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san值已归零[无限]》


 1、长河精神病医院

    “砰——”


    空气震荡，灼亮的光线打在顾沾的眼皮上，刺得他眯起眼。


    “患者707号，已入库。”


    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患者707？谁？


    顾沾盯着刺眼的光线掀开眼皮，发现自己正躺着，头顶是一盏手术专用无影灯。


    旁边站着几个穿深绿色手术服的人，逆着光，看不太清脸。


    其中一个人探身来看他，蓝色的医用口罩遮去他大部分个人特征，只剩一双眼睛，狭长幽暗。他说：“707号醒了，给他注射镇定剂。”


    针管扎进手背，冰冷的液体推入，顾沾的意识逐渐模糊……


    ……


    “哗啦——”


    “砰！”


    金属碰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铁床被人用力一推，滑出很远，直接撞墙。


    顾沾的头重重磕在床板上，剧痛让意识短暂清醒。


    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顾沾艰难地睁开眼。


    这应当是一间病房，天花板上氤氲着模糊不清的污渍，空气中飘散着难闻的消毒水味。


    顾沾偏过头，想看看房间里的摆设，结果就看到墙角蹲着七八个人。


    “……”


    那些人有男有女。


    最边上的一个男人见他醒了，粗声道：“喂，你新手老手？”


    “什……么……”顾沾张嘴，他的声带似乎受到药物影响，发出的声音沙哑微弱，“新……老？”


    “呵。”男人短促地冷笑一声，别开头，“甭问了，新人。”


    其他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得知顾沾是新人，他们便不再关注他。


    顾沾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这张床在房间正中央，床下是会滑动的滚轮，稍微动弹一下，床就吱呀乱叫，让顾沾非常不安。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过来，就强行撑起身体，打算从病床上下来。


    镇定剂的药效还没过，根本起不来，只能艰难地积攒起力气，最终一个翻身，从床上摔下来。


    他很瘦，摔下去后，连点防震的肉都没有，直接磕到骨头的滋味儿并不好受，顾沾躺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有个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扶了他一把。


    顾沾顺利靠着墙根坐下，哑声对那女生说了一句“谢谢”。


    女生跪坐在他身边，小声问道：“你真的是新人吗？”


    “应该……是吧……”顾沾哑着嗓子轻声道。


    女生失望道：“你也是新人……这个副本已经进来三个新人……我也才第二次进副本，怎么会这样……”


    顾沾看了她一眼，他长得很好看，眉目清秀，五官矜贵，尤其一双眼睛，狭长淡漠，却又昳丽深情。被他这么一看，女生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更加动荡起来。


    她靠在墙边，喃喃自语着一些“完了”“糟糕”之类的话。


    顾沾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是新人就完了？”


    女生惨然一笑：“你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看过小说吗？电视剧？电影？那种会死人的玩命游戏知道吗？我们现在就在一场游戏里……”


    “我知道。”顾沾眼底没有多少情绪，声音不知是因为药物还是天生，也轻飘飘的，“我们不是自愿进来的吗？”


    说到“自愿”两个字，女生眼底闪过些许不自然。


    是，都是自愿的。


    可自愿是建立在游戏系统给予他们足够诱惑的基础上……现在奖励没拿到，就要让他们去死，谁又甘心呢？


    女生本来还指望着他是什么厉害角色，结果一看，他居然还认为参加游戏是出于“自愿”，简直天真得可笑。


    她往旁边挪了挪，不希望在这种地方，跟一个过分天真的人，扯上关系。


    -


    房间安静下来，然而，在顾沾看不见的地方，却异常热闹。


    【这个直播间人好少啊】


    【新开的吧，我看看……d级副本《长河精神病医院》，新手副本，没什么看头啊】


    【这副本里好像有三个还是四个新人，走了走了，浪费时间，一会儿就团灭了】


    【也不定，我看到有个排行榜玩家，挺有名气的】


    【是那个叫文哥的吧？个人能力排行榜前1000玩家，排行榜玩家居然排到新手副本，这公平吗？】


    【公平？呵，众所周知，副本里一个新人等于半个等级难度，他一下带四个新人，d级副本秒变a级，怎么不公平？】


    【太惨了，我宁可去打真的a级副本，也不想在d级副本里带新人，至少a级副本会有a级奖励，d级副本除了猪队友，什么都没有】


    【我看有个新人长得还挺好看的，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好看？好看有什么用？好看在这里面是最没用的东西！】


    副本之外，有一个纯白的城市，被玩家称之为游戏大厅。


    此时，大厅里正在开启新一轮的直播。


    数个大屏幕竖在广场中心，根据位置的好坏，有不同的参观门槛。


    参观条件有二，付出一定的积分购买门票，以及参观者本人已通关直播当前副本。


    位置越好，门票越贵。


    买了门票后，可以选择不同分线，单独观看自己比较看好的玩家。还可以给里面玩家下注，赌谁能通关副本，赌中了，系统会两倍发放积分奖励。


    副本折损率很高，有人赌中，积分翻倍；有人赌输，倾家荡产。


    《长河精神病医院》作为一个d级新手副本，直播位置倒数。开播半小时，买门票进来看的，才两三个人，大部分都是进来浏览一下就走。


    付钱的那几个不想门票钱白花，只能自认倒霉，挂在直播间消磨时间。


    【快点团灭吧，我记得开局团灭，是会返还一半门票积分的】


    【别呀，文哥还在里面呢】


    【相信文哥，就算别人会死，文哥也肯定能通关】


    【文哥？什么犄角旮旯的小主播，大言不惭】


    【总比你这个躲在直播间后面的老鼠强】


    【哈？我老鼠？有没有可能，我能在这里打字，就意味着至少这个副本我通关了呢？】


    正在直播间这两三个人因为文哥而争吵时，直播间副本中央忽然显出血红色的倒计时。


    【别吵了！他们的副本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副本中的玩家同时听到一条广播。


    【副本<长河精神病医院>8名玩家已全部上线，副本正在启动中，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


    “砰——！”门被人暴力从外面推开。


    穿着白衣，带着蓝条纹护士帽的护士长从外面进来。


    她看着很年轻，但五官严肃，眼角朝下，唇也崩得笔直，看向众人的眼神很是不善。


    尤其是在看到手术床上没人后，她连冷漠都装不下去，狠狠瞪了玩家们一眼，反手把床拖走。


    顾沾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才没从床上下来，此时一定会被连人带床带走。


    至于带去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送走手术床，护士长又回来。


    她在房间里缓缓踱步，目光一一扫过玩家，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猪。


    “患者编号700、701、702、703、704、705、706、707……”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时间到了，请全体患者进行答题考核！”


    护士话音刚落，系统播报声响起。


    【副本主线任务已发布：<逃离精神病医院>】


    【任务介绍：你们都是长河精神病医院的患者，这家医院坐落在城市边缘，远离喧嚣，是个很好的疗养之地。但可惜，你们都不认为自己是精神病患者，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任务介绍后面跟着一个时间计时，目前，他们已经来到这个副本两个小时零三分。


    鲜红跳动的数字，带来阴森的压迫感。


    “这什么地方，什么考核，我不去，我后悔了！！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终于有人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抱头就往病房外面冲。


    他一喊，众人都纷纷皱眉。还不等他跑出病房门，就被护士长一把抓住。


    她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抓着那人的后颈，将他往墙上狠狠一怼，只听“砰”的一声，那名玩家的头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鲜血飞溅，脑花四溢。


    这下，病房里安静了。


    再也没有人敢往外跑，连药效还没有完全消退的顾沾都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护士长脸上笑容很快褪去，她漠然擦掉脸上的血迹，对房间里的玩家又重复了一遍：“请全体患者进行答题考核！”


    剩余七名玩家，沿着墙根站好。


    顾沾来得最晚，排在最后面。


    大概是因为刚死了一个人的缘故，没人说话，寂静的房间里里，只有护士高跟鞋的声音。


    “啪嗒、啪嗒……”带着空荡荡的房间混合着回响。


    护士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周，开始讲解考核内容。


    “这里是长河精神病医院，你们，是患有严重精神病的患者。”


    “诊断偶尔会出错，也许你们是正常人，为了避免误诊，医院设立每天一次的问答考核，考核通过，证明你是一个正常人；考核失败，就需要接受矫正治疗。”


    说到“矫正治疗”，护士长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显然，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她说完，就在房间里走动着，观察着众人，忽然，她靠近顾沾，脸贴脸问：“所以，你正常吗？”


    顾沾脸色一白……这位护士长身上散发出的腐朽味道，嘴唇底下的牙齿居然是黄色的，牙缝里，似乎还有虫子在蠕动。


    顾沾很不愿意跟这样以为护士长“亲密接触”，整个人紧贴在墙壁上。


    他长相是那种疏离冷清挂的，此时被护士长逼着紧靠在墙上，越发有种美人柔弱，我见犹怜的感觉。


    【我的可怜老婆，居然被npc针对了，他一定很害怕吧】


    【来我怀里，老婆我来保护你】


    【？？？你们没事儿吧？刚才还说长得好看没用】


    【没用但好看】


    【漂亮老婆谁不喜欢呢，要是跟我在一个副本，我才不忍心他受这些委屈】


    【npc也会挑软柿子捏，找了最胆小的一个吓唬】


    【我过这个副本的时候，这个护士吓唬的人是我，吓得我当场一拳打出去】


    【？？？攻击npc？这些npc可会记仇了！你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吹牛吧？还攻击npc？吹牛谁不会？】


    护士对顾沾的反应很满意，没继续说废话，站直身子，开始宣布考题。


    “第一个问题，假如你在浴室洗澡，洗完澡后，面前有满满一浴缸水，你是选择用勺子舀？还是用盆㧟？”


    问题刚问完，之前跟顾沾说过话的那个男人立刻道：“这个我知道！当然是打开放水闸，直接把水放掉！”


    护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在本子上记了一笔：“很好，答对了。”


    【666，不愧是文哥】


    【吹什么吹？这段子还有人不知道？】


    【才答对一道题而已】


    “第二题，如果我有一盒火柴，一根蜡烛，一盏煤油灯，当我点亮煤油灯和蜡烛，并且离开房间，请问，当我回去时，最先熄灭的是什么？”


    有了文哥的例子，立刻有人抢答：“当然是蜡烛！蜡烛怎么比得过煤油灯！”


    护士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他。


    那人马上意识到自己答错，连忙更改答案：“我知道了！是火柴！！”


    护士却道：“很抱歉，你已经作答失败，失去这道题的回答资格。”


    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人抢道：“是火柴！”


    “很好，答题成功，累积一分。”


    被抢走答案的人一顿，随即看向抢答那人：“那是我的答案！你为什么要跟我抢？！”


    抢答的人也很不服：“你都已经答题失败了，没听到吗！”


    看那两人要争吵起来，护士长冷斥道：“医院内禁止喧哗。”


    被单手摁死的玩家尸体还在旁边，她的脸上还沾着血迹，话很威慑力，争吵的两个人瞬间吭声了，都贴回墙面上。


    护士长开始说第三题。


    第三题也是一个类似的脑筋急转弯，掌握规律后，很快有人答对。


    考核还在继续，计分板上，玩家们的分数一直在往上涨。


    唯有顾沾，分数一动不动。


    众人这才发现，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要答题的意思。


    顾沾站在人群最后面，脸色越发苍白，他将自己裹紧，尽量不跟旁边的人接触。


    连弹幕都看出他的异常。


    【这个新人玩家……有点不对劲啊】


    【仔细回想一下，除了开始那个女生，他好像没跟别人说过话】


    【糟糕，他该不会是个社恐吧】


    【？？？？有点离谱，又有点合理】


    大概十分钟后，答题结束。


    一道题累计一分，答对三题，就算合格。


    在场七个人，只有顾沾一个人不合格……而且，一道题也没有答对。


    “啪”的一声，护士合上她的记分本，“很好，只有一个人不合格，不合格的人，跟我走！”

 3、长河精神病医院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弹幕都吓了一跳。


    【卧槽！什么情况！】


    【墙里伸出来一只手！】


    【刚才那个角度，也太代入了，吓我一跳！】


    【不是啊兄弟们，我都被吓出冷汗了，这新人怎么还一脸淡定啊！他不会是个面瘫吧！】


    被拉进墙里的顾沾表情纹丝不动，第一时间抬头，观察四周情况。


    这里很狭小，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不远处一束灯光，从上往下照射下来。


    是个墙角，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儿，正背对顾沾，低头哭泣着。


    “呜呜呜……”


    细若游丝的声音似有若无地响着，伴随着空荡荡的回音，格外渗人。


    【有点吓人兄弟们】


    【我从来没见这个副本，出现过这个场景……怎么回事？】


    【你们看这个新人啊，他怎么还那么平静！怎么回事！】


    “啪嗒”、“啪嗒”。


    沉定自若的脚步声响起，却是来自顾沾本人。


    他走向那名红衣小女孩儿，小女孩猛然转身，却见她满脸满头都是鲜血，朝顾沾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哥哥……你来陪我了吗……”


    她伸出手，扑向顾沾！


    昏暗的光线中，能隐约看到她闪烁着寒芒的利爪，这双手如果掐在顾沾脖子上，肯定分分钟人头落地！


    可顾沾根本没动，眼睁睁看着小女孩冲过来。


    小女孩双手即将碰触到顾沾脖子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她猛然后退，又缩回墙角，委屈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躲？”


    顾沾走到在小女孩面前蹲下，随手从兜里掏出两块糖，递给她。


    来到这个地方，身上穿的、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是他现世的。


    他低血糖，有随身携带糖果的习惯。


    小女孩大概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看了那糖一眼，又凶凶地朝顾沾呲牙。


    顾沾却淡淡道：“别努力了，我不害怕。”


    小女孩：“……”


    她仔细看着顾沾，发现他是真的不害怕，才弱弱缩回手，又看了一眼那糖，到底没忍住，把糖拿了过去。


    小女孩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仰头看着顾沾：“哥哥，你为什么不怕我？”


    顾沾蹲下来，与她平视：“你这么小，有什么好怕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歪头：“外面有个很讨厌的护士，她不让我出去……哥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小女孩问出口的瞬间，顾沾听到那个冷漠的电子音。


    【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小玲的求助>】


    【是否接取支线任务？】


    顾沾没有马上接取任务，而是问小女孩：“什么忙？”


    小女孩委屈地说：“护士带走了我的小伙伴，你能不能帮我把伙伴抢回来？”


    顾沾道：“我帮你的忙，你给我什么好处？”


    【哇……这新人！真是油盐不进啊！】


    【我的天，他怎么忍得住不接任务问东问西的！他知道这个游戏的支线任务多难触发吗！万一这小女孩恼了，不愿意把任务交给他呢？】


    【还能问npc要奖励？开了眼了】


    小女孩眼珠子轱辘轱辘转，想了半天，道：“我知道！你们要做一个什么答题……对不对？我知道答案，你帮我找回小伙伴，我就把其他答题的答案告诉你！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再错了！”


    【原来这个副本有这种支线吗？！】


    【厉害啊，这新人，说他是误打误撞，我都不相信了】


    【他进副本跟谁都不交流，是觉得没必要吧！他肯定是个隐形大佬】


    【有可能哦，不害怕，对各种剧情都很淡定，还知道隐藏支线，很有可能是大佬】


    【但就算是大佬，这个副本也没打过吧？他怎么知道支线在哪儿？】


    弹幕讨论得众说纷纭，顾沾却没有马上答应。


    他仔细观察着这个小女孩，她的眼神充满期盼，却还强行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假装很平静。越是这样，顾沾就越知道，她很在乎那个“小伙伴”，但也真的很怕那个护士。


    他终于点头同意：“好，你的小伙伴长什么样？”


    小女孩激动得人都一激灵，但她依旧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渴望，跟顾沾说：“我的小伙伴叫小红，是个穿红裙子的娃娃，护士收走以后，就把她放到护士休息室，你只要趁她不在的时候，悄悄把娃娃偷出来就行！”


    “明白。”顾沾答应下来。


    小女孩道：“快去吧！”


    她刚说完，四周的黑暗陡然一花，短暂晕眩后，顾沾发现自己又出现在病房里。


    这时，文哥正好从外面进来。


    此时顾沾刚从墙壁出来，身还没来得及转，落入文哥眼中，便是一副刚进副本的柔弱美人，不知道该怎么找线索，可怜无助对着墙壁发呆的样子。


    他不爱带新人，但这个新人长得真是好看，眼口耳鼻，无一处不落在他心上。


    要是能跟对方套套近乎……文哥微微眯眼，主动道：“你还不快去找线索？”


    顾沾看了他一眼。


    他记得这个人，之前对他冷淡的态度，不知道为何，此刻居然变得热情了。


    顾沾站在原地没动，文哥没得到回应，索性走到顾沾身边，十分好心地对他说：“在这种副本里，找线索是最重要的，每个副本都有一个隐藏的真相，找到这个真相，你才能有机会离开这里。”


    他说着，已经来到顾沾身边，道：“这里已经被我们翻过了，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如趁着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去外面看看。”


    【咦，这个文哥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好心？】


    【来了来了！文狗又开始了】


    【什么情况？】


    【你们不知道啊！这个文哥是个gay！】


    【是gay怎么你了！吃你家大米了？】


    【呵，没吃我家大米，但是他诱骗新人，就是恶心！】


    【恶心！文狗能不能滚啊！别碰我老婆！】


    不管弹幕如何喊叫，文哥已经来到顾沾身边。


    他的目光一直往顾沾身上飘，之前这个新人躺在病床上，没来得及看，仔细打量后，发现他可真是极品啊。


    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身上还带着一股高贵不可侵犯的疏离感和倦怠感。


    呵，高贵不可侵犯？


    越是这种人，上了床，就越是放得开，其中的反差，陷人沉沦。


    不行，这个新人，一定得想个法子，弄到手。


    文哥又凑近一点，语气忽然转低，充满暗示：“我陪你一起去？”


    刚才一直没反应的顾沾忽然往旁边躲了一下，他是在这副本里很不积极，但也没到别人心怀歹念靠近他，他还懒得挪动的程度。


    他表情依旧淡淡的：“不用。”


    先一步离开文哥身旁。


    顾沾一走，文哥表情不太好看，这新人半点也不懂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环境？这地方容得下他的清高？


    “行，那你自己努力，希望你一个人也能通关这个副本。”文哥咬牙说道，他脸色冷下来，转头就走。


    【这什么人啊！利诱不成就威逼】


    【所以说他真的很恶心！】


    【别乱说话啊，有人愿意帮他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的】


    【人家用得上文狗帮吗？文狗自己触发支线了没？】


    【……哈哈哈，兄弟，骂得好，文狗的粉直接就不说话了】


    顾沾离开病房后，径直朝护士休息室走去。


    按照小女孩的说法，她的娃娃就在护士休息室。


    这一路上，也遇到几个其他护士，她们跟之前进行答题考核的护士长穿着不同，低着头，目光基本不与患者对视。


    感觉很不一样……


    他很快来到护士休息室门口，隔着门缝，看到里面有人。


    之前那个给他们答题的护士长，就在里面。


    【真不巧啊，我记得护士长除去自由活动时间之外，都不在护士休息室】


    【这个支线其实很简单，只要好好表现，吃饭时间偷偷溜进去，把娃娃拿出来就行】


    【这新人要干什么？】


    却见顾沾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走到门口，朝里一扑……


    护士休息室的门就被扑开了！


    他似乎是弱柳迎风不堪重负，直接倒在地上。


    【？？？】


    【我举报，这里有人碰瓷！】


    【他疯了，他想干什么？】


    里面的护士长自然也被惊动，猛地站起来，看到倒在门口的顾沾，神情迅速冷下来：“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沾握紧自己的胸口，气若游丝地说：“我的……心脏好痛……我是不是……病了……”


    他长得本就好看，是冷清柔弱那一挂的，此时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眉头微微蹙起，还别说，还真有几分惹人怜爱。


    但护士却没长那颗怜香惜玉的心，她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顾沾，片刻后，露出一个邪恶兴奋的笑容：“对，你是病了，病了应该怎么样？”


    顾沾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被蛊惑一样，轻声说：“病了，应该打针……”


    “对，应该打针，我扶你起来，我们去打针。”护士的语气怪气而温柔，“打完针就好了。”


    “……好。”顾沾答应了，被护士搀扶着，往病房走去。


    【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想用这种办法，再去一次处罚室啊】


    【啊……可是护士不可能打开处罚室的，他最多骗来一顿药物注射……】


    【他都已经被注射一次药物了，注射第二次，san值还能坚持得住吗？】


    【他天生san值属性高的话，应该还可以……但现在第二次答题还没开始呢，就已经注射两次药物，后面怎么办？】


    【悬，这新人恐怕要把自己玩进去了】


    果然，路过处罚室时，护士长并没有停下。


    顾沾没有太大反应，他确实有想赌一把的心思，但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没达成也无所谓。


    他们很快回到病房，病房里果然没人，护士“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去床上躺着。”


    “……”顾沾什么也没有说，就往床边走去。


    护士转身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注射器，淡紫色的液体十分眼熟……


    顾沾忽然停住。


    护士的动作也停住，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眼神中充满催促。


    顾沾捂住肚子，往后退了一步：“我要去上厕所。”


    “什么？”护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顾沾坚持道：“憋不住了，我要先去上厕所……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你……”护士还想说什么，顾沾却已经往厕所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你千万别走，一定在这里等我！”


    护士犹豫片刻，到底是没有出声。


    反正厕所就在病房里，里面没有窗户，病房门关了，还怕他跑了不成？


    让他去。


    顾沾转身进了卫生间，护士长在门口守着。


    【看不懂了，这是在干啥？】


    【该不会是想学电影那套，从卫生间窗户逃跑吧？】


    【不可能，他没发现吗，这所医院，从里到外，从走廊到病房，都没有窗户！】


    顾沾并没有打算逃跑，他先前在病房里找线索时，发现卫生间有一些清洁用具。


    顾沾来到卫生间，没有上厕所，而是拎起里面的一柄扫帚。他将底部的拖把头取下来，只剩下一根木棍，就这样拎着走了出去……


    【这……他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天，他真的敢】


    【他胆子好大！我已经能想到他被发现以后的惨状了！】


    这个副本里，有护士，有护士长，有会飞的人头……顾沾分不清楚其中的区别，他心中有个想法，一定要得到验证。


    也许在别人眼中，这个行为大胆又放肆，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但不好意思……他顾沾就是这样的人。


    顾沾的动作稳准狠，出洗手间的第一时间，就抡起手中木棍，朝着护士长后颈抡了过去！


    护士长背对着洗手间，大概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被木棍击中后，一声不吭扑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顾沾上前，仔细检查护士，确定她没有假装昏迷后，才把她从地上拖起来，扔到旁边的病床上。


    房间里一共三张病床，病床的底部都有能滑动的轮子，他用白色床单，把护士盖上，推着病床，大摇大摆离开了病房。


    【……】


    【卧槽，这样也行！】


    【这护士真的能被打晕啊！】


    【好像……真的可以，按照这个副本的设定……恩……】


    【……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很离谱】


    【这新人是个狠人啊】


    【我错了，我一开始怎么会觉得他是我的柔弱老婆】


    【哈哈哈笑死，外表柔弱内里疯批是吗？更爱了】


    顾沾拉病床的动作很粗鲁，他拉着床尾，床头不断碰撞在两侧的墙壁上，护士长的头也不断撞击在病床围栏上，完美复刻他被送进病房的那一幕。


    【我觉得新人在泄愤，但我没证据】


    【因为护士长拉他的时候动作很粗暴，所以也报复回去？】


    【恩？这新人的性格这么带感吗？】


    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小护士，但她们的权限明显没有护士长高，顾沾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居然也没人上来问。


    就这样，顾沾一路大摇大摆来到护士休息室，里面没人，他把护士推进去。


    护士休息室跟病房差不多大，中间放着两张办公桌，一张是护士长刚才坐的；另外一张是空的，桌面上什么都没有，椅子是真皮的，看着很贵。


    这间房也没有窗户，墙壁旁边摆放着柜台，里面放着一些药物，注射用品……


    顾沾先把护士长从病床上拖下来，让她坐在椅子上，人趴在桌子上。


    又转身在柜子上翻了翻，找到一摞照片，是他们这八名玩家的，包括已经死去的两个人。


    全身照，每个人身上都圈着一个红点。


    文哥是鼻子，那个女生是头发，而顾沾……顾沾整个人都在红圈里。


    什么意思？


    他将照片反过来，背面没有任何信息。


    看不懂。


    他时间有限，决定不在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上浪费时间，便放下照片，开始找那个穿红裙子的娃娃。


    护士休息室东西不多，他很快在护士长的桌子抽屉里找到那个娃娃。


    这时，趴在桌子上的护士长忽然抽动一下，看上去像是要醒。


    顾沾拿着娃娃，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他走后不久，护士长就从昏迷中醒来。


    后颈剧痛无比，她摸着脖子，抬头看向四周。


    这是护士休息室……但是，她刚才不是在病房里，准备给707号患者注射吗？


    难道是自己做了个梦？


    她狐疑得伸手摸摸口袋，因为某些原因，她口袋里常备着一管药剂……但现在，那管药剂不见了。


    不是梦！


    是有什么人从背后偷袭了她，又把她送回了护士休息室！


    是那个707号患者！

 4、长河精神病医院

    顾沾回到病房，第一时间就去敲墙。


    果然，熟悉的眼前一黑出现，他被小女孩拉进墙里。


    进墙的瞬间，病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意识到自己被骗的护士长冲进来。


    可惜，此时病房里已经没有人了。


    护士长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最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好险啊，只差两三秒！！差点被发现！】


    【要是被护士抓到，就完了！】


    【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护士？】


    【……我也想不明白，他怎么敢的呀】


    【这新人……不是疯就是莽】


    墙壁空间里，小女孩已经等待多时，见顾沾回来，忙不迭跑过来：“小红呢？”


    顾沾把那个娃娃拿出来，小女孩蹦着高想要去抢，顾沾却并不给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小女孩知道他想要什么，这人真是油盐不进，明明刚才还给她糖吃呢！她很不满地掏出一张卡片，塞给顾沾，道：“答案给你，可以把小红给我了吧！”


    顾沾这才把娃娃给她。


    时间还早，他也不着急离开，就借着墙角这一缕光，低头看起答案。


    见他完成任务还不走，小女孩抱着娃娃，忍不住问道：“你不害怕吗？我第一次见有人完成任务还不赶紧走耶。”


    以往也不是没人进来，但多半都是拿了答案就走，谁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做停留。


    顾沾头也不抬，道：“你连护士室的娃娃都拿不出来，能对我做什么？”


    小女孩：“……”


    小女孩顿时郁闷，捧着娃娃，缩回角落。


    这题目还挺多，越到后面越变态……连著名的火车车轨问答都出来了。


    而且答案还很变态。


    这样的答题测试，真的能证明一个人的精神状态稳定正常吗？


    顾沾将答题卡翻了个面，这时，小女孩儿忽然说说：“晚饭时间到了。”


    顾沾：“……”


    话音刚落，顾沾眼前一花，就从那个墙壁里的黑暗空间里出来了。


    病房的灯光有点刺眼，顾沾眯了眯眼，把小女孩给他的答案揣起来。


    紧接着，文哥他们就回来了。


    文哥进病房也不看顾沾，显然是因为之前的拒绝记仇。


    一种诡异的气氛在病房里弥散开来，大部分人都站在文哥身旁，顾沾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孤立了。


    这次文哥没有找顾沾说话——这新人这么不懂事，总归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才能让他听话的。


    他们也没来得及聊多久，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护士长来了。


    病房门再次被人“砰”的一声推开，这扇脆弱的门，碰到墙壁之后摇摇欲坠，想必坚持不了多久。


    她也没看别人，目光只落在顾沾身上，咧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有人擅闯护士休息室，要罚他去处罚室关禁闭。”


    此话一出，所有玩家都是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这么大胆，擅闯护士休息室还被发现。


    文哥问：“谁？”


    护士长伸手一指，是顾沾。


    顾沾的表情淡然，问：“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护士长仿佛就在等他这句，恶意的笑容越来越大，“护士休息室里有监控，你没想到吧？”


    这顾沾还真没想到。


    他仔细观察过护士休息室内部结构，没发现有什么监控。


    “过来！”护士长再次厉声要求道。


    通过之前的实验，顾沾确定对方是人。但她也表现出常人所没有力量和恢复能力，能一只手把玩家摁在墙上抱头，吃了顾沾全力一棍，也只昏迷了十几分钟……


    显然，跟护士长作对，不可行——至少正面作对是不行的。


    顾沾跟着护士长走了。


    他这一走，旁人表情更古怪。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新人，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有人问文哥：“怎么办啊，这新人一直作死，要不要帮帮他？”


    “帮他？”文哥挑眉，“考核的题目数都是固定的，他得分你就要把自己的分让给他，你觉得你的分够匀？”


    “再说，他接受两次惩罚，san值肯定很低，我们都看了，san值一旦归零，就会发疯，被npc带走……你确定他从处罚室出来，还是好好的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那人立刻不敢了。


    在场的唯一一个女生皱了皱眉，觉得这个文哥好像在刻意孤立新人。


    但她不敢说，文哥已经是玩家团体里隐形的领头者，她怕自己一说，也被文哥针对。


    -


    “进去！”


    顾沾没想到，护士长所说的处罚室，就是之前注射药物的地方。


    他一直想进的地方。


    【好家伙，真是巧了】


    【笑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叫什么？我以为我在惩罚你，其实在奖励你】


    顾沾被护士长推进处罚室，护士长认为这就是对他的最大惩罚，笑得很得意，她很用力地“哐啷”一声，把门给摔上。


    顾沾：“……”


    大概是关门的动静太大，他先前帮忙掩上的柜门被震掉了，里头藏身的骷髅头整个头都愣住，呆呆地挪出一点来，发现站在门口的人还是顾沾以后，迅速又挪回柜子深处。


    【笑死，怪物都给他整害怕了】


    【哈哈哈哈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真有趣！】


    【骷髅头：该死，怎么又是他。】


    顾沾：“……”


    他试图跟那骷髅头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骷髅头：“……”你在跟谁说话，这里没人！


    顾沾直接走上前，把头从里面掏出来：“是她把我关进来的。”


    骷髅头：！！！


    谁问你了啊！！


    救命啊，绑架头了，还有没有人管一管了！


    -


    护士长预想中的场面，是顾沾被关到处罚室，跟人头为伍，担惊受怕一整夜，没饭吃也不敢睡觉，第二天又困又饿又累又疲惫的从惩罚室出来。


    而实际上的情况时，顾沾把所有患者资料都拿出来，按照序号排列，一张张放在地上。


    然后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摁着处罚室的人头和人体器官们，一个个辨认资料上的人是不是它们。


    还别说，最后还真都对号入座。


    但病房里这些人体器官的编号都十分靠前，从400号以后，就没了。


    不全，中间还是缺好多。


    顾沾问：“其他人去哪儿了？”


    骷髅头的上下颚“嘎吱嘎吱”，它哪儿说得出话，能点头摇头就不错了。


    “……”


    顾沾将所有资料都检查了一遍，末了，将自己要用的几张捡出来。


    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让顾沾的身体非常僵硬，把资料都收起来后，他开始在房间内踱步观察。


    护士长说护士室有监控，但顾沾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现在这个地方，从表面也看不到监控。


    如果有，应该安装在什么地方？


    他在房间内仔细寻找，最终，在墙角处，发现一个针孔摄像头。


    一旦发现端倪后，更多的端倪，便暴露出来。


    不光墙角有，插座后面，柜子上，手术台上……甚至连无影灯上都是。


    摄像头，无处不在。


    此时已经是深夜，直播间里不剩几个观众。


    因为长期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大家精神都很疲惫，摇摇欲睡……然而，在顾沾有了这个发现后，所有人都背后一凉，精神一奋。


    【他发现了！！】


    【现在想想，还是很恐怖，当初发现这地方有这么多摄像头时，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现在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他会想到吗！搞不好这个新人是这个副本里第一个发现真相的】


    弹幕在讨论的同时，顾沾也在思考。


    一个医院，是绝对用不到这么多摄像头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百思无果，顾沾放弃了。他现在饥肠辘辘，一夜未睡，身体也很疲倦。


    护士长好像还没有把他放出去的打算，顾沾索性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最后剩下的几颗糖，塞进嘴里补充糖分，然后将手术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弄走，爬到手术台上，开始睡觉。


    【……】


    【我以为他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发现了，结果他给我表演一个原地睡觉？】


    【算了算了，兄弟们，护士长被打晕，肯定很生气，也不知道要把人关到什么时候，我熬不住了，也睡觉去了】


    【睡觉睡觉，睡醒再看】


    【希望我睡醒的时候，他还活着】


    因为直播间主角睡着，直播间人气迎来小幅度下滑。


    但无所谓，顾沾又不在乎。


    -


    顾沾这一觉，睡得很挺沉。


    他在现实世界中，很少能沾枕就睡。他对声音很敏感，稍微有点动静，就会睡不着、被惊醒。而且认床，换一个地方，两三天才能恢复正常的睡眠。


    哪怕睡着，睡眠情况也不太好，多梦易醒。


    但在这里，他沾枕就睡，没有梦，也没有惊醒。


    自然醒来时，甚至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真好，那app没骗他。他说他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自己想过的生活。app说，与它签订协约，就能得到想要的生活。


    看来，是真的。


    顾沾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说来也巧，这时候护士长刚好带着人来到处罚室门口。


    她在这个医院里待了这么久，接待一批又一批的患者，从来没有人像707号一样大胆，居然敢把她打晕！


    她打定主意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刻意关了他一夜加一个半个白天。


    就是想看对方在里面恐惧到极致的表情。


    不光她要看，她还要给其他玩家看，以儆效尤！


    “在去吃午饭之前，要先接你们的同伴一起。”


    看着患者们乖乖在走廊里排队站好，护士长内心就充满成就感，她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当她看到谁的时候，谁的脸上就会浮现出畏惧和害怕。


    很好，就应该这样。


    “他已经在里面过了一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护士长的语气中充满虚伪的惋惜，“真希望他能熬下来。”


    旁边，以文哥为首的玩家也一脸凝重，他们其实不知道顾沾干了什么，但看护士长的反应，对方凶多吉少。


    也罢，这个游戏，少一个新人，就多一分通关的可能。


    他们已经做好看到顾沾尸体的准备。


    然而此刻，弹幕上却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论。


    【醒了】


    【一会开门，惊掉你们下巴】


    【？？？这个直播间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


    【应该都是来看文哥的，刚来吧，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文哥已经快要发现副本真相了】


    【呸呸呸，你才刚来呢，你才是来看文狗的呢】


    【你们怎么回事，好好给你们介绍情况，为什么要骂人？文哥得罪你们了？】


    【老子从一开始就在这个直播间了，用得着你们介绍？】


    【他们是从其他玩家分线过来的吧？】


    【不可能啊，从昨天到今天，所有玩家都是一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分线】


    【不是啊……还有一个人，跟大家不是一起的】


    【707号？？？】


    【怎么可能，说不定他现在都已经死了】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等着看吧】


    【？？？有病吧？能不能好好说话？】


    【咦？文狗的人会好好说话吗？文狗不是只会狗叫吗？】


    【……】


    就在这时，护士长把处罚室的门打开，她充满期待看向处罚室，里面的画面，却让她彻底呆住……


    顾沾刚起床，还坐在手术床上，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块深绿色的布当被子，此时正层层叠叠堆在床边，有一半已经落在地上。


    而他本人，睡眼惺忪，洁白无瑕的脸上，还带着昨天晚上压出来的红印。


    见到门开，他也一点都不惊讶，而是摸了摸眉心，发出一声呢喃：“恩……天亮了？”


    一副完全睡懵的样子。


    护士长：“……”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其他人：“……”这也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高兴的唯有连夜从顾沾直播间跑到副本大直播间的观众。


    【哈哈哈哈哈笑死，npc的表情我能笑一年！！】


    【我就知道，开门肯定有惊喜！不枉费我蹲了一天一夜！】


    【？？？什么情况，这里不是处罚室吗？】


    【为什么他没接受惩罚？npc给他开后门了？】


    【开开开开你个头的后门，就不能是人家实力超群，把怪物给征服了？】


    【？？？？？？？】


    “你……”护士长百思不得其解，她狐疑地看向四周，柜子都好好地放在惩罚室，可是为什么……这个患者没有半点被吓到，也没有半点要发疯的迹象！


    为什么！


    护士长身为npc，理解不了玩家san值这种东西。


    但她知道，这个房间里有很恐怖的东西，只要进去两三次，人就会发疯。


    这已经是707号患者第二次进处罚室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发疯！


    但文哥却看出，这个患者707号，san值不仅没有降低，经过一晚上良好的休息，甚至有回升的趋势！


    他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怪，没出来吓唬他？


    还是说，这个处罚室，根本没东西？

 5、长河精神病医院

    【他们根本想不到，707号已经跟怪处成了好朋友】


    【怕？他707连护士都敢抡，还怕这里的区区几个人头？】


    【……】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顾沾从手术床上跳下来，问：“吃午饭了吗？


    他断定护士长不会一大早放他出来，眼下肯定已经是中午了。


    护士长：“……”


    她咬牙切齿：“现在确实是午饭时间，但今天情况特殊，你们需要先进行答题，再去食堂吃午饭！答题失败的，没有午饭！！”


    她吓不死他，就饿死他！


    【护士长发狠了，但根本没用】


    【一会儿全对，惊呆她】


    没有去过顾沾直播间的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拿到答案。


    【？？你们哪儿来的自信，他一定会全对的？】


    【嘻嘻】


    【哈哈】


    【嘿嘿】


    【这群从707号直播间过来的人疯了？】


    谁也没想到这考核来得如此突然，再看向顾沾的眼神，难免多了一丝埋怨。


    顾沾也没想到，这个护士长为惩罚自己，居然下了如此血本，连已经确定好的时间表都可以更改。


    但她没有直接对自己下手，看来，还是受什么规则约束……


    顾沾从手术床上下来，“开始吧。”


    护士长拿出答题考核的题板，就在处罚室门口，开始考核。


    “第一道题，如果你回家，看到你家的沙发上，躺着一个死人，胸口还插着一把刀，血流了满地，你却没有报警，为什么？”


    这道题答题卡上有，顾沾直接道：“因为人是我的杀的。”


    他其实看不太懂这些题目，能绕过沟沟弯弯想到这些的……脑子是得多另辟蹊径，这样的人，真的符合正常人的标准吗？


    果然，他一说完，旁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么久过去，这个副本的题目都没更新嘛】


    【这鬼题目谁能想到真正的答案】


    护士长又说了一题，顾沾又答对了。


    其他人表情不太好看。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商量过，只要平均分配答题资格，就能让所有人都合格。


    但因为顾沾不在，这个分配里面，自然没有顾沾的份儿。


    这也就意味着，顾沾每答对一道题，就有人要失去一分。


    顾沾就好像知道答案一样，每一道题都答得很快，给别人的空间很少。


    文哥有点着急了，答题不是他的强项，正因为如此，才跟其他人商量，每人分配一道题。


    第四题原本约好给唯一一个女生的，可这道题，文哥刚好知道答案。他便撕毁之前的约定，直接抢了女生的答案。


    他得到一分，其他人的眼神，不一样了。


    【不愧是文狗，明明有约定，还是抢了别人的答案】


    【现在这种情况，没法遵守约定吧？不抢题目会被707一个人答完的】


    【不能怪文哥，要怪只能怪707不遵守约定】


    【奇了怪了，他们约定的时候找707商量了吗？怎么到这个时候，又怪他不遵守约定了？】


    文哥破坏约定，像是一个讯号，众人再也不顾之前商量的结果，开始竞相抢答。


    护士长就喜欢这种局面，这些玩家越争夺，越自相残杀，她就越高兴。


    很快，到了最后一题，


    其他人都已经及格，只剩文哥还差一题。


    到底是之前有过约定，众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互相打眼色，决定将这一题让给文哥。


    文哥松了一口气，还好，及格了……不用去遭受惩罚。


    结果没想到，护士长刚刚宣布完题目，顾沾就准确地说出答案。


    护士长很不甘心：“你答对了……加一分。”


    她合上答题板，眯着眼睛环视一周，道：“让我看看，谁没有合格……702号！你只得了两分，你没有合格！”


    文哥如论如何也想不到，占尽优势的他，居然在这里栽了跟头！


    他知道，顾沾的分数早就超过合格线，最后一道题，他是故意抢的！


    文哥恶狠狠看向顾沾，语气带着威胁：“你故意抢我的分数……”


    谁料，话还没说完，顾沾就朝他笑了一下。


    【我老婆笑了！！我老婆笑起来真好看！】


    【？？我没看错吧，这个新人居然在挑衅文哥！】


    【卧槽，他果然不是什么沉默待宰的小羔羊，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啊朋友们】


    【你们还记得他拖着护士回病房时候吗？故意让病床撞墙上，这是睚眦必报啊家人们，想想就带感！】


    顾沾只是笑了一下，他什么都没做。


    哪怕是文哥，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报复……他只是觉得很生气！


    在两人打起来之前，护士长忽然出声，道：“702号，进去！”


    他们就在处罚室门口，甚至都不用挪地方。


    文哥当然不甘心，护士长单手将人摁死在墙上的行为还历历在目，他也不敢反抗，只能走进处罚室。


    一直站在处罚室门口的顾沾走了出来。


    两人正面相逢，文哥看顾沾的表情，带上凶狠。


    他朝顾沾做了个抹脖的姿势，这样坑他，他绝对不会放过！


    顾沾看了，却没什么表情。


    他连处罚室里的飘荡的人头都不怕，连护士长都敢敲，还在乎一个玩家？


    “砰”的一声，处罚室的门关上。


    门内的骷髅头早已等候多时，这次，终于见到一个不是顾沾的人，它兴奋极了，卯足力气要给这个新患者点颜色看看，顺便把自己弄丢的场子找回来……


    文哥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plus版本的处罚室，进去的瞬间，里面的灯就黑了，阵阵阴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紧接着，是鬼哭狼嚎……


    【嘿嘿，特意跟到文狗的直播间看了一眼，果然如此】


    【意满离】


    【希望他离开处罚室的时候，还有精力威胁别人】


    而另外一群从来没有去过顾沾直播间的人，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文哥这明显超标的处罚场景，纷纷发出疑问。


    【这个副本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副本也能出bug？？】


    可惜，他们并非正规途径的娱乐游戏，而是进入之后，便要生死相博的无限游戏。


    没有客服，没有gm，自然也没人告诉他们，到底是不是bug。


    就算是bug，也没人帮他们解决，只能自认倒霉。


    另外一边，护士长提前考核，却只惩罚了一个跟事件无关的文哥，心里很不满。


    她看着顾沾，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倒霉……结果还没等实施，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就响了。


    护士长瞪了众人一眼，警告道：“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


    然后就去旁边接电话。


    顾沾听力比较好，就听到她喊了一声“院长”。


    后面护士长走远，就听不清楚了。


    文哥还关在处罚室，护士长又不在，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把目光放到顾沾身上。


    这个长得很好看的新人……好像不光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最开始跟顾沾说话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道：“我叫赵小月，你叫什么名字？”


    顾沾道：“顾沾。”


    【哦豁，终于知道我老婆的名字了】


    【好听好听】


    【冲他这张脸，和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叫顾大柱也好听！】


    顾沾脸上的疏离太明显，赵小月有点说不下去，但还是道：“你是找到答题的答案了吗？”


    顾沾没瞒着，而是直接点头。


    其他玩家虽然没说话，目光也紧紧盯着这边。


    赵小月捏了一下掌心，她很想问能不能把答案共享出来……但一开始跟着文哥孤立顾沾的人是他们，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能说出这种话。


    而这时，护士长回来了。院长刚才居然打电话让她不要不守规矩，弄得她不能继续再想办法惩罚707，非常不爽……看来，只能后面再找机会。


    她一招手：“去食堂吃饭，午餐时间一个小时，你们还有三十分钟。”


    顾沾摸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率先往食堂走去。


    终于能吃饭了。


    医院的食堂在另外一栋楼。


    顾沾跟随他们去吃饭，终于看到了这座医院的全貌……不，也许根本不是全貌。


    他们所在的住院楼在医院的北边，食堂在南边，两栋楼之间有一个小院子。住院楼上下三层，一楼和二楼都没有窗户，只有三楼有寥寥几扇窗。


    那一定是很特别的房间，才会特意开窗。


    远处还有喷泉广场，但通往喷泉广场的路被安保看守，显然不是他们能随意过去的。


    天气也很阴沉，乌云盖顶，却又不像是要下雨，整个医院的气氛凝重得仿佛牢笼。


    他们排着队伍，穿过走廊来到食堂。


    食堂里倒是挺明亮，两排大长桌，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食物的香气。


    但这里没有护士也没有医生，甚至连打饭的大妈都没有，全凭自助。


    其他玩家已经来过两次，知道食堂的风格，进来以后，各自去找餐盘打饭。


    顾沾没着急动，而是站在门口，观察食堂内部的情况。


    看了半天，发现食堂跟病房、护士休息室、处罚室一样……遍布针孔摄像头。


    为什么需要这么多摄像头？


    时间不多，顾沾确认完情况后，就去打饭。


    饭菜居然很丰盛，看来，他们没打算在吃喝用度上苛待这些“患者”。


    顾沾判断出，是个不缺钱的地方。


    他打了几份白灼蔬菜，找了个角落，准备吃饭。


    过了一会儿，赵小月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


    因为现实的一些经历，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人，顾沾也不太会拒绝。


    对方入座，他也只是眼睁睁看着，没有马上起身离开。


    这个反应给了赵小月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对顾沾说：“我们来交换一下情报吧，你的线路和我们是分开的，我们的线索，应该很不一样。”


    赵小月清楚，自己和文哥的一些行为，已经在顾沾心里彻底失去好感度。想要和对方交流，自己就应该先拿出诚意。


    她主动道：“我们这两天一直在住院楼里找线索，这个地方看似平静，其实有很多摄像头，都是针孔的那种……现在我们在的这个食堂应该也有。”


    顾沾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赵小月很惊讶，顾沾昨天就被关进去，才放出来一会儿，怎么知道的？


    这个信息无法吸引对方，她只好又道：“我还知道，这个医院有个很厉害的院长，权限远高于护士长之上……”


    顾沾问：“你见过他吗？”


    “……”赵小月面露尴尬：“没……”


    顾沾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但意思很明确——见都没见过，还拿出来当情报，准备空手套白狼？


    赵小月承认他们这两天的收获不多，没办法！他们在这里的行动权限太低了。除非吃饭，甚至都不能离开住院部。


    很多房间的门都锁着，怎么也打不开……甚至有人动用道具，也没什么用，好像剧情设定里，这些门就不是给他们开的。


    看着顾沾淡然的表情，赵小月又有点不服气：“你呢？你光问我，难道你找到很多线索了吗？”


    她就不信，顾沾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处罚室，能找到什么线索？


    顾沾根本不上她激将法的当，只是淡淡道：“没找到，但至少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赵小月：“……”


    这天没法聊了！


    现在明显就这个顾沾知道的信息最多，文哥一看就是个不靠谱……可对方不愿意跟她交流，她开始后悔，早知道顾沾这么厉害，他刚进游戏时，自己就多帮帮他了！


    怎么办……她想通关这个副本，她不想死。


    赵小月盯着自己眼前的饭盘，眼泪差点下来。


    对面，顾沾自顾自吃完了午饭，收拾东西起身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赵小月说：“这里没有什么很厉害的东西，你死不了，只要你不害怕。”


    “啊？”赵小月茫然地抬头，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害怕……就能不死？

 7、长河精神病医院

    小玲依旧靠在墙角，抱着她的红裙子娃娃。


    顾沾很意外：“是你把我拉进来的？”


    “嗯嗯。”小玲点点头，“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想……想妈妈的模样……”


    留给小玲的患者资料，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看样，顾沾走后，她自己反复看了好几遍。


    “妈妈”这两个字，似乎给小玲勇气。她终于抬起头，对顾沾说：“我能感觉到，妈妈还在这里！”


    【真的是npc要发布任务】


    【这个游戏的npc是可以主动找人发布任务的吗？】


    【一开始他也是被拉进去的，也许只是碰巧他站在墙边？】


    【不太可能，看这个npc的态度，好像是专门等他过来】


    【因为他给了npc母亲的资料吧，之前好像没有人触发这点】


    顾沾也很意外，一时没有接话。


    小玲鼓起勇气问：“你能帮我找找妈妈吗？”


    耳旁响起系统的提示


    【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小玲的求助-寻找她的母亲>】


    【任务介绍：可怜的孩子，与自己的母亲分别多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不肯帮助她？】


    【是否接取支线任务？】


    “恩？”顾沾意外挑眉。


    她抱紧娃娃往后缩，小声说：“我……想妈妈，我想见她一面。”


    【居然真的有新的支线，接啊！！快接！】


    顾沾道：“她也许还在医院，但你怎么确定她还活着？”


    【707号对支线的态度，就好像是女神对待她可有可无的舔狗】


    【……】


    【这也是可以问的吗！】


    【这哥说话可真是不知道委婉啊，他真的不怕把npc激怒然后被弄死吗？】


    【……我怎么觉得这小女孩要哭了】


    小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提的问，居然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她整个人愣住，紧紧抱住怀中的娃娃，片刻后，忍不住一抽搐：“呜……”


    “……”顾沾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把对方给弄哭了，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你……别哭……”


    “呜哇！”这微不足道的劝阻根本没起作用，小玲甚至没听到他说话，就仰着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空间居然还带回音的，小女孩儿尖锐的哭声掺杂着回音，形成痛苦的几重奏，瞬间让顾沾变了脸色。


    【笑死，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脸上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这都是他应得的，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


    【但他说得对，距离那个女的进来都过去六年了，她还活着吗？】


    【处罚室放了那么多人体组织，变成标本留在医院，也是在这里啊……】


    顾沾觉得，这是自己进副本以来面对的最大挑战——如何让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儿停下来。


    他蹲在小玲面前，企图跟她讲道理：“别哭了，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可小玲根本不听他的话，依旧嚎啕大哭，顾沾没办法，只好妥协：“好好好，你妈妈还活着，你能不能……”别哭了。


    结果他刚一说“还活着”，小玲的哭声瞬间停止。


    她红着眼眶，像只兔子一样盯着顾沾：“真的吗？妈妈还活着。”


    “……”


    事到如今，顾沾也不好再说什么别的话，点头：“恩，还活着……你说你能感觉到她在这里，那她具体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小玲停下来感受了片刻，忽然指向某个方向：“在那边。”


    顾沾抬头看去，他在墙里，也不能很明确地感觉到方位。


    但那个角度……明显是住院楼之外。


    正好，顾沾也想去住院楼外面看看。


    顾沾道：“我帮你去找，但是你得给我点东西，不然我找到她，她也不会跟我回来的。”


    小玲犹豫半天，她身边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手里的娃娃。


    想了想，她还是伸手，把娃娃递给顾沾：“这个给你，娃娃是妈妈做的，她一定能认出来！”


    顾沾接过娃娃，又看了小玲一眼。


    这小姑娘站在墙角，别提多乖巧了。


    她一定还有隐瞒，顾沾也知道，此时的她应该不会再说什么。


    他拿着娃娃离开墙壁空间。


    回到病房没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这是顾沾在这里过得第一个夜，病房里只有三张床，肯定是不够用的。文哥独占一张，赵小月是这里唯一的女生，也分得一张。


    剩下一张……众人看了看，发现顾沾一个人坐到角落去了，一个男生就不客气地上了床。


    其实在地上睡也没什么，毕竟，都进副本了，对生存条件，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但是顾沾睡在地上，不是为了谦让，也不是觉得自己抢不过他们……今晚，他根本就没打算睡觉。


    熄灯之后，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


    大家都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哪怕睡不着，也不起来……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顾沾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大部分人都睡着了。


    这个时候，他悄然起身，往病房门口挪去。


    病房门并没有上锁，外面走廊还亮着灯，顾沾刚挪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病床“吱呀”一声，有人动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是靠门的赵小月。


    赵小月根本没睡，发现顾沾要走后，拼命朝他打手势——晚上十点半是有查房的，他现在离开会被发现！


    顾沾却没理她，悄悄打开门，出去了。


    赵小月急得要死，又不能起身阻拦。


    她旁边就是文哥，自己要是起来，文哥肯定会被惊醒，那样顾沾就暴露了！


    她只好按耐住，假装睡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这个人……大半夜的，要去什么地方！


    -


    不管赵小月如何诧异，顾沾都已经离开房间。


    夜晚的医院十分安静，走廊上空无一人，灯光昏暗，光想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顾沾直接忽略这些，往走廊尽头走去。


    住院部两侧都有侧门，中间的大厅正门一直锁着，他们之前去食堂，就走的侧门。


    白天，侧门外面有保安看守。


    不知道晚上还有没有人。


    他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这条走廊比白天长了很多……明明应该要到门口了，却连侧门的影都没看到。


    顾沾不太确定，放缓了脚步。


    “哥哥……”


    “哥哥……”


    忽然，有人小声在他身后喊道。


    【啊啊啊啊啊半夜空无一人的走廊，鬼一样的声音！！别回头！】


    【怎么又进支线了，这人是什么支线体质吗？】


    【也有可能是触发鬼怪了，这副本晚上好像是有鬼的】


    其实顾沾是故意的。


    他心中隐约有种想法，这小玲的妈妈，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一个活人。


    在这个一样地方，不是活人也不一定是死了，毕竟小玲就是这样，介于生死之间，变成一个怪物。


    听到这声音，也不意外，对方没有呼喊多久，他就直接转过头，跟趴在地上的女鬼来个激情对视……


    女鬼：“……”


    顾沾：“……”


    走廊里，可怕的沉默蔓延开来。


    顾沾蹙眉，露出一点疑惑：“你……叫我哥哥？”


    女鬼穿着一件白衣，衣袍宽大，将她整个身体都遮住，但明显能看到，腰线以下是没有的，鲜血流出来，将地面和白衣都染红。


    她靠着手部的力量在地上爬，差点就摸到顾沾的脚踝。


    长什么样子也看不清楚，漆黑杂乱的头发遮挡住她的五官……跟电影里恐怖女鬼的形象一模一样。


    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叫他“哥哥”的年龄啊。


    【卧槽！！吓死我了！！为什么忽然回头啊！】


    【我在屏幕外面魂都飞了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淡定啊啊啊啊啊】


    【女鬼（x）；人头骷髅后的又一个受害者（√）】


    【他居然还问对方叫他哥哥，真是又恐怖又搞笑！】


    【这可能就是天赋异禀吧】


    女鬼也没想到，顾沾回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愣在原地，一双在地上攀爬的手已经变形，从黑发中撩起，嗓子眼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呜……”


    顾沾发现她手上捏着一个东西，就弯下腰去看。


    结果在手指碰到她手的瞬间，女鬼怒了。


    她真的能杀人！！！能不能对她尊重一点！


    趴在地上的女鬼忽然曝起，利爪从指尖伸出来，朝着顾沾的脑门就是一挥！


    不用怀疑！这力量，这速度，如果真的轮到顾沾脑门上，他瞬间身首分家！


    好在顾沾的反应能力也是一等一，他迅速后退，避开了女鬼这一击。


    女鬼怒气值拉满，长长的指甲扣着地面，朝顾沾快速爬了过去！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速度了，顾沾飞快地瞥了一眼，转身就朝着走廊的尽头狂奔而去！


    此时的弹幕兴奋无比：


    【来了来了！终于有人……有鬼能制裁他了！】


    【让他不怕！让他无法无天！鬼是真的会杀人的！】


    【突然觉得这个副本有牌面起来了】


    【自作孽不可活，这新人死定了】


    【不要啊！我的新老婆！！】

 9、长河精神病医院

    尽管感觉到被注视后有奇怪的感觉，顾沾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双眼紧闭。


    护士长上前一步：“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


    顾沾不仅不睁眼，甚至开始打呼。


    护士长：“……”


    这个人，睡着了？


    怎么会有人站着睡着？却见他一边呼吸深长，一边转头往墙壁一角走去，人都撞到墙上了，还不停下，一个劲儿往墙里走。


    就跟游戏角色卡延迟了一样。


    他走了半天，脚步微微一错，碰到旁边的柜子。


    “哐啷”一声，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柜子门掉了下来。


    里头的人头也跟着滚了出来。


    雪白的骷髅头掉在灯光里，失去之前的活力，一动不动……在这个空间，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早已失去生命的骷髅头。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到房子中间，将地上的骷髅头捡起来，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转头对护士长说：“他好像在梦游，病房门是不是没上锁？”


    护士长仔细一想，自己走的时候，好像确实是忘了上锁……


    糟糕，居然是自己的问题。


    她连忙走到顾沾旁，拉着他的衣袖，低声说：“快回去。”


    顾沾也不知道听到没，被护士长一拽，就换了个方向。


    护士长一边带着顾沾往外走，一边给男人道歉：“对不起院长，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这批患者中，还有人梦游。”


    男人的脾气似乎很好，只说：“没事，送他回去吧。”


    护士长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她牵着顾沾往外走，顾沾在假装梦游，也不敢睁开，只微微掀开一条缝，低着头好看路。


    他看到护士长身旁的男人，白大褂下是一条浅灰色的西装裤，和一双黑色的皮鞋，看着不像是医院里动手术的医生。


    护士刚才称呼他为“院长”。


    顾沾被护士长牵着，从院长面前走过。


    他虽没有抬头，却仍旧能感觉院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如冰冷的泉水，又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到他走出处罚室，回到病房，才彻底消失不见。


    护士长哪里管他在什么地方睡觉，把人送进病房后，就“咔吧”一声锁了门。


    回到熟悉的环境中，顾沾松了一口气。


    他左右看看，走到赵小月床头的位置坐下。


    赵小月居然还没睡，看得出，她已经困得不行，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墙角的顾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很快，她闭上眼，睡着了。


    顾沾也靠在墙壁上，准备闭眼小憩。


    这个房间似乎有什么魔力，进来后没多久，困意便涌来。


    他的身体沿着墙壁往下滑，不自觉舒展开。


    恍惚中，好像有人进了房间……细碎的脚步声，轻微的耳语……紧接着，有人抬起他的手臂，做了什么。


    再醒来时，天都已经亮了。


    房间里是玩家们说话的声音，顾沾浑浑噩噩抬起头，一睁眼，就对上赵小月担忧的目光。


    “你没事吧？”赵小月一边说，一边不自然地搓搓自己的手臂。


    顾沾看到，她的手臂上，印着两个蓝色的印章。


    印章中心是一枚星星，有四根向外扩散、长短不一的线，最外围的圆圈是由许多交织的细线组成，凌乱不堪。这印章，跟昨天孙静秋想要往他身上印的那个一样。


    顾沾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臂，果然，也多了一个。


    “……”


    赵小月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自觉又搓了搓：“你怎么只有一个。”


    顾沾也觉得惊讶：“你为什么会有？”


    他原以为这个印章是因为他半夜跑出去，被护士长和院长发现才盖上去的……但赵小月晚上肯定没离开过房间，为什么她也有？


    赵小月道：“我也不知道啊，每天早上醒来就会多一个。”


    顾沾听到重点：“每天都会多一个？”


    “是啊。”赵小月搓着手臂，道：“第一个是我昨天早上起床发现的，这个是今天早上才添的……”


    她奇怪地看着顾沾：“为什么你只有一个啊？”


    顾沾也是摇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旁边床上的文哥起来了。


    两人的谈话被迫停止。


    文哥看了他们一眼，明显已经发现他们在聊天，但他没说什么，起床径直走向洗手间。


    病房里只有一个洗手间，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就要在外面等着。


    文哥在里头呆了很久，陆陆续续，其他人也起床乐。


    又过了一会儿，文哥终于从洗手间出来，他没有穿上衣，身材还不错，拿出去，也能忽悠几个人。


    但在这种场合光膀子，显然不是个礼貌的行为。


    赵小月看了一眼就别开头，眉头紧皱。


    顾沾却注意到，文哥手臂上也有蓝色印章。


    而且，只有一个。


    为什么？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顾沾坐在墙角，刚睡醒的脑袋还不算清醒，慢吞吞地想着这中间的联系。


    女鬼想往他身上盖印章，这个印章一定很重要……但到底是什么契机，让他身上多了印章呢？


    而且，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今天就有了呢？


    昨天跟今天有什么不同？顾沾忽然想到，自己昨天是在处罚室睡的……难道是因为这个？不对，那文哥两天都是在病房睡的，那他为什么只有一个？


    自己和文哥……跟其他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旁边的赵小月道：“你先去洗漱还是我先去？”


    原来他思考的时间太长，别人都已经洗漱完，去食堂吃早饭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不多，早饭时间过后，食堂就会关闭。


    顾沾道：“你先去吧。”


    赵小月走后，顾沾忽然坐直身子。


    他想到哪里不同了！


    他和文哥，都只通过过一次答题考核，其他人都通过了两次。


    而自己的印章，也是在通过答题考核后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只要答题成功，就会累积印章。


    他分明记得，孙静秋身上，一共四枚印章。


    “四”这个数字很重要。


    顾沾霍然起身，正好碰到赵小月从洗手间里出来。


    赵小月以为他忙不迭要去处理个人问题了，连忙让到旁边，结果顾沾却道：“你今天的答题不能再通过了。”


    “什么？”赵小月一愣，“为什么？”


    顾沾点了点手臂上的印章：“只有答题成功才会累计印章，这不是个好东西，四个印章，可能会出现不好的事。”


    “可是……”赵小月很犹豫。


    印章是好是坏她不知道，但答题失败，是确确实实有惩罚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顾沾，san值降低也能无动于衷，文哥去过一次处罚室后，行事风格极端了许多，显然是受到san值降低的影响。


    san值降低会消磨人的理智，让人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san值归零，哪怕不死，也会被同化成副本的怪物，永远无法离开。


    但赵小月很快又想明白了，对，就应该是这样。


    副本发布的主线任务没有时间限制。


    来到这里后，除了答题，好像也没什么很危险的事，弄得大家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


    可副本不可能这样轻描淡写，一定有一个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催促着他们……


    印章和惩罚就是如此，不管对还是错，他们都会遭到“惩罚”，时间本就是有限的。


    “我知道了。”赵小月没想到顾沾会把这个信息分享给自己，她对自己之前孤立顾沾的行为十分愧疚，她深深看了顾沾一眼，道：“谢谢你……这个信息，我可以分享跟其他人吗？”


    除了顾沾和文哥，其他人的印章都已经累积到两个了。


    顾沾点头，这对他来说不重要。


    赵小月道：“那我先去食堂了，你快点。”


    顾沾也点头。


    然而，赵小月离开后，他却没有马上去洗漱，而是回到墙边，敲了敲墙壁。


    他就被小玲带进墙壁空间。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一见顾沾进来，小玲立刻站起来：“你来了，你找到了吗？”


    顾沾道：“找到了。”


    小玲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顾沾：“……”


    【呜呜呜可怜的小姑娘，妈妈根本不爱她】


    【707号玩家更可怜吧，这能说吗！这一说，这小姑娘不会直接狂化吧！】


    【但是也不能编个幌子骗她吧，她的娃娃都被她亲妈给撕了】


    【这很难评，只能说还好当初触发这个支线的人不是我】


    【707号到底会怎么说啊，我猜他会瞒着，反正这小姑娘也出不去，随便编一个谎言骗过去就行了】


    顾沾道：“她好像不是很清醒。”


    然后顾沾就把自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最后，他跟小玲说：“你妈把你生物学意义上的爸爸杀了，也算是给你们俩报仇，你想见她是见不成了，还有什么心愿吗？我可以帮你试试。”


    小玲：“……”


    有时候，一个人在副本里当npc，也挺无助的。


    小玲连眼眶里酝酿的眼泪都卡顿了，还好她很敬业，半分钟后，还是哭了出来。


    “呜哇……妈妈……小红……”


    “呜呜呜呜呜哇——”


    她越哭越伤心，小小一个墙壁空间，里面全是她的哭声。


    顾沾：“……”


