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欣雅陈浩尘》 第4章 他解释完又扯开话题,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今天路过还给你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陈浩尘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条嫩黄的丝巾。 邹欣雅从来不戴丝巾,也不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 但她还是接过,笑了笑:“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 陈浩尘露出笑容,可一抬眼,又微微皱眉:“家里的东西是不是少了很多?” 邹欣雅淡淡道:“有些东西用不上,就收拾了一下。” 陈浩尘点头,不疑有他。 邹欣雅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身为军人,陈浩尘总是很敏锐,但这敏锐偏在遇见自己时,就会化作迟钝。 其实他再仔细看一眼,就能发现,那些所谓的消失的用不上的东西,全都是她的。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不在乎罢了。 之后好几天,陈浩尘早出晚归,总是一副疲惫模样。 换作以前,邹欣雅早就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可这一次,她一句也没问,陈浩尘也一句都没说。 直到这天,她刚吃过晚饭突然被人敲响门。 她打开一看,几个邻居军嫂笑容满面:“欣雅,今天部队可是有文工团的慰问演出,可精彩,快跟我们去看看。”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邹欣雅就披了件外套跟她们一起出门。 部队离家属院并不远,十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演出的场地。 空地上搭了一个很大的台子。 而此时,刚刚唱完一首军歌的栗雯雯下了台。 在路过陈浩尘的时候,她脚下突然一崴。 而陈浩尘,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几个军嫂推搡着邹欣雅上前。 “栗军医还没对象吧,我们部队里单身能干的小伙子可多,要不要嫂子们给你介绍介绍。” 又有人顺势玩笑:“不过陈团长可不行,人家媳妇还在这儿呢。” 栗雯雯的脸霎时白了。 陈浩尘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的线条也绷得生硬。 邹欣雅太了解他,知道这是要生气的征兆。 她暗叹一声,扬起笑解围:“嫂子们说什么呢,浩尘和栗军医是多年老朋友了,不过就算不是朋友,随便一个人要摔倒浩尘这个老好人都会扶一把的。” 栗雯雯也强撑着笑:“是啊,你们先聊,我等下还有节目先回后台了。” 说着她一瘸一拐往前走去,陈浩尘似乎想要追上去。 刚一动邹欣雅就喊了一声:“浩尘。” 她眼眸里含着笑,却看不见底:“我们该回家了。” 陈浩尘心中莫名一慌,看一眼栗雯雯的背影,到底还是跟着邹欣雅离开。 走在回家属院的路上,陈浩尘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快要进大院时,他突然问:“你今天是故意带那些人去让粟雯雯难堪的吗?” 邹欣雅几乎被这人的不识好歹气笑。 她一瞬沉了眼,语气愈发淡漠:“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hh 第1章 1962年,海市军区。 领导办公室,邹欣雅神情坚定。 “领导,这是我和陈浩尘的离婚报告,我已经决定申请参加大西北221基地的建设。” 办公桌那头,领导严肃道:“离婚?陈浩尘知道吗?” “这是秘密行动,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我也不想再跟他互相耽误了。” 领导沉默一瞬:“我们的新中国离婚自由,你既然已经决定好,那就回去好好准备,流程批准下来到离开,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邹欣雅点点头,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办公室。 天上没有月亮,除了旁边房子里透出的灯光,路上一片漆黑。 快要回到家属院的时候,邹欣雅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浩尘,谢谢你今天陪我去红星村拿资料,不然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来,肯定是害怕的。” 邹欣雅停下脚步,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就见陈浩尘和栗雯雯正站在那边的树下,相隔很近。 “都是同志战友,下次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 这是陈浩尘的回复。 抿了下唇,邹欣雅快步回了家。 看见桌上摆着的日历,她拿起笔,将一个月后的那一天圈了起来。 