教多半还会对少林寺那边有所图谋。 当下乔峰专心替冲虚以内力疗养伤势,又着诸弟子休整一日。 第二日,冲虚和几位师弟,率数百武当派弟子,和乔峰一行,同赶往少林寺,与其余正道各派会合。 一来一回,已是六、七天的光景。 这日回到嵩山脚下,乔峰和冲虚都察觉除不对劲来。 本是宁谧的嵩山佛门静地,这时候听得人声鼎沸,嘈杂无比。 乔峰怕贸然上山,众弟子遭遇危险,于是道:“冲虚道长,我先上山去瞧瞧情形。你领着众弟子退后十里,伺机而动。” 冲虚虽不愿乔峰孤身犯险,可也知道若遭遇魔教大部队,己方弟子难以自保。 加之对乔峰武功甚有信心,因此冲虚便带着众弟子在山下驻扎,等乔峰先去探知情况。 乔峰身轻体健,迅捷上得半山腰。 “咦?” 乔峰此时见山腰处,密密麻麻站列着无数黑衣部众。 瞧服饰,与围攻武当的那些黑衣人又有所不同,肩头绘有日月图样。 这些黑衣部队队形也齐整许多,同进同退,看起来训练有素。 乔峰心念一动:“这是魔教本宗的人马?莫非是黑木崖上派人过来了?” 这倒不无可能,他这几日听冲虚说到,任盈盈这魔教圣姑在教内深受教主东方不败宠爱,呼声极高。 “仅是魔教分支旁派的部分人马,在向问天率领下,就能让武当派陷入苦斗。魔教本宗部众,自然更加难缠....... “幸好我让冲虚道长领着一千余人在山下观望,否则若贸然上山,这么多人必难隐藏,这会多半已被魔教的人发现,被包围起来。” 乔峰虽勇猛过人,可其实非只逞武勇之人。 这时候见山上茫茫然围着不知道多少魔教人马。 便施展轻功绕开他们,想先回到少林寺,找到正道一脉,问清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他轻功虽不似义弟段誉凌波微步那般飘渺仙幻,可内功高深,脚步巧妙,却也身形如飞,虽千军万马之间亦来去自如。 又借着山间树木巨石遮掩,愣是穿插在漫山遍野的黑衣人之间,而未被发觉。 上到少室山,魔教人马聚集更多,快到少林寺时,听到前面有厮杀声。 乔峰又靠近些,只见少林寺外,有几百人正对阵剧斗。 “是师父他们!” 乔峰看到是华山派岳不群夫妇,领着一百余名华山派弟子,与魔教黑衣部队战做一团。 他急忙闪身过去,大声道:“魔教妖人,华山派大弟子在此,你们受死罢!” “冲儿!” “大师兄!” 华山派上下听见乔峰声音,都精神大振,奋勇杀敌。 乔峰轰出一掌,掌风到处,即有几名魔教中人重伤倒地。 接着抽出长剑,杀入人群,立时刺死十余人。 刚才华山派众人和魔教部队斗得难解难分。 乔峰加入战局后,强弱立分,魔教黑衣人只有挨打的份。 但他们与围攻武当派的左道旁派毕竟不同,败乱而不溃。 有小头领喊声:“撤!” 马上集体转身,后队变作前队,前队无畏殿后。 乔峰等人片刻间又杀死近百人,可还是有一半的魔教部队撤走。 “敌军大部队就在附近,勿要追了!” 岳不群这时指挥华山派弟子后撤。 乔峰刚目睹满山的魔教大队人马,也知若陷入重围,便是自己能逃脱,众师弟也难自保。 因此不再追击魔教残队。 “弟子拜见师父、师娘。我带正道八百弟子赶往武当派,成功解了魔教之围,擒下了魔教向问天。” 乔峰虽已是嵩山派的代掌门,可还是以华山派大弟子自居,对长辈礼数恭敬,主动禀报此行经历。 岳不群夫妇听说乔峰又立大功,不光解围,还擒下了魔教大人物向问天,都激动不已! 一年多前,这位大弟子在田伯光手下走不了二十招,重伤只能躲在衡阳城妓院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更险些被余沧海一掌打死。 至于品性作风,虽然本质不坏,可酗酒放荡,做事不计后果,经常惹事生非。 那时,岳不群夫妇对“令狐冲”寄予厚望,可也难免十分失望! 而自从在思过崖上面壁以来,这位华山派的大弟子,武功大进,性情更沉稳了许多,事事遂他们心意,且又自有主见。 及至今日,这位大弟子屡屡立下大功,让华山派在江湖上声名大振! 他们宠溺看着乔峰,满眼都是自小养大的孩子出息了的自豪。 陆大有、林平之等华山派师弟师妹们,自然也都是投来崇拜的目光。 “冲儿,你又立下了大功!”岳不群相当自然的说出这话来,“其他正道各派长辈,更将对我们华山派刮目相看!” “师父、师娘,我离开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魔教这许多人围拢在少室山上,你们刚才又为何与魔教部队斗在了一起?”乔峰问道。 岳不群夫妇叹一口气:“这里非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撤回少林寺,再仔细和你说来。” ...... 一众人回到少林寺内。 各正道门派弟子散在寺内各处,看起来士气低落,不少人身上挂彩。 岳不群夫妇领乔峰来到少林寺证道堂内,正道各派首脑正在此商议要事,神情也都不乐观,隐现疲意。 看到岳不群进来,众人脸上总算稍显喜色:“甚好,岳掌门必是得胜归来。” 再见到乔峰,众首脑如看到了主心骨:“令狐掌门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岳不群也面带喜色,不无骄傲的和众人转述乔峰赶赴武当派,一掌击倒向问天,杀崩魔教部众,相助武当派脱围的事迹。 “令狐掌门真神人也!” “那向问天武功高强,为人狡诈,几次围剿始终奈何不了他,没想到你一出手就将他活捉!” “武当派弟子众多,真武剑阵威力惊人,尚且被围多日,可见魔教亦分出了不少人马去攻打武当派! “令狐掌门只率八百人,便扭转武当派那边的局势,实在让人赞叹!” 在场是正道武林中地位最尊、本事最大的人物,然而在他们看来,依然觉得乔峰所为神奇,换做他们绝做不到。 乔峰被厚赞,殊无得色,只庄重问道:“诸位长辈,我下山之时,大家已定好了坚壁清野之计,只等魔教妖人进入少林寺,便利用事先布置的陷阱将他们围困住。 “怎么今日我回来,少林寺外全是魔教的人,正道各派反而被围困在了少林寺里?” 这话问出,在场众人都脸色沉重。 过一会,丐帮帮主解风说道:“令狐掌门,那日你所料不差,魔教攻打武当派,故意放出一人传递消息,便是要引我们主力部队下山...” 解风仔细和乔峰讲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当日乔峰离开以后,第二天上,便有魔教旁系千人部队前来少林,阵仗极大,说要解救圣姑。 正道各派依照原来的计策,搬空了少林寺,埋伏在四周。 这些左道旁派也的确中计,涌入寺内,却一无所获。 几度想突围冲出,却被正道各派逼回,且以暗器陷阱杀伤不少。 眼见这群乌合之众在寺内断了饮食清水,很快就只能束手就擒。 可第四日时,忽然有大批魔教部队涌上山来,这些人瞧服饰阵仗,应当是魔教本宗的人马。 因正道门派一心只在对付先头的魔教旁系,便失了防备警戒,让魔教本宗人马轻松上得山来。 解风这时说道:“这批魔教本宗人马,瞧阵仗竟是有近万人之数,更由我们在场诸位的老朋友率领...” “老朋友?”乔峰道。 解风苦笑道:“便是前一任的魔教教主,任我行! “此人的确是有雄才大略,这将计就计的手段,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加之魔教本宗人马训练有素,人多势众。我们只能且战且退,逃...嘿这个撤回了少林寺内。本是我们瓮中捉鳖,如今我们倒成被困之龙了!” 第五十章 交战 乔峰看到这么多魔教本宗的人马,还以为是黑木崖上下来的。 原来却是任我行带队......任盈盈是任我行的女儿,他亲自带人马来搭救,倒也合乎常理。 “听说任我行是被东方不败篡位,对外称其重病暴毙,其实暗中囚禁起来...多年不见天日,近半年才逃出生天。 昆仑派震山子道,“他在魔教的余威犹在,出来之后着实笼络了不少旧部。本以为他会去找东方不败内斗一场,不料先领着人来攻打少林寺。” “我们这次虽然也算慎重,各派带来了不少弟子,但任我行带了几乎半个魔教的人马上山,实在让我们意料不到。”峨嵋派金光上人道。 丐帮帮主解风看向乔峰,说道:“多亏了令狐掌门你窥破魔教兵分两路的谋划。 “否则若我们全体出动去支援武当派,那么少林寺肯定被魔教占作据点,成为除黑木崖的第二大巢穴。 “方证大师和少林寺这武林第一大派的数千僧人,难免成丧...离笼之鸟,端是一大笑柄。连带令狐掌门你们嵩山派,想必也难幸免。” 听到这里,在场首脑纷纷点头,若少林寺都被任我行占了去,那正道各派之人,今后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还好乔峰当机立断,只带八百弟子去支援武当派,又本领高强,擒向问天,杀溃魔教旁派。 如今固然解了武当派之围;虽被围困,好歹也算守住了少林寺,正道武林两大门面都未被魔教染指。 想到此节,方证向乔峰投去感激的目光。 乔峰点点头示意,对于众人夸赞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魔教近万人围住少室山,如何解围甚至趁此机会重挫魔教,才是他关切的。 解风又道:“若魔教大举正面来攻少林寺,各派高手这次都来齐了,门下弟子数不在少,加上少林寺众多武艺高强的高僧们,未必就怕着他们。 “偏偏任我行阴毒狠辣,并不和我们面对面较量,而是以疲兵之计,每日遣小队在寺外袭扰,让我们难得安宁。 “敌人站着山上地形之利,倘我们大举出动,寻求大战,只怕出师不利;而敌人欲要攻下少林寺,也有所顾忌... “双方就此僵持不下。好在这次我们欲使坚壁清野之计,因此备足了干粮清水,物资上暂且不缺,不怕和任我行耗下去!” 听到这里,乔峰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师父师娘会和魔教斗到一起。 自然是魔教以小队过来侵袭骚扰,正道这边也分兵抵御,其余门派弟子,则抽空休整。 看来局势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不过己方物资再足,终究是被困的那方,始终被动一些。 交谈时外面人声嘈杂,众首脑知又是魔教派人来骚扰。 “这回由我泰山派出去迎敌,岳掌门,宁女侠,你们先休息一阵。” 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站起身来走出证道堂。 他身材高大,颇有气势,领二百门人要出去和魔教交锋。 乔峰见各人脸上都有疲意,知魔教连日挑衅,大家虽修为高深身体上支撑得住,心念上却难免疲乏。 