    他说这些，就是为了不让这小女孩哭，结果对方还是哭起来。


    是他的讲述方式不对吗？


    【……707号一脸疑惑是怎么回事？】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说得很好吧！】


    【所以，他不是故意弄哭npc的？】


    【啊这……这是什么奇怪的属性】


    小玲一哭起来就没完，顾沾完全不会哄孩子，没办法，只好在旁边坐下干等。


    大概是觉得没人安慰，哭的很没意思，小玲哭了一会儿就渐渐停下，只在那里小声哽咽。“我想让你帮个忙，妈妈一定是因为变成怪物，才把小红撕坏的，我想让你帮我杀了那些让妈妈变成怪物的坏蛋！”


    她说完，顾沾也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她。


    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你看我像是能帮你报仇的样子吗？


    小玲急了，忙道：“我可以帮忙！”


    顾沾质疑地看着她。


    小玲更着急，“你过来！”


    顾沾将信将疑地站过去，小玲挥动手臂，面前黑乎乎的墙壁忽然出现一些变化，光影印在上面。紧接着，这些光影变成更为具体的画面。


    顾沾发现，是病房。


    病房里有两个玩家，正在说话，他们情绪不是很好，说着说着，其中一个玩家哭了起来，另外一个玩家看着也很沮丧，没有安慰对方，只是靠着墙角沉默地坐着。


    从他们掀开的衣袖和露出的手肘，顾沾看到，他们身上也是有印章的。


    两个。


    顾沾看了半天，这两名玩家都没有其他动作，他道：“这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小玲不服气，再次一挥手，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房间没开灯，却有许多电子设备开着，屏幕闪烁，但这个角度，却看不太清楚上面是什么。


    顾沾往前走了一点，道：“这也是医院吗？”


    “是啊……我的这个能力只能在医院的住院楼里转移……啊！”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小玲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顾沾倒是不意外，毕竟他们副本的最终任务就是离开这里，如果小玲的这个能力能离开医院的话，她早就走了，怎么可能一个人被困在这里。


    顾沾凑上前去，仔细看着这房间，道：“你能换个角度吗？”


    小玲依言换了个角度，看样子，似乎是从一面墙，换到了另外一面墙。


    这下，他看清电子屏幕上的内容了。


    “702号好菜，才关进处罚室几个小时，就被吓成这样。”


    “嘻嘻，又不是所有人都是707号，能不能在护士的更衣室也安个摄像头啊，我们想看小护士们换衣服。”


    “在厕所安也行！”


    “干脆叫707号来给我们表演脱衣舞吧，好久没看到这么正点的罪犯了。”


    “他那么柔弱，到底犯了什么罪？该不会是被老攻家暴把人给杀了吧？哈哈哈哈……”


    屏幕上一条条划过白色弹幕，轻佻的言语，充满恶意的攻击……顾沾略微蹙眉，这是……直播？


    联想到之前孙静秋说过的话，他们不是患者，而是一群重罪犯，被选中来到这个地方，成为直播的……乐子？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电子音在顾沾脑海中响起。


    【恭喜玩家顾沾发现副本真相1/2。】


    【恭喜你解锁自己的真实身份。你是一名偷盗犯，因偷窃国家级机密，被送入狱，是a级罪犯，因为长得好看，被这场直播选中。】


    顾沾：“……”


    【哈哈哈哈笑死，因为长得好看】


    【有一说一，这个副本系统挺务实的】

 10、长河精神病医院

    第十章：出送答题卡


    顾沾没想到，居然还有别的收获。


    难怪他一直觉得这副本不对劲，到处是监控，对患者的态度像对罪犯，原来他们真的是罪犯。


    顾沾道：“还能看看别的地方吗？”


    小玲道：“可以！”


    她开始控制墙壁上的画面，在不同墙壁之间切换。


    切来切去，好像都在住院楼内部。


    顾沾问：“你能去其他建筑吗？”


    “恩……”小玲面露心虚，“就……就不太能……”


    只能在住院楼。


    顾沾道：“在三楼仔细看看。”


    他记得三楼有好几扇窗户，应该有好几个很重要的房间。


    小玲开始在三楼切换墙壁，三楼大部分房间都是空闲的，堆放着一些杂物。


    但有一间房却很特殊，刚进去就发现房间干净明亮，里面没人，却也亮着灯。


    这好像是一间办公室，办公桌放在北墙边，墙上挂着一副字画，上面写“天道酬勤”，实木的办公桌和座椅，桌子上没放任何东西。


    办公室的侧边还有个小门。


    顾沾问：“能不能进去看看？”


    小玲却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很可怕……我不敢……”


    小玲的反应更让顾沾确定，这个地方很重要，极有可能，与院长有关。


    顾沾明白过来，小玲的这项能力，在副本中非常有用。


    但如果自己想用她的能力，恐怕就得帮她完成支线任务。


    帮忙复仇啊……这怎么可能。


    小玲说：“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就会协助你！你可以在任何地点敲响墙壁，我都会来接你的！”


    顾沾：“……”


    【这取舍好难啊，帮她复仇……不是要把副本boss宰了？这怎么可能】


    【但是她的传送能力也很强！】


    【看看707号怎么选吧】


    半晌，顾沾还是点了点头。


    没办法，她给得太多了。


    小玲十分高兴：“那你现在想去哪儿？要去把那个坏蛋干掉吗！”


    顾沾：“……先去食堂吧。”


    “好！”小玲一挥手，走廊变成食堂，角落里，赵小月还没吃完，端着一碗炒饭忧心忡忡。


    小玲说：“直接往前走，就可以走出去。”


    顾沾往前，走到墙壁前，没遭受阻力，顺顺利利从墙里“走”出来了。


    餐桌旁，赵小月一直盯着门口，她嘱咐顾沾过来吃饭，顾沾却一直没来。


    早餐时间都快结束了，赵小月长叹一声，低头扒拉两口，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结果一低头，眼角余光看到顾沾站在不远处。


    赵小月一愣，她没看到有人进食堂啊？顾沾什么时候来的？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忍不住疑问。


    顾沾：“刚才。”


    赵小月一阵沉默，难道是自己走神，没看到？


    来到这个副本后，精神日渐恍惚，好像也不奇怪。


    顾沾好歹是来了，没去干什么亡命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跟顾沾不熟，却总觉得他是个亡命徒，一不留神，就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赵小月道：“早饭时间不多了，快点吃饭吧。”


    顾沾也没说什么，去打了饭，坐下就开始吃东西。


    赵小月的碗已经空了，却坐在对面没有离开。


    面对即将发生的事，她内心充满恐慌。


    顾沾却给她一种神奇的感觉，他的淡漠、稳定，都在这个副本中，犹如沙漠中的一汪绿洲，哪怕遥不可及，也依旧能抚慰人心，给人力量。


    顾沾吃完一碗饭，忽然抬头对赵小叶说：“下午的答题，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赵小月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虽然顾沾跟她说过，答题会增加印章，但惩罚是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他们不答题，就一定会被送进处罚室。


    她不想进处罚室。


    顾沾拿出小玲给他的答题卡，交给赵小月：“这是答题的答案，你可以跟其他人分享。”


    “啊？”赵小月愣了，她呆呆地接过那张答题卡，不知道顾沾是什么意思。


    顾沾道：“我遇到的怪物身上有四个印章，你们至少还可以再答对一题……如果不确定印章是否跟答题有关，今天便是印证这一点的最佳机会。”


    “可是……”赵小月觉得这份馈赠太深厚，她不应该接，但却是，这份馈赠她太需要，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顾沾道：“你们先去实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需要你们帮忙。”


    赵小月拿着答题卡呆了许久，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一咬牙，道：“好，之后不管你要我们帮什么忙，我们都帮你……至少我会帮你！”


    顾沾道：“不会让你们做很过分的事，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恩。”赵小月拿着答题卡起身，动作有些慌乱：“我……我去找其他人。”


    “你去吧。”顾沾目送她离开。


    【？？？把自己的线索给别人？？什么品牌的菩萨？？】


    【哇，这就是你们吹捧的707号吗？他的圣光都快把我眼睛刺瞎了！】


    【在这儿当个人英雄呢，自己的任务都完成不了，还想帮别人】


    【……老婆虽然很美，但这一手确实把我给弄糊涂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不明白】


    顾沾这么做，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帮助赵小月。


    他需要一个很长的独处时间……小玲的墙壁传送虽然可以把他送来送去，但如果这里有统揽全局的监控室，那么他长时间消失的行为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他观察过，处罚室里是没有直播镜头的，也就是说，只要他在处罚室，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长时间消失。


    但处罚室里不能有别人。


    下午的答题，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失败，其他人的人都要成功。


    为了保证这种情况，他把答题卡给了赵小月。


    那张答题卡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他得找到更多线索，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也只是在san值降低地和印章增加之间，永无休止的内耗罢了。


    吃完饭后，顾沾就离开了食堂。


    他已经有明确的目标，便不在其他的地方浪费精力，吃完饭直接回了住院楼。


    上午也没去什么地方，积攒精神，只等下午的答题。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答题时间。


    提前半个小时，护士长就来到病房，将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堵住。


    “今天的答题马上就要开始，不要到处乱走了。”


    “今天的题目也很简单。”护士长嘴上说着简单，但看向众人的目光，却不是这么说的。


    她很期待，今天所有人都答不上来的样子。


    人群末尾，赵小月紧张地捂着自己的口袋。


    她已经把正确答案分享给其他人，但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听进去多少。


    而且，她也不知道，顾沾给她的是不是真的答题卡，万一是假的……


    总之，在她的各种怀疑和紧张中，答题开始了。


    “第一题……”


    一连三道题，都有人答对，护士长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了。


    她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答题失败的人，目光扫着扫着，就落到顾沾身上。


    与他对视的瞬间，护士长心中有种熟悉的、微妙的、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道题，顾沾也都没有回答。


    护士长：“……”


    她忍不住说：“我看到有些患者很不主动，今天要注射的药物跟之前很不一样，希望患者们能踊跃答题，不要自我沉沦！放弃自我！”


    她在说谁，众人一目了然。


    赵小月跟别人共享答题卡时，只说自己意外得到一张答题卡，没提顾沾。


    所以其他人的表情是有点诧异，又有点幸灾乐祸。他们没多想，只为顾沾不被赵小月喜欢，没有得到分享……这很正常，毕竟这个人沉默寡言，赵小月怎么可能喜欢他？


    没关系，只要他们答题成功就行。


    所以，不管护士长怎么说，顾沾的题还是一个没答。


    答题时间很快过去，眼看顾沾仍旧是个零蛋，护士长忍不住道：“看在你们答题这么踊跃的份上，我再多给你们几次机会……”


    【笑死，三句话，让npc为我修改规则】


    【说摆烂就摆烂，答不了一点】


    【他就是故意的吧？处罚室是我家？】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是故意把答题卡给别人，为的就是今天下午能一个人独自去处罚室】


    【啊这……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


    【圣母就圣母，能不能不要给他加戏啊，你们都是他脑子里的蛔虫，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沾铁了心想进处罚室，护士长三题又三题，他的分数仍旧是个零蛋。


    很稳定，纹丝不动。


    最后，护士长无语地看着他。


    顾沾朝护士长微微一笑，道：“啊，真遗憾，又失败了。”


    “……”从你的语气里听不出遗憾呢。


    护士长脸色铁青，却也不得不遵守规则，带着顾沾，往处罚室走去。


    她说要加重惩罚，真的就加大了药物的计量，淡紫色的药物推进顾沾身体，让他眼前出现道道重影。


    护士长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不知死活”，推门走了。


    顾沾躺在床上，没怎么动弹。


    刚才药物推进去的时候，他又听到了系统的提示，他的san值正在降低。


    这种感觉很玄妙，仿佛副本世界和之前小游戏经历的支线空间正在慢慢融合，明明躺在床上，却听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隐隐约约传来孙静秋的哭声；听到细长的指甲，轻轻抓在墙皮上的声音……


    也看到头顶的无影灯不断变换，一个男人站在手术台旁，拿着手术刀，朝他微笑。


    他带着口罩，看不清五官，只有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极为眼熟……是，院长。


    他的思维止不住往外扩散，仿佛医院变成水潭，而他是投入水中的一枚石头，掀起阵阵涟漪。


    他们是被押到精神病医院表演的重罪犯，历任“患者”都是怎么死的？


    处罚室里为什么放满人体标本……


    院长……医院……


    标本……


    一切就在眼前，答案，呼之欲出。


    然而，顾沾想明白之前，药物的作用渐渐褪去……头顶的无影灯渐复正常，那些鬼哭狼嚎，也听不到了。


    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顾沾挣扎着从手术床上起来，这一次，护士长连绑都没绑他。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心里竟然隐约有种失落。


    他居然会觉得失落，难道他很喜欢刚才那种感觉？


    顾沾很意外，他并不了解自己，以往的生活，都是按照别人的吩咐。


    他们要他变成什么样，他就变成什么样。


    原来自己还有这种喜好？


    他也没沉溺在这种情绪中很久，便开始行动。


    从床上下来，径直来到墙边，敲了敲墙壁：“小玲。”


    下一秒，小玲把他拉进墙里。

 11、长河精神病医院

    这次顾沾时间多，他让小玲帮他再次调到监控室。


    然后问小玲：“我从你的墙里出去以后，还能从别的地方进来吗？”


    小玲道：“住院楼和跟住院楼相连的墙壁都可以，你敲三下墙壁，我就来接你。”


    “行。”


    他让小玲把他放在监控室。


    监控室不大，监控屏幕布满整面墙壁，顾沾看了看，直播主要集中在住宿楼，包括病房、走廊、以及住院楼对面的食堂。


    处罚室也有监控，但没有纳入直播范围……至于三楼，则完全没有摄像头。


    医院的其他楼也有摄像头，但数量很少，镜头里一般都是空的，偶尔才有一两个护士或者安保经过。


    没有病人。


    目前看来，医院只有有四种人，护士、安保、病患……和死去的病患。


    但是，如果答题失败和个人任务没有完成，会被永远留在医院，送到支线空间成为孙静秋一样的怪物。


    那死去的人……是为什么死的？


    这个医院里，有一个杀手，喜欢解刨，把人切割成不同的部位，再用装满福尔马林溶液的器皿，将那些器官封存……收藏……


    印章，是他印的吗？


    顾沾还在思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连忙走到墙边，敲了三下墙。


    刚被小玲拉进墙里，监控室的门就被推开。


    护士长先走进来，她态度谄媚，对着外面的人说：“院长，那个707号实在是太不懂事，要不然我们提前把印章……”


    外面的人声音很小，说了什么顾沾没听清楚。


    他见对方就站在门外，就想在等着看看，这位院长大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结果对方就愣是站在门外说话，根本不进来。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沾道：“能不能换到外面的走廊上。”


    他想看看这位院长的模样。


    小玲说：“可以”


    画面随之变换，来到监控室外的走廊上。


    顾沾终于得见这位院长的真面目，他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五官儒雅清俊，身材挺拔修长，看着好像某个学院的学者。


    顾沾注视他时，他忽然转头。那一瞬间，两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碰触。一道极为细小尖锐的声音快速穿过顾沾的脑海，几乎不加思考：“切换画面！”


    小玲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做。


    墙壁一瞬间归于黑暗，顾沾站在原地，心有余悸。


    小玲问：“怎么啦？”


    “……”顾沾也说不上来，但被院长注视的瞬间，他仿佛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暴露在灯光中……可他在墙壁里，对方怎么可能看得到他。


    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


    但不管怎样，他都没有再看院长的想法，想到此时院长在监控室，办公室一定没人，顾沾便问道：“能送我去院长办公室吗？”


    小玲爽快答应：“可以。”


    墙壁上的画面一转，便到了隔壁办公室。


    顾沾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融入画面中。


    很快，他出现在院长办公室中。


    这办公室一看就不常用，办公桌上很干净，旁边架子上也没什么装饰。顾沾先走到办公桌旁，绕着走了半圈，发现办公桌有抽屉，就顺手将抽屉拉开。


    抽屉里放着一摞厚厚的患者资料。


    每张资料上都用红笔手写着等级。


    从d级到a级不等。


    最上面的就是顾沾，在顾沾的名字下面，写着一个红色的“a”。


    顾沾快速翻阅，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是01号患者孙静秋，而孙静秋的评价是“d”,跟顾沾的不同，她的“d”级评价后面，还跟着一行红色的小字。


    “长相平庸，身材平庸，唯有一双腿，勉强可以一看。”


    “……”


    不止孙静秋，还有一些患者的资料上也写着类似的评价。


    “蓝色的眼睛很少见，其中晕染的绿色光芒，仿佛宝石，我很喜欢。”


    “这个人的一双手非常有趣。”


    “可惜，耳朵长在他身上时，可爱有趣，割下来似乎又变得普通了。”


    顾沾又想起在处罚室的一切……原来如此，这个院长，就是那个喜欢收集人体器官的变态。他将这里的患者都视作自己的“收藏品”，在背地里对他们评头论足。


    孙静秋的双腿，应该就是被院长切掉的。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死，反而化作怪物，留在了医院中。


    而这些被选中送往医院的，实际上都是各种重罪犯。院长的收集癖应该是被直播默认允许的，大概是直播方许诺这样的好处，院长才愿意来这里当院长。


    想通这些的瞬间，顾沾又听到那个熟悉的系统播报声。


    【恭喜玩家顾沾发现副本真相2/2。】


    【恭喜你解锁个人任务：<偷窃院长的手表>】


    【任务介绍：院长的手腕上有一枚很特别的手表，表盘是一枚星星，发挥你偷窃犯的特长，把手表弄到手吧。】


    顾沾：“……”


    【哇偶！！接到个人任务了！！！】


    【终于！终于接到个人任务了！】


    【老婆真棒！老婆真厉害！！】


    【这有什么好夸的，文哥早就接到了】


    【问你们了吗？文狗】


    【什么早就接到了，我还特意跳出去看了一下，不也刚刚接到吗？】


    顾沾还没来得及消化个人任务，就听到外面响起说话声：“院长，今天……”


    他们看完监控室了！


    顾沾立刻走向墙边，敲了敲墙壁，小玲也很给力，马上把顾沾拉回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院长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护士长谄媚地对院长说：“院长大人，这几年，您都住在医院吗？休息间的日常用品还够吗？需要我再准备一点么？”


    墙壁空间里的画面还没来得及换掉，顾沾一转身正好看到院长和护士长两人走进办公室。


    院长脸上带着笑意，进门后，不经意往旁边一看，目光隔着墙跟顾沾对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顾沾毛骨悚然，感觉好像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


    但很快，院长便将目光挪开，他状若无意地走到桌边，手指轻轻勾了勾抽屉的边缘。


    那个刚刚被顾沾关上的抽屉，就这样被他打开，院长把里面的第一张患者资料拿出来，在资料上轻轻弹了一下，将它放在桌上。


    从顾沾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到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患者资料旁边，就是院长的手。


    他的手居然还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腕上，正带着一只手表。


    那只手表的表盘是松绿色，上面不是指针，而是一枚大星星和数枚小星星，大小星星之间，以线条连接……顾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这表盘纹络，跟他手臂上的印章，一模一样。


    -


    “你还要去什么地方？”


    身后，小玲小声问道。


    顾沾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好像被那个院长全部吸引走。


    办公室里，护士长早已离开，只剩一个……笑眯眯看着墙壁的院长。


    顾沾心道不好，连忙对小玲说：“送我回去吧。”


    小玲将画面转化成处罚室，顾沾与她挥手后离开。


    刚落地，护士长就猛然推开门，看到站在房间中央的顾沾。


    她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什么也没说，便对顾沾道：“你的惩罚时间结束了。”


    惩罚时间结束自然不需要护士长专门通知，显然，对方是故意来“捉”他的。


    护士长应该没有发现墙壁空间，可能跟那位院长有关。


    顾沾神色不变，走出处罚室。


    一路往前，顾沾却觉得今天的医院有点不对劲。


    四周十分安静，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玩家，甚至连护士也没有……


    这种感觉……很熟悉。


    他回到病房，发现病房一个人也没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往二楼走去。


    二楼的走廊里，顾沾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终于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哥哥……”


    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立刻回头答应下来：“是我。”


    顾沾回头，果然看到那个女鬼趴在地上。


    女鬼：“……”


    女鬼刚才光看背影，根本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顾沾。


    哪有人才从支线空间出来！就主动去触发地点碰瓷的！！


    上次小游戏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才不到一天，怎么又遇到这个人了！


    女鬼根本不想抓顾沾，掉头就跑！


    然而，一个转身的功夫，顾沾居然抓住她的头发，硬是给她来了个急刹车。


    头皮都扯掉了！


    “你叫我哥哥，我答应了，我应该触发了支线游戏捉迷藏，为什么不送我进去？”


    女鬼：“……”


    谁让你答应了啊啊啊啊啊，支线游戏还能强买强卖吗！！！


    滚开啊！！别来沾边！！


    【起猛了，看到玩家追npc了】


    【女鬼的表情，哈哈哈哈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14、长河精神病医院

    院长很快起身，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顾沾的错觉。


    他开始在房间里翻翻找找。


    顾沾有种预感，今天自己一定有所收获。


    他不想离开，对小玲说：“再坚持一下。”


    小玲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院长从柜子上取下一本书，回到办公桌后看。


    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打了个哈欠。


    时间应该不早了，这位院长，可能要休息了。


    他没有离开医院，而是起身，推开办公室旁边的小门。


    院长进去后，就关上了门。


    顾沾问：“能挪到那个房间去吗？”


    小玲轻轻点头。


    眼前画面一变，很快到了房间里面。


    里面房间摆设简洁，靠墙角处一张小床，旁边放着个柜子。


    里面还有洗漱间，院长此时正在里面。


    门是关着的，传来流水的声音。


    顾沾没让小玲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


    【笑死，707号怎么不往里进了】


    【这是可以播的吗？】


    过了一会儿，院长出来了，他换了一身浴袍，领口敞开着，露出出人意料的肌肉。


    没想到这个院长身材还很好。


    他身上的水珠都没擦干净，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晶莹的水珠沿着脸颊流下去，落进他浴袍敞开的v领里。


    【有一说一，这变态身材不错】


    【真变态啊！在这里围观变态穿浴袍】


    【你们清醒一点，xp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啊！！】


    但古怪的是，即使他刚洗完澡，这手表居然牢牢地戴在他手腕上。


    水珠甚至都已经流到手表的表带上。


    顾沾：“……”


    【笑死，谁家好人戴着手表洗澡】


    【这任务到底要怎么完成啊】


    而且，洗完澡以后，他也不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又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床是靠墙的，他戴着手表的那只手刚好放在床上，离墙很近。


    顾沾是不想冒这个风险的，但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睡觉的意思。


    这种事情，时间越长，越容易生出变故。


    更何况，身后的小玲自从将画面切换到院长办公室，就开始瑟瑟发抖，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顾沾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转头问小玲：“可以调整一下墙壁的角度吗？就转移到床旁边的那堵墙上。”


    “可……可以。”小玲看上去很害怕，但还是帮他转移角度。


    这一换，他们与院长的距离更近了。


    好像进了一个巨幕电影院。


    院长近在咫尺，墙壁似乎在这一瞬间变成一张薄纸，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连直播间观看的观众，都跟着紧张起来。


    顾沾靠近墙壁，哪怕知道院长看不到他，仍旧很紧张，心脏一直在狂跳。


    这心跳声几乎连旁边的人都能听到了，顾沾只好捂住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啊，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他想直接偷了手表就跑】


    【这是个办法啊，很聪明】


    【想要偷院长的手表，恐怕只有这一种方式了吧】


    【能成功吗？我怎么觉得这个院长……今天有点怪怪的】


    顾沾仔细观察过那手表，表带侧边有一个卡扣，他不需要完全离开墙壁空间，只要动作够快，便能在院长反应过来之前将卡扣解开，将手表掳走。


    顾沾将手指伸出去了。


    很好，院长似乎并未察觉，手仍旧放在床上，唾手可得的位置。


    那只手也很好看，可惜顾沾无心欣赏。


    他用指尖去勾表带，动作小心，轻轻解开卡扣，没有触碰表带……院长沉浸在自己的书本世界里，连余光都没给顾沾……很好，解开了……


    只要用指尖一勾，再院长反应过来之前……不好，碰到了！


    院长的手腕居然是温热的，像个活人一样……


    快！


    顾沾迅速摁下表带的卡扣，抓住手表就要往回撤。


    然而这是，院长忽然抬手，直接反手将顾沾的手抓住。


    他动作迅速而熟练，好像已经在心中模拟了许多遍。


    糟糕！


    顾沾才意识到不对，院长可能早就发现他了！


    但他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顾沾的手被院长掐住。


    院长很用力，眨眼间功夫，顾沾的手腕就红了……


    院长没着急去取手表，而是看向这只莫名其妙的手的来处。


    手消失在墙壁中，那里有一个淡淡的黑色光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蠢蠢欲动。


    “哦？”他挑眉，眼角的笑意更趋趣味性。


    被发现了哦。


    真有意思。


    院长紧紧捏着顾沾的手，朝着墙壁的黑色光点看去。


    墙壁空间中，小玲缩在墙角，忽然低呼一声。


    不行，这样下去，恐怕连这个空间都会被发现。


    这次是顾沾失手。


    这个手表，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到的。


    他使劲往后撤，但这位院长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扯不动。


    而且手腕处传来疼痛，对方箍得太近，似乎要直接将他的手腕折断。


    这样不行……


    危急时刻，顾沾忽然灵光一动，他不往回撤，而是将另外一只还没有被抓住的手也伸了出去。


    这回院长自然想不到他要干什么，就在这一瞬间的呆滞中，顾沾朝着院长的脸上狠狠一扇。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被扇了个耳光的院长整个人都懵了……


    他手上的力气一松，顾沾眼疾手快，瞬间撤回自己的手。


    但手表还是掉落在在床铺上。


    不过，墙壁上的黑点也消失了。


    院长反应过来再去看时，那已经是一面普通的墙壁了。


    “……”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一双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在小指内侧，还有一枚很小的，不起眼的红色小痣。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符合他的心意，仿佛天生是为了他的审美而生一样。


    “呵呵……”望着雪白的墙壁，院长轻笑两声。


    这双手，他记住了。


    【完了完了，这个变态兴奋了】


    【他肯定盯上707号了】


    【一双手而已，他哪里知道墙里面的是707号】


    【别小觑变态啊！一双手他也能认出来的！】


    墙内，小玲捂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顾沾握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手指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能顺利脱身，他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震得手掌都麻了。


    顾沾先是摸了摸自己被掐红的手腕，又摸索了两下震麻的手掌。


    总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结束。


    他回头看看小玲：“你还好吗？”


    过了这一会儿，小玲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但她仍旧有点被吓坏了，蜷缩在成一团，小声道：“还好……那个男人，好可怕啊。”


    “是啊……”顾沾不太走心的应和着。


    刚才被院长抓住手腕的瞬间，他的心脏确实跳快了那么一点。


    耳旁也响起过san值降低的声音。


    据说在这个游戏里，感觉到恐惧时，san值就会降低。


    可他却清楚，自己刚才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他一直都是这样，遇到一些别人觉得可怕，避之不及的事情，他不仅不会害怕，还会兴奋。


    大人们说他“不正常”，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勒令他做个“正常小孩”。


    年岁渐长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不正常”过了。


    原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这种“不正常”，原来……他从骨子里来将，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吗？


    他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


    在这里，没人会在乎他的正常不正常。


    这里不正常的东西太多了，他显得那么平平无奇。


    “今天谢谢你了。”顾沾只回味了很短的时间，便清醒过来。


    他去找小玲告别：“我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可以送我回去了。”


    小玲仰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期待：“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他杀了我妈妈？”


    “……是。”顾沾没有撒谎。


    小玲说：“你会帮我杀了他的，对吗？”


    【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小玲的求助-杀死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任务介绍：小女孩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你，你将是她唯一的希望，快帮帮她吧。如果不能帮她除掉仇人，那就只能自己留在这里陪她了。】


    【是否接取支线任务？】


    “……”


    【哇，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任务呢】


    【接还是不接？】


    【看这个任务描述，完不成的话，会有惩罚吧？】


    顾沾的任务本就陷入讲究，在小玲向他提出求助请求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有一句话说得很好。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创造问题的人。


    偷不到院长的手表，就直接把院长给解决了。


    顾沾道：“好，我帮你，但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小玲一听就笑了，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也残留着跟副本boss一样的恶意。


    她笑得又甜又坏：“好呀，我帮你，只要你帮我杀了他，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小女孩甜美的声音，像是掺了毒的蜜糖。


    让人很难拒绝。


    -


    顾沾在墙里待的够久，再不出现，怕引人怀疑。


    更何况，也到晚上睡觉的时间了。


    顾沾从墙壁空间离开，刚落地，就碰到赵小月匆匆从外面进来。


    看到顾沾在房间，赵小月一愣，迅速拉着他，往洗手间走去。


    “我接到一个个人任务。”


    一进门，赵小月就埋头说道：“我解锁我的个人任务了，我是个卧底……外面已经开始关注这座非法医院，派我进来找证据，只要我能联系上我的上司，我们就都能离开这里了！”


    “……”顾沾沉默片刻，“那怎么才能联系到你的上司？”


    赵小月：“……”


    刚才还非常激动的赵小月忽然沉默。


    她支吾半晌，道：“我……我不知道……”


    她哭丧着脸解释：“我来的时候，被注射了药物，人都是昏迷的，身上所有东西……连埋在皮肤底下的定位器都被取走了，我们都被困在这个地方，根本出不去。”


    说到这里，赵小月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个人任务给她，确实只要完成就能离开。


    可问题是……完不成啊。


    她再次丧气：“怎么办啊，我还以为，终于找到通关方法了。”


    顾沾却认为这是进步，好歹有了另外一个选择。


    现在，他通关的方式有三种，完成自己的个人任务，拿到院长的手表；帮小玲完成复仇，杀了院长，院长死亡，副本自然也会消散；帮助赵小月完成个人任务，从外部击破医院。


    怎么看，后两个都比前一个要合算。


    主要是，他已经打草惊蛇，院长原本就是连洗澡都要戴着手表的人，这下更不可能把手表解开。


    “也算是收获。”顾沾打断赵小月的沮丧，提醒她：“你有没有去医院外围看过，外面真的还有地图吗？”


    “啊……”赵小月一愣，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我马上去看。”


    话刚说完，洗手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这门没有锁，只是一般门关着，里面就有人，也不会有人推门进来。


    赵小月浑身汗毛一耸，立刻回头，结果就看到文哥带着诧异站在门外。


    “你们在这里面……”文哥语气微妙的一顿，“干什么？”


    “……”赵小月不知道他听走多少，整个人简直要炸毛。


    顾沾却在这时摁了她肩膀一下，淡淡道：“没什么。”


    “哦？”文哥语气更微妙，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唇角的笑容逐渐调侃，“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聊天……”


    他语带暗示，很快引起弹幕不适。


    【不愧是文狗啊，一说话就让人恶心】


    【他不就是想暗示707号和这个女生有不正当关系吗？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就目前这个状态，赵小月只会把707号当爹】


    【笑死，从未设想的可能，不正当关系怎么不能是父女了！】


    【有人把我从支线空间里救出来，还跟我分享线索，我也愿意把他当爹！】


    “什么闲情逸致，我们就不能聊天吗？”赵小月看到文哥就炸毛。


    之前文哥诱导这里所有玩家孤立顾沾，她不知道顾沾做了什么，也不想变成特立独行那个，所以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听文哥说话。


    可现在顾沾救了她，文哥还这样针对顾沾。


    她绝不可能再站在文哥那边，谁针对顾沾，谁就是她的敌人。


    “聊天？”听了她的话，文哥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谁知道你们一男一女躲在洗手间里，是在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什么叫见不得人？我们一男一女在洗手间里，就不能聊食堂的菜好不好吃了！你自己龌龊，别想着别人跟你一样龌龊！”


    赵小月显然是急了，有点口不择言。


    顾沾一脸惨不忍睹。


    他点点赵小月的肩膀，示意她管管自己的嘴。


    赵小月：“……”


    对不起，嘴跑到脑子前面去了。


    她一激动都说了些什么啊，丢死人了。


    文哥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看赵小月的目光，仿佛她疯了。


    “反正跟你没关系。”赵小月拉着顾沾的衣角，硬是从文哥旁边挤出去。


    顾沾本就无所谓，出去时，直接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文哥。


    文哥：“……”

 16、长河精神病医院

    病房外，赵小月走得很快。


    孟山小跑着才追上她，小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他全然没了刚才在病房里的强势。


    赵小月对他很不满，要不是他，自己和顾沾也不会被当成嫌疑人，还要分开……顾沾是为了她才主动要去跟文哥一组的，说不定文哥提出跟自己一组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赵小月瞪了孟山一眼，道：“去医院外围。”


    孟山感觉出赵小月的敌意，但还是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赵小月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你就说你跟不跟吧，你不愿意跟着，可以走。”


    “……”孟山被骂得沉默，站在原地不动了。


    赵小月根本没想等他，自己一个人往医院外围走去。


    孟山呆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上去。


    -


    另外一边，病房中，赵小月和孟山离开后，另外两个男生也受不了病房里沉默的氛围，很快结伴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文哥和顾沾。


    顾沾居然上床躺着休息了。


    他的手腕垂在床沿下，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圈暧昧的红痕。


    肤色太白，这抹红痕，看着极为刺眼。


    这肯定不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文哥盯着，眼神逐渐深暗起来……他不让自己碰，却出去跟别人鬼混。


    也许这个人根本就不“干净”。


    文哥忍不住道：“出去走走吧，光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我知道二楼一个房间，一直都是锁着的，我上午刚拿到钥匙，你也没什么线索吧？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文狗又想干什么】


    【一看他就没安好心！】


    【眼珠子都快黏我老婆身上了，恶心啊！】


    【不要啊！别跟他去！！】


    顾沾勉为其难起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文哥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只要肯出门就行。


    两人离开病房，往二楼走去。


    二楼的大部分房间其实都锁着，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假的医院，没有那么多病人，也没有那么多医疗设施。


    顾沾猜测，二楼其实就是空置废弃的。


    他漫不经心地跟在文哥身后，心里想着……文哥的人品很卑劣，叫他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他们到了文哥所说的那个房间，文哥用钥匙打开门，道：“进去看看吧。”


    两人都进房间后，文哥反手将门关上。


    顾沾回头看了一眼，文哥解释：“开着门怕被npc发现。”


    【呸呸呸，文狗不安好心！】


    【老婆别信他啊！】


    顾沾没理他，抬头观察这个房间。


    这里未经改造，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里面有个小门，门没关，顾沾走进去，发现最里面放了张床。


    看到那张床的瞬间，顾沾就知道这个人的想法了。


    文哥从外面进来，声音难掩迫切：“其实你和赵小月之间，我是更怀疑赵小月的……顾沾，能跟我说说，这几天你都经历了什么吗？”


    故作亲和的声音听来仍旧让人作呕。


    顾沾站在原地没动，文哥便将这个当成默认的鼓励，笑着靠近了顾沾。


    他就说嘛，哪有新人在这种情况下不会觉得害怕……之前拒绝他，一定是因为顾沾还对这个副本不够了解，现在被所有人当成杀人凶手，他内心肯定已经慌乱了。


    这个时候自己再站出来，站在他这边，便能轻而易举走进他的心防。


    文哥的目光紧紧黏在顾沾身上，眼底的欲望不再遮掩：“你之前不相信我，我也可以理解，不过我很喜欢你，可是一心想要帮你的，在我看来，那个赵小月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你愿意相信我吗？”


    顾沾问：“怎么相信你？”


    “当然是，听我的……”文哥再不遮掩眼底的欲望，他靠近顾沾，朝他伸出手……


    然而，下一秒，顾沾却是狠狠皱眉，一把拍开将他的手，甚至还反手给了他一个肘击。


    文哥：！！


    文哥被打了个错防不及，别看顾沾身材瘦弱，力气倒是不小，这一下子，给他打得半天没直起腰。


    他捂着肚子，眼神里的欲望也变成怒火：“你他妈的……”


    话没说完，顾沾又给了他一拳。


    【文狗被打了】


    【爽！】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文哥扶着旁边的墙，终于从剧痛中反应过来，唇角的笑意越发恶劣，“你知道拒绝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顾沾道：“能有什么后果？”


    文哥恶狠狠道：“我会让你通关不了这个游戏！永远留在这里，再也没有办法离开。”


    顾沾却道：“你就是那个杀人犯吧。”


    他反将一军，文哥表情一滞，反应过来，再想否认，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承认：“是我，你能拿我怎么样？”


    顾沾没想拿他怎么样，只当时又收集到一条很普通的信息。


    问题是，怎么才将这些普通的信息组合起来……完成自己的任务……或者完成赵小月的任务。


    顾沾久久不说话，文哥都觉得不可思议，道：“你不会还在想怎么完成自己的个人任务吧？”


    他仿佛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说完就笑了起来：“你天真也要有个度！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吧……我又不会亏待你，对吗？你应该也是喜欢男人的……过来，让我摸摸。”


    他一说，顾沾还真的朝他走来。


    文哥忍不住一笑，表面再怎么忠贞，面对这些威胁，还是服软了。


    人不都是这样吗？


    可他没想到，顾沾靠近他后，向他递出的不是手，而是拳头。


    “卧槽！”


    ……


    十分钟后，顾沾一脚踹开房间大门，从里面出来。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文哥紧随其后，他踉跄扑在墙上，朝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大喊：“别让他跑了！”


    走廊另外一端，护士长缓缓走出来。


    顾沾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


    果然。


    顾沾早就想到，“杀人犯”这个身份如此特殊，搞不好是副本内的一个特殊任务。


    看来，果然如此，跟他们不同，“杀人犯”是有同伙的。


    电光火石间，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墙！！npc的空间！】


    【快跑，杀人犯果然是文哥，他提出两人一组时，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之前说要跟赵小月一组，也是故意的吧！他就是等着顾沾跟赵小月换位置，等着来坑顾沾】


    【还说什么跟着他就通关，护士长早就在外面等着，说明他根本没想放过顾沾！】


    【不愧是文狗，想法恶心，做法更恶心】


    弹幕猜得不错，文哥确实没想放过顾沾。


    他的个人任务虽然有npc帮助，难度却是最高的。


    他需要“献祭”三个人给护士长。


    如果副本里死的人太多，这任务就会完不成。


    但好在，他所在的这一车，玩家存货数量还可以。


    而且，他还触发了隐藏条件……护士长对顾沾很满意，他一个人就可以顶两个名额。他已经处理掉一个蒋伟晨，再抓一个顾沾，个人任务就能完成。


    他确实很喜欢这个新人，所以才想在护士长把人带走之前，把他骗到房间里，自己过过瘾。


    但再习惯，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新人，放弃完成自己的个人任务。


    落得这个结局，也是他活该。


    要是一开始就答应自己，说不定还会考虑留他一命……


    眼看护士长越离越近，顾沾忽然一个闪身，进了旁边一个房间。


    护士长冷哼一声，无所谓，这栋楼里，除了监控室和院长办公室之外，其他房间都没有窗户。


    他进去也是枉然。


    护士长追到房间门口，此时，文哥也过来了。


    他捂着自己被打痛的脸，恶狠狠地对护士长说：“快！把他抓起来！”


    护士长皱眉。


    她虽然选中这么个“合作伙伴”，对他的作风却不屑一顾。


    护士长根本不想搭理他，径直推开门，走进去。


    这个房间跟刚才的房间差不多，房间空荡荡，一眼就能看到头。


    护士长从外走到里，竟然发现……顾沾，居然不在里面。


    文哥站在门口，“人呢？”


    两人将这房间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根本找不到顾沾！


    顾沾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怎么会这样！！”文哥牙呲欲裂。


    【没想到吧，新人有外挂】


    【觉得人家是新人就小瞧人，活该吃瘪】


    -


    此时的顾沾，已经来到小玲的空间。


    可小玲的情况，却有点不妙。


    她蜷缩在墙角，紧紧抱住自己。而顾沾从进入墙壁空间开始，就感觉到一束强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人……在透过墙壁看着他。


    小玲甚至都没有力气，开口跟顾沾说话。


    顾沾瞬间明白，自己之前偷院长的手表失败，院长一直在盯着他。


    “……”


    【怎么会这样】


    【是院长在盯着吧】


    【？？？】


    【什么变态啊？被打了一巴掌就盯着墙看了好几个钟头？】


    【痴汉吧这是】


    【那完了，707号这项能力这不等于被封印了吗】


    【可是出去外面还有文哥和护士长呢】

 17、长河精神病医院

    三楼的院长办公室。


    院长坐在办公桌后，表面在看患者资料，实则一直在紧盯墙壁。


    终于，他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他等的人，来了……


    对方似乎遇到什么麻烦……而且，他也发现自己的注视。


    院长起身，走向墙壁。


    不出他所料，他刚靠近墙壁，气息就消失了。


    应该是离开了。


    不过，遇到麻烦的人……不会这么快就将麻烦解决掉吧？


    另外一边，顾沾让小玲快速切换画面，再次从墙壁里出去。


    可因为院长影响，切换的地点距离原本的地点并不算太远。


    顾沾从墙壁出去后，发现自己仅仅只是从房间里，来到房间外的走廊上。


    就在门口……


    文哥一直堵在门口，顾沾一落地，他就发觉了，猛然回头，刚好看到顾沾。


    他大喊一声：“他在这里！”


    几乎是同时，护士长从房间里冲出来！


    顾沾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跑去！


    护士长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速度飞快，跟顾沾的距离越来越小。


    顾沾不用回头，都知道护士长追上来了。


    他不得不扭头，转向旁边的走廊！


    脱离护士长视线的一瞬间，他跃进墙壁空间。


    等护士长追过去，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楼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护士长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顾沾之间的距离，他绝不可能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从楼梯上消失。


    护士长站在楼梯口的功夫，文哥也追过来。


    他没想到两个人追一个人，其中一个还是npc，居然还能把人追丢了！


    他已经打草惊蛇，再也没有骗顾沾过来的机会。


    如果顾沾活着回到病房，一定会把他是杀人犯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他的个人任务就不可能完成了！


    文哥越想越暴躁，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着护士长怒吼一声：“你在干什么？怎么连个人都抓不住！”


    护士长则是愕然，她来这个医院这么久，从来都是患者看到她战战兢兢，还没有人这么吼过她！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她一定要给这个患者一点颜色看看。


    护士长脸色顿时一冷：“要不是你动了那些歪心思，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被动的程度。”


    被骂的文哥脸色不好看。


    就在两人互相指责对方时，楼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文哥立刻抬头：“在那里！”


    顾沾没办法，他进墙壁空间之后，马上就会被院长盯上。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仿佛这墙壁空间，随时都有可能被毁掉。


    他只能在墙壁空间内进行短距离迁移。


    此时，他朝着三楼跑去。


    【我没看错吧？他这是……去三楼了？？】


    【？？？我没看懂】


    【可是院长不是在三楼吗？他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吧，我们开了上帝视角，院长也只是单方面能看到他】


    【啊这，可他是知道院长办公室是在三楼的啊，怎么想也不应该往三楼跑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果不其然，楼下的护士长看到顾沾朝三楼跑去，毫不犹豫就追了上去。


    据她所知，今天早上院长就离开医院了。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挑这个时间段动手。


    “追！”


    可等他们追上来，走廊又不见了顾沾的身影。


    直到这时，文哥才反应过来，根本不是顾沾跑得快！


    而是他有一个特殊道具，他用了这个特殊道具！


    可他不是个新人吗？新人没有系统，更没有天赋和道具啊！


    难不成……从一开始他就骗了自己？


    他根本就不是个新人！从进副本开始，就在说谎！


    顾沾的道具限制明显很多，只能进行短距离瞬移，他立刻朝着护士长大喊：“他有特殊能力可以瞬移，我堵在走廊口，你挨个房间找他！”


    护士长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有特殊能力可以瞬移，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瞬移！


    但情况紧急，她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人。


    直播间里，视角更加清晰。


    他们清楚地看到顾沾在医院和墙壁空间里来回，每一次进墙壁，院长就会更清晰得捕捉他的位置。而护士长和文哥，也渐渐发现他的秘密。


    双方都在围追堵截他，整个三楼，成了一个巨大的猎场。


    而顾沾，却逃不出这个猎场。


    最终，他被护士长堵在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


    他似乎真的已经力竭，贴在墙上，一动不动。


    在护士长眼中，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可怜。


    护士长终于高兴，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你还能跑吗？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为什么不瞬移了啊！】


    【小玲支撑不住了吧】


    【跑也没用了，反正不是被院长抓，就是被护士长抓，两头都是死】


    【我宁可他被院长抓住，也不想让文哥得偿所愿】


    顾沾贴在墙壁上，动作看似害怕，表情却很平静。他问护士长：“你跟那个人合谋，就是想要我的命？”


    眼看猎物落网，护士长心情好了许多，居然也回答了顾沾的这个问题：“你的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因为你有别的用处。”


    她说得漫不经心，半点没有想深入解释的意思。


    顾沾道：“你想要我这个人？”


    护士长挑眉，似乎很意外。她反手将门关上，朝着顾沾走来：“反正你都要死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会死……但你又不想要我的命，还冒着这样的风险杀我。”顾沾道：“说明我能给你带来巨大的利益，这是一个经常死人的地方，你让病患帮你，是不是为了把自己藏起来？”


    “……”护士长没想到，对方都要死了，居然还在猜测她的目的。


    明明只是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可怜小猫，他说出这些话时，却真的让她产生一种危机感。


    护士长唇角抿直，脸上的笑容消失，“你都已经要死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放心，我会让你死的很有价值的。”


    至少对她来说是。


    但是，护士长却没想到，紧接着，顾沾就问：“你在贩卖人体器官？”


    “……”


    房间陡然安静下来。


    护士长低着头，表情几度扭曲。


    片刻后，她又恢复平静，抬头看向顾沾：“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没没有，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你而已。”


    话虽如此，但她眼底，却多了一丝冷冽的杀意。


    顾沾却道：“医院少了病患，肯定会有人追究责任，不然这样一个地方，你想杀我，根本不用劳烦其他病患动手；有人追究还要坚持杀人，必定是有利可图，我看到处罚室到处都是封存起来的人体器官标本，与杀人有关的能牟利的事情，也就只有贩卖人体器官了。”


    从知道玩家中有一个“杀人犯”后，顾沾就在想，副本为什么会设定这样一个任务。


    前面死的人太多，凑不出“杀人犯”的任务目标的话，这个任务，不就变成一个没有办法完成的“假任务”了？接到任务的玩家，不等于直接宣判死刑？


    想弄死玩家，副本……又或者说这个游戏系统……有很多种方法，大可不必绕这么多圈子。


    任务存在，必然就一定能完成。


    这说明……这个任务，要么有保护机制，保证玩家不会全都死掉；要么就是……任务本身就有可选性。


    比起副本会保护玩家，顾沾更愿意相信，任务本身有可选择性。


    结合眼下的情况来说，就是护士长一直在利用病患牟利，她人就在医院，自然知道什么时候人多，什么时候人少，什么时候适合发布任务。


    更有甚者，对于玩家来说，这个任务也是可以选择性接取的。


    文哥除了接了护士长帮忙杀人的任务之外，应该还有一个系统颁布的、不可选择的个人任务。


    文哥没有选择完成系统发布的，而是选择了背刺队友。


    顾沾本人没有什么善恶观，也不觉得文哥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哪怕自己被对方选择成为“牺牲品”，他还是这么想。但比起那个哪怕只是注视着他，都让他兴奋得浑身发抖的院长，文哥这样的“恶人”，让他提不起一点兴趣。


    无聊、无趣，寡淡至极。


    顾沾说完之后，护士长的表情风云变幻。


    顾沾之前只是猜测，护士长这反应，便将他的猜测实锤。


    他又道：“你做这些，没想过被院长发现，会是什么结果吗？”


    护士长见自己被揭穿，索性也不装了，冷笑着道：“院长？他一周都不来医院几次，能知道什么？这么大一个直……医院，要不是我帮他看着，能运转到今天？我为自己谋取点利益怎么了？”


    “院长不经常来医院？”顾沾听到关键信息，便道：“你怎么确定？我昨天还看到他在医院。”


    “我当然知道，他的行踪我都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挑今天动手？”


    护士长大概是真的被顾沾挑衅到了，直接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顾沾面前。


    顾沾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想逃走，可能是因为没力气了，他没能挪动分毫。


    这落入护士长眼中，便更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了。


    她俯身，抬起顾沾的下巴，仔细打量这张脸。难怪她把资料发过去，客户点名要这个人，还想要活的，他确实很好看，光是这张脸，就价值不菲。


    只可惜……她不会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了！


    护士长道：“我知道你跑到三楼来，就是想用他吓退我，没有用，别说他不在这里，就算他在这里，我也……”


    “我在这里，你打算怎么样？”


    护士长的话没说完，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眼神冰冷，唇角却噙着温和的笑意：“讲给我听听。”


    他的声音明明那么温柔，却像是夹杂着冰雹的寒冬飓风，冷冽刺骨。

 18、长河精神病医院

    “院……院长？！”护士长僵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消息居然是错的。


    院长不仅在医院，还找了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应该已经离开医院了！


    护士长当然不会知道，院长被顾沾扇了一巴掌后，对这个人念念不忘，改变原本计划留在医院这种事。


    她只以为自己倒霉，内心无比痛恨那个要求她“给一点时间”的患者。


    要不是他搞那些肮脏龌龊事，顾沾也没机会逃跑！顾沾不逃跑，根本不会到三楼来，也就不会惊动院长了！


    现在的她面对这突发状况，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她刚才跟顾沾的对话，肯定已经被听到。


    早知道直接动手！什么都不说，就算被院长撞破，也有狡辩的余地。


    “院长，我……我一时糊涂。”护士长一改刚才的嚣张，恨不能跟顾沾一样，贴上墙壁，去装小猫。


    然而院长的目光，却半分没有落在她身上。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心爱”的收藏品上。


    果然，最看好的收藏品，做出来的事也最让他惊讶。


    就是他吧，那个从墙壁里伸出手，扇了他一巴掌的人。


    那双紧紧贴在身侧的手，他认得。


    多么好看的骨形，以及指缝里的小痣……细瘦的手腕，微微凸起的腕骨，每一处，都正好长在他心上。


    院长走到顾沾面前，这可怜的小猫贴在墙壁上，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连寡淡的表情都那么有韵味，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和漠然。


    多漂亮的一个人，多好的一个收藏品啊。


    居然还有人妄想对他下手。


    想到这里，他才终于扫了护士长一眼。


    这女人平庸市侩，这样的人，还妄想将这完美的收藏品偷走。


    她懂得收藏品真正的美吗？


    院长很不满，他要处理这个僭越的女人……不过，当务之急是把这个会跑路的收藏品关起来。


    院长知道他会一种神奇的瞬移能力……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是有这种能力的，比如他的手表和手表内暗藏的空间。


    可不能让他跑掉。


    院长没有马上处理护士长，而是从自己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副手铐，把自己和顾沾铐起来。


    这样，他站着，顾沾也不得不跟随他起身。


    看到这一幕，护士长松了一口气，也许院长不打算处理她。


    可还不等她高兴多久，院长忽然转身，对她说：“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护士长脸色一白，这是要待会儿处理她的意思。


    院长说完，就反手将门锁上，护士长可不会瞬移，这门一锁，她就出不去了。


    然后便带着顾沾走了。


    他没有走出很远，只是去了旁边的院长办公室。


    进门后，打开休息室的小门，将顾沾带进去。


    顾沾头一次跟院长本人进这个房间，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房间，进了两个男人，一下变得逼仄起来。


    院长仍旧没有放开顾沾，他走到桌子旁，摁动桌面上一个小机关，紧接着，旁白空白的墙壁打开，一道向下的楼梯出现。


    那道楼梯很窄，同时只能容纳一人通过，院长走在前面，手铐将两人紧紧相连。


    这回，哪怕碰触到墙壁，顾沾也没法再逃跑。


    他不能带着院长进入小玲的空间。


    楼梯不长，很快到达终点，一道小铁门之后，是一个阴冷狭窄的密闭空间。


    顾沾刚进去，一股冷气便倾泻而来，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又回到了孙静秋所在的支线空间。


    顾沾没吭声，任由院长将他带到铁床旁。


    院长解开拷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转而把手铐拷在铁床栏杆上。


    那铁床好似是焊在地面上的，顾沾微微用力，也纹丝不动。


    院长发现他的小动作，道：“这是我的秘密空间，一切设施，都是为你们精心准备的。”


    顾沾停止动作，这意思很明显，床动不了，他别想逃。


    顾沾将手放在地面上，可能地面并不属于小玲所规定的“墙壁”的定义，墙壁空间没有任何回应。


    院长似乎看到他的动作，唇角荡起微妙的笑意。


    他走到旁边的桌子旁，摘下手腕上的手表，当着顾沾的面，将手表放在桌子上。


    那桌子距离顾沾正好两个手臂，是顾沾无论如何努力，都够不着的。


    【不愧是副本里最大的变态，知道他想要这个，还特意把这个留在这里】


    【好过分！！】


    摘下手表后，院长又走到旁边的柜子上，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手术服、手术帽、手套，手术刀……和各种看不懂的银色器具。


    他慢条斯理地将这些东西都一样样摆好，却不用它们，而是站在旁边仔细打量。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向外走去。


    他得先去把那个护士长处理掉，再来享用他美味的收藏品。


    院长转身离开，将房间门锁死。


    院长走后，房间陡然安静下来。


    顾沾看向四周，这真的是很阴暗的房间，理所当然的没有窗户，床距离墙壁很远，他的手被拷在床上，再怎么抻长身体，也触碰不到墙壁。


    【完全被困住了啊】


    【院长应该是去处理护士长了，等他回来，就完蛋了】


    【快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这还能有什么办法，从他答应跟文哥离开房间，就已经是死局了吧】


    【早就知道文哥有问题，为什么还不谨慎点！】


    【被护士长追的时候，他要是能去楼下，避开院长，逃离护士长的毒手，说不定还有机会……我观察过了，院长是不会在有监控的地方动手的，这里这么多房间，偏偏挑中了三楼……真是……】


    【现在说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当时情况紧急，谁能想那么多】


    院长离开之后，自然回到刚才关护士长的房间。


    他将护士长转移到专门的牢房中，总有些不讨喜的收藏品，在发现事情真相之后，便发了疯。他不喜欢那种发疯的收藏品，直播的观众们也不喜欢，这些人会被关到牢房里，静默地等待死亡。


    此时，牢房里还关着一名玩家，他因为san值降低，将自己的眼珠子扣出来。


    护士长被关进去的时候，他躺在墙角，虚弱得几乎只剩下呼吸的力气。


    在护士长进去之后，他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


    发现来人是护士长后，他勾唇露出笑容……


    疯子的笑原本没有意义，可落入护士长眼中，却成了落败者的耻笑。


    她开始狠狠反省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哪怕消息是错误的，她原本也可以避开院长的，只要一开始直接把顾沾抓住就行了！是那个跟她合作的病患……


    她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听对方的话，答应“多给他一些时间”。


    早知道会闹出这种幺蛾子，就早点下手了！


    护士长这边后悔不已，顾沾那边，观众们也是焦心不已。


    他们眼睁睁看着顾沾尝试多种办法，都无法逃脱手铐的束缚。


    此时此刻，院长明明不在房间里，顾沾却完全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等着院长回来。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院长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不少人开始唱起衰调。


    【完了完了，这新人完了】


    【这还能活？死定了，还好我没有给他投注】


    【就知道这新人肯定不行啦，一开始就说了】


    然而，有人不看好，就有人唱反调。


    【你说了算吗？我觉得我老婆一定能通关！】


    【玩家5102号在[gj707号直播间]下注1000积分，目前赔率为……】


    【玩家5102号在[gj707号直播间]下注4000积分，目前赔率为……】


    【玩家5102号在[gj707号直播间]下注5000积分，目前赔率为……】


    有人不说话，却一口气在直播间下注一万积分。


    一万积分，在排行榜大佬手里，不算什么。


    他们在游戏大厅，日均花费光是零头，就不止这个数。


    但大部分玩家，都还苟活在生存线上，一下子出现这么个出手大方的人，便犹如石子投入大海，泛起阵阵涟漪。


    【卧槽，这是真大佬】


    【这算什么，你们是没看鸢和的直播间】


    【道理我都懂，但这只是个萌新啊！】


    【总有人不缺积分呗，蜂巢甲级房间，一天就要一万积分呢】


    【等等……别讨论你们那破积分了！没发现吗，主播不见了！】


    观众们这才将注意力放到直播间画面上。


    那个熟悉的小房间，原本应该拷着顾沾的地方，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一副没有解开的手铐，空荡荡的挂在床栏杆上。


    -


    另外一边，院长正阔步走在走廊上。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完美的收藏品，他一贯冷冽的唇角微微扬起。


    心情极为舒爽。


    回到办公室，仔细地锁上门，又打开休息室的门……房间里很安静，他的收藏品，一定在门后，瑟瑟发抖地等着他降临吧？


    这样想着，院长缓缓走到密室门口，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将门打开。


    可等他穿过狭窄的楼梯，来到密室中时，才愕然发现，他的收藏品……不见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手铐……和淌了满地的骇人鲜血。


    收藏品呢？


    他精心保存在这里的收藏品，被谁偷走了？！

 20-30

    第021章 长河精神病医院


    第二十二章：


    顾沾的计划很简单。


    院长急着处理他, 纵使发现护士长已经背叛，也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诉医院的其他人。


    护士长仍旧拥有仅次于院长的权限，她可以给赵小月放水, 让她跟外面的人取得联系, 完成个人任务。


    赵小月的个人任务更像是一个集体任务，只要医院被取缔，其他人也会被释放。


    但是，在赵小月离开医院，与接头人碰面之前, 必须保证院长不在场。他能力特殊，若是在现场，极有可能破坏计划。


    顾沾表示自己会去牵制院长。


    赵小月自然不同意，说什么都不肯走，最后还是孟山拉了她一把，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有的是办法活, 我们才是累赘，要不是为了救……救我们, 他说不定早就走了。”


    赵小月：“……”


    尽管孟山的话很难听，但赵小月不得不承认，这有可能是事实。


    她再次向顾沾确定：“你给自己留了退路的, 对吗？”


    到这种情况，也没必要瞒着了，顾沾说：“我的个人任务是拿到院长的手表。”


    他抬起右手, 手表还戴在上面。


    赵小月这才明白, 他早就能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 道：“行，我去找联系人……如果情况紧急, 你就完成任务脱离副本。这种副本里，只要副本通关，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可以马上被传送走。”


    不少人借用这种特质，去很危险的地方，然后传送离开。


    四人就此分开。


    送走赵小月等人，顾沾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赵小月这种人，就好像木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一把火焰。


    他其实也不是为了救人。


    单纯只是想留下来，去会会那个院长。


    顾沾走在走廊上，他没有目的地，只是这样慢慢走着。


    说来也怪，他们决定执行计划后，医院里的其他人就不见了，走廊上空荡荡的，都能听到脚步的回音。整个医院好似废墟，又像连幽灵都没有的坟墓。


    不出所料，很快，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顾沾眼前。


    大概是因为找他，院长身上的衣物都乱了，他原本是儒雅内敛的学士，但此时，内里的疯狂暴露出来，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疯子，一个衣冠禽兽。


    与初见时，已经判若两人。


    看到院长的瞬间顾沾就笑了，笑得充满趣味，意味深长。


    院长也跟着笑了，笑得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他明白顾沾的意思，果不其然，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顾沾就抬手碰触墙壁，下一秒，他就消失在走廊里。


    “……”


    墙壁空间果然很快传来波动，院长的笑容又多几分凶狠。


    他能感知到墙壁空间的变动，却找不到具体位置，只能知道大概地点。


    顾沾……这次落在三楼。


    而现在，他们在一楼。


    他以为自己会傻乎乎地追过去，然后再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院长咬牙切齿，还是朝着楼梯走去。


    这是一栋老式医院，没有电梯。


    院长从一楼赶到三楼，果然，三楼上，顾沾没有离开。


    他站在走廊最里面，等着自己。


    院长的表情有些狰狞。


    在顾沾动作之前，他率先出声：“你是在拖延时间吧？该不会以为用这种劣质的方式，真能拖到时间？”


    “但你已经上当了，不是吗？”顾沾的性格与院长大相径庭，此刻却微妙的理解对方的想法。


    自己就站在这儿，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院长一定会先冲着他来。


    院长是个疯狂的人，对他来说，满足欲望比什么都重要。


    院长没想到顾沾说说出这种话，显得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但他说的没错，自己是个疯子，疯子当然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院长又觉得好奇，“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从我手中逃走？”


    “那就是我的事了。”说完这句，顾沾再次贴近墙壁，消失在院长眼前。


    “……”


    院长不得不承认，顾沾这寥寥几句话，真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一定要得到这个人。


    现在哪怕外面的天要塌，他也要先抓住顾沾！


    但他以为自己会老老实实追着他跑吗？


    不可能！


    他只是为了锁定顾沾的位置，顾沾进入墙壁的次数越多，他就对那边的空间感知越敏锐。


    逃脱次数是有限制的！


    院长这次没再去追，而是走到顾沾消失的墙边，朝着墙壁一伸手！


    他的手穿过墙壁，一道道裂痕延伸出来。


    与此同时，墙壁空间漆黑四周，也出现裂痕。


    那些裂痕似乎能嗅到顾沾的位置，朝着顾沾脚下汇聚而来！


    然而，院长快，顾沾更快，他火速切换画面，从另外一扇墙壁中钻了出去。


    院长一伸手，抓了个空。


    墙壁外面，院长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刚才似乎碰触到了顾沾的衣角，但那衣角又如风如云一般，从他手中溜走。


    失去得太快，让他越发留恋那种触感。


    必须……得到他。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对着一个收藏品……一个人……


    他要得亲手为他制造一座金丝牢笼，用铁链拴住他的手脚，将他永生永世困在牢笼之中，从鲜活旺盛的收藏品，变成一具白骨。


    哪怕是白骨化成齑粉，也仍旧属于他！


    院长脸上流露出些许冰冷的怒意，他猛然朝墙壁一挥手，那道墙便轰然崩塌，一片尘推飞扬中，他迈开步伐，朝着顾沾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另外一边，顾沾刚从墙里出来，身后的墙壁便出现裂痕。


    他再去敲墙，那墙怎么也不回应他……


    顾沾没有停顿，快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在院长的手抓住他之前，他再次进入墙壁空间。


    墙壁空间一共有四面墙壁，此时，右手边的墙壁已经碎裂，漆黑仿佛蒙上一层阴影，变成死气沉沉的灰色。


    顾沾快速从另外一面墙壁出去，正好落在病房。


    顾沾一落地便往前跑，可刚到门口，一只手便从门框中伸出来，顾沾往旁边一闪，又跌进旁边的墙壁里。


    另外一边，院长再次摸空，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这次，他没有再缩手，而是直接往旁边一捞，旁边的墙壁被打碎。


    这两三下，墙壁空间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顾沾想再次进入墙壁空间的计划失败。


    他能打破墙壁空间，应该就能里面出入。


    不能继续留在住院楼了！顾沾闪身往外面跑去。


    好在今天的走廊格外干净，没人阻挡他，他一路顺畅的往前。


    身后的走廊也在不断崩塌，院长的笑声和低吟似乎就在身后。


    “你要去哪里……”


    “回来吧……”


    “回来吧……”


    若是此刻顾沾回头，就会发现院长的虚影正笼罩在他身上，遮天蔽日，似乎已经组成一个牢笼，将他紧紧束缚在里面。


    【卧槽！刺激！】


    【这能跑得过院长吗！！】


    【长按收藏为崽崽加油助力！】


    【完了，我真的觉得他能行】


    因为剧烈运动，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开，血流不止。


    院长的声音似乎在顾沾耳边，笑意盈盈，带着惋惜：“这得多疼啊，老老实实听话，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


    流血过多，顾沾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力量也逐渐流逝……耳旁系统的播报声不断响起，可已经没有精力去区分，它到底在说什么。


    唯有心中的想法，清晰又确定！


    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间，很快，院长便追上来。


    顾沾为了躲避院长，再次闪入墙壁空间。


    空间已经摇摇欲坠，进去后，四周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不能再通过这个地方逃走了。