然后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上了一把叉。 没过一会儿,陈浩尘也回来了。 邹欣雅没有如往常那样上前帮他取下他的外套,而是静静地看着他换了鞋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了今晚有一个重要会议,不用等我。”陈浩尘说。 邹欣雅讥讽地勾了勾唇。 他所说的重要会议,就是陪栗雯雯啊。 也许是因为已经下定决心离开,邹欣雅再没有之前那被嫉妒啃噬心肺的痛意。 她淡淡回:“没有,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这样啊。”陈浩尘没有察觉出她的冷淡,脱下外套就进了卫生间。 很快,哗哗的水声就传了出来。 听着里面的声响,邹欣雅想起了她跟陈浩尘的从前。 她跟陈浩尘是首都同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的,说得上青梅竹马。 后来她出国留学,陈浩尘上了军校。 等她再打跨洋电话回来,就听说陈浩尘跟一个医科大学的女学生谈上了对象。 邹欣雅一直暗恋陈浩尘,当即就告诉爸妈自己要回来。 将她从小宠到大的爸爸听见这话,将她狠狠骂了一顿,她才坚持完成了学业。 后来她毕业回国,栗雯雯没有调到陈浩尘所在的军区,两人就这么分开了。 而邹欣雅海归,又是国家最需要的物理人才,自然是有极大的自主权。 她选择了陈浩尘所在的海市。 随着相处时间渐长又知根知底,她跟陈浩尘顺理成章结了婚。 婚后陈浩尘对她还算温柔,也经常会给她准备一些小惊喜。 邹欣雅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可就在一个月前,栗雯雯调到了这个军区。 遇见栗雯雯那天,她第一次从冷静自持的陈浩尘脸上看到了失态。 hh 第2章 其后一切便如脱缰野马般失控,只要栗雯雯一句话,陈浩尘就能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赶到她的身边。 而后,邹欣雅去看陈浩尘时,却在门外无意中听到他战友兼大学同学孟浩初的一句话。 “浩尘和栗雯雯真是孽缘,当初浩尘之所以会答应结婚,就是想忘掉她,没想到兜兜转转两人居然又遇见了。” 在那一天,邹欣雅坚持了那么多年都没动摇过的心,碎裂得无声无息。 所以她决定要放弃与陈浩尘的这段婚姻。 卫生间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陈浩尘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看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邹欣雅,他觉得有些奇怪。 “在想什么,是有什么难事了吗?” 邹欣雅回神,起身便往卧室走:“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陈浩尘只当她是太累了,随口安抚:“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邹欣雅在床上躺下,很快,腰上就搭上了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 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也贴在了她的背上。 她僵了一瞬,睫毛微颤,眼中闪过一抹自嘲。 她真的很想问他一句:“陈浩尘,刚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之后,你是怎么做到坦然跟我亲密的?”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 她都能想象到他的回答:“欣雅,雯雯是我的同志战友,同志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之前每一次他抛下她,事后给出的解释,都是如此。 邹欣雅想着,身后已经只剩下绵长的呼吸。 陈浩尘已经睡着了。 她习惯性回头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他拧着眉,睡梦中好像也在烦忧着什么。 他在烦恼着什么呢? 邹欣雅想,大概是在烦恼自己还占着陈太太这个名头,让他不能无所顾忌去追求心中所爱吧! 不过很快,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邹欣雅无声地笑了一下,她将那只腰上的手扯下,很快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邹欣雅蒸了馒头做早餐。 吃过早餐,陈浩尘就起身往外走:“部队有点事情,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今天周日休息,邹欣雅想起陈浩尘前几天才答应过要陪她一起逛百货大楼。 她动了动唇,却只是吐出两个字:“去吧,工作重要。” 陈浩尘愣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邹欣雅啃着馒头,点了点头。 整个房子都安静了下来。 邹欣雅怔怔坐了一会儿,突然没了胃口,将剩下半个馒头放下端进厨房。 出来后她翻出留学回国时用过的行李箱。 