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她一人打两份工》
3. 第 3 章
她现在的目标是从看门的重回影卫营,她熟知自己几斤几两。红和橙她没办法,但是蓝影拼医和毒,她可以一试。
她值班回来,一堆被褥、毯子被丢弃在东苑住所的台阶前。她瞥了一眼,还没进去就被人一把摁着肩膀,给抵在了门口的柱子前。
“诶诶诶,你还回来干啥,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一位高挑男子扬了扬下巴。
扔在地上的都是她的东西,在那男子身后,还有两人提着包裹从门内出来,将两个包袱像丢垃圾似地甩在她身上,从包裹中散落了一地的衣物。
他们三人均配蓝色祥云腰带,为首之人便是那高挑男,一双绿豆眼斜倪。他身旁还有一女子,绑着高马尾,眼神刻薄。
男女影卫的住所中间隔着一条走廊,两人一间,但此时的三人毫无顾忌,随意进出卧房,并将她的东西全扔了出来。
“你一个看门的,怎么,还想住在这儿?谁不知道你丢了我们的脸,也真好意思。”他嗤笑。
莫风橙嘴唇轻颤,一双柳眉紧蹙。盯着面前的三人,眼眶红红的,蓄满了泪水,像个易碎的白瓷。
她哭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眼尾很红,还一个不小心地脚被一旁衣物绊住,一个踉跄地摔倒,趴在阶梯上。
她啜泣着,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呜呜呜,我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仍有一颗拳拳护主之心,这也有错吗?”
在走廊的拐角处,即将出府的二人顿住了步伐。
莫风橙一把鼻涕一把泪,“其实,我有一秘,久藏于心。每每深夜,念及此,辗转反侧,哼唧。”高挑男扬眉,一脸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人。
“故弄玄虚。”高挑男冷哼。
莫风橙捂着胸口,疯狂摇头,一双幽怨的眼神盯着面前三人。她神情暗淡,泪水挂在脸上,像失了魂般。
她歇斯底里道:“我爱他!我爱他啊!你们知道吗?不,你们不懂。”
“爱、爱谁?”那刻薄女问道。
看她这番疯魔之状,和寻常的寡言少语不同,让刻薄女愣在了原地。她和莫风橙同寝许久,不知道她还有心上人。
“我爱慕苍玦大人许久,他的俊美深深地吸引了我,我进府中当影卫,本就是为他而来!别问我爱他有多深,爱他有几分,我对他的爱比天高,比海深。”
“奈何刚上任却遭降职,我现今想见他,比登天还难。我恨呐!苍天无眼,命运不公,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她捶胸顿足,锤得太用力,止不住地咳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时,走廊一侧的萧重错下巴都掉到了地上,难以言喻的看着一旁莫风橙口中的苍玦大人。
只见他长睫微阖,铅灰色的双眸里多了几分趣味,与一旁的萧重错诧异的目光相视。
苍玦轻笑,“你怎么看?”
“大人俊美非凡,旁人不及君之美也。”萧重错默默点头,一本正经。
“......”
这边的莫风橙哭着哭着还打着嗝,“我也不想的,谁叫我从屋顶上正正好掉进了澡池子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他们三眼神都亮了。
“要不你们值班时,顺便跟大人说说好话,我并非有意。”
她一个鲤鱼打挺,抓着那高挑男子不松手。
紧接着她被那人甩开,“我虽、虽然馋他身子,但是,我也很克制了!真没想拽他衣袍。”她又抓着另外两人的手不放。
高挑男嗤之以鼻,一甩衣摆,“肖想之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就是,放开我。”刻薄女甩开她的手,给她的手背都抓出了红印子。
忽而,高挑男手背发疼,宛若被无数的蚊虫叮咬,又痒又疼,紧接着从手背处青青紫紫的,蔓延至整个手掌。
“你的手,怎么这么多黑线。”刻薄女指着他的手臂。
另外两人也诧异,紧接着手腕也隐隐作痛,刻薄女疼得跪下了,捂着手在地上打滚。
刚刚还在地上哭得杏花带雨的莫风橙站了起来,她歪着脑袋地看着地上三人。
她耸了耸肩,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你、你做了什么?”
莫风橙一脸无辜,“诶,行走江湖,没点本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道上混。”
独门绝技,指甲缝里藏药,虽然阴损,但是管用。她还是昨夜里因腹泻,溜进药房取药,顺手偷偷搞的,用来防身的。
“解药,给我们解药!”
“啧啧,反正你们自废双臂就好嘛。就这求人态度,唉,罢了罢了。”
说着她摇着脑袋,就拿起地上的包裹,顺势就要走。
那高挑男一听便慌了神,扯着包裹,“姑奶奶,姑奶奶求求你,先前是我们三人不对。”他说着重重地扇了自己两巴掌。
莫风橙见他不愧为习武之人,脸都扇肿了。她皱眉,“行行行。”
她从身上翻找出一个黑药瓶,从里头倒了三粒药给他们。他们迫不及待地服下,但此时莫风橙又继续道:“这只能暂时缓解,还得搭上每夜用童子尿浸泡双手一个时辰,达七七四十九天之日方可圆满。”
三人站起,眼神又变了。
“诶,还得向善,不可心生怨恨,否则怨气淤结,手照样好不了。”她防着他们再次下手。
莫风橙盯着那包裹,朝他们扬了扬下巴。
几人面上不爽,但还是麻溜地帮她搬着行李进了新的侍卫居所。
苍玦看着那几人搬行李的背影若有所思,眉如远山,轻轻一蹙。
他开口,“重错,你......”还未等苍玦说完,萧重错便攥紧了拳头,他咬牙愤愤道:“这庄十三果真擅伪,对大人全无真情实意!不像我,一片赤诚,只会为大人肝脑涂地。”
他烦躁地挠头,急切地看着苍玦,担忧道:“大人莫被她三言两语蛊惑,切勿倾心于她!”
苍玦唇上的笑僵在了一个弧度,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夜叫后厨给你加餐,多煮些猪脑,于你有益。”
......
夜里微凉,沙沙的风声骤起,掀起了莫风橙手上翻动的书页。医书是她从府内医师手中借来的,因她上回的诊治手法与寻常不同,互相之间时而有疑难杂症上的交流。
她倚在门框上,庞叔今日未轮值,只她一人值班,没人监视她,倒也轻松了几许。
她翻着医术,发觉关于一些草药的记载很详尽,这个小说世界会逐渐地完善细节,她也感受到考试时临阵磨枪的感觉。
顷刻,树影随风轻扬,枝叶轻颤,一片落叶落在了她的书卷上。一道脚步声响起,转而房顶处响起嗒嗒声,青砖瓦上的动静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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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刚好能让在院门处莫风橙听见。
她仰头往上看去,对上了一双冷漠的双眸。那人身材高挑,身着夜行服,半蒙面,眉宇间带着肃杀之气。
于此同时,在他之后,有好几道黑影朝内院而行。
莫风橙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书卷掉到了地上。
仔细聆听,是她心碎的声音。
府里三天两头搞刺杀,这工作量也忒大了吧?!
她随即哐叽一声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嘴角歪斜,手脚不断抽搐,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口中不停地吐着白沫。
她口齿不清,脚抻了抻,吐白沫边说道,“壮、壮士,救、救救命,癫痫之症犯了。”
她的脑袋瓜飞速运转,只要她装作疾病突发,即将猝死,她这个全然无用的侍卫便可躲过一劫。
只见他剑眉紧蹙,看着下方那抽风之人。他又看了不远处内院巡逻之人,足尖轻点,从上方轻轻而落,站在她前方。
莫风橙见到他接近自己,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手中的利刃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点点白光。
她颤颤巍巍举着手,“壮士,吾命休矣......”,说着她渐渐地合上了眼皮。
他的眼神中带着薄凉,还有一丝嫌弃,踹了她一脚,“别玩了,分头行动。”
“嗯?”她脑袋短路了一瞬。
莫风橙回想起昨夜男主所言,“近日的刺杀,便是机会。”,眼前人便是要与她打配合的搭档,男主这是在催着她做事。
一阵风而过,那男子朝远处而去。下一瞬,府内便有人大喊着有刺客。
她呆在原地,心底一沉,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为了帮男主,她硬着头皮勉强一试。
此刻,府内所有的兵力全往书房而去,苍玦翻阅书卷,提笔在上边细细圈点。
烛火在风中晃动,连带着窗外厮杀的画影浮动。短兵相接,血溅到了窗门之上,原本白皙的窗纸被糊成了血红一片。
他一袭长袍而立,举手投足间从容而优雅。唇角微微上扬,似春风拂面。他宛若无暇的美玉,让周围的喧嚣都沉静了下来。
而此时,一人直接从门口摔进了书房里,萧重错压在那人的身上,大喊道:“大人,此次的数量更盛。”
他抬眸,看向缠斗的二人。放下书卷,朝他淡淡一笑,“只怕不止为我而来。”
萧重错本想留活口,未曾想面前之人在被压制之时便咬舌自尽。
他欲离开书案,便有一人房顶下落,踩在书案上,凛冽的刀锋横扫而过,招招致命。那人的眼神很冷,目标只有眼前之人
苍玦侧耳,剑气扬起他的发丝。萧重错见状立刻提刀迎上,“大人小心!”