他于是和方证大师等人说知了,也跟同泰山派众人出去迎敌。 众首脑知乔峰能耐,也盼着他能显显威风,提振士气,点头让他小心。 乔峰走出来,见泰山派众人已开门出去,大门立即关上,便从围墙跳将出去。 魔教这次阵仗比刚才还要大些,但并非全着黑衣,猜想是旁系人马。 他们点着许多火把,不断掷入少林寺内,或发射弓箭暗器,让里面的人疲于应付。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天门道人性子急躁,这些天受魔教鸟气早就不耐,登时带领泰山派弟子冲杀过去。 乔峰忙也跃将上前,抬掌瞬间击毙几人。 泰山派弟子见乔峰神勇,倍受鼓舞,使开泰山派剑法里的杀招,和魔教的人战作一团。 眼见魔教这群人落入下风,突然一阵浓烟冒起。 乔峰见状忙喊道:“快闭气!” 自己早屏住呼吸,连身上毛孔都收紧了。 天门道人听乔峰提醒,也反应过来,急忙闭气运功。 但还是吸入了些许白烟,顿觉一阵昏眩,暗道:“好厉害的毒烟!” 他尚且如此,其余许多弟子来不及闭气,登时晕倒在地。 乔峰运使紫霞真力,双掌交替轰出【密云不雨】,顿时阵阵大风随之而起,将浓烟刮散。 他大声道:“天门道长,快带众弟子回寺!” 天门亦知道情势紧急,忙叫没中毒晕过去的弟子,背负倒地的弟子回寺。 他自己则守在前面,掩护门人撤退。 乔峰见敌人趁机反扑,杀伤泰山派弟子,怒喝一声,朝为首一紫衣老者奔去。 江湖里的厮杀,毕竟和兵家打仗不同。 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屡试不爽。 那紫衣老者一边抖动袖口,不断放出毒烟;一边在指挥属下追杀泰山派弟子。 蓦然看乔峰气势汹汹掠过来,紫衣老者倒也不傻,忙停下手上动作往后逃走,大喊: “截住他!截住他!” 魔教的人见首领遇险,忙回过头来护卫,举兵刃砍向乔峰。 乔峰眼神只在那紫衣老者身上,继续朝紫衣老者追去,敌人的弱点却一清二楚,长剑出鞘,一步杀一人,地上躺满尸体。 十步之后,他追上了紫衣老者,后者无奈,只能正面打出一拳,想逼退乔峰,拳法竟还不错。 乔峰并不举掌去接,概因他粗中有细,瞥见老者拳头指缝间,夹着极细小的针尖,尖头上作黑色,想必涂有剧毒。 当下使擒拿手法,拿住老者手腕,将其制服。 “好汉饶命!” 紫衣老者一招便被制住,知道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开口讨饶。 可马上,乔峰皱了皱眉头,紫衣老者说话之时,口中竟也冒出烟雾,颜色绯红,看起来比刚才的毒烟还要厉害。 乔峰早有提防,当然不会中招,丹田运劲,嘴唇竖起,吹出一口气来,将红烟全吹了回去。 那老者实在预料不到乔峰有此手段,将迎面而来的毒烟尽数吸入鼻孔里;但他既然以口藏毒,肯定服有解药,并无损伤。 乔峰见这紫衣老者不老实,如何会惯着,手上用劲,登时将其腕骨扭断。 “啊!”老者惨呼。 他属下众人围聚过来,可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动作。 乔峰关心泰山派弟子安危,无意纠缠,抓紧老者手腕,以之为盾,赶散了魔教的人。 这时泰山派未受伤的弟子已将晕倒、重伤的同门背回少林寺。 天门道人恐又有敌人增援,乔峰孤身陷入重围,喊道:“令狐掌门,咱们走!” 乔峰应声好,携捕获的魔教首领飞身回了少林寺内。 ...... “令狐掌门,这回你又救了我泰山派上下!” 回到少林寺内,天门道人心有余悸,对乔峰俯身行礼,由衷感激。 魔教歹毒手段层出不穷,放出毒烟,若非乔峰同在,泰山派弟子想必都要遭殃,就连天门道人自己,可能都难活着回来。 此时众首脑审视乔峰带回来的魔教首领。 “若老朽没猜错的话,阁下应是百药门的人。” 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对旁门左道伎俩有所了解,听了紫衣老者用毒的手段,猜知其来历。 听到“百药门”这个名号,正道首脑都皱了皱眉头。 江湖上将“百药门”与云南“五仙教”并称为武林中两大毒门。 百药门这门派虽然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派,也谈不上有多大势力。 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百药门用毒手段,当真让人防不甚防。 紫衣老者被证道堂内当世正道武林最了不得的人物瞧着,只感到气场骇人,汗流浃背,哪里敢有所隐瞒。 当即便自承的确是百药门的人,姓褚,绰号“毒不死人”。 他在江湖上倒有些名头,各首脑大都听说过。 此人外号毒不死人,下毒的本领高明之极。 这人下毒之后,被毒者并不毙命,只是身上或如千刀万剐,或如虫蚁攒啮,总之是生不如死,却又是求死不得,除了受他摆布之外,更无别条道路可走。 紫衣老者以惊叹神情看着乔峰,道:“我使毒多年,从未失手。唯独在好汉面前,一身毒功好似成了小孩玩意!” 天门道人这时厉声道:“拿解药来!” 他初时以为刚才魔教放出的的只是寻常迷烟,本门弟子醒转之后,也即无事。 现在既知对方是百药门的成名人物,那么所使的毒必不止迷倒这么简单,因此索要解药。 紫衣老者陪笑道:“我这次用的毒烟并不如何厉害,只是让贵派弟子三日之后周身浮肿瘫痪,却死不了......” 见天门神色不善,他不敢再说,急忙从怀里掏出解药:“兑水后给贵派弟子服下便可解毒,这一瓶解药可兑出三大桶解药。” 天门狠狠道:“且记下你性命,若解药有用还则罢了,若有一名弟子稍有差池,我就来杀了你。” 说完急忙去找门人兑解药给中毒的弟子服下。 待紫衣老者被押下去,方证大师等人都面露难色。 魔教作恶多端,为正道武林难容,可却数百年屹立不倒,果然是有道理的。 百药门用毒如此厉害,却只是魔教一个小小分支旁派,在魔教体系中甚至上不得台面。 可见魔教势力有多庞大。 “听说五毒教也附属魔教,诸位以后与魔教交锋时,千万小心他们用毒。” 岳不群出言提醒,众人点头称是。 “还有魔教的黑血神针等有毒暗器,不可不防。”莫大想起衡阳城里曲洋发射的黑血神针,也开口道。 “阿弥陀佛。”少林寺一方字辈僧人道,“我少林寺药王院既管解毒疗伤,可也对世间毒物精研多年,魔教既然用毒,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方证面露不忍,几度想摆手打断师弟,可想到这次若不施展铁腕,的确难以破局,所以只低语念经,任由师弟说完。 “如此甚好!马上就唤众位弟子,在随身兵刃、各式暗器上涂抹少林寺研制出的剧毒!” 本来,正道门派别说用毒,就算是用暗器,都觉有损身份。 可局势紧急,又是对付邪魔外道,又何必再讲求江湖规矩! 接下来几天,魔教依旧是派遣小队过来骚扰。 又有五毒教向寺内投扔毒蛇毒蝎蛊虫等毒物,这些蛇虫落地即找草木石头或是泥土深处躲藏,难以根除。 众弟子休息之时,往往被毒物撕咬,苦不堪言。 正道这边也不示弱,架起木梯,借围墙阻挡,朝外飞射暗器,上面都喂有剧毒,魔教的人只要被擦着边,非死也残。 局面愈加焦灼,少林僧人挖开之前填埋的水井水塘,在菜园子里重新种上苋菜、芽苗、甜瓜等生长期较短的蔬果;甚至于肥沃处开垦水田,种植粮食。少林寺圈围的土地广阔,几乎等同于一个小镇,可自给自足。 大家都铁了心要和魔教对峙下去,绝不让千年古刹、封禅名山落入魔教掌控之中。 乔峰虽然武功领先当世,可毕竟肉体凡胎,面对近万人,无法凭借武力帮助脱困。 只每日带着各派精锐弟子,冲杀魔教来骚扰的部队。 众首脑见乔峰精力充沛,连日出战,却好似永远不会疲惫。 只消得喝上一大壶酒,便又元气满满,出去杀敌——好在少林寺里囤有粮食,可以酿酒,酒倒不缺。 众首脑都啧啧称奇:令狐掌门当真是天赋异禀,江湖上从未见过这般神勇的人物! 待到后来,魔教被乔峰打怕了,连小队都来的少了,只仍大部队将各处要害据点守得严实。 少林寺内,着实清静了不少。 第十日上,忽然外面鼓声雷动,人声鼎沸。 众首脑疑惑时,有放哨的弟子急忙来报:“魔教大举集结!请各位尊长前往决断!” 方证大师等人急忙起身来到寺门口,上到梯台之上。 举目望去,正面一里开外的地方,旌旗遮日,刀枪如林,站列了成千上万人马。 魔教人马列队整齐,其中数百人竟是着鲜明铠甲,又有几百人操纵强弩。 这等配置,几乎可与一支朝廷军马等齐而论了。 正道众首脑感知到面前弥漫的肃杀之气,听着战鼓声与号令声交织,都觉震撼。 乔峰曾为南院大王,倒是常见这般大场面,镇定如常,在心中思虑如何想法子大败魔教人马。 这时,魔教队伍中,一人骑高头大马缓缓行出。 虽在马背上可看出其身材高大;一头黑发,穿一袭华贵青衫。 乔峰目力甚强,远远可瞧清这人脸色雪白,无一丝血色,如僵尸一般。 “诸位老朋友,任某人好久未见你们,甚是想念。” 第五十一章 密道 任我行说这话时和和气气,全无魔教教主的居高临下,就真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叙旧。 他柔和低沉的声音,于全场千军万马的喧嚣声,清清楚楚传到百丈之外的方证等人耳中。 可见其内力之高深。 “多年不见,任我行功力不仅没落下,还精进了不少!”正道各首脑都生忌惮之心。 “善哉善哉。” 方证作为正道魁首,出言应道:“听闻任教主被部下软禁多年,终于重获自由,这是好事。 “遭逢变故,任教主本该窥破权势乃过眼浮云,戒绝贪嗔痴之念...为何仍执迷不悟,大兴干戈。” 他说话同样轻描淡写,可声音轻易传到里许外。 任我行哈哈大笑:“大师贵为少林寺方丈,领衔正道武林,却和我言道权势若浮云! “若是大师真窥破了权势,不如将方丈之位让给我做了,也免得我兴师动众。” 他这话虽然荒谬,可也不无几分道理,方证一时语塞。 岳不群开口道:“方证大师执掌少林,乃是为着兴佛传禅,弘扬善法,又岂是为了权势? “任兄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道天下人都和你一般龌龊。” 他应对得体,针锋相对,旁边各派首脑都齐声叫好。 任我行道:“好一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怕非真君子,乃是伪君子罢!” 岳不群外号是“君子剑”,任我行意有所指。 乔峰听他对恩师含沙射影,大怒道:“任我行,你这腌脏歹人,也配提‘君子’二字?” 