去大西北还是尽量要少带一些东西。 房子里,日用品她暂时没动,一些必要但此时用不上的,她装到了行李箱中。 收完以后,她看着那些打毛衣用的工具、做西式糕点的模具,还有咖啡杯…… 这些都是当时她兴致勃勃买回来,想要装扮他们二人的小家。 hh 第3章 她曾想过要为陈浩尘做很多很多,但那人却只淡淡说了一句:“欣雅,过日子该丢掉那些小资习气。” 邹欣雅转头就将这些东西扔进编织袋后去了楼下,找到几个正聚在一起聊天的军嫂。 她笑了笑:“几位嫂子,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了,你们看看有需要的吗?” 几个军嫂看了一眼,惊讶道:“哎呀,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新得很哩,真要送人啊?” 邹欣雅垂眸:“放在家里也是落灰,别浪费了。” 这些东西,她不会再用,陈浩尘更加不会多看一眼。 一群人和邹欣雅关系好,也顺势挑了起来。 突然身后有个声音惊惊乍乍道:“刚才我去逛百货大楼,遇见了陈团长和那个栗军医……” 说完,她才看见邹欣雅,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欣雅也在啊?” 邹欣雅淡淡一笑:“庄嫂,难得休息,我让家里那位去帮我买点东西,这么巧遇见了?” 作风问题是很严重的,这么多年的情分,她不愿闹得难看。 将东西送出后,她又回家继续收拾。 直到打开一个抽屉找证件时,邹欣雅突然看见了一摞厚厚的信。 她看了一眼,大概三个月一封,寄信人无一例外,都是栗雯雯。 邹欣雅本以为,陈浩尘和栗雯雯是一个月前才重新有了交集,可原来这些年,栗雯雯的信件从来没有断过。 栗雯雯的信中没有什么过火的辞,只是一些生活小事。 她会提及她最近换了新味道的香皂,在百货大楼又买了喜欢的饰品,又遇见了有趣的人…… 偶尔也会抱怨,为什么陈浩尘从来不给她回信。 邹欣雅猛然想起,家里香皂的味道变过好几次。 她问过陈浩尘为什么要突然换掉,他的回答是:“之前的味道闻腻了。” 而她曾以为的那些陈浩尘给自己准备的小惊喜,什么发夹耳饰,也通通与栗雯雯信中的描述一模一样。 陈浩尘虽然没回信,却将信里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邹欣雅下意识一用力,手中平整的信纸顿时微微皱起。 只是一瞬,她很快又平复了情绪。 大概是之前伤心过太多次了,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撕心裂肺。 只是心口依旧有些闷,她难过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浪费了青春又浪费了感情。 她将信抻好放回原处,起身去做晚饭。 做好后,她没有等陈浩尘,刚吃了一口,大门却突然响起钥匙转动声。 陈浩尘打开门,看见邹欣雅独自在吃饭,愣了一下。 以往不管他回来多晚,邹欣雅都总是等着他。 “怎么不等我?” 邹欣雅若无其事起身去给他拿碗筷:“我听说你跟栗军医一起去了百货大楼,以为要吃完晚饭才回来。” 她的语气不带刺,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件小事。 然而这模样却令陈浩尘眉心跳了跳。 “我出去办事,到门口偶遇栗雯雯,说是来的时间短好多东西没置备齐,顺路捎她一段。” hh 第4章 他解释完又扯开话题,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今天路过还给你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陈浩尘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条嫩黄的丝巾。 邹欣雅从来不戴丝巾,也不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 但她还是接过,笑了笑:“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 陈浩尘露出笑容,可一抬眼,又微微皱眉:“家里的东西是不是少了很多?” 邹欣雅淡淡道:“有些东西用不上,就收拾了一下。” 陈浩尘点头,不疑有他。 邹欣雅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身为军人,陈浩尘总是很敏锐,但这敏锐偏在遇见自己时,就会化作迟钝。 其实他再仔细看一眼,就能发现,那些所谓的消失的用不上的东西,全都是她的。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不在乎罢了。 之后好几天,陈浩尘早出晚归,总是一副疲惫模样。 换作以前,邹欣雅早就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可这一次,她一句也没问,陈浩尘也一句都没说。 直到这天,她刚吃过晚饭突然被人敲响门。 她打开一看,几个邻居军嫂笑容满面:“欣雅,今天部队可是有文工团的慰问演出,可精彩,快跟我们去看看。”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邹欣雅就披了件外套跟她们一起出门。 部队离家属院并不远,十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演出的场地。 