萧重错的武功和他不相上下,短短几瞬,过招百回。
莫风橙在里屋翻找,小心地将花瓶挪回原位,外边刀剑浮影,脖颈上的汗水也因紧张而不断地浸湿衣襟。
她找了良久,她觉得苍玦会将虎符放置他的卧房之处。如果是她,她会将重要之物藏于床底,或是床榻之处有暗格。
莫风橙想到此,便快步朝床榻而去,蹲下身,将手伸进床榻底下。
房门处印出一人修长的影,来人步伐稳健,不紧不慢,手放在了门上,仿若下一秒便要推门而入。
她的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4. 第 4 章
莫风橙见到门口的身影,二话不说翻身进入床榻底下,整个身子紧绷成一条线,仿若下一瞬就要崩断。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于此同时,门被推开了。
原先还在书房的苍玦跨过门槛,双眸往屋内扫去。白袍因推门之风轻扬,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莫风橙艰难地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里缩。
床榻底下很窄,从她这个视角望去,只见一双白靴上勾勒的细线,从容地信步而来。
她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她暗自谴责那个蒙面侠,打扮得像个武林高手,还以为真有两把刷子,托也没能拖住苍玦,倒是苦了她此刻骑虎难下。
苍玦走到柜前,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上边的青花白瓷瓶,一双眸子沉静着。月光落在他的眉梢,倒是给他染上了一层冷意。
她见到他站在原地不动,眼神落在白瓷上。
莫风橙猝然一惊,花瓶的朝向换了位置,但以苍玦的敏锐度,这些细节,未必不能察觉到。而他能忽然在混乱之中回到这里,想必也是想到了一丝端倪。
她想到这,心里又是一沉。她只能默默双手合十,祈祷他快些离开。苍玦的视线从瓷瓶转移到了床榻上,但眼神很淡,仅是一瞥
他朝床榻走来,她视线中的白靴愈发靠近,紧张直压迫着她,宛若一只大手捏着她的心脏,快要呼吸不畅。
但他仅轻轻一笑,从床榻旁的柜前抽出了一柄长剑,点点月光落在剑上,剑尖垂直而下,银白色的光线从莫风橙的面上划过。
她瞳孔一怔,死亡的恐惧压着她。他举起了剑,说明他已经怀疑有人进过他的卧房。同时他来得很迅速,他仅在此处寻即可,待到那时,估计她要成为他剑下的一缕亡魂了。
莫风橙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心砰砰直跳,汗水簌簌而下。剑影一过,砰然一声巨响,在床榻附近的大理石桌面四分五裂,地上的碎石散落一地
因这声巨响,她猛地睁开眼,长睫微颤。
她的头没断,但大理石制成的桌面断了。
而她的视线也被那地上的东西给吸住了目光,一个东西滚了出来,那是呈一半的虎状青铜物件,虎符。她寻了良久,未曾想在那大理石书案中
当时她进门之时,还有些怪其碍眼。但一整个虎符嵌入其中,她是未曾想到的。而此时的萧重错匆匆而来,一手撑在门上,发出巨大响声。
他的面上染上点点血沫,在望向苍玦之时,他道:“大人,那人跑了。还余一些残部,全都自刎而死,这分明是预谋好的。”
苍玦点头,扬了扬眉。他手腕一转,剑尖挑起地上的虎符,虎符静静地落在他的掌心。
“无事,我该把东西换地方了。”苍玦朝他微微一笑,“原以为算无遗漏,现在看来,倒是我疏忽了。”
萧重错眼里迷茫了一瞬,在看到地上碎裂的大理石,他一拍脑门,“原来如此,定是有人趁乱来此,声东击西。”
萧重错脸都皱在了一起,“大人,要不你将其别在裤腰带上,虽不太雅观,但此计绝佳,我看还有谁如此胆大包天敢触碰大人半分?!”
“......”
苍玦沉默了良久。
他终是拍了拍他宽阔的肩,看着他的脑袋,叹息了一声,无奈摇头。
萧重错不明所以然,想说些什么,苍玦公式化一笑,“此事再议。”
待他们二人离去后,莫风橙才从床榻底下出来。她没有丝毫犹豫,也没带片刻喘息,即刻从此处离去,重新回到外院大门,装作昏倒之状。
果真,在她刚装昏没几炷香的时辰,一队干练的侍卫队从内院而来,迅速将府内上上下下包围。于此同时,一个人架起了莫风橙,她才悠悠转醒。
她朦胧的双眼,双腿悬空着,被强制性移动,“诶诶诶,兄台、同僚所为何故?为何如此?”
她被驾到了内院处,扔她到前边的空地上。而在她左右两侧的,均是府内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厨娘等人。她倒是独树一帜,全场跪着的唯一侍卫。
远处还有几人站在走廊处,看着莫风橙的模样嗤笑。她朝那儿看去,是之前的童子尿洗手三人组。
萧重错冷冷地扫视着他们,此时的苍玦从书房而出,一旁的侍女帮搬来了一檀木椅,他坐在那儿,虽不发一言。
他换了一身常服,浅蓝色的衣袍,发也用碧玉簪半挽而起。唇边溢出点点笑意,本为儒雅之士,却让人不敢直视半分。
其实莫风橙心里是不爽的,在场这么多侍卫和影卫,凭什么就她也是跪着的。准确来说,她被拉进了嫌疑人名单里头。
“想必诸位也知此次刺杀案,来者均无一活口。但大人的寝室内,有人动过手脚,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也只是问询一番。”
但这句话在莫风橙的耳中变味了,就是从其中揪出奸细。她脑中的画面越来越真实吗,五马分尸,车裂之刑,血溅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她僵硬地扭头,脖子一咔咔地响,看向高位之人。迎上他的目光,那分明是死亡的微笑。
“诶,庄十三,内院入刺客,你这个外院的竟然无从知晓?”高挑男在此处横生枝节,莫风橙听到那令人无语的公鸭嗓,憋着一口气。
他回去之后越想越气,但又惊又怕,真担心自己的手出了个好歹,虽也觉得离谱,但也老老实实地夜夜浸泡。
他事后也没找她麻烦,也是担心她在那颗解药上动了手脚,引发祸端,此刻也只在此处呈口舌之快,
他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往她身上落下,探究的目光仿若要将她烫出一个洞来。
“大人都没发话呢,你插什么嘴,难不成你比大人还有先见之明?”她柳眉轻蹙,声音轻轻柔柔的,但是其中的锋利却让他慌了神。
“我......”他又被她的话给堵住,她娇弱的声音响起,“大人、大人~你看他,以下犯上呢~”,她又看向高挑男,“这罪名,你可认?”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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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挑男百口莫辩。
微风轻拂,落叶纷纷,却见苍玦指尖稍动,一片绿叶划过,高挑男便失了声。他眼珠子都瞪大了,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任何话,喉咙像被刀割了似的疼。
他的喉咙不断地渗血,手紧紧捂着脖颈,他脚一软,霎时跪倒了地上,无声磕头求饶。
莫风橙见状,也愣在了原地。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她只是想怼回那人的一番话,未曾想苍玦却是下了重手。
现在想来,先前她以下犯上,仅被降职,还处罚轻了。她不知该感到不幸还是该感到苍玦为她网开一面的庆幸。
萧重错扬了扬下巴,一旁的刻薄女和另一小弟才敢上前托着他起来。
三人回到住所,刻薄女查看了伤势,简单地给他包扎,“还好只是点了哑穴,一个时辰后解开,划破点皮而已。”
光是这一句话,让那高挑男被吓飞的魂又回来了。
而这厢的莫风橙还得硬着头皮面对二人的目光,“话糙理不糙,庄十三,你为何不早报消息?你这看门的护卫,要来何用?”