他立于围墙之上怒斥任我行,声若洪钟,神威凛凛。 正道弟子固然赞叹,魔教弟子却也未曾见过这般英雄人物,都被震住。 任我行早听说过五岳会盟的事情,盯着乔峰瞧了一会,恍然道: “你便是岳老儿的徒儿,令狐冲?左冷禅就是你杀死的? “嘿,岳不群,你这做师父的名过其实,收的徒弟倒挺像样!” 任我行重出江湖,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东方不败报仇。 除此之外,他在西湖底被关多年,苦心钻研,将吸星大法的缺陷补齐,便想和以前的老对手左冷禅再较短长。 不料近日听到消息,左冷禅竟在比武中被华山派大弟子杀死。 是以,一向高傲的任我行,也不禁高面前的乔峰几眼。 “任教主勿要多逞口舌。”解风这时说道,“今日你集结部下,所为者何” 交谈许久,此话方入正题。 正道各派首脑虽早做好了奋战到底的准备。 可看着底下乌泱泱一片,队形齐整、装备精良的人马,知道任我行只要说出一个“战”字来,魔教就要正式发动总攻,必然血流成河。 众人都关切瞧着任我行,听他答复。 “多年未见,解帮主头发全白了。” 任我行闲谈一句,又道,“都是老朋友了,未必一定要兵戎相见。今次我日月教可战可和,全凭各位老友一念之间。” 方证听他未把话说死,忙问道:“然则任教主如何方肯和解? “贵教人马众多,我正道武林同样能者不少,如掀起大战,将酿就武林浩劫。 “倘若任教主愿鸣金收兵,实乃一桩大功德。” 方证大师言语有些示弱。 不过,看见魔教无数人马列队在前,各派首脑未免都觉得和谈也并无不可。 “我率众而来,全因少林寺羁押我女儿盈盈在先。”任我行道,“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自然即刻让属下撤走。” 听任我行这么说,正道各派首脑两两对视,意有不同。 任我行提的条件,说简单也简单。 释放任盈盈,不过是举手之劳,相较少林寺数千上万弟子性命来说,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可是,如若因着魔教淫威,便遂其所愿,正道武林还有何威信可言? 日后人人会说正道各派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势必道消魔长。 当下,方证、定闲、定静等心慈之人,对任我行所提颇为意动。 定逸、天门、岳不群这几位立场严明者,则不愿妥协。 乔峰却只在想:“任我行派人攻打武当在先,自己率魔教大批人马来围少林在后。 “显然任妖女被拘禁一事,只是引子。他多半是为着趁机占了少林武当,既当作他魔教部众的巢穴,又重振其昔日魔教教主的威名。” 想到这,乔峰断定,任我行言道放了他女儿任盈盈就撤兵,用意不诚。 方证看到旁人神情,也知道各人心中所见不同,一时间沉吟不语。 任我行似乎早料到不会马上得到答案,因此说道:“方证大师,你不用立刻回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 “三日之内,我若看到我女儿无恙回到我身边,决不食言,立即退走。 “否则的话,届时就是我神教大举进攻之时。” 言罢,任我行勒转马头,返回魔教队伍之中。 他振臂一呼,片刻后,近万魔教人马一起后退,没入山间。 ...... 方证大师和各派掌门商议良久,始终难以达成定论,究竟要不要放了任盈盈。 岳不群察觉到乔峰始终一言不发,问道:“冲儿,你意下如何?放不放魔教妖女?” 众人闻言,忙瞧向乔峰。 这位华山派大弟子,年纪虽轻,可行事老道,思虑周全。 大家都想听听他的意见。 各长辈商量要不要答应任我行条件的时候,乔峰脑海里却始终有个疑问没解开。 那便是任我行突然提出要释放任盈盈,究竟是何用意。 这时候师父岳不群问他放不放魔教妖女,乔峰下意识答道:“放不放任妖女,其实并不关键。” “哦?此事牵扯到魔教是否退兵,为何并不关键?”众人问道。 乔峰只是脱口而出,一时间自己也没想明。 过一会,他总算捋清楚这里头的脉络,沉声道:“任我行打算在这两日发动总攻!” 众人见他说的郑重,皆凝神听着。 “任我行久攻不下,又见我们虽被围困,可短期内丝毫没有要溃乱之象,其实已然着急。 “他之所以这时候提出条件,定下三日之期,乃是麻痹我们,使我们真以为他三日之后才会来攻。 乔峰缓缓说道,“没猜错的话,不管我们放不放任妖女,他今晚或是明晚,必全军出袭,攻打少林寺!” 听完乔峰所说,众人不禁沉思,在心中揣摩任我行用意。 “令狐掌门所言,倒并非没有道理,任我行这次摆明了要覆灭少林,救他女儿反而是顺带的。” “我们只在商议要不要放人,默认开战是三天之后的事情...全没想到任我行这两天便可能突然袭击。” 方证想了一会,说道:“不过,若我们当场释放任大小姐,任教主他这暗手,岂非泡汤了?” “方证大师,你是赤忱高僧,素无机心,是故看不穿任魔头的狡诈。” 衡山派莫大说道,“若我们当场放了他女儿,那任魔头没了顾虑,怕是立时就要开战。 “就算任我行真打算撤走,他总之毫无损失,空口白牙便让我们放了他女儿。 “他这等魔头,又有何信誉可言,是战是和,还不是在他一念之间?” 方证回思刚才情形。 魔教甲盾部队在前,弓弩部队在后,更备有许多大石、巨木在侧,的确随时可以发动攻势。 对乔峰所说,方证不由得多信几分。 解风说道:“令狐掌门点醒了我们!与大魔头和谈,无异于与虎谋皮! “总之咱们这几日不可放松警惕,提防魔教偷袭。就算真想和任我行谈条件,大可待魔教来攻之时,再挟了任妖女,与他当面谈判。” 他此语兼顾了主张放人和主张不放人两派人的意思,因此众人都表赞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若魔教来攻,我们可不是和他们谈判,却是要取任大教主的狗命!” 听到这个声音,证道堂内众首脑都惊喜过望:“冲虚道长到了!” 方证等人急忙起身去迎。 冲虚却不是一人独来,身旁另有两名道人,他向众人介绍了,一个是他师弟清虚,另一个是他师侄成高。 乔峰看到另两位道人,奇怪问道:“不知几位是怎么入少林寺来的?” 他知现在少室山被魔教人马围得水泄不通,哪怕轻功高手,只要一个不慎,被魔教部队包围,也难脱身。 冲虚武功极高,能孤身入少林寺,倒并没有那么奇怪。 可观他师弟和师侄,都修为不高,为何也能安然上山? 众首脑也存有相同疑惑,看向冲虚。 冲虚道长微微一笑:“诸位,请随我来!” 三位道人当先,众首脑随后。 冲虚领众人来到少林寺一处偏殿,推门而入,但见正中一宗石像被推得歪斜到一旁。 方证认得乃是达摩老祖石像,低语道:“罪过罪过。” 冲虚歉然道:“有侮贵寺佛像,还请见恕。” 说完又朝佛像旁边一指,众人随之瞧去,见得一个大洞。 乔峰前世曾潜入少林寺内,目睹阿朱易容成少林僧人,破解菩提院箴言机关,偷走易筋经。 这时候想:“不知道这壁洞之内,又有什么玄机?” 回忆起阿朱,心里又不禁百感交集。 冲虚不卖关子,主动说道:“方证大师,这石像壁洞,连通着贵寺秘密地道;地道尽头,通往少室山脚下! “我和清虚师弟、成高师侄,便是从地道出口处进入,来到少林寺的!” 方证奇怪道:“老衲在少林寺这么多年,可从未知道达摩老祖面壁石像后有洞。更不知道有通往山下的密道。” 冲虚道:“少林寺有千年历史,想是哪代高僧为防万一挖通的。既是密道,自然知之者少,乃至数代以后,再无人知晓,也不稀奇。” 恒山派定逸师太好奇问道:“冲虚道长,这密道如此隐秘,然则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冲虚指了指师弟清虚,道:“此事说来甚巧,我这清虚师弟,擅长机关陷阱之术...” 原来,当日乔峰一人独自上山,多日没有音讯。 冲虚在山下着急,派机灵轻功高明的弟子打探,知道魔教近万人马围住了少林寺,猜到了寺内大略情形。 他忙飞鸽传讯到武当派,让大批弟子前来支援。 加上先前乔峰所率的八百弟子,此刻嵩山脚下十里开外,集结了将近两千人。 但魔教势大,冲虚不敢轻举妄动,妄自送了众弟子性命。 这时,擅长机关陷阱之术的清虚献言,可以挖掘地道,通往少林寺内,先和正道各首脑取得联系,商议如何里应外合...... “本来,若从头开挖地道到少林寺,怎么也要数月光景,我并不抱多大希望,只想着若诸位能苦熬数月,那么总归又多了一条脱困之道。 “好巧不巧,我清虚师弟,与昔年挖少林寺密道的工匠不谋而合,或许也因着那一带土质松软适合开挖——都选址在了少室山下的几个天然山洞附近,登时发现现成的地道。 “他立马来报知与我,于是我们片刻不敢耽搁,径沿着地道一路探寻过来...果然到了少林寺内!” 冲虚娓娓说清发现地道的经过。 “太好了!既然有此密道,便多了一条后路,就算最终少林寺被攻破,众弟子也能从地道撤走!” 众位首脑听到这里,都大喜过望! 乔峰所想的,却不是多条后路的问题,他看向冲虚,目露亮光: “冲虚道长,有此密道,我带部分精锐弟子从地道下山,和原本的两千人会合;待魔教大举攻少林寺时,我们却从后方包抄,大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首脑闻言都拍手叫好:“不错!此真正是里应外合之计!任我行大举来攻之时,就是这些魔教妖人覆灭之时!” 冲虚却又神秘一笑,道:“令狐掌门所言,深得我心!我刚才说要取任大魔头狗命,也正为此...但又不止如此!” 众人见他胸有城主的样子,忙来问道:“冲虚道兄还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先前向问天带魔教旁派攻打我武当派,我们未有提防,因此着实狼狈。但我武当派也并非就真的这般好欺侮!” 冲虚指了指师侄成高,继续道,“我这成高师侄,精通火药制作之术。这些日带领弟子昼夜赶工,制出了火药几千斤!到时必要将任我行炸得粉身碎骨!” 第五十二章 诛杀任我行 是夜,少室山,少林寺外。 近万黑衣人悄然集结,步伐整齐,行进无声,完美融入于黑夜之中。 为首一人脸色惨白如僵尸,在黑夜里也依稀可辨,正是日月神教原教主任我行。 他被部下东方不败关于西湖底下黑牢里一十二年。 在心腹向问天帮助之下,终于逃出来之后,立即亲身召集神教旧部。 或动之于昔日恩情,或许之以权利武功,或干脆武力制服后以三尸脑神丹控制。 着实收拢了不少神教人马。 他本想去找东方不败报仇,可虑及黑木崖易守难攻,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暂行搁置。 