空地上搭了一个很大的台子。 而此时,刚刚唱完一首军歌的栗雯雯下了台。 在路过陈浩尘的时候,她脚下突然一崴。 而陈浩尘,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几个军嫂推搡着邹欣雅上前。 “栗军医还没对象吧,我们部队里单身能干的小伙子可多,要不要嫂子们给你介绍介绍。” 又有人顺势玩笑:“不过陈团长可不行,人家媳妇还在这儿呢。” 栗雯雯的脸霎时白了。 陈浩尘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的线条也绷得生硬。 邹欣雅太了解他,知道这是要生气的征兆。 她暗叹一声,扬起笑解围:“嫂子们说什么呢,浩尘和栗军医是多年老朋友了,不过就算不是朋友,随便一个人要摔倒浩尘这个老好人都会扶一把的。” 栗雯雯也强撑着笑:“是啊,你们先聊,我等下还有节目先回后台了。” 说着她一瘸一拐往前走去,陈浩尘似乎想要追上去。 刚一动邹欣雅就喊了一声:“浩尘。” 她眼眸里含着笑,却看不见底:“我们该回家了。” 陈浩尘心中莫名一慌,看一眼栗雯雯的背影,到底还是跟着邹欣雅离开。 走在回家属院的路上,陈浩尘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快要进大院时,他突然问:“你今天是故意带那些人去让粟雯雯难堪的吗?” 邹欣雅几乎被这人的不识好歹气笑。 她一瞬沉了眼,语气愈发淡漠:“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hh 第5章 陈浩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蹙了蹙眉,干涩解释:“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今天是因为……” 邹欣雅打断他,平静地说出那早已听过无数遍的话:“因为栗雯雯同志是你的战友,你帮助她是应该的,我不会生气。” 这样的邹欣雅,陈浩尘没见过。 身后有人跑过来打断两人:“陈团,演出台那边出了点事,需要您过去处理。” 陈浩尘看了眼邹欣雅,如果是原来,她一定会不高兴。 可邹欣雅只是笑了笑:“你去忙吧,不知道你忙到几点,今晚就不等你了。” 陈浩尘缄默片刻,突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感慨:“欣雅,你现在是真的懂事了。” 看着那道走远的背影,邹欣雅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悲凉,声音低不可闻。 “陈浩尘,你知道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最懂事吗?” 是她对你彻底失望,再无所求的时候。 后面几天,邹欣雅又陆陆续续将一些自己的东西寄回了京市。 这天,邮递员骑着二八大杠给她送来一份电报。 发件人是邹父:怎么寄了那么多东西回来? 电报按字数计费,邹欣雅能想象到此时的父亲心里肯定很着急,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自己。 她便去了邮局,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将自己与陈浩尘之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最后她说:“爸,我决定好了,我要去大西北。” 听了这些话,对面邹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只要你过得开心,爸爸支持你的决定。” 邹欣雅本以为父亲会斥责自己的任性,没想到他会支持自己。 恍惚间邹欣雅想起,人生中来自父亲的唯一责骂,就是那次她为了陈浩尘打算放弃学业回国。 她鼻尖一涩,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谢谢爸。” “大西北环境艰苦,不比京市和海市,你可一定要做好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听上级指示,随时可能离开。”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陈浩尘那早已熟悉到刻入心底的声音。 邹欣雅转身,就看见陈浩尘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皱着眉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多少,跟邹父说了再见就挂了电话。 等再看向陈浩尘,她淡淡道:“工作上的需要,我会出差一阵。” 陈浩尘眉头舒展开来:“怎么之前没跟我说?” “你最近忙,打算确定时间再跟你说。” 陈浩尘没有丝毫怀疑,一句都没再多问:“我的事也刚好办完,今天休息,一起回家吧。” 邹欣雅讥讽地勾了下唇。 她甚至不用费心思去骗陈浩尘,因为他根本不关心。 两人刚到家属院门口就碰到了站在那里的栗雯雯。 陈浩尘想说话,看向身旁的邹欣雅又抿了下唇沉默下来。 邹欣雅见状,只得主动询问:“栗雯雯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 栗雯雯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愣了一瞬。 