萧重错的话越说越大声,语气越发重。一双剑眉紧皱,势必要她答出个所以然来。苍玦的目光始终盯着她,她想忽视都不行。
她恭恭敬敬地跪好,直起身,行了个礼,“回禀大人、萧统领,外院虽说只有我一看门的,但是外院的侍卫也守在外头,为何只究我一人过错?”
“况且,当夜庞叔未轮值,仅我一人守门,对方几十号人,你要我如何打?加之我癫痫之症突发,我也无能为力啊。”
萧重错双手环胸,严肃的脸像块石头,裂了条缝。他是没想到莫风橙是如此会扯的,竟然还挑不出一点错处。
“怎么,你不服?”苍玦尾调上扬。
她大着胆子和他周旋,不然这个奸细便要怀疑到她的头顶上来了,情况只会更早。
“属下只是在阐述事实。”她直视着他的目光,脊背挺得很直。
二者的目光相视,万籁俱寂,月夜的凉意更甚。
苍玦轻笑,打破了这番宁静,“当夜外院的侍卫听到异响,无论是否当值均来协助,却独独不见你。”
莫风橙一双柳眉紧蹙,行礼的手也紧握了几分。她心里卧了个大槽,苍玦真是狗,没想到这都能注意到她不在。
她方才也只是想来个混淆之言,未曾想抓住她的小辫子不放。她先前谎称的发病,受癫痫所扰,在此刻根本站不住脚。
苍玦铅灰色的眸子含笑,直直地望向她,“对了,你方才所说的一人当值,庞叔却也来了内院,当时你在哪?”
莫风橙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此时一道苍老之声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大人,咳咳咳,我虽步履迟缓,但也是重伤两名劲敌,你看这工钱能否涨上一涨?”
庞叔缓缓地从走廊而来,左手拿着一杆长枪,仿若柱了拐杖,颤颤巍巍而来。
“当夜庄十三确实昏死在院门,我可作证。”
5. 第 5 章
莫风橙看着来人,但庞叔并未看向她,而是慢悠悠地从袖口处掏出一个日常记录小本本,递给萧重错。
萧重错简单地翻阅,而后皱着眉头递给苍玦。
莫风橙此刻心中疑虑骤起,庞叔此刻站出来,可为她的人证。但她以他平常抠搜的性子,会这么好心助她,她也是没想到的。
除非......
“大人,我所书均有记载,然庄十三擅离职守,说是昏死,实则睡死更为妥当。我当夜入院,确实叫过她几声,仍未醒来。于是便拽着她到院门后头,这才不让她碍路。”
他气得胡子都抖了几抖,脚还跺地,指着地上的她,“我从未见过如此能睡之人,大人,罚!当罚!”
庞叔说得言辞恳切,怒目而视地看向跪地的莫风橙,她听得都愣了。
当夜的天色昏暗,加之内院事情紧迫,根本没人会注意到门口少了一人。现在有庞叔人证所在,苍玦听了将那本子合上。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莫风橙,“所以,这便是你未曾来的原因?”
她看了一眼怒目圆睁的庞叔,而后迎上苍玦的目光,“确实是属下胆子小,额,被刺客吓出了癫痫之症,昏睡了良久,属下甘愿受罚。”
她说完这话后,旁的些影卫掩唇嗤笑。她一个影卫转侍卫,胆子忒小了,也不知她是如何进的太尉府。
影卫与影卫之间都是独立的,彼此之间互不了解。除了一起出任务外,并未有任何交集。旁人不了解庄十三,现在也算是了解了个彻底。
莫风橙也厚着脸皮,丢脸就丢脸,但能消除苍玦心头的疑虑,她便是赚的。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苍玦,却正正好被他捉住了视线。
他唇角微挑,似乎心情不错。
但她瞬间埋头,根本不敢再对视一眼,原本挺直的背也瞬间颓了,像个乌龟似地缩回自己的壳里。
苍玦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那便罚你在我屋外当值,有夜袭时,你呢,便挡在我前头。被捅一刀,今后便也勇了。”
“你说你胆小,但府内不养闲人,这样的训练方式更为有效。”
莫风橙:“......”
她心里一万只草泥马狂奔,她有资格说不么?
貌似,他的寝室夜里遭受的刺杀更多吧,她工作的危险性不断的上升,工资涨没涨,是她不够努力么?
“呵呵,多谢大人体谅。”,莫风橙皮笑肉不笑。
......
此间事了,悲催的她开启了新一轮的调岗工作,她一脸死相地站在他屋外。
太阳斜照,暖烘烘的阳光洒在她的面庞,晒得她的脸颊微红。她昏昏欲睡,苍玦去上朝了,即使屋内没人,她也得在这儿守着。
她的肚子在叫,没吃东西的她饿得见到眼前的蚂蚁都馋得流口水。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不远处在搬家的蚂蚁,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忽然来了两三个侍卫,悄咪咪地贴着墙来到她身边。
莫风橙疑惑地看着他们几人,却见他们掏出一些东西,有馒头、医书等等,一股脑地塞到她的怀里。
“这是给我的?”莫风橙手上的物件,都快呈不下了。
“十三,那日你救了我们,我们心里甚是感激,但你勿怪当时我们没帮你出言辩解,毕竟规矩在那。”
“是啊,你的针灸确有大用!我次日便神清气爽,平日里萎靡不振,还想让你给我多来几针呢!”
身后的几人也点头附和,说着他们都看好她,认为她是蓝影的料子,必定能考上。
他们去求了药房的大夫,讨来了好几本医术。他们也看不懂,但也都一股脑地抱来了。
莫风橙有些感动,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馒头在此刻算是吃上了。
“我们先走了,不然我们是偷摸着来的。”一人说完后,他们便偷偷地溜走了。
他们走后,院里便也冷清了几分。寻常苍玦寝室门前小院,鲜有人进入,此刻便仅剩她一人在此。她盘腿席地而坐,一时半会儿苍玦也不会回来。
她边啃着馒头,边看着书。秋风渐起,清晨微凉。些许馒头渣子掉到地上,便被一旁的小蚂蚁给搬走了。
莫风橙向来不是个闲得住的主,她放下一旁的书,蹲在地上。她掰了些馒头碎屑,将放在地上,让它们搬运回去。
她啃着馒头,看着它们一个个地抬着食物回家。她还来劲地拿了一根树枝,帮助它们撩拨食物到洞穴里。
“咳咳。”
一人手背掩唇,修长的阴影盖在了她的身上。莫风橙抬首,便见苍玦在盯着她以及她手里的那根树棍。
她将那树棍给扔了,麻溜地站起,恭敬地站得笔直。站得堪比军姿,下意识地朝他敬了军礼。
“恭迎大人回府!”
她的嗓门喊得很大,给苍玦吓了一跳,小院里都是回荡着她的嗓音。
当保安就要有当保安的样儿,干一行就要爱一行,这是莫风橙的苟活指南。
苍玦扫了一眼她地上的书还有一些被蚂蚁搬运的馒头碎屑,他的头有点疼。他是个爱洁之人,现今卧房门前被她弄得乱糟糟。
他倒是怀疑先前让她在此处任职,是自己的一大失策。
苍玦看着她古怪的姿势,她另一只手拿着馒头还掩耳盗铃地背在身后。
“限你半柱香内将这些全都清理了,不然我就把你给清理了。”苍玦挂着死亡微笑。
他说完后推门而入,莫风橙在他后头做了个鬼脸。
她矫揉造作地学着他说话,晃着脑袋,声音很小,怨气十足,“限你半柱香内将这些全都清理了,不然我就把你给清理了。哇哦,这句话好勇猛哦~”
苍玦忽然脚步顿住,转了个身。白袍被门口的风吹得飘扬,沉静的目光看着莫风橙,铅灰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影。
那是来自大齐太尉的杀气。
莫风橙立即行了个军礼,嗓门比先前更甚,“报告大人!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苍玦:“......”
苍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莫风橙咬着唇,佯装生气地跺了跺地板,“没有哦!属下超爱的呢!特别是大人的声音,属下欲罢不能呢,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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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怎么误会属下了,属下要掉小珍珠惹!”
她抹着没有眼泪的眼泪,幽怨的眼神瞥了他好几眼。
苍玦的头又疼了,深吸了一口气,面带微笑,“那还不快去?!”
“嗯嗯,好滴。”莫风橙立刻搬离医书,扫清地上的碎屑。而苍玦也冷漠无情地关上门,再也不想要看到她那副苦大仇深的幽怨脸。
他觉得她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否则自己一见到她,自己的思绪便被牵着走。
......