    仿佛被堵进死胡同的猫，四下高墙耸立，饶是猫咪，也很难继续逃跑。


    院长停了下来，他就站在墙壁空间外，看着这个可怜的，走入死角的收藏品。


    这次，他没有再伸手去抓顾沾，而是整个人走进墙壁空间。


    他堵住唯一的去路，脸上的笑容多了些狠意：“看，还是被我抓到了。”


    顾沾靠在墙角，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委委屈起。清俊脸上到处都是血痕，头发凌乱，连衣襟都被揉开些许，露出底下洁白的肌肤。


    一只手臂断了，半边身子被染红，后背的衣物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洞，边缘破烂，与血肉融合在一起。除此之外，身上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渗着血，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破破烂烂。


    就算这样，他仍旧有一种惊人的美，仿佛什么贵重的珍宝掉落血泊，被污秽后惊人的脆弱感，让人充满凌虐的欲望。


    院长也不例外，看到顾沾的瞬间，呼吸都急促起来。


    好吧，他承认，就算是不完整的收藏品，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美好。


    那么，勉为其难，收藏他的时候，将他一分为二吧。


    院长走上前，想要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顾沾却忽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


    顾沾握得很用力，绝对不是什么不小心碰到。


    院长抽了一下，没抽动。


    顾沾用力往下一拉……然后，整个人抱了上来。


    “？？？”


    院长陷入很短暂的错愕，但很快，他就明白顾沾想干什么。


    顾沾抱着他，往后一拽！被院长破坏得摇摇欲坠的墙壁顿时四分五裂！两人跌入黑暗深处！


    这次，他们传送的地点，不再是医院……


    而是那个充满怪物的支线空间。


    是院长曾经存放“收藏品”的地方。


    现在，支线空间的钥匙，在顾沾手上。


    【……？！】


    【卧槽！】


    【院长被拉进来了！】


    “砰——”的一声，两人狼狈地摔在地面上。


    四周净是漫无目的游荡者的怪物们，他们正在寻找携带手表的人……


    顾沾的断臂还在流血，血腥味很快吸引到怪物们的注意。


    这些怪物，虽然已经发疯，却将那个伤害他们的人的气息深深刻入骨髓，他们记得手表，记得将他们关在这里的人身上的气息……之前追逐顾沾，是因为这里只有手表。


    但现在院长也过来了，他们的注意力很快从顾沾身上挪开。


    是他！是那个人！


    一瞬间，行动迟缓的怪物们仿佛被激化，朝着广场中心的顾沾和院长扑来。


    顾沾早有预料，落地的瞬间便往旁边一滚！脱离怪物包围圈的中心，而院长，则被数百名怪物层层叠叠围住！


    眨眼功夫，院长就被淹没。


    可他到底是院长，很快便从怪物中撕开一道口子。


    只是他没了刚才的从容，身上衣服上，到处都是伤痕，比顾沾还要狼狈。


    他咬着牙，双目血红朝着顾沾爬来，就在快要碰触到顾沾时，顾沾拿出手表。


    在院长碰触他的前一秒，他完成了自己的个人任务。


    几乎是瞬间，顾沾化作一道光，消失在院长面前。


    灰蒙蒙的支线空间里，只剩院长和一群失去理智的怪物。


    怪物们不知疲惫，不知疼痛，只知道是这个人把他们变成这样，关在这里的，他们要报仇……


    顾沾离开前，似乎看到，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院长，再次被怪物们扯了回去。


    院长伸着手，五指成钩，努力想要挣脱出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那些被他亲手炮制的“收藏品”们，可不会让他就这样逃脱。


    同时，顾沾耳旁就响起系统的播报声。


    【恭喜玩家顾沾完成个人任务，通关副本《长河精神病医院》。】


    【副本《长河精神病医院》NPC院长死亡，设施故障，将在此次副本全部关闭后暂停开放，重开日期待定。】


    下一秒，顾沾个人直播间关闭。


    一片漆黑中，观众们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结束了？？】


    【卧槽！还能用还能用这种方式通关】


    【快！看看其他人的直播间！他们好像还没有出去】


    第022章 幕间


    文哥此时正躲在医院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等待个人任务完成。


    顾沾已经交给护士长，任务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上次交蒋伟晨时，也是这样, 护士长将人带走后过了一段时间, 他的任务进度才上涨。


    可这一次，跟上次略有不同。他左等右等，一直没等来任务完成的通知。


    躲了不知多久的文哥待不住了。


    他想出去看看情况。


    他隐蔽的房间走出去，却发现今天的医院安静得异常，医院的人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其他人呢？


    他沿着楼梯往下走, 忽然，迎面碰上走过来的护士长。


    护士长神色匆匆，好像也很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


    但很快，她就笑了，“你这里？我找你好久了。”


    文哥有点急，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怎么回事？我的任务为什么还没有完成？”


    护士长露出一抹笑容：“你想离开医院？走，我带你走。”


    文哥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他急于脱离这个地方，终于还是上了护士长的当。


    至于他最后的结局如何，就看到自己是否聪明, 能否逃脱了。


    留在副本中，也是一种结局，不是吗？-


    另外一边, 赵小月在护士长的放水下, 成功离开医院, 找到了她的接头人。


    见到接头人的瞬间，她的任务就算完成。


    她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试图回医院寻找顾沾。


    但她的接头人却告诉她，医院早已人去楼空，搜救队倒是从里面找出两个还没发疯的病患，至于其他人……什么院长、护士长，以及赵小月口中的朋友，还有文哥，都不见踪影。


    又等了一天，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和孟山一起，完成任务并且离开副本。


    赵小月离开副本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副本<长河精神病医院>的直播。


    但是，似乎来不及了，文哥的……顾沾的个人直播间，全部关闭。


    赵小月站在副本出入口不肯离开，孟山劝她：“别看了，说不定他在别的出入口呢。”


    像这样的副本出入口，游戏大厅一共有一百多个，分散在不同的地区。


    同一个副本的玩家，在不同出入口离开副本的也有。


    赵小月抿唇，道：“但愿是吧……”


    她真的很希望顾沾能活着副本出来……-


    顾沾其实早就离开副本，他甚至比赵小月还早出来一天。


    完成任务后，眼前就是一黑，紧接着，意识便断开连接。


    再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一道拱门之下，面前是无数跳动的数字，和接连不断的系统播报声。


    仔细看去，是这次副本的结算。


    【恭喜您，通关《长河精神病医院》】


    【您的副本表现为甲等，获得10000积分。】


    【本副本中，您共完成支线任务三个，分别为<小玲的求助-寻找小伙伴><小玲的求助-寻找她的母亲><小玲的求助-杀死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支线奖励结算，共计获得3000积分。】


    【获得史诗级道具<星盘手表>。】


    【恭喜您解锁天赋<沉默中疯狂抑或是死亡>。】


    什么东西？


    顾沾抬手，在他的左手手腕上，依旧带着那只星盘手表。手表外观没有变化，内里却透露出让人不舒服的气息。指针有时向前，有时向后，显然已经陷入混乱。


    至于那个天赋……更是没有任何解释，根本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顾沾：“……”


    右手还残留着异样的感觉，顾沾不自在地动了两下，倒是没什么问题……丢失右手这种事很新奇，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再尝试了。


    浏览完结算界面后，顾沾看到右上角有个“×”，试探性点了一下。


    结算界面消失。


    顾沾抬头，打算打量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结果刚抬起头，就被过于晃眼的光线照了一下。


    好亮。


    他偏了一下头，才发现亮光无处不在……不，不是亮光，是面前的城市，太“白”了。


    白色的建筑，白色的地面，万里无云近乎白色的天空……以及到处走动着的，纯白色的机器人。


    只有很远很远地方竖着的几扇大屏幕上，有彩色的画面。


    也不知是太远，还是大屏幕的画面原本就这样……顾沾只能看到上面有人在动，具体的细节都像是打了马赛克，根本看不清楚。


    这是一座，完全纯白的城市。


    此时，熟悉的播报音再次响起。


    【欢迎来到《规则之外》，我是你的导航，这里是游戏大厅“纯白都市”，副本之外的时间，你将在这里度过。】


    【积分是流通于纯白都市的硬通货，所有生活物品，都可以从商城或者商铺处购买。拥有蜂巢居住权的居民，在拥有生活在纯白都市的权利。】


    【新人进入《规则之外》有24小时的保护期，24小时后，若您还没有拿到蜂巢居住权，将成为“流浪者”。】


    顾沾下意识问了一句：“流浪者会怎么样？”


    【流浪者将会面对守卫者的通缉，被抓住后，会被强行扔进副本内。】


    【现在，请您去办理蜂巢居住权吧。A区蜂巢可乘坐公交车01号抵达，门口守卫处办理手续。】


    “……”听上去像是个住宿的地方，但是为什么会被称为是蜂巢？


    顾沾按照系统的指示，去找公交车站。


    路上也碰到不少人，有些看上去是玩家，有些则是没有生命的机械体。


    很快，他抵达公交车站，等了不到两分钟，公交车来了。


    车上没有司机，也没有乘客。顾沾走进这空无一人的车厢，就听到系统说：


    【玩家乘坐公交车01号线，扣除1点积分。】


    听上去，这个纯白都市的物价，好像还可以。


    102线的终点站就是蜂巢。


    刚下车，顾沾就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被称之为蜂巢。


    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矗立着，360度无死角，都是向外的窗户。每个窗户都不大，密密麻麻，看上去，确实宛如蜂巢一般。


    门口有一座守卫亭，里面站着一名纯白色的机械守卫。


    守卫的身体似乎是用某种特殊的金属制成，骨骼和肌肉都堪称完美，从关节处，还能看到裸露在外面的电子零件和电线导管。


    一路走来，顾沾看到过不少这种守卫。


    有些还配备武器。


    看来，纯白都市是不希望玩家在里面搞事的。


    顾沾上前：“你好，我来办理入住蜂巢的手续。”


    “咔咔……”


    守卫的关节发出摩擦的声响，转头看向顾沾，它一双机械眼闪烁两下，与系统极为相似的电子音便响起：“蜂巢共分为甲乙丙三种等级，甲等每日消耗积分1000，乙等每日消耗积分500，丙等每日消耗积分300，请问你要办理哪种等级的蜂巢居住证？”


    “……”他收回刚才觉得这个世界物价还可以的想法。


    最低等每日也要消耗300积分，他甲等通关，一共才有13000点积分。


    不，严谨点，坐公交车花掉1点。


    他现在还有12999点积分。


    最低等的蜂巢房间，仅能住一个多月。


    系统一开始就说，这里衣食住行都需要花费积分，他是人，他是要吃饭的……这些积分，很有可能连半个月都撑不到。


    不过，想来也很正常，这副本费尽心思把他们弄进来，应该不是让他们在这里面享福的。


    积分，就是一个隐形的倒计时，逼着玩家不得不频繁地去下副本。


    顾沾问道：“这三个等级的房间，有什么不同？”


    守卫说：“房间等级不同，占地面积不同，能够解锁的功能也不同。”


    顾沾想了一下，又问：“居住证的等级，是一次性吗？我选了其中一个，以后还可以更改吗？”


    守卫说：“可以，只要缴纳足够的积分，随时可以更改房间等级。”


    顾沾道：“那开一个丙等的房间吧。”


    守卫说：“蜂巢丙等居住证需要缴纳1000积分的保证金，每日300积分，会在早上八点，从玩家账户扣除，扣除失败，将会被驱逐出蜂巢，并失去居住权限。”


    “失去居住权限的人将会成为流浪者，请玩家注意保留账户余额。玩家在副本中时，无需缴纳积分。”


    顾沾道：“好的。”


    【您缴纳蜂巢居住权保证金1000点积分，您获得蜂巢居住权，可以自由使用纯白都市中所有设施，可以自由与玩家、守卫、NPC进行交易。】


    【现在是纯白都市时间下午三点，您今天无需缴纳住宿积分。】


    【您的房间号码是707号，祝您生活愉快。】


    “……”真是巧了。


    下一秒，一个印着“707”花体字的小牌牌就落进顾沾手中。


    守卫说：“第一次入住蜂巢，可依靠门牌号打开房门，并且录入自己的指纹，日后出入蜂巢，无需再携带钥匙。”


    “明白了，谢谢。”顾沾收起门牌号，便朝着面前那栋硕大的建筑走去。


    进入建筑内部后才发现，这建筑内居然只有一条走廊，开头就是701号房间。顾沾往里走了一点，很快便找到自己的房间。


    将门牌号放在电子锁上一刷，门开了。


    出乎顾沾意料，里面是个正常的三室一厅，装修还可以。房间很新，应该没住过人。


    顾沾走到窗边，想打开窗户看看。结果在推开窗户之前，一个弹窗先跳出来。


    【切换风景：<热带雨林><繁华都市><天空之城><蔚蓝海底><梦幻世界>】


    顾沾随手选了个天空之城，打开后，外面是一望无际的云层，和明媚璀璨的阳光。


    明白了，这里一切都是虚假的，连窗外的风景也是。


    蜂巢内部和外部看上去大不相同，想必那个甲等，能够享受的虚幻快乐更多吧。


    顾沾不是个热爱享乐的人，对他而言，丙等的房间足够。


    明亮安静的房间里，疲惫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顾沾去浴室洗漱，然后就将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沉沉睡了过去-


    “你这样想不对，小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友爱，互相帮助，你怎么能想着跟他打架呢？”


    阳光很好，飞鸟从天空中飞过。树冠繁茂，遮挡住阳光。


    阴影处，一个年轻女人，正在一个小男孩说话。


    小男孩也就三四岁大，手短脚短，但他长得很好看，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站在那儿，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瓷娃娃。


    女人说了半天，小男孩也只是低着头抿唇不吭声。


    女人不耐烦了，握住男孩的肩膀，猛得摇晃一下，语气也变凶：“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男孩年龄虽小，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他敏锐地从女人的表情中读出不耐烦，如果再不点头，可能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说，被关进小黑屋，没饭吃，最喜欢的玩具被抢走，分配给其他孩子……


    见他点头，女人才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朝着男孩伸出手：“走吧，回去跟他道歉……”


    男孩握着她的手，两人朝着不远处的建筑走去。


    随着两人逐渐走远，画面也开始模糊，光阴斑驳，树枝微晃……最后，顾沾睁开了眼。


    头顶是干净整洁的天花板，很不错，但很陌生。


    顾沾呆呆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在蜂巢。


    是花了他三百积分的，暂时的居住地。


    刚才……是梦。


    是个很熟悉的梦。


    顾沾是个孤儿，离开孤儿院后，他经常梦到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梦到那些人跟他说的话，让他做的事。他的一生好像都被童年的这些记忆封印住。每做一件事，那些人的声音都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告诉他，这件事不合适，那样做不合适。


    时间长了，顾沾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个按照既定程序生存的机器人。


    他没有自己的想法和喜怒，全部都按照大人们曾经告诉他的样子来做。


    但哪怕被人们忌惮的顾沾，也有自我和感情，这样的生活只让他觉得枯燥无味。


    甚至失去对生命的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那个自称无限APP的家伙……其他人是不是自愿加入的，他不知道。


    但他是自愿来的。


    还可以，感觉不坏。


    顾沾的缅怀过去只维持很短暂的时间，他饿了，于是起床，准备觅食。


    那个之前给他介绍过副本结算的系统似乎绑定在身上了，心念一动，便能将它召唤出来。


    系统内容分明，一共分为两个大模块，一个是直播，另外一个是商城。


    顾沾记得，直播是可以看到别的玩家游戏过程的，他就顺手打开直播扫了一眼。


    结果发现自己没有观看权限，看个直播还得买门票。


    【购买直播门票，需要满足以下条件：】


    【①、支付相应的门票积分。】


    【②、已通关当前直播副本。】


    也就是说，现在顾沾只能看一个副本。


    但那个副本……好像因为院长的死亡，暂时关闭了。


    顾沾：“……”


    他只好又打开系统商城，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道具，都是一些“跑得快”“拥有更大力气”之类改造身体，最基础的道具。


    想来也是，道具必须符合世界设定，如果买了跟鬼怪有关的道具，却前往一个没有鬼怪的世界，那除了副本空间，其他地方都不能用，这道具基本上就是白买了……


    只有这种增强身体素质的道具，是百搭，一定有用。


    不过，在商城第一页第一排，倒是有个很引人注目的东西。


    金光闪闪的，售价999999999积分，名字叫做心想事成卷。


    大概……是那种能离开游戏的道具吧。


    顾沾目前对这东西不感兴趣，略过，打开旁边的生活商城。


    生活商城里东西很多，界面也很熟悉，就是他在人世间最常用的某宝。甚至还有外卖选项……当然，流通货币就是积分。


    顾沾一边翻着生鲜超市，一边走向厨房。


    这里装修齐全，领包入住，厨房餐具一应俱全，都是新的。


    他在当日送的生鲜超市下单了一些食材，不多时，便有人敲门。


    顾沾前去开门，打开门后，看到外面站着的白色守卫。


    它什么也没说，就将一个大箱子放在地上，并且交给顾沾一张收货单，示意他签名。


    顾沾在收货单上前面，对方才转身离开。


    顾沾把那一箱子沉甸甸的食物都拖进来。


    房子里只有他一个，再也不用看同住屋檐下人的脸色，顾沾自由的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在地上。远远看去，好像菜市场卖菜的。


    蔬菜都很新鲜，肉类看上去也是鲜肉并非冷冻。


    虽然花了他小两百积分，但体验很不错。


    他很满意，那个APP果然没有骗他。


    顾沾从满地蔬菜中选了自己想吃的，拿到厨房去，做了一道白灼时蔬。


    吃完饭，他又打开房间里的电视，这里居然也有电视节目，只可惜都是些没见过的电视节目。不光语言听不懂，有些主角甚至都不是人。


    长得奇形怪状的。


    也没什么古怪，他只将电视当成背景音，然后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样松散悠闲的生活，一眨眼就是三天过去。


    不出门，不跟人来往，不用遵从任何人的规则。


    三天后，他收到系统发来的信息。


    【总是一个人躲在蜂巢逃避世界可是不行的哦！】


    【在进入下一次副本之前，尽量与纯白都市其他玩家交流信息，做好准备哦！】


    【纯白都市拥有如下娱乐设施，只要有充沛的积分，可以尽情享受这些……】


    【酒吧、饭馆、游泳馆、高尔夫球场、影院、游乐园……红灯区、成人街……】


    顾沾：“……”


    只能说，为了赚玩家的积分，这个游戏，真的很拼。


    不排除一些人在危机的催促下，会产生朝生暮死的想法。


    顾沾不觉得死亡可怕，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醉生梦死的。


    可系统催促他。


    他长叹一声，还是在第二天傍晚，走出家门。


    纯白都市除了建筑白得离奇，其他地方都跟正常人类城市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守卫者的存在，这个地方更安全、更有秩序。


    而且，物价很公道。


    顾沾也不想走远，便在蜂巢门口的守卫者面馆里吃了一碗价值20积分的素面。


    吃面的时候，玻璃门外天色逐渐黑下来，顾沾看到，不少玩家都从蜂巢里出来，三五成群，朝着门口的专区走去。


    吃完面，顾沾就跟着其中一群人走了。


    他们上车又下车，最终，进了一家酒吧。


    酒吧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只能看到绚丽的霓虹灯，里面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


    进去之后，音乐吵得像爆炸，顾沾感觉上当，转身要走，却被门口的机械侍者拦住。


    它开始向顾沾介绍酒吧特色，并询问顾沾为何马上离开。


    大有当街做调查问卷的意思。


    顾沾怕极麻烦，还是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酒吧内灯光明明灭灭，人群三三两两，空气中弥散着各种香水、酒水的味道。


    环境混杂。


    不多时，白色机械仆人送来菜单，顾沾随便点了点。


    过了一会儿，机械仆人将他点的酒水送上来，旁边跟过来一个肌肉男。


    “你是个生面孔，是新人吗？”


    对方穿着一件无袖背心，鼓囊的肌肉都露在外面，一个人快要顶两个顾沾那么粗。


    也不在乎顾沾如何回答，他兀自坐在顾沾身边。


    顾沾总是吸引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他们的态度一般都居高临下，默认顾沾没什么反抗拒绝的能力。


    顾沾对这些人的感觉一般，不讨厌，不喜欢。


    确切来说，就是提不起兴趣。


    这次也是一样，对方提问，他恹恹移开目光，连回答的想法都没有。


    那肌肉男被晾，表情有些不大好看。


    但顾沾长得实在太符合他的心意，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后天自己就要进副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越是这样随时都有可能面对死亡，就越是应该及时享乐。


    他今天一定要把这个人拿下，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才能了无遗憾地过副本，不是吗？


    哪怕顾沾已经明显表现出没兴趣，肌肉男还是贴了上去，笑眯眯道：“你要是刚来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这边的规矩，知道的越多，活下去的机会就越大。”


    眼看对方喋喋不休说个没玩，顾沾直接道：“我不是新人，不用跟我讲。”


    那肌肉男一下被噎，半晌，干笑道：“不是新人也交个朋友吧。”


    说着，他朝顾沾伸出手。


    结果顾沾连眼皮都没抬，仍旧倦倦端着杯子，抿着自己点的酒。


    肌肉男脸色难看起来：“给个面子。”


    顾沾仍旧不想理他，略一皱眉。


    结果还没等他说话，旁边便有人轻笑道：“人家都不想理你，还缠着干什么？”


    他刚说完，径直坐在顾沾的另外一边。


    顾沾：“……”


    这酒吧，真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顾沾起身欲走，却被两人同时拦住。


    “等一下，你去哪里。”


    “你就是新人吧，刚来别那么傲慢，有别人帮你，你下个副本会轻松很多。”


    “我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他们俩刚才还在吵架，这会儿又齐力同心起来。


    顾沾淡淡看他们一眼，道：“我不需要队友。”


    这果断的回答让两个人同时一惊，又同时笑起来。


    “哈哈哈，这态度，一看就是新人，话还是别说得太绝对，在这个地方，队友很重要。”


    “对，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大块头，但他说得没错，想活下去，最好是能组队。”


    两人话刚说完，旁边的机械仆人走了过来。


    没有感情的机械眼扫过三人，漠然道：“经鉴定，这位先生并不愿意与你们组队，纯白都市中，遵循所有事物自愿原则，任何人都不可以勉强别人。”


    “能你们立刻停止不妥当的行为，否则，将会被当做流浪者处理。”


    那两人：“……”


    “啐！”那个肌肉男狠啐一口，“不知好歹！”


    说完，转身就走。


    那个高瘦的男人倒是舍不得顾沾，但机械仆人在旁边盯着，他也不能再做什么，只好对顾沾说：“我叫高翔，住在蜂巢666号，你改变主意，可以来找我。”


    顾沾没想到，纯白都市的这些机械守护者，居然会管这样的琐事。


    他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但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舞台上的灯光一暗，紧接着，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兔女郎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跟机械守护者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身上的气质，也跟玩家完全不同。


    顾沾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又有人靠近了他。


    机械守护者还没走远，怎么又有人过来？


    顾沾略微皱眉，对方却冲他连连摆手，笑道：“别别别，我可对你没什么想法，你既然来到酒吧，说明还是想跟人交流的，我们聊聊？”


    是个年轻男人，跟刚才两个眼底浑浊的家伙不同，他的眼神清澈，笑容也算真诚。


    顾沾略一思量，还是坐了回去。


    那人坐在对面，笑道：“你好，我叫余叶舟。”


    顾沾正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听余叶舟说：“我知道你，你叫顾沾，对吗？”


    顾沾挑眉。


    余叶舟道：“游戏直播，你应该知道吧？有幸，我看过你的直播。直播的时候就对你很好奇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他给顾沾倒了一杯酒。


    顾沾对这种口味辛辣的饮品没什么爱好，任由他将杯子放在自己面前，也没有伸手去碰。


    余叶舟仔细观察着顾沾，他的话很少，也难怪一开始，会被人误认为是沉默寡言的社恐。


    只是，他一直在盯着台上的兔女郎看。


    余叶舟可不认为他是对这兔女郎本身产生了兴趣，他应该是在好奇兔女郎的身份……果然，他很敏感，第一次来酒吧，就能分辨出NPC和玩家。


    余叶舟道：“舞台上那个，不是玩家，而是纯白都市特有的NPC。”


    “NPC？”果然，说到顾沾感兴趣的话题，他终于转过头，目光也落在余叶舟身上。


    余叶舟道：“纯白都市的NPC基本都担任酒吧驻唱，商店老板之类的角色，负责给我们提供物品，赚取积分，他们平时说话做事，跟玩家一样……不过，玩家可变不成城市的老板，我们永远只能做消费者。”


    顾沾道：“游戏副本里也有吗？”


    余叶舟一愣，副本里的他们一般称之为怪物。


    但仔细想想，确实是有些为剧情服务的中立角色……那是NPC吗？


    余叶舟道：“应该也有吧。”


    顾沾想起上个副本的孙静秋。


    她应该也是NPC。


    但她帮了赵小月。


    顾沾很清楚，如果他带赵小月去盖章时，孙静秋反抗，他们还会在盖印章这件事上浪费很多时间。


    但她什么都没做，几乎是逆来顺受地接受赵小月的印章。


    顾沾又问：“副本怎么进？”


    余叶舟道：“你出来的地方，叫做副本出入口，从那里进就行了。”


    “进什么副本，可以自己挑选吗？”


    余叶舟道：“不能，一切随机。”


    问完这些，顾沾就不说话了。


    他静静看着兔女郎所在的舞台，似乎是在发呆。


    余叶舟忍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顾沾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心中的想法，习惯性掩饰掉。


    余叶舟却很无奈，这个人……真难接近啊。


    他只好就着刚才的话题道：“刚才那两个人虽然目的不纯，不过他们说得没错，在这个地方，还是结交两个朋友才好过日子，下副本的时候也有个人陪。”


    “你在副本中应该感觉到了吧，有些任务是可以多人配合的，有人帮忙，事半功倍。”


    顾沾道：“副本选择都是随机的，怎么能保证认识的人进入同一个副本？”


    余叶舟道：“商城里有组队卷的，一万积分一张。”


    顾沾动作微顿，一万积分一张，刚才那两个人邀请他组队……可真是下了血本？


    余叶舟笑道：“不过，刚才那两个人应该是忽悠你的，你要是想的话……”


    顾沾斩钉截铁道：“我不想。”


    余叶舟：“……”


    这人性格可真是难接近啊。


    他又升起些许好奇：“为什么？你不喜欢跟别人组队？”


    “恩。”顾沾起身，道：“更何况，也没有必要……时间不早，我回去休息了。”


    余叶舟无奈：“好吧，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对方的态度很友善，多个朋友确实多条路，顾沾也没有过多拒绝，调出系统界面，跟对方加了好友。


    好友加完后，顾沾才发现，对方的名字下面紧跟着蜂巢的编号。


    B区3069号。


    顾沾冲余叶舟点点头，就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坐到余叶舟旁，调侃道：“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余叶舟无奈看她一眼，道：“本来也打算一次性拉拢过来，不过，加了好友，也应该算是收获。”


    他想，顾沾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下副本，明天把人约出来吃顿饭，多聊一聊，消解一下他的防备心，说不定就拉进自己阵营了。


    可余叶舟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顾沾就一个人去副本出入口了。


    第023章 海诸村


    “海边有个叫海诸村的地方, 因无人居住，不在地图上显示。”


    “这里时常发生灵异事件，委托人拜托我们前去调查！他给了很丰厚的委托金耶！”


    女孩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随之而来的, 还有无数纷杂的记忆。


    “恭喜你考上早田大学，这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好好学习哦。”


    “欢迎你加入灵异民俗研究社，这是我们的社长，千岛惠。”


    “……你们听说过海诸村吗？马上就放暑假了, 我接到一个委托……我们一起去海诸村吧！”


    顾沾粗粗听了大概，便明白了这一个副本中，自己的身份。


    他是早田大学的一名学生，名为秋原夏未。


    入学后，他加入了一个灵异民俗研究社团。


    暑假前夕，社长千岛惠说她接到一个委托, 可以赚很多钱。他们社团人少，社团资金一直很紧张, 完成这个委托，下学期就有充足的资金开展项目。


    于是，一群人就来到这荒郊野岭, 要去找那个什么海诸村……


    接受完这些前行要提的顾沾睁开眼，眼前一束火苗，晃了他的眼。


    天似乎已经黑了, 他跟一群人围坐在一团篝火旁。


    旁边这几个应该也是玩家。


    所有人都睁眼后, 其中一个女生道：“我叫千岛惠……是灵异民俗社团的社长, 你们应该认识我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


    千岛惠说：“都介绍一下自己吧。”


    副本中的规矩，若副本给予玩家身份, 玩家应以副本中的身份跟其他人相处。


    上个副本中，所有玩家开头都丧失身份，大家才互报真名的——到底是不是真名，也无从考究。


    千岛惠说完，她旁边的男生便道：“我也是社团成员，叫中野麻口。”


    另外一个女生说：“我叫森永静子，也是民俗社团成员。”


    顾沾便报上自己的名字。


    社团成员都报完名后，众人目光集中在另外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个女生道：“我叫汤川彩花，我不是早田大学的学生，我跟……跟千岛惠是在网上认识的，本身对海诸村这个地方很感兴趣，听说你们要来，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对，我也是对海诸村这个地方感兴趣。”另外一个男生道：“我叫宫本智，你们应该认识我，我是学校门口咖啡馆的老板，你们经常来我的咖啡厅，这次也一样，你们坐在我的咖啡厅讨论要去海诸村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就就顺口问了一句能不能一起过来。”


    确实，这里两个人说得都没有问题，在来之前，千岛惠曾经交代过汤川彩花的身份，开头副本输入给顾沾的记忆中，也有宫本智要求加入这件事。


    等所有人都交代完自己的身份，千岛惠才说：“看来，我们知道的信息都是一样的，没有问题。”


    众人点头。


    互相了解过彼此后，他们才有心思看四周环境。


    此时他们正在一座山坡上露营，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眼前的篝火照明，篝火旁搭建起来的帐篷，一共有两顶。


    山坡往东，是一片悬崖，站在崖边往下看，刚好能看到山谷里的村庄——那应该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海诸村。


    再往远处些，是一片漆黑，风中尽是咸湿的气息，隐约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浪潮声又重又沉，听这个力度，不是湖，应该是海。


    夹在山谷中的村子很古怪，村子规模不大，上空却笼罩着一片黑雾，月光根本穿不过去，光是远远看着，就让人觉得窒息压抑。


    千岛惠忍不住说：“我们暑假不在家休息，跑到这种地方来探险？这……是作死吧？”


    宫本智也道：“确实，一般这种情况下，我们离死不远了。”


    他一说完，其他人纷纷投去谴责的目光。


    宫本智不好意思笑了笑，挠头道：“抱歉，抱歉。”


    这一车玩家明显没有新人，大家都很镇定。


    看完海诸村，千岛惠道：“我们应该是打算明天再过去的，这海诸村看着在脚下，过去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回去休息吧，顺便商量一下明天怎么办。”


    他们从山崖旁回到营地。


    千岛惠说：“既然我们每个人都有身份，那应该也有些随身物品，看看能找到什么关于海诸村的内容吧。”


    他们一共三男三女，搭了两架帐篷，显然是一边男一边女。顾沾随手掀开其中一架帐篷，里面的行李已经打开，上面铺着一条裙子。


    这是女生的帐篷。


    三个男生朝着另外一定帐篷走去。


    进了帐篷，另外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生才小心翼翼道：“看你们这么镇定，一定是过了很多次副本了吧？”


    宫本智笑道：“还行，也就十几次吧。”


    中野麻口羡慕道：“真厉害啊，我才第三次过本，也不知道这次情况怎么样。”


    说着，他转头看向顾沾，“你呢？”


    顾沾不动声色道：“忘了。”


    “哇！”中野麻口顿时更羡慕，“肯定是过了很多次！连次数都不记得了！大佬！！这把就靠你了！”


    顾沾：“……”


    顾沾只是不想惹上麻烦，上次不知情况，透露自己是新人，引来一个副本的针对。


    但他又不想说谎，只好“委婉”的说自己忘了。


    没想到，这个中野麻口直接误会。


    算了，懒得解释。


    顾沾略过这个话题，道：“先看看行李怎么分吧。”


    “好。”宫本智脾气看上去很好，顾沾这么说，他就走到那一堆行李旁，蹲下扫了一眼，惊奇道：“你们两个行李上有标签耶。”


    说着，他把两个背包拎出来。


    两个包长得很像，看样子，是学校发的，上面确实贴着两个人的名字。


    顾沾和中野麻口各自将自己的包拿着。


    剩下一个小型行李箱，就是宫本智的了。


    宫本智将行李箱打开，里面放了些衣物，衣物底下，是一盒浓缩咖啡粉。他把咖啡粉拿出来，感叹道：“看出来了，我确实是个咖啡店的老板。”


    顾沾打开背包，除了衣物外，发现了一个手写笔记本和一摞用意不明的符纸。


    中野麻口的包里则都是生活用品和零食，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民俗指南，书很新，没有翻的痕迹。中野麻口从里面取出一枚护身符，道：“我这个人设好像挺胆小的，听说要去鬼村，直接去寺庙里求了一枚符。”


    他拎着那枚护身符，嘿嘿一笑，道：“正好，我也很胆小，这东西归我了。”


    宫本智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就不怕这是副本的陷阱，戴上招鬼什么的？”


    中野麻口被吓一跳，立刻将那符扔了。扔完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宫本智在开他玩笑，顿时抱怨：“大佬，我胆子真的很小，别吓唬我了。”


    宫本智笑了起来。


    中野麻口不敢再拿那符，塞回背包里，又掏出一本作业。


    他道：“我这里好像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宫本智道：“我这也没有什么有用的。”


    顾沾拿出那本笔记本，摊开放在地上，三个人一起看。


    “7月15日，千岛很兴奋，她说接到委托了，委托人让我们去一个叫海诸村的地方，在里面进行一场请仙仪式，用手机拍下视频发给他。”


    “每举办一场请仙仪式，委托人给我们一万。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吗？千岛已经跟他商量好，最少举办三场，她让我找请仙的办法……就知道把事情扔给我。”


    “除了传统的笔仙之外，还可以利用镜子，听说深夜零点，在镜子前点燃一支白蜡烛，开始削苹果，就能请到鬼仙……为什么是苹果，不是橘子鸭梨什么的？难道请来的是苹果仙？”


    “准备两块等身的镜子，站在镜子中间也可以请来鬼仙……等身的镜子啊，这搬运起来太麻烦了，换一个，换一个……”


    他大概还没找到其他请仙办法，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三人抬起头，一时沉默。


    中野麻口和宫本智的表情一样，都认为这个叫秋原夏末的疯了。


    请仙！


    去一个莫名其妙的村子就算了，还要在里面请仙，是不是传说中鬼片开头，炮灰自寻死路小套装吗？


    中野麻口道：“我们能不做……”


    他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降下一道惊雷，雷声震天撼地，仿佛就在他们头顶上。


    “……”


    看来不行，他老老实实把这心思收回去。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女生的声音：“你们刚才干什么了？外面怎么打雷了？”


    顾沾掀开帐篷们，发现女生们都在外面。


    帐篷内空间不够，他们索性都出去。


    千岛惠拿着个手机，道：“我的手机上有跟委托人的聊天记录，他好像拜托我们什么事情……你们知道吗？”


    顾沾将日记本递给她，道：“他让我们在村子里举行请仙仪式。”


    “啊……”这一听就不太吉利的行为，果然唤起女生组类似的反应。


    中野麻口立刻跟上：“我刚才想要别做了，结果就打雷了，看来这个委托非做不可，这是副本剧情。”


    千岛惠：“……”


    饶是接下委托的人不是自己，听到这个，千岛惠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生怕自己死不了特意来找死的行为。


    中野麻口又拿出那本民俗指南，道：“除此之外，我们好像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女生那边，汤川彩花道：“我这边倒是有点关于海诸村的记载。”


    她取出平板，里面有一个专门的文件夹，用来放有关海诸村的资料。


    汤川彩花道：“这是个废弃很久的村子，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但是总流传着一些传说，说这里住着一位神明，只要能请他降临，就能满足自己的愿望……不瞒你们说，我的这个人设，她是一名想要去早田大学的学生，但考试失利，去了一个十八流的小学校。”


    “她一直都很信奉玄学，这次盯上海诸村，是因为她认为只要请来神明，就能满足自己的愿望，成为早田大学的学生。她到处在网上发帖，直到遇见你们。”


    中野麻口忍不住道：“想上早田大学，重新考试就行，干嘛要找神明啊。”


    汤川彩花苦笑道：“有没有可能，对这个人来说，靠自己考上大学，还不如去求神拜佛？”


    “……行吧。”这也是中野麻口没想到的。


    “而且，神明和鬼仙也不是一种概念吧。”宫本智道：“想要求神的话，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汤川彩花道：“我们的名字很特别，你们打过其他类似世界观的副本吗？在这种世界观里，神明和鬼仙的界限好像不是很大，很多东西，一旦寄予愿望，就能够成仙成神，满足凡人的愿望而已，鬼仙这种程度，足够。”


    中野麻口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种随便什么锅碗瓢盆，被供奉一下，就能成精的世界观。”


    千岛惠道：“总之，就目前这些信息，海诸村我们肯定是要去的……大家还是去休息吧，明天出发，去海诸村。”


    她说得没错，在这里猜测再多，副本剧情不可违背。


    这副本刚刚开始，许多事情都闹不清楚，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


    几人就此分散，各自回帐篷休息。


    回到帐篷后，宫本智说：“我想出去转转，你们有人要跟我一起吗？”


    中野麻口道：“外面乌漆嘛黑的，有什么好转的。”


    宫本智说：“这可不一定，这个副本的主战场肯定是村子，但谁知道村子外面会不会有线索，我们明天进村以后，再想出来，就难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顾沾也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顾沾要去，中野麻口便不得不跟上，他可不想一个人被留在帐篷里。


    结果一出门，发现对面帐篷的女生也出来了。


    宫本智笑道：“看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


    人多更好，保证彼此不隐瞒线索。


    但天色已黑，四周都是乱石和树木，他们只找到一条小路，借着手机手电筒不甚清晰的光芒，沿着小路往前走了一段，没发现什么。


    难怪这群人不继续往前走，而是选择安营扎寨。


    晚上路况不清，很容易出意外的。


    绕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千岛惠提议：“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多留点体力应付明天的事。”


    其他人也没有别的意见，众人结伴回去。


    准备睡袋时，中野麻口叹息道：“我们连专业点的照明设备都没有，却记得带帐篷和睡袋，真是……”


    宫本智道：“这说明我们知道这个村子很偏远，可能要徒步走一天才回到……千岛惠不是说有个委托人吗？那个委托人可能是了解这个村子的，不过他应该没跟我们解释这村子的由来。”


    中野麻口躺进睡袋，对其他两人说：“晚安了，明天见，希望明天还能看到你们。”


    说完，就闭上眼。


    宫本智也打开自己的睡袋，钻了进去。


    中野麻口真是沾枕就睡，呼吸声也逐渐粗重。


    看到顾沾还没睡，宫本智道：“快点睡吧，一会儿就被他吵得睡不着了。”


    顾沾一顿，道：“谢谢。”


    便也躺下了。


    躺下后，四周就变得安静起来，中野麻口的呼噜声与外面的海潮声交叠在一起……逐渐侵入到顾沾的梦境中。


    他做了个梦，梦里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却波涛汹涌，黑暗幽深……


    漆黑的海面之下，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似乎随时都会冲破水面，破水而出……


    天还没亮，顾沾就醒了。


    身旁的两个男生都还没起床，尤其是中野麻口，呼噜声震天响。


    躺在他身边都是一种折磨，顾沾索性起床。


    外面空气微冷，顾沾掀开帐篷被海风吹了个趔趄，又回来披了件外套。


    海诸村晚上看着晦暗不清，浓雾密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闹鬼，但白天看来，又海风清爽，天高云淡。


    这山也不太高，能清晰地看到村中房屋排列，只是大概真的很久没人住，路上长满野草，房子的墙壁上也绿油油的，生着青苔。


    海还要在村子更远一点的地方，与海诸村中间隔着一座山。


    海诸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往村外。


    那条路在村口不远处就一分二，一条向山上而来，另外一条蜿蜒向海边。


    “很奇怪吧，明明是住在海边的村子，却没有没有船，也没有码头。”


    身后传来宫本智的声音。


    顾沾回头，却见宫本智头疼地揉着眉心：“被吵醒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打呼，太吵了。”


    他来到顾沾身边，脚下就是悬崖和村庄，再远处是大海：“我刚才说的话好像有点突兀，抱歉，在来这里之前，我家就是住在海边的，我从小跟着我爹出海捕鱼，一放学就去海边捡贝壳螃蟹……所以我觉得很奇怪，这地方离海这么近，居然看不到任何出海的船。”


    顾沾道：“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很奇怪。”


    宫本智道：“其他人呢？起了吗？”


    顾沾摇头：“不知道。”


    他刚说完，旁边的帐篷掀开，里面三个女生都已经穿戴整齐。


    见到他们两人，千岛惠道：“你们都起来了，吃点东西，准备进村了……咦，麻口呢？”


    宫本智道：“我去喊他起来。”


    中野麻口明显有很严重的起床气，但还是被宫本智叫起来了。


    一群人吃了点东西，便准备下山。


    山崖距离村庄很近，但山壁陡峭，也没有路，不是他们这些柔弱的普通人能走的。


    只能绕路，下山再进村。


    这一绕，就绕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时，他们才终于进村。


    各自都带了手机设备，但这个地方，显然没地方给他们充电。


    而且，自从进村后，手机就没信号了。


    他们先在村里绕了一圈，村子里大部分房子都没上锁，偶尔有些上锁的，常年海风侵蚀，锁也都坏了，随手一拽就会掉下来。


    房子里的果盘瓢盆，甚至连被褥都在，有些连吃饭的餐具都摆在桌子上，碗里面还有没吃完的东西，经年腐烂风化，只剩一片模糊的黑色。


    “呸呸呸，这种地方，墙壁呼啦漏风，怎么举行请仙仪式呢？”


    森永静子嫌弃地挥开旁边的蜘蛛网，道：“我们是不是还得在这个地方住好几天？”


    宫本智笑着说：“不出所料的话，可能要住很久吧。”


    他们副本中大部分时间，应该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森永静子：“……”


    千岛惠说：“换个房子看看吧，我在上面的时候看到，村子最里面，好像有一栋比较大的房子，建的很豪华，也许那边房子抗腐蚀性强一些，还能住人。”


    她刚说完，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千岛惠拿出来一看，道：“是委托人联系我了。”


    众人立刻停下脚步。


    千岛惠将手机放到他们面前，上面显示着委托人的聊天记录。


    “你们好像已经到海诸村了。”


    “晚上发第一个请仙仪式的视频过来，我等你们。”


    千岛惠道：“他真的很着急，我们要不要试着拒绝他？”


    众人沉默，半晌，宫本智道：“也许可以试试。”


    千岛惠开始跟委托人对话。


    “我们已经来了海诸村，但这里很古怪，我们能不能不……”


    她的“不”字还没有打完，整个人忽然抽搐一下，仿佛触电一般，将手机扔了出去。


    然后人哀嚎一声，蜷缩在地上，不断抽搐起来。


    “你怎么了！”


    “没事吧！”


    众人蜂拥而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千岛惠抽搐了一会儿，逐渐恢复正常。


    就这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她已经浑身冷汗。


    虚弱地靠在森永静子身上，朝所有人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抱歉，这个……好像不能拒绝。”


    这结果也不出所料。


    最先点头的宫本智朝着千岛惠道歉：“抱歉，如果不是我让你试一试……”


    “没事。”千岛惠道：“我自己也是想试一试的，试过了，才能死心，不是吗？”


    休息好后，千岛惠问顾沾：“你的日记本里不是写了请仙仪式的步骤？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顾沾就把日记本拿出来，众人开始研究，怎么请仙。


    最后，决定先试试最简单的，在镜子面前点蜡烛削苹果。


    请仙步骤是顾沾去查的，自然也提前准备了苹果。


    只是，谁来做这个请仙仪式，就成了问题。


    “这个请仙仪式只需要一个人，要不，我们来抽签吧？下一次请仙仪式，也用抽签的方式来进行，做过仪式的人，便不再参与第二次抽签，如何？”


    千岛惠的提议还算公屏，其他人都同意。


    于是，他们用纸制作了六张一模一样的签字，其中五张写“否”，一张写“是”，抽到“是”的人，去进行请仙仪式。


    “开始吧，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把反面的内容亮出来。”


    千岛惠率先把纸片拿出来，众人也都有样学样。


    伴随着她的倒数：“三、二、一！”


    六张纸片一起翻过来，只有一张上写了“是”，抬头一看，拿着纸片的人，正是顾沾。


    千岛惠有些抱歉：“对不起了，这……”


    “没关系，我来就行。”顾沾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要说的话，他其实还挺期待的。


    现实生活里这种请仙仪式必定是失败，就算“召唤出什么东西”，也无外乎有人装神弄鬼。


    但在这里就不一定了，可能真的会召唤出东西来。


    这怎么不算是“充满无限可能”呢？


    第024章 海诸村


    鬼片或者鬼故事中, 作死的主人公一定要去一个偏远的、有闹鬼传说的地方，进行一些类似碟仙、四角游戏之类的危险活动。


    结果往往真能召唤出鬼东西 ，主角也因此丧生。


    顾沾年幼、心智还不那么成熟的时候, 曾经做过类似的尝试。


    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孤儿院的老师抓住, 打了一顿，关了一整天小黑屋，错过两顿饭。


    鬼啊怪啊什么的，也完全没有看到。


    那时，顾沾很好奇, 世界上真的有鬼怪吗？用请仙仪式召唤出鬼怪，是什么样的感觉？


    想也知道，他童年这个愿望，在长大后，自然而然破灭了。


    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鬼怪。


    顾沾后来没再做过类似的尝试。


    但现在, 一个机会忽然摆在他面前。


    副本与现实不同，说不定真的能召唤出鬼怪。


    顾沾是个没有恐惧感的人, 以前也没有想要的东西。可自从来了这个地方，心中奇怪的感觉总是接连不断冒出来，对现在的他来说, 满足自己的愿望，很重要。


    见他爽快答应，其他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商量过后, 他们决定去之前说的建筑, 晚上正好住在那边。


    千岛惠看到的大房子在村子最里面, 保存完好，门窗完整, 不漏风。房间很多，可以供他们所有人居住。


    千岛惠说：“我们三男三女，就分开两个房间住吧，这里房间虽多，但分开的话，容易遇到危险。”


    她说得很有道理，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


    请仙仪式在半夜十二点，他们决定下午先休息，晚上起来，直接熬个大夜。


    顾沾自然也去休息，不过他没睡着。奇怪，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一闭上眼睛，就是黑夜里波涛汹涌的海面，只要稍微放松精神，就仿佛要被大海吞噬。


    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这样浑浑噩噩躺到九点左右，大家陆陆续续起来。


    人齐后，大家都坐在大厅的长桌旁，没人说话，气氛紧张。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十点左右，宫本智打破寂静：“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请仙仪式的场地你们挑好了吗？”


    “还没有。”千岛惠说，“我看旁边有个封闭的小房间，很合适。”


    汤川彩花也道：“对了，我们还要拍视频给委托人看，谁来拍视频啊？”


    千岛惠沉思片刻，道：“我带了三脚架，要不，大家一起吧，放着秋原自己做请仙仪式，好像不太好，如果真的召唤出什么，我们都在场，也好应对。”


    “有道理，那就这样吧。”宫本智点头道。


    千岛惠起身：“那……我们去布置一下。”


    他们一起来到那个封闭的小房间，宫本智和中野麻口抬了一张桌子进去。


    千岛惠在桌子上放了镜子和蜡烛，房间的另外一侧，则安装了拍摄用的三脚架。


    很快到了十一点半，他们提前入场，等待零点降临。


    汤川彩花把平板的倒计时功能调出来，放在桌面上，给顾沾参考。


    “十一点五十七分……五十八……五十九……到了。”


    伴随着千岛惠一声轻喝，众人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时间到了。


    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其他五个人紧贴在墙壁上，连呼吸都克制着，一点声音也不发出。而顾沾，坐在桌子前，静静看着那只苹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他还不动。


    森永静子有点紧张，似乎想催促顾沾，但被千岛惠一把拉住。


    说好让顾沾进行请仙仪式的，他们不应该出手干预。


    更何况，零点，更具一种象征意义，只要在零点之内应该都可以，他耽误几分钟，也不是什么大事。


    终于，顾沾动了。


    他拿起打火机，点燃蜡烛，看着火苗逐渐燃起，他拿起旁边的苹果和刀。


    据说，请仙的过程中，削苹果的皮不能断。


    断了，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会随之一起折断。


    削完苹果皮后，就能召唤来鬼仙，询问自己的未来。


    听上去就很离谱。


    顾沾却很想知道做了会发生什么。


    他开始削皮。


    伴随着他开始动作，其他人的心也跟着紧提起来。


    “早知道应该挑个会做这种事的人来了……”森永静子小声抱怨。


    大家这才想起来，削苹果皮也是个技术活，好在顾沾看上去对这种事还算擅长。


    没有发生那种一下刀，苹果皮就断掉的事情。


    “千岛，录像。”宫本智小声提醒道。


    千岛惠赶紧把录像打开。


    手机镜头里的画面还要更暗一些，四周都很安静，只有顾沾低着头，认真地削着苹果皮。


    一圈……两圈……没有断。


    眼看苹果就要被削完，顾沾的动作却忽然停住。


    “怎么了？”森永静子紧张道。


    “别说话。”汤川彩花小声谴责道。


    森永静子面露尴尬，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此时的顾沾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他明明坐在海诸村普通的民房里，却仿佛置身大海，身体不自觉随着海浪上下沉浮，沉甸甸的海水透过空气，一点点附着在他身上，让他四肢，乃至头脑都昏昏沉沉。


    身后甚至还有什么比海浪更湿更凉的东西贴近，悄然钻进衣下，在光、裸的后背上蔓延爬行。


    他不自觉扭动身体，想将这种黏糊糊的抹去。


    却忽然意识到手中还有苹果，动作这才僵住。


    那个潮湿黏滑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他的抵触，很快停住，但等待片刻，发现顾沾没有其他动作，它又变本加厉起来。


    从前到后，顾沾整个人仿佛都被海水拥抱，那些潮湿，透过他的毛孔……几乎要侵入身体。


    他太久不动，身后的同伴发出轻而急促的呼喊声，顾沾手中动作一顿，苹果皮“吧嗒”落地。


    “断了！”


    森永静子再也按耐不住，惊呼出声。


    大家都向她投去谴责的目光，但她的惊呼声却惊动趴伏在顾沾后背的“东西”。那东西像是潮水一样，很快退却了。


    顾沾低头一看，他的苹果已经削完。


    苹果皮不是断了，而是自然脱落。


    他将削完的苹果举给众人看，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又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什么鬼神啊，预言啊，完全没有。


    房间里一片安静。


    千岛惠伸手将手机录像关掉，走到顾沾面前：“你没事吧？”


    顾沾摇头。


    其他人七嘴八舌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你听到预言了吗？”“刚才为什么忽然停住了？”


    顾沾一一回答：“没什么不对劲的，没有听到语言，什么都没发生……忽然停住是因为……”


    他顿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微妙，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只好道：“好像有只虫子爬到我的衣服里面去了，我想动一下，让它出去。”


    宫本智道：“往好处想，这个请仙仪式好像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先把视频发给委托人看看吧。”


    “对。”千岛惠取下手机，跟委托人联系。


    这么晚了，委托人居然还醒着。


    收到视频后，他给千岛惠发来回复：“很不错，明天继续。”


    千岛惠忍不住回了一句：“那我们的委托金呢？”


    委托人说：“等你们回来，一起付。”


    千岛惠将手机收起来，抬头看向其他人：“我觉得他在忽悠我们。”


    其他人也是无奈，但至少，对他们来说，今天算是过去了。


    寂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咕噜声，中野麻口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道：“抱歉，是我……咱们晚饭好像没吃。”


    是的，为了准备请仙仪式，他们根本没心思吃饭。


    宫本智说：“都在副本里了，活一天多一天，饭还是要吃的，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顿了。朋友们，吃饭吗？”


    下午虽然休息过，但心里揣着事儿，也没几个人能睡着。


    此时松懈下，众人都感觉到疲惫和饥饿。


    他们异口同声道：“吃！”


    千岛惠说：“外面的长桌正好够我们六个人吃饭，去那边的。”


    请仙仪式虽然没有发生意外，但在举行请仙仪式的房间吃东西，还是有些咽不下去。


    往外送走时，顾沾顺手把自己刚才削完的苹果也带出去了。


    出门就啃了一口。


    这动作刚好被宫本智看到。


    宫本智明显露吃惊，顾沾却没理他，从他身侧走过了。


    一行人去了大厅，桌子许久没有人用，上面布满灰尘，中间放着一个花纹独特的罐子。


    中野麻口把罐子从桌子上拿下来，放到旁边的柜子上，道：“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行。”其他人纷纷同意。


    顾沾跟在人群后面，走进去的时候，正好啃完苹果，顺手把苹果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宫本智看到他这个动作，面露无奈：“你是真不害怕啊。”


    顾沾淡淡道：“鬼仙应该不会跟我计较这一个苹果。”


    其实他最不明白的是，请鬼仙为什么要用苹果。


    其他人将准备的食物摆上桌，虽然都只是一些速食和自热火锅之类，但摆满桌子，也挺壮观。


    宫本智调侃了一句：“我们好像在开party。”


    “海诸村是个A级副本，按照难度来看，应该还是很难的。”千岛惠道，“只是就目前我们手头的信息，也看不出什么来……你吃面还是吃米饭？”


    宫本智道：“吃面吧。”


    一群人开始吃东西，忽然，森永静子起身，说：“渴了，我去拿水杯。”


    他们的行李都已经放到各自的房间，就在这房子里，众人也没注意，任由她走了。


    可过去十几分钟，大家都快吃完了，她还没回来。


    千岛惠起身道：“静子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


    千岛惠走后没多久，房间传来她的惊呼声。


    众人齐齐起身，朝着那个房间跑去。


    到了房间，才发现森永静子横躺在地面上，脸色惨白，已经失去了气息。


    她手旁放着一个十分眼熟的罐子，这罐子突兀地立在地上，很是生硬扎眼。


    千岛惠浑身僵硬地站在旁边，似乎被吓到。


    “怎么回事？”宫本智第一时间去探森永静子的鼻息，之后神色巨变：“她死了！”


    千岛惠颤颤巍巍说：“我、我也不知道，我一进来她就躺在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汤川彩花刚想靠近，就看到旁边的罐子，“这……这罐子哪儿来的，我记得我们收拾行李时，没有啊！”


    中野麻口震惊道：“这不是放在桌子上的罐子吗！谁……谁把它放到这里来的。”


    汤川彩花道：“桌子上的罐子？那不是你拿走的吗！”


    中野麻口十分冤枉：“但我把它放到旁边的柜子上了啊！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说得没错，顾沾也记得罐子是在柜子上的，吃饭的时候，他的余光还瞥见，这个罐子就在柜子上。


    这时，宫本智忽然道：“尸体马上就会消失，先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


    这个建议残酷又现实，众人纷纷凑上前，开始检查森永静子的尸体。


    森永静子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外伤，皮肤的颜色惨白，皮肤松懈缩水了不止一点，仿佛……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她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吸走了。


    “怎么会这样……”千岛惠惊呼道：“她的血，都不见了……”


    这样的手段，很明显不是人做的。


    也许顾沾的请仙仪式，确实请来了什么东西。


    但是为什么“那个东西”没有盯上顾沾，反而对跟这件事情无关的森永静子下手？


    中野麻口喃喃道：“难道是因为她落单了？”


    “不可能。”宫本智马上否认，“且不说鬼怪杀人是否需要被害者落单，光是落单这一条，落单的就不止她一个人，我们准备食物的时候，几乎都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为什么我们没事？”


    “那就是……”中野麻口的脸色逐渐苍白，“这个罐子有什么玄机。”


    它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标记的象征。


    想到自己还碰过这个罐子，中野麻口的神色更不好看。


    到底是罐子标记了人，还是标记了房间？那同住在这个房间的千岛惠和汤川彩花……也会遭遇一样的事吗？


    众人沉默许久，最终，宫本智道：“先……换个房间吧，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逗留一阵子，这房间死过人……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太好……”


    千岛惠和汤川彩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先听宫本智的意见，将行李挪到其他房间。


    副本中死人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说有多震撼，倒也没有。


    只是想到，已经开始死人，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千岛惠她们重新挑了一个最远的房间。


    女生走后，宫本智道：“我们也回去吧？”


    那罐子就被放在房间中央，没人敢去碰它。


    目前也不知道森永静子到底是怎么触发死亡机制的，小心行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回自己房间休息。


    可他们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听到外面再次传来尖叫声。


    中野麻口神色一愣：“不会吧！又有人出事了？？”


    他们忙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结果一出门，看到千岛惠和汤川彩花六神无主地站在新搬的房间门口。


    宫本智跑过去问道：“怎么了？”


    千岛惠慌乱道：“罐子！罐子……罐子又过来了！”


    “什么？”


    宫本智走到房间门口，脚步猛然顿住。


    顾沾跟在他后面，只见房间中摊着女生们刚刚打开的行李箱，那个罐子突兀地立在一堆衣物中。


    “……”


    这次百分百确定，没人动这个罐子！


    它是自己跟过来的！


    千岛惠和汤川彩花依偎在一起，两人瑟瑟发抖：“怎、怎么办……要、要把它弄走吗？”


    众人沉默许久，宫本智为难道：“这个……也许是跟死亡机制触发有关。”


    千岛惠看上去要哭了，小声问道：“你们……愿意帮我们把罐子扔掉吗？”


    事情不会那么巧合，森永静子死了，身旁有个罐子，换了房间，这罐子还是跟过来。


    如果不处理这个罐子，说不定千岛惠和汤川彩花很快也要没了。


    这就是A级副本吗？


    死亡率为什么会这么高……宫本智皱眉。


    但他也说不出帮忙扔罐子这种话，只要碰了这罐子，很有可能会被罐子缠上。


    这时，，顾沾忽然道：“我来吧。”


    他这么一说，宫本智和中野麻口看他的眼神顿时不一般。


    宫本智觉得他有点傻……大概是想在女生面前表现？可这种情况……不是表现的时候吧？


    顾沾只是觉得无所谓，他连请仙仪式都做了，也不差这个罐子。


    如果这个请来的鬼仙真的想杀人，他应该是第一个死的。


    而且，中野麻口都已经碰过这个罐子了。触碰罐子，应该不是死亡机制的触发方式。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罐子是跟着人走的，在目标死亡之前，就算别人碰它，也不会有事，应该也是扔不掉的。


    这些宫本智其实也知道，但他只是不想去冒这个险。


    毕竟，她们跟他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现在顾沾站出来，他虽然觉得顾沾傻，却也没有劝阻，毕竟，顾沾做了，就不用他再为难。


    顾沾走上前，将罐子拿起来。


    这罐子轻飘飘的，一看里面就没有什么东西，他还晃了两下，里面是空的。


    看着他一点都不礼貌的晃罐子，千岛惠和汤川彩花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好在没什么事，顾沾晃完罐子，单手拎着它，往外走去。


    顾沾道：“我把它放到大门口试试，你们也一起来。”


    众人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将罐子放在大门外，顾沾道：“回去看看。”


    他想做个实验，验证自己刚才的想法。


    不出意外的话……罐子是扔不掉的。


    众人一起往回走，回到房间后，不出所料，刚才被顾沾亲手放到门口的罐子，好端端地立在房间中间。


    看来，这罐子应该是盯上了房间里的某个人……


    不管是换房间还是扔罐子都没用。


    两个女生被吓哭，她们抱在一起，声音颤抖：“怎么办，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不是才来一天吗？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那个请仙仪式……”


    千岛惠拿出手机联系委托人，可刚才还秒回的委托人，怎么呼唤都没有消息。


    手机没有信号，外面天色漆黑，他们没有代步工具，好像被困在这座孤岛一样的村庄里……只剩外面海浪的怒吼声，一阵接一阵。


    “这……”宫本智为难道：“你们让秋原帮忙，秋原也帮忙了，但是这罐子就是不走，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没什么办法……”


    千岛惠带着哭腔问：“你的意思，就是不管我们了？”


    宫本智很无奈：“我也想管，但我真的没办法……”


    “你……”之前还其乐融融的团队气氛一下被破坏，生死危机前，这个看似团结的整体，重新被四分五裂成不同的个人。


    宫本智道：“总之，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看看情况，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但千岛惠却很清楚，她们不一定有明天了。


    宫本智走了，中野麻口虽然想帮忙，但却也没有办法。


    干在门口站着，好像也没什么用……他犹豫了一下，拽着顾沾：“走吧走吧。”


    三人都离开后，千岛惠脸上浮现出一丝狠色。


    看着汤川彩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千岛惠说：“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什么？”汤川彩花原本已经接受自己可能死亡的命运，听千岛惠开口，愣住了：“你要干嘛？”


    千岛惠恨铁不成钢道：“难道你真的想等死？”


    汤川彩花过副本的经验不多，她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大家都说没办法了……难道，还有生机？-


    纯白都市A区的酒吧里，杨琳坐在余叶舟旁边，他们在看同一个直播。


    直播的副本叫<海诸村>，玩家一共有六名，其中就有顾沾。


    余叶舟是看准了顾沾，一定要把他拉到自己的队伍里来。


    杨琳虽然觉得不可能，但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这个副本自己打过，就顺便过来看看。


    当看到女生一边被罐子选中时，杨琳笑道：“你拉拢顾沾，还不如拉拢这个叫千岛惠的女生，遇到问题不慌不乱，居然还能尝试办法解决，是个狠人。”


    余叶舟缓缓道：“狠人是狠人，就是有点太狠了。”


    他们打过这个副本，自然知道罐子是有办法转移的……它只是不可被丢弃，但是可以“赠送”。


    说好听是“赠送”，事实上就是“转移”。


    副本中许多带有死亡诅咒的物品都是这样，不可以被“遗弃”，但是可以被“转移”。


    杨琳道：“看看她们把罐子转移给谁了。”


    第025章 海诸村


    走廊上, 顾沾跟中野麻口回到房间门口，却见宫本智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外，似乎是在等他们。


    中野麻口没想到宫本智翻脸翻得如此迅速, 当下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宫本智脸上仍有笑意, 语气也依旧温和：“当然是搬出去，你们两个都碰过罐子，我不想跟你们住在一起，也很正常吧？”


    “你！”中野麻口被呛得说不出话。


    顾沾却拉了他一把，道：“随他去吧。”


    宫本智冲顾沾点头：“多谢。”


    说完, 便拎着行李箱，从他身旁走过。


    他也没有离开这栋房子，只是挑了一个远离他们的房间。


    中野麻口很不服气：“你怎么就放他走了！”


    宫本智这个态度，其实不出顾沾所料。


    刚才看他对两名女生的态度就知道了。


    他淡淡道：“不然呢？你想把他留下？”


    “当……当然不是，他都那样说了，谁还想跟他一起住啊！”中野麻口愤愤不平道。


    顾沾往里走, 顺手关上门：“所以？”


    “……”这么一说，中野麻口瞬间泄气。


    他坐在旁边的床上, 烦躁道：“你怎么比宫本智还讨厌？”


    从一进本就发现了，这个人话不多，跟旁边的人似乎有一道隔阂, 根本就说不上话！


    现在又说这种话……三言两语将他的怒火堵了回去，让他跟个哑炮一样，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短暂的愤怒后, 他就像是泄气的皮球。


    算了, 有这个功夫跟别人生气, 还不如想想自己怎么办。


    他也碰了罐子，难道他也在死亡的道路排上队了吗？


    中野麻口在床上叹息半天, 忽然发现顾沾已经展开行李，准备睡觉了。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海浪声还连绵不绝，一如他们前途未卜。


    中野麻口忍不住问道：“你不担心吗？你也碰了那罐子……诶，你应该是不担心的，要是担心的话，就不会主动去碰了。”


    顾沾展开被褥，淡淡道：“不睡觉可以，但不要吵。”


    中野麻口：“……”