恰逢女儿任盈盈被少林寺囚禁,神教旁派数千人在黄河口会师,一起去少林寺搭救圣姑。 任我行心念一动,救女儿固然是他在意的事,也正好借此机会,整合日月教势力,扬自己教主威名。 而若能一举攻下少林寺,以作据点,更可和黑木崖分庭抗礼,鼎立于江湖之中。 等麾下势力不断壮大,最终攻上黑木崖,杀死东方不败,一统江湖! 因此,这次任我行定下分兵两路的策略。 让向问天去率领神教旁派势力,攻打武当山,能攻下当然最好,就算不成,也可引诱正道武林主力去支援。 自己则带神教本宗近万名旧部,攻打少林寺。 谁知正道武林各派好似看穿了他的计策,大批正道弟子固守少林寺。 日月神教人马久攻不下,就此僵持住了。 任我行多年未掌权,急于在属下面前立威建功,否则恐生乱。 因此,他再沉不住气,准备全面进攻少林寺! 乔峰所料不错,让少林寺释放任盈盈,只是任我行放出的烟幕,迷惑正道各派。 实则,他今晚召集全军,夜袭少林! “圣教主令旨英明,算无遗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任我行旁边一人低语吹捧,正是新近收服的黑木崖日月教白虎堂长老,上官云。 上官云武功高强,为人又极耿直,江湖送绰号“雕侠”。 可他归顺后,任我行发觉这个雕侠满口阿谀奉承,整日卑躬屈膝,与昔年印象截然不同。 初时,任我行颇为不屑上官云此等无耻言行。 但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得多了,竟渐觉得顺耳。 尤其今晚的奇袭,乃是他灵光闪现,想出的“暗度陈仓”之计。 毕竟,谁能想到他白天还让少林寺放人,否则三天后就要攻打少林寺,却当晚就发动总攻呢? 这会,估计那迂腐的方证老和尚,还在劝说各位正派掌门,要他们同意放人罢! 因此,任我行对于上官云浮夸的吹捧,“算无遗策,攻无不克”,觉得其实并没有夸错。 今晚,日月神教就要攻下少林寺,威震武林! 思索时,千军万马已借着漆黑夜色,悄无声息来到少林寺围墙之外。 天黑风高,夜深人静,任我行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今晚要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霸业! 神教人马摆列开来。 要趁正道守卫来不及反应,以巨木大石撞开少林寺大门。 要泼洒火油,到处放火,制造乱象。 要架起木梯,投扔抓钩,迅速爬入寺内,趁乱厮杀。 任我行正要下令时! 火光亮起! 少林寺围墙之上,密密麻麻不知道站了多少正道各派弟子,居高临下。 “令狐掌门神机妙算,早料到任大教主今夜要来!吾等恭候多时,请任大教主赴死!” 须臾,弓箭、暗器之声响动,无数流矢暗器火箭从围墙射下! 魔教大部队本想大举攻城,全无障碍物遮挡,来不及竖起盾牌。 惨呼声响彻在寂静夜里! 大批魔教的人身中涂抹有剧毒的弓箭暗器,当场惨死! 许多人被火箭烧着,一时却不便死,只是四处乱窜呼痛,将旁人也烧着! 魔教人马,乱作一团! 魔教弩兵队急忙操纵巨弩,想要凭借重弩威力,压制正道弟子的远程攻势! 可他们失了先机,已先有许多弩兵被剧毒箭矢暗器射死。 而正道武林这边早有准备,借助大铁盾和围墙抵御魔教弩箭。 再加上一在上,一在下,地势优劣明显。 魔教难以有效反击,隐约有溃败迹象! 魔教开始溃乱之时,少林寺大门打开! 正道武林数千弟子全体出击! 他们已经被围困多日,对魔教深恶痛绝,乃是“哀兵”,眼中都是怒火,见人便杀! 他们的兵器涂有剧毒,魔教的人只要被擦着些边,就绝难活命! 为首十几人,乃是当今世上,正道武林中,武功最高的十几人,全部是各大派的掌门、前辈高手! 这些首脑各使出本门上乘杀招,绝不容情,杀伤魔教人马! 就连少林寺方证大师等方字辈高僧,也已想通正魔不两立的道理,放下慈悲执念,手中举起禅刀,口中作狮子吼,大开杀戒! 魔教人马本就被火攻和有毒暗器飞矢重创,呈现乱象。 再被正道首脑带队冲击之下,魔教大部分人失去了抵抗之意,任凭堂主长老如何催促威逼,都只抱头逃命! 本是青灯古佛,祥和宁静的千年古刹之外,变成了修罗场,正道武林弟子,血腥屠戮魔教人马! 鲜血流满在地,折射火光,散发出诡异金色,如佛光普照。 魔教教主任我行目睹面前情景,脸色狰狞,夹杂不甘、愤怒! “令狐冲?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任我行数度想跃入队列前面,亲身奋战,鼓舞己方士气。 可犹豫一会,他还是步入了属下人群之中,高声喊道:“撤!” 他这一方其实本就大都在溃逃,有了他的号令,大小头目不再督战,而是指挥属下有序撤退。 魔教人马倒训练有素,得到统一撤退的号令之后,溃乱之势好转许多,精锐甲兵部队无畏向前,拦挡正道人马。 任我行拿得起放得下,知道再难讨的了好,面色回复如常,镇定喊话: “方证大师,诸位老友,今日之礼,任某人记下了,他日十倍奉还!” 虽千军万马交战声中,清晰传入各人耳朵里。 魔教人马见教主坦然不惊,皆受感染,惨呼声停歇了些,队伍逐渐恢复阵型,开始平稳撤离。 后退数百步后,未见正道人马追击过来,想是重甲部队装备精良,抵挡下了一波攻势。 任我行心下一定:“昔年曹孟德赤壁惨败,犹可东山再起,奠定统一根基。何况我今日不过折损些人马,远未伤筋动骨,何须介怀!” 雕侠上官云在其左近,察言观色,又拍马屁道:“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我教在教主庇荫之下,必将扬威四海。” 若是换了旁人,上官云在己方败退时说这等阿谀之辞,难免被以为是讽刺挖苦,说不得反而被怒斥甚至责罚一顿。 可任我行偏偏不是常人,虽败而仍傲气冲天,但觉上官云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部属见教主惨败之下,还能笑的这般开怀,不禁诧异,诧异中又带着些敬佩畏惧,觉得教主喜怒无常,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 下山路上,火光忽起! 三千人马列队在百步之外! “令狐掌门谋略过人,早知道任教主会撤往此间!吾等在此恭候多时,请任大教主赴死!” 此口号却是冲虚事先故意设计好说出的。 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这些日在江湖上风头正盛,被传乃是华山老祖转世。 将之喊出,可以骇乱魔教众人。 任我行大怒道:“又是令狐冲!你道我真怕了你么!小的们!将这些拦路的人全杀了,将令狐冲剁成肉泥!”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巨响传来! 震耳欲聋! 伴随着响声,魔教众人但见面前地面突然炸裂开来,爆炸火光之后,十余个魔教弟子被轰飞上天! “娘啊!敌人有火器炸药!” “难道敌人竟然勾结朝廷,连神机营都出动了!” 魔教震惊呼喊时,又一爆炸巨响传出,火光点亮黑夜,清晰可瞧见又有十几个魔教门人被炸得血肉模糊肢体分离! “快逃命啊!” 魔教人马再无丝毫抵抗之心,任凭头目如何威吓,全四散而逃! 甚至不少堂主副堂主,自行逃命去了! 饶是任我行胆魄雄浑,这时候也被炸得地动山摇的火药惊住。 他一边躲避爆炸余波,一边扫视周围地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保住性命,不愁壮志不酬! 但不远处,一个人的目光始终锁牢在任我行身上! 乔峰! 今次祸事,首恶乃任我行! 乔峰秉持侠义道,如何会放任这大魔头走脱! 也就在这时,千斤火药大多以小型抛投机关投掷完! 声声爆炸声,犹如前奏! 乔峰飞身而起,直朝任我行跃去! 几个起落,到任我行面前! 竖起食中二指,怒指任我行:“魔教孽障!今日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来取你性命!” 任我行见乔峰拦在下山必经之路上,不打败乔峰绝不能走脱。 当下也大声道:“本座纵横江湖时,你这小畜生还在喝奶!我就先杀了你,再去将你华山夷为平地!” 当此之际,冲虚领着三千精锐追杀魔教人马,注意到乔峰正和任我行对峙! 正道各派首脑杀散魔教重甲部队,率众追赶出来,也瞩目于任我行身上! 任我行怒发冲冠,举掌先攻向乔峰! 他的掌法,运劲于一处,威力犹胜过左冷禅繁复精妙的大嵩阳掌! 任我行虽然口中说要杀乔峰,可其实他知大势已去,杀一人无关大局。 因此,这时十成功力发出一掌,乃是为着逼乔峰闪至一旁,好趁机掠下山去! 任我行信心十足,坚信乔峰会躲开,也只能躲开! 他这一掌几十年的功力,当世没几人敢正面硬接! 更何况,他的吸星大法驰名江湖! 哪怕正道魁首方证,哪怕黑木崖上的天下第一东方不败,也决计不敢和他对掌,以至被吸星大法吸走功力! 面前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肯定更加不敢! “喝!” 让任我行预料不到的是,乔峰不带半分犹豫的,直接就伸掌来接! 降龙十八掌! 【震惊百里】! “冲儿,不要!” “令狐掌门,切勿冲动!” “小心魔头吸星大法!” 远处观战的众首脑们和任我行一样,也没想到乔峰竟然会出掌硬挡! 他们亲眼目睹乔峰在封禅台上,以华山派剑法轻松压制剑法极高的左冷禅。 只要以剑对敌,提防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不和任我行肢体接触,众首脑都相信乔峰能胜过任我行! 万料不到,乔峰竟然偏偏要和任我行对掌! 一声惊雷般巨响! 乔峰的手掌和任我行碰撞在一起! 任我行虽不能立即抢下山去,可心里却是暗喜! “我以吸星大法吸干了你,再大摇大摆扬长而去,也是一样!” 当下气沉丹田,运使出吸星大法来,要吸乔峰功力! 二掌相对,已无回旋余地! 任我行脸上全是得意之情! 正道各派首脑来不及制止,却都深深惋惜,华山派一代天才,今日可能要夭折了! 但过一会,任我行皱紧了眉头! 他发现,他不断催使吸星大法之后,却只能吸取对方少量内力! 而自己却运劲甚巨,消耗实大! 原来,乔峰毕竟不是无知莽夫,早听说任我行的绝技是吸星大法,能吸人功力。 他前世时,就曾和身怀化功大法奇术的丁春秋交过手,也听二弟虚竹说起过北冥神功奥秘,知道如何克制类似功法。 