入夜,群星闪烁。夜晚的天空宛若黑幕,皎月在天边悬挂,月光抚摸在一人的脸庞,柔和若水。
苍玦推开门,见到的便是靠在柱子上,睡得正香的莫风橙。
她嘴里还喃喃着,他凑近一听。
“死苍玦,别以为你长得帅就能对我指手画脚。”
“嘿嘿嘿,看我左勾拳右勾拳。哎呀苍玦,你怎么被打成猪头了,呼呼,呜呜呜,姐姐好心疼呢。”
苍玦看她嘟囔着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他端详着此人,有时候她的行为举止自己无法理解,所言皆不着调。
因见识了千面之人,表里不一者,她蹩脚的话语在他面前暴露无疑,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她。
他从未如此单纯地想信任一个人......
苍玦唇角微扬,埋头一笑,随性而往,有何不可。
“我想回家,真的想回家......”莫风橙嘴唇动了动。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悲伤,而后便没了声响。
苍玦踢了踢她,莫风橙迷迷瞪瞪地张开眼,她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转头一看,却发现自家上司在一旁监工。
二人对视,她霎时被吓醒了,“属、属、属、属.......”
“我不想和你攀亲戚,要睡滚里头睡去。”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此言有坑。
她才不会相信苍玦抓包了她后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他处置人,向来是铁面无私的,更别提让她进去睡。
“你如此困倦,倒不如养好了精神再来值岗,否则倒是显得我苛待自家手下了?还是说,你认为我是如此不近人情之人?”
莫风橙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大人你宽宏大量,虚怀若谷,是大大滴好人!”
她呲着个大牙傻乐,只要苍狗不要计较她刚刚一不小心睡着之事,什么都好说。
“怎么,难不成还需要我请你进去?”
“好嘞!”莫风橙迅速地进门,他的寝室间有淡淡的兰花香气。干净整洁的房间,她上次虽来过,但当时未来得及关注这么多。
莫风橙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床榻之处,被褥叠得很整齐,床边的架子上挂着他白色的衣袍。
她刚刚只眯了一会儿,现在见到这张大床,困意又来袭。她已经连续值了几个时辰的班,身体的疲惫已经达到了极限。
她安心地躺了上去。拉过被褥,安稳地双手交叠在腹部,像是安息了。
苍玦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开口道:“舒服吗?”
“舒服~”
7. 第 7 章
苍玦眼神一凛,萧重错便不再开口。大人的决定自有他的主意,他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旁,一双眼盯着考场。
若有作弊者,必罚之。
莫风橙将那人的话当被蚊虫嗡鸣之声,若是她在意了,那才是被叮上了。
她观此人因疼痛而蜷缩着身子,唇角处溢出点点血色。她把脉之时,气血不足,气虚紊乱。
他全身上下都发烫,额头处更甚,手捂着头,头痛欲裂。
同时皮肤之处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十分可怖。他嘴里还念叨着冷,像是坠入了寒天雪地里,冰火两重天。
她掀开那人的衣服,露出满是红疹的背部。
莫风橙取来一个蜡烛,点好火后,放置在一旁。紧接着取出先前备好的药线,手持药线一端,将线端放在蜡烛上点燃。
而后扑灭火焰,留下点乌黑的火星子,紧接着将药线点到那人的背上。
周围人对此法很是新奇,悄悄地议论着。身旁那些个大夫,顾不上自己还在替眼前的病人诊治,倒是好奇地瞥了几眼。
莫风橙专注于药线,药线点穴的速度需快。由于病人的热毒滞留体内,此法可活络经脉,去除淤血。
观了许久的苍玦,盯着她的眼神未挪动半分。萧重错看着自家大人唇角上挑的弧度更甚,他也奇怪今日大人会有此闲心亲自监考。
他看着苍玦那灼热的眼神,又看向在病人面前专心诊治的莫风橙。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大人心底爱慕那个小侍卫!
不然大人为何会对此人另眼相待?
不然大人为何偷听墙角,知晓庄十三谎话连篇后仍唇角挂笑?
不然大人为何被人看光了身子,惩处却轻轻而过?
他心里莫不是想搞以身相许、欲擒故纵那一套?!
苍玦感觉到投射到自己身上诡异的目光,萧重错两道剑眉此时都蹙在一起,像是打了结一番,面上纠结至极。
萧重错觉得,现在大人的状态极其不正常。
自从失身那夜后,他变了......
“重错,时辰如何了?”苍玦看了他一眼。
“大人,良辰尚未及时,月亦有圆缺。洞房花烛未有时,故,勿念勿想。”
他的声音本就浑厚,在此时却显得沉重而无力。
苍玦微一挑眉,始终微笑着,用扇骨敲了一下他的手臂,“给我好好说话,还有,你怀里的那个是什么?”
萧重错的怀中露出粉色的书卷一角,这与他浑身干练的黑金袍子格格不入。
他看了一眼胸口,将东西从怀中拿出。
“这是公主殿下赠予我的,叫我仔细翻阅,说上边记载着各类武功绝学,无论男女,均有奇效。”
苍玦看着上边的书封《调教男女二三事》,随意翻了几页。
第一回,狐妖下山遇佳人
第二回,芳心暗许,欲擒故纵
第三回,官人,不要~
......
苍玦微微一笑,将书还给他,仅说了两字,“不错。”
“我也觉得妙极,只是有些尚不太清楚。”他挠着脑袋。
苍玦点头,赞许道:“嗯,看完此书,不出百日,亦可出师。”
半晌,一人的咳嗽声惹的两人侧目。莫风橙让病人附身,而那人吐血更甚了。
他吐得全是黑血,猛地咳嗽,不停地呕血。
“你看把人治成什么样了?吐这么多血,你就是在要人命!”刘罗指着小六大喊道。
他得意地扬着下巴,嗤笑着面前人弄虚作假。
“什么蜡烛、线的,看似有模有样的,你装什么?你在装什么?你告诉我你在装什么?!”
莫风橙:“......”
不远处的一位老大夫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吐淤血,你没见那儿血都是黑色的么,这才是解毒。”
他最厌恶的便是不懂装懂之人,整个院子就他最闹腾,这小姑娘的实力自己是见过的,是个很有医术潜力的女子。
而这边的小六吐完黑血后,面色由先前的苍白渐渐地有了血色。咳嗽的声音也小了,吐出来的黑血像是将胸口的浊气全都排了个干净。
小六看向莫风橙的眼神亮了,手脚也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病人已治好。”她举手道。
随即,两名府上的大夫便对小六做了全方位的检查,判定她诊断、治疗无误,而后两名大夫朝萧重错点了点头。
萧重错道:“庄十三用时一炷香,评一甲。”
莫风橙扬起微笑,看了一眼处在一角干瞪眼的三人组。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摇头悲伤道:“没办法,怪我太有实力,哎呀,某些人脸好疼哦。”
“你!”
“别和她一般见识。”
随即,萧重错唤她过来,莫风橙行了个礼,她弯着腰,心情很是愉悦。
苍玦骨扇一拍掌心,站若青松。现蓝影一甲已出,和他料想的不出一二。这个女子,比他想的更为不同。
他手中攥着一枚蓝色的玉佩,“你上前来。”
莫风橙上前了一步,二人仅几毫米的距离,微风轻轻拂过,传来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煦暖的阳光增添了他身上的暖意,在他贴近她的那一刻,莫风橙有点不真实感。
好像书卷里的人物从里头走了出来,就这样来到了她的身边。
莫风橙的脸颊烫烫的,是暖阳来过的痕迹。
她腰间的玉佩挂好了,檀香渐渐消散。
她正式成为了蓝影的一员。
......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
莫风橙将医术都归纳整齐,三天后其他影卫的选拔结束后,才正式搬离此处,回到原先的住处。莫风橙虽是看过原书,算是开了个外挂。
但她并不是每一个书中的人物全都会记住,就例如庄十三,在主角团面前,路人甲便会被虚化。
明天便上工的莫风橙对自己的未来很是担忧,因为路人甲生来便是处在阴影里。她当上影卫的日子,不会是平静似水而是危机四伏。
莫风橙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是什么,但是总有一样东西是不会变的,主角总是会赢,反派总是会被主角打脸和杀死,路人甲永远是替主角团鞍前马后的炮灰。
很有可能,在危难之际,她就会主动地迎上本就不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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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
因而,她的生命生来就是为主角和反派奉献的......