    他已经麻木，看顾沾这么淡定，便想，反正自己着急也没用，不如睡觉。


    结果没想到，他都已经躺下，顾沾居然还站在原地不动。


    他维持着刚才的动作，静静看着自己的床铺。


    中野麻口意识到不对劲，翻身坐起来：“怎么了？”


    顾沾还没回答，他就看到顾沾床上立着的那个眼熟的罐子。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雨声大的，将中野麻口的惊呼声掩盖住。


    中野麻口：！！！


    “这罐子！不是在千岛惠她们那边吗？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


    怎么回事，罐子选人，还能出尔反尔吗？！


    却听顾沾依旧很淡定道：“应该是有人把它送过来的。”


    “可是，刚才不是试过了，不能送走吗？”


    顾沾道：“不能送走，不代表不能送人……中野，我们分开休息吧。”


    “什么？”中野麻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这种情况了，他还在说什么休息！到底是多想睡觉啊。


    却不知，顾沾是真的很想睡觉。


    来了这里以后，就一直没睡好，此时头也开始疼起来。


    睡眠不好的时候，他更想摆烂，也对着这个罐子生出些许怒气，这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很冷静很理智：“罐子虽然出现在我们房间，但不一定是跟着谁，介于它出现在我的床上，应该是跟着我的，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


    “可是……可是……”中野麻口还没想明白，就被顾沾赶走了。


    游戏直播的直播视频瞬间一分为二，顾沾的直播间单独分出来。


    有些在直播间看了许久的人，终于开始冒头说话。


    【终于分出来了，我还以为老婆一直会和他们一起行动呢】


    【这个副本他好像有点安静得过头了】


    【可怜，太低调就被人栽赃，我记得这个罐子是有破解方法的】


    【有的，毕竟是副本刚开始】


    还有人误打误撞进来，发现是熟悉的人，十分惊讶。


    【这不是之前长河精神病医院的707号患者吗！从他过完副本那个本就关闭了，本来我能看的副本就没几个】


    【听说是设施故障，不清楚耶】


    房间里，顾沾将中野麻口赶走之后，就盯着那个罐子看。


    罐子造型古朴，瓶口小，瓶身大。瓶身上绘着一些复杂繁琐的花纹，看不出什么逻辑，好像就单纯只是为了好看，但连成一片，又有点像大海。


    宫本智之前说的很对，这个地方靠海，这里的人跟大海的关系却很隐晦。


    但他们却把海浪纹在罐子上。


    罐子没有盖子，顾沾之前拿的时候，就感觉里面没有东西。


    但因为其他人在场，他也没有仔细翻看。


    此时，房间没有人，正好方便他研究这个罐子。


    顾沾直接将罐子提起来，说来也怪，刚才还空空如也的罐子里似乎多了些东西，晃一晃，能听到液体流动的声音。


    顾沾直接就把罐子反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倒。


    【不愧是他，这熟悉的感觉，真莽啊】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罐子的无语】


    那怕是有鬼的世界，也很难抵抗物理规律，里面的液体还是被倒出来。


    水质清澈，散发着微微的腥味，好像是海水。


    倒完之后，顾沾就罐子放在旁边的地面上，过了一会儿，又去拿，晃了晃罐子，这短暂的功夫，里面又蓄了一层海水。


    “恩？”


    自动续杯？


    顾沾又把罐子拎起来，再倒掉。


    他又把罐子放回去，仿佛跟他杠上一般，过了一会儿，罐子里又有水了。


    真倔强啊。


    顾沾索性将罐子倒着放。


    放下去的一瞬间，就听到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咔嚓”声，仿佛有什么东西震怒地朝着顾沾吼了一声。


    再然后，罐子就倒在地上。


    顾沾想把它扶起来，可这次，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将它倒立。


    只要一立在地上，它就会倒下。


    没办法，他只好老老实实将其正放。


    这会儿不倒了。


    顾沾：“……”


    这个罐子，要么有自我意识，要么一直有人在盯着。


    他放下去后不久，罐子里响起水流声，很快，海水便充满整个罐子，它变得无比沉重，再也没有办法拿起来了。


    行。


    顾沾的注意力终于从罐子上转移开。


    但等了这么久，罐子都没有消失，看来，它盯上的人是自己。


    它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杀死森永静子的呢？


    肯定不会是悄无声息的就死了，杀人者如果可以直接动手，就不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假把式。


    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


    已经是天亮的时候了，但雨下起来没完，雨势很大，一点也看不到太阳。


    顾沾感到十分疲惫，他想休息了。


    他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他好像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沉入大海，摇摇晃晃。


    梦里一直有人在问他行不行，顾沾可是个倔强的性格，他一直说不行，对方就一直问。


    问到后来，都有点气急败坏了。


    可顾沾还是说不行。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那人忽然说：“来不及了。”


    然后顾沾就醒了。


    他从床上起来，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可梦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不记得了。


    只记得“行不行”。


    和最后那句“来不及了”。


    外头天已经完全亮了，下雨的天空也变得晴朗起来。


    顾沾估摸着其他人都已经起床，稍微收拾一下，就出了房间。


    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从旁边房间出来的宫本智。


    宫本智大概也是刚起床，他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看到顾沾后，面露惊讶：“你还活着……那中野……”


    话刚说完，中野麻口就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


    他原本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看到顾沾后，忽然露出高兴的表情，两三步跑到顾沾面前：“你没死！你还活着！”


    “哦？”宫本智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


    顾沾淡淡应了一声，他看出来了，这一屋子里，只有中野麻口是真的缺心眼。


    宫本智昨天主动丢下两人，哪怕知道昨夜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也不好开口询问。


    三人两前一后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千岛惠和汤川彩花两人已经在了。


    两个女生依偎在一起，表情十分忐忑。


    看到三人同时出来，她们瞬间起立，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巡视，确认这都是活人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千岛惠道：“你们……你们醒了啊。”


    宫本智并不知道陶罐的事，看到两人也很意外：“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千岛惠原本就心虚，被宫本智一问，更心虚了，目光来回扫着，也很意外宫本智为什么还会这么关心她们……


    她们没事，莫非……昨天晚上，他们没发现陶罐？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再看向其他两人，他们表情也很正常。


    宫本智已经走到桌前，看到空空如也的桌子，千岛惠和汤川彩花起床很久，也没有准备食物，便奇怪道：“你们怎么了？一晚上过去，都怪怪的……”


    但转念又想到两个女生肯定是守着罐子过了一夜，肯定很害怕，说不定是在客厅熬了一夜，便问道：“你们房间里的罐子怎么样了？”


    千岛惠似乎早已忘记罐子本应在她们房间，被宫本智这么一提醒，又想起来，慌忙遮掩：“这……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走了以后，那个罐子忽然消失了！对！它忽然消失了，也许是副本里死的人足够多，它没触发吧！”


    宫本智也觉得刚进副本第一天就死那么多人，是一件很离奇的事。


    如今的情况，仿佛才是正常的。


    他笑了笑，道：“那这样正好，我也松了一口气，抱歉，昨天不想帮你们，我实在是没办法，不好意思。”


    千岛惠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是在副本里相遇的陌生人，说有情分，也算不上几分，不帮也很正常。


    但经历过昨天的事，还能说出这种话，确实让人难受。


    她说不出什么大度的话来，只能笑笑，将这个问题揭过。


    经过宫本智和千岛惠的这番对话，顾沾基本确定，那罐子是被人转移到他们房间的。


    主导者应该是千岛惠，汤川彩花也知情。


    不过千岛惠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将罐子给了谁。


    中野麻口还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但顾沾没说话，他再傻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是顾沾，顾沾不吭声，他更没资格吭声。


    千岛惠见他们谁也没有提起罐子的事情，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也许，她的那个道具彻底将罐子消除了，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真是太好了……


    存亡危机下，她将危险嫁接给别人，但事情过去后，又难免落入愧疚。


    如果可以，她不想伤害任何人。


    不过，她的这份“善良”，也不怎么经得起现实的考验就是了。


    但现在的结果，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她没伤害任何人，就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千岛惠露出笑容，道：“我们今天晚上还要做一个请仙仪式，按照规矩，应该是四个人来做，昨天的请仙仪式是秋原做的，静子昨天……总之，只剩下我们四个，正好一起吧。”


    其他人没有意见，纷纷点头。


    点完头后，就没人说话了。


    气氛再次冷下来，千岛惠左右看看，又主动开口：“你们对这个副本还有什么想法吗？聊一聊吧，说不定有突破口呢。”


    宫本智道：“确实，有件事从来这里开始，我就很在意了……我们今天去海边看看吧。”


    宫本智将顾沾想说的话说了，顾沾便没有开口。


    来这以后，他一直在做跟大海有关的梦。


    他不确定是否只有自己梦到跟海有关的事，但昨天晚上之所以没有发生什么，肯定跟他的梦境有关。


    只可惜，他已经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了。


    中野麻口也道：“对，村子外面不是有一条通往海边的小路吗？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那就过去看看吧。”千岛惠对此没有任何想法，她只是怕冷场，怕大家都不说话。


    她转移了罐子，虽然现在谁都没有说，但当别人静默地注视着她的时候，她就会有种感觉，仿佛对方正在心中责问，为什么要将罐子送到他们的房间。


    哪怕没人开口，千岛惠也会一直遭受着这样的谴责。


    吃完饭，他们就出发去海边。


    奇怪的是，凌晨顾沾睡觉的时候，明明听到外面有风雨声，可走出屋子，外面的地面却异常干净，根本不像是下过雨的样子。


    连中野麻口也觉得奇怪：“昨天不是下雨了吗？怎么地是干的。”


    千岛惠听后，露出古怪的表情：“昨天下雨了吗？”


    “昨天……”中野麻口刚想说，收到罐子的时候，外面下雨了，但一想，这事情还没说出去，便将话吞回去，含混道：“没……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好像听到下雨了，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从村庄去海边的路还挺远，宫本智一个人走在前面，千岛惠和汤川彩花依偎在一起，紧跟着宫本智。


    顾沾走得不快，在队伍最末尾。


    中野麻口见状，也故意落后一步，来到顾沾身边，小声问道：“你昨天……到底怎么解决的？”


    顾沾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却出人意料的执着。


    自己不回答，他可能一直询问。


    顾沾便道：“罐子里有很多海水，我把水倒了，然后就睡觉了，没发生任何事。”


    “啊？”中野麻口愣住了，他挤眉弄眼：“就这样？那森永静子死的也太冤枉了吧！”


    顾沾道：“也许正是因为她已经死了，我才能轻易逃脱。”


    刚才千岛惠也说过类似的话。


    中野麻口也不是第一次过副本，自然知道其中的原由。


    他叹息一声，“诶，还是森永静子倒霉……”


    两人说话间功夫，最前方的三人停了下来。


    中野麻口加快脚步，问道：“怎么了？”


    却见宫本智脚下，小路忽然分叉，一条往东，一条往西。


    两条路沿着海岸线，去往不同的地方。


    他问：“我们往哪边走？”


    东边是礁石，西边是沙滩，看上去都挺长，尽头也不知道有什么。


    千岛惠说：“我跟汤川彩花是想去礁石那边看看，你们呢？”


    顾沾忽然说：“往西。”


    “什么？”千岛惠对他肯定的态度莫名其妙。


    顾沾心中却有种微妙的感觉，往西……一定要往西，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梦中的自己这样说道。


    千岛惠本就心虚，见顾沾如此坚定，也没坚持，便道：“那就去西边吧。”


    宫本智无所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五人朝着西方的小路走去，这条小路又折返回海诸村所在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后，沙滩就消失了，只剩一座临海的山。


    小路一直通往山脚下，众人走过去后发现，发现小路延伸进一个山洞里。


    山洞幽深漆黑，海风吹进去，发出诡异的呜咽声。


    众人的脚步在山洞口停住了，千岛惠站在外面，拧紧鼻子：“这里面……好重的血腥气。”


    “血腥气？”宫本道：“也许是涨潮的时候，有什么小动物困在里面了吧。”


    “不可能！”千岛惠立马否认，“小动物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肯定是大型动物……至少……至少得像人一样大才行！”


    她话没说明白，但大家已经十分清楚。


    这哪里是“像人一样大”，分明就是人。


    这些血腥气，很有可能是来自人类。


    千岛惠小声问：“所以……要进去吗？”


    第026章 海诸村


    来都来了, 当然要进去。


    山洞里黑漆漆的，站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宫本智道：“走吧, 进去看看。”


    众人这才往里走。


    山洞越往里, 地势越低，水渍在脚下汇聚成潭。空荡荡的山洞里，回荡着众人踩水的脚步声。


    走到最里面，居然有一个小型神龛。


    汤川彩花小声说：“根据我之前查到的资料，这个地方有供奉神明的历史, 这里面很有可能是他们供奉的神。”


    可神龛上面放着的，不是什么神像，而是一块黑乎乎的，类似木头一样的东西。


    宫本智从旁边捡一根小木棍，戳了戳那东西，纹丝不动。


    这块黑漆漆的木头, 好像已经跟神龛和合二为一。


    “什么东西？”中野麻口紧张地问道。


    宫本智道：“不知道，硬邦邦的……戳不动, 这应该不是什么神明吧？这地方在海边，看样子，涨潮的时候, 海水好像会漫进来……也许是什么水生动物的尸体？”


    千岛惠道：“我也觉得不像是，村里人离开时，应该已经把神像挪走了。”


    “也许吧。”


    众人讨论半天, 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正在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雷鸣, 紧接着，就是呜咽的狂风声。


    海浪声如怒吼, 撞进山洞，又因狭窄的洞壁回荡，越发震耳欲聋。


    众人被吓了一跳，宫本智道：“是不是要涨潮了？”


    “涨潮？”中野麻口瞬间慌乱，“涨潮这个地方不是要被淹？我们得赶紧出去！”


    宫本智道：“应该不至于马上被淹，但最好还是出去。”


    众人又手忙脚乱往外走，走出山洞，却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咦？天黑了？”


    他们虽然起得晚，却不至于走这么点路，天就黑了呀！


    千岛惠错愕道：“因为要下雨了？”


    顾沾皱眉往前走了两步，狂暴的海风迎面吹来，他们似乎正处于暴风雨前夕，天空乌云盖顶。但他却敏锐的发现，这地方……似乎跟刚才，有所不同。


    身后山洞里的血腥气，似乎更新鲜了。


    远处山坡上传来隐约的人声。


    千岛惠露出惊骇的表情：“这个海诸村……不是很久都没人了吗？！”


    “是啊。”汤川彩花惊慌道：“怎么回事？”


    “去看看。”宫本智道。


    他们走出山洞，迎面碰上一群拿着火把的人。都是男人，身上穿着怪异的衣服。


    看着像是过去某个年代的衣服。


    那些男人看到他们也很惊讶，有人冲他们大声喊道：“是外乡人！”


    紧接着，一群人便蜂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有外乡人闯进神龛了！”


    “把他们送到村长那里！”


    他们七嘴八舌上前，将顾沾团团围住。


    搞不清楚状况的中野麻口就要动手，顾沾却拦了他一下，道：“别急。”


    中野麻口还是很听他的，很快住手。


    一群人被簇拥着，往村子里走去。


    虽然黑夜，但道路两旁有灯，顾沾看出，这里就是海诸村，他们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海诸村原本破败的房屋都变得完好，没人住的地方也透出烟火气。


    中野麻口也看出端倪，小声说道：“我们好像回到了村子还有人住的时候。”


    他们很快来到村中的大房子，此时，他们才知道，这里就是村长家。


    村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头发花白，看模样，居然很和蔼。


    见到被团团围住的五人，他抿着唇一笑：“你们好，被吓到了吗？”


    伴随着他的声音，惊雷声而下，房子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村长似乎早已习惯，微微抬头，看向雷声发出的方向。


    他略微皱眉，表达出一点不满。


    但很快，表情又平和下来。他笑着对众人说：“你们肯定是误入这里的，啧啧，真可怜，马上就是暴风雨了，今天晚上的话，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哦。”


    其他几个玩家互相看了一眼，决定顺着这位村长的话说。


    “对对对，我们出来旅游的时候迷路了，能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吗？”


    “旅游？”村长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他却没在这个词语上纠结，而是爽快地回答道：“这里是海诸村，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我们海诸村临山面海，想要离开的话，得走村子外面的山，晚上走夜路很危险，不如就留在村中过夜吧，我家还挺大的，你们可以在我家休息。”


    宫本智顿了一下，道：“我们商量一下，可以吗？”


    村长没有异议，笑眯眯地点头：“好。”


    宫本智转头，对其他人说：“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只是这位村长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


    他好像很希望众人留下。


    “留下吧，外面的风雨这么大，我们也不知道路况……”千岛惠装做讨论，犹豫着说。


    主要是不知道这个副本的情况，是个了解信息的重要机会，他们肯定不能离开。


    汤川彩花也说：“对对对，留下吧，我可不想淋雨。”


    谁知道离开还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规避剧情，是会遭到副本惩罚的。


    中野麻口道：“我没有意见。”


    宫本智看向顾沾，顾沾淡淡道：“没意见。”


    宫本智转头，对村长说：“我的同伴们也想留在这里，多谢您收留……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村长说：“我是海诸村的村长，名字不值一提，你们直接叫我村长就好。”


    “好。”宫本智点头，“多谢村长，麻烦您了。”


    村长笑眯眯道：“没关系，不麻烦，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啊，不，我是说，我家有很多空的客房，正好可以让你们歇脚，跟我来吧。”


    众人互看一眼，跟上村长。


    村长说：“你们人数较多，需要几个房间啊？”


    宫本智道：“一个房间就可以了。”


    “一个房间？”村长似乎很意外，他回头看看这群男男女女，忽然摇头，“外面的世界已经这么开放了吗？算了，我老头子本来就不懂的这些……”


    “一个房间就一个房间吧，你们还需要些什么吗？”


    为了不露馅，众人七嘴八舌报了些不太重要的生活用品，村长一一点头，表示会让人去准备。


    然后宫本智表示，他们在外面被吹风被海水淋，想要换衣服修整一下。


    村长也表示理解，嘱咐大家一会儿出去吃饭后，就离开了。


    村长走后，汤川彩花才丧气道：“我们这是被当成奇怪的人了。”


    “被当成奇怪的人总比死了强。”中野麻口道：“现在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宫本智道。


    他们装模作样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便按照村长所说，出去吃饭。


    饭菜还是放在那个熟悉的地方，就是他们之前当餐桌用的大桌子。


    上面已经摆满美味的饭菜。


    这一桌子菜热气腾腾，色相味俱全。


    中野麻口的肚子毫不避讳地叫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说：“我……这不是刚吃过吗？怎么回事。”


    宫本智笑道：“饿了就吃吧。”


    中野麻口很担心：“这饭菜，会不会有问题啊？”


    宫本智道：“有问题也得吃了，我们估计还要在这里停留一阵子，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


    “剧情杀要是到这种程度，那死就死吧，也不冤枉。”千岛惠这么说着，在桌旁坐下。


    中野麻口一想，觉得她说得很对，便也坐下。


    饭菜味道正常，没什么奇怪。


    一顿饭很快吃完，吃完后，他们一起回房间休息。


    可谁也没想到，刚回到房间，就有一份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那个消失在顾沾房间的罐子……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静静立在房间中央，好像一直在这一样。


    可他们分明记得，走的时候，房间中央什么都没有！


    看到罐子的瞬间，千岛惠的情绪就崩溃了，她抑制不住大喊出声：“它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明明……”


    “什么明明？”宫本智敏锐地察觉到千岛惠的异常。


    “不，没什么。”千岛惠立刻住口，但她仍旧紧张的看着那个陶罐。


    陶罐的出现绝非偶然，这很有可能代表着什么。


    谁也不肯上前，唯独顾沾走到罐子前，低下头，仔细看着。


    “你……”千岛惠还想劝他，但转念一想，他不去看，也许就没人去看了，到底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顾沾许久不说话，汤川彩花有些等不及了，着急问道：“怎么样？”


    顾沾这才起身：“跟之前是同一个。”


    他曾经将罐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上面细小的缺口都记得。


    他很确定，就是同一个。


    几个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怎么会这样……这里应该是多年前的海诸村，他们之前遇到的罐子，怎么会出现在海诸村？


    顾沾问：“还要尝试把罐子送走吗？”


    众人面面相觑。


    “送！”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这次顾沾不动了，没人去碰那罐子。


    千岛惠知道，顾沾也不能总当冤大头。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次罐子应该不是选人，于是便一咬牙，上前道：“我来。”


    她将罐子拿起来，顾沾听到，罐子里似乎装着水。


    “这是什么……”千岛惠低头看了一眼罐子里，紧接着，便尖叫一声。


    还好旁边的宫本智眼疾手快，伸手将罐子托住。


    不然这罐子，恐怕要落地了。


    碎不碎不知道，但他们很有可能因此倒霉。


    “你怎么回事！”汤川彩花忍不住埋怨。


    千岛惠惊魂未定：“我不是故意的……里面，里面是血！”


    罐子经过一番摇晃，里面的血腥味儿散发出来。


    “怎么会这样……”经过这一连串事情，千岛惠明显已经被吓坏了。


    宫本智皱眉，道：“你又不是没见过血？害怕什么？”


    他们都不是过一次过副本的人，反复过这么多次副本，别说是血，就算是死人、残肢断骸，也见过不少。


    区区一罐血，不应该将千岛惠吓成这样。


    宫本智道：“千岛惠，你的san值是不是不太好了？”


    “什、什么？”千岛惠懵懵懂懂抬头，这才想起来去看自己的san值。


    之前睡觉的时候，系统好像提示过她什么，但当时没听到……


    打开系统界面一看，果然，san值已经掉下去三十多点。


    普通人san值一般是99点，高于过99或者低于50都会出问题。


    她已经在发疯的临界点上了。


    难怪会被一点血吓到。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明明……”


    明明把罐子送到别人那里去了，为什么收到罐子的人没事，她的san值反而降低了！


    看着千岛惠越发慌乱，宫本智果断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就算不遇到任何鬼怪，自己吓唬自己，san值也是会降低的，千岛惠，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冷静点。”


    “对……san值肯定是……自己降低的。”千岛惠这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对不起，是我太害怕了，对不起……”


    她越说，神情越发恍惚。


    见她这样，宫本智道：“算了，我来吧。”


    他担心千岛惠直接把罐子摔碎。


    反正他刚才也已经碰过罐子了。


    他直接将罐子接过，带着往门外走去。


    宫本智走了，中野麻口来到顾沾身边，小声说：“为什么千岛惠的san值会降低啊，是不是她……”


    他的意思是，千岛惠虽然将罐子送出来，但罐子的惩罚，还是落在她身上。


    顾沾摇头，他对副本里这个san值的变动不是很了解。


    他的san值也降低过，但降低之后，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变化……硬要说的，san值降低的自己，好像更容易兴奋。


    这明显跟其他人描述的不同。


    顾沾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个描述含混的天赋在起作用，也不敢跟别人说。


    宫本智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他手中空空，示意众人自己已经将罐子放在外面。


    他们就盯着罐子刚才立着的地方看。


    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那罐子也不装了，一分钟后，当着大家的面儿，再次出现在房间中央。


    而这一次，罐子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看到罐子的瞬间，千岛惠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这样。


    大家心情都不怎么样，也没人有心情再去安慰千岛惠。


    “我出去走走。”汤川彩花实在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主动站起身来，说要出去走走。


    其他人没理她，任由她离开了。


    但汤川彩花的想法也没能得到实施，她出去后不久，外面就传来喧闹声，紧接着是汤川彩花愤怒的声音：“为什么？我们不是村长的客人吗？为什么不能出去？”


    刚才出去的人只有宫本智。


    顾沾看向宫本智，宫本智无奈摊手，道：“别看我，我也没办法……刚才我去送罐子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有守卫，我没出门，把罐子放在院子里就回来了。”


    中野麻口皱眉：“这什么意思？我们被软禁了？”


    宫本智道：“恐怕是这样。”


    “……”


    他刚说完，汤川彩花就从外面回来了。


    她一改在外面的愤怒，流露出惊恐的表情：“我们被关在这里面了！”


    宫本智道：“我原以为只是因为天黑，现在看来，恐怕天亮我们也很难出去……我打算晚上翻墙出去看看情况，以防万一，你们还是留在这里……”


    “我也要出去。”宫本智之后，顾沾也紧接着说道。


    中野麻口也道：“秋原要出去，那我也要出去，我跟他一起。”


    “可是……”汤川彩花看上去很犹豫，她不想被留在这里。


    顾沾道：“你和千岛惠留在这里。”


    汤川彩花刚想反驳，却见顾沾淡淡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有那么一瞬间，汤川彩花觉得，自己和千岛惠做的事情，已经被顾沾发现。


    他只是不说而已……自己如果不答应，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这个人进副本之后，存在感不强，说的话也不多……之前甚至算得上是态度温和，还帮了她和千岛惠。


    可这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就是如影随形，汤川彩花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宫本智更是不会管到底有没有人在房间里，会不会露馅，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宫本智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分开行动吧。”


    顾沾没有意见。


    宫本智道：“我先走，半个小时之后，你们再走。”


    宫本智说完就走。


    他走后，中野麻口小心翼翼问道：“我们要等吗？”


    半个小时，都能走遍整个海诸村了！


    顾沾道：“不等，现在就走……”


    说到一半，他微微一顿，看向中野麻口：“你要跟我一起？”


    “对啊！老大！你现在是我老大了！”中野麻口道，“你可不能丢下我啊，我没有能出去的办法的……我很有用的，虽然我看上去不太聪明，但是我能打！带着我吧。”


    “……”顾沾没吭声。


    旁边的汤川彩花看着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儿光明正大的“密谋”，也不敢说话。


    她很清楚，从千岛惠将罐子转移，又因为罐子而san值降低时，她们两个人，就已经处于弱势中。


    现在，副本的局势由顾沾和宫本智制定。


    她若聪明点，还能多活几天，要是不够聪明……光是顾沾，就够解决她了。


    所以她明智地去了房间角落，默默展开一条毯子，在地上打起地铺来。


    旁边的千岛惠还沉浸在自己的迷思中，早已关注不到身边的人。


    顾沾审视了中野麻口片刻，觉得他没撒谎，带上一个队友，也许有用，便道：“跟我来吧。”


    两人离开房间，中野麻口期待地看着顾沾，他原以为顾沾会用什么灵巧的身法，躲过看守的视线，直接翻墙去外面，结果顾沾跟他说：“闭上眼睛。”


    “啊？”


    中野麻口一脸懵逼，结果顾沾说完之后便不再吭声，他只好试探性地闭上眼睛。


    紧接着，顾沾就在他脖子上摁了一下，他“哎呀”一声，往前扑去。


    面前就是院墙，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一把。结果没想到，到了预定的距离，却并未触碰到墙壁，反而一个扑空，整个人往前一趔趄。


    还好顾沾抓了他一把，防止他摔个狗吃屎。


    同一瞬间，他似乎听到而旁边有无数鬼怪嘶吼的声音。


    “什么鬼动静……”


    中野麻口吐槽一句，就听顾沾说：“可以睁眼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院墙外面。


    “啊？”他又发出茫然的声音。


    顾沾站在旁边，波澜不惊。


    其实，这是他的道具[星盘手表]的功能，这东西好像汇聚了小红和手表本身的能力，可以通过墙壁进入“支线空间。


    现在称呼那个空间为支线空间好像不太合适，应该叫“星盘空间”。


    但离开星盘空间的时候，又可以自由选择附近的墙壁作为出口。


    四舍五入，也算是个传送道具了。


    只是，刚才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的鬼怪们似乎还在怒吼着，里面很危险……哪怕是现在手表的主人顾沾，也不能在里面久留。


    这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道具，但此时此刻，仅仅只是能用来传送。


    旁边的中野麻口还在大惊小怪，顾沾却道：“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又吃饭又送罐子的，折腾了这么久，天已经开始发亮了。


    中野麻口忙道：“好好好，这就走。”


    第027章 海诸村


    村庄跟他们之前见到的海诸村一样, 连房屋布局都没有改变。


    此时已是深夜，家家户户灯烛熄灭，都已经休息。


    顾沾和中野麻口在村中绕了一圈, 穿过小路, 往海边神龛走去。


    可通往海边的道路两旁居然站着看守。


    两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不敢上前。


    中野麻口小声说道：“真奇怪啊，他们大半夜守在这里干什么？不想让人靠近海边？宫本智不是说靠海吃海，海边长大的人，应该对大海很亲近才对, 怎么会不让人接近海边呢？”


    顾沾道：“应该是不想让人靠近神龛吧。”


    那个充满血腥气，不详的神龛。


    配合上这严密的看守，让顾沾有种不妙的感觉，“他们可能在用人血供奉什么跟海有关的东西。”


    “啊？”中野麻口茫然，“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顾沾道：“神龛中的血腥味一直到我们去还经久不散，说明里面长期浸泡血液。”


    “神龛是用来供奉神明的地方, 在神龛前长期举行的行为是什么？除了祭祀，不做他想。千岛惠也说, 这血腥气很浓，不像是家禽能弄出来的，其余最方便获取的, 跟祭祀有关的，也就是人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沾一直淡淡地看着海边的看守。


    中野麻口却被他的结论骇得眼珠子都大了几圈。


    海诸村用人祭祀恐怖程度百分之五十, 海诸村长期用人祭祀恐怖程度百分之百……顾沾一脸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件事, 恐怖程度百分之一千！


    不要用那么淡然的口气说这么恐怖的话啊喂！


    可顾沾是真的不觉得恐怖。


    甚至还对海诸村发生的事情, 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好奇。


    他仔细观察着海边的看守，寻找着能过去的契机。


    但很遗憾, 他们很谨慎，蹲了很久，也没看到疏忽。


    海边都是悬崖峭壁，除非爬山……这么黑的天，爬山太危险。


    顾沾道：“算了，此路不通，我们回去吧。”


    他们往回走，路上，缺根弦的中野麻口忽然反应过来，毛骨悚然道：“他们要把我们当成祭品！”


    顾沾：“……”


    顾沾眼神里带上些许钦佩。


    迟钝到这种程度，还活着，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可是……”中野麻口回头看看海边，都被当成祭品了，顾沾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啊！


    之前在村中打探，已经消耗不少时间，回程时天色已经微微亮。


    顾沾提议先回去。


    即将回到村长家时，旁边忽然冲出来一个人。那人脚步匆匆，直接往顾沾身上撞，还好顾沾及时闪开。


    可就在这时，后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冷喝声响起：“别跑！站住！”


    那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剩下顾沾和中野麻口在原地。


    中野麻口人都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沾拽了一把。


    “快跑。”


    他们现在在村里也是“黑户”，被发现就糟了。


    顾沾力气极大，拽了中野麻口一个趔趄，几乎是被拖出去的……两人拐过弯后，顾沾才放手，中野麻口双脚落地，跟着顾沾一路狂奔。


    他发现顾沾一直在跟着之前那个人。


    那人速度没有顾沾快，很快被追上，三人辗转闪挪，终于甩掉追兵。此时他们已经来到村外，再往前，就是深山了。


    被追的那人简直莫名其妙，他停在一棵树下，喘着粗气，防备看着顾沾二人：“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追我？”


    中野麻口先声夺人：“你为什么要跑？你不跑我们自然不会追你。”


    “你！”那人被堵，但又不能大声说话，唯恐惊扰旁边的看守，又看看顾沾和中野麻口，他道：“你们是外乡人？”


    “是，怎么了？”中野麻口问道。


    “……”那人大概是知道甩不掉顾沾和中野麻口，自暴自弃道：“算了，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跟我来吧。”


    他带着顾沾和中野麻口往村外走去，山林里一间破败的小屋中，居然还有个女人。


    她似乎受了伤，在屋子里不能挪动，见男人带人回来，露出惊慌的表情。


    男人却道：“别害怕，他们是外乡人。”


    一听到是外乡人，女人放松下来。


    男人介绍道：“我叫正木太郎，这是……这是我妹妹正木熏子。”


    他说话的表情不太自然。


    中野麻口道：“你们是海诸村的人吧？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被追？”


    正木太郎小声说：“那……那是因为我们兄妹两人，得罪了村中的大佬，他们看不惯我们，才派人追杀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沾打断：“不对。”


    “你们不是兄妹，离开村子的原因，也不是得罪了村中的大佬。”


    顾沾一说完，他们两个神色都是一变。


    尤其是正木太郎，他甚是慌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是兄妹，又凭什么说我们不是得罪了人……”


    顾沾道：“你说起她名字时，表情有明显的犹豫，说明她不是这个名字，至少，不是这个姓氏。”


    “你和她都是在听到我们是外乡人后，才放松下来，说明外乡人对你们来说没有威胁。如果真的是得罪人，外乡人也不一定是安全的，说不定我们是谁雇佣来找你们的。”


    “……”正木太郎眼神闪躲，“你……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兄妹，而是一对情侣，她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正在计划着私奔逃走，没想到她受伤了，这里很偏僻，带着伤是出不去的，所以我才会冒险回去，只是为了偷治伤的药……”


    “还是不对。”顾沾又道：“你们也许是真的要逃走，但逃走的原因，绝不是私奔。”


    正木太郎被顾沾反驳得恼怒了：“你又知道些什么？凭什么说我们不是私奔？”


    顾沾道：“目前全村戒严，连深夜海边都有人看守，说明村中即将举行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这件事就是祭祀……这个时候需要逃跑的，只有被选为祭品的人。”


    “你们之所以对我们放松警惕，并非因为我们是外乡人，而是因为我们跟你们一样，都是祭品。”


    顾沾淡淡说完这些，不光NPC愣住，连旁边的中野麻口也愣住了。


    我的天，他认得这么老大，这么牛逼吗！


    正木太郎被完全切中红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顾沾道：“这很简单。”


    连撒两次谎都被戳穿，正木太郎脸上一红，似乎十分愤怒。


    顾沾道：“告诉我们这个祭祀的由来。”


    他的口气太理所当然，正木太郎气愤道道：“你问我我就得告诉你？我不知道！反正现在被列成祭品的人是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诶呦，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识趣的人。”中野麻口没忍住，道：“我大哥都已经点破你们的身份，老老实实听话不好吗？还列成祭品的人是我们……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回去？让你也变成祭品！”


    正木太郎冷笑一声：“就算你把我们抓回去，当祭品的人也只会是你们。”


    顾沾又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们是今天下午来的，现在已经是晚上，你还打算逃跑，就说明，有我们这些人还不够。”


    “就目前为止，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多一个人帮你，离开这个地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然，等我们被献祭了，下一个献祭的，就是你们了。”


    【大家好，这个口才很好的人是我老婆】


    【虽然平时不说话，但一开口总是很关键！上次策反护士长，也全靠嘴遁啊】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正木太郎也是祭品的啊！！！这正木太郎也没说什么啊】


    【其实也很好猜的，我再看一遍这副本，就觉得中间这些线索环环相扣。不过再怎么环环相扣也都是马后炮，他身在居中，能发现这些，还能推断出正确的结果，确实很厉害】


    【哪有那么牛逼，多少沾着点运气】


    游戏之外的纯白都市，时间线与副本内同步，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余叶舟还在看着直播，并且看得津津有味儿，吃饭睡觉时都将直播界面打开。


    好在这系统很是方便，可以随身携带。


    杨琳三天来看了他两边，发现他又在直播，忍不住道：“差不多行了，哪有人盯着直播连看好几天的，跟个痴汉一样。”


    结果余叶舟从直播画面中抬起头来，双眼发红，满脸兴奋，道：“这个人，我要定了！”


    杨琳：“……”更像痴汉了-


    被顾沾戳穿的正木太郎犹如一只泄气的皮球：“你可真是聪明……都被你说对了，我们村子三天以后确实要举行一场祭祀，我们是原本被选中的那两个人……没想到祭祀前夕，你们来了，村长现在估计已经把你们当成祭品了。”


    中野麻口大惊：“你们用人做祭品就算了，还一下子要两个！？”


    正木太郎神色又有些不自在，别开目光，低头看着地面，“恩……听说以前祭祀只要付出一点鲜血就可以，可随着时间变长，海神的需求越来越多。”


    “现在每次祭祀已经需要两个活人了……我和熏子就是这次被选中的祭品。”


    中野麻口目瞪口呆，他指了指自己和顾沾，又支支吾吾半天，道：“我们可是有五个人啊！这都够你们祭祀两回了，你为什么还要跑？那些人为什么还要抓你？”


    正木太郎抬头，眼神迷茫：“我……我们这里的祭祀，每个月就要举行一次。”


    “？？？？”


    中野麻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魔幻主义献祭，每个月举行一次，那不是一个月就要宰两个人？这个村子一共就多大！这些人……该不会都被献祭，然后死光了的吧！


    难怪他们赶到海诸村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第028章 海诸村


    中野麻口虽然没说话, 但“离谱”两个字，已经从他眼底中飞出来了。


    献祭的主导者不是正木太郎，但他仍旧为这件事感到羞愧。


    他别开头, 小声解释：“以前的献祭真的没有这么频繁, 是近半年来，才需要一个月献祭一次，之前都是一年献祭一次。”


    中野麻口无语：“一年献祭两个人也很离谱。”


    正木太郎都有点生气了：“我都说一开始不要人命的，一开始只是用鲜血献祭就可以了！”


    “行行行，反正你们总有道理。”中野麻口在现实生活中从来没见过这种离谱的事情, 但这里是副本，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他也不至于去跟NPC争论三观。


    这时，顾沾打断他们的争论：“你们供奉的那个海神，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当然是世代相传下来的……”


    中野麻口还是忍不住插嘴：“别骗人了，我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世代相传下来的。你都说这位海神大人的胃口越来越大, 要是传承几代，你们岂不是早就灭村了, 还轮到现在？说吧，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邪神供奉？”


    “……”


    正木太郎所有伎俩都被拆穿，半晌, 他终于点头承认：“是，你们说得对，海神是村长五年前, 从海上请来的。”


    “从海上请神？”


    正木太郎道：“是, 我们村有从海上请神的习惯, 老人们都说，在大海中漂泊年岁够久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根树木，也会附生神灵，我们供奉这些神灵，向它许愿……”


    “海神就是五年前从海上请来的，它非常灵验，不管许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村长就把它留在神龛中……神龛就在海边，就是你们说的，护卫看守的那个地方，但海神要求我们供奉人类的鲜血，一开始只是几滴，到后面越来越多。”


    中野麻口：“……“


    真是无语了。


    这什么啊。


    他忍不住道：“你们要是以后牺牲的人越来越多，也任由它牺牲吗？这样下去不就灭村了？如果人都死了，实现愿望还有什么用？”


    正木太郎表情沮丧：“这……主持祭祀的是村长，许愿的也是村长，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不肯放弃许愿，我们这些普通人就要为他的愿望付出代价！”


    中野麻口道：“所以，你打算怎么逃走？按照你所说，你们村长应该很怕祭品逃走才对。”


    “我……”被逼问的正木太郎说不出话来，


    他支吾半晌，旁边的惠子忽然说：“你就告诉他们吧。”


    正木太郎看了惠子一眼，终于松口，道：“村子后山上有个山洞，可以通往外面。山上都是看守，走这个山洞的话，刚好可以避开看守。”


    惠子说：“山洞是我们小时候上山玩耍时发现的，村中没人知道，只要能逃出村，进入山洞，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正木太郎道：“你们想逃走也可以，但不能向村长告发！这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样？”中野麻口回头看向顾沾，“我们要逃吗？”


    顾沾道：“我们可能要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他们不一定愿意走。”


    “也对。”中野麻口点点头。


    正木太郎道：“无所谓，只要你们不妨碍我们逃跑就行……”


    话刚说完，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


    正木太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哆嗦：“有人来了！”


    还好，那群人没有发现这里，很快走过，离开了。


    正木太郎慌乱道：“我们不能这里逗留很久……我把山洞的位置告诉你们，你们想通了就自己走吧！我们不能再等了！”


    说着，他去角落，将熏子扶起来，小声问：“你还能走吗？”


    熏子点点头。


    正木太郎扶着她往外走去，路过顾沾身边时，他低声道：“你们能走就快走吧，我们逃跑以后村长极有可能将祭祀提前……今晚不走，你们就没机会了！”


    正木太郎和熏子离开后，顾沾也来到外面，天色渐亮，他说：“我们也回去吧。”


    有星盘手表帮助，他们一路往回，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房间时，发现宫本智已经回来了。


    看到顾沾和中野麻口忽然出现在房间，宫本智也很惊讶。


    但大家都不是新手，有道具也很正常。


    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没有深究，而是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刚才村长来过了，我跟他说我们还没起床，没让他进来，他让我们一会儿出去吃早饭。”


    “遇到些意外。”顾沾简短道，“先统合一下手中的信息再去吃饭。”


    宫本智笑道：“这是要我把自己找到的信息告诉你们的意思吗？”


    中野麻口道：“我们找到了离开村子的办法，你也可以不跟我们沟通，咱们各自用各自的办法。”


    宫本智笑了：“诶呀，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帮互助才是真理吗？”


    中野麻口“切”了一声，“早前也没见你说要互帮互助。”


    宫本智无奈一笑，道：“好啦好啦，我确实是调查到一点信息，既然这样，那就跟你们说说吧。”


    “你们都打听到逃跑的路线了，肯定也知道村长为什么关我们。”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祭祀，需要用人来作为祭品，我们大概是被定为祭品了……除此之外，我还查到一些关于海神的信息。”


    宫本智道：“这里有一种传统，供奉海上飘来之物，海诸村的海神是村长从海上捡来的一枚巨大的鳞片，他们认为这是海龙的鳞片，便将其供奉。只是那鳞片似乎跟跟普通的海神有所不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所以他们才将海神供奉在远离村庄的海边。”


    “鳞片？”顾沾皱眉，“我们之前在神龛中看到的，并不是什么鳞片。”


    宫本智道：“那也许根本不是海神，毕竟我们一开始去的那个海诸村，跟现在这个海诸村，完全不同……那应该至少是几十年之后的海诸村吧。”


    说完后，宫本智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你们讲了，你们那边的信息？”


    顾沾挑了一些不共同的信息告诉他，末了，又将后山上山洞的位置说了。


    宫本智道：“看来，我们非逃不可了，在这个地方死亡，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死亡。”


    一听说在这里死掉，就是真实的死亡，情绪不怎么正常的千岛惠更是歇斯底里起来：“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宫本智笑着安抚她：“我们肯定是要离开的，别着急……不过，走之前，先去吃顿饭吧。”


    他们在村里逛了半宿，体力消耗巨大，还是要吃饭的。


    出现在村长面前，也能消除他的戒备，更方便他们逃走。


    一群人下楼，果不其然，村长已经在餐桌旁等候。


    见他们所有人都在，村长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你们终于醒了，饭菜都凉了，赶紧吃饭吧。”


    桌子上摆满饭菜，色香味俱全。


    众人坐下吃饭，村长在旁边，并未离开。


    他笑眯眯跟大家说，“你们应该是头一次到海诸村来吧，我们这个地方，平时可多人过来看海了，他们说……这叫什么？旅游？你们也可以在村中逛逛，我安排了人手，可以陪给你们做向导，陪你们四处逛逛。”


    大家都清楚，这个“向导”就是用来监视他们的。


    祭祀还要维持很久，他们五个人，按照就正木太郎的说法，至少要在村中住两个月，才会被“完全消耗”。


    在此之前，能维持住他们情绪稳定，对村长来说，能剩很多事儿。


    所以，真实目的晚暴露一天，是一天。


    他们也很配合，开始纷纷询问村长，村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村长说：“我们这里临海，原本应该邀请你们去看海的，不过最近天气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会有海上风暴，就别去海边了，可以在村中逛逛。”


    宫本智道：“我们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我的这两位朋友，秋原和中野想去山上看看，我则想在村子里逛一逛。”


    汤川彩花道：“我和我朋友身体不适，想留在家里休息。”


    “啊……”几个人都要去不同的地方，村长犯了难。


    宫本智好心地给他提建议：“这样吧，我们分开行动，就麻烦村长，给我们多安排几个导游带队了。”


    村长一听他们主动要求有人陪同，又高兴起来。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们安排人手。”


    他说完就去安排了，人走后，宫本智道：“我们还是分开行动更好，个体逃脱的可能性大……至于最后谁逃走了，谁留下来，就各凭本事了。”


    他们这个小团体，其实谁都不信任谁，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多久，村长就带着人回来了，宫本智先走，顾沾和中野麻口紧跟其后。


    负责监视顾沾和中野麻口的的NPC还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一无所知地带着他们在村中闲逛。


    中野麻口一脸不安分地要求往偏僻的地方走，NPC大概是觉得在自己的地盘，没什么防备。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可这时已经来不及，转身的功夫，直接被中野麻口从背后打晕，整个人一软，滑倒在地上。


    倒下去的时候，中野麻口还很好心地扶了他一把。


    顾沾道：“把他往路边拖一拖。”


    路边的草丛很深，不会被人一眼发现。


    中野麻口处理好后，来到顾沾面前：“我们走吗？”


    “走。”


    他们朝着山洞的方向而去。


    走到村后小路的拐角处时，忽然看到前方乱糟糟一群人……他们特意挑了人少的地方走，怎么会遇到这么多人！


    难道是被发现了？


    却见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眼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宫本智！


    他手里还拖着个人，是已经昏迷的千岛惠。


    四周的村民乱哄哄的，有人在大声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


    然后便看到一股浓烟，从后面的房屋中升起来。


    原来不是被发现了，而是着火了。


    不用想，这火肯定是宫本智放的。


    宫本智来到顾沾身边，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中野麻口和顾沾跟上。


    看着他拎着昏迷的千岛惠，中野麻口忍不住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宫本智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这个，挑眉笑道：“怎么，她把罐子放进你们房间了？”


    “你……”中野麻口一顿，“你怎么知道？”


    他说完宫本智就笑了，中野麻口这才意识到，对方也许之前不知道，但在他说完之后，肯定是知道了。


    “……”


    他好像真的有点蠢。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他，宫本智笑道：“其实也不是很难猜。”


    他虽然救了千岛惠，但对她的生死，好像也不怎么在乎。


    拖着人就是真的拖着，后背摩擦在地面上，中野麻口看着都疼。


    说不定到了山洞口，千岛惠就要被他拖死了。


    他们就这么一路离开海诸村。


    托宫本智那把火的福，这一路没遇到任何人。


    山洞在山坡上，他们先怕山坡，很顺利便找到恫恐。


    正要进洞时，顾沾忽然站在洞口不动了。


    他回头，看向海诸村的方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海诸村完全被笼罩在一片黑云中，远处的大海狂吼着，掀起阵阵波涛。黑雾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朝着村庄的方向，快速袭来……好像海中巨兽，朝着海诸村张开了深渊巨口。


    宫本智抵达山洞门口后，先把千岛惠扔进去，见顾沾站在洞口，自己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错愕道：“不对啊，我放的火没有这么大啊。”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点燃的浓烟。


    顾沾道：“不是烟，是暴风雨。”


    “什么暴风雨……”宫本智下意识否定，但仔细一看，真的是暴风雨。


    盖顶的乌云沉甸甸地朝着这个方向扑来，伴随乌云的，还有怒吼的海浪声……怎么会这样。


    宫本智骇然：“这……这是正常的风浪吗！”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铺天盖地的海浪后，居然还藏着一片漆黑的不知名物体，看到那黑色物体的瞬间，顾沾便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摇摇欲坠！


    旁边的中野麻口更是惊呼一声，直接昏死在地上！


    宫本智捂着自己的右眼，从他的指缝中露出幽蓝色的诡异光芒，紧接着，他的七窍开始流血。


    “快……快走……”


    顾沾也知道此时不能在这里久留，一把抓起中野麻口，朝着洞口而去。


    入洞的瞬间，眼前便是一黑，好像有什么重千钧的东西从顾沾的肺腑碾过。


    紧接着，四周一切都平息了，他整个人再次进入一个充满血腥味儿的环境中。


    睁开眼，四周是漆黑的岩壁，旁边宫本智坐在地上，眼角嘴角都带着血痕；中野麻口则躺在旁边，浑浑噩噩地说呓语。


    汤川彩花大概早就到了，她没看到那场骇人的风浪，情况到还好。


    只是她双目圆瞪，似乎也受到了惊吓。


    顾沾抬眼看向外面，这山洞很熟悉，是他们曾经来过的……海边的神龛。


    他又往洞口看了一眼，外面天是黑的，清澈的月光从洞口照射进来，外面一片平静，只有规律的有节奏的海浪声响起……


    “……”


    另外一边，宫本智已经恢复过来，他抹掉脸上的血迹，艰难地撑着墙壁爬起来，低声说：“我们从海诸村出来了。”


    此时他们也是身处海诸村。


    但两人都清楚，宫本智说的，不是眼下这个海诸村。


    而是那个有活人，还在进行着祭祀的海诸村。


    几分钟后，浑浑噩噩的中野麻口清醒过来。


    大概是傻人有傻福吧，中野麻口晕过去的最早，受到的伤害反而最小。


    他一脸懵逼地从地上爬起来，问两人：“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


    顾沾也受到不小震撼，也不想跟他解释，只是抬了抬下巴，让他自己看。


    那个眼熟的神龛就在他们身后。


    中野麻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川彩花也有点忍不住，崩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宫本智苦笑一声：“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这神龛，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


    第029章 海诸村


    中野麻口和汤川彩花扶着昏迷的千岛惠, 回到“村长的家”。


    这个时间点，海诸村没有人，村庄依旧破败, 跟他们初见时一样。


    远处的大海平静宽广, 压根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路上，中野麻口问道：“我们之前去的，应该是多年前的海诸村把……你们说看到了海啸？海诸村会不会就是这么消失的吧？”


    宫本智道：“一般不太可能，自然灾害会毁灭村庄，但不可能将村中人全部杀死, 哪怕只剩下几个人，村庄也会重建。”


    顾沾补充道：“村庄目前的状况，不像是被海啸冲击过。”


    顾沾走在中野麻口左边，表情淡定，宫本智走在右边，胸有成竹。


    两人一左一右, 看得中野麻口叹息一声：“你们肯定是都知道了……算了，你们脑子比较好, 这种动脑子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很快来到村长家门口，顾沾去开门。


    然而开门之后, 他却站在门口，不往里走，也不退出来。


    中野麻口扶着还在昏迷的千岛惠, 道：“怎么了？”


    顾沾表情凝重, 从门口退出来, 示意他们自己往里看。


    宫本智走过去看了一眼，表情变得跟顾沾一样。


    这房子很大, 但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餐桌。


    那张桌子上还残留着他们之前拜访的速食。


    然而，在桌子中央，多了一样不存在的东西。


    那个罐子。


    “……”


    众人都是沉默。


    真是阴魂不散。


    顾沾打开房门，让其他人进来。


    自己走到桌子前查看那个罐子。


    罐子还是之前那个，连上面细小的缺口都一样。


    罐口中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中野麻口和汤川彩花去安排千岛惠，宫本智走到顾沾身边，问道：“怎么样？”


    刚问出口，顾沾就伸手去抓那罐子，宫本智被吓了一跳。


    发现他只是将罐子拿起来仔细观看后，宫本智无奈道：“你可真是……你也不怕这罐子有什么诅咒，之前也是……”


    顾沾淡淡道：“罐子更像一种象征，与其说触碰它会触发诅咒，不如说它在这里，就说明我们所有人都被在被诅咒中，只是诅咒的结果一直没有降临。”


    不，也许已经降临了，不然他们不会回到多年前的海诸村。


    顾沾朝罐口看去，发现里面依旧有一些液体，他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将里面的液体倒出来。


    这次，不再是清水，而是半透明的红色液体。


    带着些许血腥气，但又没有血那么粘稠。


    宫本智：“……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中野麻口从房间回来了，看到两人蹲在地上研究一个罐子，惊呼出声：“这是从罐子里倒出来的？这什么？血？！”


    “很奇怪。”顾沾说。


    宫本智道：“有什么奇怪的，死亡预告罢了，说不定以后罐子里的血会越来越浓，等它彻底变成血的时候，我们就都死了。”


    中野麻口：“……”


    这个人……不要一本正经说这么恐怖的事情啊！


    顾沾道：“我说，海神需要鲜血献祭，很奇怪。”


    宫本智道：“有什么奇怪的，这类邪神，就跟赌博一样，一时许诺好处，实际上，只会反害自身。”


    顾沾摇头：“整个事件都显得很奇怪，哪怕是需要献祭的邪神，也应该懂得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这个邪神给我的感觉就是恨不能让海诸村马上灭亡。”


    “对对对。”中野麻口道：“我也觉得！你们不是说临走前发生了海啸吗？说不定那不是海啸，而是邪神的惩罚呢？村子的人一夜之间消失，村庄的建筑和家里的摆设都在，但人都没了，除了海神惩罚，也找不到别的原因了吧！”


    宫本智不可思议的挑眉，难道，真被这呆瓜说中了真相。


    顾沾道：“有道理。”


    宫本智尝试反驳这个理论，“也许是因为我们逃走，祭祀没来得及举行呢？”


    顾沾却摇头，“不太可能，哪怕我们跟正木太郎都逃走，村中还有其他人，他大可以临时再拉两个人去祭祀。”


    “也对。”宫本智道，“也就是说，我们走之后，祭祀正常开始，但祭祀之后，海神却忽然发难，毁灭了村庄。”


    中野麻口道：“我看这个海神就是故意的，总不能是因为献祭的人口味不对，才大发脾气吧。”


    “什么跟什么……”宫本智对中野麻口这些奇妙的说辞无可奈何，怎么能把人形容得跟薯片一样，还口味不同……


    讨论陷入僵局，众人沉默时，房间里忽然传来手机铃声。


    汤川彩花慌张地捧着手机跑了出来：“是委托人……委托人来电话了！”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还有个委托人！


    汤川彩花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直接开了免提。


    手机那边传来的，却是个经过处理的，分不出男女的电子音：“你们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是不是准备半途而废？”


    “我警告你们，既然接下了委托，那就必须执行到底，你们之前的请仙仪式没有用，我要求你们今天晚上必须发第二个视频来，不要想着逃脱！”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宫本智试图跟这位委托人交流，“我们遇到了一些意外，才没有马上回复您的消息……”


    结果对方根本不听，仍旧在那里念叨着：“记住，今天晚上……我要看到你们的请仙视频，你们不会想要知道不执行的后果！”


    说完这句，他便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宫本智抬头，无奈道：“现在怎么办？”


    汤川彩花缩成一团：“还……还要举行请仙仪式吗？可……可是千岛惠她……”


    他们接下来的请仙仪式需要四个人，千岛惠昏迷不醒，难道要让顾沾再来一次？


    宫本智笑容和善中带着威胁，“她又没有受到邪神的冲击，一直在村长家休息，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恢复吗？到底是真的没有恢复，还是假的没有恢复？”


    面对宫本智的质问，汤川彩花小声道：“我……我不知道。”


    宫本智道：“去看看吧，朋友们，总不能被坑被拖累，最后还被骗，那我们也太怨种了。”


    他们来到女生的卧室，却见千岛惠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真的没有醒来。


    宫本智道：“看她这个样子，想必是不行了，我知道一个请仙的办法，只要将人供奉给邪神，就一定能将邪神请过来……你们看，我们之前办得小孩儿过家家，果然没有让对方满意，只要把她送到神龛前，并且给她放血，就一定能……”


    “你们不能这样！”果不其然，宫本智说到一半，千岛惠就躺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斥责宫本智。


    宫本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能怎么样？”


    千岛惠：“……”


    她只好道：“行，我和你们一起去办请仙仪式，行了吧？”


    宫本智挑眉，对此不发表意见，然后转身问另外两个人：“你们俩没有别的想法吧？”


    中野麻口道：“没有没有。”


    难不成还真的把人送去神龛献祭？


    汤川彩花更不敢说什么。


    宫本智道：“那就休息一下，准备晚上请仙吧。”


    他们在之前的海诸村熬了个大夜，都十分疲惫。


    宫本智说完，就解散各自去休息了。


    深夜十二点，众人起床，准备新的请仙仪式。


    “根据日记中所写，我们需要准备木盘，将细沙洒在木盘上，然后将一支笔，插在细沙上，由两个人扶着笔，另外两个人则需要站在旁边，默念请仙仪式的悼词……啊，这里说，还需要一个人记录。”


    汤川彩花从平板上抬起头来，如是说道。


    宫本智道：“记录就让手机来吧，之前秋原做仪式的时候，我们也在旁边看着，这次就让他帮我们录像。”


    “好。”汤川彩花点头，道：“那……我们还去之前的房间？”


    “行。”宫本智点头。


    他们将所有设备都搬到那个小房间，这里没电，他们只能尽量在房间点蜡烛照明。


    这里没有窗户，本来就阴暗沉闷，此时明明无风，蜡烛的火焰还是左右摇摆，给原本就沉闷的房间，更添一丝阴森。


    所有一切准备好后，汤川彩花道：“谁来扶笔，谁来念唱词？”


    宫本智道：“我和中野麻口念唱词，你们来扶笔。”


    千岛惠看上去很不服气，但她送罐子在前，装晕在后，本来就心虚，这下更是不敢反驳。


    汤川彩花就比较惨了，被她连累的成分比较多。


    不过千岛惠送罐子的时候，她也没有试图阻止，不算无辜。


    千岛惠和汤川彩花在沙盘旁站好，宫本智将悼词一式两份，给了中野麻口一张。


    中野麻口扫了两眼，感叹道：“这唱词……是谁写的啊。”


    顾沾道：“应该是我从网上搜的。”


    “……”


    中野麻口一脸麻木地开始照着上面念词。


    宫本智也紧跟上。


    两人的声音交替在房间中响起。


    汤川彩花和千岛惠扶着笔，忽然，汤川彩花尖叫一声：“笔动了！”


    宫本智一顿，低头一看……根本不是笔动了，而是千岛惠一直在发抖，带着笔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警告地瞪了两人一眼，示意汤川彩花不要再闹幺蛾子。


    汤川彩花只是害怕，被瞪以后，也强行忍住。


    低沉的念词声再次在房间响起。


    人就是这样古怪，当一个房间真的没有声音时，他不觉得干净。


    但当一个房间只一个声音时，便衬托的整个房间越发安静……而在这安静背后，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沙沙沙”的声音，仿佛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木地板上缓缓爬过……间或传来“咕咚”一声，好像在挤弄着身体里的水分。


    那声音由远及近，逐渐遍布整个房间……墙壁上、天花板上……好似所有人都被这种古怪的声音给包围住了。


    中野麻口的脸色逐渐苍白，汤川彩花和千岛惠更是摇摇欲坠。


    尤其是千岛惠，她的san值本来就不稳定，这种情况下，更是无法坚持很久！


    可是他们的唱词还有很长！


    就在这时，顾沾快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门，清凉略带咸湿的海风吹进来。


    那“沙沙沙”的声音瞬间消失，一切似乎又恢复正常。


    中野麻口强撑着将唱词念完，顾沾关掉录像后，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无人能解答他的疑惑，顾沾径直走向手机，打开委托人的微信，将视频发过去。


    说来也怪，他们来到这里，手机就失去信号，唯有跟委托人联系的时候，是有信号的。


    但只要退出跟委托人的聊天框，信号又消失了。


    果不其然，这一次委托人也是在屏幕后面等着，只是他的情绪明显激动很多。


    “太好了！！！！就是这样！！”


    “明天继续！！”


    中野麻口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样的回复，忍不住皱眉：“他到底想干嘛？没看到刚才差点出事吗？”


    宫本智道：“也许他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毕竟留在村中倒霉的人是我们，又不是他。”


    “……”中野麻口被堵得哑口无言，也对，毕竟他们的开端就很作死，最后真的召唤出什么，也不奇怪。


    举行完仪式的千岛惠看上去完全不行了。


    已经凑够人头，宫本智也懒得去管她到底是怎么了，便跟顾沾说：“我打算明天再去一遍神龛。”


    “恩。”顾沾点头，他正有此意。


    中野麻口坐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你们是不是都已经知道这个副本是怎么回事了？”


    宫本智友善地笑笑：“没有，只是有些猜测罢了。”


    中野麻口道：“虽然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要跟你们一起！”


    宫本智一摊手，表示随他。


    汤川彩花也道：“我也……”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宫本智拒绝：“你和千岛惠留在这里。”


    汤川彩花忍不住尖叫：“为什么！”


    宫本智微笑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还需要我们说吗？千岛惠这样根本没有办法正常行动，过去也只会拖累我们。”


    “可是……我还清醒，我为什么也不能跟你们一起过去！”现在的情况明摆着，解开副本的关健就在另外一边，把她和千岛惠单独留在这边，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刚才请仙的时候的沙沙声，她可是都听到了！


    宫本智道：“你说这些也没用，就是要把你留在这里，我们想知道不去那边的人会遇到什么事。”


    汤川彩花看向顾沾，她记得顾沾之前是帮了她们的，也许这次他还能开口，帮她说两句！


    然而，这一次，顾沾没有开口。


    他显然是默认了宫本智的安排。


    “你们……你们这是打算孤立我们！”


    宫本智挑眉，他并不打算跟汤川彩花多说什么，直接摆手，表示自己要去休息-


    【这个叫汤川彩花的脸也是很大啊，之前害了顾沾，还想顾沾帮她】


    【我老婆只是心地善良，又不是真的傻】


    弹幕上划过对汤川彩花和千岛惠的嘲讽。


    而汤川彩花也意识到，千岛惠往其他人房间放罐子这件事，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之间的信任。


    副本前期也许看不出什么……但越往后，其他人对她们的防备就越深。


    再加上千岛惠san值降低，她们已经彻底陷入被动。


    第030章 海诸村


    他们休息了整整一天。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 才出发前往神龛。


    神龛还是那个神龛，进去后，里面的血腥味只浓不淡。


    这一次, 他们仔细观察了供奉在神龛上的东西。


    那东西包裹在一层层黑色物质下面, 用棍子戳不动，硬邦邦的。


    宫本智抱臂站在旁边，道：“我说，两位朋友，你们谁有勇气用手碰一碰这个东西, 说不定有别的发现。”


    中野麻口不服气道：“你自己怎么不碰？”


    宫本智笑眯眯站在旁边，不说话，也不往前。


    这模样，显然是不肯去碰了。


    中野麻口一咬牙：“我来吧！”


    他们三人中，宫本智和顾沾脑子都很好使，他们出主意想办法,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连这种事都不做，恐怕会跟汤川彩花一样, 被踹团队。


    中野麻口上前，试探着摸了摸那个黑黢黢的东西。


    “咦。”他奇怪道，“感觉像是, 木头？”


    “正木太郎不是说，他们供奉的海神，是鳞片吗？这也不像是鳞片啊？”


    他使劲往下抠, 果然拿不下来, 等一下……中野麻口眉头一皱, 道：“这里有条缝。”


    众人凑过去看，果然发现一条很不显眼的缝隙。


    中野麻口在缝隙中抠了抠, 掉下一些残渣。


    他仔细看，“这……真的是木头？？”


    他抠着那条缝隙，用力往下一掰，只听“咔吧”一声，木头居然被掰开了！


    一样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漆黑的山洞里，那东西泛着淡淡的光芒，十分显眼。


    它一落地，便朝着山洞口滚去。


    宫本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让开。


    顾沾却在他身后，弯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不对，这东西是活的！


    抓住它的瞬间，顾沾便感觉它正在有节奏地跳动着，好像人的心脏……那跳动极其微弱，只有将它紧紧握住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点。


    这是已枚鳞片，有顾沾半个手掌那么大，总体呈现白色，但又带着一层珍珠半流光溢彩的涂层。


    不，不光仅仅只是涂层那么简单，这鳞片，是确确实实在发光的。


    而且，这鳞片似乎很想脱离顾沾的掌控。


    他下意识捏紧了鳞片，宫本智本来想看，看到他这样，不由有些诧异：“我们又不抢你的……”


    “不是……”顾沾想要解释，可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就在这个当口，外面再次传来声响，顾沾手中忽然一空，那枚鳞片，居然凭空消失了。


    “果然。”宫本智的注意力本来就不在那鳞片上，他抬头看向洞口，道：“只要我们前往这个神龛，就能来到多年前的海诸村……他们好像过来了，换个地方说话。”


    如果他们来到海诸村的时间点不变的话，此时正是祭祀前夕，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村长很快就会派人将海边封锁起来。