这时候将紫霞真气固守于丹田和各处要穴,稳如金汤! 任我行吸星大法,吸不到半分功力,反而徒耗自己内力! 他察觉到不妙,待想抽掌后撤,手掌却被黏住,动弹不得! 不光如此,任我行观乔峰气色,竟是越来越红润,表明对掌之下,对方内力不仅无衰减迹象,反而越来越强! 任我行又闻到一阵酒气,这华山派大弟子大战之前,竟还酣饮一场! 举目瞧去,但见乔峰威风凌凌,豪迈粗犷,似神龙出世! “这...这人莫非真是天神下凡,巨灵神转世不成?” 任我行脸色愈加惨白,面前这人,简直是个怪物! 又过得一会,乔峰酒意上来,愈加神采奕奕,状态已臻巅峰。 任我行却被耗得气息不稳,只能勉力支撑。 “哈!” 乔峰大吼一声!内力又得加成! 紫霞神功外放! 掌力似惊涛骇浪!翻江倒海!滔滔不绝! 任我行待想使吸星大法去吸,可也只能吸得十中之一! 降龙十八掌盖世掌法!伴随紫霞神功的绝顶内力,从手掌涌入任我行体内! 任我行再抵受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后飞出几丈远! 一瞬之间,他的丹田脏腑被震碎,经脉俱断,暴毙当场! 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旁边观战的方证大师等人万料不到,只一掌之间,不可一世的大魔头就被华山派大弟子打死,都目瞪口呆。 第五十三章 一鼓作气铲除魔教 乔峰将任我行击毙之后,立即向溃逃的魔教人马高喊: “你们教主任我行已被我杀了!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接着冲入人群,和正道弟子一起追杀魔教残寇。 魔教人马本就已经四处溃逃,闻言更加全无抵抗之力,不少人都跪倒在地,乞求活命。 乔峰这时拦在一衣着华贵之人面前,猜测对方是魔教这边的高位者。 这人倒认识乔峰,弯腰笑道:“令狐掌门算无遗策,战无不胜,连任我行那个大魔头都栽在你手里了。” 乔峰借周围火光见这人精气内敛,眼神锐利,必定功力不俗,在江湖上多半有名头。 实没想到这人开口竟然如此卑微谄媚。 “上官长老,别来无恙啊!当年百花谷一战,可着实给你伤了我不少弟兄。” 丐帮帮主解风走近,认出了此人乃是魔教长老,“雕侠”上官云。 上官云赔笑道:“解帮主说笑了,您武艺超群,掌法独到,足以让山河变色,风云涌动;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声威赫赫,众弟子武功高强。在下这点本事,怎伤的了贵帮兄弟。” 解风率领丐帮弟子,五年前和上官云有过一次交锋。 上次碰面时,虽是敌对,私下却赞上官云武功高强,铁骨铮铮。 解风心中也自奇怪,怎么今日重见,上官云变成这么一副软骨头了。 乔峰心念一动。 对方是魔教妖人,无论和向问天一样硬气也好,还是像上官云一样卑躬屈膝也好,总之都是敌人。 但如嵩山派沈青霜一样,这类喜好阿谀奉承的人,亦有其作用。 乔峰杀死任我行,重挫魔教势力之后,并无居功的心思。 而在心中酝酿,如何趁正道武林士气高涨之时,继续扩大战果,乃至一举铲除魔教!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上官云既然是魔教长老,又是贪生怕死之徒。 那么大可着落在他身上,问出魔教黑木崖和各地据点的诸般细节。 当下,乔峰发出一掌,打在上官云脖颈要穴,将其打晕擒下。 不免又惹得解风在一旁感叹,刚才这一掌妙至毫巅,换了他是上官云,说不得也被一掌拿下了。 此时少室山上,战事停歇了下来,魔教人马大都被杀,剩余的跪伏在地,束手就擒。 ...... “令狐掌门,这次魔教来袭,你稳居头功!” 各正道首脑,等到上席的乔峰喝下一大碗酒后,方才动筷子夹桌上的菜吃。 吃喝间隙,全在称赞乔峰天大的功劳。 “那几日被任我行带千军万马围住,本以为必然要被困死在少林寺里。” “谁能预想到,令狐掌门一来,战局便即改写,不止解围,还反攻出去,把魔教的人全杀光了!令狐掌门更是一掌打死了任我行!” “当然,冲虚道长和贵师弟、师侄的功劳,亦不在小,火药威势惊人,让魔教妖人吓破了胆!” “嗐,若非令狐掌门前来搭救,贫道此刻说不定还被困在武当山出不来,那就无火药的事了!” ... 乔峰听众长辈夸赞,也不太过自谦扫兴,只偶尔抱拳说句全仰仗众位长辈帮衬。 但的确不怎么放在心上。 倒是岳不群夫妇二人,“沾光”坐于乔峰两旁,听着各首脑的夸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深为爱徒、女婿此次的功绩自豪。 方证大师等方字辈高僧,感激乔峰让少理寺免遭魔教霸占,竟是也举了酒杯,浅引一口斋酒,礼敬乔峰。 乔峰一生无甚所好,在丐帮当帮主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和丐帮弟子一起喝烈酒,吃狗肉。 这时候见少林寺方丈都来和自己喝酒,那是生平所未遇过,恐怕也是达摩老祖创下少林寺以来,少有发生过的事情。 乔峰自然更觉酒兴大发,开怀畅饮,酣畅淋漓。 众人亦心情美气,便是忌酒的几个道长,和酒量甚浅的宁中则,都着实喝下不少美酒。 待在座许多人都喝到飘飘欲仙时,乔峰突然开口问道:“诸位长辈,少林寺之围已解。你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聚餐欢畅之时,突然提起这话题,其实并不怎么合时宜。 但众人没有多想,昆仑派震山子先应道:“我派路途遥远,传讯困难。贫道打算明日采备齐了干粮物资,后天即带着弟子们启程回去,免得昆仑山上亲友门人挂念。” 接着天门、定闲等几人,都说几日内便要回去。 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心思深沉,却咂摸出些乔峰的话外音来,问道: “令狐掌门莫非有什么要紧事务,需要差遣我们的?我衡山派自当效劳。” 在场都是深通事故之人,闻言都回过味来,忙也同问: “不错,令狐掌门,你若有事吩咐,我们总要帮你办成了,再说回程的事。” 乔峰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 “正道武林今日一场大胜,实属不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晚辈有个无知提议,我们何不趁着这波胜势,向魔教大举宣战! “正魔相争,已有数百年。魔教为祸武林,连不少无辜百姓,都受波及,若能在我们这一代将魔教铲除了,那真是流芳百世、功德无量的事情!” 众首脑吃着菜,喝着酒,还在回味胜利的愉悦。 绝想不到乔峰刚立下天大的功劳,又筹划着更大的壮举! 而乔峰所提议的诛除魔教,在场每个人听了,都颇为意动。 在场每个门派都和魔教有血海深仇。 如武当派的太极拳经和真武宝剑,现下还在黑木崖上呢! 冲虚道长何尝不想攻上黑木崖,找魔教一雪前耻! 只是,先前大家只是想想而已,甚而念头刚动,便觉是痴心妄想,连忙打消。 直至此刻,乔峰当面,真真切切的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众人才敢真去设想:“攻上黑木崖,铲除魔教?这可的确是名传千古的壮举!百年以后的江湖上提起来,谁不对我们百般推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证大师开口道,“不知令狐掌门有何良策,可以覆灭魔教?” 乔峰自杀死左冷禅,平息五岳内患之后,其实就一直在思虑此事。 这时候应道:“魔教之所以一直屹立不倒,一则因门内高手如云人马众多,的确势大;二则魔教各处巢穴隐蔽,难以寻见;三则黑木崖易守难攻,只要魔教在崖上龟缩不出,我们始终无可奈何。” “但魔教同样积弊甚多。如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内斗,便是因魔教妖人各怀鬼胎,难以齐心; “此外,我听魔教原长老上官云说到,如今东方不败深居黑木崖不出,将派内事务都交给了他的男宠杨莲亭全权打理。 “这几年,杨莲亭大肆清算魔教原班人马,改而任命年轻弟子。这些年轻弟子,只懂得阿谀奉承,全无半分能耐,却身居高位。 “魔教内部,其实早已怨声载道,任我行之所以能短期内纠结近万旧部,也是为此...” 说到这里,乔峰停了停,又喝下手上一大碗烈酒,他已喝了少说几十大碗酒,却毫无醉意,反而更加精神勃发。 正道各派首脑听到这里,都露出沉思神色。 任我行这次带来的近万人马全军覆没,东方不败现今能控制的魔教实力,必定大减。 若如魔教长老上官云所说,魔教内部又是这般颓废淫靡之势,那么正道武林趁势诛除魔教,并非不可能! “我们也不径去攻占黑木崖,却先拿魔教各地的巢穴开刀...” 乔峰继续说道:“东方不败宠信杨莲亭,任由其恣意妄为,把上官云这铁骨铮铮的汉子逼成了满口肉麻话的无耻小人。也因此,我们可以借由上官云而掌握魔教各地据点的准确位置。 “我们也学任我行的策略,伺机而动。若黑木崖不派人支援,就顺势将他各地据点拔了。 “若黑木崖派人下来,那么我们暂且围而不打,他们支援的人越多,反而越合我们的心意...断其逃路,待机全歼便可。 “等各地据点拔光,黑木崖就成了荒野孤地,或以武当派研制的火药炸山骚扰,或以解帮主先前的坚壁清野之计,总之不用强攻,逼迫东方不败带人下来,与我们正面较量。” 乔峰毕竟曾为南院大王,读过些兵书,闲来无事和部下也研讨过历朝攻城守城的事迹。 这时候把心中多日以来的谋算全盘说将出来。 众首脑凝神听完乔峰所说。 “令狐掌门的计策,似乎颇有可行之处...” “上官云曾为魔教长老,自然对魔教了如指掌,他若肯如实吐露,的确可令我们轻松找着魔教各处巢穴。” “嗯,解某赞成令狐掌门的提议!丐帮上下,愿全力配合这次诛灭魔教的大计!” 解风也不知怎的,他面对“令狐冲”这年轻人时,总觉得莫名信服,想为其效命。 丐帮在江湖上的地位极高,解风甚有威望,再加上这些日以来,大家共御魔教,心念相近。 因此,解风开口赞成后,在场各派首脑也都无异议,愿再度联手,铲除魔教! ...... 半月后。 少室山下。 风朗气清,天干物燥。 向问天、任盈盈等一众被擒下的魔教地位尊高的人物,被捆绑在正道数千弟子面前。 乔峰厉声道:“魔教妖女胡乱杀人,惹来少林寺一场滔天杀孽,今日我们替天行道,以血祭旗!” 