想到这里的莫风橙,心情莫名地有些丧。
她托着腮,靠在窗台处,望着遥远的明月。却见远处屋檐之上有一道白色的人影,那人迎风而坐,他的手边是一坛小酒。
他同看一枚明月,只不过他在上头,她在下头。
苍玦的衣袍被风吹拂着有些松散,他仰头喝酒时,点点酒渍顺着他的唇角滑落,落到他的锁骨、他的襟肘,有着肆意的潇洒。
莫风橙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幅画。就像是文字变成了现实,幻化成了她所见到的模样。
苍玦不经意低头,却对上了她的目光,后者眼神一怔。
“邀你赏月,来否?”他淡淡一笑。
莫风橙摇头,微低着头,“属下不配与大人同饮。”
她心里无奈地摊手,让她狗爬上去,属实尴尬。
而且,庄十三武功轻功俱佳,她此刻要是因狗爬暴露了,那也忒蠢蛋了。
好在苍玦也不强求,他也没再搭理下方之人,铅灰色的眸子望向了远处的皎月。漆黑的暮色里,他好似和月光融为了一体。
而此刻,天边处绽放起了烟花,灿若繁星,坠如星火,从天边而落。漆黑的天幕霎时便染上了颜色,将清冷的暗夜变得极为热闹。
在烟花之下,苍玦站了起来。
太尉府比寻常府邸要高出许多,因而从这儿站着,仿若更能接触到那一簇簇绽放的烟花。
莫风橙看着天上的烟花,没有现代高楼的阻挡,空旷得将绚烂全落此间。
很美。
“赐福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苍玦笑道。
“赐福节?那是什么?”莫风橙顺着他的思路脱口而问。
她在书中没见过这一个情节,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会是出现在番外。
苍玦问:“你不知晓?”
他望向了下方的莫风橙,虽然烟花的声音很大,但他的听力极好。他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像是不解。
莫风橙警铃大作,“属下因家中缘故,自小便颠沛流离,只知温饱。对于这些节日什么的,额,就不太了解。”
苍玦盯着她的眼睛,她很想挪开视线。但要是挪开,就又显得心虚。
他立在高处,柔和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显得他的眉眼也温柔了起来。他微微一笑,从屋顶而下,只几步便来到了她的身旁。
他站在窗台前,像是和窗景相融。
莫风橙虽在屋内,但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全身上下都在戒备。她担忧的是她哪一句话出了差错,惹得苍玦怀疑。
“你等我。”
只见他落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唯留莫风橙愣在原处。
她走到屋外,一会儿,刚等不久,苍玦便从廊中而来。
他来到她的面前,同她说:“赐福节在每年的九月初七,是神明下凡赐福之日,这一天百姓都会出游,走街串巷,尤其是夜晚,更为热闹。”
莫风橙发觉他这是在同自己解释这个节日。
苍玦从袖中拿出两样物件,一样递给她,“漫漫长夜,一人喝酒也无趣,你同我去看看吧。”
9. 第 9 章
莫风橙攥着毒粉的手一紧,不动声色地将其收。
在庄十三的视角,她应该先会下意识用剑抵挡,而优先于用毒。现今,她的剑却半点没动过。
在庄十三入府时,是一个月内达到的影卫的位置。而她则是在她死了之后,才暴露出自己的医术。要论优先级,当是用剑。
她冷静地思索了几分,紧接着回应道:“大人,当下情况危急,扭打之时,我怕拔剑误伤了大人,用毒则更为保险。”
莫风橙不好意思地挠头,“奈何大人武力高强,属下还没开始,大人就已将其斩杀。”
她此刻表现得很是尴尬,小心翼翼地去看苍玦的反应。却见他沉默了一瞬,眸子里缀着灯笼的点点星火。
薄唇被这点微弱的烛光衬得有点温度,染上了一抹笑意。
或是他的微笑如常,莫风橙没有揣测出他此刻的想法。
因这小巷的声响,沿街卖首饰的大娘和客人早已逃离,小巷里仅剩他们二人和一具尸体。
与此同时,整齐的步伐自远而近,带着马匹的嘶鸣声。在小巷的外头,一匹骏马停了下来,紧接着后头跟着一众侍卫。
莫风橙看着此人下马,身着黑色戎装,身披铠甲,来者器宇轩昂。五官方正,在见到小巷的二人时,眉头一皱。
他恭敬地行礼,半俯着腰,“太尉大人。”
“周中尉,这治安不太行啊。”苍玦半扶起他的手臂,浅笑道。
“是属下疏忽了,来人,将此处清理了。”,周中尉朝后头人挥手,紧接着又说道,“属下势必追查到底,给大人一个交代,望大人息怒。”
“诶,何出此言?知道平素你们巡视忙,当然一些边边角角的,也不一定顾得及。刚巧我来时,遇上个装聋作哑之人,硬要讹我钱财。你猜怎么着?”
“属下不知。”
“死了。”
周中尉的手一紧。
苍玦大笑出声,“蠢死的。”
紧接着他又道,“当然,只是跟周中尉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周中尉微笑,“大人说笑了。”
说完后,苍玦微微一笑,“至于今晚之事,便麻烦周中尉了,我府内也遭了好几次的刺杀,宫内想来也危机四伏。现下汴梁,墨魏也对大齐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看似四海升平,怕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君臣离心呐,宫内诸多事务还劳周中尉费心了。”
“周某职责所在。”
苍玦衣袖轻扬,迈步而过。莫风橙跟在他身后,在经过周中尉时,他行礼仍旧做得规规矩矩,半点未抬头。
待苍玦二人离开后,周中尉面色变冷,看向他们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他身后的士兵上前,“大人,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剁碎了,喂狗。”他冷哼出声,“还有,将刚刚看见之人全杀了。”
他翻身上马,朝宫内而去。
莫风橙右手拎着东西,与他并肩而行。二人的影被拉得长长的,一路无言。
苍玦自离开那小巷后,一直没说话,她能感觉到,他的兴致不高。
她细想起,自刚刚的刺杀,状态便同先前截然不同。当时天色昏暗,她一时被那孩童的眼神和身型样貌晃了眼,自他死后,才得以细细观察。
观其骨龄,其并非孩童,而是侏儒。
莫风橙问道,“大人,今日怎么不见其余影卫?”
“我让他们歇息了,也就是,今夜人多,是刺杀的绝佳时机。他们也倒是聪明,学会趁其不备,而杀之。”
莫风橙看着他的侧脸,却见他眉头也未皱一下。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他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
她想他或许也已经习惯了,若是换做她,一天经历好几轮刺杀,无时无刻都提着一口气,紧绷着一根线。
若是松了,今日躺在那儿的就另有其人了。
在其位,进则荆棘,头破血流,退则落败,万丈深渊。
她无法想象,苍玦是有怎样坚毅的内心,但他一个浅笑,就能将这一切抚平,看起来毫不费力。
莫风橙想着,就已经走到了府前。苍玦也停了下来,看着她被血染红的左手臂,皱着眉暗自摇头。
“回去记得将伤口清理一下,别耽误了明日上工。”
莫风橙:“......”
她皮笑肉不笑,“多谢大人关心。”
苍玦回了屋,她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好在只是看着可怖,实则只是个轻伤,她而后将所有的礼物都分了下去。
“好耶,我喜欢的烧饼!”小六拿到香喷喷的饼儿,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
“呜呜,我就知道大人记得我喜欢那家大娘的糕点,香死了。大人难得出府,又出去采购了!”一侍卫边哭边将糕点往里塞,还掏出两个塞进了莫风橙的嘴里。
“簪子嘿嘿嘿,金的,我好爱,嘿嘿嘿。”一女侍卫捧着簪子,不知从哪处寻来了镜子,在镜前倒腾着。
“......”
莫风橙看着他们一个个拿到礼物,都兴奋得手舞足蹈。此时的她才知,苍玦看似到处乱买,让她将礼物随便分下去,却能让所有人都如愿以偿。
金簪、烧饼、糕点......每一样小物件,每一个小细节,每一个人的喜好他都能记住。
莫风橙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这个人的恐惧......
她紧抿着唇,看着其乐融融的场面,小六还开了个西瓜,将每一块都分好。他见到不远处的莫风橙,站在原地,拿着一枚碧玉簪,望着天上的烟花,沉思着。
“给。”他戳了戳莫风橙的手肘。
莫风橙看了眼,接过西瓜,朝他一笑,“谢了。”
“十三,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有吗?”