    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听到的骚乱，应该是正木太郎和熏子逃走时引起的。


    一回生两回熟，这次，他们顺利躲开看守的视线，潜入村庄。


    祭祀虽然恐怖，可海诸村的人并不少，男男女女，大人小孩，看上去十分兴盛。


    饶了几圈，才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宫本智道：“上次我们虽然逃跑，但祭祀应该是那时间举行，那黑雾之后的怪物，应当是祭祀召唤出来的，这次我们改变策略，改成阻止祭祀，不知道那怪物是不是还会出现。”


    中野麻口道：“现在问题来了，我们怎么阻止祭祀，村里这么多人，就算我们逃走或者是帮助正木太郎他们逃走，村长还可以从其他人中挑选祭品。”


    宫本智试探道：“也许，我们可以去破坏祭祀场地？”


    “难度太大。”顾沾给了一个更合适的建议，“我们可以绑架村长。”


    “啊？”这个全新的方向直接把宫本智给震撼住了，“这……可是……”


    【哈哈哈哈我知道宫本智想说什么，可是村长是NPC啊！搞不好还是BOSS，这也是可以绑架的吗？】


    【笑死，终于有其他受害者了】


    【精彩起来了】


    顾沾以为他没听懂，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村长是举行祭祀的人，根据正木太郎的说法，村中人只有他最受益，祭祀也很有可能是完全掌控在他手中的，目前为止，应该没有人可以替代他进行仪式。”


    “我不是……”他解释得越认真，宫本智就越无奈，他错愕的点不在于绑架村长是否真的能阻止祭祀啊！


    他错愕的点是，这村长……也可以绑架吗？！


    结果没想到，中野麻口听完顾沾的解释，居然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去绑架村长吧！”


    【没想到，一个副本里，居然有两个莽夫】


    【宫本智做梦也没想到，绑架NPC这件事里，自己居然成了少数派】


    宫本智也不是什么居住的性格，他只有一开始最错愕。


    当发现中野麻口也赞同后，那份错愕居然消退不少。


    这是个很大的想法。


    但也许真的管用呢？


    他倒是不怕闯祸，也不怕刺激……宫本智沉思片刻，妥协了：“行，那我们就去绑架村长，但是你们要拿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这件事情可不简单。”


    顾沾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么不简单。


    毕竟比起他把上个副本的院长引入中线空间，这件事又简单又安全，而且，效率还高，几乎不需要思考。


    但队友似乎很谨慎。


    顾沾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只觉得是宫本智在副本中就是比较谨慎的，你看……中野麻口就很赞同他的想法。


    不过，打消队友的顾虑也是需要的。


    那些人说过，要多顾忌考虑身边人的感受，不然会被群体排斥。


    随他们做的事情不太好，但有时候，连顾沾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一些话还是很有用的。


    他想了一下，道：“直接去他家吧，路我们已经很熟了，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带走就行。”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都有从村长家翻墙离开的经历。


    村长虽然防备他们，想要把他们关起来。


    但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用的手段也都是普通手段，很轻易就被他们逃掉了。


    宫本智让顾沾出主意，没想到顾沾竟然出了个风险这么大的主意。


    直接潜入村长家里……他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说，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去算了。”


    “对对对……”中野麻口在旁边附和道：“我们直接被他们抓紧去不就行了。”


    宫本智：“……”-


    十分钟后，宫本智一脸不情愿地，跟顾沾和中野麻口一起，出现在海诸村的村口。


    海诸村到处都是人，他们刚一现身，就被村民发现。


    很快，便有人围了过来。


    “你们是干嘛的？”


    “从什么地方来的？”


    宫本智心情复杂，却还要跟NPC演戏，“我们迷路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对对对，我们迷路了。”中野麻口在旁边道：“听说这里有海，我们是来看海的……海在哪个方向啊？”


    一听说他们是迷路，那几个村民眼神都变了。


    他们互相看看彼此，其中一人说：“这边路况复杂，既然是迷路，那就跟我们走吧。”


    中野麻口茫然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村民们道：“找认路的人，送你们出去。”


    话这么说，然而脚下的路，却依旧是通往村长家的。


    被村民护送着往村长家走时，中野麻口一个劲儿朝宫本智使眼色。


    宫本智根本不想说话。


    他没想到，顾沾提出的机会这么鲁莽。


    更没想到的是，这么鲁莽的计划，竟然还成功了！！


    他居然被顾沾和中野麻口说服了！！


    怎么回事，难道他的智商，已经跟中野麻口在一个水平线上了吗？


    宫本智就这么一脸生无可恋地被带往村长家，这次的展开跟上次一样，到了之后，村长就假装和善地询问他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得知他们迷路后，便告诉他们，今夜有暴风雨，最好在村中住一晚再走。


    顾沾很清楚，他们住下就走不了了。


    不过，这正是他们目前想要的。


    他们跟着村长进了房间，表示要休息后，村中很识趣地离开了。


    顾沾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外面已经有人在看着了。


    中野麻口看上去很兴奋：“怎么样怎么样？我们现在要去绑架他吗？”


    宫本智靠在窗边，依旧一脸生无可恋，显然是已经放弃了讨论。


    顾沾沉思片刻，道：“等祭祀前吧。”


    如果他们不逃跑的话，村长祭祀仪式应该会如期举行……如果是祭祀前连祭品带村长都失踪的话，仪式应该会彻底打乱。


    被破坏的可能性更高。


    宫本智又忽然在这个时候复活过来，插了一句：“但是正木太郎说，祭祀应该是三天后，而且，如果我们今天晚上不逃跑，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抓住。”


    顾沾道：“祭祀我们可以等……至于他们，晚上出去一个人帮他们走掉就行了。”


    “行，暗夜英雄。”宫本智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紧接着，他又道：“只是不知道我们能在这边逗留多久了。”


    这些事情在顾沾眼中都不算事，虽然不知道能逗留多久，但不正是只有留下，才知道留下的极限在哪里吗？

 60-70

    第061章 生活规则怪谈


    小丑猫一直没有出现, 估计是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对付顾沾等人，故而不出来丢人。


    但它肯定不会这么放过他们，才让木偶人来给他们添麻烦。


    小丑猫不能伤害顾沾等人, 但不代表木偶人不能。


    他们态度很强硬, 要求房间里所有人都出去。


    副本中发生一件事，往往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机遇。在房间里肯定是想不出结果，也找不到答案的。


    顾沾翻身坐起来：“走，去看看。”


    门口来了三个木偶人, 见顾沾过来，开始朝他比划。


    “工作，走。”


    余叶舟已经跟他们交流有一会儿了，直接道：“他说，跟他们走，去工作。”


    “……”顾沾还没体会过这种新奇感觉呢, 摆手示意余叶舟跟上。


    木偶人带着他们在工厂里行走，这里有许多厂房, 有的长相古怪，有的正常，有的甚至还有窗户, 从外面能看到里面在做什么——一个个已经成型的木偶人躺在大型机械上，从流水线进入下一个环节。


    想到小镇里也是一模一样的人偶，这座人偶生产厂, 便更加让人不适。


    他们绕过这座厂房, 去到下一个车间。


    一开门, 浓重的木料味道传来。


    厂房很大，里头却没几个人, 里面的空间，一侧堆着些没有染色的布料，另外一侧，则是一些造型复杂，看不出作用的机器。


    木偶人说：“你们，一天五百件……工资，住宿。”


    余叶舟问：“我们一天要做五百件，来顶自己的住宿伙食费？”


    木偶人点点头。


    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真是打工。


    余叶舟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木偶人上前，为他们示范。


    其实就是打螺丝，要将刚从另外一个车间拉过来的热乎的螺丝，放进模具里挤压一下。


    挤压的时候，要用锤子敲击，让它定型。


    看上去非常简单，可是好像很耗费力气。


    木偶人演示过一遍后，问：“学会了吗？”


    几人都很是迟疑，这种情况，应该说自己会了？还是不会？


    余叶舟试探着道：“会了……然后呢？我们要开始工作吗？”


    木偶人说：“下午五点，过来收件。”


    说完，就带着他的同伴离开了。


    厂房里，杨琳很不可思议：“所以，我们现在要打螺丝？”


    余叶舟道：“先试试吧。”


    “好吧。”杨琳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思考，索性放弃脑子，听余叶舟的。


    他们就开始干活。


    没想到，这个“干活”，就跟字面意义上一样简单。


    没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也没有任何人出现阻止他们。


    只是这些木偶人给他们的件数要求实在是太高，四个人马不停蹄干了一上午，也才仅仅只有两百件。


    这么下去，下午很有可能完不成任务。


    原本打算四处走走的计划也只能放弃。


    就这样，四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下午工时结束之前，将所有零钱都弄好。


    五点零五分，有两个木偶人过来检查质量。


    这些木偶人的五官一样，穿着打扮只能分得出男女。他们也很少说话，偶尔交流，都是一两个字地往外蹦，看上去不太会使用人类的语言。


    检查质量时，余叶舟还很紧张，但没想到，对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就这样全部通过了。


    临走前，还告知他们，食堂在六点到八点有晚饭提供，让他们自己去吃饭。


    木偶人离开后，余叶舟站在厂房门口，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四处逛逛，还是去吃饭？”


    杨琳坦诚道：“饿了。”


    须臾道：“我们也不了解这里，去吃饭吧，路上顺便看看。”


    “行。”余叶舟同意了这个建议。


    这座工厂很大，从他们所在的地方走到食堂，就得花费十几分钟。


    路上，他们看到一辆辆卡车从外面驶进来，似乎是在往外运输什么东西。


    须臾侧头看了一会儿，道：“这些木偶……是要回小镇上去吗？”


    余叶舟道：“应该是吧。”


    须臾道：“那我们岂不是也可以跟着这些车回去？”


    这倒是给余叶舟提供了不同的思路。


    对哦，他们可以跟着这些车回去。


    之前扮演“孩子”时，镇上的大部分地方都没去。


    肯定还有很多线索没发现。


    他也没来得及想太多，食堂就到了。


    门口站着两个木偶人，询问他们的身份，几人上前回答问题，余叶舟的思路就被打断了。


    他们也并未被为难，说清自己的工种后，很快被放进去。


    然而，食堂里并不如他们所料那样，人流往来，络绎不绝……这里面，根本没有人。


    余叶舟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不对啊！这里都是木偶人，他们又不吃饭？这食堂是给谁准备的？”


    几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余叶舟道：“来都来了，先看看！”


    他们分散，开始观察这食堂。


    食堂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看着就是给大型工厂准备的，光是打饭的窗口就开了十几个。但现在，这些窗口都没有运营，里面也没人。


    柜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上放着四人份的食物。


    余叶舟边走边道：“这里还有悬挂菜单的痕迹，你们看，青椒炒土豆……小鸡炖蘑菇……恩，这个数字是价格吗？”


    顾沾走过去仔细看，数字后面的字被模糊了，看不出是什么。


    小镇的钱币计算，可能跟外界不一样，有可能是他们单独的金钱单位。


    “有价格，那就说明真的会有人来吃……至少以前是会有的。”余叶舟又看看那空荡荡的窗口，“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杨琳已经在桌子旁坐下：“说不定以前小镇是正常的，不知道为什么，镇民都消失了，木偶人取代一切。”


    她只是随口一说，余叶舟听后，却猛然一顿。


    脑海中似乎有灵光一闪划过，他睁大眼睛：“对，说不定以前小镇是正常的，最近才变成这样。”


    他又回头去看墙上的菜单痕迹，根据这些痕迹判断，“最多不过半年吧。”


    “恩？”大家都很意外。


    余叶舟道：“要是能去小镇上看看就好了。”


    顾沾道：“刚才有辆车，大概是去小镇的。”


    “藏在车里吗？”余叶舟略一思索，觉得可行。


    顾沾却道：“出去之前，要不要先去见见那只猫？”


    “……”余叶舟又沉默了。


    须臾问：“为什么要见那只猫？”


    “它可能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离开。”顾沾道，“而且，我想看看标签改动之后，它现在怎么样了。”


    直觉告诉他，小丑猫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它很有可能是整个副本的重点。


    余叶舟道：“我们可以去见它，只是……以什么理由呢？”


    顾沾想了想，道：“换工种。”


    余叶舟一顿，道：“可以，先找它，不能换我们再想办法。”


    午饭后有一段休息的时间，他们趁着这个时间去找小丑猫。


    小丑猫就在最中间那座最特别的建筑中，很显眼，也很好找。


    一路过去，无人阻拦。


    偌大的门敞开着，走进去，就是他们下车后被送到的地方，这里面空空旷旷的，什么也没有。


    “喂！有人吗？”杨琳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偌大房间里的回音。


    旁边有楼梯，须臾道：“上去看看？”


    余叶舟道：“走吧。”


    他们来这里这件事，小丑猫肯定早就知道，不出现，只是不想见他们。


    那也侧面说明，他们如今的举动都被默许。


    他们沿着楼梯往上，二楼没有很多房间，只有一条走廊，通往最深处——那里的房间开着门，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那只猫呢？”


    顾沾走到房间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这就是他们之前在里世界看到的，小丑猫所在的办公室。


    最中间放着一张办公桌，四周是书架，上面堆满各种乱七八糟的书。


    墙壁上有一道道很深的裂痕，像是从底下延伸上来的……墙角处，一个小书架倒塌，书本散落一地。


    “这是……”余叶舟跟在他身后进屋，看着这些裂痕，惊讶道：“地震？”


    顾沾走到其中一道裂痕旁仔细查看，这裂痕不像是地震出来的，而且，裂痕深处，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低声道：“可能是我们修改小丑猫的标签，导致这个世界震荡，才产生的这些裂痕。”


    余叶舟道：“竟然能有这样的威力，再改一次，不是可以直接把这个世界打破，从这里出去？你们进的那个表世界，还有什么入口吗？”


    顾沾摇头：“是它的游戏带我们进去的，一直避而不见，估计就是不想给我们提供入口……而且，毁坏这里，也未必能离开副本。”


    他微微一顿，道：“还是到镇子上去看看吧。”


    “好吧。”余叶舟也很清楚，假如一群鱼生活在玻璃瓶里，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打破玻璃瓶，很有可能连自己也会害死。


    他们从小丑猫的办公室离开，去找办法到镇子里。


    大概是二十分钟后，杨琳回来，通知大家：“我找到去镇子的办法了……我买通了两个打算去镇子上送货的木偶人，将我们的工作互换，他们似乎觉得去镇子上是件苦差事，我随便一说，就同意了。”


    第062章 生活规则怪谈


    几人来到要离开的卡车旁边, 已经装好车，几个木偶人站在旁边，挥手示意他们上车。


    车的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


    余叶舟和杨琳坐在驾驶室, 余叶舟开车。


    顾沾和须臾到后面车厢。


    这些已经被修整好的“完美人偶”, 是整齐码放在车厢里的，它们甚至还穿着合适的衣服，身上带着门牌号。


    车门关闭后，车厢内陷入一片黑暗，顾沾和须臾挤在一群木偶人中, 车摇摇晃晃，那些木偶人也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跌倒在两人身上。


    越行驶，车辆越颠簸。


    一次急刹车后，旁边的木偶人差点砸到须臾身上，须臾小声说：“余叶舟到底会不会开车？”


    顾沾道：“反正我不会。”


    “……”须臾成功被堵住。


    很好, 他们都不会，不管余叶舟技术怎么样, 至少能让车动起来。


    须臾只能紧靠车箱，盼望着快点结束这趟折磨的旅程。


    好在工厂距离小镇不太远，颠簸大概二十分钟后, 就到了。


    车停在一家住户门口，余叶舟打开车厢门，示意他们下车。


    顾沾下车后, 观察着小镇。


    白天的小镇看上去无比正常, 路上有两三个行人, 他们表情平静……既看不出晚上会变身怪物，也看不出他们原来都是木偶。


    杨琳看了一圈, 好奇道：“你们说这些人都是木偶？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余叶舟道：“我也看不出来，除了学校那些学生之外，这些人好像天生生活在这个地方一样……我和须臾要把木偶搬到这户人家里去，你们去旁边跟这些人聊聊天？”


    杨琳道：“行。”


    于是，四个人分开行动。


    余叶舟和须臾搬木偶，顾沾和杨琳四处走走。


    对面有个小公园，那里面人多，杨琳过去了。


    顾沾去了反方向，那里有一条河，只有两三个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在钓鱼。


    顾沾假装在小河旁绿道上散步，慢慢从那些人身后走过。


    不出所料，这些钓鱼的人都没有收获，他们的目标似乎也不是钓鱼，有人甚至连鱼竿都没有，就坐在岸边发呆。


    其中有个老人，格外瞩目。


    瞩目不是因为他多么不正常，而是因为他太正常了。


    他带了钓鱼用的全套工具，鱼竿、鱼篓、工具箱，座位上绑着遮阳伞，旁边还放着饵料。


    甚至，在这位老人身旁，还有几只晒太阳的小猫。


    太正常了……正常得跟身旁的人格格不入。


    顾沾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发现这老人还真钓上来一条鱼。


    只是他没选择把鱼带回家，而是将它扔给旁边的小猫。


    晒太阳的小猫一拥而上，分享了这条小鱼。


    做完这些后，老人就收拾鱼竿，准备离开了。


    顾沾没上前，而是退后一步，去更远的地方观察。


    这里是小镇的外围，沿着小河往前，确实去往更郊外的地方……这老人，不是住在小镇上的吗？


    小镇外，还有住户？


    这时，余叶舟在远处叫他，顾沾只好先回去。


    回去后，余叶舟道：“我们还有十几户要送……这小镇上一共有多少人啊？他们家的孩子是不是天天换？”


    杨琳道：“有可能，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孩，只是上课时讲话，就被换了，这么严格的条件，被换的人肯定很多。”


    余叶舟看着之前木偶人给他的清单，说：“基本上都是小孩，为什么？因为小孩调皮捣蛋，容易犯错？”


    杨琳试探着回答：“可能是小孩还没长大？你看……你们之前说的标签，就是指人的性格嘛，但是性格很多都是后天养成的，小孩子经历一件事，性格和想法就会发生改变，也就是说他们头上的标签可能不那么稳定……啊，对！不稳定！”


    她原本只是试着分析，说着说着，恍然大悟：“对哦，我们从表世界来看，是这个孩子犯了错，父母不满意，把它送回去返修，但是从里世界来看……会不会是他们忽然长出了坏的标签，所以只能送回去返修呢？”


    “有可能。”余叶舟也被她的新思路说服，“也就是说，这些标签，原本就是人……还是木偶人的，头顶自己长出来的，小孩还在成长期，标签更换速度会更快，那……”


    可现在标签的分布，显然不是自然生成。


    一直有人在背后纠正着标签的生成。


    而这个人……一定就是工厂里的小丑猫。


    就算不是它，也跟它联系很深。


    后半截余叶舟也只隐约有个想法，他没说完，但抬头看大家，表情都差不多。


    看来，他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


    余叶舟道：“走吧，去下一家。”


    几人重新上车，但顾沾还是有点在意刚才看到的那个老人，回头朝着老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今天一共要送十七户，仔细算起来，已经是镇上有孩子的家庭中的一半了。


    中途也去找镇上的居民聊过，有些人谈话是语气很轻松，很正常，但有些人就很别扭。甚至有人在聊起自己家庭时，磕磕绊绊，显得很不熟悉。


    这种割裂感让所有人不适。


    准备回去时，顾沾向众人提出，“我在河边遇见一个钓鱼的老头，很在意，想过去看看。”


    “钓鱼老头吗？”余叶舟看了一眼时间，道：“那个木偶人好像只嘱托我们五点之前回去，现在才四点多，还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走吧。”


    因为只有顾沾知道那个老头在什么地方，这次他和杨琳换了位置，坐在副驾驶上，方便告知余叶舟路线。


    在顾沾的指挥下，他们逐渐远离镇子，驶向一个跟工厂截然相反的方向。


    四周景物逐渐荒凉，余叶舟有点没底：“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顾沾探出身往外看，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小河，是个方向没错……但是为什么没有看到居住的房屋呢？


    难不成那老头故意绕他们？可顾沾当时都没有跟他说话，没理由绕远路啊。


    顾沾道：“再往前走走看。”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镇子，已经有快二十分钟了。


    从镇子回工厂就要二十分钟，再继续往前，五点之前，肯定没办法赶回工厂了。


    但顾沾的态度很坚定，显然是哪怕违反约定，也想找到那个人。


    余叶舟还是选择相信顾沾，规定……不就是用来违反的吗？


    车辆继续行驶在不那么平坦的道路上，路过一个坑洼时，车猛然一颠。顾沾握住车门的扶手，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扭曲。


    他想起之前在车厢里，须臾问他的问题，忽然开始后悔，怎么不提前去学怎么开卡车……


    余叶舟似乎察觉到顾沾心中所想，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以前还梦想着做一名赛车手，都已经退学去车队报道了，却因为当天给俱乐部报废了一辆新车，而被逐出车队……赛车手之梦也从此破灭。”


    “恩？”顾沾很是意外。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游戏之外的事。


    是这些“玩家”曾经的真实人生，也是与他们而言，可能再也没有办法抵达的“虚假”。、


    说完这句话后，余叶舟的情绪就有点微妙。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任由逐渐西沉的夕阳，照亮驾驶室。


    又行驶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前方一片荒野中，有一座小屋。屋门口围着一圈半米多高的木栅栏，里头是开垦的土地，还种着菜。


    门口还趴着好几只猫，有两只看着很眼熟。


    顾沾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那两只猫，是那老人钓鱼时趴在旁边等鱼吃的。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是本来就是老人养的？


    余叶舟将车停在路边，惊奇道：“这里居然真的有房子……你为什么想要跟他回家看看？”


    顾沾道：“这个人身上的感觉很不一样？”


    “感觉？”说到感觉，没有人比天赋是预知的余叶舟更懂了。


    顾沾说完，他就闭上眼睛，企图感知什么。


    可什么都感知不到……余叶舟更加惊奇：“所以到底是什么感觉？”


    “……”顾沾也说不明白，感觉这种东西……本来就只有当事人能体会到。


    余叶舟打开车门，道：“走吧，下去看看。”


    一行人落地后，朝着小院走去。


    说来也巧，他们刚走到院门口，小屋的房门就被推开，老人端着一个蓝色的塑料盆从里面走出来。


    一抬头，看到自家小院门口站着四个人，他微微一愣。


    余叶舟也没想到，一下车就被发现了，这个照面打得猝不及防。他只能轻咳一声，缓和气氛。


    好在老人并没有露出很诧异的表情，他将盆里的水泼到菜地里，盆放在一遍，慢慢走到门口，将木门打开了。


    老人站在门框旁，示意他们进去。


    这么轻松就进去了？四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可以死。


    但小屋的位置、老人的态度，都向他们说明一件事，这个地方很重要。


    来都来了。


    “咳咳。”余叶舟又咳嗽两声，就带着人大摇大摆走进了小院。


    第063章 生活规则怪谈


    小院角落有一张石桌, 正好五个座位，像是在专门等他们一样。


    老人在其中一张坐下，朝他们挥手：“坐吧。”


    余叶舟顿时觉得惊奇, 有种游戏里的固定NPC居然主动跟他说话的错位感。


    其余三人依次落座, 顾沾却没着急坐下，而是朝门外看了一眼，再次确定，这小屋门口，是没有悬挂门牌号的。


    回过头, 发现老人正好在看他。


    顾沾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老人凝视着他，半晌，才缓缓道：“姓徐，徐行之。”


    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四个人同时眼神一亮。


    居然有名字！


    “呵呵。”老人缓缓一笑，眼底却没有多少暖意, 他非常平静地对顾沾他们说：“这些年，小镇发生了很多变化,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你们这么有活力的年轻人了。”


    余叶舟总觉得这老头话里有话，就开始跟他聊天：“是吗？您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镇子里……很无趣，我不喜欢, 不如一个人住在外面，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由自在。”徐行之缓缓说道。


    余叶舟又问道：“那您的家人呢？”


    “家人？”徐行之垂眸, “老头都这把年纪了, 家人自然是死光了……”


    “……”余叶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不会聊天过。


    徐行之反而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他看着眼前的人, 眼底终于流露出些许情绪。


    这时，顾沾忽然问：“外面那些小猫，是你养的吗？”


    他问得突兀，刚才说错话的余叶舟迅速向他扔去谴责的目光，怎么能问得这么突然！他们才进他的家门！


    却没想到，提到小猫，老人的表情生动了许多：“是呀，很可爱吧，你看，蹲在门口晒台养那只，叫大橘，旁边的狸花跟它关系不好，两只猫总是打架……”


    他的话题突然打开，连说话的声音都有力了一些。


    余叶舟这才意识到，顾沾找到对方感兴趣的地方了。


    就顺势聊了一会儿。


    天色渐渐黑了，老爷子没有住口的想法，反而越聊越开心，开始给他们一个个介绍家里的猫。


    余叶舟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的焦急……时间浪费了不少，重点却完全没有。


    他真的不想知道这些猫之间的恩怨情仇啊！


    想到之前两次重点都是顾沾问出来的，他索性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沾。


    顾沾果然开口：“老爷子，你之前有没有养过一只……比较胖的猫？它可能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在这里了，应该是在你搬过来之前。”


    “恩？”徐行之一顿，意外地看着顾沾。


    顾沾开始努力描述那只小丑猫的模样。


    小丑猫实际上是一只打扮成小丑的木偶猫，毛色信息几乎没有，他只能努力总结出一些有效信息，比如说，猫的性格咋咋呼呼，喜欢拉架，对人类的态度不太温和之类……


    徐行之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你们说的是咪咪吧？”


    “咪咪？”余叶舟更意外了，没想到真的能在这个地方找到那只小丑猫的过去……啊，不对，应该说，那只小丑猫，居然真的有过去！


    徐行之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缓缓道：“咪咪是我养的第一只猫……它……”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儿子，当时还在，他下班回来，揣回来一只被淋湿的小猫，浑身发抖，看着都快死了，我说秋天的猫养不活，我儿子非要养一下试试。”


    “没想到竟然养活了，我们就给它取名叫咪咪，咪咪跟我儿子的感情很好，晚上都在床脚睡觉……那小子，我跟他说猫不许上床，每次一关门，就把猫偷偷抱上去，真以为我不知道呢！”


    老爷子似乎沉浸在回忆中，故事越说越唱。


    余叶舟想催他快点，可这时，顾沾点了他肩膀一下。


    余叶舟把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顾沾凑在他耳根，低声道：“之前跟镇上其他人聊天，他们有过去吗？”


    杨琳就在旁边，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朝顾沾摇摇头，那些人都善良而死板，他们交流的时间不多，还没来得及聊到过去。


    一开始她只以为对方不想提自己的私事。


    但被顾沾这么一问，便察觉出异常了。


    镇上的人……跟这个徐行之，好像真的不一样。


    余叶舟耐下心来，听徐行之讲这个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后来他儿子出事去世了，那只小猫也不知所踪。


    等徐行之说完后，余叶舟才问道：“您有没有觉得……从那之后，小镇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徐行之一愣：“是啊，是有点奇怪，我去找我的老伙计下棋，他再也不悔棋了，也不趁着我去尿尿的时候，偷偷更换棋子了……”


    他说的都是一些很琐碎的小事，但总结起来，就是以前会耍小心思的人，忽然不会耍了。


    这让他们联想到之前看到的标签，也许，在看重“完美之物”的小丑猫心中，“偷偷更换棋子”“悔棋”等，都算是不好的行为。


    顾沾又问道：“您的儿子是怎么出事的，您还记得吗？”


    提到这个，老人陡然激动起来：“都是那个杀千刀的！他是个坏蛋！我儿子好心好意借钱给他，他却觉得不够多，喝多了拿刀捅了我儿子……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人知道……等人发现时，他的身体都凉透了……”


    说着，老人低声呜咽起来。


    后面，不管顾沾和余叶舟再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了。


    只是不断念叨着“他是个坏人”“是个恶人……从小就是个坏蛋”“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坏的人”“如果没有他就好了”之类的话。


    见再问不出信息，余叶舟起身，道：“走吧。”


    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那只小丑猫以前很有可能是这个老头喂养的，但他儿子死后，小猫就离开了，镇子也发生很大改变，以前的镇子……更像是我们认知中的普通世界。”


    余叶舟将目前的情况总结一下，问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须臾道：“镇子的变化肯定跟那只猫有关。”


    杨琳道：“那个老人一直念叨着杀他儿子的人是个坏蛋，镇子的变化，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啊？”


    他们的疑惑和猜测，跟余叶舟本人想的什么区别。


    余叶舟再次将期盼的目光挪向顾沾。


    顾沾走在所有人后面，他看着地面，似乎是在思考。


    快走到卡车旁边时，他才开口：“这就说明，木偶人身上的标签，是经过改动的，那只猫也没有办法凭空生出或者消减标签，它只能更换人身上的标签。”


    “啊？什么？”这思维跳度太大，余叶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卧槽，他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


    【他好像一直很在意标签的事，抓重点的能力很强啊！】


    顾沾解释道：“那些木偶人身上的标签，应该不止有三个，小丑猫把他们身上它认为不好的，会导致这个人变成坏蛋的标签拿走，只剩下好的标签，才形成了如今的幸福小镇。”


    顾沾这么说，余叶舟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些坏的标签还在，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恩。”也许这就是通关副本的关健。


    进来的时候，系统没有提示他们主线任务，说不定也被“副本设定”影响，认为应该遵循目前的小镇规则生存。


    西边的太阳逐渐西沉，光线越来越昏暗。


    顾沾道：“先回去吧。”


    他们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很久了，这趟回去，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惩罚呢。


    而且这路上连个路灯也没有，天黑了路肯定不好走。


    “上车上车。”


    杨琳和须臾去了车厢，顾沾坐副驾驶。


    上车后，余叶舟将前方的车灯打开，两条笔直的光束照亮前方崎岖的道路。


    临走之前，顾沾打开车窗，回头看了一眼。


    徐行之的小屋亮起光，看着却不像是电灯灯光，而像是烛火光芒。人从蜡烛旁走过，便有影子投射在窗户上。


    顾沾看着看着，忽然神色一变，不对，那不是屋子里的影子。


    那影子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顾沾立刻转头：“快，快开车！”


    余叶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很相信顾沾，顾沾一开口，他不假思索就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哐啷”一声，猛然加速。车胎也不知道碾压到什么东西，整个卡车都猛烈一颠，差点翻车。


    好在后面的路还算平坦，车很快平稳下来，也顺利从那抹黑暗的影子中逃脱。


    看着影子好像被“栓”在小屋四周，没有追过来的迹象，顾沾送了一口气。


    余叶舟则心有余悸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更改人类标签后，小镇上的居民都从人类变成木偶怪物。


    晚上所有木偶都会变成长脖子怪物这件事，那只小丑猫恐怕不知道……


    “美好”这种东西，太多了，谁知道会滋生出什么怪物。


    第064章 生活规则怪谈


    他们没敢耽误, 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工厂。


    这个幸福小镇很有趣，只有镇上灯火通明，大老远就能看到。


    但离开小镇后, 连路灯都没有。


    回头看, 徐行之居住的地方，竟然也在小镇范围之外。小小一栋屋子，在黑暗中独自亮着灯，更显孤独。


    除此之外，还有工厂也是灯火通明, 走过一段漫长的黑暗之路，便看到了工厂……


    今天的工厂，似乎跟平时有所不同。


    大老远就能看到门口乌压压站着一群人。


    余叶舟叹息道：“看来，我们回去之后，不会太平静。“


    车停在工厂门口，余叶舟打开车门往外看了一眼, 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群木偶人和小丑猫。


    “它出来了。”余叶舟小声说道：“你能看出它有什么不同吗？”


    根据他们之前的推测, 小丑猫头顶的标签被替换过后，肯定会想办法避免跟他们见面，因为没法拒绝他们的要求, 见得越多，就对它越不利。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他们去找小丑猫,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甚至他们找木偶人交换工作, 小丑猫也没有露面。


    但现在, 它带着一群人在这里等着，想必是找到解决办法了。


    顾沾摇头, 标签这种东西，只有在里世界的时候才能看到，表世界里只有少数情况能发现别人头顶的标签。


    余叶舟将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道：“走，过去会会它。”


    两人下车，去后车厢打开车厢门，将杨琳和须臾叫下来。


    双方在工厂门口碰面，小丑猫见他们过来，一动没动。


    余叶舟率先开口，笑道：“这是什么意思？大晚上的，大家不休息，都停在门口干什么？”


    小丑猫一张木头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但顾沾直觉它不太开心。


    “你们违反了工厂的规定。”小丑猫的目光挨个从顾沾等人身上略过，越看，脸上的嫌弃越是遮掩不住。


    这些不完美之人……破坏了工厂的完美，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


    “规定？什么规定？”余叶舟装傻充愣。


    “不用装傻！你们用一些卑劣的手段，逃脱了测试，还跟测试失败的不完美者待在一起……枉费我还特意留给你们机会，看来，现在不用测试也知道，你们并非完美之人！”


    小丑猫大声斥责着他们，似乎要将之前的怨怒，一股脑发泄出来。


    见状，余叶舟凑到顾沾身边，小声说：“你们不是说，更改过它的标签吗？”


    顾沾很快反应过来，道：“更改过标签，但标签不是永恒不变的，它可能用什么办法，把标签调换回来了。”


    “……”


    原来如此，难怪大张旗鼓在门口等他们，这是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准备出手了。


    说到一半，小丑猫忽然停下，它仔细看着门口这四个人。他们表情都很平静，显然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不完美之物，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仿佛黑箱子一样的东西笼罩下来。他们瞬间失去视野，却不是那种昏迷……明明还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甚至是移动，但却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中，只听杨琳尖叫一声：“我瞎了吗！你们能看到吗？是不是我瞎了！”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仓促，应该是san值波动了。


    余叶舟连忙安慰她：“我们也看不到，是小丑猫动了手脚，没事的，你别着急。”


    杨琳听后稍微恢复一点，但很快，她又恐慌起来：“为什么，我们是在往前走吗？旁边是什么？”


    别说，杨琳这么一说，顾沾还真觉得不对劲，他们不像是被传送到什么虚无之地，单纯就是想被蒙蔽了视野，仔细听，旁边还有细微的动静。


    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后方的须臾感觉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


    “我想摸摸看，这里是不是有边境。”顾沾话音刚落，果然摸到一堵墙。


    但这堵墙不是水泥质感，也不冰冷……反而有点像是纸箱。


    他试探道：“我们在一个纸箱里？”


    “纸箱？”杨琳又慌乱起来，但她仍旧努力克服着内心的慌乱，企图参与讨论：“什么会被放在纸箱里？”


    能被放在纸箱里的东西很多，但这一刻，顾沾却只想到了一样。


    猫。


    小猫喜欢钻纸箱。


    这个好像跟目前的状况无关。


    “纸箱？”余叶舟也很意外，为什么会是纸箱。


    刚才那只小丑猫发怒时，他们确实看到一个箱子形状的东西落下来，但考虑到对方之前的行为，他们还以为自己又被传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顾沾却不那么认为，之前他们通过小游戏进入里世界，修改小丑猫的标签，导致它一段时间内不能对玩家下手。


    已经有这样的前车之鉴，那只小丑猫，显然不能再使用同样的手段。


    就在他们因为这件事疑惑的时候，旁边的纸箱忽然被人拿走了，四周陡然一亮。


    顾沾略微眯眼，这才看清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四周的一切变得无比大，他们正处在一条传送带上，跟随着传送带缓缓往前。


    这好像是工厂内的大型器械，而他们的体型，明显不正常。


    余叶舟惊讶道：“我们都变小了？”


    是的，他们变小了，而且，还不止变小一点。


    他们变成了一个个小玩具，掺杂在工厂其他的小型玩偶中间，一同放在流水线上，缓缓前进。


    杨琳在最前面，须臾在最后面。


    旁边时不时有巨大的木偶人经过，步伐带起微微的震动。


    流水钱的前方，是数个巨大的机械手，它们正不停的从木偶人身上摘取标签。


    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顾沾看到，从小木偶人身上摘走的标签，大部分都是“悲观”“执拗”“好斗”等负面标签。


    这些标签被摘下来后，并没有凭空消失，而是被丢在旁边一个大木箱里。


    因为堆积了太多负面标签，这箱子散发着不详的气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而箱子旁边，还站着两个大木偶人作为看守。


    顾沾对余叶舟说：“这是他们更改标签的现场，我们得逃出去。”


    余叶舟动了动，发现身体没有受到束缚，他们能从这个流水线上离开！


    “不管了！先离开！”余叶舟喊道。


    前方的杨琳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杨琳！”


    余叶舟喊她，却忽然被顾沾扶住肩膀。


    余叶舟一愣，回头看顾沾，顾沾向他摇头。


    他立刻皱眉，顾沾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杨琳的？


    然而，下一秒，顾沾的动作，却让他更加疑惑了。


    顾沾指了指他的头顶，又指了指杨琳的头顶，紧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余叶舟挨个看过去。


    发下杨琳头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镇居民”的标签，再看顾沾和自己，头顶上居然也有这个标签！


    等一下！他们的标签……什么时候更换过了？


    而且，每个人头顶的标签都不一样，比他想象中更多！


    须臾头上有两行，顾沾头上有一行……自己……他一抬头，发现自己头上的标签居然有三行那么多！！


    可是，顾沾明明说过，小镇上的人大多数都只有三个标签。


    怎么会这样！


    这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再回头，他才明白顾沾阻止他的用意。


    杨琳头上的标签也有两行，可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更换过的正面标签，属于她自己的标签，已经不剩多少了。


    一旦上了流水线，那些标签发挥作用，杨琳……不会再和他们一起行动了。


    果然，当杨琳来到机械手下方，最后几个属于自己的标签也被拆掉后，她就从一个小人，变成了跟其他木偶一样的小型木偶。


    静静躺在传送带上，任由这流水线，将她送往不知名的地方。


    杨琳之后，马上就轮到余叶舟了。


    “快走。”顾沾拉了余叶舟一把，来不及了。


    他们三人翻身从流水线上下来，对于他们如今的身高来说，这流水线未免也太高了，三人落地，都摔得不轻。等他们起身，杨琳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众多木偶中了。


    余叶舟很快反应过来，“我们之所以成为小镇的居民，就是因为头上带了标签，得把这标签拿下来！”


    但前方的流水线，显然只会摘掉原本属于他们自己的标签。


    “先走。”顾沾推了他一把，他翻身从流水线的传送带上掉下去，须臾紧跟其后。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旁边木偶人的注意，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伸手就要抓。


    顾沾一委身，沿着边缘滑落进满地的纸箱里，那个木偶人掀开纸箱，而他已经跑去别的地方。


    身形变小也有不少好处，他能钻进木偶人进去不的空隙，很快，三人在墙角处碰头。


    那些木偶人一头雾水地找了一会儿，发现不见他们踪影之后，居然直接放弃了，开始继续摘其他木偶身上的标签。


    他们靠在墙角，余叶舟盯着那些木偶人，道：“他们把箱子搬走了。”


    顾沾道：“跟上去。”


    那些箱子里装着被拆下来的标签，其中就有杨琳的。


    余叶舟有点犹豫：“那杨琳呢？”


    顾沾道：“那就兵分两路。”


    现在这种时候，兵分两路并不是什么好建议。


    余叶舟犹豫了一下，道：“行，我和你去找标签，须臾去找杨琳。”


    至于各自找到以后怎么联系，就再说吧。


    第065章 生活规则怪谈


    他们当即分开行动。


    余叶舟和顾沾在墙根守着, 看着他们将纸箱拿走。


    纸箱里的标签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在箱子里摇摇晃晃，跃跃欲出。


    偶尔碰到纸箱的边缘, 都会被木偶人给塞回去。


    这空隙, 余叶舟小声跟顾沾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标签是他们用来约束木偶人的手段，但现在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标签，他们只是把原来的标签进行替换……难怪你当初不能直接把标签擦除, 却能更换。”


    顾沾道；“而且他们身上的标签数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


    “是啊……”余叶舟叹息道：“人本来就是复杂的，标签估计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吧。”


    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身上的标签都会发生改变。


    也难怪小镇上的居民都会变成木偶人，取掉应有的标签, 换成一些“好标签”，可不就变成被标签控制的木偶了吗？


    “那小丑猫到底想要什么……”余叶舟说着说着, 又无奈苦笑起来，“算了，它只是一只猫, 懂得什么，不出所料的话，我们只要把头顶小镇居民的标签去掉, 就能通关这个副本了。”


    “恩。”顾沾应了一声, 想法跟余叶舟一样。


    但两人同时又清楚, 他们倒是还好说，如果杨琳不拿回自己被更换的标签……就算通关, 那些标签恐怕也不会回来了。


    身体上的损伤，出副本时会复原。


    那精神上的呢？


    余叶舟不敢赌这种可能，而对于顾沾来说，这副本还远没有到脱离的程度。


    他对那只脑子不太清醒的猫十分好奇，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在前面两个副本也曾经感受到过。


    这游戏每个副本之间不都是独立的吗？副本和副本的设定都不同……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顾沾就是这样的人，看似冷淡，然而一旦勾起他的好奇心，根本不会放弃。


    他有可能会在满足好奇心的道路上搭上自己的性命，但那又如何？他本人并不在意。


    “他们过来了。”


    两人聊天的功夫，那些木偶人已经整理好装满标签的箱子，搬着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快跟上。”


    他们现在体型较小，有优势也有劣势。


    可以躲进各种缝隙，木偶人看不到他们。但同样，小短腿也很不容易跟上。


    这个地方也不同于他们之前看到的工厂任何一个房间，更像是介于表世界和里世界中间的一个地方。


    这里的木偶人之间没有交流和沟通，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自己要做的事。


    往他们头顶上看，一个标签也没有。


    这还能把所有标签都清空的？


    两人沿着走廊边缘，追着那些木偶人，眼看他们走入一个房间中。那房间的门是敞开的，里面却流露出不详的气息。


    木偶人走了，两人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要进去吗？”


    都走到这里了，顾沾肯定是要进去的。


    余叶舟却略带犹豫地拦住他：“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顾沾知道，是他的天赋生效了。


    他低声道：“里面可能是副本的BOSS，也就是那种从徐行之家中离开的猫。”


    “猫？”余叶舟不解道：“外面的小丑猫不是……”


    “那只是一个表象而已，如果世界分为表里，那猫也应该有两只。”顾沾道：“木偶人身上的标签数量减少，是因为他们把不好的标签都拿走了，但根据我们这一路上的观察，那些坏标签也不会凭空消失，一定要找个地方安置。”


    “……”余叶舟忽然就明白了。


    “好标签”安排在不同的人偶身上，“坏标签”自然也得找个人头顶放。


    而这个放置“坏标签”的对象……最合适的就是小丑猫自己。


    “等一下！”想明白这些后，余叶舟更加紧张起来，更换了好标签的人类都变成木偶，那身上聚集着整座小镇坏标签的猫，该是什么样子？


    该不会是什么史前哥斯拉巨兽吧！


    副本的最终BOSS……如果碰上，说不定真的会遇到什么麻烦。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反正已经找到通关副本的办法……看那些小孩的表现，标签摘掉还是会长出来的，杨琳……”


    哪怕拿不回她原来的标签，只要能通关这个副本，回纯白都市修养一段时间，肯定能恢复的。


    就算恢复不了……那也不重要。


    总比死在这里强。


    他们每一个生活在这个游戏中的人，都明白自己无法全身而退的事实。


    那怕有一天拿到脱离卷，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段经历也会给他们的性格烙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们的要求很低，活着就行。


    却没想到，顾沾掰开了他的手，道：“你回去吧。”


    “什么意思？”余叶舟愣住，“你还要过去？！”


    顾沾沉默，他有点为难，不知道怎么跟余叶舟解释。


    也许对他们来说，进副本只要活着就行，但他不是。


    他跟他们不一样。


    顾沾犹豫了片刻，道：“要不，我们的组队，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余叶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精彩啊，之前的生死危机都没能让他们分开，怎么在这个时候忽然队友反目了呢】


    【这也不能算是反目吧】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只是想进去看看那个BOSS】


    【？？？还有人上赶着往BOSS面前凑的？】


    【你们没看过他之前的直播！他就是这样！感觉过副本不是为了通关，而是来送死的，偏偏每次都没死！】


    顾沾显得有点为难。


    他与人深度交往的时候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余叶舟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你想一个人进去？”


    顾沾点头，道：“你们目的跟我不一样，情况也不一样……没有必要跟我一起去。”


    “……”话是这么说，但让顾沾一个人下去，不等同抛弃队友？


    可话又说回来，他们情况不同，谁知道一起下去，就是帮助，而不是拖累呢？


    看着顾沾平静中带点困惑的表情，余叶舟忽然就明白，当初为什么不愿意进入他们的小队。


    顾沾的不同，意味着人和人之间平常的交往，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种累赘。


    身边有人，就得向他人解释自己的想法，甚至还要争取他人的同意。


    余叶舟起初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限制顾沾。


    余叶舟道：“退什么队，不准退，你想去就去，我回去找杨琳就是了。”


    “恩？”这回答远远出乎顾沾意料，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当他做出其他人不理解的行为时，对方应该先指责他“不正常”，然后再试图纠正他。


    稍微善意一点的，也会对他说“你的这个选择很危险，不要这样做”。


    直接赞同，爽快离开。


    这可真是种从来没见过的反应，真新奇啊。


    余叶舟说完就走，也没给顾沾拒绝的机会。


    其实，如果不必改变自己的想法和行动，顾沾也不一定非要退队。


    毕竟，和认识的人进副本的体验，比自己一个人进副本强多了，至少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在旁边给他捣乱。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退了吧。


    顾沾很快整理好想法，转头看向面前的房门。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进去看看。


    越靠近门口，那种压迫感就越强，门内一片黑雾笼罩，地面上零落着许多快递纸箱。房间最中央，居然有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深不见底，不，也许不应该用“深度”来形容。


    因为它涌动着，好像连通另外一个世界。


    黑雾就是从黑洞中散发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零散的标签，上面的内容都是负面的。


    “痛苦”“悲伤”“难过”“冲动”“暴力”“喜欢引起纷争”等等等等……那些标签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全部堆砌在黑洞的底部，密密麻麻，几乎将整个黑洞遮掩起来。


    但标签太多了，黑洞的引力根本不够，时不时就有漏网之鱼飞出来，又被黑洞中的雾气牵绊，重新拉回黑洞深处……


    但也有一些，没有及时阻止，飞出黑洞后，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房间外的不知名角落。


    顾沾看着那些飞走的标签，每飞走一枚标签，是不是就代表着又有一个木偶人“出现问题”，需要返场重修？


    靠近黑洞，能听到下方沉沉的呼噜声。


    【卧槽，这就是这个副本的BOSS吗？】


    【我根本没来过这个地方！当初发现头顶的标签被改过以后，直接去找那个机器，把小镇居民的标签拿下来，就通关了】


    【话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们的标签应该都是被换掉的……拿掉小镇居民直接离开副本的人，岂不是少了一个标签？】


    【你还真别说，我刚出副本那几天，朋友说我很不正常，不过时间长了就好了】


    【到底是时间长了就好了，还是朋友已经习惯变化后的你了？】


    【……别说了啊，兄弟，有点恐怖了】


    【竟然是这样，难怪当初过副本的时候觉得简单……这个S级副本，竟然是S在这种地方！】


    伴随着弹幕上细思极恐的讨论，顾沾靠近了那个黑洞。


    黑洞有天然的吸附能力，同时也向外逸散着一些东西。


    这种状态……更像是一个天然有吸附能力的东西，在吸附能力达到上限之后，开始控制不住往外逸散。


    很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他来到黑洞旁边，只听到深处传来一声虚弱的猫叫，它好像很痛苦，叫声仿佛在求助。


    他伸出手，那些黑雾就缠绕到他的手腕上，忽然，一股向下拉的力，让他一个趔趄，往黑洞深处跌去。


    【他真敢去啊！】


    【卧槽，掉下去了】


    下落的一瞬间，顾沾似乎觉得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中穿过，那一瞬间，无数疯狂的情绪从心底深处冒出来……愤怒、不甘、悲伤、不解……甚至还有想要撕毁一些的暴虐！


    可很快，这些情绪又纷涌离开……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不会生气，也不会开心……


    眼前一切散去，他似乎又回到温暖的母体。


    寂静持续了很久，顾沾才缓缓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还维持着很小的体型，站在一个垃圾桶前……对比他的体型，这个垃圾桶显得巨大，不可逾越。


    垃圾桶里似乎正在发生什么，桶身不断震动，片刻后，凄厉的猫叫传来，一只黑猫从里面窜出来，跑向街道的另外一端。


    垃圾桶里面，获胜的橘猫洋洋得意地探出头来。


    它看到站在垃圾桶外的顾沾，朝他“哈”了一声。


    顾沾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想不想回头跑了。


    这一跑起来，他才觉得不对劲，自己居然有四只脚……不对，这应该是爪子，而且还是猫爪子。


    他好像变成了一只小猫。


    第066章 生活规则怪谈


    “喵喵！”


    他叫了两声, 果然发现声音变成猫叫。


    这可真是新奇体验，从意识到自己是猫的那一刻开始，顾沾就不会用自己这四条腿了。


    一只哪怕是在猫中, 也算得上是体型娇小的黑猫忽然跌倒在路边。


    一辆车从它身旁经过, 溅起的水花铺在黑猫脸上，让它原本就不怎么顺滑的毛发变得更加斑驳，看上去十分狼狈。


    黑猫似乎受惊，挪动着它刚安装的四肢，艰难地挪向路边。


    此时, 橘猫从垃圾桶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向它发出嘲讽的“喵喵”声。


    “喵呜。”真笨。


    顾沾：“……”


    他艰难地控制着四肢，走向路边。


    屋漏偏逢连阴雨，刚走出没两步，就听到后方传来风声, 一辆车呼啸着从他身旁疾驰而过。


    飞溅的泥水扑了他满身，小猫猛然后退, 还是没来得及。


    泥水溅了满身，真是讨厌的感觉，每一根毛发都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顾沾无师自通地抖动毛发, 想把皮毛上的水甩下来。


    这时，却有人从身后握住他的身体，小猫很轻易就被举起来, 紧接着, 调换了个方向。


    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那人却笑了笑：“小东西，好可怜啊。”


    视野限制, 顾沾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感觉到这是个男人……从这个男人出现的瞬间，四周的景物就变了。房屋极速后退，迅速揉捏成一个小团。


    然而在猫的世界里，看不到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从他的角度只能感受到，有温暖的怀抱将他圈住。


    顾沾抬头，努力看清一个陌生的下巴……再往上，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个人微笑着盯着他，眼底是熟悉的恶意。


    正是因为这一抹恶意，让整个和谐温馨的画面，变得诡异起来。


    顾沾觉得自己上钩了。


    是他。


    那种感觉又涌上来，原来一直都是他。


    “喵！”


    小黑猫瞬间炸毛，企图从他怀中逃跑，却被一只手摁下去。


    那只手很大，几乎可以把黑猫整个覆盖过来。


    他不甚温柔地在黑猫头上摸了两下，享受黑猫的炸毛后，笑眯眯说：“小猫咪，不可以跑走哦。”


    ——抓到你了。


    ——现在，是剧情时间。


    男人抱着小黑猫走过街道，在一栋不起眼的小房子门口停下。


    门推开，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你回来了。”


    是徐行之。


    或者说，是年轻一点的徐行之。


    男人跟徐行之说了两句话，就把顾沾带到房间。


    又带到浴室。


    “刷”的一声，水龙头打开。


    “好脏啊小东西，稍微洗一下吧。”


    黏糊糊的雨天，令人不愉快的水滴声，小猫立刻炸毛，惨叫一声就要逃走。


    却被抓住后腿，摁在墙角。


    “喵呜！”


    “喵！！！”


    不多时，外面传来徐行之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男人回答道：“帮小猫洗澡，它太脏了。”


    徐行之道：“慢慢来吧，刚到家的小动物很紧张，不要吓坏它。”


    “知道了。”男人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其实他只洗了小猫的四只爪子，这只猫实在是太倔强，根本不让碰四肢之外的地方，尤其是肚子……稍微伸手，就露出尖牙。


    算了算了，小猫的脾气不太好。


    男人把浴室门一关，转身去找毛巾。


    终于是把湿漉漉的小猫从浴室里抱了出来。


    顾沾：“……”


    尽管只是剧情，然而猫现在就是顾沾本人。


    男人似乎还有什么事，粗粗将小猫擦干净后，就把他丢在房间，独自离开了。


    顾沾终于有了独立行动的机会，他开始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这副猫的身体可真不好用，好不容易跳上桌子，却因为没能抓住边缘，而跌落下来。


    下落时不小心蹭到桌沿的杯子，只听“哐啷”一声，玻璃碴碎了满地。


    “喵！”顾沾被吓了一跳，门外也传来动静。


    这不会影响剧情吧？


    顾沾下意识找了个狭窄的地方藏身，不多时，房门被推开，捡他回家的男人从外面进来。


    “咪咪？”


    男人没有目标地在房间寻找起来。


    躲在柜子底下的顾沾嫌弃——叫谁咪咪呢？


    柜子底下的猫叫很快引来男人的注意，他趴在开始与猫对视。


    可不知道是不是猫科动物视力不好的缘故，顾沾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从一团氤氲的模糊中，看到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时间从这天开始失去意义，一只猫是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日升日落的。


    日子一天天度过，顾沾隐约知道，这小猫在这个家里无法无天。


    不光那个捡它回来的男人，连徐行之也对它十分疼爱。


    小猫在家中无法无天，过了好一段快活日子。


    但正如徐行之所说，没过多久，他儿子就出事了。


    车祸发生在家他们家门口，小猫从窗户钻出去，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以及旁边围观的群众。


    有人小声说：“那就是个坏蛋啊，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人。”


    “要是稍微善良一点，也不会半夜撞了人，把他丢在这里吧……”


    “路过的好心人要是帮帮忙，送他去医院，也许不会死吧。”


    无数人围在死去的人旁边，细声讨论着。


    小猫不懂人类世界的规则，它只听到几个关键词。


    “好心人”“坏蛋”“不会死”……


    小猫简单地把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得出一个结论。


    世界没有坏人，就不会发生糟糕的事。


    饲养它的人就不会死。


    小猫的笨脑袋能想出什么好东西来，搞清楚这一切之后，顾沾的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家里死了人，徐行之没有功夫搭理这只儿子捡回来的小猫，某天清晨，猫从房间里逃跑了。


    ……


    顾沾的世界很快恢复一片黑暗，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微颤动。


    那颤动很有节奏，一紧一放……中间还伴随着不明的呼噜声。


    眼睛稍微适应一点黑暗后，顾沾才看清楚，趴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黑猫。


    它蜷缩成一团，嘴巴藏在爪子底下，只有耳朵露在外面。


    呼吸声和呼噜声都是它发出来的。


    大概是听到顾沾的动静，黑猫抬起头来，一双翠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幽光。


    光一只眼睛，就有顾沾的头那么大。


    黑猫没有发出预想中的猫叫，而是用比顾沾想象中还冷淡的声音说：“这就是所有的起源。”


    顾沾看着眼前山一样的黑猫，它的头顶，似乎有很多东西在一闪一闪的。


    是那些标签。


    直视黑猫双眼时，顾沾有种晕眩的感觉。


    但他可没什么心情给黑猫解释什么是对是错，只是看着头顶的标签，想着用什么方式，能把这些标签给放回去。


    小镇明显已经摇摇欲坠，拿掉标签，经历一阵混乱后，这地方应该可以恢复如初。


    而就在这时，黑猫却忽然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事情跟你无关，你不管这些闲事，我可以把你送走。”


    “送走？”顾沾这才开口：“我一个人吗？”


    黑猫一阵沉默，它知道顾沾想要什么，但一下子送走那么多，让它很不甘心。


    顾沾又道：“而且，喂养你的那个人好像没死。”


    “什么？”-


    【为什么画面消失了】


    【明明跟队友分开，个人直播间却没开启】


    【不会一下去就死了吧！】


    直播间里弹幕一条条划过，人气也在不断上升。


    观众们都在讨论着，顾沾到底去哪儿了。


    而镜头之内，余叶舟也正在焦急等待着。


    他在那个深邃的黑坑旁边转来转去，走了好几圈，最终一握拳，咬牙转头往外走去。


    不行，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得去找须臾，想别的办法。


    须臾走之后，给他们留了标记，余叶舟很快沿着标记，找到须臾。


    须臾正靠在一个房间的墙角，密切地关注着里面。


    余叶舟走上前，把他吓了一跳。


    须臾皱眉：“你怎么来了？”


    余叶舟就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须臾的眉头皱得更深：“你怎么能让他下去。”


    余叶舟也揉着头，恼火道：“我也不知道，刚才那个黑洞……好像不太好，我站在旁边，不太能思考。”


    “算了。”须臾放弃指责余叶舟，他指了指面前的房间，道：“他们把杨琳搬到这里面了。”


    余叶舟探身看去，却见这个房间里什么摆设也没有，只有一摞又一摞的大箱子。箱子里面的东西，有不少都散落在地上，乍一看都是些跟他们一样的小人偶。


    余叶舟皱眉：“这是……镇上的人？我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表世界……里世界……好像哪个都不是。


    须臾道：“副本的逻辑是混乱的，没必要思考到底在什么地方，但那些人肯定代表着镇上的人，只是他们被取掉标签后，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人类。”


    说着，他也甩了一下头，低声骂道：“该死，我好像也被影响了。”


    紧接着，两人就都不说话了。


    短暂的沉默后，余叶舟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重新打点起精神，道：“走吧，看看能不能先把杨琳捞出来。”


    第067章 生活规则怪谈


    第六十七章：


    余叶舟和须臾在这里逛了一圈, 发现这地方本质还是一个巨大的工厂。


    那些木偶人不知道遵循谁的命令，将送来的小木偶人身上的标签摘掉，给他们加上新的标签, 然后又一车一车的运走。


    有些成了残次品, 例如杨琳，就被他们丢在仓库。


    余叶舟和须臾想办法溜了进去，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杨琳。


    摘掉标签的杨琳，跟其他的木偶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能分得出哪个是杨琳吗？”看到现场，余叶舟就有点崩溃, 转头看，须臾也沉默着不说话。


    他顿了片刻，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四个人进入副本，如今已经少了一半，更是不能自乱阵脚。


    余叶舟考虑片刻，道：“她手腕上有一枚痣, 也许跟别人不一样，可以找找看。”


    “走吧。”须臾没多犹豫, 便跟他走向那山一样的箱子。


    他们在数个大箱子里爬上爬下，翻遍了所有木偶，终于在墙角处发现一个掉在地上的木偶, 手腕上有一枚痣。


    须臾蹲在那个木偶前，道：“你能确定这是杨琳？万一弄错了……”


    余叶舟道：“我确定，这就是杨琳。”


    他的语气太绝对, 弄得须臾忍不住抬头, 看了他一眼。


    须臾的眼神中写满狐疑, 余叶舟表情有点不自然，轻咳两声, 道：“走吧，把她弄走。”


    须臾问：“弄到什么地方去？”


    弄到什么地方去？


    他这么一问，余叶舟也有点迷茫了。


    他们现在还能去哪里？


    就在这时，脚下的大地忽然阵阵颤动，余叶舟和须臾差点被晃倒。


    “什么情况？”


    他们赶忙拖着杨琳的木偶，赶往角落，可还没等跑两步，脚底便出现一道道裂痕。那裂痕本来就是从远处蔓延过来，速度极快！扎眼就到了墙壁。


    墙壁上也裂开一道大缝，脚底下的震动更加严重！


    不详的黑气从裂缝中涌出来，天摇地晃中，一只黑猫从裂缝深处跃了上来，仔细看，脖颈处还载着什么东西。


    “喵！”


    黑猫像一座小山，出来的瞬间，就将工厂的天花板拱开，久违的阳光照射进来，刺伤余叶舟和须臾的眼睛。


    “卧槽发生什么了？”余叶舟忍不住骂了一声。


    须臾眼尖，率先看到猫背上有个小人。


    “是顾沾！”


    须臾大声喊道。


    “卧槽！”余叶舟更震惊了，“他还活着？”


    他以为顾沾跳进那个黑洞，肯定是死透了！


    大地的晃动越来越严重，他们俩七扭八，拼命往前，才勉强跑过脚下的裂痕。


    好不容易来到墙角，却见那只猫在工厂内一顿横冲直撞，撞断无数墙壁和天花板。


    下面的木偶人们被惊动，纷纷拿起武器，瞄准那只猫。可猫不光体型巨大，身体也十分坚硬，丢出去的武器统统被折断、反弹以后掉在地上。


    一节折断的棍子从天而降，锋利的切口对准余叶舟的胸口。


    余叶舟连滚带爬躲开，惊出一身冷汗。


    尽管知道上面的顾沾可能看不到，余叶舟还是忍不住朝着上头怒骂：“看着点路！”


    谁料，那猫上的人好像真的听到他的声音，猫头忽然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他奔来。


    巨大的猫眼冒着绿光，极具兽类的压迫感，余叶舟调头就跑，心里暗骂两声自己管不住嘴。


    可他哪里跑得过猫，两下就被猫摁住命运的后颈！那锋利的猫爪“啪”的一声在他颈侧弹出，还不等他害怕，猫牙就凑了过来，精准地刁住他后衣领，往上一甩！


    紧接着，余叶舟就落在柔软的猫毛中。


    猫毛扑了他一脸，好不容易爬上来，一抬头，看到顾沾就坐在他旁边。


    顾沾……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


    余叶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顾沾的人耳没了，取而代之是头顶一双竖起的黑猫儿，还有他的瞳孔，也变成一线金色。


    这……是异化的象征啊！


    余叶舟胆战心惊地问：“你的san值还剩多少了？”


    顾沾“恩”了一声，转头看向余叶舟，一双猫瞳里闪烁着冷漠的光。


    “多少？”他缓缓回答道：“我现在是理智的。”


    余叶舟：“……”


    这语气，这表情，看不出理智来。


    顾沾却没跟他继续聊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须臾呢？”


    一时间，余叶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须臾的位置。


    “我们刚才分散了，他跟杨琳在一起……”犹豫了一下，余叶舟还是说了，“刚才他往那边跑了。”


    顾沾摸摸身下的黑猫，黑猫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余叶舟所说的方向去了。


    余叶舟错愕道：“你哪里搞来的猫？”


    顾沾没有回答，他们飞快地在工厂上空窜来窜去，脚下的大地逐渐收缩变形。


    在一切彻底崩塌之前，他们找到了须臾。


    黑猫故技重施，就将须臾和杨琳一同甩到了后背上，下一秒，被深埋在地底的标签便喷涌而出，一时间，遮天蔽日。


    这些标签上都带着很深的污染，从余叶舟眼前划过的时候，他能听到自己的SAN值一直在降低。


    不等他反应过来，须臾就一把捂住他的眼鼻！


    遮蔽住视野和听觉之后，情况好多了。


    那些标签像一只只蝴蝶，长出黑色的翅膀，飞向远处的小镇。


    一时间连太阳光都看不见了。


    余叶舟听着耳旁“扑簌扑簌”的声响，一直到声音消失，须臾的手才拿开，饶是如此，他的SAN值都掉了二十多点。


    再看顾沾，他似乎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


    余叶舟：“……”


    这人该不会已经疯了吧？


    然而他们现在是“骑猫难下”，就算顾沾真的疯了，也只能继续。


    不过，黑蝴蝶群飞过去后，有几个落单的标签往他们的方向飞来。


    还不等余叶舟看清这些标签上写的是什么，标签们就飞向他们每个人。


    杨琳的最多，他和须臾只有一两个……至于顾沾，没有任何一个标签飞向他。


    标签在他头顶扎根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视角发生了变化。


    身体似乎恢复正常了，他看向须臾和杨琳，他们也开始恢复正常。而杨琳，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只会动的黑猫背上后，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


    还没等叫两声，须臾就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唔唔！”


    强制冷静下，杨琳终于安静下来。


    很快，她就示意余叶舟让须臾放开手。


    余叶舟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杨琳的精神状况还好，就让须臾放手。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幸福小镇上空，那些黑色蝴蝶飞到路人身上、每一栋房屋中……


    这震撼的一幕让余叶舟发出感叹：“我们这是把副本炸了啊。”


    杨琳一脸懵逼：“什么情况？”