言罢抽出长剑,一剑将任盈盈斩头,高高挂起,以壮声势。 这次任我行围攻少林,许多正道弟子的同门身死,对魔教愈加痛恨。 正道弟子数千道目光看向任盈盈死后仍绝美的脸蛋,心中全无色心邪念,只感一阵快意。 乔峰又走到向问天等人面前,历数罪状,同样一剑枭首悬挂,鼓舞士气,唤起众弟子血性。 还有几位魔教堂主、长老,因愿意归服,留着还有用,暂且饶过了性命。 誓师之后,即要奔赴最近的魔教洛阳分堂,拔除魔教在洛阳城的据点。 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对望一眼,说道:“令狐掌门,我们今次多派同盟,须得齐心协力,更能多增胜算。” “确是如此,心念一致,齐心协力,此正是我正道武林远胜过魔道的地方。”乔峰应道。 方证大师道:“老衲和冲虚道友以为,要齐心协力,除了心念一致外,还需有一武功、才智都足以服众者,统一号令,好让各派力往一处使,一起斩妖除魔。” 此话一出,登时解风、莫大、天门等人都道:“不错,上次任我行来攻少林时,我们仓促之间,未选定带头者,致使商议大事,总难有定论。” 乔峰道:“方证大师所言甚是。正道武林以您地位最尊,当然由您来做这带头号令之人。” 方证摇摇头:“令狐掌门,无论武功还是谋略,老衲远不如你。合该由你来发号施令。” 冲虚也道:“令狐掌门,今次讨伐魔教,非比寻常,不能一昧论资排辈。方证大师乃方外之人,不擅俗世权谋...贫道也觉得由你来发号施令,最为合适。” 他们二人说完,其余首脑也都附和,推举乔峰带头。 乔峰待想再推辞,或是让恩师岳不群来主持大事。 可瞧见众首脑殷切目光,再看面前的数千弟子投来钦崇眼神,显然十分期待自己能带领他们。 乔峰豪情顿生:“好,既然你们都信任我令狐冲,那么我就当仁不让,统率各派弟子,势必要一鼓作气,覆灭魔道,还江湖武林以太平!” 众人见他答应,皆大喜过望! 冲虚说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发号施令之人,须得有个名号,再叫‘令狐掌门’可不成。” 这话甚是有理,众首脑都道:“不错!” 莫大这时说道:“昔年我们五岳剑派结盟,发号施令之人,称作五岳盟主。 “今日咱们却是武林各派联盟会师,讨伐魔教,那么这发号施令之人,不妨叫做‘武林盟主’!” “甚好!就叫武林盟主!说来江湖之上,已经多年未曾有过武林盟主了,由令狐盟主担任武林盟主,领衔群雄,我是服气的!” 众弟子不需长辈吩咐,齐声高呼:“吾等拜见武林盟主!吾等拜见令狐盟主!” 第五十四章 围攻黑木崖 乔峰经历丰富,曾多次单枪匹马闯龙潭虎穴,曾带领成千上万弟兄对阵厮杀,宠辱不惊。 被奉为武林盟主,受面前无数人敬仰,也自神态如常,淡定以对。 当下指挥各派人马列队出发,直往洛阳城而去。 到了城下,却是分批入城,掩人耳目,既避免走漏消息打草惊蛇,也免得惊动官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同行的上官云颇识实务,引乔峰一众经过几条小街,来到一处窄巷,巷子尽头是好大一片绿竹丛。 上官云知道若贸然让正道的人进去,难免被怀疑,因此自己先走进巷子里。 “竹翁,在吗?”上官云语气焦急。 从里走出一位佝偻老者来,看见上官云,忙问道: “上官长老,怎么样,救出大小姐没?最近洛阳城隐约传着不好的消息,着实让老夫心忧。 “若不是奉命留守,老夫早想到嵩山去看看情形。” 上官云神态悲伤:“这次算是栽了,不仅没救出大小姐,教主、向左使都不幸战死...我侥幸保住性命,逃下山来。” 绿竹翁佝偻着的身子剧震:“这次我们派去了那么多人马,就算攻不下少林寺,总也能护住教主撤退,教主是怎么死的?” “我们深夜出击,中了敌人埋伏...敌人竟然有火药,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教主被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一掌打死。”上官云道。 “令狐冲,就是那个杀死五岳盟主左冷禅的令狐冲?”绿竹翁觉得难以置信。 上官云点点头,又道:“当务之急,是要留蓄实力...让分堂的弟子近期不要露头,免得惹出祸端。 “咱们二人另想法子救出大小姐,拥她做新任教主,延续我日月教香火。” 绿竹翁乍听得天大噩耗,心绪难宁,听上官云这么说,痛定思痛,应道: “不错,教主身死,我教希望,全在大小姐一人身上,无论如何要救出她!” 说话间二人走出绿竹巷,要一同去洛阳分堂,着分堂弟子低调一阵子。 绿竹翁甫一走到巷口,忽然感到不对劲。 他每日进出巷子,总能听见四周不绝鸟鸣声,今日安静过头了。 又以眼神斜瞥上官云,也不知是不是多心,感觉上官云神态有些不自然。 绿竹翁为人谨慎,这时不经意说道:“上官长老,我这绿竹巷,日后也是少回来为好。我先回去带出我用惯了的几样乐器。” 上官云也很自然应道:“好,我在这儿等着你。” 四下寂静。 瞬息之后,绿竹翁身子箭一样窜出,却不是回绿竹巷,而是奔往巷外开阔处。 几乎同时,上官云随身宝刀出手,砍向绿竹翁。 二人都察觉到对方有异,口中正常对话,但马上一逃一出刀。 毕竟是上官云武功高着些,这一刀砍中绿竹翁后背,但并不致命。 “上官云!早知你是朝三暮四的反复小人,先倒向东方不败,又发誓效忠任教主,如今恐怕已向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摇尾乞怜了吧?” 绿竹翁身中一刀,强忍疼痛,继续飞奔逃开,口中怒骂。 上官云道:“竹翁,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魔教残害苍生,世所难容,我早已改投明主。你也弃暗投明吧! “你常年跟随任大小姐,任教主手下旧部,不会对你有所怀疑...” “放你娘的狗屁!”绿竹翁不顾背上伤势,大声骂道,“你这三姓家奴,他日我必要...” 话音未落,绿竹翁察觉面前一人拦住去路。 这人好似漫不经心的背手而立,可绿竹翁但觉自己无论朝哪个方向奔去,都难免门户大开。 他只能停下,从怀里掏出随身玉箫,急攻面前这人。 玉箫快到这人面前时,忽然从里头发出十余枚黑色细针。 这人正是乔峰,领人守在绿竹巷外,防止里面的人走脱。 玉箫里发出的毒针虽迅疾突然,可如何能伤得着乔峰,他衣袖拂动,以之使“破箭式”,便把毒针轻易全数扫落。 绿竹翁看了这一手,神色大变:“你是何人?年纪轻轻武功竟能高至如此地步!” 乔峰应以一掌。 绿竹翁玉箫横切,来拦乔峰手掌。 可徒劳无功,眼看差着半寸他的玉箫就要打中乔峰手肘时,绿竹翁先被打中胸口,吐血倒地。 乔峰有心留他性命,手下留了情。 上官云走过来,弯腰立于乔峰侧旁,谄媚道:“此便是新晋的武林领袖,令狐盟主,正道各派,皆奉其号命!竹翁,还不跪下求令狐盟主饶命?” 绿竹翁“呸”出一口血水,道:“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今日落入阁下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我投降乞怜,绝无可能!” 他服气乔峰武功了得,倒不开口痛骂。 乔峰知魔教内亦有傲骨嶙嶙之人,也不费神多劝,朝上官云道:“带我们去扫平魔教洛阳分堂。” 上官云恭敬应声是,又引众人穿过街道,来到洛阳城中心闹市处。 街上一栋结构奇巧、工料俱佳的高大建筑惹人注目,门口立着两具大石狮子,威严恢弘。 乔峰见了门前石狮,知道这是洛阳府门所在。 上官云走过衙门,来到前面不远一处不起眼的老旧宅子,朝乔峰使个手势。 正道弟子悄然分批围在四周。 乔峰心道:“魔教洛阳巢穴竟是在府门之旁,若无上官云指引,谁又想的到?” 上官云扶住被打晕的绿竹翁,敲大门三次,朝里高喊:“圣火不灭!” 过一会,里面有脚步声传来,门里有人低声道: “神教永昌...是上官长老?这几日口令换了,还请您先去竹公那儿见过他老人家。您知道我教规矩...” 语意甚恭,但没有开门的意思。 上官云道:“自然知晓,我就是从竹翁那里过来的,他被人打伤,快将他救醒了!” 门里那人透过门缝,果然依稀看见绿竹翁惨白的脸。 他忙打开大门,将绿竹翁抱起,往里走去。 没走两步,他后背大椎穴一酸,跪倒在地,接着哑穴被点。 他以不解神情看向上官云。 上官云大刀顶在他背后,道:“赵管事,有劳你继续抱着竹翁。” 又朝里喊道:“龚副堂主,陈副堂主,竹翁被人打伤,快出来帮手!” 里面果然很快有几人奔出,口中道:“是谁竟敢和我日月教为敌?” 他们刚出来看见赵管事抱着受伤的绿竹翁,门口处就有几人进来。 正是乔峰和几大正道高手。 还未来得及反应,这几人就被乔峰等人一招间制服。 正道弟子从大门冲入。 魔教分堂的人马听见动静,都出来看究竟,却看到本门几个头领全被用兵器架住,不由茫然。 乔峰带同众人将魔教分堂留守的两百余人尽数处决,己方几乎无损,又一把大火,将魔教巢穴烧了个干净。 火势甚至蔓延到旁边衙门,洛阳府主事是聪明人,虽不知道旁边就是江湖中的魔教巢穴,可也猜到不同寻常,令手下扑息了火,但不去追查火因。 捣了洛阳魔教据点,乔峰带人火速奔往长安,第二日便抵达了,同样是乔装分批入城。 长安分堂坐落于郊外山寨,堂主姓丁,名丁未。 他并未投靠任我行,并且知道上官云、绿竹翁已经背叛他们东方教主。 因此,上官云想故技重施时,并未成功,还险些被丁未率众拿下。 乔峰见巧取不成,便让人守住几处下山要道,率众强攻。 丁未颇有才干,占据高处,凭借堡台阻挡,朝下射箭投石,正道这边伤亡不小,苦攻不下。 但待到第三日夜里时,乔峰和几位正道高手,以高深轻功无声无息飞上高台,骤然将丁未等首领杀死。 魔教下属登时大乱,据点终于告破。 ...... 就这么,乔峰这新任武林盟主,带着正道同盟,赶赴各行省,将魔教分据点一一拔除。 有些分堂堂主归顺了任我行,部众多半在少林寺一役中丧命,只有少部分人留守。 上官云根据各人秉性,或招降,或诱杀...就算是强攻,大都能轻松拿下。 而未归顺任我行的,其实是筛选过一遍的隶属东方不败的忠诚人士,好孬不吃,手底下人马众多。 只能摆开了阵型,硬桥硬马围攻。 好在乔峰武功高强,一马当先,神勇无敌。 众正道武林弟子经过多日磨砺,也渐渐成长,摸索出群斗的技巧经验,配合默契。 所以三个月内,连下五省,所向披靡。 不过,尽管正道武林尽力掩盖消息,其余省的魔教巢穴还是有所警觉。 