“有啊,之前你都是冷冷地板着一张脸,远远地看着你就像个冒着冷气的大冰块。我之前都不敢靠近,现在接触了才发现,你原来人还挺好的,本领也大。”
莫风橙知道他在说以前的庄十三,连他都感觉到了,那苍玦呢?
或许之前庄十三并未接触过苍玦,他不了解庄十三也说得通,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那你具体讲讲我之前是怎么样的?”
小六眼神上瞟,回想着,而后挠了挠头,闹了个大红脸,“你也知道,额,我和你以前不算很熟,你向来独来独往,我也没敢跟你说话。”
莫风橙微微一笑,将西瓜给回了他,“多谢。”
她没能从小六那儿获得更多的信息,他的印象想必便是大多数人对她的印象。这样也好,若是更多人了解她,她的身份就更令人存疑。
她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影卫原住所,这里就她和那位叫紫落的刻薄女同住。听说她也考核通过,成为了红影。
好在紫落这个人,属于你不惹她,她就不来招惹你的类型。见到莫风橙搬进来,她也只是瞪了一眼,便没了话。
莫风橙耸了耸肩,对于刘罗的忠实小弟,她不予置评,她也没想过拉拢人心。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人同住一间房,倒是相安无事。
莫风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皎月。明日便要真正地开启属于她的影卫生涯,她不说做到有多么优秀,只能说做得毫无破绽便好。
虽然说她是蓝影,以医毒为主,不用像红影主攻,但她的一些身体素质得跟上。不然,以苍玦这个吸引刺客的体制,保准送命的是她。
堪称炮灰第一名。
关键是影卫,重要的是潜伏。而潜伏最重要的是爬树,爬房梁,爬屋顶。
她越想,越辗转反侧。
她越想,越睡不着。
而后她干脆半夜起床,简单地套上件外衣,出了门。她来到卧室门前的院落树下,她仰头见枝叶茂盛,树干强劲有力。
她拍了拍树,而后开始了攀爬。
她使了好几次力,脚下摩擦了几次,总算够上了一只粗壮的树杈,整个人挂在那儿。她扶着树干,站在那儿,往下看,心脏砰砰直跳。
她努力克服着,往着更高的地方爬去。
“喂!”
莫风橙因为这声吓得差点倒地,她趁着月色,见着来人。
紫落倚靠在门框处,盯着她整个人像个猴似地挂在树上,“嘛呢?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搞什么?”,她的眼中透露出无语和被吵醒的薄怒。
莫风橙稳住自己的身形,呲着个牙,“姐妹,我热,想来树上吹吹风,很凉快的,要不你也来试试?童叟无欺,保准快活。”
紫落:“......”
她关了门,声音很响。屋内又传来句,“气沉丹田,蹬地提踵,步调轻盈。你这个速度慢死了,果然不练功,功力都倒退了。”
紫落是红影,身手是其余影部最好的,莫风橙听见她的话语,眼神亮了,貌似她在提点自己。
她也不恼,下了树,按照她的方法先练着。果真有奇效,或许是这具身体的缘故,她会了一点点简易的轻功。
说不上精通,但对于上树,她还是通了。知道怎么落点,怎么稳住身形。
次日,莫风橙正式上岗,水灵灵地和上一届影卫交了班,她此刻的工位在苍玦卧室的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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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练了一个晚上的轻功,困得要死,顶着两个熊猫眼,还带伤上岗。
她堪称当代劳动楷模也不为过。
她不停地打着哈欠,眯着眼盯着下方的青纱惟帐。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天际破晓,一双白皙的手拉开了纱帐,一头乌发顺着床榻而落,起身半躺着。
他揉着眉心,举手投足间优雅至极,露出大片的肌肤,再往下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薄肌。
莫风橙已经睡死过去,还带着轻微的鼾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卧室内,显得格外的清楚。
苍玦看了眼屋顶上的人儿,见她整个人趴在房梁上,抱着房梁,还吧唧嘴。
苍玦:“......”
“你就是这么上岗的么?”
他的声音很大,但是上方之人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而且因为这声,惹得她不爽了。
“别吵吵,再吵姐毙了你。”
苍玦靠在床上,双手环胸,盯着那人给气笑了。他抓过几张宣纸,揉成一团,精准地砸到她的脸上。
莫风橙被砸得清醒了,迷迷糊糊地起来,一睁眼对上了一双铅灰色的眸子。
“大人,你醒了,呵呵呵,早上好。”她招财猫似招手。
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实在没忍住便睡了过去,刚巧一切都被苍玦撞上了。
“半柱香,六枚银子,扣了。”他微笑。
“......属下认罚。”
苍玦心情畅快了,愉悦了。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不紧不慢地别着腰带。
莫风橙现在发现了,他的快乐是建立在抓自己的小辫子之上......
苍玦不喜旁人伺候,沐面、漱齿,叠好被褥。将自己的一切打理得一尘不染,而后也没吃东西,便去上朝了。
莫风橙也自是要跟去的,只不过到了皇城大内,她要守在外头,和其余的影卫一样,在不远处候着。
殿内。
“陛下,皇宫外城墙的翻修、还有祈福观的修建,是时候提上日程了。”一位白胡子老官员说道。
“是啊,现在城墙颜色暗淡,缺乏美观。还有祈福观,修建成功后上天感念陛下之功,陛下必定会福寿绵延,洪福齐天。”
殿上高位之人,端坐中央。龙纹金线雕饰的衣摆轻扬,龙体凤姿,九五之尊。
寂明觞指尖落在龙椅的扶手上,喜怒不形于色。
他看了一眼在自己右下方之人,却见此人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认真地倾听着大臣的发言。
他们这些话,很快便有人反驳,“修城墙劳民伤财,岂能因一点点缺乏美观的原因便要将城墙颜色换了个遍?”
“宫内已有祭坛,天坛、地坛,何必还需个祈福观?难不成那两个坛是摆设?你这是将先帝、太祖落于何处?”,他拱手向天,愤愤不满地说道。
“我问你,那能一样吗?羊肉和猪肉,诶,你吃起来味道一样?陛下,此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居心何在?”
“陛下,他粗鄙,难登大雅之堂。故,他所言皆为出虚恭!”
寂明觞开口,面上没有任何不耐,“李少监,你待如何?”
他一开口,原本嘈杂的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被点名的李少监出列,他心里叫苦,他听出来了,皇上这是要让他站队。
他只得硬着头皮和稀泥,“回禀陛下,臣认为给城墙换颜色,此工程简单,耗时较短。只是这建观,耗时长,也更为额复杂,耗费钱财较之更甚。”
他所有的话只说一半,同样要修,那便只修一半。中庸之道,很多时候比任何都管用。
“太尉觉得呢?”寂明觞看了一眼苍玦。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人身上,他独树一帜,站在最前方。他是大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尉,地位超然。
苍玦上前了一步,拱手说道:“依臣之拙见,城墙的颜色在臣看来,并未有任何不适。一来城墙并非倒塌等危急人命之事;二来修缮必需户部支出,减少不必要的支出,何乐而不为?”
“这观的修建出发点是极好,但并非必修不可。若是要修观,则劳民伤财,开支巨大,到时怨声载道,民怨四起,这就得不偿失了。”
他说完后,立刻有人附议。
“太尉大人所言有理!”
“陛下,臣赞成太尉大人所言。”
声浪愈发大,甚至一些刚刚骂得极狠,想要修观之人也在此斟酌,转而点头。
寂明觞眼神直直地看着下方之人,对上了苍玦的眸子,暗流涌动,“若是朕一定要修呢?”
10. 第 10 章
殿上因这句话,在间的各个都是人精,惹得下方的诸位臣子大气不敢出。
连先前的被点名的李少监也忍不住腿打着筛子,他身为工部的少监,对于陛下此次修建的态度,他更是小心谨慎。
寂明觞的视线停留在那人的身上,后者淡淡一笑,垂下眼眸。
苍玦继续道:“陛下,若是执意要修,只会适得其反。修观,必然会使得大量支出,若是此时敌国来犯,兵费骤增。到时,国库空虚,大齐岌岌可危,怕是国将不国。”
他的嗓音若流水般沉静,他的话宛若投入池水中的一粒石子,在群臣的心里荡开了阵阵涟漪。
在朝堂之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渐响。
“臣等附议。”一众大臣跪在殿上。
此刻即便是有不满之人,却也不发一言,老老实实地在一旁跪着。
寂明觞指尖蜷缩,唇角勾起,原先严肃的眉眼在此刻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看着下方跪了一片之人,唯有苍玦一人站在原处。
身姿如松,清俊儒雅。他简单的几句话,便驳回了一众异议,包括居于上位的九五之尊。
“既如此,那此事容后再议。”
......