hh 第6章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几个老朋友说好久没见,想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个饭,我是特意来叫浩尘的。” 她顿了一下,像是生怕邹欣雅误会似的,又赶紧道,“欣雅同志也会一起来的,对吧?” 看着栗雯雯祈求的神情,陈浩尘终于开口:“欣雅,既然雯雯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过去吧?” 邹欣雅勾了勾唇,难怪平常忙得不见人影的陈浩尘今天突然休息。 她点了点头,神情温和:“谢谢你的邀请,我会去的。” 傍晚,国营饭店。 邹欣雅和陈浩尘到的时候,里面除了栗雯雯,还有几个陈浩尘的战友,以及几个卫生队的人。 栗雯雯赶紧招呼他们两人坐下。 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桌上的几个男人都喝得有些多。 或许是邹欣雅一直没说话,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不知是谁突然起了话头。 “也真是可惜,要是从一开始雯雯就分到了我们军区,跟浩尘肯定早就结婚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在军校的时候,浩尘跟雯雯多般配啊。” 陈浩尘就坐在一边,眼眸幽深:“你们喝多了。” “什么呀,后来你结婚的时候,虽然嘴上不说,可兄弟们都看得出来你不高兴。” 邹欣雅以前也跟陈浩尘的这些战友一起吃过饭,却从没听他们在饭桌上聊过这些话题。 也许是今天被迫分散的金童玉女都在,才让他们触景生情。 邹欣雅不觉得难过,只是有些可惜,要是她早点听到这些话,或许就不会执着那么久。 栗雯雯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那个说话的人碗中。 她有些羞恼:“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欣雅同志该误会了。”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嫂子你别在意,我喝多了酒说胡话呢,哎呀雯雯对我真好,这红烧肉花了不少肉票才点到的……” 邹欣雅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陈浩尘一杯酒接一杯。 直到最后,他往旁边一倒靠在了邹欣雅的身上。 邹欣雅扶住他,朝栗雯雯道:“浩尘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家了。” 说完,她直接扶着陈浩尘离开。 外面的路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陈浩尘靠在邹欣雅的身上,口中呢喃了一声。 声音很轻,可邹欣雅听得清清楚楚。 “栗雯雯,对不起。” 风有些大,似乎有沙子吹进了眼睛。 邹欣雅眨了眨,抬手一擦,扶着陈浩尘回了家属院。 扶他躺在床上,邹欣雅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就自己进了卫生间。 虽然她并没有喝酒,可她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的味道。 等她洗完澡出来,就见陈浩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邹欣雅没问,直接走过去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可下一秒,陈浩尘突然靠了过来。 陈浩尘的这一吻,落在了邹欣雅的脸上。 hh 第7章 他的眼神一沉:“怎么了?” 邹欣雅侧着脑袋,反问:“你怎么了?” 婚后的三年,基本上都是她在主动。 陈浩尘像今晚这样主动的时候虽然有,但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邹欣雅想,约莫是今天看见栗雯雯跟别人有说有笑,心情不好了。 陈浩尘一直盯着她,突然笑了一声:“你是在因为饭桌上他们说的那些话生气?” 邹欣雅沉默着,也不知道是谁在生气,酒一杯接一杯。 这沉默落在陈浩尘眼中,无疑是默认。 “他们都在军营里生活惯了,说话不经脑子,你别跟他们置气。” 他揉了揉邹欣雅的脑袋,轻声道:“我跟栗雯雯早就过去了。” 听了这话,邹欣雅眼底涌上更深的嘲讽。 她差点就问出口—— 若是真的过去,那他这段时间做的一切算什么? 若是他真的在意自己,那些人怎么敢在他的面前说这些话? 但她最后只是推了推他:“你酒味好重,去洗澡吧。” 陈浩尘起身去了卫生间。 邹欣雅早就累了,没有等他出来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吃过早餐,陈浩尘照例出门。 外面二八大杠的铃声响起,邹欣雅出门,将今天的报纸拿了回来。 展开报纸,邹欣雅神色一凝。 只见报纸板块最大的地方写着:7月9日,美国于太平洋外岛约翰斯顿岛进行太空核爆炸实验! 因为是国外的消息,报纸刊登得晚了些。 邹欣雅看着这篇报道有些失神。 她在国外学习的,就是相关的课程。 原本回国之后,也能为国家做出不少的贡献。 可是为了陈浩尘,她来了海市。 