继续攻打剩下的据点时,要么魔教的人早有提防,甚至黑木崖派了高手精锐过来支援,花费不少代价才能打下。 要么上官云说出的魔教据点处早已空无一人,自然是听到风声,搬往其他地方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江湖争斗,不同于王朝争霸。 魔教据点,也不似诸侯藩镇割据,流动性要大的多。 原班人马换个地方,一样还是能兴风作浪。 这也无关大计,乔峰继续率人在各省除魔卫道,攻占魔教据点。 中途若偶尔经过经年作恶,名声败坏的黑道帮派所在,也顺道过去铲平。 抄没的不义之财,正好用来采备干粮马草,一应物资。 或是闻见类似田伯光、木高峰、天门煞星一类的散修恶人行踪,乔峰孤身前去追杀,为民除害,再快步赶上大队伍。 到后来,江湖上都知道正道各大门派组成了同盟,选出了武林盟主,是原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黑道中人无不闻风丧胆,不敢再作奸犯科,免得惹恼这位武林盟主,被抓了典型。 一时间天下太平,各省官府皆奇怪为何大案少了许多。 白道势力,各地豪门,富商大户,则纷纷慷慨解囊,支援财力物力,借此攀交正道大派。 终于,大半年之后! 少林、武当、丐帮、昆仑派、峨嵋派、崆峒派、青城派、点苍派、华山派、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恒山派等十余个门派共计一万多名弟子,来到了魔教老巢,黑木崖之下! 列队集结之后,并不马上攻打。 而是安营扎寨,搭建高台,做足了长期围攻的准备。 正道弟子截停上游水流,封锁黑木崖四处出口。 武当派精通机关之术的清虚指导数百人研造出了巨型抛石机,抛的却不是巨石,而是火药。 爆炸声每日响彻黑木崖,山头都被炸平多处。 乔峰等前辈高手又带着少部分轻功不错的弟子,隔几日便涉过黑木崖下的一处湍流,上山骚扰。 但绝不深入,一旦瞧见大队人马,就立即撤走下山。 魔教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常趁深夜时派遣死士从峭壁吊绳索下山来,带着毒烟、毒针等,疯狂找正道弟子换命,正道这边亦不好受。 双方对峙僵持,互有往来,比拼耐性。 如此,围了三个月之后。 这日高台上的哨兵急忙传讯:“黑木崖上有大批人马下来!” 乔峰忙命众弟子严阵以待,又让人趁机抛投火药。 盏茶功夫后,魔教前队先下山,身着铁甲,手举盾牌,防正道这边趁他们队形未齐,发射弓箭暗器。 一队轻弩兵紧随其后,训练有素,弩箭连发,射程比抛石机要远的多,想要抛投火药的弟子几人被射死,乔峰只能让他们撤退躲避弩箭。 盾弩部队开道,后续魔教人马安全下了黑木崖,迅速到了百步内,和正道弟子对峙。 乔峰等人知道围困多日,魔教的人终于坚持不住,大部队下山来,寻求正面对战。 “哪一位是【武林盟主】,令狐冲?” 魔教那边弩箭稍停,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乔峰摆摆手,示意己方也停了远程攻势,朝前走出十几步,朗声道: “我乃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武林盟主是江湖同道赏脸抬举的虚名,我们之所以联盟,乃是为了覆灭你们魔教,拨乱反正,让江湖天下得以清静祥平!” 他离队而出,隔几十步孤身面对魔教万众,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 片刻,魔教人马中,也走出一人来,同样离队十几步,面对面和乔峰对视。 乔峰见这人是个中年男子,脸上无须,身上穿的衣裳虽是男服式样,可颜色大红,上面绣着不少鲜明花纹,比女子的衣服还要妖艳华丽。 再细看时,乔峰发现这人嘴唇鲜红,竟似抹了口红;两边脸颊,也好似涂了淡淡一层胭脂水粉。 联想到先前听说魔教教主偏爱男宠,乔峰顿时醒悟,此人应当便是号称艺成以来从未败过,被公推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回味刚才乔峰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盖世豪情,眼里放出亮光: “令狐盟主倒是俊的很哪,嗯,无怪能统率群雄,这份男子气概,着实让奴..让人赏识!” 乔峰听他说话,虽有意克制,可声音还是尖锐不已。 配上大红衣裳、胭脂口红,以及手上自然而然的兰花手姿势,不由觉得不适。 口中应道:“阁下便是东方不败?你们日月教各地据点,尽被我们正道武林捣毁,只剩黑木崖一个空壳。 “你若率部众投降,免去一场大战,那么我保你无事,也善待你魔教一众。” 东方不败道:“哎,其实这名利权势,于我有何?人生妙谛,得向内求...领悟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奥秘,才知什么是世间真正的快活。 “只是既然当了教主,便身不由己。令狐盟主所说,我万万不能答应。” 东方不败“媚目”瞧向乔峰,又道:“不过,令狐盟主若是有意,倒是可以和我们魔教化敌为友,你我二人联袂,正道和我神教共事,这天下岂不都是我们的?” 他说到“二人联袂”时,语调柔顺,倒像女子撒娇。 在场正道众人见老男人如此姿态,无不作呕。 “教主,他们自诩侠义道,如何能答应讲和?你勿要和他多说,我们大干一场便是!” 一个粗犷深沉颇有男子魅力的声音响起,虽称东方不败作教主,可言语中竟是有些教其做事的意味。 旁观众人听他话语中似乎隐含“醋意”,都暗暗觉得好笑。 说话这人应当就是东方不败的男宠杨莲亭,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又是魔教教主,权势滔天,却有此龙阳之癖,当真是武林中一大奇葩。 乔峰刚才说到善待魔教一众时,察觉到魔教人马许多都神色一动。 他想:“今日两边军马大战,就算能胜,我方也必伤亡惨重。若我能先杀死东方不败,对方没了教主,自然战力大减...” 当即说道:“东方教主,你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在下平生好与人比武过招,能否向你讨教几招?” 东方不败嗔道:“你们男子啊,就是好勇斗狠!你能败左冷禅,杀任我行,想必是从华山派剑宗高手风清扬那里学得了绝世剑法... “可你究竟年轻,就算有绝世剑法傍身,终究火候要差着些。若能沉下心苦练二十年,当世说不定的确再没人是你对手...今日要向我讨教,却还嫌不够格。” 乔峰听东方不败猜到自己从风清扬学会独孤九剑,暗叹道:“此人深居黑木崖,却知天下事。果然是人中龙凤,绝顶聪明。” 独孤九剑一事,他早就寻合适时机,向师父师娘说知清楚了。 岳不群宁中则当然不会怪罪他,反而欣喜他得有奇遇,是华山派之福。 不过,风清扬曾让乔峰勿说出其消息,乔峰这时候当众说道: “在下是以华山本门剑法击败左冷禅,是以华山派气宗紫霞内功一掌打死任我行。”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会独孤九剑。 “哦?”东方不败闻言露出诧异神情,“你能以华山派剑法击败左冷禅,能以紫霞神功打死任我行?不简单,不简单哪!” 此时,杨莲亭的声音又再传来:“令狐冲这小子既然要单打独斗,你就动手将他杀了便是,何必多说!” 第五十五章 比武 听完杨莲亭所说,东方不败瞧一眼乔峰,道:“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也算武林中的绝艺。你能凭紫霞神功胜过任我行...倒可以和我过过手。” 东方不败手朝后举了举,以慵懒语调说声剑来,他穿戴但求美致,随身未负兵刃。 自有手下急忙递上一柄典雅宝剑,剑柄剑鞘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异常华丽珍贵。 东方不败抽出宝剑,剑身嗡鸣,似龙吟凤哕。 他打扮妖艳,顾盼言谈间又不男不女,旁人望之本觉荒诞恶心。 可一旦兵刃在手,剑指苍穹,立时有了一代武道大宗师的风范。 在场再无人敢轻视于他,都省起: 此人艺成以来无敌手,以魔道身份而号称‘天下第一’多年,正道武林无人置喙。似这等威慑力,江湖上千百年来少有。 乔峰见了东方不败架势,亦知其是可怕对手。 今日一战,事关正道武林气运,实在是只能胜,不敢败。 乔峰神情凝重,走前十步,长剑出鞘,手上恭谨做个“请”的动作。 东方不败也不客气,果然身形晃动,先行出剑。 瞬息之间,到了乔峰三尺前,他的人如鬼似魅,飘忽若烟;他的剑好像流星,疾取乔峰右肩。 乔峰虽料到东方不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必有惊天业绩。 可骤然见这一剑,刹那间还是大吃一惊:“一个人身形移动怎么能这般快法? “我那段誉贤弟的凌波微步轻功虽也快,毕竟还是有迹可循;可这东方不败毫无征兆就到了我面前,难道他竟会瞬移之术不成?” 心念飞速转动时,乔峰全凭本能,以独孤九剑勘破弱点料敌机先的要义,使【破剑式】里的变化,长剑反刺东方不败咽喉。 他重生为令狐冲已有两载,对于这具身躯完全熟稔,运使武功招式时几与前世无异。 而因为前世便窥见了武道巅峰的光景,乔峰习练紫霞神功和独孤九剑,都有捷径可循,别人修行的路上遍布荆棘,他却是一路康庄。 因此此刻紫霞神功已然炉火纯青,独孤九剑也臻达随心所欲的境界,瞬间本能反击。 东方不败“嘿”一声,长剑甫一触及乔峰肩膀,迅速回剑,架开乔峰刺向自己咽喉的一剑。 “铿”! 二人长剑相交,各退一步。 乔峰看向肩膀,东方不败的长剑若再往里一些,便要洞穿骨肉,可能半边手臂不保。 他想:“东方不败的剑法也并非没有弱点,可怕的是身法招式快到极致...单只这个快字,就让人难以抵御。” 东方不败以长剑架开乔峰长剑,兵刃相交时感受到对方雄浑精纯的内力,悠然赞道: “好剑法!好内功!” 乔峰和东方不败二人相互赞叹时,在场万人却是鸦雀无声。 其中方证、冲虚等武功高强者,瞧出了东方不败身法快极,刺及乔峰后尚且能回剑招架,剑招之快,亦超乎想象。 也瞧出了乔峰剑招所刺之处,正是东方不败破绽所在,以攻代守,逼其自救...乔峰独孤九剑这绝世剑法的精妙绝伦,同样让方证等人叹为观止。 