莫风橙在外头打蚊子,蹲着脚都麻了。
她有时候不得不敬佩苍玦的毅力,比旁人都热爱工作。起得比鸡早,不吃早饭,在朝上还站了一上午。
刚念叨着,就见群臣百官从朝中而出。他独一人,而行。后方又有一人跟上了他,同他谈笑。
“大人,修观之事里边的水怕是更深。”苍玦的右侧一人年过半百,是兵部侍郎赵勉。
苍玦沉吟,“修观、修墙,都是试探。若真的要动工,又要有多少人从中牟利,假公济私。刚刚见那位的态度,他不会不知,就怕是装聋作哑。”
赵勉深吸一口气,一个揣测从他的脑海中蹦出,“会不会......”
苍玦一笑,轻佻眉梢,“我可什么都没说。”
赵勉看着这个年轻的太尉,俊朗的面容被阳光渡上了温暖的光辉,他却始终挂着微笑。在此一别后,缓下阶梯。
朝阳的余韵落在他红色的官服上,他逆光而行,远离了朝堂。
而此时的莫风橙已经被另一个人吸引,她靠在树旁,和一众影卫一齐吃瓜。
“本公主要你收下,你敢不从?”
距离这儿不远处,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双手捧了一堆书。
而在她面前的便是被她怒斥的萧重错,他板着一张冰块脸,二人间的距离仿若隔着一条银河。
莫风橙观其女子模样,眉心一点红,此刻被气急了,显得整张包子脸鼓鼓的。她身着金蚕丝所制的常服,身后并无随从跟着,当是偷偷从后宫溜进到前殿的。
“殿下,先前你给的那本,臣还未看完,这些自是不必。”萧重错恭敬地说道。
那女子因他这话不乐意了,一股脑地将所有的书都塞进他手里。得意地扬起眉梢,“我不管,这些,都是你的。而且都要一本本看完,到时候可会抽查的哦。”
她得逞一笑,看着比她高了一个个头的萧重错满意地叉腰。
她寂昭意就不信了,八百年的枯木不会发芽?万年的铁树不会开花?
萧重错苦恼地看着这堆书,一本本鲜艳的封面,上边的书名他从未听过。但转念一想,公主殿下淘来的这些武功秘籍,岂不是绝迹。
若是被众人都看过了,那还叫什么武功秘籍?
萧重错原本皱紧的眉头在此刻舒展,连带着看向昭意公主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苍玦来到两人身旁,同寂昭意行礼。
“诶,苍玦?”昭意公主做了噤声的手势,两只眼珠子提溜着转,“你就当没见过我,要是被皇兄知道我偷偷溜到这儿,我就完了。”
苍玦笑而不语,昭意公主看了萧重错一眼,眼神中有点留恋,她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便再次偷偷地跑了。
“大人,这些书太多了,我一个人练不过来。”萧重错知道公主殿下对他栽培的良苦用心,他心里也很感激。
苍玦轻笑,目光下视,落在那些书上。
“你家大人无福消受,好好练,下次再遇上公主,你最好写一篇观后感给她,要不然她保准会再给你多几本。”
“啊?”
萧重错觉得他这句话里有坑,但是他却找不出任何漏洞,但是大人说的都是对的。
他重重地点头,“属下一定认真学习。”
......
莫风橙跟着苍玦回到府内,他一回来吃了一顿清淡的午餐,而在树梢上挂着的她,则是自带了几个馒头,垫了垫肚子。
他举手投足间,慢条斯理。长长的眼睫微扇,就连咀嚼的声音很轻。他吃完后,就回了书房,她就又转移阵地,来到了熟悉的房梁之上。
莫风橙打量着书房,里头有股淡淡的檀香。下方的苍玦在研磨,在折子上书写着。他的字很好看,如他一般清隽典雅。
她扫视了一眼屋内,自上次虎符掉落之后,便被苍玦转移了。她此刻也摸不清到底那虎符的位置是在哪,而书房,这个苍玦常去的地方,倒是极有可能。
想来昨夜,刺客要杀苍玦。她本人是站在男主这方的,但却下意识地想要救他。她不知道昨夜的刺客是否是男主派来的,她敢信,全大齐没有一个官员是像他一样遭受的刺杀如此之高。
苍玦很重要。
想到这儿,她的思绪像被风吹进窗台的落叶一样,无序凌乱。
或许是出于她路人甲的属性,主动地替反派挡伤。又或许是出于学医的仁心,见不得苍玦就这么被谋害致死。
无论是哪一种驱动着她,有一点不会变,行所念之事,所行所想,出于本心便好。
莫风橙对于男主的做法仍旧有些不明,主要是体现在对她的任务上。
虎符一半在男主自己手中,一半便是在苍玦身上。而男主只是要她找到虎符的位置,并没有下达偷的指令。
一来太尉掌管一半虎符,本身便是合乎律法,先祖定下的规矩。二来偷了苍玦定会生疑,打草惊蛇不说,消息传出去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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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引得大齐内乱。
其实皇帝要是想架空苍玦的权力,光凭借偷虎符是不够的,其中牵扯到的官场人员,边疆之事多如毫毛。
只怕男主想找虎符的目的不简单......
“庄十三,你下来一下。”,苍玦说道。
收到命令的莫风橙从上方下来,“大人。”
“识得字么?”
莫风橙扫了一眼折子上的字,“属下不知。”
她说的是真话,这个字与她而言堪比甲骨文,她一个大学生,到了这儿竟还成了文盲,她也很悲催。
对于一些大夫借给她的医书,好歹之前还配有图,她感兴趣,也还能看得懂。但是要让她纯看奏折,她却是一知半解了。
“真不知?”
莫风橙摇头。
他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鄙夷也没有嗤笑,只是拿着笔的手一顿,将笔放在了一旁。
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思绪。
苍玦:“书架第四行第二列,拿着那本你到一旁去学。”
莫风橙不知他想如何,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拿书,自己到他右下角的一个小书桌学着。
这本书当是幼儿启蒙所学,对于她来说却刚刚好。
“看加上动笔练,这样方能进展迅速。”
苍玦在不远处盯着她,莫风橙看着他,又看向了桌上的笔墨纸砚。
她一笔一划,按照着书上描摹。虽然字像狗爬,但也算是有模有样。
阳光从窗台洒落,落在她书的扉页。纸上的墨迹已经干了,扭头却看见一旁的苍玦手边的折子还垒着一大摞。
她看着这些字,难免生出困意。她仿若又回到了上学时,那一看就困的数学公式。而就在她看得出神时,苍玦对上了她的眼神。
“怎么了?识字有困难?”
莫风橙摇头,“只是觉得有点荣幸,属下自幼便大字不识几个,现在能跟大人一同学习,三生有幸,祖坟都冒青烟了。”
说得她自己都有点感动了,带入到庄十三的人设,她眼角生出了两粒泪珠。
苍玦针对如此热爱学习的莫风橙满意一笑,“既如此,你将那柜子的书都学完吧。”
“额,大人,等等,属下......”
却见苍玦不与她搭话了,她便也没了反抗的勇气,她有种被老师监视学习的感觉。
午后的风很暖,不骄不躁。
苍玦处理事务的效率很高,几个时辰的时间,右手处的奏折便没了多少。他出了书房,惬意地来到了树下的座椅处。
他倚靠在上头,乌发随意地散落,静静地垂下。衣袍被树影遮盖着,微风拂过,唯有衣袍微动的波纹。
他喜欢在处理公务后,到此处小憩。一条花白的小猫在不远处,朝他这边走来。
它一跃而上,在他身上嗅了嗅,苍玦睁开眼,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背,它就乖乖地趴在他的怀里。
“大人,刚刚来报,宫内走水了!”