这里并不是最好的实验基地,她也因为顾忌家庭根本无法全心研究…… 突然,有人来敲门:“邹工,你一会儿去一趟研究所吧,有些东西还没交接完。” 邹欣雅回神:“好。” 所幸,她现在还有机会掰正自己错误的人生轨迹。 想到这里,邹欣雅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报纸叠好放在了桌上。 等她去到研究所把工作都交接完成,已经是下午两点。 邹欣雅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走出研究所的大门,她回头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释怀:“再见。” 转身走出几步,她遇见陈浩尘。 陈浩尘看见她手上抱满的书籍资料,心脏莫名一跳,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正在脱离掌控。 “这是干什么?” 邹欣雅神色不变:“要开新项目了,拿回家看看。” 陈浩尘走过来自然地帮她接过,两人并肩走着。 陈浩尘突然开口:“我下午休息,要不要去看个电影?” 邹欣雅挑了下眉,这么多年,陈浩尘只主动约她看过一次电影。 她已经不记得电影情节了,只记得那天陈浩尘对她说:“邹欣雅同志,你愿意以后永远跟我生活在一起吗?” 回忆不复,邹欣雅看他半晌,才轻轻点头。 hh 第8章 就当,好好道个别吧! 电影院里,光影浮动。 邹欣雅看得很认真,心里却没有了当初因为喜欢的人在身边而扭捏不安的悸动。 看完电影出来,路过照相馆,陈浩尘不知想到什么,握住邹欣雅的手侧头问她:“我们去拍个照吧?寄给爸妈他们看看。” 邹欣雅想了想,笑道:“也好。” 下一秒,陈浩尘猝不及防松开邹欣雅的手,一句话没说急匆匆离开。 邹欣雅就这样被扔在原地。 反倒是那个来报信的人愣了下,看向邹欣雅,挠着头尴尬地喊了一声:“嫂子。” 邹欣雅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手,平静问:“伤的严重吗?” “还好,伤了手,可能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邹欣雅微微颔首,“那就行,你们朋友多,我就不去凑热闹打扰病人静养了。” 这一天,陈浩尘回家的时间很晚。 回来后,他在客厅走来走去,欲又止。 邹欣雅放下手里的笔,看他:“有什么话直说,晃得我眼晕。” 陈浩尘在她对面站定:“欣雅,雯雯受了伤,但是她在这边无亲无故……” 邹欣雅勾唇:“我还以为多大事,你想去照顾她就去吧,她一个人确实不容易。” 陈浩尘骤然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能理解。” 看着那道走进洗手间的身影,邹欣雅笑意淡下去。 下午陈浩尘走得急,钱包落在了她包里,等她送到医院门口却听到栗雯雯对陈浩尘说了句话。 “浩尘你不用来照顾我的,我自己可以,要是欣雅同志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陈浩尘一边整理她的药一边说:“帮助同志是应该的,作为军属,她有觉悟。” “要是她不理解,真的离开你怎么办?” 陈浩尘语气笃定:“她不会。” 邹欣雅想起他下午那斩钉截铁的三个字,面无表情抬起手,在日历上又划了一个叉。 这之后,陈浩尘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直到这一天吃完早饭,陈浩尘照常准备出门。 邹欣雅拿起笔,在桌上的日历上又画上了一把叉。 随着她的动作,陈浩尘也注意到了日历,看见了9月5日那个日期上的圆圈。 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他问:“怎么把明天圈起来了?” 邹欣雅握笔的手一顿:“明天要去团部办点重要的事情,怕忘了。” 她确实一直都有将重要的日子在日历上圈起来的习惯。 闻,陈浩尘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先走了。” 邹欣雅淡淡应了一声。 这些天,陈浩尘也察觉到邹欣雅的冷淡,他想了想,觉得最近自己陪她的时间确实太少了。 沉声道:“等栗雯雯伤好了,我一定陪你去拍照,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多。” 邹欣雅抬眸看他许久,才笑着应声:“好。” 只可惜,永远不会有以后了。 那场电影,就是她给陈浩尘最后一次告别的机会。 hh 第9章 9月5日,领导办公室。 “你的离婚申请和调职申请都批下来了,这是明天的火车票,到时候会有人接你。” 邹欣雅从领导手中接过:“谢谢。” “那里很苦。” “我知道。”邹欣雅笑了笑,下半辈子或许就与戈壁为伴。 领导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跟浩尘……” 邹欣雅声音沙哑未褪,神情却坚定无比:“领导,您不用再劝我了,神州陆沉历历在目,愿为国铸剑,不负这一身所学。” 话已至此,领导眼也红了:“欣雅,巾帼不让须眉,我祝你们早日成功。” “定,不辱使命!”邹欣雅挺直敬礼。 回家之后,邹欣雅就将所有放在外面的日用品也收进了包裹。 陈浩尘最近又要照顾栗雯雯,又要忙团里的事,回来后直接倒头就睡。 并没有发现家里早已少了女主人的痕迹。 第二天陈浩尘刚走没多久,外面有人敲响了门。 “邹工,车在楼下,我们该走了。” 邹欣雅没有半分留恋地,带着自己的行李起身。 