至于其余武功稍低点的人,甚至不知道东方不败为何突然到了乔峰面前,而又为何,明明即将一剑便可得手时,突然回剑撞向乔峰的长剑。 乔峰神勇无畏,第一招便凶险之至,却浑不在意,这时候长剑向前,主动攻出第二招。 他对战左冷禅时欲扬华山派威名,所以用华山派剑法败之;也曾和师弟林平之演示过,只要功夫到家,少林粗浅的罗汉拳可胜青城派摧心掌。 但这并不是真意味着武功招式没有高下之分。 面对东方不败,乔峰便不敢用华山派剑法招呼,这第二招使独孤九剑里的绝妙变化,攻东方不败必救处。 东方不败武艺卓绝,瞧出这一剑的妙处来,口中说声“好”。 却好整以暇,长剑倒转向下,再度架开乔峰这一剑,旋即身形飞速变换,抢到乔峰左侧,攻其腰眼。 这一下实在太快,乔峰要回剑抵挡已来不及,但他临敌时的应变十分了得,立即左手戳指成剑,还是秉承独孤九剑攻敌弱点的要旨,扎东方不败右眼。 东方不败见这一指蕴满真力,来势汹汹,知道眼睛若被戳中,不止瞎一目这么简单,恐怕要被指力洞穿,暴毙当场,因此举剑反削乔峰手指。 乔峰指扎东方不败右目时,就已预想好后续变化,这时候不假思索,左手低下,指头正好避开东方不败剑锋,同时右手腾出空来,长剑砍向东方不败脖子,要将他一剑斩首! 这几下一气呵成,每一招都攻向东方不败的弱点所在,尽显独孤九剑料敌机先、趁虚而入的精髓。 旁观的正道高手固然看得如痴如醉,感慨世间剑术竟能高妙至此;而魔教几位武高强长老使者,也不禁暗中惊叹。 但东方不败神态悠哉,身子不动,脚步轻移,咽喉便远离了乔峰剑刃,人瞬间后撤到两步开外。 剧斗稍停,东方不败好整以暇说道:“本座生平百战,所遇剑法最高者,当为令狐盟主。” 东方不败身为天下第一,却给予“令狐冲”这年轻人如此高的评价,旁观众人无不动容。 许多人不能领会独孤九剑的绝妙,可却也依稀看出东方不败快若鬼魅的身法,听东方不败盛赞乔峰剑术,不由更加对这武林盟主刮目相看。 乔峰却心下了然,东方不败身法实在太快,自己剑法再精,也不能伤其分毫;而自己倘有片刻松懈,说不得便有性命之虞。 东方不败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是以始终气定神闲,谈笑风生。 乔峰是越挫越勇的性子,虽然对东方不败无可奈何,可一点也不气馁,这时朝后边弟子大声道:“拿酒来!” 在场万人绝想不到他于激斗之后,突然要喝酒,都诧异不已。 东方不败却也不打断他,饶有兴致瞧着。 华山派弟子陆大有急忙拎着一个酒袋,奔过去递给大师兄。 乔峰和东方不败在千军万马之前比剑,距离双方阵营,都只有数十步,以他们的修为几乎呼吸可闻。 陆大有送酒时,不经意瞥见对面锋利弩箭蓄势待发,无数兵刃晃晃;魔道高手,个个神情凶悍,凶神恶煞一般。 再近看东方不败,周身散发着摄人气魄,眼神深邃锐利能杀人。 他不由得脚下一软,险些当场跪下,忙定定神,飞奔回本方阵营,发觉自己已汗流浃背,浸湿了整件长衫。 陆大有感叹:“我只是靠近了些,骇得站都站不直了...大师兄和那魔教教主近距离面对万千人马,却镇定自若。此真豪杰也。” 乔峰拔开塞口,将酒袋凑到嘴旁,咕嘟咕嘟,片刻间一饮而尽。 在场好汉不少是贪杯之人,似乔峰这般豪饮,都觉罕见。 乔峰喝完一袋,扔在地上,神色不改,又举手道:“再来!” 师弟林平之又提了三袋酒过来,递给大师兄,他屡遭大事,胆色比陆大有要强,去回脚步沉稳,但也觉心惊动魄。 乔峰又将三袋酒一饮而尽,道:“不够,再来!” 旁人见那酒袋甚大,估摸着一袋少说能倒出两三大碗,都相顾惊讶: “漫说比武激战之时,就算平常无事,喝这么多这么急,也得把人给喝死了。” 却不料,乔峰喝完三袋,又道:“还不够,再拿酒来!” 这次两人拿六袋过来,乔峰还是二话不说,拿起就喝,喝得小腹高高隆起。 旁人不免想:“这次你总算喝够了吧!便算就此打住,一会酒劲上来,恐怕当场就醉倒了,还比什么?” 但他是武林盟主,方证等人又素知其酒量,所以无人去劝。 六袋酒喝完,乔峰却仍喊道:“还是不够!” 这回连岳不群都按捺不住了,朝妻子宁中则使个眼神,宁中则会意,接过弟子手上一个酒袋,亲自过去给乔峰,轻声道:“冲儿,大事要紧,喝完这一袋便罢了!” 乔峰酒兴仍浓,只一袋其实还打不住,但既然是师娘来劝,不好再多喝,将最后一袋尽饮后,仰天长啸一声,若虎啸龙吟。 众人在旁数着,乔峰前前后后,一共喝了一十四袋烈酒。 可喝完之后,不光一点醉意也无,反而好像吃了什么燥药补物,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其豪迈旷达处,令在场万人无不动容,震惊世间有如此奇人。 东方不败目不转睛盯着乔峰瞧,“欣赏”不已。 想到此人必定不能化敌为友,又不禁叹口气。 丐帮帮主解风知道乔峰喝酒越多,斗志越高,见乔峰长啸,便对正道弟子喊道: “击鼓助兴!” 立时战鼓声起,节奏宛若心跳,强烈有力,在崖间回响不息。 鼓声中,乔峰举起长剑,朝东方不败道:“东方教主,久等了,我们再战!” 东方不败见乔峰酒后战意大增,不敢小觑,凝神应战。 乔峰酒意上来,反而思绪清晰,举剑攻东方不败,用的却是前世绝学,“打狗棒法”里的一招,【棒打狗头】。 以剑而使棒法,可还是秉持独孤求剑的要义,攻敌弱处。 虽然独孤九剑的最高境界乃是“无招胜有招”,忘却世间一切招数,随心所欲,信手出招。 可那毕竟是剑道至理,“剑魔”独孤求败本人是否到达此境地,也未可知。 没到此无招境界时,自然还是有招数变化可依,更为连贯厉害。 “咦?” 饶是东方不败武学见识高极,面对乔峰这杂糅了独孤九剑神明要义,和打狗棒法精巧招数的一剑,也不由觉得匪夷所思,一时不敢反攻,而凭借快绝身法,暂避锋芒。 乔峰一招见效,瞄准东方不败破绽处,又使打狗棒法缠字诀【斗犬十弄】。 招如其名,包含十着后手,乔峰不给东方不败喘一口气的机会,将十着后手变化接连攻出,一时间剑影攒动,令人眼花缭乱。 而东方不败身形飘忽,在剑网之中潇洒穿插,毫发无伤。 乔峰刚才使独孤九剑破剑式里的变化时,方证、方生、冲虚等见过风清扬出手的少数几人,尚且能看出招式来历。 这会以剑使打狗棒法时,却连解风这丐帮帮主,也因打狗棒法年久失传,只觉招式好似熟悉,却不明所以。 待乔峰多用出几个后手变化,解风旁边须发皆白的丐帮传功长老忽然激动道:“帮主,你瞧令狐盟主所使的剑法招数,像不像我们丐帮的打狗棒法?” 这传功长老年已近白,在三任帮主手下效命过,解风年轻时也曾得他传功,听他提醒,恍然道: “的确神似我师爷周帮主所使的打狗棒法,但他只会得其中零星几招,又因传位给我师父不久后便仙去,这几招也没传下来。” 解风和传功长老对视一眼,都自奇怪:“令狐盟主怎么会我帮的打狗棒法,似乎会的还不少。” 他们疑惑时,乔峰又攻出了数十剑,仍是独孤九剑的里子,使打狗棒法的招数。 东方不败不管乔峰招数如何精妙,总之便以极快的身法闪避。 也幸亏乔峰招式精妙,内力深厚,应变如神,每一招都攻敌错漏所在;否则东方不败这般不讲理的快法,若占得先机,任武功再高,也势必早就被一剑刺死。 过一会,东方不败天资卓绝,瞧出些打狗棒法招式上的端倪来,闪避之余,能寻隙刺出几剑,剑招极快,让乔峰招数难免一窒,攻势锐减。 解风见状,也不多想乔峰为何会打狗棒法,从弟子手中取过一根铜棍来,掷将过去。 其时丐帮打狗棒早已遗失,既然打狗棒法失传,也无必要重做徒惹人讥笑,另定了其他物事当做信物。 但丐帮弟子使棍棒的不少,这时解风选中的乃是由精铜制成。 “令狐盟主,换兵器!” 他若丢到乔峰手中,难免扰乱战局,有失比武公允,因此算好力道,直入离乔峰身后丈许地里。 东方不败甚有武道大宗师风度,背负双手,静待乔峰换武器。 乔峰点头致谢,却不俯身去捡,运起紫霞真力,手作抓状。 一股吸力生出,兵器竟而离地而起,直飞向乔峰手心。 “这...这是什么武功?” 众人见了他这隔空抓物的手段,不禁骇然。 当世内功高深者,自然以易筋经大成的方证大师为首,可方证大师虽能内力外放发出狮吼绝技,却也自忖绝做不到凭空抓起丈外的物事。 东方不败赞道:“好俊的手法!” 他艺成以来没有敌手,也自高处不胜寒,遇到乔峰如此厉害的对手,不由欣喜,挺剑又上。 瞬息间,一道红色身影闪动,肉眼难觅。 乔峰丢开长剑,手拿铜棍,果然顺手的多,恶狗拦路、快击狗臀、压扁狗背、狗急跳墙、落水打狗、天下无狗等打狗棒法招数一一使将开来。 如狂风暴雨,似水银泻地。 东方不败这才醒悟,原来刚才乔峰使的不是剑法,而是棒法,此时换了兵器,果然威力大增,每一下都带动呼呼风声,若给打中,立马就是肉开骨裂非死即残。 但东方不败却也无惧,身形不断变换躲闪,又快速还击。 也许这一息还在乔峰面前,似乎马上要被乔峰砸中。 下一息,却已到了乔峰背后,长剑刺出,要将其一剑杀死。 而乔峰又早料到他的后招,反身戳其膻中死穴,待对方闪开,抢回先手后,又复追击,不让东方不败凭借身法轻松致胜。 二人就这么攻守互换,一拆一解。 东方不败快至极点,乔峰凭借招法精妙,应变神速,费心费力周旋。 旁观的天门、莫大等剑派掌门,看到这时,心如死灰: “我只道自己的剑法就算不是傲绝当世,总也高明无比。可若换了我上场和这两人比试,说不得,一招之间就没命在了。” 方证和冲虚等正道前几的绝顶高手,也在心中以自己的武功剑法印证,都暗暗摇头,知道远不是乔峰和东方不败的对手。 反而岳不群、宁中则,看待乔峰如同亲儿,见其在黑木崖之下和天下第一东方不败斗至难解难分,都觉自豪不已,但又不免提心吊胆。 一个时辰过去,二人出招甚快,已交手了近千招,仍未分胜负。 乔峰酒意愈来愈盛,天生的悍勇血脉也被激发,越战越觉酣畅,丹田里的真气鼓荡,一招威势更甚一招。 但又不因此而丧失理智,反而更加清醒。 东方不败身形不管多快,乔峰总能马上看出其弱点所在,而又凭借独孤九剑料敌机先,在心里谋划出接下来几招。 东方不败被乔峰招式上附着的无形劲力,刮的肌肤生疼,心下焦躁: “此人当真奇怪,苦斗许久,招式反而更加凌厉。若我一个疏忽,说不定真要不妙!” 东方不败后撤几步,也扔掉手中长剑。 旁人观二人打斗,其实还是觉得东方不败身形如风,飘忽不定,显得更游刃有余一些。 这时候见东方不败突然弃剑,都大惑不解:“难道东方不败自知不敌,要就此投降不成?” 乔峰脸上神情,却凝重看着东方不败手上,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 东方不败指间,捏着绣花针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