萧重错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来到苍玦的面前。
11. 第 11 章
莫风橙因这消息,连带着翻页的频率放缓,耳朵都竖了起来。
皇宫内走水,稀罕事儿。
但是她观苍玦的态度,似乎并不惊讶。他唇角淡淡的,白猫在他的怀里眯着眼,摊开肚皮,被阳光照得暖烘烘的。
“还有,天坛那边盯梢的人来报,他们已经抓住了一个鬼祟之人,欲烧天坛。但很快刑部的人不知从哪儿收到的消息,将那人关进了牢里。”
萧重错有些郁闷,他同那帮影卫们按照大人的吩咐在天坛附近蹲守了几天。未曾想抓到人先被刑部给截下了,几乎前后脚的事儿。
莫风橙见苍玦从容不迫的模样,当是预料到了有人会趁此做文章,包括刚刚萧重错所言的宫内走水。如果走水,势必会涉及到户部和工部,从中的弯弯绕绕怕是很深。
“大人,宫里的外墙烧了,整张壁面都呈乌黑之状,部分倒塌,现在还在找走水之因。”
苍玦轻笑,“这下倒是不修也得修了。”
听他所言,莫风橙也揣测出一二。
皇城之内,有自己的一套完备走水防御系统,火势之大,烧毁了城墙。
而地点还是在外城,专人防守、士兵巡逻,这火还是生起来了。
要么就是这套防御系统失效了,要么就是燃烧时间长,支援速度慢,前来灭火的人“耽搁”了。
她更相信是第二种。
苍玦必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无碍,既然城墙烧毁了,那便修,终究是个小工程。”
“大人,您在朝堂公然反对圣上修观,下朝没过几个时辰,这墙说烧便烧了,群臣议论的已经不是城墙的颜料问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您和圣上......”
苍玦放下猫,让萧重错拿了一盆猫粮,将猫粮放在瓷碗里。苍玦手指给小白猫的脑袋顺毛,它舒服地眯了眯眼,嘴里嚼着猫粮。
“都这么明显了么。”他笑了笑。
他的视线忽然往屋内看去,恰巧对上了莫风橙吃瓜的眼神。
她默默地低头,收回自己清澈的眼神,专注于自己眼前的小儿识字书上。
她没偷听......
莫风橙也知晓了男主与反派之间的火花,男主要修一项工程,苍玦不让,又驳了他皇帝的面子。现在的烧城墙,只是给苍玦的一个警告。
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维护他的权威,这样看来就说得通了。
在原书上,也有记载皇宫内发生过一起走水的事件。
听闻是一个太监想将燃烧好的煤炭送去给昭意公主。途径北门外墙的过道时,忽然想如厕,便将煤炭盆放在了门口不远处,便着急地去了。
风却将燃起的煤炭星子吹起,使得木制的门随即染上了火苗,连带着一片墙都烧了。
这便是结果。
她又回想起了之后的剧情,不久后,就爆发了李少监贪污受贿案。
前因后果皆是以这北门被烧的城墙而起,由工部负责修缮。
李少监虽是其中的一个小配角,因车裂而死。因为这个剧情,作者在其中的描写太过血腥,使得她印象深刻。
不惑之年,三代以内,直系血亲满门抄斩。旁系血亲,男为宦,女为娼。
门口而入的暖风掀翻了另一页书卷,窗台之处,风叶轻轻地而落,落在了苍玦的肩上。
这其中的牵绊,和眼前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这些东西,皆与她无关......
......
夕阳西下,秋风渐冷。
她学习的悟性很高,记忆力也不错,现今书卷上的一些基础文字她已经有些认得。
却观苍玦,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呆在那棵树下。
橙黄的夕阳光照攀上他温润的眉眼,闭眼时,让人想到了密林中的沉静。
莫风橙停笔,他现今在外头睡着了。她趁此机会去翻找一番,既然卧室已经不安全了,那书房会是第二选择。
她先是来到了书案处,处理完的奏章工整地码放在一旁。她整个身子都钻到了书案底部,手指往上摩挲,没觉察任何不对劲。
她从书案底下爬出,忽然感觉到被注视,一瞥眼,却见原先在院中的小白猫在盯着她。一双眼水汪汪的,眸子颜色很淡,让人想到了苍玦的翻版。
它冲莫风橙喊了一声瞄,她给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出奇的它不喊叫了,她松了一口气。
莫风橙来到书架边,白猫也在后头跟着她,尾巴摇啊摇。她在书架上找寻着,按照套路,书架上会有个机关,机关开启暗门。
先前苍玦让她拿书,她依照着他的行列找,被他注视着不敢多翻找些别的东西。现在盯着这书架,她猫着腰,手迅速地在每一本书上拿起,放下。
“你在找什么?”
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此时的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整个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凉到了脚底。
苍玦看着面前之人,背对着他,手上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白猫跃上,扑到他的怀里,开始叫唤起来。好似想说些什么,梅花爪还指着莫风橙。
莫风橙转过身,拿着一本书,笑盈盈地冲他道:“大人,我才疏学浅,惊觉我与大人这般君子乃云泥之别,因而想多寻几本书,多学点。”
“相信勤能补拙,绝不给大人丢脸。”
苍玦摩挲着猫的脊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神色,不由一笑。
“你觉得我是怕自己的影卫才识不高,故而想让你识字的么?”
他的唇角淡淡,眼神流转。
莫风橙郑重地点头,“大人,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就连萧统领都拿了好几本书,还得写观后感。现在看来,属下当更加勤勉才行。”
莫风橙握紧了拳头,“即使我是个小小影卫,也要遍观群书,因为知识能改变命运!知识能创造未来!!!”
她说着说着,燃起来了!
莫风橙眼里冒着火星子,她感觉自己的全身心都受到了洗礼,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莫风橙站在原地,感觉到了一束光,正正好地打在了她的身上,她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苍玦看着她捏着书卷的手愈发紧了,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变得灼热起来,只是这姿态让人难以言喻。
“你有如此觉悟,我心甚慰。”
莫风橙看着他,几乎快要哭出来,“大人,只有您懂我。”
“只是此书于你而言,过于晦涩。”
她啜泣着,不一会儿,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苍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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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嗝,呜呜——”
一道小声的呜咽声响起。
苍玦扶额,他看着对面人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细线,细细碎碎的声音从中溢出来。
“并非不予你观,因何而哭?”
“大人,我只是觉得太好了,跟我爹似的,还督促我学习,大人您人真好。呜呜,我又想我爹了,呜呜呜,,,,,,”
苍玦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既如此,现在、立刻、马上拿着你的书,出去。”
见状,莫风橙抹了两把泪,哼唧一声,麻溜地拿起书,滚了出去。
重新回到院子的她,又熟练地用轻功上了树,来到熟悉的位置呆着。算算时候,该到来人找她换班了。
但是现在,连个人都不见,她能感受到院里只有她和苍玦两个人。
其余的影卫没了影儿,她不由得无语望天。
不想加班,好难。
黑暗吞噬天光,夜色渐浓,府里的灯笼光亮起。
苍玦出门去了膳堂,莫风橙跟在他身后。
隐藏是影卫的自我修养。
长长的一段走廊,苍玦在前边走着,她在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柱子作掩体,二人前后距离不过五十步。
她的步伐凌乱,脚步声在空荡的长廊里却异常明显。
苍玦听着后头的声响,不由出声道:“你这样,是要给旁人行刺的机会么?”
他转头,莫风橙从后头的柱子出来,狗腿地上前。
她挠了挠脑袋,尴尬地说:“当然不是。”
“属下是影卫,自是要成为大人的影子,怎会给刺客机会?若有刺客,大人莫慌,躲在我身后。属下必定尽己所能,赴汤蹈火。让行刺者,有来无回,统统拿下。”
她噼里啪啦一连串地输出,半点不带喘气。
她笑得眼角弯弯的,唇角上扬着,如果身后有条尾巴,几乎要旋转地飞起。
“那你便跟在我身后,将你那蹩脚的隐藏给收起来,别再让我听到那种声音。”苍玦笑了笑,他上前凑近她一步,眼里带着凶光,“免得我一个不小心,把你当做刺客,杀了。”
他的语气说得轻飘飘的,却让莫风橙的脖颈处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那是苍玦的眼神,来自刀锋的凉意。
“呵呵呵,大人说的是,属下知错。”莫风橙咽了咽口水。
汗流浃背的她感受到苍玦的喜怒无常,影卫这个工种,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来到膳堂的苍玦,桌上早就备好几碟清淡小菜。
苍玦看起来对吃不是那么挑剔,平素就四碟小菜,而且每一次都践行了光盘行动,这打碎了她之前认为的权势滔天的大反派的形象。
莫风橙站在一旁,香味却惹得人止不住地流口水。尤其是那鱼汤,闻起来就让人感觉鲜美极了。
她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起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莫风橙别开眼,不去看那一桌菜。
她低声念叨着,“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1】
“过来。”
“嗯?我吗?”莫风橙手指自己。
“拿筷子。”
她不好意思掩唇一笑,“哎呀,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