陈浩尘从卫生队的宿舍回家的时候,刚过中午。 部队刚好也没什么事情。 想着之前他答应过邹欣雅要陪她,他就直接回了家。 刚进家属院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军属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小声的在说着什么。 只隐约能听见‘离开’‘伤心’等词汇。 看见陈浩尘回来,她们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突然又散开来。 这几个都是他熟悉的几个兵的家人,平日里见到也会打招呼。 像刚才这样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但他也没有多想,抬腿往自己家里走了过去。 邹欣雅平时在家的时候,有将门打开通风的习惯。 可今天陈浩尘走到门口,却发现家里的门是紧闭着的。 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心里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些慌乱。 “今天周末,欣雅应该在家才对。” 陈浩尘立马掏出钥匙,开了锁,推门而入。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想着邹欣雅可能在休息,他又走进卧室。 卧室里依旧没有邹欣雅的身影。1 没有关上的窗有风灌进来,平时用来遮光的帘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陈浩尘这才发现,屋子里大半的东西都空了! 他再一细看,就发现消失的那些东西,都是邹欣雅的! 一个想法慢慢在他的心里形成,又被他极快的否定。 邹欣雅怎么会离开他? 他不死心地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邹欣雅的东西。 他颓废地坐下,目光一低,就看见了桌上的那本日历。 代表着今天日期的数字,被圈了出来。 陈浩尘突然就想起来,当时自己有问过邹欣雅为什么要将这一天圈起来。 当时邹欣雅的回答是:“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她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离开? hh 第10章 陈浩尘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扎了一针,疼得厉害。 可是,邹欣雅为什么要离开?她那么爱他! 陈浩尘突然又想起,之前在邮局见到邹欣雅的那次。 她说:“工作上的需要,我会出差一阵。” 是因为工作。 陈浩尘心神一松,起身往外走去。 领导办公室。 “浩尘,我不知道你跟欣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跟栗雯雯同志之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犯原则性错误的人,但我还是要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一句,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别到了最后后悔。” 陈浩尘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将栗雯雯给牵扯进来。 但他面上不显:“领导,我知道的。” 领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将邹欣雅申请离婚批下来的文件递给了他。 陈浩尘只当是什么文件,接过来一看,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离婚申请人那一处的签名,正是邹欣雅。 笔触丝滑,没有一点停顿。 他只觉得手上的纸张在发烫,好似连他的心脏也跟着在灼烧。 “这不可能,领导,你告诉我欣雅去了哪里!” 领导严肃了表情:“我不能说。” 陈浩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 看见离婚申请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来,疼得他嘴唇都在发颤。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夜幕深沉,没有一丝月光。 陈浩尘紧紧握着拳,指甲掐入手心犹不自知。 绿皮火车将近行驶了一周的时间,邹欣雅又坐着大巴辗转。 一路经过严苛的各种审核,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的人相对海市来说要少上不少。 草原更是一望无际,很荒凉。 一下车,邹欣雅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 他穿着臃肿,胸前却别着一枚国徽,装扮跟领导之前说的很像。 此人肤色是长期暴露在太阳底下的小麦色,但一双眼睛格外的有神又明亮。 面部线条流畅清晰,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 提着自己的箱子和几个大包裹,她走了过去。 