    没人回答她，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坐在前方的顾沾。


    顾沾正盘坐在猫头的位置，低着头……舔自己的手腕。


    他的动作轻盈灵动，配合上头顶的耳朵，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坐着的黑猫。


    仿佛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的猫耳朵微微抖动，紧接着，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们可以出去了。”


    脚底下小镇的人们，也察觉到世界的变化，纷纷从房屋中走出来。


    他们基本都抬着头，看向天空的某个方向，脸上的表情十分诧异。


    余叶舟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却见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如同太阳一样，照耀着每个人。


    那地方，应该就是离开副本的出口了。


    余叶舟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脱离副本，怎么想都觉得离谱。


    “你们先去吧。”这时候，顾沾忽然说道。


    他起身，从黑猫身上一跃而下，身影很快消失在幸福小镇上空——不是那种离得太远看不见的消失，而是仿佛一跃跳进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瞬间不见了。


    黑猫则转身，朝着那个光洞而去！


    余叶舟看着顾沾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道：“这该死的男人……我要有心理阴影了！”


    总是当着他的面自由落体是怎么回事！-


    【顾沾呢！他怎么不出来】


    【已经异化了，出不来了？？】


    【看他的样子，不太像啊】


    【你懂什么，人的SAN值一旦降低，就不觉得自己是人了，离不开副本也不遗憾，他那个表现很正常】


    【那按照你这么说，就算SAN降低也不用害怕，毕竟那时候是心甘情愿留在副本里了】


    【他们都出去了，直播间怎么还不关闭？】


    【应该是没死，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人都死了或者全部都通关，直播间就会关闭】


    【都这样了，还能不死？】


    关于顾沾的下落，弹幕上议论纷纷。


    实际上顾沾却没在什么很玄乎的地方。


    他只是进入了手表的内部空间。


    此刻，穿着破烂白大褂的院长坐在中央喷泉旁，怀中抱着一只黑猫，身下是跟服装完全不搭噶的深蓝鱼尾。


    他身上有种扭曲的缝合感，几种完全没有关联的特质，被人强行缝合在一起。


    但那双眼睛又很熟悉，是顾沾几次看到的，充满恶意和挑衅的眼神。


    “果然是你。”顾沾说道。


    然而穿着白大褂的人根本不理会他，只是低着头，抚摸着怀中的黑猫。


    黑猫也呆呆的，由他抚摸。


    不远处，孙静秋牵着小玲的手，静静看着。


    半晌，顾沾皱了一下眉。


    他真是少有这种不爽的感觉。


    自己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愚弄了好几回。


    偏偏没有办法当面对质，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


    孙静秋看出情况不对劲，领着女儿小心地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顾沾起身，随手拎起那只黑猫的后颈，往小玲怀中一扔，道：“给你们的宠物。”


    “啊？”小玲一愣。


    这明显不是什么宠物，但顾沾不愿意说，也只能当宠物看了。


    那黑猫似乎也不太喜欢被人抱着，刚进小玲怀中没多久，就起身跳走了。


    顾沾抬头看看，这里还跟之前一样，不过天空似乎变得清透了一些。


    看来自己通关这些副本，不光能得到积分奖励，对手表这个道具也是有提升的。


    “你们日常生活还缺什么东西吗？”


    孙静秋一直把顾沾当恩人看到，顾沾这么问，她连忙道：“不缺了，不缺了，我们的日子，现在过得很好。”


    “好。”顾沾也没有跟她们多说，便起身告辞了-


    副本门口，余叶舟三人已经脱离，却迟迟不肯离开。


    尤其是杨琳。


    出来之后，余叶舟给她说了被带走以后，他们遇到的事情。


    杨琳早早掉线，全靠队友拉扯才能活着出来。


    而顾沾又被困在里面没有音讯。


    虽然跟她本人没有直接关系吧，但杨琳也忍不住想，要是自己再争气一点，顾沾就不用冒险了。


    “直播间还没有关闭，说明还有人活着。”


    须臾一直在盯着直播间，性格释然，他显得冷静许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画面一直停留在幸福小镇……唔，他们之前的时间像是被掩埋了，现在镇子里所有人都变得正常起来。”


    说着，他摸着下巴，疑惑道：“副本是这样的吗？不是每次玩家离开后，副本状态都刷新吗？”


    余叶舟心里也很乱，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跟着须臾一起思考。


    “你说得对，但是仔细想想，如果普通结局是把一开始，自己被夺走的标签抢回来的话，不会影响工厂运转，下一个玩家进入副本，面对的还是相同的境地……恩？好像是不太对劲。”


    他说着说着，还真疑惑起来。


    “好像真的是一样，我们总是以为通关副本就等于副本结束……但是以我们的通关方式，副本完全可以照旧继续啊？？”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直播”啪“的一声，断了。


    “啊……”


    余叶舟瞬间顿住，也顾不上思考刚刚的发现，紧张地掐着直播间屏幕，道：“直播没了，是……”


    他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的副本出入口，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是顾沾。


    他没死！


    第068章 幕间


    余叶舟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连带着杨琳和须臾也不得不跟他一块儿。


    顾沾大老远就看到他们, 脚步停住，不再往前。


    “你还活着！”


    余叶舟显得尤为激动。


    也便衬托得顾沾表情尤为冷淡。


    杨琳也在看着他，只是表情更收敛一些。


    顾沾淡淡点头：“没事。”


    余叶舟张了张口, 想问问他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消失了那么久，又为什么回来。


    但转过头回想，他当初会跳下去，说明有一张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他们现在的关系，倒也没有好到可以互相询问底牌的程度。


    于是把话都憋了回去, 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走吧，回去吧。”


    他们一同回蜂巢。


    巧得是，这几个人都住在同一个蜂巢中。


    进了建筑，便各自分散。


    顾沾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躺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后, 天还是亮的，但仔细一看时间, 已经过去一天有余。


    星盘手表还静静地蛰伏在他手腕上，顾沾轻轻摸着光滑的表盘，第一次有点看不透这个从副本中带出来的道具。


    它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好像还有着自己的秘密。


    他忍不住想起最后与黑猫对视的瞬间, 看到那双巨大的兽瞳……


    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谁，一直在隔着这些BOSS的双眼，与他对视？


    顾沾想了想, 还是到了星盘手表内部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 孙静秋已经将手表内的空间收拾得很好了, 操场的空地被她翻新种上了菜，道路两旁的细碎杂草被清理, 破旧的墙壁得以维修。


    这座原本看上去就萧索荒凉，透着一股鬼气的地方，终于也焕发出些许活人的生机。


    她似乎有所感应，顾沾一落地，就朝他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正在放风筝的小玲。


    只是，那风筝好像是自制的，再怎么样用力，也飞不起来。小玲沉迷风筝，没注意地上的凸起，不小心绊倒，摔了个脸啃泥。


    见状，孙静秋不好意思起来，她连忙去扶小玲，也小声跟顾沾说：“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是贪玩了些。”


    顾沾道：“没关系，这是你们的地方。”


    他不过是偶尔回来看看，不希望孙静秋两人有在“别人家”的感觉。


    他来到广场，雕塑还如以往，医院院长拖着一条鱼尾站在喷泉中，面容冷峻而淡漠，好像一座高高在上的神像。


    只是那黑猫……


    顾沾转头问孙静秋黑猫去哪儿了，孙静秋忙道：“哦，那猫脾气很差的，我们的动静会打扰到它睡觉，它自己跑到住院楼那边去了。”


    这所医院有很多建筑，孙静秋和小玲挑选了其中一栋小平房来居住。


    住院楼那边很空旷，她们一般不过去。


    显然，那段囚困的岁月，对她们来说，也是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住院楼那地方，不出意外，也不怎么过去。


    顾沾就一个人往住院楼的方向走。


    离开孙静秋和小玲生活的地方，这个空间还是太空旷了。


    明明还没有到室内，仿佛就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音。


    抬头看，天空似乎也是假的，如同一个玻璃罩，虚虚地套在头顶。


    他很快到了住院楼门口，走廊里空空如也，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顾沾没进去，而是在门口喊了一声：“喵？”


    过了一会儿，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回音一样的“喵”。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其中一间房里头走出一只黑猫。


    它黄色的眼睛盯着顾沾看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迈着猫步，朝顾沾走过来。


    “喵呜~”


    很快，它来到顾沾脚下，开始围着顾沾的腿转，时不时还用脑门蹭一下他的脚踝，显得很是亲近。


    顾沾盯着看了一会儿，怎么看这都是一只猫。


    跟猫瞳对视的时候，也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看来，想要找“那双眼睛”，必须得到副本里去了-


    顾沾在家里扎扎实实休息了两天，两天后，收到余叶舟的信息，说要去酒吧开复盘会议。


    复盘会议。


    这几个字好像魔鬼一样闯入顾沾的眼帘，撞得他眼睛生疼。


    有点后悔认识余叶舟这群人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去了。


    在酒吧的根据地里，他把自己在黑洞里的事情说了。


    “那只黑猫身上有很多标签，都在互相排斥，我们来之前，工厂就接受过很多标签混乱的人，我的出现，只是加速了它们排斥的过程和频率，黑猫控制不住那些标签，标签们就都飞了出去。”


    顾沾是这么说的，他隐去了那双眼睛的相关细节，也隐去了有关星盘手表的作用。


    星盘手表能在短时间内屏蔽黑猫的力量，让那些标签更加不受控制。


    余叶舟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下去以后，就好像扔进去一颗催化剂，加速了这个分崩离析的过程。”


    “是的。”顾沾点头。


    余叶舟站在白板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副本，有点让我意外，我原以为每个副本的通关方式都一样，但我们从这个副本里出来的方法……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


    “对，我们其实把身上不属于自己的标签摘掉就行了吧？”杨琳道：“但是我们现在好像把副本也炸了。”


    说到这里，她略微有点心虚。


    休息这几天，她其实关注过直播，想看看别人是怎么通关的。


    但是，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幸福小镇的游戏直播。


    好像从他们离开后，这个游戏就关闭了一样。


    说到这里，房间里的众人都沉默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半晌，余叶舟问道：“你们想过吗？这些副本，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没有人说话。


    余叶舟又道：“这个系统自称自愿满足我们的愿望，但实际上，来了以后就走不了了，它很像是……像是某种组织，就是你们懂吧？其实是带有半强制性质的。”


    “但是它的目的是什么？满足我们愿望的能量从哪里来？这些我们无从知晓……”


    “也许……”最终，余叶舟说出一个结论，“真正满足愿望的途径并不在商城里，而在这些副本背后的真相中，说实话，我来这里这么久，也没见过有谁真的离开游戏。”


    也许他们根本走不掉。


    大家心里其实都有这样一个隐约的共同认知。


    只是这个结论未免太让人沮丧，所以也没有人提起。


    余叶舟说完房间内就冷场了，他也知道不能放任大家这样沉沦下去，半晌，道：“这只是我的猜想，也许，这背后还有别的真相。”


    杨琳道：“但就目前看，不光是这个副本，其他的副本也有第二种通关方式，只是……”


    说到一半，她苦笑一声：“要是第二种通关方式就意味着把副本炸了的话，那炸副本的次数太多，这个系统会不会针对玩家啊？”


    “恩……”余叶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他脸色严肃起来，沉思片刻，道：“虽然这个行为很诱人，但是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被系统针对。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杨琳笑了笑，道：“这话你不应该跟我们说。”


    说着，她转头看向旁边的顾沾。


    从进这个房间开始，顾沾就在走神，此时更是盯着窗户外面发呆，似乎完全没有听余叶舟说话。


    余叶舟：“……”


    好，想也知道，会突破规则的人，最有可能是顾沾。


    他喊了顾沾一声：“你听到了吗？”


    “啊？”顾沾抬头，眼神中带着些许迷茫。


    他真的在走神，一句话也没听！


    余叶舟张了张嘴，想把刚才的话说一遍，但转念一想，顾沾根本不是那种听劝的人，无奈一笑，道：“算了，没你事儿，你想干嘛就干嘛吧。”


    顾沾眨眨眼。


    复盘会议就开到这里，接下来，就是未来计划了。


    “你们后面有什么计划吗？”


    杨琳瘫软在座椅上：“上个副本差点出不来，还能有什么计划，当然是休息一段时间，这一个月，我是不会再进副本了。”


    余叶舟看向须臾：“那你呢？”


    须臾道：“我准备去找几个简单的副本刷一刷积分。”


    余叶舟道：“我跟杨琳一样，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说完，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顾沾身上。


    顾沾沉默了一会儿，道：“一定要回答吗？”


    余叶舟：“……”


    他差一点就要暴怒，但还是忍住了，耐着性子说：“对，说说呗。”


    “我准备去找一个S级以上的副本，明天就去。”


    “哈？”余叶舟脸上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敬佩，盯着顾沾看了半天，末了，拍拍他的肩膀：“敬你是条汉子，活着回来。”


    “应该。”顾沾回道-


    顾沾的修整很短暂。


    他急需解开心中的疑惑，他想看看，那双眼睛背后的人是谁。


    第二天，他便来到了副本出入口。


    【欢迎来到SSS级副本<黑鸦公馆>，在此副本中，您将饰演一名别墅的主人。】


    【黑鸦公馆建立在群山深林之中，这是一所被封闭已久的，孤独的建筑。10年前，曾经有客人光顾过这里。可惜，十年过去，绿荫遮蔽了庭院，铁门上的锁都已经生锈。】


    【今夜，你将打开这座尘封十年的公馆，接待几位从远方而来的客人。】


    第069章 黑鸦公馆


    “先生, 醒醒。”


    “先生？”


    浑浑噩噩的睡梦中，忽然响起陌生的声音。


    顾沾的神经陡然绷直，可又不能完全清醒过来。


    只能在这半梦半醒间, 紧绷着肌肉, 无休止地等待着。


    那人还在说话。


    “先生，已经不早了，您的客人已经来了，您该起床了。”


    他说完这句，顾沾终于能动了。


    缓缓睁开眼, 就看到头顶精致华丽的浮雕。


    这是一栋极具古典风格的欧式建筑，华丽的穹顶，精致的雕像，斑斓的色彩……还有，站在旁边身穿燕尾服的英俊男人。


    见顾沾睁眼，这位英俊的男人微微躬身, 绅士道：“您好，我的主人, 您终于醒了。”


    “……”顾沾的头昏昏沉沉，他额发坐起来，发出的声音无比虚弱：“你……是……”


    “我是您的管家。”管家似乎并不觉得顾沾的问题奇怪, 又或者他的职业素养就是如此，哪怕很奇怪的问题，也必须回答。他微笑着说：“您是黑鸦公馆的主人, 今天是您邀请朋友上门的日子, 您的朋友已经抵达公馆, 先生，您现在要起床, 去跟朋友们会面吗？”


    顾沾记得自己进来之前，系统说过这个副本的背景。


    黑鸦公馆。


    没想到分配给他的角色，会是黑鸦公馆的主人。


    “邀请的朋友”应该就是指其他玩家了。


    顾沾坐直身子，道：“要去……我的衣服呢？”


    管家道：“请稍等。”


    说完，他离开了房间。


    管家走后，顾沾才开始放肆地打量整个房间。


    正如初见时，这是一栋有些年头，并且非常华丽的房子。


    公馆。


    这个称呼，应该是建立已经有些年头了。


    房间里几乎都是装饰性陈设，没有抽屉柜子等能储存东西的地方，也看不出什么多余信息。


    顾沾浅浅扫了两眼，就没再看了。


    而这时，管家推着银色的小车从外面进来。


    他微笑着问顾沾：“先生今天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顾沾看了一眼，那小车上折叠着许多衣物，都花里胡哨的，领口和袖口还带着复杂的蕾丝花边。


    也太灾难了。


    这种风格，再配合上艳丽的颜色，那不是更灾难？


    顾沾道：“黑白吧。”


    管家俯身取出一套黑白的衣物，就要上前，帮顾沾穿着。


    顾沾连忙拒绝：“我自己来。”


    说完一顿，想到这种复杂的服饰，自己未必会穿，又道：“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管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衣服交给顾沾后，便微笑着在旁边看着。


    不得不说，他长得真的很不错，五官英俊立体，皮肤白皙，一看就是个混血，还有一头耀眼的金发。高调得不像个管家。


    被这样一个人注视着，任谁也没有办法穿裤子的。


    顾沾只好又说：“别看我，转头。”


    管家也很听话，转身，背对着顾沾，还问道：“先生，这样可以了吗？”


    顾沾没有回答，他已经开始穿裤子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也开始播放副本内容，画面中的顾沾上半身穿着一件带着蕾丝花边繁琐华丽的衬衣，衬衣的扣子还没有系好，露着清爽的锁骨和一线腹肌。


    他的身材不是那种很夸张的，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在骨骼上，线条流畅好看。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皮肤很白，白到有些镜头都觉得晃眼的程度。此时在蕾丝花边的衬托下，更大程度衬托出他冷冽疏离的气质。


    而且，伴随着他穿衣服的动作，胸口两抹微红，一闪而过。


    直播间瞬间发了大水。


    【一大早就给我看这种好东西？】


    【请问，这个环节要格外收取积分吗？】


    【你这个id……你上次分明说自己是个男的！男的看这种画面也会兴奋？】


    【男的怎么了？男的就不能做男同吗？你性别歧视！】


    【……疯了吧】


    顾沾却浑然不知，他穿好上衣后，就从被子里出来了。


    下半身是有短裤的，可衬衣太长，正好遮住屁股。


    没穿裤子之前，便上演了一出“下衣消失术”，白衬衫底下，是两条又白又直的腿。


    很细，却不过分纤细，大腿的肌肉很明显，让人毫不怀疑，他的身体能爆发出很强的力量。


    裤子是黑的，比起上衣来没有那么花哨，但靴子又是高及膝盖的。


    这一套穿上，顾沾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只漂亮好看的花瓶。


    还有一个很致命的点，是他完全穿好之后才发现的。


    这套黑白色的衣服虽然配色朴素，但装饰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领口，扣子完全系好，居然还是个大v领，领口一直开到肚脐上五公分，动作稍微一大，就会漏点。


    他不自在地拎了拎自己的衣服，忍不住问道：“有外套吗？”


    管家听到声音，才转过头。看清顾沾后，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微笑着说：“有的，您想要什么风格的外套？”


    顾沾想了一下，道：“很冷，想要裹得严实一点的。”


    于是管家从小银车上为他挑选了一件黑色的……敞怀大衣。


    顾沾：“……”


    胸口还是露着。


    算了吧。


    【哈哈哈哈我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想穿个外套遮一下，没想到外套更暴露】


    【给我们欣赏一下怎么啦！遮什么遮？不准遮！】


    穿好衣服后，管家站到卧室门口，准备带顾沾出门。


    “先生，请往这边走，早餐已经准备妥当，其他人在等您了。”


    顾沾跟着他出了卧室。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脚底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整体风格跟卧室差不多，复古，华丽。


    可大概是因为两侧墙壁的暗纹太多，也有可能是因为天花板上的浮雕太细致，整个走廊给人的感觉比较低沉，压抑。


    走了两步，拐过一个弯，眼前就豁然开朗了。


    因为走廊一侧，忽然多了一面落地窗。


    从窗户能看到外面，外面是一片草坪，旁边还有花圃，鲜花盛开，清晨的阳光也很明媚，可以看到露珠滴在青草叶片上。


    但是往庭院外面看，好像又没有那么阳光了。隔着不高的院墙，能看到外面的树林。


    这公馆……是在森林里？还是在山上？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顾沾来到了餐厅。


    管家推开餐厅的门，让他先进去。


    顾沾走了进去，一贯的华丽，而且比卧室和走廊更华丽，一侧墙壁打了很高的柜子，上面都是鎏金的器皿，一进去就闪了顾沾的眼。


    三米多的长桌两旁，坐了几个人。


    顾沾粗粗一看，一共是一男两女。桌子的一端，还站着个打扮古怪的中年男人。


    之所以说他古怪，是因为他居然在这样一所公馆里，穿着一件灰色的罩衫。


    此时，他正笑眯眯地看着餐桌上坐着的人，见顾沾进来，便朝顾沾微微点头。


    看上去，他跟管家一样，也是这个副本的NPC。


    而且，他的地位跟管家是不一样的，跟自己这个先生，似乎是平起平坐。


    管家从顾沾身侧走过，微笑着向众人介绍：“诸位早上好，这位就是邀请你们来参加座谈会的顾先生，也是黑鸦公馆的主人，在用餐之前，请诸位向我家主人介绍一下自己。”


    介绍自己？


    顾沾很意外，不是说，是他朋友吗？这些人怎么看上去跟他并不认识的样子？


    坐在餐桌旁的人都一脸紧张，能明显看出来，他们是从外面进来的玩家。


    那个男生率先开口：“我叫王哲，是恐怖电影社的成员。”


    顾沾看到桌子底下，他紧紧握住旁边那名女生的手，两人似乎是组队进来的。


    那名女生小声说：“也是电影社的成员，我叫马晓雯。”


    另外一名女生独自坐在桌子另外一边，她留着齐耳短发，风格看上去比较干练。


    果然，她开口，声音清晰有力：“我叫桑月，是电影社的社长，也是这次座谈会的组织者，之前跟顾先生联系的人，就是我。”


    看来，这次也跟之前一样，大家各自拿到了各自的剧本。


    顾沾在主人的位子上坐下，淡淡开口：“我叫顾沾，是黑鸦公馆的主人。”


    他的介绍太简短，姿态太随意，一时间让众人混淆，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玩家，还是副本的NPC。


    这时，管家站在旁边，微笑着介绍道：“诸位来这里的员工，想必都已经知道了，是为了一个叫做《盛宴惊魂》的电影剧本，十年前，曾经有人租赁过黑鸦公馆，想要拍摄这部电影，但很可信，因为一些原因失败了。”


    “后来剧组就解散了，但他们离开时，遗落了一些剧本，在黑鸦公馆中，如今，我们主人为大家复印了这些剧本，等一会儿选好房间，剧本会直接派发到房间里，诸位可以仔细看看剧本内容。”


    “现在，请大家用餐吧，我需要将客房重新打扫一遍，就先失陪了。”


    管家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只剩下几个玩家，和墙角处穿着罩衫的男人。


    顾沾回头看了那罩衫男人一眼，问道：“你是谁？”


    男人一愣，随后笑了：“顾先生这样问，还真是让我伤心啊，我不是您邀请来的吗？明白了，应该是我打扰到诸位用餐了，我这就走。”


    说完，他也一鞠躬，从餐厅离开了。


    这下，房间里就真的只剩下几个玩家了。


    没人动筷子，房间里鸦雀无声。顾沾猜测，他们是看不穿自己到底是NPC还是玩家，于是便主动跟他们说道：“我也是玩家，只是身份比较特殊。”


    众人一顿，最后，还是桑月率先开口：“NPC是不知道玩家存在的，你先开口，我相信你。”


    “我……我和他是一起进来的。”另外一个女生说，“我们也是玩家。”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副本才刚刚开始，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很大的麻烦。


    桑月看了看，道：“既然如此，那这个副本一共就是四个人了。关于那个电影剧本，你们有信息吗？”


    顾沾摇头，他的信息应该是所有人中最少的，目前为止，就知道自己是黑鸦公馆的主人。


    另外一男一女也跟这样摇头，那女生磕磕绊绊道：“我来之前，好像在网络上搜过，是个流量小生出演的恐怖电影，据说制作很烂，就是因为很烂，所以根本没有多少信息……要不是电影社要拿这个来做座谈会主题，也不会到这里来……”


    说着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不对啊，你是社长，你应该了解这部电影才对。”


    “对，你说得对。”桑月道：“我知道的信息是比你们多一些，这部电影是有原型的，据说，在一个叫黄泉村的地方，有一个被鬼附身的女人，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和村里的其他人，独自前往大城市，她很喜欢漂亮的皮囊，当初选中那个女人，也是因为她是村里最漂亮的。”


    “到了城市之后，她就看中了刚刚兴建的大剧院，于是在里面兴风作浪。那个年代，刚好是流行音乐与传统戏剧碰撞的年代，大剧院里有唱歌的，有舞女，也有唱戏的，正好有一个梨园也入驻其中，鬼就看中了其中的青衣，俯身在青衣身上。”


    “一段时间后，有人邀请梨园戏班子去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演唱，女鬼就跟着去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结局是戏班子和那位老板家中被灭，无一活口。”


    桑月说完，餐厅里鸦雀无声。


    半晌，马晓雯才颤颤巍巍说：“你说，故事的最后，所有人都死了？！”


    她的语调有些变音，似乎是过分紧张。


    桑月倒是还算平静，淡淡道：“是的。”


    马晓雯显得很焦虑，低头开始碎碎念起来：“这是个SSS级的副本，我们研究这么危险的剧本，不是侧面说明，我们也有可能全军覆没吗？都死了……怎么会都死了……”


    桑月还是很冷静，她就跟个机器人一样，漠然道：“你说得对，我们最后是有可能都会死。”


    马晓雯：“……”


    她本来就害怕，被桑月这么一说，更是怕得不行。


    眼前现场气氛要走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王哲道：“也许不会吧，没听说过哪个副本会全军覆没，这只是个剧本而已。”


    虽然知道只是安慰之词，但听他这么说，马晓雯抖得没有那么明显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管家又回来了。


    他表示安排好房间了，只要吃完饭，就能各自回房间休息。


    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餐桌上，发现没有人动筷以后，表情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管家似笑非笑：“是公馆准备的食物不合各位胃口吗？”


    顾沾酒坐在他身前，自顾自拿起眼前的刀叉，像是他原本就打算这样做一样，悠然地吃起早餐来。


    其他人也连忙有样学样，吃了起来。


    管家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吃完饭，管家开始分配房间，每人一间，都在一楼。


    当听到要分开的时候，马晓雯显得很不安，她越发靠近了王哲，小声问道：“可以两人一间吗？”


    见管家的脸色不愉，连忙改口：“和桑月姐姐一间也可以。”


    桑月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也不是很想和马晓雯一起。


    管家微微一笑，眼神很微妙：“这位客人，请您放心，我们黑鸦公馆的房间，是绝对安全的，而且房间充足，您无需跟其他人一个房间。”


    马晓雯抖得更厉害了。


    桑月道：“就这样吧。”


    管家的态度显然不容商量，也许这就是剧情安排。


    管家起身，道：“剧本已经为各位放置在房间内，只要回房，便可以查看，午餐将会在房间里，如果觉得累的话，可以小睡一会儿，晚上需要在餐厅碰面，开启正式的座谈会，现在，请大家各自回房间吧。”


    第070章 黑鸦公馆


    “现在, 请跟随我来吧。”


    管家微笑着说完，等待着众人动作。


    几名玩家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位管家的说辞不信任。


    可分开休息, 好像是副本剧情, 是不能避免的。


    在众人还在犹疑时，顾沾率先站起身来。


    推开椅子迈出来的时候，他差点踩到自己的裤脚。


    这条裤子似乎长了点。


    顾沾略微蹙眉，来到管家身旁，仰头看他：“走吧。”


    有了他打头阵, 其他犹豫的玩家也纷纷起身。


    推开餐厅大门，外面华丽的走廊震惊了所有人。


    他们都不自觉抬头，看向墙壁。


    而顾沾却注意到，之前阳光明媚的天气忽然变了，天阴沉了不少，看上去, 像是要下雨了。


    桑月来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外面要下雨了。”顾沾说道。


    “恩？”桑月很意外, 她也向外看去。


    此时能见度不够，已经看不到外面的墙壁和山林了，只能看到别墅外的草地。


    她低声说：“我们醒来的时候, 人就已经在餐厅了，那个穿罩衫的男人说你马上出来……我们没看过外面的天气。”


    “恩。”顾沾应了一声，没有对桑月的说辞发表任何意见。


    桑月略带探寻的目光从顾沾身上扫过, 很快, 她笑了笑, 落后两步，到顾沾身后去了。


    而这时, 最前方的管家也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间房门口，笑着说道：“第一间房到了，请问你们谁要住进去？”


    分开对大家来说都意味着风险，谁也不愿意做这第一个。


    顾沾原本想往前一步，管家却不动声色地拦了他一下。


    顾沾明白，大概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同，无法选择房间。


    桑月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主动上前，道：“我来吧。”


    “感谢您，勇敢的女士。”管家微笑着让到一边。


    桑月从顾沾身侧走过，进门时还看了他一眼。


    管家说：“您想要研读的剧本就放在房间的柜子上，随时都可以阅读，晚饭之前，前往餐厅用餐即可，其他的时间，您可以自由活动。”


    伴随着管家的声音，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惊雷声。


    这声雷来得太大太急，雷鸣声几乎与闪电重叠在一起，轰隆隆的巨响震得墙壁上的鎏金饰品都微微晃动。


    原本就害怕的马晓雯更害怕了，整个人都贴在王哲身上。


    桑月看了一眼窗外，挑眉，进了房间。


    管家帮她将门关上，转身看向其他人：“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他穿着华丽精致的燕尾服，身后就是空荡荡的庭院，大雨伴随着他的微笑倾泻而下，外面的光线更加昏暗了，只剩走廊上的壁灯蜡烛燃烧着。


    细小的闪电时不时划过，青紫色的光芒照得管家的脸犹如鬼魅，笑容越发刺眼。


    马晓雯忽然就后悔了，早知道就第一个进房间了！


    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也许，不听管家的话，才会遇到危险。


    第二个房间就在第一个房间隔壁，管家到了门口，这次，不用他开口，马晓雯便主动道：“我住这个房间！”


    “感谢您的信任，美丽的女士。”管家后撤一步，让开位置。


    马晓雯走了进去。


    此时，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顾沾听到，自己身后似乎又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没有回头，而是用眼睛余光去看。


    可惜，角度有限，什么都没看到。


    窗外的光彻底没了，除了大雨就是雷鸣。


    偶尔会有闪电照进来，一闪而过的明亮却衬托得走廊内的影子越发漆黑，在闪电亮起的那些瞬间，浓黑如墨的影子似乎扭动起来，挣扎着要脱出物品的束缚……


    走廊里除了雨声和雷声，便只剩下几个人的脚步声……


    还有旁边这位大哥紧张的呼吸声。


    顾沾听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明明在场有三个人，他只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很快，第三个房间也到了。


    “我去，我去！”这回，不等管家开口，王哲便主动要求道。


    管家什么也没说，打开房门，让王哲进去。


    走廊里便只剩下管家和顾沾了。


    管家看着顾沾微笑，总觉得那笑容里，有什么东西……


    顾沾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表情平静道：“我呢？也回房间吗？”


    管家笑道：“您是别墅的主人，我无权关涉您的行动，当然，如果您累了，也是可以回房间休息的。”


    顾沾干脆道：“我累了。”


    管家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顾沾就跟在他后面。


    大概五分钟后，他回到了早上出来的地方。


    管家站在门口等他进去，顾沾半只脚都迈进去了，忽然道：“我的房间，有剧本吗？”


    管家一愣：“您也对他们要讨论的内容感兴趣吗？当然，您的房间柜子最低一个的抽屉里，有电影的剧本。”


    “好的。”顾沾进门，反身将笑容别有深意的管家关在外面。


    自己在进门前问了这样一嘴，但他不知道，如果什么都不问，他的柜子里是否还会有那个剧本。


    顾沾进门以后就直奔柜子，果然从最后一格抽屉里发现了电影剧本。


    复印用的A4纸，扉页上印着剧本的名字《盛宴惊魂》，却没有导演和编剧的名字，打开以后，直接就是第一幕。


    场1-1 日内


    场景：黑鸦公馆


    人物：青衣，梨园园长


    青衣坐在梳妆镜前，收拾着自己的妆容，梨园园长满脸愁容地站在她身后。


    梨园园长：青衣啊，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表演，要是能博得公馆主人的欢心，我们的梨园就有救了。


    青衣沉默，拿起口脂点在唇上。


    ……


    大概因为是电影剧本，这剧本并不长。


    顾沾通篇翻了翻，发现故事和桑月说的，略有出入。


    那是一个新老交织的年代，古早的封建帝国消亡，新建成的国家还未找到自己的路。


    而民众们的娱乐也是如此，有了新的流行歌曲出现，还有了歌剧等新的表演形式。


    以往人们最爱的戏曲，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正处在生死存亡之际。一家非常有名的梨园受到当地最大歌剧院夜笙歌的邀请，前去演绎。


    夜笙歌老板邀请他们的原因是，他们要捧一名红角儿，名为小秀。他们就是要让新老表演形式同台竞技，让他们比一比，到底谁更受观众欢迎。


    当时的夜笙歌每日都座无虚席，对于即将消亡的梨园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哪怕只是去给一个歌女做配，他们也必须参加。


    表演当晚，夜笙歌发生了数起离奇死亡时间，连梨园的青衣都未能幸免……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的演出依旧爆红，还收到附近极有名望的公馆主人邀请，要求小秀和梨园一同前往他的生日宴会，为宾客表演。


    哪怕知道这次的表演有“猫腻”，为了钱，夜笙歌老板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老板生日当天，小秀和梨园一同前往公馆……而就是这样，公馆发生了惨剧，所有参加生日宴会的人，还有小秀、梨园……无一幸免，全都死了。


    电影的末尾，便是公馆主人从死人房间里颤颤巍巍爬起来，姗姗来迟的法师为他解释整件事情的真相——原来小秀早就被女鬼附身，夜笙歌里的人、公馆里的人，都是她杀的。


    是公馆主人亲自将恶鬼请到家中。


    最后一幕，是身穿罩衫的法师发出女人的娇笑声，转身离开了公馆。


    意味着女鬼从小秀身上转移到了别处，如泥牛入海，隐没在人世间，消失不见……


    电影中公馆的拍摄地，便是他们所在的黑鸦公馆。


    意识到这点的顾沾忽然脊背发凉，窗外的湿气好像透过墙缝钻了进来，房间比刚才还要冷了。他拢了拢自己敞开的衣领，看了看四周。


    房间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生。


    他放下剧本，决定出去走走。


    管家没有在门外守着，走廊里的一切还跟之前一样，壁灯幽幽亮着光。只是外面的雨更大了，铺天盖地的雨幕将公馆笼罩其中，太阳看不见了，天空漆黑如夜。


    顾沾站在走廊窗边看着外面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顾沾猛然回头，却见桑月站在不远处。


    桑月停住脚步，并没有继续往前，她问顾沾：“那剧本你看了吗？”


    顾沾点头。


    桑月这才来到顾沾身边，皱着眉头，跟他一同看向窗外：“我也有一些个人信息，《盛宴惊魂》这部电影并没有拍完，传闻中是拍摄过程中死了很多人，演员们认为这个剧本已经被女鬼诅咒，不能继续拍摄下去，于是就散伙了。”


    顾沾道：“这里是盛宴惊魂的拍摄地？”


    “恩，对。”桑月点头，“说是因为这座公馆符合条件。”


    顾沾道：“但是在你的版本中，女鬼是青衣……”


    桑月皱眉：“你没发现吗？电影剧本中，第一个死的人就是青衣，电影末尾，那女鬼转移到了法师身上，也就是说，她不是固定的某个人，是可以随便在别人身上转移的，开头是青衣，中间是小秀，末尾是法师，这也没什么不对。”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一下，眉头皱的更深：“也就是说，我们即将面对的鬼怪，可能也能在我们身上转移来去？”


    顾沾对此不发表评论。


    副本的剧情显然还没来得及展开，现在讨论鬼怪什么的，有点太早了。


    桑月自己也是明白的，说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了。


    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外头的大雨。


    忽然，桑月语调颤抖道：“你看，那是不是个人？”


    顾沾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漫天雨幕中，有个小黑点正在艰难的移动。那雨好沉，砸在她身上，三翻四次将她砸倒在地。


    顾沾发现她身上穿着冲锋衣和长裤，打扮跟桑月他们差不多，应该是误入旅者。


    “怎么回事，是NPC还是玩家？”桑月有点摸不准了。


    顾沾道：“去找管家。”


    他一转身，就看到管家站在走廊另外一端，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的主人，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沾：“……”


    这一幕实在惊悚，他才刚刚兴起要找管家的想法，管家就出现在眼前。


    顾沾道：“外面有个人。”


    管家微笑着问：“您要救她吗？”


    救？


    管家用到“救”这个词。


    顾沾看了看桑月，桑月显得也很为难。


    半晌，她凑近顾沾，小声说：“其实，我进来的时候，听说过……这是个五人副本。”


    但是现在只有五个玩家，她一直很奇怪，第五个人在哪里。


    他们都有不同的身份，顾沾是公馆主人，他们是电影社成员，那另外一名玩家，是迷路的旅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对方登入副本的地点肯定跟他们不一样。


    现在剧情还没开始，是不是在等这最后一名玩家呢？


    顾沾道：“救吧。”


    管家躬身，朝顾沾行礼，然后便离开了。


    十分钟后，王哲和马晓雯也来了。


    公馆大厅里，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正坐在地上，她头发很长，在大雨中披散开了，乌黑的长发从肩侧垂落，湿漉漉地站在身上，把她衬托地仿佛一只女鬼。


    她抬起头，鼻尖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桑月拿了毛巾来，给她擦干头发。


    稍微收拾一下，便能看出，这只是个眼神惊恐的普通人，她看着四周，哆哆嗦嗦地问：“你们……你们是……谁？”


    桑月道：“我们是来参加座谈会的，这里是黑鸦公馆，这位是公馆主人。”


    她指向顾沾。


    女人颤抖着说：“我……我叫贺慧。”


    桑月与顾沾对视一眼，看上去，这也是一名玩家。


    顾沾对管家说：“帮她收拾一个房间，准备一身换洗的衣物。”


    管家躬身：“是，我善良的主人。”


    他转身离开，管家一走，王哲立刻上前问道：“你也是玩家吗？”


    贺慧迷茫的眼神这才清醒一点，她连忙点头：“对对对，你们也是？”


    王哲松了一口气：“这是个五人副本，我还在想最后一名玩家什么时候出现……你这也太倒霉了。”


    贺慧小声说：“我是来旅游的，谁知道半路下雨……我就被困在身上了，走了半天，发现这里有栋房子，就想进来看看……”


    她看了看干净清爽的众人，裹紧毛巾，小声说：”你们不知道吧，这个地方……可诡异了，外面的雨落在身上，好像浸满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压得我根本站不起来，要不是那个什么管家帮了我一把，我就要在雨里淹死了。“


    在雨里淹死，听上去极为诡异的说辞。


    但这里是副本，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管家很快准备妥当，要带贺慧过去。


    贺慧显得很紧张，但桑月跟她说，大家都是这样的，每人一个房间，进去以后不会发生什么怪事。贺慧这才放心，跟着管家走了。


    就在这时，公馆里忽然响起钟声。


    顾沾忽然就明白：“是午饭时间到了。”


    管家之前说过，要他们吃饭的时候留在自己房间。


    桑月立刻道：“我回去了。”


    王哲和马晓雯也说：“我们也回去了。”


    大家各自回到房间，等待午餐上门。

 80-90

    第081章 黑鸦公馆


    独自一人的情况, 跟顾沾推测的火鬼的杀人条件符合。


    桑月的声音染上惊恐，她很担心自己已经变成火鬼的猎杀对象。


    顾沾的声音依旧冷静：“马晓雯跟贺慧在你身边吗？”


    “不在。”桑月道：“我正在村长给我们安排的小屋里，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地上的脚印……也显示这里没人来过。”


    顾沾道：“我跟你一样。”


    他转身就往外走, 可来到门口，才发现，房门不知不觉被人给关上了。


    顾沾怎么推，门都纹丝不动。


    紧接着，桑月惊慌的声音便传来：“门被关上了！打不开！”


    下一秒, 门外忽然出现亮光，汹涌的热意从门外传来。


    是火！


    桑月惊呼：“外面着火了！”


    她似乎去用力的推门，可门根本推不开。桑月的声音染上更多惊恐，顾沾却在这时开口：“冷静。”


    桑月立刻沉默了，片刻后，她的声音平静许多：“我们出不去了, 怎么办？”


    顾沾想到自己在第一个回溯片段里，在小秀房间遭遇火鬼时, 也是类似的情况。


    灼热的感觉，好像置身烈火。


    他更加肯定了，火鬼的杀人方式, 就是把人烧死。


    门外的火焰正在靠近，似乎是知道他们根本逃不掉，这火推进得不紧不慢。


    但房间的热度却一点都不低, 不一会儿功夫, 就把顾沾烤得浑身流汗。


    桑月那边的情况更糟糕, 她告诉顾沾：“火……已经烧进来了。”


    顾沾蹙眉，不做点什么的话, 他们两个今天都要变成叫花鸡了。


    仔细想想，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遗漏的。


    顾沾忽然问道：“你们那个电影社，曾经调查过盛宴惊魂的原型故事，对吗？”


    桑月连声道：“对，是说在一个叫黄泉村的地方，有个女人被鬼附体，啊！黄泉村！”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就是我们在的这个地方吗？”


    “对。”顾沾道：“从我们进了黄泉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桑月道：“剧组的人说，黄泉村早就废弃了，里面没人了……但是我们过来，这里还有人在生活……”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我觉得这个村子的存在就很奇怪，这里的设施也很老旧，跟剧组好像不是一个年代的。”


    顾沾道：“我们假设你们调查的背景故事是真实的，那么女鬼应该已经把村里所有人都杀了，那此时此刻，村里的这些，就都不是活人，只是他们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桑月有点着急了：“这些跟我们如今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就算女鬼真的在，她也应该是那个水鬼，水鬼……但是现在我们要被烧死了啊！”


    对，水鬼。


    顾沾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与水鬼有关的端倪。


    但唯独这个使用火的鬼，一点信息都没有。


    到底是哪里缺失了呢？


    鬼的杀人手段，都是有原因的，是跟自己的死亡原因有关吗？而且，为什么一次只能杀一个？


    是否就代表着对方的能力不足？


    从河边到小屋，这么长的距离，为什么要特意把他和桑月关在这栋屋子里烧死，这屋子有什么？


    这时，桑月的声音再次传来：“这里是小秀的家！我在他家的柜子里找到了小秀的照片……”


    她的声音略带迟疑，但还是把话说完了：“恩，只是这照片，是黑白的。”


    “没有问题。”顾沾紧接着转身，走向身后的柜子，他将抽屉拉开，里面果然是小秀的照片。


    跟他们上个回溯片段，在夜笙歌看到的歌女小秀，一模一样。


    顾沾道：“还记得夜笙歌吗？那个年代的照片，确实应该是黑白的。”


    也就是说，故事的原型，黄泉村确实是在那个年代。


    村长的违和感，正是因此而来。


    外头的火烧得更大了，顾沾不回头，都能听到木质的门窗燃烧后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另外一边的桑月似乎被呛到了，止不住的咳嗽。


    顾沾盯着那张黑白照片，看似一动不动，脑子却在疯狂的运转。


    他在想，到底是遗漏了什么东西……


    从他第一次遇到火鬼开始。


    弹珠、小孩儿、捉迷藏……全都是火，但很狭窄，不能动弹的地方。


    顾沾猛然转头，走向小屋的厨房。


    这种老式的民居，用的都是锅灶。直接用砖土垒成灶台，锅砌在上面，烧柴的灶膛与后面的土炕相连，冬天可以用来取暖。


    为了能让火烧得更好，灶膛外面都挂着铁板遮挡。


    顾沾走过去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柴火，将那块铁板挑开。


    许久不用的灶膛被填得满满当当，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难闻的焦臭味儿。


    那东西露出来的瞬间，顾沾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一声小孩的嬉笑声，紧接着，外面的火焰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桑月惊慌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她便出现在顾沾眼前。


    身后是女人们的聊天声、木棍捶打衣服的声音，以及流水声。


    眼前，是马晓雯和贺慧不解地催促：“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不往前走了？”


    桑月一个没站住直接瘫软在地上，她摸了摸额头，已是满头冷汗。


    见她这样，马晓雯和贺慧也意识到，她和顾沾遇到了了不得的事，两人连忙退回来，围到桑月身边：“怎么了？”


    顾沾回头，发现他们还站在河边。


    根本就不在小屋。


    “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马晓雯小声问道。


    顾沾道：“先回去再说。”


    瘫坐在地上的桑月看向顾沾——他们差点在那间小屋被烧死，还要回去吗？


    顾沾却已经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桑月也只好勉强自己爬起来。


    脱离了鬼怪制造的幻境，天似乎也没那么黑了。


    小屋距离河边不远，他们很快就抵达了。


    差点被关在这个地方烧死，桑月自然不愿意进去。


    贺慧和马晓雯不明所以，也不想往里走，就陪在桑月身边。


    顾沾一个人往里走，进了屋，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的陈设跟刚才在幻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那口锅静静地立在角落，灶膛处用一块铁片挡着。大概是因为经常烧火的缘故，铁片已经被熏成黑色……


    甚至连旁边地面上的木棍都一模一样，顾沾又捡起那根木棍，挑开了灶膛的铁片。


    他站在锅灶旁很久没动，桑月也带着人进来了，问他：“这里面有什么？”


    她循着顾沾的目光看去，却见那小小的灶膛里面……


    有一个黑黢黢的头颅。


    “啊！”


    马晓雯惊呼一声，差点跌倒。


    桑月也脸色刷白。


    “这是……”


    顾沾蹙眉，道：“不出所料，这应该是那个火鬼。”


    “啊？”这个答案远远超出桑月的意料，她惊骇地看着那具小小的焦尸，道：“怎么会呢？”


    这个故事里……哪有一个被烧死的小孩儿？


    可她又清楚，假如没有，那多出来的一只鬼，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场面把几个人都镇住了。


    谁都没说话。


    半晌，马晓雯颤颤巍巍问：“要……要把他掏出来吗？”


    这玩意儿有点渗人，大家都只是看着，谁也不敢动手。


    顾沾蹲下，用木棍拨弄着里面的焦尸。


    只听“咕咚”一声，焦尸的头从里面滚了下来。


    那头轱辘轱辘一个劲儿滚动不停，径直略过桑月和马晓雯，来到贺慧脚边。直到碰到她的鞋子，才终于停下来。


    贺慧脸色刷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沾道：“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众人这才回神一般，开始行动起来。


    房间里有很多已经不用的容器，桑月找出一个盆，刚好可以将这些烧焦的尸骨收敛进去。


    顾沾就一点点用木棍夹着，将那具焦尸放进盆里。


    等所有尸块全都出来后，众人才看清，这孩子大概也就是四五岁大。


    是被人强塞进灶膛的。


    桑月将盆端到小院，就地挖了个坑，让这孩子入土为安。


    顾沾道：“还记得那个故事吗？名为小秀的女人，被河中的女鬼俯身，杀了全村人，她既然有丈夫，那有孩子应该也很正常。”


    桑月蹙眉：“她被女鬼俯身，所以把自己的孩子也杀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很难接受一位母亲，用这样的方式杀掉自己的孩子。


    顾沾却道：“不对，这种手法，更像是一个人。”


    虽然残忍，但只有人，才需要这样做。


    桑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的，为什么忽然多出一个小孩儿……”


    顾沾道：“故事里其实应该有三个人。”


    “啊？”桑月茫然地抬起头。


    顾沾道：“妻子，丈夫，孩子。”


    桑月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所有事情都诞生在这个家庭之上。”


    顾沾道：“首先，盛宴惊魂的故事和故事内核，有人很不满意，但那个故事主要是讲述女鬼，所以我们可以片面的认为，是女鬼不满意电影中塑造的自己。其次，这个家里的孩子被人塞进灶膛，成了焦尸，最后也变成了鬼……”


    “我们经历过的鬼只有两只，也就是说，这个家庭中，只有女人和孩子变成了鬼，那剩下的那个呢？那个还活着，一直被女鬼追逐，亲手将孩子塞进灶膛的人。”


    这话让桑月一阵毛骨悚然。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在这个故事中，那个犹如背景板一般，隐身了的丈夫。


    第082章 黑鸦公馆


    第八十二章：水中怒放的花


    “如果, 那个丈夫还活着，那……”桑月艰难的开口，试图分析。


    可眼下的情况太过凌乱, 她只说了半句, 就说不下去。


    唯有顾沾，仍旧保持着刚进副本的冷静。


    完全不被这副本中复杂的线索困扰。


    他继续说道：“小秀之所以追到夜笙歌去，一定是有原因的，夜笙歌应该跟那个失踪的丈夫有关。”


    桑月道：“不会就是那个老板吧？”


    “有可能。”


    顾沾回答完，就没人说话了。


    众人沉默地对着院子里刚起的小坟包。


    半晌, 桑月道：“这么说来，我们这个电影座谈会也很古怪，为什么要去黑鸦公馆开什么座谈会……”


    顾沾道：“再出去逛逛吧。”


    桑月道：“我们是一起，还是分开？”


    一起目标太大，分开会有危险。


    顾沾略一思考：“两两分组。”


    最后，顾沾和贺慧一组, 马晓雯和桑月一组。


    这样能保证每组都至少有一个可以思考的人。


    顾沾对村外的河很感兴趣，便自动请缨去了村外, 桑月则带着马晓雯在村内晃悠。


    说来很怪，贺慧虽然从一开始就在，但顾沾跟她却不是很熟。


    只因她性格内向, 话很少，连害怕都害怕的十分内敛。


    正如此刻，哪怕他们两人被分为一组, 一起走向河边, 贺慧也谨慎地落后顾沾半步, 十分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恰巧顾沾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两人之间异常沉默。


    一直到河边, 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座村庄晚上好像没有电，路上一点光都没有。


    到了河边，更是连天上的月亮都看不见。


    河水在黑暗中静静流淌，漆黑幽静，深不见底。


    平静的波涛下，似乎又暗藏汹涌。


    顾沾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始走动。


    看着他的动作，贺慧略有些不解：“你想干什么？”


    顾沾道：“我要下去看看。”


    “下去？”贺慧的脸瞬间白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沾：“这是一条河！里面都是水……”


    顾沾觉得莫名其妙：“我知道。”


    贺慧道：“那你还要下去？”


    顾沾已经开始做热身活动。


    他认为这河底下有东西，解答疑惑的最快方法就是亲自下去看看。


    贺慧看上去很想阻拦顾沾，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顾沾热身结束后，就下了水。这河水冰凉，每一滴水都格外沉重，刚一接触水面，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往下拉。


    水也很浑浊，没有光线的情况下，水深处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顾沾的身体完全浸入水中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脚踝，缓缓地摸向他的小腿。


    顾沾抖了一下腿，企图挣脱，却没什么用……


    但这东西好像没什么执念，只是虚虚地贴在顾沾腿边，没有用力。他往上一拨水，身体自然浮出水面，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河岸上，贺慧还在紧张地等着。


    见顾沾浮上来，她连忙问道：“怎么样？”


    顾沾朝她招手：“帮我打个光。”


    贺慧手忙脚乱去翻道具，还真给她找到一个照明设备，是一盏煤油灯。


    贺慧说：“只有这个了。”


    顾沾道：“可以。”


    点燃之后微弱的光线照亮水面，总算不那么黑了。


    顾沾再次下水，终于，借着水面上的微光，他看清水下。


    原来那抚摸着他脚踝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一簇簇乌黑的长风。它们犹如海草，在水底摇曳，碰触着每一个沉入水底的人。


    顾沾朝着长发的源头游过去-


    桑月和马晓雯绕着村子转了一圈，他们发现，所有村民家中都点着灯。


    但悄悄凑到窗户旁边听，又一点动静没有。


    整一座村庄，都一片死寂。


    马晓雯小声问桑月：“他们该不会早都被那个女鬼给杀了，现在都是游荡在这里的鬼吧？”


    “有可能。”桑月道：“但就算是这样，这些鬼和我们要找的鬼也不是同一种。”


    “也对，他们好像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又经过一扇死寂的窗户，马晓雯向里瞥了一眼，里面也没人。


    她问桑月：“继续往前吗？”


    桑月沉思片刻，道：“走，我们去村口看看。”


    两人结伴走向村口。


    这里很黑，光凭村子里的灯光，根本照不到村口。


    两人抹黑前行，忽然听到前方有一点动静。


    马晓雯仿佛河岸边的小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受到惊吓，朝着前方问道：“谁？”


    前方黑暗深处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马晓雯和桑月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桑月大步往前，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竟然是开车离开的导演。


    他就站在路边，车子停在不远处。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落雨，桑月拂去掉在睫毛上的雨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村庄变得漆黑一片，仿佛沉入深渊深处。


    导演十分惊讶：“你们跑出来干什么？”


    “我……”一时间，桑月对自己的记忆有所怀疑。


    难道她们刚才不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


    “我们……”桑月的头有点疼，她迷迷糊糊说：“我们……恩，黑鸦公馆漏雨了，李清说，让我们下来看看，这座废弃村庄的房子还能不能用，看看能不能把设备搬下来。”


    她说着，就察觉到旁边马晓雯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桑月顿了一下，道：“我们刚才看过，这里的房子都漏水了，没能用的，还是回去吧。”


    导演道：“正好，我带你们回去吧。”


    桑月跟在导演身后，刚走了两步，就感觉背后有人拉扯自己。


    回头，却见马晓雯焦急地看着她。


    马晓雯的眼珠子乱晃，显然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说不出来，以至于她的表情越来越着急。


    但桑月却莫名其妙，一把甩开她的手，道：“你干什么？”


    “我……我尿急！”马晓雯没办法，只好这样说道。


    桑月看她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


    可马晓雯没办法，桑月的表情明显就是不对劲，她好像已经被那个叫导演的给蛊惑了。


    马晓雯鼓起勇气，退后一步，道：“我，我要去上厕所，你们都别过来！”


    导演皱眉：“你闹什么？回黑鸦公馆再去。”


    “不行。”马晓雯继续后退，“我忍不住了！一会儿尿你车上！”


    尿车上这三个字大概是有些杀伤力的，导演一愣，没第一时间出声阻拦，就让马晓雯给跑了。


    这会儿桑月也意识到不对劲，她对导演说：“我去看着她。”


    说完，也跟着跑了。


    黑暗的小路，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的危险，让马晓雯极度紧张。


    她胆子本来就小，以前还有王哲陪着，但现在王哲死了……桑月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迷惑，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这副本还有一个“落单就有可能被杀”的条件……


    死寂的黑暗中，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直觉告诉她，不能就这么跟着导演的车回去。


    她得去找顾沾他们！


    村子跟刚才不一样了，地面充满泥泞，连石砖里都长满杂草。


    她刚才和桑月一起，一间一间看过的屋子都已经破败倒塌，屋顶或者墙壁上都有巨大的漏洞，露出漆黑的房梁。


    什么村长，什么点着灯的窗户。


    都不存在！


    这分明是一座早已无人，死亡很久的村子！


    “呼……”


    寂静的小道上，只有马晓雯一人发出的声音。


    就在她逐渐陷入绝望时，一只手忽然抚上她的肩膀，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往后一拉！


    “救命！”


    马晓雯第一反应是挣扎，可对方力气实在太大，不过两三下，她就被摁倒在地。


    被雨淋湿的地面冰冷湿滑，小石头咯的她脸生疼。


    制伏她的人却没继续动作，而是问她：“冷静了吗？”


    马晓雯这才听出声音来自桑月，她挣扎的力气稍微一缓，微微颤抖地问：“桑月？你……你怎么过来了？你想起来了吗？”


    桑月一顿，放开马晓雯。


    两人都起身，看清彼此后，桑月才道：“我想起来了，抱歉。”


    确认桑月恢复，马晓雯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想起来，快点，我们去看看顾沾他们……”


    桑月却有些犯愁，当初他们商量一组村外，一组村内。


    顾沾他们……去了哪儿？-


    另外一边，顾沾正在水底。


    他看清水底缠绕他脚踝的东西瞬间，头顶的光就熄灭了。


    可就算这样，他的视野也没有消失，仍旧能看清那穿着红裙的女人，赤着脚，双脚被捆绑着，坠着巨石，沉在水底。


    她的长发乌黑，像海藻一样随波逐流。


    这条河并不深，她被沉的地方，加上绳子和她本身的身高，她的口鼻，距离河面也不过二三十公分的样子。


    难以想象，她就是以这种姿态，经历过挣扎后望着水面的阳光，彻底失去气息。


    而白天的时候，那些妇女在河岸边洗衣服，说不定还能隔着水面，与她的视线相撞。


    这冷酷又残忍的事实。


    顾沾开始逐渐往上浮，很快，他就浮到水面。


    但水面却像是被实质化，顾沾被一层坚固透明的东西，关在了这条河里。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无法突破这阻拦。


    顾沾回头，看到水下的女人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流露着笑意，好像在对他说。


    留下来吧。


    比起那边，你更适合这个世界。


    被巨石坠在河底的女人像一株摇曳的海草，也像一朵怒放的花。


    她朝着顾沾张开双臂，似乎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不行。


    顾沾转头继续去砸那透明的介质，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在水下，行动本来就不便，而便随着时间的流逝，肺部储存的空气不多了……


    渐渐的，缺氧和窒息笼罩了他。


    他的眼前开始发黑。


    第083章 黑鸦公馆


    “啪！”


    一声脆响, 仿佛玻璃碎裂。


    蜘蛛纹在水面上爬行开来，眨眼功夫，那层透明的介质便被一颗小石子击碎。


    水面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变得正常, 顾沾猛得窜出去, 新鲜的空气流入口鼻。


    旁边一根木棍，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只能听到岸边有人大喊：“握紧！”


    是桑月的声音。


    顾沾不再犹豫，抓紧那根木棍。


    拉力从河岸上传来，将他拽向岸边。


    与此同时, 浸泡在河水中的脚踝，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给缠绕住。


    黑暗中，顾沾低头一看，奇迹般与水中的女人对视，女人的眼神流露着受伤，似乎是在问顾沾, 为何不留下来陪她。


    只可惜，一个gay是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的。


    顾沾动作麻利地甩掉了脚上的头发, 在桑月的帮助下上了岸。


    岸边只有桑月和马晓雯，两人都有些后怕，尤其是马晓雯, 嘴唇都白了，颤颤巍巍问顾沾：“你没事吧？”


    “没事。”顾沾差点被淹死，但还好, 最终是没死, “你们救了我, 谢谢。”


    “你谢马晓雯吧，要不是她嚷嚷着要上厕所, 我们就都完蛋了。”桑月的脸色有点冷。


    顾沾没太听懂，看向马晓雯。


    马晓雯苍白的脸顿时红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没什么，别……别提这个了……那谁，那个贺慧呢？”


    她原本是想转移话题，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劲。


    是啊，贺慧呢？


    众人这才意识到，少了一个。


    桑月道：“她落单了，快找一找。”


    众人立刻分头开始寻找。


    还好，马上就在河边的杂草丛里找到了她。


    她浑身湿透，下半身浸泡在水中，人已经昏迷。


    被叫醒后，她眼神惊恐，看清来人后，才稍微放松一些：“你们……怎么在这里？”


    桑月有些烦躁：“顾沾不是说让你在岸边守着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慧连连摇头：“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下水以后，就有很多黑乎乎的东西从水里爬上来……我看着很害怕，就往旁边跑，但是根本跑不过它们，被抓住脚踝，就拉下了水。”


    “我们明明就在很近的地方，但是不管我怎么喊，顾沾都没有一点回音，我……我不会游泳，我以为自己要淹死了……”


    听她这个描述，顾沾大概能想到，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水下女人的头发。


    桑月并不接受贺慧这个回答，因为她很难接受自己晚来一步，顾沾就要被淹死的事实。


    但顾沾阻止了桑月继续发脾气。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导演还在村口等我们吗？走吧，去找他。”顾沾道。


    虽然那个导演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但确实是他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村庄的幻境。


    如果他走了，他们还要面对什么，顾沾不敢想象。


    这个村子比想象中更加危险，还是早点离开吧。


    桑月只好将话都吞回去，跟他们三人一起，踏上回程。


    他们赶到村口时，导演还没离开。


    那导演大概也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多人，都愣了：“都是李清让你们下来的？”


    顾沾道：“是她们三个女生害怕，才喊上我的。”


    “这……这剧组里这么多人，也不用非得我的女主角和我的编剧一起上阵啊，这万一要是……”导演一副想骂又不敢骂的样子，最后还是把话吞回去，道：“算了，上车吧，回去再说。”


    几人打开车门，才发现里头还坐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跟导演一起离开的男主角柴琢。


    柴琢好像很尴尬，干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但顾沾这一行人，受到惊吓的受到惊吓，差点被淹死的差点被淹死。


    根本没有力气社交，只有马晓雯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导演站在外头，道：“车的位子好像不太够，你们挑一个人出来，跟我坐副驾驶。”


    柴琢意赶忙抬手：“我我我，我来坐副驾驶。”


    他从人堆里挤出来，最后剩下顾沾四个人要挤在一起。


    这辆车不算小，但后排挤四个人，也有点超标。


    顾沾本意是想让桑月她们三个女生坐一边，自己坐一边。


    谁料，桑月不愿意跟贺慧一起坐，马晓雯不愿意被挤在中间。


    最后，竟然变成了桑月、顾沾、马晓雯、贺慧，这样的顺序。


    顾沾：“……”


    他真的不是很想参与到这些女人中间去。


    但是没办法。


    从这里到黑鸦公馆的距离也不算太远。


    顾沾就没有坚持，勉强被这一群女人挤着，往黑鸦公馆而去。


    朝着山上开了一点，就看到两旁的灯光，为了方便拍摄，他们在公馆附近都架了线。


    虽然下雨，但这些灯还是运转的。


    看到灯光的瞬间，所有人不由自主都松了一口气。


    车很快抵达黑鸦公馆，桑月率先开门，下车后，她说了一句：“雨停了。”


    顾沾跟着下车，发现雨确实停了。


    导演也从车上下来，道：“李清真是太胡闹了，下雨就下雨，还把你们安排到废弃村庄里去，晚上出门多危险，我这就找她问问，到底怎么想的。”


    马晓雯来到顾沾身旁，小声咕哝道：“要不是你把车开走了，还用得着这样？”


    桑月则扬声道：“太晚了导演，我们都很累了，明天再谈吧，今天先休息，怎么样？”


    导演回头看看他们，确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他道：“行，那你们先休息。”


    一群人稀稀拉拉往公馆内走。


    李清没睡，一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看到顾沾等人和导演一起回来，她有些心虚。


    导演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道：“有什么事情天亮再说吧，先回去休息。”


    李清松了一口气，忙送顾沾他们上楼。


    房间都被淹了，只能换新的地方，还好黑鸦公馆房间够多。李清又临时收拾出两个房间。


    勉强够住。


    顾沾和贺慧下水，衣服湿了，两个人分别去洗漱。


    等顾沾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发现桑月坐在自己房间的另外一张床上。


    顾沾道：“你不是跟她们一个房间吗？”


    桑月却道：“我看着你。”


    顾沾：“……”


    他很累，懒得跟桑月多说，直接在另外一张床上躺下，道：“随便你。”


    桑月也躺下，看着天花板，问顾沾：“你认为，贺慧说的话，是真的吗？”


    顾沾一顿，道：“不知道，我在水下，确实看到过那种黑色的能缠绕人的东西。”


    “是什么？你在水下看到了什么？”桑月紧张起来。


    顾沾的意识已经游离，水下的经历真的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他慢吞吞跟桑月说着，不知不觉，自己就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似乎听到桑月说：“我怀疑，我们中间有鬼。”


    顾沾一惊。


    他想问问桑月何出此言，但身体已经陷入沉睡。单凭意识这一惊，根本无法醒来，便被拖拽着，强行进入睡眠状态。


    这一夜，他睡得不太好。


    混乱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他好像那局外人，走马观花地看着每一个惊悚混乱的梦境，直到最后，他在黑暗中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的面容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眼底深处是对顾沾的戏谑，那单纯的恶意，和探究，让顾沾觉得很熟悉。


    那人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黑猫苍绿色的瞳孔，眼神跟抱着它的人一样。


    一条鱼尾不耐烦地在地上拍了拍，他问顾沾：“你认为自己是人吗？”


    “接纳我们的怀抱吧，比起那个世界，你更适合这边。”


    这神经兮兮故弄玄虚的梦境，让顾沾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滚。”


    梦境应声而碎，只剩那人一声似是而非的笑。


    紧接着，明媚清透的阳光照在顾沾脸上，他睁开眼，偏头往旁边一开。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桑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听到声音，她回过头：“你醒了？”


    顾沾头痛欲裂，撑起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SAN值，似乎又降低不少。


    “睡觉之前，你跟我说了一句什么？”顾沾问道。


    桑月“噗嗤”一声笑了，抱臂靠在窗口，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喊了你好多声，都不理我。”


    “我睡着了。”顾沾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睡着，而是被这个副本影响，强制关机了。


    桑月道：“我始终想不明白，那鬼能把我们关在黑鸦公馆，直接杀了我们就是，为什么要搞这一出？还给我们机会，让我们找出她……后来我觉得，那只鬼就在我们中间，她急需换一个身份，所以在我们中间潜伏着，想要借这个机会，伪装成幸存者，跟我们一起从黑鸦公馆离开。”


    这段话有些绕，顾沾回味了片刻，想到她之前对贺慧的态度：“你认为贺慧就是那个鬼？”


    桑月道：“她本来就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虽然她也自称是玩家，但是却没有任何初始信息……我很难不怀疑她。”


    “而且……”她再次转过身去，没让顾沾看到她的表情：“她昨天在河边的所作所为，真是太巧了，我很难相信。”


    顾沾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头疼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一点。


    他扶着床沿站起来，道：“万一她是真的遇险了呢？这样猜测自己的同伴，不觉得太冷血了吗？”


    桑月放在窗台上的手陡然捏紧，显然不是不在意。


    若贺慧只是一个普通玩家，自己却在背后用这样险恶的心思猜测对方……


    但桑月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转过身，道：“反正我不会再相信她，就当我是个坏人吧。”


    她看了顾沾一眼，从顾沾身侧走过时，略带失望道：“我还以为你跟我会是一样的想法。”


    说完这句，桑月就走出门去。


    顾沾站在原地叹息一声。


    一样的想法？


    不，他们的想法不一样。


    桑月认为贺慧就是那个鬼。


    而顾沾认为……


    鬼，不止一只。


    第084章 黑鸦公馆


    因为昨夜的经历, 早饭气氛有些诡异。


    还是那张长桌，一边是马晓雯跟贺慧，另外一边是桑月和顾沾。


    桑月这人本来就冷, 今天更是不给任何人面子, 冷着脸，刚才导演过来，都没说几句好话。


    桑月不开口，餐厅安静得可怕。


    马晓雯左看右看，发现大佬好像打算摆烂到底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 开口道：“要不，我们聊聊昨天都遇到什么了吧？我和桑月围着村子走了一圈，那些房子里都点着灯，但一个人都没有……”


    她简单将昨天的经历讲了一遍，只讲到在村口遇到导演，后面的事情顾沾都已经知道了。


    顾沾淡淡道：“昨天我看到小秀了。”


    “什么？”马晓雯和贺慧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顾沾道：“她就在那条河里, 脚踝上被人绑着石头，已经淹死不知多久了。之前分析的水鬼, 应该就是她。”


    顾沾开口，桑月这才淡淡道：“我们之前在小屋里发现的孩子的尸体，不出意外, 应该是小秀的孩子。”


    马晓雯道：“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两个鬼，一个是被水淹死的小秀, 一个是被火烧死的, 小秀的孩子？”


    桑月道：“不止, 还有一个活着离开黄泉村，现在不知去向的丈夫。”


    “如果是那个丈夫的话……我有点想法。”这个时候, 贺慧忽然开口。


    她现在在团队里的定位有点微妙。


    桑月对她的敌意肉眼可见，而桑月又是整个小团队话语权极重的人，她若是针对谁，谁在这个团体里一定不会好过。


    尽管如此，贺慧还是坚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他们一家的关系肯定不是友善的，不然女人死后，孩子也不会被塞进灶膛。那个男人作为整个黄泉村唯一一个活人，很难想象他没有从这件事中受益。我们接触过所有人中，社会地位最高的，第一是夜笙歌的老板，第二是剧组的导演，我认为这两个人中一定有一个是那个丈夫。”


    桑月却反驳道：“我不这么认为，丈夫就算是既得利益者，他拿了好处，就应该走得远远的，为什么还要接纳一个名叫小秀的歌女？又为什么要主动去拍一部跟女鬼有关的电影？”


    贺慧道：“他杀害了女人，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真相，拍电影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做过的事……”


    桑月道：“可是在我们的座谈会资料中，女鬼才是杀害整个黄泉村的凶手，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丈夫杀了人。但女鬼杀过人，上一个回溯片段中，我们都亲眼所见。假如现在要认定一个凶手，为什么不认定已经做了坏事的，反而去找一个之前在这个事件中都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人呢？”


    桑月的逻辑并不严丝合缝，但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完全方面压到了贺慧。


    贺慧的言论也有点奇怪，她好像是在帮女鬼开脱。


    马晓雯的脑子已经糊了，她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


    一会儿看看贺慧，一会儿看看桑月。


    顾沾却在这个时候说：“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


    桑月跟贺慧同时看向顾沾。


    顾沾道：“还有一个人，社会地位也很高，甚至主导整件事情发生，那就是黑鸦公馆的主人。”


    这话说得桑月眼里一瞬间空白，“黑鸦公馆的主人……不是你吗？”


    顾沾道：“这是一个陷阱，我醒来以后，有人告诉我，我是黑鸦公馆的主人，我就相信了，并且这样告诉你们，但除此之外，我们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是黑鸦公馆的主人吗？”


    跟桑月等人携带身份入场不同，顾沾没有任何有关黑鸦公馆的记忆。


    副本中，设定不可能作假。


    桑月和马晓雯还有王哲，他们是一个电影社的，互相有跟对方有关的记忆，那么，他们就必然是电影社的。


    但顾沾是黑鸦公馆主人这件事，是他们见到顾沾以后，才知道的。


    桑月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反驳，却根本说不出来。


    马晓雯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沾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的裤腿，很长。”


    “什么……”桑月彻底懵了。


    他们现在聊的话题，跟裤子有什么关系？


    顾沾比划了一下：“那样的衣服，不应该都是量身定制的吗？”


    桑月不可置信：“你就凭借这个认为你不是黑鸦公馆的主人？”


    顾沾道：“是的。”


    “……”


    众人都沉默了。


    顾沾的这个说法，大胆，惊悚，充满幻想主义和……令人战栗的现实。


    很离谱。


    但这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就很难将这种可能性赶走。


    桑月不由想，他们之前一直认为，是女鬼或者小鬼将他们困在黑鸦公馆。


    真的是这样吗？


    万一呢……


    马晓雯忍不住说：“到底是谁把我们关在黑鸦公馆里了啊。”


    “那个法师……”桑月道：“也不可信。”


    甚至都不光是NPC，他们玩家中的人，也不可信。


    可最后这句话桑月没敢说，如果“鬼”有三个，她又凭什么判断，只有贺慧一个人有问题？


    在座的，可就只有四个人了啊。


    事情一瞬间陷入僵局，一阵沉默后，顾沾说：“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验证一下，导演到底是不是鬼。”


    “这种事情怎么验证？”马晓雯说，“上次他的房间被水淹，他吓得要死，我们要是再做点什么，他会不会又跑了啊。”


    “跑了正好。”桑月抬头看向窗外，“这电影肯定不能拍，开始拍，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她暂时放下心里那些疑虑，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在这个回溯片段结束之前，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做。”-


    他们商量完走出餐厅，天又开始下雨。


    桑月站在黑鸦公馆的大门口，看着阴沉的天空，道：“正好，天公助我。”


    导演很着急，下午便召集剧组的各方人员，要求试戏。


    试戏的内容也很简单，是小秀和男主角柴琢在黑鸦公馆相遇的戏份。


    顾沾对这部分内容一无所知，还是临时去读的剧本，才清楚的。


    大概的内容就是，小秀虽然被女鬼俯身，但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一直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屠戮周围的人，朋友、亲人都渐渐远离自己。


    遇到柴琢饰演的男主角后，她短暂地恢复行动能力，她将自己的处境告诉柴琢，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男女主角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产生了感情，柴琢答应帮她，谁料还没来得及跟小秀分开，女鬼的意识又重新占据高地。


    女鬼借着小秀的手，杀了小秀爱的人，带着张狂的笑意扬长而去……


    当然，故事的后续，男主角肯定是没死。


    但增加了这样一个情节，女鬼的形象就变得更加面目可憎，她不光杀人，还玩弄别人的感情，看着小秀因自己的爱人而亡陷入绝望，她居然会觉得高兴。


    至于一个被女鬼俯身的人，为何会在短短不到一天内爱上一个陌生男人……这种事情，恐怕无从深究。


    看完这段剧情后，桑月的表情很精彩。


    顾沾以为她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就多看了她两眼。


    谁料，桑月说：“我真是不能理解，这里面人物都没有脑子吗？”


    她说得特别愤慨，顾沾莫名其妙，道：“我不知道。”


    他又不是异性恋。


    桑月擎着剧本，问顾沾：“你要是小秀，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陌生男人？”


    不知为何，顾沾脑海中闪过一双眼睛。


    他淡淡道：“不一定。”


    “哈？”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桑月表情都扭曲了。


    顾沾道：“要是长得足够好看，说不定呢。”


    “……”桑月把剧本往旁边一扔，无语地转身：“跟你们这些颜狗没话说，我去办我负责的部分了。”


    顾沾俯身把剧本捡起来。


    漂亮的人和物都是珍惜且昂贵的，喜欢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他和小秀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角色本身没有错，只是被人强塞了不属于她的剧情，导致她人格的破裂和扭曲。


    一点点，被歪曲得面目全非。


    导演也不在乎自己的作品被修改得面目全非，他给男女主演讲解这场戏的站位时，整个人的状态都很高，显得很兴奋。


    顾沾站在旁边，甚至能看到他握着剧本的小手指微微颤抖。


    “你站在这边，一会儿柴琢……柴琢呢？他怎么还没来？”


    导演已经安排好小秀的站位，但男主演迟迟不出现。


    顾沾站在旁边，心里清楚，柴琢不会来了。


    导演喊了两声，也不见男主演动静，当即动怒，对着一旁的李清骂道：“他人呢？你还不赶紧去找！”


    李清一声也不敢坑，转身就走。


    她走后，顾沾也道：“我也帮忙去找找。”


    导演没说什么，他沉浸在电影终于开拍的兴奋中。


    顾沾走后不久，那扇敞开的门便“吱呀”一声关上。


    四周不知何时静了，这一声关门声拖着阴长的调子，像是挤牙膏一样，让人牙酸。


    导演回头看了一眼，皱眉上前，将门关进，然后走向小秀。


    他正要跟小秀说话，却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变了……


    她幽幽站在窗口，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侧，面容明净而美好。


    她朝他一笑，轻声问他：“你怎么敢呀？”


    第085章 黑鸦公馆


    导演顿时僵住。


    这个人, 这个声音，他永生永世也忘不了。


    怎么会呢？他明明刻意避开了身形面貌与她相近的人，怎么会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他脑子勉强运转, 想起这是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


    不、不对……


    “贺……贺慧啊……”导演一步步后退, 后背很快挨在门上。


    他悄悄伸手摸向门把手，朝贺慧露出干笑：“你看啊，柴琢今天也没来，要不试戏就算了吧……明……后天再说。”


    “后天？”


    红色的人影咻得靠近了导演，阴冷的气息在他耳边扩散：“是明天的明天？还是后天的今天？”


    “什么……”


    导演呆滞住,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鬼哭狼嚎的奔向门口。


    门没有关，很轻易就打开了。


    可身后的红衣女人也没消失，一直在追着他……


    “啊啊啊啊救命啊！！”


    那声音很快从二楼传了下来，站在门口的桑月和马晓雯都听到了。


    马晓雯悄然靠近桑月, 小声说：“这……虽然这是我们安排的，但她发挥的也太好了吧？简直……简直就像是本色演出。”


    桑月皱眉：“她这么卖力, 该不会真的跟那个什么丈夫有私怨吧？搞不好……女鬼的目的，其实是杀了丈夫？”


    她抱臂往门框上一靠，道：“那我就更搞不懂了, 把我们关在黑鸦公馆干嘛？她直接自己来，跟那个男的硬刚不就行了？”


    马晓雯摇头。


    里面的动静很快从二楼蔓延到了一楼。


    桑月站直身体，道：“是时候了。”


    与此同时, 已经提前在一楼和二楼楼梯处做准备的顾沾将最后一桶油泼在地上。


    弹幕里一片议论。


    【他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我算是发现了, 跟这个顾沾在一起, 好人也会变颠】


    【诶嘿，这个发展, 我喜欢】


    做完这些后，他便隐藏到暗处，不多时，导演便鬼哭狼嚎地从二楼滚了下来。


    贺慧紧跟其后。


    导演惊慌失措，根本没注意到楼梯上的猫腻，踩到油的时候还滑了一跤。


    但他压根没看，爬起来就跑。


    外头的大雨还在不断下着，天色越来越阴暗，这种天气，可太适合干坏事了。


    导演一走，顾沾立刻出来，在楼梯上放了一把火。


    那火一接触油，立刻燃烧起来。


    顾沾在二楼楼梯和一楼的一侧都泼了油，这两个地方的火会烧的更猛烈。但黑鸦公馆的装饰物很多，烧起来肯定会很快，不用多久，导演就会发现，自己被浓烟和火焰包围。


    到时候他就要选择，继续在已经着火的黑鸦公馆内躲藏，还是跑到外面去。


    而外面……正在下雨。


    在这个故事里，水、雨，都是小秀的象征。


    之前他的房间半夜被水淹，吓得他连夜离开黑鸦公馆。


    此时更加极端的火和水的对比，便能看出，到底他更怕什么。


    导演很快被贺慧从一楼撵了出来，桑月和马晓雯早已离开。


    他鬼哭狼嚎地躲避着身后的女鬼，埋头跑着，根本不知道四周已经着火，只觉得走廊上烟雾缭绕，好像很呛人。


    导演下意识逃往大门口，猛然看到站在门外的桑月。


    桑月似乎也是刚从黑鸦公馆出来，朝着导演招手，焦急大喊：“快点出来，导演，里面着火了！”


    导演回头，发现追着他的红衣女人不知何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屋子的浓烟，以及二楼楼梯口若隐若现的火舌。


    他连忙往外跑，可刚到门口，便看到外面阴沉的天，和接连不断的雨。


    说来也巧，他抬头的瞬间，目光正好跟院子中的一抹红撞上。


    大雨似乎将外面的草木也洗刷掉色，红色站在一片阴暗中，格外刺眼。


    她抬头微笑着看着他，仿佛在等他投入雨幕中。


    雨……


    水……


    是她。


    果然是她。


    导演脸色忽然苍白，他头也不回，逃往黑鸦公馆深处。


    而此时，顾沾刚从旁边的侧门走进来。


    桑月看着导演的背影，皱眉道：“他真的是那个男人，怎么办？”


    顾沾看着导演慌不择路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他冷声道：“把门关上。”


    “什么？”


    桑月没反应过来。


    却听顾沾道：“这只是一个回溯片段。”


    “……”


    【好狠啊，副本关键人物说杀就杀】


    【但是他说的没错，这只是一个回溯片段，除了鬼，什么都不是真的】


    【头一次见对导演下手这么狠的】


    【我们当时要是这么干脆就好了，就是因为对导演心慈手软，差点团灭】


    桑月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步。


    “我帮你。”


    他们走到导演所在的房间门口，将房门狠狠锁上。


    里面的导演似乎听到声音，询问外面的人：“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帮帮我……帮我找一把伞，我不能淋雨。”


    可他等来的，不是剧组人员的回应，门锁转动的声音。


    导演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他跑到门边，开始拍打门板。


    “你们在干什么？放我出去！”


    “你们是不是跟那个女鬼一伙儿的？你跟她合作，不会有好下场的！！”


    “放我出去，我可以给你们钱，给你们很多钱！！”


    导演的声音逐渐崩溃，从一开始的威胁，到后来的利诱。


    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外面的人都没有动静之后，他又开始尝试暴力破门。


    而这时，烟雾已经蔓延了过来。


    桑月对顾沾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往外走。


    大门外，一身红裙的马晓雯也迎了进来：“你们好了吗？贺慧呢？”


    桑月回头看了一眼烧起大火的黑鸦公馆，贺慧没有出来。


    “怎么办？”马晓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桑月咬牙：“再等等。”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完全确定贺慧的身份。


    如果她真的是个玩家呢？


    他们便留在黑鸦公馆的大堂里等。


    可火越来越大，不光有浓浓黑烟从里面冒出来，还有不断有房梁、楼梯等木制品燃烧后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传来。


    渐渐的，他们等候的地方，从大堂，到到门口，最后不得不转移到门外。


    这座华丽的建筑，正在从内部焚毁、倒塌。


    最终，火舌还是来到了外部。


    里面已经沦为一片火海，哪怕站在门口，也能感觉到灼热的烫意。


    马晓雯很害怕，拉着桑月的手一步步后退，最后，他们所有人都来到雨里。


    里面的火越少越大，房间似乎难以支撑，发出“吱呀”的声响。


    马晓雯害怕地大喊：“这里要塌了！我们走吧！”


    火烧成这样，贺慧要真是人，恐怕也活不了了。


    桑月咬住下唇，回头看顾沾，却见顾沾站在不远处的雨中，表情平静。


    他似乎从来没有因为贺慧是否生还而苦恼。


    好像只有她自己，明明认为贺慧是女鬼，还在期望着她能活着出来。


    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贺慧要真是女鬼，她活着，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啊！


    别忘了，王哲就是她杀的！


    “走吧！”桑月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挪开视线的瞬间，浓雾中扑出一个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贺慧。


    她朝着众人大喊：“快跑！”


    她张开双臂，猛然扑向顾沾等人。


    与此同时，身后的黑鸦公馆轰然倒塌。


    也正是在同时，顾沾听到自己的系统宣布。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隐藏支线任务：<杀死那个负心人>。”


    ……


    世界陷入黑暗，四周嘈杂的声音消失。


    忽然有人轻笑一声。


    “挺厉害啊你们。”


    顾沾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黑鸦公馆餐厅的长椅旁，不远处，穿着罩衫的法师斜靠在墙壁上，挑眉望着他。


    身边，桑月、贺慧、马晓雯，全部都在。


    法师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们能全部活着，从第二个回溯片段里出来，恭喜你们，想必，你们一定收获颇丰吧？”


    桑月猛然起身，捏紧拳头看向法师：“你是不是那个杀了小秀的男人？”


    法师挑眉：“你在说什么？小秀不是你们故事里的女鬼吗？她可没死，她死了，把你们困在这里的人是谁？”


    桑月拿他没办法。


    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到底谁才是那个“丈夫”。


    她又坐了回去。


    法师也不因桑月的冒犯而生气，而是朝着众人微微一笑，道：“现在，你们的任务就变得简单了，根据你们在回溯片段中看到的事情，找出那个把你们困在这里的人……天亮之前，否则，你们将会永远留在此处。”


    说完，他别有所指地看向餐厅的窗户。


    那里，有一角夜幕。


    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个方向。


    可等他们看完窗户，再回头看向法师时，原本站着人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


    法师……不见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公开广播，在餐厅中响起。


    【欢迎玩家进入副本<黑鸦公馆>，4名玩家已全部上线，副本正在启动中，倒计时……时……时时时时……检测到副本已启动，倒计时取消。】


    【副本背景介绍：黑鸦公馆是一座坐落在山林间的神秘建筑，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也没有知道它兴建于什么年代。玩家将来到黑鸦公馆，探秘它的所在。】


    【副本内容：每名玩家都拥有一个隐藏的独立个人任务，完成任务，方能离开副本。】


    【副本即将开始，善意的提醒，黑鸦公馆内十分危险，尤其是夜晚，请各位玩家回到自己的房间。除非判断自己有个人任务将要完成，否则，请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


    【倒计时……50、51、52……】


    广播内容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马晓雯呆住了，喃喃道：“副本……即将开始？那我们之前是？？”


    桑月忽然反应过来：“快！回房间！”


    第086章 黑鸦公馆


    【5、4、3、2……1】


    最后倒计时, 顾沾“砰”的一声将自己房间的门关上。


    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归于平静。


    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紧接着，房间里的灯灭了, 四周陷入黑暗。


    广播的声音再次响起。


    【现在, 请各位玩家完成自己的个人任务，截止时间，今夜天亮之前。】


    【请注意，没有个人任务的玩家，请勿离开房间, 听到敲门声，也请勿回应。】


    “……”


    顾沾站在原地不动，大概五分钟后，广播再次响起。


    【现在，请有个人任务的玩家离开房间，完成个人任务。】


    广播结束后,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此后，系统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顾沾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两下, 有些摸不准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在房间里等着天亮？还是出去执行自己的个人任务？


    外面一定很危险，而个人任务是隐藏的。


    一旦猜错自己的任务，打开这扇房门, 就意味着自寻死路。


    可若是完不成任务……


    时间结束，一样会被留在这个世界。


    不着急，现在距离天亮, 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仔细想想, 自从来到副本之后, 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顾沾在床沿上坐下，开始回忆自己在副本中的所见所闻。


    【他可真沉得住气啊】


    【他有个人任务吗？】


    【不知道, 本人都不知道的事儿，我们能知道？】


    【我当时拿的是平民牌，太害怕了，就躲在床底下，结果没想到通关了】


    【这个副本最简单的就是平民牌，熬过前面就好了】


    【也不能这么说，平民牌前面容易死】


    【等等，你们听，外面好像有动静】


    【这么早就出来的，肯定不是玩家】


    房间里，顾沾也听到动静，他坐直身子，看向门口。


    “啪嗒。”


    “啪嗒……”


    那声音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有远有近。


    像是脚步声，但似乎又比脚步声更加黏糊，与地面粘连着，似乎分不开。


    它的速度可不慢，很快便到了顾沾房间门口。


    门外一静。


    那东西……停住了。


    它就在门外。


    顾沾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房门。


    外面却没再发出声音，而在看不到的黑影处，门缝中，有一点湿润的水渍，正逐渐往房间内蔓延。


    【完了，她要进来了！】


    【快低头看看门缝啊！水进来就完蛋了】


    【发现了也没用吧，这水又阻止不了】


    【这下彻底玩完了】


    顾沾似乎有所感应，忽然低头看向门缝。


    水渍进来的部分更多了，地毯被湿出一片氤氲的深色。可房间里没开灯，一点光线也没有，这点深色，也不甚清晰了。


    而门外，穿着红衣的女人正匍匐在地面上，乌黑的长发如藻类铺在地上，正在对着门缝，使劲儿往里挤。


    她浑身上下都在滴水，那些水也像是有生命一样，朝四方蔓延。


    “滴答……滴答……”


    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响着，伴随着水渍的蔓延，房门忽然“咔”的一声，开了……


    黑色头发瞬间爬上门框，将整个门都包裹着，女人也匍匐着爬进房间。


    可跟意料中不一样，房间里居然没有人。


    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活人的味道，太浓郁了，根本分不出哪里轻，哪里重。


    女人在房间的地面上打转，最终决定爬向床铺，可就在她挪动身体的瞬间，身后忽然响起“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地。


    她迅速回头，可是，什么都没有。


    而在房间外面，刚刚进过一次瞬移的顾沾，踉跄着站在走廊的地面上。


    【刺激！】


    【鬼的回头杀见多了，第一次见回头反杀鬼的】


    【这女鬼不行啊，这都看不到】


    【快跑！她追出来了！】


    星盘手表的功能依旧可以在副本里使用，但瞬移距离短了许多。


    但这也已经足够。


    顾沾发觉外面有“人”，便跳上了门后的柜子，女鬼推门进来时，他正好卡了女鬼的视觉盲区。


    待到女鬼进入房间，他便从正门离开，瞬间转移后，消失在女鬼的视野。


    但顾沾也知道，那女鬼很快就会追出来。


    转移后，他未作停留，径直朝着走廊拐弯跑去。


    女鬼的动作并不特别灵敏，追了一会儿后，就彻底失去顾沾的行踪。


    她在走廊上停住，思考着到底是去追顾沾更好，还是去找别人更好……


    片刻后，女鬼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缓缓前进……


    顾沾摆脱危险后，却没找一个空房间继续待着，而是在走廊中快速移动。


    【他要去哪儿？】


    【难不成他发现自己的个人任务了？】


    顾沾确实发现了自己的个人任务。


    更确切点说，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他想起自己进入回溯片段之前，做的那个仿佛烈火焚烧一般的梦。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副本中有两只鬼，更不知道其中的小孩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他却梦到一个燃着火的，狭窄的空间。


    那是只有死去的孩子自己知道的事情。


    而他进入回溯片段后，又多次遇到那个鬼童，却又没有被对方给杀死。


    顾沾不认为是自己的运气好。


    会变成这样，更像是，他本身就是那个鬼童，他无法杀死自己。


    鬼童肯定是有任务的。


    他的任务是什么？


    顾沾不太敢想，此刻他虽然在走廊里，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身后的女鬼已经彻底没了动静，顾沾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想要考虑清楚。


    却没想到，自己刚经过一扇房门，里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你吗？顾沾。”


    是桑月的声音。


    顾沾微微一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来到客房门口。


    桑月的房门紧闭，看来她判断自己没有个人任务，一直呆在房间里。


    顾沾顿了一下，没有吭声。


    桑月问道：“你怎么在外面。”


    “我……”顾沾开了口，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突变。


    鬼的任务是什么？


    鬼的任务是杀人。


    “……”


    顾沾忽然就明白了。


    房间里，桑月还在不断问着：“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要我出去帮忙吗？”


    “不用。”顾沾马上就拒绝了。


    他强调：“你不要出来。”


    “啊？”桑月似乎已经来到门口，门把手微微转动，似乎马上就要推开，“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会从房间里出来？”


    顾沾道：“我有个人任务，你们都没有，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我走了。”


    “你有个人任务？”桑月却并不肯罢休，她用力扭动门把手，看样子像是马上要从房间里出来。


    顾沾却一把摁住门把手不让她出来。


    桑月更加觉得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顾沾沉默片刻，道：“别出来，外面危险，我走了。”


    言罢，他不再耽误，径直离开房间门口。


    房间内，桑月就站在门边，她一手握在门把手上，表情错愕。


    顾沾已经走出去很远。


    他忽然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选择了。


    如今，被困在这栋建筑里的人，一共有六个。


    四名玩家，其中包括贺慧和自己，他们两人的身份是“鬼”。


    两名NPC，法师和管家，顾沾不知道这两人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黑鸦公馆主人，谁才是那个女鬼想要猎杀的“丈夫”。


    但，身为“鬼”，任务就是要杀人。


    小秀的任务是杀死当初害死她的人，而鬼童……根据前面那些死于鬼童之手人的死状，顾沾判断，鬼童并没有特别的猎杀对象，它只猎杀落单的人，应该只是因为它能力不足。


    所以，顾沾有两个选择。


    去找那两个NPC。


    或者……对着自己曾经的队友下手。


    这可真是……


    【他应该就是剩下的那个鬼了】


    【说走就走，真男人】


    【这样的话，就得去找管家或者法师了】


    【完了，死定了】


    【有这心慈手软的功夫，还不如直接让那个女的开门呢】


    【打肿脸充胖子，这下完蛋咯】


    顾沾放弃对自己的队友下手，便只能去寻找法师和管家。


    他开始在走廊里乱逛，期间好几次差点碰到小秀，也找到了马晓雯所在的房间。


    可他将整个黑鸦公馆逛了个遍，既没有发现管家，也没有发现法师。


    而他还发现，小秀似乎跟他一样，也在走廊上到处转圈，不得要领。


    眼看，天要亮了。


    顾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朝着走廊另外一端走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


    【那边是女鬼啊！】


    【对啊，不是刚才从这边逃过来吗？】


    【别去啊！女鬼还没走！】


    顾沾走过长长的走廊，转过一个弯儿，果不其然，看到小秀正趴在一扇房门外。


    那扇房门很熟悉，正是马晓雯的房间。


    顾沾刚才路过时，吩咐过马晓雯不要出来，此时此刻，她应该就在房间里。


    小秀强行开门的手段，好像是有限制的，打开顾沾的房门后，她便在房间里游荡，好像也是在找法师和管家。


    但现在天亮了，对小秀来说，时间也不多了。


    她似乎已经放弃寻找杀害自己的丈夫，准备随便抓个替死鬼杀掉。


    而马晓雯，就是被她盯上那个。


    “喂。”


    顾沾站在走廊这头出声，还在敲门的小秀瞬间停下。


    她抬起头，黑发遮盖下的脸，果然跟贺慧很像。


    顾沾道：“过来，我们商量个事儿。”


    【？？？】


    【他竟然真的是来找女鬼的！】


    【跟鬼商量事情，他疯了吧！】


    【到底打算干什么？】


    第087章 黑鸦公馆


    走廊里没灯, 只有月光从外面照进来。


    顾沾站在走廊的这头，小秀趴在走廊的那头。


    死寂在两人间蔓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忽然, 小秀动了。


    她四肢撑在地上, 极快速地爬向顾沾。


    鬼怪的体质远超常人，顾沾意识到小秀的想法跟自己不同，转身就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小秀很快来到他身后，从后方高高跃起, 把他扑倒在地。


    顾沾的手表散发出一阵光芒，小秀被那光芒照到，仿佛刺痛，猛然往后一缩。


    但那光芒的范围还是太小了，小秀很快绕到别的地方去，再次对顾沾展开攻击。


    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天马上就要亮了，找不到自己想杀的人, 打不开普通玩家的门……那就随便抓一个吧！


    就是眼前这个人！


    小秀下手极狠，顾沾身上很快见了血，那锋利的爪子, 即将掐向顾沾纤细的脖子。


    而她的力气那么大，只要命中，顾沾必定人首分离。


    而就在这时, 旁边的墙壁忽然颤动一下, 坚硬的墙面变成了如水一般晃动的存在, 一只手从墙壁中伸出来。


    就是那一瞬间，小秀忽然放开顾沾, 朝着墙壁内跃去。


    而从墙壁里伸出来的手似乎没想到这一切的发生，停在半空愣了一下，但很快，它就按照原本的计划，抓住顾沾的衣领，将他一把拉进了墙里。


    【没想到他这个计划真的能成功！】


    【他怎么知道那两个人不想让小秀杀了他？】


    【卧槽，这要是失败了，岂不是真的变成小秀的盘中餐了？】


    【虽然他成功了，但我还是觉得太离谱】


    【太危险了】


    墙壁里，居然是另外一个奢华的房间，装修风格比外面有过之而不及。


    管家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坐在华丽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红茶，微笑着看着顾沾。


    顾沾浑身是血，瘫坐在墙边。


    小秀下手不知轻重，他真的受了伤，一时有些起不来。


    管家笑道：“你跟小秀演了一场戏？”


    “唔。”顾沾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没有任何其他回应。


    管家的笑容越发危险：“你可真是大胆，居然能想到跟鬼怪联手，你就不怕她忽然改变主意，杀了你？”


    顾沾靠坐在墙上，白皙的皮肤上沾着血，黑发一缕一缕，垂在额前。


    他呼吸粗重，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死了就死了。”


    “唔。”管家学着他的样子，只发出一个单纯的音节。


    他放下红茶，从椅子上起来，缓步来到顾沾身边：“你可真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这么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他轻轻挑起顾沾的下巴，顾沾的五官生的很好看，尤其是由上至下，或者由下至上睨人时，自带一股清冷和傲气。


    管家却越看眼底怒意越重，偏偏他生气时，笑容越发明显。


    当他的目光落在顾沾的手表上时，笑容消失了。


    “真是该死。”


    管家放开顾沾，快步走回到房间中央。


    顾沾还靠在墙壁上，道：“小秀应该马上就能找到他，你不去保护他吗？”


    管家转头：“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才是故事里的丈夫？”


    顾沾道：“只有他有可能是。”


    “为什么？”管家偏头，露出略微好奇的表情，“为什么不能是我？毕竟，在你的猜测中，我才是黑鸦公馆的主人，不是吗？”


    “就算你真的是黑鸦公馆的主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小秀的丈夫。”顾沾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管家歪头，是真的有些好奇。


    顾沾却没回答。


    管家好奇死了，可顾沾就是不说。


    而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什么，脸色一变。


    “她找到他了。”


    管家围着地上的顾沾转了两圈，道：“小秀居然会听你的，她最讨厌男人，跟你合作的几率几乎是零，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顾沾握住自己的胸口，道：“谁知道……也许，因为我是gay。”


    “gay？”管家好像上世纪的古董，忽然接受了一个新的词汇。


    他呆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这个自己听不懂的词，道：“她找到他了，他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什么时候死，只是时间问题，按照游戏规则，你发现我的瞬间，我就会被你杀死，所以，现在是问题解答时间了。”


    “唔，有点碍眼。”管家忽然一挥手。


    顾沾便听到自己耳朵旁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那声音很遥远，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


    但紧接着，声音便消失了，世界恢复安静，一直压在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轻。


    他的身体忽然就不痛了，所有不适的症状都消失，甚至连摇摇欲坠的SAN值都恢复了。


    顾沾颇为神奇地挪动自己的四肢，而他不知道的是，黑鸦公馆外天刚刚亮，副本正在宣布结算，而他的直播间，早已黑屏。


    【怎么回事？这管家忽然放大招了？】


    【只有人死了才会黑屏，刚才最后一步，不像是要杀人啊】


    【有什么东西是我们VIP不能看的！！】


    【我付钱了，给我看！让我看！】


    【不给看要开始造谣啦？】


    “你做了什么？”确认自己身体没有异常后，顾沾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喜欢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说话。”管家笑眯眯道：“我关注你很久了，有两句话想跟你聊聊。”


    “关注我？”


    顾沾身体恢复，却没起身，仍旧坐在墙根。


    他明明比管家低，但丝毫没有被管家的气势影响。


    管家的眼睛让他感到很熟悉，好像在其他副本里看过千百遍。


    冷漠的底色配合上纯粹的恶意，再加上深处尖锐的探究，组成了顾沾曾经一晃而过无数次的那双眼睛。


    精神病院的院长，海诸村的邪神，幸福小镇的黑猫……


    都是他。


    顾沾猛然捏拳，但是又很快放松，问：“你们这个游戏的员工，就只有这么几个吗？”


    管家一愣，随机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员工？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他重新走回座椅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顾沾：“看来你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按照道理来说，这是不允许的，但我觉得这很有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顾沾一顿：“你要赌什么？”


    “就赌……你更适合变成怪物。”


    管家轻轻一笑，黑色的烟雾顿时充斥满房间。


    顾沾的手表发出淡淡的光芒，顾沾略微蹙眉，朝着管家就扑了过去。


    这手表跟着怪物出自同源，根据顾沾之前的经验，只要用手表碰触他，他就会被吸到手表里面去。


    但伪装成管家的怪物显然比顾沾更清楚这手表的用处，提前往旁边一躲。


    顾沾扑过去的瞬间，似乎感觉到对方从黑雾中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笑嘻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按照规则，你找到我，变算是你的胜利，但是，临走之前，我还要送你一份礼物。”


    黑雾骤然笼罩顾沾，同时，耳边响起系统略带气急败坏的声音：“检测到玩家顾沾的直播间出现异常，正在排除……排除除……异常消失，直逼继续。”


    【刚才是什么情况？】


    【这黑了屏的直播间，还能继续？】


    【这种情况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对了，上次在幸福小镇也是这样，应该是被什么力量干扰了】


    顾沾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面上，说来也怪，他身上被小秀弄出来的伤，似乎在一瞬间痊愈了。


    顾沾起身，发现自己正在之前的走廊上，而小秀，不知所踪。


    直播还在继续，副本没有结束。


    “副本<黑鸦公馆>进入狩猎阶段，在与她的争斗中，他占领上风，此时此刻，整栋建筑皆为他所化，皆遵守他的意志，活下去吧，逃往直至永恒……”


    系统的广播声再次出现，而这次，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份冷漠。


    仅凭这广播声，顾沾变知道，这个狩猎阶段，很难！


    他和小秀联手，将小秀送到法师……也就是那个杀害小秀的丈夫那边去，按照计划，小秀应该能杀死对方，而顾沾则找到管家，完成自己的任务。


    除他们以外，其他人应该都是平民，只要“鬼”被处理掉，他们只安静的等待天亮即可。


    可没想到，那管家不知道做了什么，一切都改变了。


    小秀居然输了。


    丈夫似乎也比之前更厉害，他吞噬了小秀的力量吗？


    天似乎更黑了，黑鸦公馆内的灯火光越发微弱，在一浪更比一浪压抑的黑暗中，顾沾忽然反应过来。


    整座黑鸦公馆都是他的意志。


    那就代表着，这黑鸦公馆里，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吗！


    他立刻转头。


    这公馆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连地面都跟着起伏起来。


    它似乎是想阻挡顾沾离开，而身后不远处，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有人追过来了！


    顾沾直接弯腰，抓起地上的地毯，仿佛攀爬一样，从掀起的走廊波峰中离开。


    而身后的人看到他逃走，发出一声怒吼，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来。


    顾沾一路狂奔，路过一扇眼熟的门时，忽然停了下来。


    他用力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马晓雯的声音：“谁？”


    “出来，是我。”顾沾扬声说道。


    马晓雯立刻就把门推开了，一双眼睛里透着茫然和盲目的信任：“什么情况？我明明已经听到系统说我的个人任务完成了，为什么天还不亮？副本怎么还不结束？”


    马晓雯开门就说了一大堆，顾沾忽然开始头疼。


    他摁住马晓雯的肩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去找桑月。”


    第088章 黑鸦公馆


    马晓雯立刻闭嘴, 站到顾沾身边。


    然而她一回头，正好看到从走廊拐弯处出来的“丈夫”。


    吞噬了小秀后，他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模样, 浑身上下被黑雾包裹,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眼睛生疼。


    副本中的怪物也分为好几种，有像管家那样，跟人类无异的，也有这种完全失去理智, 不能交流的。


    “快走。”这丈夫显然是后者，留在他身边很危险。


    顾沾拉了马晓雯一把，两人跌跌撞撞，又踏上逃亡之路。


    黑鸦公馆的墙壁在不断耸动，阻止两人离开。


    马晓雯被这情况吓到，悚然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墙还会动啊？”


    顾沾有时候也挺佩服她的。


    都已经这种时候了, 居然还能想起来问东问西，自己怕成那样, 就不要胡思乱想啊！


    顾沾又回头拉了马晓雯一把，两人才跌跌撞撞跑向走廊尽头。


    到了楼梯口才发现，这里的地形早已改变, 楼梯断裂，他们出不去了。


    马晓雯爬到断裂的栏杆边缘，看着一楼的地面, 问：“怎么办啊？”


    “跳下去。”顾沾将自己繁琐复杂的外衣脱掉, 手臂上缠人的蕾丝花边撕掉, 两步来到拉杆旁边，对马晓雯伸出手：“你先下去。”


    “啊？”马晓雯呆住。


    从一楼到二楼的距离, 至少得有个两米多，这万一……


    但身后，“丈夫”已经追来。


    而整个黑鸦公馆，都在伴随着他的意志，发生剧烈的震动。


    二楼的地面似乎距离一楼越来越远，现在不走，恐怕就没机会了。


    马晓雯一咬牙，跨上栏杆。


    就在这时，桑月从一楼走廊的另外一端跑出来，她一抬头看到二楼的情况，意识到马晓雯和顾沾要跳下去后，立刻来到栏杆下方，朝马晓雯伸出手：“下来，我接住你。”


    马晓雯只是欠缺一点勇气，看到桑月后，她终于咬牙跳下去。


    而此时，“丈夫”也已经追到眼前。


    顾沾跳上栏杆，丈夫朝他伸出手，锋利的指甲划过顾沾的后腰，却没来得及抓住，而顾沾，已经从栏杆上一跃而下。


    他的衣服被划破，在后腰处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抹血红的划痕。


    顾沾顺利落地，桑月和马晓雯在旁边扶了他一把，三人快速起身，朝着公馆外跑去。


    这一幕与在回溯片段中发生的不谋而合，只是，那时候黑鸦公馆是着火，而此时，他们是被“丈夫”追逐。


    一边跑，马晓雯一边大声喊道：“我们应该放一把火！说不定他会害怕火！”


    桑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是被马晓雯的天马行空震惊。


    “来不及了！”


    桑月大喊道。


    而且在之前的回溯片段，这“丈夫鬼”更怕水，而不是火。


    马晓雯的话却提醒了顾沾，他朝另外两人挥手：“去黄泉村！”


    这东西肯定不止会在黑鸦公馆内追逐他们，要是不想办法将它除掉，大家都完了。


    这是“管家”送他的豪礼。


    这些鬼怪，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走！”


    经历过这一系列事情，桑月和马晓雯的执行力，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等一，顾沾刚说完，她们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黄泉村的方向跑去。


    “丈夫”也发觉他们的意图，前方的道路变得更加坎坷，黑鸦公馆的大门，也在缓缓关闭。


    等他们三人来到大门口时，门已经彻底关上。


    难不成又要被关在这个地方？


    还不等顾沾动作，桑月忽然从自己的商城里取出两把大斧头，一把留给自己，一把交给顾沾，道：“砍。”


    顾沾接过斧头就抡，这道具应该是特制的，十分锋利。


    这重重一斧头下去，门上立刻出现了裂痕。


    “砰！”


    “砰砰！”


    门口此起彼伏的砍门声，震憾得墙壁都开始震动。


    马晓雯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一言难尽。


    光是看这个画面，真的很难想象，到底谁才是鬼怪。


    这里两人好似力大无穷，眨眼功夫，就将厚重的黑鸦公馆大门砍出一个破洞。


    而“丈夫”已经追到身后。


    来不及将洞扩大，桑月将斧头往旁边一扔，委身就往洞里钻。


    木屑和嶙峋的木刺划伤她的皮肤，她也不在意，侧身从洞里钻出去后，又朝里面的人伸出手。


    “快来！”


    顾沾退后一步，让马晓雯先过去。


    马晓雯通过洞的时候，就在庆幸，还好自己来了这个游戏世界以后，吃不下睡不好，人瘦了许多，这但凡是胖一点点，都过不去！


    她很快从洞里出去，一转头看顾沾，已经出来一半了。


    顾沾真的很瘦，他的柔韧度比一般的女生都强，纤细的腰肢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灵活地从门洞里出来。


    事到如今，马晓雯害怕的情绪已经麻木，看到这一幕，居然还能张口说一句：“牛逼。”


    顾沾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追来了，快走。”


    桑月却没掺和到他们微妙的情绪里头，见顾沾出来，立刻拉着马晓雯，往黄泉村的方向跑去。


    丈夫似乎不能离开黑鸦公馆，他追到公馆大门，“砰”的一声狠狠装在上面，双臂从顾沾他们刚刚砍出的洞里伸出来。


    可他太胖了，出不来……


    丈夫用力，大门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可那门没有破，而是被撑得变形扭曲，紧接着，从门洞里逸散出的黑雾将整个黑鸦公馆拔地而起。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身形庞大的怪物，笨重地拖着这栋建筑，追逐在顾沾等人身后。


    马晓雯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卧槽”一声，跑的更快了。


    果不其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里都一样。


    DDL就是源动力。


    几人跑得飞快，之前走了很久的路，眨眼功夫就到了。


    黄泉村近在眼前，黑夜中，这村子破败不堪，透着一股萧索之气。


    而这里，根本没有下山的路。


    那条围绕在黄泉村附近的河，站断了一切去路。


    他们来到河边，望着宽阔漆黑的河面，心中一阵绝望。


    马晓雯问：“现在怎么办？这也过不去啊！”


    这河流显然不正常，水是真正漆黑的。


    顾沾却撸起袖子，道：“我下去，你们在这里等着。”


    “你要干什么？”桑月伸手拦了他一下。


    顾沾道：“把小秀放出来。”


    “什么？”桑月一顿，很快意识到顾沾要干什么。


    他们一直这样逃跑，迟早会落入丈夫鬼怪手中，唯一的办法，是将那个鬼怪彻底解决掉。


    而目前副本里，跟“丈夫”是敌对关系的，就是小秀了。


    之前在黑鸦公馆里的，是小秀的怨念。


    而真正的小秀，一直被沉在这水底。


    桑月道：“你确定把她放出来，第一个被杀的，不是我们？”


    确切点说，是去割断绳子的顾沾。


    顾沾却道：“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经历这些，都是那个该死的“管家”。


    “等一下。”桑月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段绳子，将其中一段交给顾沾，“你系上。”


    顾沾接过绳子，系在腰上。


    桑月又取出一把刀交给他。


    顾沾拖着绳子，嘴里咬着刀柄，下了水。


    这水在外面看浑浊漆黑，下去以后，却意外的清透。


    一如顾沾第一次下水。


    他朝着小秀所在的方向游去，很快，就在老地方发现被捆绑着的小秀。


    小秀此时正睁着眼睛，看着顾沾的方向。


    上次来，光线昏暗，没有看清楚。


    这次才发现，小秀跟贺慧长得几乎一样。


    她垮着眉眼，好像在哭。


    可在水里，是看不到眼泪的。


    顾沾一靠近，那些漂浮在小秀身旁的头发，便朝他蠢蠢欲动涌了过来，缠住他的腰，缠住他的腿。


    顾沾不去管这些头发，径直来到小秀身边，用刀子割断拉着她脚踝的绳子。


    伴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多的头发朝他用来。


    它们在这冰冷的水底沉寂太久了，一旦有活物，便激起嗜血的本能，想要捆住，想要杀戮，想要让着鲜活的生灵代替它们，永远沉在水底……


    那些头发，沿着顾沾的身体缓缓收紧，掩住他的口鼻，夺走他仅剩不多的氧气。


    可顾沾不为所动，仍旧用刀子切割着绳子。


    在水下，动作本就受阻。


    这绳子更是坚韧无比，看得出，杀人者想要小秀永远沉在河底，不见天日。


    割着割着，他忽然感觉到绳子在微微颤动。


    抬头，发现小秀正在低头看着他，从头发的缝隙里，朝他露出一个似哭的笑容。


    她似乎也不能控制这些张牙舞爪的长发，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难过。


    顾沾咬牙，狠狠用力，终于将绳子割断。


    绳子断开的瞬间，那些头发就放弃了顾沾，朝着水面涌去。


    小秀伸手，拉了顾沾一把。


    她的力道极大，几乎是将顾沾扔出水面。


    而站在水边的桑月和马晓雯，只看到河面一阵波澜，紧接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和顾沾就飞了出来。


    她们下意识去接顾沾，目光错开的瞬间，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就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什、什么情况？”


    马晓雯猛然回头，发现追着他们的“丈夫”不见了，取而代之，则是四周弥漫的黑雾。


    黑雾猛烈翻滚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打斗，可又一点声音也没有，死寂得叫人毛骨悚然。


    那黑雾翻滚的幅度越来越大，有些许被打散的雾气碰到桑月的衣角，黑火瞬间燃烧起来。


    顾沾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喊道：“去水里！”


    他们翻身就下了水，如顾沾所料，这些黑雾不能接触水面。


    桑月和马晓雯，只好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往水下藏。


    这场打斗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有一股雾气便被压制了。


    黑雾中露出“丈夫”的半张脸，又很快黑雾拉扯着吞没。


    紧接着，丈夫便被小秀吞噬了。


    不远处的黄泉村忽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也照亮这河岸边的黑。


    在这片火光中，顾沾忽然听到一个小孩儿的笑声。


    “嘻嘻，来陪我玩啊。”


    他下意识走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仅仅只走了一步，就感觉身后有人在拉他。


    回头一看，是桑月。


    “你去哪儿？”桑月皱眉，小声问道。


    顾沾才意识到，自己又听到那个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了。


    他是顾沾，不是副本中的怪物。


    鬼童……只是他的一个扮演身份。


    顾沾停住，那声音也随之而然消失了。


    火烧得越来越旺，将河边照得亮如白昼，这火光中，小秀的身影似乎又出现。


    她回头看了一眼，朝着火光深处，走了过去。


    【恭喜玩家顾沾、桑月、马晓雯完成副本<黑鸦公馆>，副本已结束，正在传送中。】


    【恭喜玩家顾沾完成支线任务<发现掩埋的真相>，个人任务<鬼童：谁来陪我玩游戏？>，主线任务<活下去>，获得积分共计56901点。】


    【百年前的黄泉村，有个传统，向河神献祭，便能获得财富和声望。】


    【自私的人啊，将自己的妻子当做祭品送入河底，将自己的孩子当做累赘塞进灶膛。若苍天无眼，愿意给予这恶徒声望和财富，那我的仇，我的恨，谁来替我偿还？】


    【他写就扭曲的故事，让人们遗忘我的名字，他将污水导入河中，令我永世不能翻身。】


    【我不甘啊，我定要亲手撕下他的头颅，让冰冷的河水淹没他的口鼻，才能安息……】


    【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恭喜玩家顾沾，帮助小秀完成夙愿，获得史诗级道具<冰冷的河>。】


    第089章 幕间


    顾沾仿佛经历一场溺水。


    终于从副本中出来时, 衣服被汗水湿透。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离开副本前，听到的那段系统陈述。


    寥寥数语，写就小秀百年的怨恨。


    顾沾不由想, 这些故事, 真的只是副本偶然合成吗？


    还是说，其他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故事。


    许多想法在脑海中翻涌，好像有人拿着棍子在搅。


    顾沾头隐隐作痛，过完副本的疲惫也涌了上来。


    还是先回去吧。


    顾沾回到蜂巢，简单洗漱后, 往床上一躺，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以后，做了个梦，梦里内容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在一条漆黑的街上，道路两旁, 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人。


    他们一直在盯着他看，唇角的笑意十分古怪。


    而街的末尾, 好像有什么人在等他……


    顾沾在梦里走了很久，一直没有走到终点，最终, 梦醒了。


    醒来后，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顾沾的头很疼，趁着身子坐起来, 坐在床沿上发了一会儿呆。


    结果那敲门声还在响, 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实在是不能继续拖下去, 顾沾才起身，慢吞吞走向门口。


    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是杨琳和余叶舟，他俩身后，还有一个陌生又脸熟的面孔。


    顾沾盯着这个人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桑月？”


    桑月微微一笑：“你居然还记得我。”


    顾沾揉了揉眉心，他的记忆倒是也还没有到那么差的程度，睡了一觉就把之前副本的人给忘了。


    他打开房门，让他们进来。


    桑月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看过你前面过的副本，知道你和他们是一起的，于是委托他们来找你，抱歉，打扰了。”


    顾沾没说话，转身就往厨房走。


    虽然他没说话，但他的行动从头到尾都透露着——确实，很打扰。


    桑月哭笑不得，果然，顾沾这个人，在副本内外，都是一样的。


    余叶舟站在一旁，无辜道：“我说了，他未必欢迎我们，不过没关系，我们脸皮厚。”


    他半开玩笑的带着杨琳和桑月在顾沾家的沙发坐下，顾沾从厨房出来，在桌子上放了一瓶白开水，和三个杯子。


    桑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瓶白开水：“你就用这个接待我们？”


    余叶舟自来熟地拿起杯子和白开水，开始给其他两个人倒水，并且说：“已经很不错了，我以为他不会开门呢。”


    顾沾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漫无边际地聊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来干什么？”


    “哦，对。”余叶舟这才想起正事，“桑月找到我们，说要加入，所以我们决定建立一个公会。”


    顾沾静默地看着余叶舟，一句话也不说。


    余叶舟无奈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他的话让桑月十分好奇，仔细地盯着顾沾看。


    没想到顾沾的性格，在副本内外，都没有什么变化。


    顾沾道：“开公会是你们的事，不需要争取我的同意。”


    他有点饿了，去厨房，准备给自己准备点饭菜。


    余叶舟在他身后说：“我们是来邀请你加入的，倒是也不是在争取你的同意。”


    “加入？”顾沾停住脚步，沉默片刻，道：“你们真的认为我加入，会给你们带来好处吗？”


    就目前而看，自己好像被什么变态怪物盯上了。


    后面的副本中，他肯定也会出现，说不定还会接二连三找自己麻烦。


    余叶舟笑眯眯道：“你现在在外面的人气很高，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只管加入就是，你在，就是我们公会的一张活招牌。”


    杨琳在旁边道：“主要是成立公会之后，纯白都市会给我们发布公会领地，就不用去酒吧蹭房间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补充一句：“酒吧的房间，租金也挺贵的。”


    弄得余叶舟埋怨地看向她。


    顾沾已经打开冰箱，他的目光从各种食材上略过，忽然又觉得懒惰。


    算了，还是直接外卖吧。


    他厌倦关上冰箱门，转身道：“行，既然你们觉得可以，那就把我算进去吧。”


    余叶舟转头对桑月说：“我赢了，给钱。”


    桑月无奈道，“没想到，你们还挺了解他。”


    她取出个人终端要给余叶舟交易积分，顾沾就在旁边抱臂看着他们，冷漠无情道：“正事谈完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余叶舟表情一僵。


    顾沾丝毫不顾虑这些人情，立刻就要送他们出去。


    好在，在顾沾开口驱赶之前，余叶舟道：“出去吃饭，你不是饿了吗？走，我请你出去吃饭！”


    终于堵住了顾沾的嘴。


    最终，四个人一同出门，吃饭去了-


    吃完饭回家，顾沾又去星盘手表内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手表的空间内，多了一条河。


    这条河还很霸道，丝毫不理会自己跟这所医院格格不入，直接冲回一侧的楼和院墙，强行出现在空间内。


    顾沾过去的时候，孙静秋母女正守着这条河发呆。


    河里还有个老熟人。


    居然是小秀。


    她趴在河岸上，下半身浸泡在水中，朝着顾沾微微一笑。


    笑容里带着些许揶揄，还不等顾沾开口，这位女士便笑着说：“你果然是喜欢男的啊。”


    顾沾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小秀说：“居然在自己的空间里，放那个人的雕像。”


    顾沾：“？”


    她仔细观察着顾沾的表情：“你不认识他吗？”


    “谁？”顾沾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医院广场中央的雕像。


    他原本是这个副本的BOSS院长，但经过几个副本，吸收了众多元素后，已经变成四不像了。


    现在是人身鱼尾的模样，矗立在广场喷泉中。


    顾沾以为他只是一个喷泉雕塑而已。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认得他？”


    “唔，认得算不上，这种大人物，未必认识我。”小秀无聊地趴在河岸边，道：“见过罢了。”


    顾沾这才反应过来。


    他蹲在小秀面前问：“你知道他？他叫什么？”


    “怪物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是我们这里的零贰号，或者，你可以叫他贰。”


    贰。


    这个名字听上去不太聪明。


    顾沾道：“可是你却叫小秀。”


    “小秀是副本里的名字……”小秀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她似乎想起什么，道：“你叫我小秀也可以，我确实是她。”


    “那他没有一个跟你一样的名字？”


    小秀歪着头看着顾沾，道：“应该有吧，不过我不知道。”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孙静秋身上。


    孙静秋似乎很怕她，领着孩子站在旁边，不敢动，也不敢走。


    小秀挥挥手，道：“你走吧，我不为难你，更何况，你也看到了，我没法离开这条河。”


    顾沾这才看到，小秀的双腿仍旧是被绑着的。


    难怪她只能趴在河边。


    小秀道：“不用为我操心，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唔……就是，你认识那个活着的小秀，不是我，我身为她死后的鬼怪，一出生就是被拴在河里的，这条河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它被你捕获，我也只好跟着你进来了。”


    顾沾却道：“既然我是这条河的主人，那么我应该可以解开你的绳子。”


    “啊？”小秀似乎没想到，她张着嘴，微微仰头看着顾沾，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她？


    鬼怪往往象征不确定因素，很少有人愿意放不确定因素的自由。


    顾沾道：“没什么，不喜欢看我的空间里有个被拴着的人。”


    他走下水，把水下小秀的双腿捞起来，那绳子系得并不紧，他两三下就解开了。


    将绳子丢在一边，顾沾从水中上来，道：“那边的教学楼是孙静秋的地方，你换个地方住，不准打架，有什么需求，可以等我来的时候告诉我。”


    “你……”小秀还沉浸在自己被放开自由的震惊里，顾沾却已经起身，走向中央广场。


    孙静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朝小秀伸出手：“要我扶你吗？”


    小秀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跟我一样的鬼怪，只是还没有机会获得编号，就来到这里了……也罢，这地方也挺好的，放心吧，我无意跟你起冲突，而且，比起我，你跟这个空间的主人更熟，不是吗？”


    她将手放到孙静秋手中。


    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她的双腿已经不太能行走，被孙静秋搀扶着，才勉强上岸。


    从她们这里，刚好能看到中央广场的一角。


    孙静秋看着那边，有点害怕，道：“那尊雕像，很恐怖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沾每次过来，都要去看看。


    小秀笑了：“你觉得恐怖也很正常，没关系，我们不过去就是了。”


    另外一边，顾沾已经来到中央喷泉旁。


    这一次，喷泉中的雕塑没有变化。


    看来，自己这次没有抓到他-


    纯白都市就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地方是真正的人间。


    若不是那些游荡在大街小巷的机械仆人，和纯白的，半分都不真实的建筑，也许真的会有很大一批人忘记，这里是游戏世界。


    哪怕是游戏世界，成立一个公会的手续也是很复杂的。


    需要至少有五名玩家共同加入，这个名额在桑月加入后刚刚好。


    还得在一个月内，凑齐十名公会成员。


    以及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手续。


    但这些都是杨琳和余叶舟的事儿。


    他们俩忙了三天，才将各种手续办下来，原本还想举办一个什么公会成立的欢迎会，结果一转头听说顾沾又要下副本了。


    酒吧的房间里，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听说顾沾第二天就要出发，急忙将他拉过去。


    “你怎么这么沉迷副本？你进副本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频繁了？”


    余叶舟坐在顾沾对面，苦口婆心地劝道。


    顾沾是有点。


    但他不能说，只能淡淡道：“在家无聊。”


    余叶舟简直要炸毛：“那就帮我们来布置公会！”


    顾沾淡淡道：“那更无聊。”


    余叶舟：“！”


    他真是欠着他的！！！


    “算了算了，你去下副本吧，注意安全。”余叶舟静静看着顾沾，道：“我可不希望在新的人进来之前，我的公会就因为缺人而解散了。”


    顾沾知道余叶舟是担心他的安全。


    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的事操心过，感觉还挺新奇。


    “放心，会活着回来的。”


    顾沾说道。


    他还有想做没做完的事，不会死。


    “去你的。”余叶舟却笑骂道：“只是叫你小心，什么死不死的。”


    第090章 克里珀的诅咒


    【欢迎玩家进入SSS副本<克里珀的诅咒>, 在此副本中，您可能会面对生死威胁，活下去, 永远是您的第一要务。】


    【但唇亡齿寒, 您是一位善良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其他人陷入危险。假如世界被诅咒的黑云笼罩，您必须要解除诅咒，挽救每一位无辜的路人。】


    【支线任务：<拯救更多的人>副本过程中，每挽救一个生命, 将多获得100点积分；每目睹一个生命消亡，将扣除1000点积分。】


    【城镇哈桑是约翰公国旗下的一个小镇，这里物产丰富，人们自给自足，生活悠闲幸福。这里的人们信奉太阳之神克里珀，为人热情阳光, 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充满了幸福感。】


    【你本是一名游荡的医者, 在某年某月某日，经过哈桑时，被这里轻松幸福的氛围吸引, 最终决定在这个城市定居。】


    这次的副本任务冗长无比。


    副本介绍也十分丰富，不仅介绍了副本的基本情况，还有顾沾自己的个人身份。


    这次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是谁了。


    顾沾缓缓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站在处在一个阴暗的环境中。


    他似乎在一丝不苟地站着, 身上穿着一件白袍子, 白袍子底下却鼓鼓囊囊，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四周很安静, 只有一个男人在说话。


    他的声音低沉威严，充满虔诚：“我们的众神之神克里珀大人啊，恳请您降下荣光，给予我等通往光明的指引！”


    克里珀。


    这个出现在副本介绍中的名字，在顾沾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就传入顾沾的耳中。


    这好像是什么很庄严的场合，顾沾站在原地不动，朝着四周看去。


    却见面前有一根雕花的柱子，华丽浮夸的洛可可风格，挡去他的大部分实现。


    而在柱子四周，站满跟他一样的白袍人。


    大家围成一个大圈，面对场地中央……


    顾沾站的太后面了，看不太清里面的人，只能看到一座白色的石膏雕塑，是个低着头穿着白袍，身后生着翅膀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正背对着顾沾，看不清五官模样。


    但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顾沾判断，这个石膏像，就是太阳之神克里珀。


    雕塑面前似乎有几层台阶，刚才说话的人虔诚地举着双手，朝着雕塑一步步走了过去。


    伴随着他逐渐走上台阶，顾沾终于看清他的脸。是个身高一米九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是栗色的，卷曲着盘在头顶。男人皮肤白皙，五官深邃，看上去跟顾沾不是一个人种。


    他却不是一个人走上台阶的，他身后，还拖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的人。


    男人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他朝着克里珀的雕塑高高举起匕首，大声宣誓：“今日，我们将贡品送到您的面前，请收下我们的虔诚，接纳我们的膜拜，我们的太阳之神，万物宇宙之神，克里珀大人！”


    男人的话极具煽动性，四周的人也跟着高喊起来：“请注视我们，克里珀大人！”


    “克里珀大人，我就是您最虔诚的信徒！”


    一片狂热中，无人关注那个被男人拎着的“祭品”，他是个仅仅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在狂热的宣誓中，流着绝望的眼泪。


    顾沾一开始只是看着，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祭品”，那不是都要被杀死的吗？


    想到系统刚才宣布的支线任务。


    每挽救一个生命，将多获得100点积分；每目睹一个生命消亡，将扣除1000点积分。


    生命消亡是挽救生命的10倍，这显然……在副本中拯救生命，才是重头戏。


    但他才刚来啊！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顾沾就知道这系统没安好心，被坑过很多次，仍旧不能习惯。


    但这次的情况似乎跟以往不同，他还在考虑如何解决这幢麻烦事，自己的身体就从鼓鼓囊囊的长袍底下取出一把弓箭，缓缓抬起手臂，对准了人群中的男人。


    “……”


    感情，这还是剧情杀。


    他的这个身份，弓箭技术好像很厉害，经过短暂的瞄准后，弓箭离弦而出，朝着最中间的男人飞去！


    这支箭的速度极快，紧贴着众人的头皮飞过。


    他们似乎也察觉到危险，下意识低头，想要避开。


    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在顾沾眼中，这些事情，犹如开了慢镜头。


    最终，那支箭射入男人的胸口，血染红他的长袍。


    被他拽着的祭品尖叫一声，从他手中逃脱。


    而这声尖叫，成了场地中混乱的开始，所有人都开始抱头鼠窜，唯恐死亡降临到自己头上。


    此时，顾沾的眼前一黑，再睁眼，人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了。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一条昏暗狭窄的走廊上，身前和身后都有嘈杂的脚步声，不远处，似乎还有人在呼喊。


    “大祭司遭到刺杀，刺客就在他们之中，把他抓出来！就地处决！”


    顾沾手中甚至还拎着刚才杀人的弓。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恭喜玩家顾沾触发支线任务<逃往>，顾名思义，要活着从这里离开哦。”


    顾沾又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幸灾乐祸。


    系统好像很喜欢看别人倒霉时的样子。


    旁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人们的喊声也越来越嘈杂，他们似乎察觉到顾沾的存在，正在朝着这边逐渐靠近。


    顾沾紧贴在墙壁上，试图使用手表的能力。


    很遗憾，手表不能用。


    他的道具，似乎被这里的设定给限制住了。


    顾沾只能另想办法。


    还好，他的耳朵足够灵敏，能分辨出这些人走来的方向，他小心翼翼规避着这群人，在走廊里跟他们绕圈子。


    “奇怪，首领不是说，他在这里面吗？”


    “人呢？人去哪儿了？”


    细微的声音从隔壁走廊传出来，顾沾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呼吸，不让周围的人发现他。


    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不远处的交谈声陡然停止，他们似乎关注到这边。


    谁？


    顾沾回头，却见一个少年一脸惊恐贴在墙根处。


    他看着顾沾身上的白袍子，和白袍子上的血，眼白直翻，眼看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这不是刚才那个祭品吗？


    顾沾立刻上前，一把捂住少年的嘴，冲他摇头：“别出声。”


    少年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连连点头，顾沾这才放开他。


    “哐啷。”


    “哐啷。”


    厚重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好像是一群穿着铠甲的人，正在朝这边过来。


    顾沾皱眉看向那个方向。


    走廊另外一端是一条死路，怎么办？


    这时，那少年忽然说：“跟我走。”