季弈峰看着这个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同志,愣了一瞬。 老师叫他过来接人的时候,可没说是个挺漂亮的女同志啊? 邹欣雅见他呆愣愣地,空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请问是季弈峰同志吗?” 被叫到名字,季弈峰这才回过神来:“啊,是!” 他挠了挠头,下意识伸手想要接过邹欣雅的包裹:“我帮你拿吧,同志怎么称呼?” 邹欣雅也没拒绝他的好意:“我叫邹欣雅。”5 季弈峰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点了点头。 除了邹欣雅,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人。 几人一一打了招呼,长途跋涉都累了,也没力气再多说其他的话。 从刚才简短的几句交流中,邹欣雅只能知道他们跟自己的目的地相同,但跟她最终的分配有一些出入,不在同一个工区。 hh 第11章 从这里到221基地还有很长一段路。 季弈峰帮忙拿了几个包裹,一行人就这么往前走去。 路途遥远,一直到天黑的时候,邹欣雅才抵达了基地。 连日来的奔波,她早就疲惫不堪,一到自己分配的住的地方,简单清洗了一下,便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了之后,身上也依旧很是酸痛。 她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这个基地。 跟她以为的戈壁不同,基地建于草原之上,海拔却很高,昨天憋着一口气还不明显,一觉睡醒,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缺氧。 这里的实际情况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艰苦不少。 一部分人成立了农副队,开荒种地,保证基地一大群人的吃食。 昨晚也多亏了季弈峰送来的棉鞋、棉帽、棉大衣以及毛毡,否则她肯定冷得睡不着觉。 熟悉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季弈峰就带着她去吃了东西。 基本也没什么适应的时间,很快,她就投入了工作之中。 得空休息的时候,她也听周围的人说起,好像是有新的部队会派过来驻扎在这边。 邹欣雅也就随意听了一耳朵,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 十一月份。 基地更冷了。 作为科研人员,邹欣雅的生活相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好了,但也常常是勉强能吃饱的状态。 这天晚上,她早早的就准备躺下睡了。 但外面却是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 实在被吵得睡不着了,她才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一众穿着军装的军人。 想来是之前听说的那支部队过来了。 她扫了几眼,觉得也没有多新奇,便准备转身回屋。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欣雅!” 三个多月不见,陈浩尘没什么变化。 刚毅的脸宛如斧凿刀刻,没什么表情看人的时候,带着迫人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可邹欣雅好歹之前也跟他做过几年的夫妻,知道他内心其实也是很温柔的人,并不惧怕他身上的这种气势。 所以,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三个月,他的身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深邃沉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奔波,他的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茬,让他显得有几分沧桑。 就在她看着他的这么几秒钟时间,陈浩尘几个大跨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开口:“为什么?” 声音沙哑到极致,一听就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 邹欣雅移开眼神,语气平淡无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次调来驻扎的人中,会有陈浩尘。 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之后还会再一次见到他。 还是在这大西北的221基地。 但不管如何,以前的事情,她不想再提及了。 于是,她直接抬腿想要离开。 却没想到,陈浩尘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腕。 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