    “什……”


    顾沾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少年拉走了。


    他们来到走廊的死胡同，少年蹲在地上，在一块地板上敲敲打打。


    顾沾看了一眼，便意识到他要干什么。


    这里有密道。


    他也蹲下，一起帮忙。


    忽然，他敲到一块空心砖，少年眼神一亮，连忙过来：“从这里走。”


    他用手指扣住砖缝，使劲儿用力，砖被抠起一道缝隙，阴冷的风从底下吹上来。


    “是这里。”少年欣喜，越发用力。


    他长得很瘦，手腕瘦骨嶙峋，青筋凸起。


    不像是能单手举起地砖的样子，顾沾连忙伸手帮忙。


    而这时，那厚重整齐的脚步声来到他们身后，有人大声喊道：“他们在那里！”


    “克里珀的叛徒，抓住他们！”


    一群人蜂拥而上。


    少年急得汗水都出来了，“快，快点！”


    两人一起用力，在那群人过来之前，掀开地砖，少年一跃而下，顾沾紧跟其后，地砖在两人下去之后轰然落下，然后便听到那群人的敲打声在地道中回响。


    四周一片漆黑，少年拉住顾沾，道：“往这边走。”


    顾沾的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才发现，这里有很多条岔路口。


    少年很熟悉这个地方，拉着他左转右转，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地道中。


    而另外一边，追查他们的人也掀开地砖，跟了下来。


    可他们不认路，很快就密室在地道里，彻底失去两人的踪影-


    顾沾跟着少年，在地道里走了好一阵子，少年的呼吸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终于没有那么害怕了，一边走，一边跟顾沾聊天：“我认得你，刚才在祭祀上，是你救了我。”


    “恩。”顾沾淡淡硬了一声。


    少年的声音略带兴奋：“你好厉害，刚才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信徒给制伏了。”


    “我？”顾沾已经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了，毕竟对他来说，那只是一段过场CG而已。


    少年道：“是啊，是你，不过也是因为那些信徒整天祷告，属于锻炼，要不是他们饿了我好几天，我早就跑了。”


    “饿了你好几天？”顾沾看着少年如今灵活的身手，道：“那现在呢？”


    少年颇为骄傲道：“逃跑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去厨房吃东西，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顾沾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去厨房吃东西，耽误了时间，才被他们堵在这里吗？”


    “额……”少年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干嘛这么说，这混乱还不是你带到这边来的，一开始他们根本没往这边搜。”


    他倒是挺想得开，很快又笑嘻嘻道：“我这么干也是有好处的嘛，不然你不很快就被他们抓住了？”


    顾沾对这件事情不置可否。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少年问道：“不过，我还以为这个太阳神教的人都是疯子呢，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正常人。”


    顾沾道：“我没想到他们会拿活人做献祭。”


    “活人献祭……”少年沉吟片刻，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恩？”顾沾很意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从少年口中，了解一下这个太阳神教，便顺势问道：“为什么？”


    少年道：“哈桑的人不都信奉克里珀吗？他们的祭祀仪式以前是公开的，我还去参加过，当时祭祀的还是花花草草什么的，据说他们的克里珀神不喜欢见血，而阳光能使花草生长，是他们神明最喜欢的东西，鬼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居然想用我来献祭……”


    这倒是挺出乎顾沾意料的，他问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活人献祭的？”


    “诶，这我还真没关注过呢。”少年道：“从来没听说过……一开始被抓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


    顾沾问：“那你是怎么被抓的？”


    “就是去赶集的时候，被抓到的啊。”少年看向顾沾，狐疑道：“你怎么什么都问？你刚来这地方吗？”


    顾沾想到自己的人设，最终还是选择说一点实话：“差不多，我是一个流浪的医生，刚来哈桑不久。”


    “刚来不久就加入太阳神教了？”少年不可思议道：“那你也挺厉害……”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停下，道：“诶，我们到了。”


    少年快步走上前，前方一扇土墙，挡住他的去路。


    少年一边在墙上摸索，一边招呼顾沾，道：“快点帮我找找开门的机关，我又忘记在哪儿了……”

 90-100

    第091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上前帮忙。


    这地洞的出口和入口的机关差不多, 他在边边角角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一块空心砖。


    “对对对，就是这里。”少年上前, 将机关打开。


    面前的墙壁缓缓往上, 露出通道来。


    外面是明亮炙热的光线，一时耀得顾沾睁不开眼。


    少年已经一弯腰钻出去，在外面对他伸出手：“快点，开门会引起震动，他们随时有可能追来。”


    顾沾握住他的手, 从地道里爬出去。


    外面是一片树林，绿茵茵的草地，轻松清脆的鸟鸣声，他好像从一个紧张刺激的逃杀游戏，转移到一个慵懒的种田游戏。


    少年一边往前走，一边跟顾沾自我介绍：“我叫盖伦, 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


    “顾沾。”


    “顾沾？”他艰难地理解这两个字, “沾？恩人，你的名字真奇怪。”


    “没什么。”这好像是一个西方背景，NPC会觉得自己的名字奇怪, 也很正常。


    两人往树林深处钻，走了一段路后，也没什么追兵。


    盖伦松了一口气, 道：“还好, 还是逃掉了, 总之，先回村子吧。”


    顾沾判定他是个重要NPC, 再加上自己无处可去，还是选择跟他一起。


    “不过……”盖伦转头看看顾沾，道：“你这身衣服太显眼，太阳神教的人，在哈桑城之外的地方可不那么受欢迎，我们先去猎人小屋换一身衣服。”


    “为什么？村子里的人不信奉太阳神教吗？”


    盖伦停下脚步，看了顾沾一眼：“村子里的人只信奉猪头神教和米饭神教。”


    “啊？”顾沾一时没听懂。


    等少年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明白过来。


    村子里的人都是务实派，根本不在意这些神啊仙啊的。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们终于看到森林深处的一个小村庄。


    而在村庄之外，有一栋独立的小屋，门敞开着，似乎谁都能进去。


    盖伦道：“这就是猎人的小屋了，走。”


    顾沾跟着盖伦进了这小屋，房屋低矮，他得低着头，才能在里面行走。


    反观盖伦，丝毫没有被影响，他在小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拉开抽屉看看，一会儿翻翻架子。


    盖伦说：“这里是猎人们歇脚的地方，有时候会放一些换洗的衣物在这里，啊，有了。”


    他取出一套灰色的衣服，转身正打算给顾沾。


    结果一抬头，发现顾沾低着头站在门口，并不往里走。


    盖伦：“……”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恩人，比自己高出两个头。


    少年不动声色地踮了踮脚尖，即便是这样，也很难跟顾沾齐平。


    盖伦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人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


    他没好气地将衣服送出去，道：“快点换上，我出去等你。”


    顾沾不知道这少年怎么回事，语气忽然就变差了，他接过衣物，目送盖伦从他身侧走过。


    等人出去后，他才开始换衣服。


    这衣服倒是挺合身的，只是带着一股奇怪的酸味儿，像是下雨天没晾好，又塞在柜子里放了半个月。


    顾沾一边往外走，一边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闻着。


    见他的动作，盖伦道：“别嫌弃了，有的穿就不错了，坚持一下，等到了我家，再给你换别的衣服。”


    顾沾举起手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问：“那这些呢？”


    盖伦看了一眼，道：“以防万一，烧了吧。”


    少年还挺谨慎，顾沾将衣物交给他。


    两人在猎人小屋后面随便找了个地方，盖伦在地上挖了个坑，捡了点树枝枯叶什么的放进去，又把顾沾的白袍子也扔进去，一同点燃。


    等待燃烧的功夫，盖伦问道：“你说你是从外面来的，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少年一副对外面广阔天空的向往，而根本不知道哈桑之外是什么模样的顾沾，面不改色的胡扯：“外面都信奉太阳神教，街道上到处都是花，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不怎么下雨。”


    盖伦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不怎么下雨？那不就代表着很干旱？那花花草草还能长得好吗？”


    顾沾根本不在意自己撒的谎有逻辑漏洞，淡淡道：“有克里珀的恩赐，长得当然很好。”


    盖伦眼底流露出震惊，显然，三观被震碎了。


    但很快，这位少年就接受了外面不下雨植物也能茂盛生长的设定，并且评论道：“看来，还是哈桑比较好一点，虽然这里的人也神神叨叨，但他们至少没有到那种以为克里珀真的会让植物生长的程度……”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旁有一个克里珀的狂热粉丝，连忙回头去看，发现顾沾的表情还挺平静。


    好像从遇到他的这个恩人开始，恩人的表情就一直很平静。


    盖伦好奇道：“外面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跑到哈桑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医者应该都是抢着要的吧？”


    顾沾面无表情道：“因为我喜欢上了皇帝的女人，他把我驱逐出领地，我就成了流浪的医者。”


    盖伦：“……”


    一时间，盖伦真分辨不出来，顾沾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胡说八道的。


    土坑里的火渐渐熄灭了，盖伦有种预感，自己的这位恩人，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选择无视对话中违和的部分，擦了一把额头熏烤出来的汗，道：“烧完了，把灰烬埋了，然后回去吧。”


    两人一同往村子里走，刚到村口，就听到里头吵吵嚷嚷，一群人围在路边，不知道干些什么。


    盖伦对这个村子的感情似乎很深厚，立刻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了人群。


    顾沾则慢悠悠跟在后面，站在人群外围，查看到底什么情况。


    观察了一会儿，他也算看清了。


    这村子里好像有人生病昏厥，现在一群人围着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阵吵嚷后，人群中忽然传出盖伦的声音：“医生，我带了一个医生回来！”


    围成一圈的人立马如流水般散开，顾沾终于看到，人群内倒在地上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不过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双目紧闭，脸色涨红，手上和脖子上还有一些黑色的斑点。


    看到那些斑点，顾沾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些隐藏的记忆，忽然涌了出来。


    黑斑病，半年前忽然在约翰公国内流传开，病因不明，得病的人身上会长一种黑斑。一般从手腕，脚底板开始长，伴随着咳嗽，晕厥等症状。


    伴随着黑斑逐渐生长，病人的状况也会越来越糟糕，从一开始的咳嗽，到后面的吐血。


    据说，最后连内脏也会化成血水，被硬生生咳出来。


    最恐怖的是，这种病不光极难治愈，甚至还传染！


    顾沾忽然就想起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约翰公国，来到哈桑这个偏远的小城镇的！


    因为约翰公国人人信奉太阳神教，而他怀疑，黑斑病的源头，就是教会内部。他潜入教会内部调查，被发现后，被驱逐出公国，只能来到这个偏远的城镇……


    前往哈桑的太阳神教，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想起这些的瞬间，顾沾汗毛耸立，血液倒流，他立刻拨开旁边的人，大喊一声：“退后，别过来！”


    众人错愕地看向他。


    “这是黑斑病，会传染的！”


    众人不明所以，将信将疑。


    而就在这时，中间的老妪忽然咳嗽起来。


    她的咳嗽很严重，几乎无法自抑，半个身体都跟着颤动起来。


    随着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相信的人也忍不住后退，而那些胆小怕死的，已经忙不迭跑了。


    顾沾看着他们的背影，内心却觉得异常沉重。


    这老妪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被围着这会儿早不知道传染了多少人，他们就算离开，恐怕也无济于事。


    盖伦就蹲在老妪身边，见到这一幕，他生气道：“顾沾，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吓唬他们！”


    “我没有吓唬他们。”顾沾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有一个空间口袋，里面装着能暂时抑制黑斑病的“圣水”。


    找了半天没找到，忽然发现自己手腕上光秃秃的。


    这种感觉很陌生，自从第一个副本之后，就没有过了。


    顾沾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星盘手表不在自己手腕上。


    但原本戴着星盘手表的地方，出现了一圈黑色的复杂花纹。


    好像是替代了星盘手表。


    顾沾心念一动，那花纹散发出微微温度，紧接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就从手腕的位置凭空掉出来。


    哦，对了，这就是他的空间口袋。


    顾沾将那小瓶子接住，菱形的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看上去跟水没有什么区别。


    顾沾扒开瓶子，朝着老妪洒了两下。


    圣水落在老妪的身体上，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终于停止。


    老妪似乎也精疲力竭，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顾沾将圣水也洒在盖伦身上，冰凉的水激得盖伦一个哆嗦，连忙挥舞着双手，想要避开。


    “你干什么？”


    顾沾表情严肃：“不想被传染，就不要动。”


    盖伦一下顿住。


    他到底还是怕死的。


    顾沾撒完圣水之后，道：“她家在什么地方？送她回去休息。”


    盖伦连忙指了指旁边一间小屋：“这边！”


    第092章 克里帕的诅咒


    两人抬着老妪, 将她送回家中。


    站在老妪的床边，盖伦丧气道：“玛丽奶奶小时候很照顾我，要不是她, 我可能早就被饿死了, 恩人，你有办法救救她妈？”


    顾沾缓缓摇头。


    黑斑病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就在于，它没有特效救治药。


    这毕竟是个魔法的世界，有神，有教会, 也有魔法。


    用圣水和魔法会让患者呈现出“假性康复”，一段时间内不会被病魔困扰，行动自如，但到了该病发的时候，就会立刻呈现出病症最严重的样子。


    死亡一样会找上门来。


    “我来到哈桑的时候，很确定这里没有黑斑病, 为什么会……”顾沾蹙眉，他一直搞不清楚, 黑斑病的传染途径是什么。


    哈桑是个高度自治的城市，很少跟附近的城镇来往。


    而且，就算真的要染病, 不应该是城市内的人最先患病吗？为什么会是这老妪？


    又或者，哈桑内其实已经有不少染病的人，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无数问题从顾沾心头飘过, 却都找不到答案。


    盖伦越发沮丧, 他看向顾沾的右手, 道：“那你刚才撒的那种东西，能给我们一点吗？”


    顾沾道：“那种东西的力量很强大, 普通人使用不了，放心吧，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会经常过来的。”


    “好吧。”盖伦这才认命，道：“我先给你安顿一下吧。”


    两人离开玛丽的家，盖伦带着顾沾往村子后走了一段路，在村子最后方的角落里，有一栋略显破败的小屋。


    盖伦道：“这是我们以前的家，现在已经废弃不用，应该还可以住人，你就暂住在这里吧，生活用品，我会来给你送的。”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处理。”-


    这房子确实很久没住人了，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家具也破败不堪。


    作为一个被通缉追查的人员，住在这种地方，好像和自己的身份很匹配。


    值得庆幸的是，这房子后面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溪。


    顾沾今天一天，又是钻地道，又是处理病人，断然不可能这样睡去。


    打扫完房间后，他来到小溪旁，准备就这样洗个澡。


    小溪的水很凉，脱掉衣服往里走的时候，被水冰了一下，在溪水边稍微站了一会儿，才勉强接受这温度，顾沾才慢慢走下去。


    任由溪水没过身体，这小溪最深的地方，也就到他腰部。


    刚撩起一点水，准备洗，就听到远处传来盖伦的声音。


    “恩人？顾沾——你在吗？”


    顾沾的身体都已经被浸湿，他又不想直接回去，就站在小溪中犹豫了一会儿。


    而盖伦已经轻车熟路地走了过来，走近之后，顾沾才发现，他怀中还抱着一大坨棉被，比他的视线还高，几乎要遮挡住他整个人的视野。


    “别往前走了。”顾沾出声提醒。


    盖伦这才停下脚步。


    他艰难地从被子后面探出头来，一眼便看到裸身站在溪水中的顾沾。


    顾沾的下半身已经隐没在溪水中，夕阳映照着水面，波光粼粼。他整个人好像一座被沉入水中的神像，清冽神圣，不容侵犯。


    盖伦短促的“啊”了声，他正处于性别意识觉醒的年龄，下意识被顾沾这一幕画面震惊，不知不觉红了脸。


    然而回过神来的盖伦也很不好意思，怎么能看别人的裸/体看失神了？


    他连忙调整被子的方向，让它重新挡住自己的视野，并且假装若无其事道：“我来给你送被褥，你的房间打扫好了吗？”


    “打扫好了。”顾沾道：“你直接放到床上就行……对了，你带衣服来了吗？”


    盖伦忙道：“带了带了，等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然而，他转念一想，等会儿送过来，那岂不是还要再过来一次。


    到时候顾沾说不定都从水里出来了。


    那……


    那不行那不行。


    盖伦连忙改口：“你现在没衣服穿吧？算了，我还是给你放在这里吧。”


    “诶……不用……”顾沾刚想拒绝，没想到对方已经把被褥放在一旁平坦的石头上。


    看着盖伦忙来忙去的背影，顾沾也就将话吞了回去。


    很快，盖伦找出衣服，放在地上，自己则抱起被褥，慌里慌张地走了。


    弄得顾沾忍不住看看背后，什么情况？


    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吗？


    顾沾洗完澡，就上岸换了衣服，来到小屋门口，正看到盖伦往外走。


    盖伦低着头，也不看路，差点撞到顾沾身上。


    顾沾就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心。”


    盖伦一抬头，脸色爆红，他连忙后退两步，支支吾吾道：“我……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顾沾看他的模样，还以为他生病了，便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


    结果被盖伦很激烈的格挡开。


    盖伦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震惊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低头从顾沾身旁逃走。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我没事！我很好！你早点休息吧！”


    顾沾回头看着盖伦的背影，略感莫名其妙。


    弹幕却对这一幕，进行了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哈这小NPC，春心萌动了】


    【我就说，谁能在老婆的美貌下无动于衷】


    【该死的系统和谐，盖伦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他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顾沾丝毫不知道自己影响了一个少年的审美倾向。


    他今天做了太多事，早已疲惫。


    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进了屋才发现，盖伦不光送来了被褥，桌子上还放着食物。


    看那个量，显然不是顾沾一个人吃的。


    盖伦应该是想和自己共进晚饭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急匆匆走了。


    也许家里有事？


    顾沾很少在这种问题上浪费心思，他放弃思考，直接坐下，开始吃饭。


    吃完东西，稍微活动一下，等天彻底黑了之后，他便躺下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大亮。


    清透明媚的晨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连灰尘都变得唯美。


    顾沾起床，去后面的溪水中洗了一把脸，又吃了点昨天的剩菜，才推开小屋门，准备去村子里看看。


    他有点不放心昨天的事情。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见盖伦急匆匆从村子的方向跑过来。


    看到顾沾，他惊慌大喊道：“不好了！顾沾，大家都开始咳嗽了！”


    顾沾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结束，这黑斑病的传播，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他跟着盖伦往村子的方向跑。


    盖伦跟他说：“我听你说，这黑斑病会传染，已经将他们集中在村中的空地，可下一步怎么办？为什么大家这么快就得病了啊！”


    顾沾道：“先过去看看再说。”


    很快，他们来到了村中的空地，这里有一棵古樟树，树下有个花坛。


    此时此刻，花坛上坐满了人，男女都有，但年龄都比较大。


    盖伦问：“是不是因为他们都上了年纪，所以才传染得这么快？”


    顾沾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的年龄都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不等，倒是也没有到那种因为年龄大而被传染的程度。


    顾沾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在村子里都是做什么的？”


    盖伦一时有些为难：“做什么的……村子的人都是自给自足，不过偶尔也会去哈桑城。”


    他开始一一介绍这些人的身份，有两个是父子，经常去哈桑城内送菜。


    有一个是信使，还有一个以前在哈桑城工作，现在回乡养老。


    剩下的就是些无业游民了。


    顾沾站在稍微远离一点的地方，跟盖伦说：“这些人应该不是昨天被感染的，只是昨天玛丽奶奶的病情发作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感染了黑斑病……这病的源头，应该是哈桑城。”


    “啊？”盖伦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那我们怎么办啊？”


    顾沾道：“先把这些人隔离起来，不要影响其他人，今天你和我去哈桑城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传染黑斑病。”


    盖伦当即大叫起来：“我们还是哈桑城的通缉犯！太阳神教不会放过我们的，一旦被发现，我就又要被抓去做祭品了！！”


    顾沾道：“但是你必须这么做，我见过很多被黑斑病传染的地方，不用一个月，村里就会一个活人都不剩，哪怕你自己不被传染，难道你希望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全都病死吗？”


    盖伦不说话了，他低着头，显然是在进行复杂的思想斗争。


    半晌，他垂头丧气道：“那生病了就应该治病嘛，为什么要往哈桑城里跑，就算查清楚传染的源头，那能怎么办呢？跟治病也没关系啊。”


    盖伦说得对。


    但这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顾沾怀疑，这根本就不是“病”。


    他的这个角色，之前已经对黑斑病有了很多研究。


    光凭“圣水”和“治愈魔法”无法治愈黑斑病这一条，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不是病了。


    圣水和治愈魔法都是一类很霸道的存在，它们可以直接把机体的患病细胞更换，换成健康的细胞。


    如果这样都不能痊愈，那黑斑病……就一定不是一种病。


    必须要找到源头，才能解决。


    不然……


    村子里的人都死去的话，就算顾沾能通关游戏，自己的积分也会被扣光。


    想到积分，顾沾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你不想去也可以，那我就一个人去。”


    “好吧好吧。”盖伦只得妥协：“我跟你一起去，这样就算被抓，我们也有机会逃出来。”


    第093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这趟进城, 主要目的只有一个。


    他要检测城内的污染源。


    首先得确定，这病是不是通过空气、水源这种常规方式传染的。


    这有助于他对黑斑病到底是不是病，做进一步判断。


    至于两人都被哈桑城通缉这件事, 顾沾选择了乔装。


    他们乔装的方法也很简单, 就是穿上两件大袍子。


    换上衣服后，盖伦还是很心虚，小声问：“这样能行吗？我们不会一进城就被抓起来吧？”


    顾沾道：“放心吧。”


    这个时代虽然有魔法，但没发展出什么先进的人脸识别。


    通缉令主要靠手画。


    绘画这种东西，懂的都懂, 很抽象就是。


    只要头发身高这种特征不露出来，很难抓到。


    盖伦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总觉得顾沾的这个办法特别不靠谱，可看看顾沾的侧脸，他高挺的鼻梁，淡淡的表情……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 还是把这衣服穿上了。


    【完了啊，咱们这小盖伦, 已经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大白天就开魅惑？】


    收拾妥当后，两人就朝着哈桑城去了。


    村庄距离哈桑城有段距离，他们搭了送菜的便车, 到了城门口才下车。


    赶车的是村里的老伯，听说两人有事，特意送他们一程。


    到了地方后, 老伯对顾沾和盖伦说：“最近哈桑城内的气氛很紧张, 你们小心一点。”


    “知道了, 阿伯。”盖伦乖巧地点头。


    这孩子好像跟村里的大家关系都很不错。


    顾沾在旁边看着他，心想, 他应该是最不希望黑斑病在村庄中流传开来的人-


    再次来到哈桑城，气氛跟上次有所不同。


    上次正在被追杀，顾沾都没仔细看看城内建筑。


    此时发现，这里的建筑都很低矮，街道也很狭窄，唯有城市中央的城主府，是一座华丽高大的城堡。


    根据顾沾的记忆，他们之前就是从城主府中逃出来的。


    绕了一圈，盖伦小声问顾沾：“你有没有发现，城内的人少了许多？”


    顾沾的记忆只保留关键性信息，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早已不记得了。


    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顺势说道：“你觉得人少了？我没发觉啊。”


    “人肯定是少了，你看，那边的摊子都没有开。”盖伦指向街边的一个摊位。


    可大概是因为两旁都有正在营业的商铺和摊位，这个摊子很小，即使没人，也不显得突兀。


    顾沾道：“你怎么知道这家店不营业很奇怪，也许他们只是出门了。”


    “不会呀！”盖伦着急道：“这是玛莎婆婆的摊位，她就住在后面的房子里，她腿脚不方便，很少出门的。”


    顾沾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对哈桑城似乎过分了解了。


    盖伦左右看看，道：“我想去玛莎婆婆家看看她在不在。”


    “去吧。”顾沾认为，盖伦一定是一个重要NPC，他的想法也很重要。


    这摊位就摆在房子门口，稍微一绕，便绕到了后面。


    后面的墙上有一扇窗户，盖伦趴在窗户上敲了两下，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透过窗户顾沾看到，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


    盖伦还不罢休，就要撬锁进去。


    在他行动之前，顾沾阻止了他：“别忘了，你我还在被通缉，不要搞出这些动静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盖伦只能颓废放弃，沮丧地跟在顾沾身后：“好吧，你说得对，先去办正事。”


    顾沾从自己的空间口袋中取出一个白色的水晶球。


    这里面封印着一段咒语，可以用来检测黑斑病的污染源。


    盖伦很是惊奇：“你不是医者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魔法相关的东西？”


    这虽然是个魔法世界，但普通人是不会魔法的！只有那些大城市的贵族，和教会的祭祀们才会用魔法。


    在日常生活中，魔法是很罕见的。


    顾沾道：“我之前好歹也是在王城生活过的，有一点魔法咒语，不是很正常吗？”


    “好吧。”盖伦妥协。


    毕竟他也没有去过王城，不知道王城内是不是人人都懂魔法。


    哈桑城外围有一条护城河，城内所有水渠的取水，都是从这而来。而这些水渠，连通千家万户。


    假如黑斑病只是一种普通的疾病，它很难不在水源中出现。


    顾沾先带着盖伦去城中的各个水渠检查过，没有发现污染源。


    又前往护城河检查，依旧没有发现水源。


    他们俩又陆陆续续检查了城内的空气、食物、水井等等……


    一天之中，上蹿下跳，累得盖伦气喘吁吁。


    傍晚时分，他一屁股坐在城门口的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都已经查了这么多样品，还不足以证明吗？我们还要跑到什么时候？”


    他满头大汗，连遮挡外貌的斗篷都掀了下来，显然是疲惫已经抵消掉他对哈桑城守卫的恐惧。


    顾沾站在旁边，看着这一路走下来都纯白无瑕的水晶球，表情更严肃了。


    半晌，他将水晶球放起来，道：“这说明问题更加严重。”


    黑斑病，确实不是一般的传染病。


    它的传染源头不明，却一直在人群中蔓延。


    “之前的自己”一直怀疑，这跟教会有关，难不成，要潜入教会？


    哈桑城的教堂就在城主府旁边，那一带都戒卫森严，平民甚至连走上那边街道的权利都没有。


    怎么过去？


    顾沾忽然转头，问盖伦：“你有办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教会吗？”


    盖伦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变成惊骇，看顾沾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是嫌我们死的慢了吗？去教会？你疯了？？”


    顾沾也没说什么，看盖伦这样，暂时是没办法去教会了。


    他转身，道：“先回去吧。”


    盖伦：“……”-


    后面几天，顾沾都在断断续续往哈桑城内跑。


    没发现任何跟黑斑病有关的线索。


    反而引起哈桑守卫注意，差点被抓回教会。


    经过几次惊心动魄的逃窜后，盖伦不干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跟顾沾一起前往哈桑城。


    “我也是有正事要做的！不能整天陪你到处乱跑。”


    盖伦愁眉苦脸地跟顾沾说：“之前的人接受了你的圣水洗礼后，病情已经好转许多，病好了就行了，真的有必要去研究病源是什么吗？”


    顾沾道：“圣水只是暂时压制他们的病状，病情迟早还是会爆发的。”


    “可是，那我们也应该去研究怎么治病，而不是病是从哪里来的啊。”经过几天的折腾，盖伦疲惫不堪，他已经不想跟顾沾争辩下去，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跟你继续跑了，恩人，抱歉。”


    看着盖伦的背影，顾沾也没有阻拦。


    盖伦走后，顾沾又一个人去了哈桑城。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都在哈桑城内窜的缘故，他已经能明显察觉到城内的变化。


    人少了很多，街边的摊位也在减少。


    路上的行人神色悻悻，不少人会停在角落里，猛烈的咳嗽。


    整个城市都透露着一股沉沉的死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翻涌……


    顾沾忽然有种感觉。


    用不了多久，这里的黑斑病就会爆发。


    到时候会死多少人？


    这座城市少说也得有个一两万，每个人减掉一千积分……


    就算自己能活着从这个副本离开，也会立马因为积分负债成为流浪者，被纯白都市的警卫通缉。


    这副本，可真狠啊。


    这天顾沾早早就回到了村庄。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整个下午都在村庄附近忙碌。


    傍晚的时候，他碰到了从田里回来的盖伦。


    盖伦似乎因为拒绝了与他同行而感到心虚，看到顾沾后，眼神往旁边一撇，似乎没有跟顾沾打招呼的打算。


    顾沾却叫住了他。


    “帮我观察一下，村子里的人情况有没有好转。”


    盖伦一愣，刚想说村里的人接受了圣水洗礼以后，已经基本与常人无异了。


    转念一想，玛丽婆婆还躺在家里，于是点头。


    又问道：“你在村子外忙些什么？”


    顾沾道：“我布置了一道魔法结界，就算哈桑城的黑斑病真的爆发，也不会影响到村子里的人。”


    盖伦张了张嘴，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认为这个什么黑斑病会爆发吗？”


    顾沾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盖伦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悲，好像顾沾忽然变成了什么神经病人物一样。


    顾沾知道没法跟一个NPC解释副本接下来的走向，只跟盖伦说：“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好。”盖伦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盖伦走后，顾沾继续布置村中的结界，一直忙碌到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天光刚亮，他就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子一看，发现村子里多了很多衣着华丽的陌生人。


    这村子一共就不到两百口人，这些天，顾沾已经将他们都混了个脸熟。


    这些衣着华丽的人他从来没见过，一定是从村外进来的。


    顾沾穿了衣服起身，刚一出门，就看到急匆匆朝这边跑来的盖伦。


    少年脸上都是焦急和愧疚，他甚至没注意到顾沾就在面前，差点一头扎进顾沾怀里。


    顾沾率先出手阻止了他，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盖伦抬头，发现面前的人是顾沾，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不信任你，你说得对，黑斑病真的爆发了！”


    顾沾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扶着盖伦，让他站稳，道：“你慢慢说。”


    盖伦道：“哈桑城里的人都病了，那些贵族不愿意留在城里等死，就将哈桑城封闭，自己逃到这里来……现在他们要征用我们的村子！”


    且不说这些贵族是否也携带黑斑病，光是征用村子这一条，就真够呛。


    偏偏在这个时代，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距离犹如天谴，贵族要征用村子，这些村民根本无法拒绝。


    “他们在什么地方谈？带我过去看看。”顾沾道。


    盖伦连忙道：“在村长家，我带你过去！”


    顾沾跟在盖伦身后，很快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小屋也很普通，只是此时此刻，门口围满了人。


    甚至还有穿着铠甲的护卫，站在门口，阻止任何人入内。


    村民们都被驱赶到很偏僻的地方，只能眼巴巴看着。


    盖伦带着顾沾走到门口，不出所料，同样也被阻拦。


    盖伦大声喊道：“他是我们村子的守护神！村子之所以这样安全，都是他的功劳，你们也不想得罪守护神，导致黑斑病在这里传染开吧？！”


    他这么一说，那两名护卫就犹豫了，对视一眼，还是给两人放行。


    他们进到院子，发现一群穿着华丽的女人站在院子里，她们带着白蕾丝的手套，手中拿着小扇子，正在小声讨论。


    “这地方好破啊，我们真的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把里面住的人赶走，房子稍微改造一下就行了。”


    “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里去，这可恶的乡下，虫子这么多……”


    看到盖伦带着顾沾走过来，她们忽然就闭嘴，集体往远离他们两人的方向走了走。


    盖伦皱眉，对这种情况十分不爽。


    他来到屋门口，敲响屋门，里面很快传出苍老的声音。


    “进来。”


    盖伦推门，带着顾沾走了进去。


    房屋低矮，里面光线昏暗。


    老村长佝偻着身子，站在一侧，另外一侧的桌椅板凳，被一群明显不属于这里的人占据。


    他们的表情是贵族特有的桀骜，看向顾沾时，下巴微微抬起，正在用鼻孔瞅人。


    盖伦道：“村长，我把顾沾医者带来了……”


    “医者？”老村长还没发话，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率先出声，“让一个医者过来干什么？”


    顾沾道：“这村子四周有我设下的结界，你们想安安稳稳呆在这里避难，就要听我的。”


    “你……”那贵族的姿势一下坐直了，定定看着顾沾，似乎是在揣测他的本事。


    顾沾这人就是沉得住气，他表情淡淡地站在那儿，气场不自觉铺展开。


    贵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不好对付，这种紧要关头，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沉默片刻，道：“这样，你们将村子中一半的房屋分出来，给我们居住，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自然会离开，会给你们留下报酬。”


    “既然如此，那就契约吧。”顾沾从自己的空间纹路中取出一张空白契约纸，这种纸上带着魔力，立下契约的双方都要严格执行契约，否则便会身亡。


    “立下契约，村子腾出一半房屋给你们居住，等事情结束后，你们负担相应的费用。期间不可互相打扰，不可嘲笑或者欺辱村中的人。”-


    从村长的屋子里出来，盖伦就一直用复杂的表情看着顾沾。


    一直到走出院子，顾沾才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


    盖伦感叹道：“你真厉害啊，不仅预言了黑斑病的爆发，还救了村子，要不是你……我们恐怕已经被那群贵族赶出村庄了。”


    顾沾道：“并不是预言，这件事早就发生，只是一直隐藏在水面下。”


    盖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不识字，也不知道这些大道理，总之，你说吧，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你想干什么，我全都配合你！”


    顾沾看向哈桑城的方向，道：“我想再去一趟城里。”


    第094章 克里珀的诅咒


    第九十四章：死寂的城市


    一听说还要去城里, 哈桑的表情有些为难。


    但他还是点点头。


    顾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天再走，我需要一天的时间准备一下。”


    现在的哈桑城肯定跟之前不同了, 再入内, 得小心。


    顾沾回了自己的房子，将空间符文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不拿不知道，一拿吓一跳。


    他真的积攒了好多魔法用品，堆了满满一桌子，各种功能都有。


    甚至连之前阻止祭祀的弓箭, 都不是凡品。


    盖伦就坐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惊叹不已：“你根本你不是什么医生，而是魔法士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顾沾。


    也许盖伦说得对，他不是什么医者，而是魔法士。


    但在这个世界观里, 魔法士都效命于皇族和教会，自己却来到哈桑这样的地方……一定是跟黑斑病有关。


    顾沾从自己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咒中挑出两张, 交给盖伦。


    盖伦第一次接触这样珍贵的魔法符文，顿时手忙脚乱：“干、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顾沾道：“那些贵族从哈桑城离开，说明城内的情况很严重, 那里没有魔法结界，很容易被感染黑斑病，这种符咒可以保护你。”


    盖伦惊奇地举着那枚符咒, 道：“这么厉害？那群贵族为什么不多买一些符咒呆在身上？还要为了黑斑病跑到这乡下来。”


    顾沾斜了他一眼, 淡淡道：“你知道这符咒价值多少钱吗？”


    他这么一问, 盖伦瞬间不敢轻视，小心翼翼将符咒捧在手心。


    顾沾道：“用的时候, 用水打湿，粘在自己身上，可生效一天。”


    “好好好，我知道了。”盖伦连忙点头。


    顾沾道：“你回去吧。”


    盖伦却道：“就让我留在这儿吧，我家刚好是被贵族征用走的那一半房子，我现在无家可归啦！”


    顾沾又斜了他一眼。


    盖伦双手合十，做祈求状：“求求了，让我留在这里吧，我保证不到处乱碰，也不闯祸！”


    他这么说，顾沾也不好再驱赶他，便让他留在小屋内。


    自己则是拿出空间里的魔法手札，开始阅读。


    这些手札都是以前的“自己”写下的，其中的内容，基本都跟黑斑病有关。


    “自己”认为，黑斑病可能源于克里珀的诅咒，是这位太阳之神厌恶人类的结果。


    所以越频繁地前往教会参加祭拜，染病的概率就越大，病症也就越严重。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在房子里待了整整一天的盖伦无聊极了，他起身，对顾沾说：“我出去尿个尿。”


    顾沾没想到这小孩儿能耐得住性子，在他这屋子里呆一下午，看来，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在盖伦心中，又狠狠加分了。


    刷NPC好感度是好事。


    但这个游戏中所有副本的NPC都显得那么真实，他们情感丰富到有时候都让顾沾觉得心情复杂。


    忍不住想，他们到底只是NPC，还是真实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顾沾已经将自己手札翻阅得差不多了，之前的自己也没彻底搞清楚，黑斑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将所有东西收起来，重新归纳进空间符文。


    正在为自己准备明天要用的符咒时，忽然感觉四周过分安静。


    盖伦消失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顾沾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出房子，望着外面漆黑一片，扬声喊道：“盖伦，你能听到吗？”


    半晌，传回来的只有他自己声音的回音，根本没有盖伦的动静。


    直到此时，顾沾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喊着盖伦的名字，忽然，一道黑影从他眼前略过，顾沾动作迅速，立刻追了上去！


    那道黑影估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顾沾，他脚下一崴，些许细碎的声音溢了出来！


    “呜呜呜！”


    这个音色很熟悉，是盖伦的声音！


    顾沾一边追，一边大喊道：“盖伦，是你吗？”


    听到顾沾的声音，那点呜咽更激动了！


    盖伦被抓了！有人想无声无息地将他带走！！


    “放下他！”


    顾沾呵斥道。


    可对方毫不理会，他似乎有什么速度加成，比顾沾移动起来快多了，一手狠狠捂住盖伦的手，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后，便加快速度，消失茂密的树林中。


    晚上村子里的能见度本来就低，更何况是密不透风的树林。


    顾沾追到树林外，就停下了脚步。


    不能继续再追了，追不上，晚上深入森林，还会遇到危险。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绑走盖伦呢？


    为了阻止自己进城？


    不对，有没有盖伦，自己明天都会进城的。


    那……就是图盖伦这个人？


    顾沾在树林旁站了一会儿，决定把自己前往哈桑城的计划提前-


    顾沾收拾了东西，立刻出发。


    走到村口时，忽然看到一道佝偻的身影，站在路边。


    顾沾停下脚步，取出照明灯一看，发现是村长。


    村长表情担忧：“你这么晚了离开村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顾沾道：“我有些事情，要去哈桑城一趟。”


    “哈桑城……”村长慢悠悠念叨着，叹息道：“如今城内肯定一片狼藉，你帮了我们村子这么多，我们也不能坐享其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顾沾摇头：“你们呆在村子里，不要出去。”


    村长道：“你一个人不好过去，我找人送你吧。”


    “不了。”顾沾道：“离开村子的范围，可能会被传染。”


    村长只好道：“那……把我家的牛车借给你，你会赶牛吧？”


    顾沾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赶牛？


    这还真在他技能盲区里。


    他茫然的表情让村长一笑，村长道：“没关系，你不会也没事，我这匹牛，整日行走在哈桑城和村子中，已经认路，你只管坐上车，让它带你走就行了，到了哈桑城，你将缰绳砍断，它会自己回来的。”


    顾沾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从这里到哈桑城有段距离，能坐车还是别走路了。


    村长牵来牛车，看着顾沾上了车，又将鞭子交给他。


    顾沾轻轻会动鞭子，老黄牛便“哞”的一声，朝着村外走去-


    牛车的速度确实比人双腿快不少，没过多久，顾沾就到了哈桑城门口。


    今天的月色依旧很好，冷清的银光照在这座由大理石砌成的古老城市中，给它平添几分神秘。


    反常的是，城门居然是开着的。


    仿佛巨兽长大的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顾沾下了牛车，按照村长的吩咐，将牛的缰绳割断，那头牛自己从车旁离开，朝着村子的方向，缓缓走去。


    也许等它回村，天都要亮了。


    顾沾转身，看向面前的哈桑城。


    也不知道哈桑城是否还能等到天亮。


    顾沾走进这座城。


    城内并不安静，此起彼伏的，都是人们的咳嗽声。


    从每一扇窗户中传出来。


    好消息是，他们都还活着。


    坏消息是，所有人都感染了，活，估计也活不了太久了。


    顾沾径直朝着教会的方向走去。


    教会所在的教堂，就在城主府旁边，两栋建筑都十分显眼，一下就找到了。


    在这一座死寂的城中，教堂居然还亮着灯光。


    门口有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人在看守。


    相反，旁边的城主府门户大开，既无人看守，也没有亮光。


    顾沾躲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城主府看看。


    潜入一座无人的府邸，对顾沾来说相对简单，他绕到城主府后门，找到一面光滑的墙，将攀爬符咒写在上面。


    顿时，爬墙如履平地。


    顾沾一点点爬上墙头，就在他刚翻身骑在墙上的时候，一群黑色的鸟从城主府院子里乌拉拉飞了出来，削过顾沾的头顶，发出巨大的噪音。


    这声音在黑夜中还带着回声，一下便引起旁边教堂看守的关注。


    顾沾瞬间感觉到冰冷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他立刻爬下，身体紧挨着墙壁，用夜色来掩护自己。


    过了很久，那些鸟断断续续的飞完，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消退一点。


    还好，没有引起旁边教会的注意。


    顾沾仔细观察脚底，发现下方是一片草坪，便沿着墙壁，一点点爬了进去。


    跟外面到处都是咳嗽声不同，这城主府内一片死寂。


    但顾沾分明记得，当初去跟村长交涉的，只有普通贵族，并没有什么身份是城主的尊贵人物……


    这城主府空了，贵族们跑了。


    那城主呢？


    顾沾沿着花坛旁的小路，一点点靠近城主府的主体建筑。


    华丽的古堡只剩下阴森恐怖，顾沾来到古堡大门，用力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一群吱吱乱叫的黑耗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声势之浩大，将顾沾吓了一跳。


    他连连后退，给那些耗子让出路来。


    过了好一会儿，耗子们才走完，剩下外溢着黑暗的大门，静静敞开着。


    门内的空气充满腐朽的味道，到处都是令人不适的感觉。


    顾沾往里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的味顶的往后仰。


    索性取出一张手帕捂住口鼻，才勉强能进去。


    这里头别外面还黑，明明月光高悬，但却一点也光也透不进去，整个古堡内部，犹如浓墨。


    第095章 克里珀的诅咒


    第九十五章：


    越往里走, 光线越暗。


    顾沾只能凭借感觉，一边摸索，一边前进。


    越过大堂, 是古堡的楼梯。


    红色地毯上, 一道暗痕，从楼上一直拖到楼下。那好像是什么人的血迹，仓皇逃跑的时候，留下的。


    而血迹，则通往楼梯下。


    顾沾循着血迹走去, 在楼梯下面发现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门没关，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传来暗行动物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好在，没有什么蝙蝠乌鸦什么的飞出来。


    里面彻底看不清了，顾沾取出照明用的魔法符文，照亮这狭窄的通道。


    通道是由石头搭建而成, 墙壁摩擦的光滑，平时一定有很多人从这里走。


    这通道给他的感觉, 跟他刚从副本中醒来时，看到祭祀现场的通道很像。


    城主府就在教会旁边，莫非……这两边是互通的？


    顾沾捂着鼻子, 走了进去。


    走了一段，顾沾才发现，这地方与其说是通道, 不如说是地牢。


    走进去一段距离后, 通道两旁出现不少带着铁栏杆的房间, 房间基本都是空的，但也有那么一两个房间里面, 是有人的。


    人当然已经死了。


    他们穿着破烂的囚服，靠在墙角，低垂着头。


    身上要么少手脚，要么胸前氤氲着大滩血迹。


    这城主到底在家里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囚犯？


    通道还没有结束，走过地牢，前方还有长长的一段，笼罩在黑暗中，不知通往何方。


    顾沾举着照明符文，小心翼翼地往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死后，带着腐朽气息的凉风向他背后袭来，顾沾第一时间弯腰，一个黑影，扑空后跌落在他左前方。


    光落在他身上，顾沾看到，这人穿着极为华丽的服饰，胸口带着宝石。


    他肤色发黑，双目惨白，显然已经不是个正常人。


    一击落空，他马上起身，再次朝着顾沾扑了过来。


    看他攻击的姿态，不像人，倒像是个循着本能活动的野兽。


    顾沾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将他踹出几米远，趁着他摔倒在地上的功夫，顾沾仔细观察，很快断定，这人应当是失踪的城主。


    他身上画着好多红线，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嘶嘶……”


    城主不肯罢休，再次朝着顾沾扑来。


    这缠人的尽头，令顾沾恼怒，他左右看看，发现不远处有一间地牢，便引着城主往那边走。


    两人进了地牢，顾沾一个闪身躲开城主的攻击，转身就把牢门关上。


    城主虽然失去人类的理智，但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嘶吼一声，就愤怒地朝着铁栏杆扑了过来。


    这玩意儿可抵挡不住城主的利爪，顾沾也不想被抓到，他往旁边一看，发现通道另外一侧的地牢门口，堆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刑具。


    他随手抓来一些，抵在地牢门口。


    城主发狂，却怎么也推不开地牢的门。


    这样应该能抵挡一时半会儿，顾沾将照明符文往城主那边送了送，仔细观察他身上的红线，然后便转头，继续朝着通道深处走去。


    后有城主阻拦，他的速度就快了不少，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他忽然感觉到前方有一丝亮光。


    通道到这里，便没有前路了，顾沾的脚步放缓，朝着那个有光的房间走去。


    门口没有看守，他侧身贴近墙壁，仔细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


    顾沾将自己手上星盘手表形成的符文靠近墙壁，意图发动星盘手表的功能，结果发现被限制住了。


    这明明是个有魔法的世界，为什么瞬移穿墙这种行为，会被限制？


    顾沾微微一顿，忽然想起自己空间符文里浩瀚的魔法道具，他在符文内翻找一通，果然找到一个跟星盘手表功能几乎一样的穿墙符文。


    他使用这个符文，进入墙壁空间，观察到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巨大的，残缺的阵法。


    顾沾这才进入房间。


    阵法是画在地面和墙壁上的，巨大的圆盘将整个房间都圈了进去，在阵法旁边，有一尊石像。


    他穿着跟教会一样的衣服，脸却是空白的。


    而阵法残缺的部分……


    顾沾仔细回忆了一下，不正好跟城主身上的连接在一起？


    这是城主搞的？


    那他变成那副样子，到底是自己求来的，还是阵法出现了问题？


    顾沾更倾向于后者。


    看阵法残缺的部分，这阵法开启时，城主应该是躺在地上，正中心的圆圈里的。


    什么好人会躺在那个地方……那只有祭品才会躺。


    房间里除了阵法和人像什么都没有。


    那人像虽然没有眼睛，却给顾沾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动手将人像挪到阵法以外的地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阵法。


    房间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细微的声响。


    像是风，又像是小虫子，在砖缝里来回窜。


    顾沾停在原地，往墙角的位置看了看。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来这副本时，和盖伦从祭祀现场逃走的事情……


    如果，祭祀现场有暗道可以逃走。


    那这里，是不是也有呢？


    顾沾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有过两次找到暗门的经历，这次他也很容易便找到了，按照盖伦的手法，将那块地砖往下狠狠一压，脚底的大片地砖，开始缓缓震动。


    顾沾立刻后退一步，看着他刚才站的位置，露出一个大洞。


    更加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风中没有腐朽的味道，说明这个新的通道，和外界是相连的。


    顾沾下了通道，刚落地，就和盖伦来了个眼对眼。


    盖伦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都被脱了，皮肤上画着诡异的红色花纹。


    他的嘴被堵着，看到顾沾的瞬间，被绑住的四肢激动地扭动起来。


    顾沾：“……”


    这一幕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顾沾把先前用来捂自己口鼻的手帕往盖伦身上一扔，刚好盖住他的重点部位。


    盖伦：“……”


    呜呜呜他被恩人嫌弃了。


    顾沾往旁边一看，这房间比之前的房间都正常的多，里面有家具，一旁的地面上，扔着盖伦脱下来的衣服。顾沾走过去，将衣服捡起来，扔在盖伦身上，将他裸/露的身体盖住，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去为他松绑。


    好不容易将他堵嘴的抹布摘下来，盖伦万分委屈：“恩人，我也没有那么难看吧。”


    “……”顾沾很难解释，一个男的在另外一个取向男的人面前果奔，是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这跟q奸了他的眼睛有什么区别？


    但顾沾是个好人，他只是淡淡道：“快点把衣服穿上。”


    盖伦：“呜。”


    盖伦穿衣服的时候，顾沾背对着他，开始观察这个房间。


    跟之前地牢明显只是用来关押犯人，和举行不明仪式不同，这房间，显然是用来住人的。


    房间里有柜子，架子，桌子和凳子，架子上还有一些书籍。


    顾沾取下几本来看。


    《召唤神明的仪式》《太阳之神的光辉》《血脉传承》《祭祀》


    都是跟宗教有关的。


    让顾沾比较在意的是，《太阳之神的光辉》这本里，有向克里珀进贡祭品的方式。


    正如盖伦之前所说，都是一些花花草草，这位太阳之神好像真的不喜欢人血。


    但，城主府也好，之前的祭祀现场一样，祭品都是活人。


    身后，盖伦已经穿好衣服。


    顾沾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转头问盖伦：“教会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抓你做祭品？你为什么对这里的地道这么熟悉？”


    盖伦表情一滞，长叹一声，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盖伦道：“我是城主的私生子，小时候在城主府长大，所以我很熟悉这里的地道，至于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抓我做祭品，这我就不知道了，十二岁那年，我就离开了城主府，在城主眼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顾沾道：“城主已经因为某种仪式变成怪物了。”


    “啊……”盖伦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显然，他对自己那个城主父亲，也没有什么感情，听到这个后，并没有表露出悲伤。


    顾沾却想起刚才架子上的书，道：“也许他们抓你，就是因为你是你父亲的私生子……对了，除了你之外，你父亲还有别的孩子吗？”


    “有两个女儿，但好像都已经出嫁，去了哈桑之外的地方。”盖伦道。


    那这样就对了，对方能在哈桑内抓到的，跟城主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只有盖伦了。


    但假如城主都不知道盖伦生活在乡下，那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沾问：“你当初是怎么离开哈桑城的？”


    盖伦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说？”


    这显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顾沾推测，他们已经来到教会的下方。


    这地方是住人的，盖伦又被绑在这里，教会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顾沾略一思索，道：“边走边说吧。”


    两人离开房间，房间外面，是跟城主府一样，长长的，错综复杂的通道。


    “我讨厌城主，他强行把我从母亲身边抢走，等我回去时，母亲已经病死了。他们城主府的人也不待见我，总是叫我杂种，我明明可以在乡下过很好的日子，为什么要在城主府受他们白眼，于是我就偷偷逃跑了……”


    “帮助我逃跑的人……是城主府的管家，他好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盖伦跟顾沾这样说道。


    这个故事里含混的情节太多，一个已经过世的老管家，查无可查。


    反正就是教会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了盖伦的身世，想要将他当做祭品。


    隔壁的城主，应该是被教会的人欺骗了。


    寂静的通道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这样紧张的环境中，盖伦的话逐渐变多。


    他说完自己的经历，问顾沾：“现在我们要去干什么？黑斑病和教会有关系吗？”


    顾沾道：“我怀疑他们使用了不合适的祭祀方法，黑斑病正是这种祭祀导致的结果。”


    “啊？”盖伦茫然道：“那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是啊。


    对教会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顾沾脚步猛然停住，道：“前面有人。”


    第096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说：“前面有人。”


    盖伦马上停住, 往前方一览无余的通道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顾沾。拉着顾沾转身, 道：“这边。”


    他撬开旁边一块地砖, 找到一个隐藏的房间，拉着顾沾躲进去。


    顾沾看向盖伦的眼神，多少有些惊异。


    这副本安排给他的NPC，也太好用了。


    盖伦小声解释说：“我不喜欢城主府，在城主府的那几年, 大部分时间都浪费这些地下通道里了……不过那时候，教会这边的通道没有人使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面钻来钻去。”


    解释的功夫，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路过。


    好像有很多人，他们从密室门口经过，又很快折返, 像是在找什么人。


    刚才关押盖伦的房间距离这里不用，他们一定是发现盖伦消失了。


    顾沾对盖伦说：“再找找, 看看这房间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这隐藏房间显然不在教会的掌握之中，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


    极有可能还有别的出口。


    盖伦表情出现一瞬间空白：“别的出口……”


    他抬眼看向四周，道：“这地方我不常来, 诶，我想想……”


    这地道四通八达，记住每一条不现实。


    盖伦也只是知道规律, 能找到出口和方向。


    但别说,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还真在这房间里找到一条通路。


    “但我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我们得小心。”


    暗门打开以后, 里面的通道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顾沾拿出自己的照明符文，往里晃了晃，里面的通道很平坦，有微弱的风传来。


    “进去看看。”


    外面的人都盘踞在密室的门口，他们似乎在研究怎么开门了。


    顾沾进了通道，催促盖伦：“快点，他们要过来了。”


    就在两人进入秘密通道的下一秒，密室的门就被打开，穿着白色长袍的教会人员蜂拥而入。


    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透过厚重的墙壁穿到通道里，盖伦脸色一白，朝着顾沾竖起大拇指。


    厉害。


    盖伦看向顾沾的眼神更加崇拜：“老大，以后我就拜你为老大了！”


    顾沾：“……”


    他嫌弃地把盖伦推开，道：“好好看路。”


    两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往前走，不知过去多久，前方忽然传来亮光，还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因为通道的狭窄空旷，形成回音，在两人耳边回响犹。


    这声音很熟悉！


    副本刚开始时，他遇到一场献祭，有个祭祀拉着盖伦，要将他当成祭品。


    就是那个祭祀！


    盖伦也想起来了，表情惊慌。


    顾沾先一步捂住他的嘴，朝他摇头。


    少年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望着顾沾红了脸。


    顾沾压根没发觉，确定他不会胡乱出声后就放开了他，朝他比了个嘘声，这才贴近墙壁，朝着亮光传来的地方看去。


    墙壁上有个小洞，看不出是人为还是自然风化，从洞里往外看，外头是个熟悉的地方。


    正是他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祭台。


    顾沾刚进副本时，对情况不了解，当时祭台上站了太多人，他根本没看清祭台的全貌。


    此时他才发现，除了中央的神像，祭台四周，也画着太阳之神教化凡人的过程。


    大概就是，凡人没有阳光，植物死亡，粮食绝产，他们跪求上苍，迎来太阳之神，从此以后用草木供奉，太阳之神降下深辉。


    这是一个标准神爱世人的故事，可壁画有些地方却出现污垢。


    比如说太阳之神的脸，又或者是后来人们供奉给太阳之神的祭品。


    顾沾总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


    祭祀确实是进奉给神明的，可有一个不明的神，盗取了原本属于太阳之神的一切。


    他继续往四周看，这次角度缘故，终于看清了那尊立在祭坛中央的神像。


    这神像居然是有五官的，顾沾的目光与那神像双目对视的瞬间，他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悠远寂寞，似在耳边，又似在很遥远的地方。


    听到声音的瞬间，顾沾眼前一黑，被拉进一个全黑的空间。


    头顶是一片虚无，脚底则是百万星辰，不远处，一束光从头顶斜射下来，光中站着一个人。


    他也穿着跟教会类似的白袍子，身后挂着披风。


    长长的白色披风，一直落到地上，尾端化作千丝万缕，似乎与那百万星辰相连。


    顾沾立刻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副本中的太阳之神克里珀。


    但顾沾看到他的瞬间就明白，这是他历任副本里面对的那个扮演BOSS的人。


    也就是小秀口中的“贰号”。


    顾沾没给他任何演戏的空间，马上便戳穿了：“是你。”


    克里珀：“……”


    哪怕是怪物，表面也有一丝崩溃。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演戏，神圣而庄严的开口：“凡人，这是你拯救世界的唯一机会，我一直在等你……”


    顾沾打断他的话，道：“你这次为什么不扮演BOSS了？还是说，这个副本中，太阳之神才是幕后黑手？”


    克里珀：“……”


    他圣洁的笑容有些僵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是太阳之神克里珀。”


    顾沾沉默不语，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克里珀：“现在，我给你一个拯救世界的机会，你到底要不要……”


    他的话说到一半，自己就绷不住了，嗓音忽然发生转变，从一开始的高冷圣洁，变成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没想到小秀跟你说的还挺多。”


    音色没有发生变化，但语气中的感情变化之后，带给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


    顾沾听着，觉得还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更适合这个“贰号”。


    或者，现在应该叫他克里珀。


    克里珀暴露之后，彻底不装了。


    他从那道圣光里走出来，走到顾沾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在前面几个副本的交锋中，不光顾沾对这个BOSS的扮演者很好奇，克里珀对顾沾也很好奇。


    他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的看顾沾一眼。


    而此时看来，这果然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


    他的身躯如此孱弱，皮肤白皙，似乎轻轻一划，就能留下红色的痕迹……甚至连腰肢都那样纤细，克里珀忍不住伸出手，想用自己的五指去丈量，却在碰触到对方的瞬间，被对方闪开。


    抬头，顾沾皱眉看着他。


    一副“这个贰号怎么是个变态”的表情。


    这表情极大的取悦了克里珀，他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阴冷，几分漠然，完全就是一个怪物的模样。


    但这样的模样，却让顾沾心脏狂跳，他不确定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就好像路过商店出场，见到心怡的商品。


    明明这玩意儿也没什么优点。


    大约是顾沾眼中的攻击性惊动了这位太阳之子，他咻得跟顾沾拉远了距离，又回到那道圣光里，漠然地看着顾沾，语气也冷淡平静下来。


    “我亲爱的信徒，你是否要接取我的任务，拯救这个世界？”


    这人明明已经本性暴露，却以怪物的极恶，去扮演神明的极善。


    荒唐诙谐中，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嘲讽。


    顾沾问他：“你会告诉我，他们到底在祭拜什么吗？”


    克里珀不悦道：“你有什么资格，向神明提问？”


    顾沾道：“你委以我任务，就应该告诉我真相。”


    克里珀道：“不。”


    顾沾也道：“那容我拒绝。”


    克里珀立刻干瞪眼：“你确定？这副本里死人你是要扣分的。”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顾沾道：“不要。”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告诉你真相？”克里珀还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玩家。


    他又在圣光底下站不住了，重新来到顾沾面前，紧贴着他的脸问：“你真的确定？”


    太阳之神的五官无比俊美。


    这样一张脸靠近顾沾，越发令他血脉鼓动。


    他垂眸，避开克里珀的视线，更加坚定道：“不要。”


    好，这回克里珀确定，顾沾是故意的了。


    他郁闷地站在顾沾面前，像是没有将观众逗笑的小丑。


    半晌，他道：“你难道是在引起我的注意？”


    顾沾转头：“放我出去。”


    “不可能。”怪物也是有KPI的，这个剧情发展到这里，顾沾必须要接他的任务，“帮我，否则我不会放你走的。”


    顾沾却已经铁了心，他都不看克里珀，开始在这个空间内乱走。


    克里珀简直服了，他能不能把这个人直接宰了？


    偏偏不能。


    大概谁也不知道，《规则之外》这个名字，是写给玩家看的。


    玩家可以在规则之外寻找一线生机。


    而怪物，只能严格遵守规则。


    这一人一怪物就此杠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们在这个独立空间内抬杠，外面的时间却也在走。


    顾沾的身体没有消失，而是停滞在原地。


    他一直趴在那个墙壁破洞上往外看，许久没有动静。


    盖伦跟他说了两句话，都没有反应，也意识到不对劲，走到顾沾身边，推了他两下。


    顾沾还是一动不动。


    盖伦开始害怕，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是不是墙上那个洞有什么问题？顾沾看似人在这里，实际上已经被那个洞给禁锢住了？不能动弹？


    盖伦虽然是瞎猜的，但从某种程度上，他也蒙对了答案。


    盖伦可不能看着自己的恩人就这样被“迷惑”，他撸起袖子，准备强行把顾沾从墙边推开。


    从他决定的那一瞬开始，就算顾沾没有答应克里珀，克里珀也必须得放顾沾走了。


    第097章 克里珀的诅咒


    克里珀的空间里, 他干瞪眼看着顾沾，迟迟说不出话来。


    他很不满。


    光是从表情，顾沾都感受到了。


    但他没办法。


    最终, 在盖伦碰触顾沾的前一秒, 克里珀不情不愿地放人走了。


    通道里，盖伦刚伸出手，打算推顾沾一把。


    顾沾忽然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漆黑眼眸中泛着寂然和无感情的神性，让盖伦一顿, 不自觉就拿开了手，小心问道：“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东西蛊惑住了。”


    顾沾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跟克里珀对话的时候。


    他缓缓眨了眼，思绪才渐渐回笼。


    “我没事。”顾沾道：“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你不见了，那个祭祀也走了，趁着他们去那边查看，我们从这边逃走。”


    盖伦道：“可是这里有一堵墙啊！我们怎么逃走？”


    他刚才已经检查过了, 这里没有暗道。


    顾沾敲了敲墙壁，道：“这墙并不坚固, 炸开就行了。”


    “……”盖伦的嘴巴缓缓张大。


    他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沾掏出一个魔法符文贴在墙上。


    两人急速后退，只听“砰——”的一声, 那扇已经出现破洞的墙壁，轰然炸开一个半米高的大口子。


    爆炸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


    盖伦不由在心里想, 这是可以的吗？这真的是可以的吗？！


    顾沾却已经走到洞口, 弯腰探身出去。


    确认外面没人, 也没有危险后，顾沾才转头朝盖伦伸出手：“来吧。”


    盖伦：“……”


    事已至此, 也只能这样了！


    盖伦一咬牙，跟着顾沾来到祭坛。


    这祭坛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人。


    祭坛上的神像五官很熟悉，跟顾沾刚才看到的克里珀本人很像。


    但在神像的脖子上，已经鼓出一个巨大的瘤子。石膏的神像中似乎酝酿着什么，它时不时蠕动，要挣脱克里珀神像的束缚。


    顾沾似乎又听到克里珀的声音：“看到那个瘤子吗？等它炸开，所有人都会完蛋，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不答应我？”


    顾沾根本不理会，带着盖伦就往外走。


    沿着这条路往上走，外面就是教会的教堂。


    虽然盖伦很熟悉这边，但他们弄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没过多久，就有教会的护卫发现了他们，一群穿着白色铠甲，和长袍的人开始追逐他们。


    盖伦带着顾沾在通道里左右躲闪，终于，还是被逼到一条岔路口上。


    一条路往上，一条路往下。


    这是完全属于教会的地盘，盖伦也懵了，站在岔路口上问顾沾：“往哪边走？”


    他居然在问顾沾往哪边走。


    顾沾根本没来过这个地方。


    顾沾沉思片刻，道：“分开行动吧，我往上，你往下。”


    往下肯定能接触到通道，对盖伦来说，是有好处的。


    盖伦却没想到顾沾要跟他分开，当即拒绝：“不要，我们一起往下！或者，你往下，我去上面。”


    在他心中，往上走是一定会被抓住的。


    身后追他们的人已经渐渐逼近了，顾沾皱眉，将他往向下的通道中推，道：“在这个故事里，你比我更重要，保护好自己，快走。”


    盖伦不得已离开了，顾沾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一直等着，直到那些穿白色铠甲的护卫绕过长廊的转弯，看到他人之后，才猛然转身，朝着场面跑去。


    他这一身打扮，在教会中十分显眼，那些人马上就认出，顾沾是闯入教会，放走盖伦，炸毁祭坛墙壁的人，朝着顾沾大喊道：“就是他！”“追上去！”


    一群人乌拉拉朝着顾沾追了过来。


    可是通道狭窄，即使一群人在追顾沾，同时能从通道中走过的，也只有两三个。


    他们反而因为人多，而拥堵，失去了速度。


    这是一条盘旋向上的石阶，越往上走，楼梯便越狭窄，后面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那些白色护卫看似要抓到顾沾，顾沾回头给他们一脚，他们又被踹得沿着楼梯咕咚咕咚滚下去。


    两行人上演了一出幽默的追逐战。


    然而，楼梯终有尽头。


    顾沾很快来到户外，他正站在一座钟楼上，则盘旋向上的楼梯，最终会抵达钟楼顶层。


    很快就要到头了。


    下方的人被他一路折磨，发现快到顶后，也露出快意的笑容。


    似乎马上就要抓到顾沾了。


    克里珀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你确定不听我的话吗？只要你点头，我就能帮你摆脱困境。”


    顾沾冷冷道：“这任务一定要我自己同意才能接到吗？明白了，我就不接。”


    克里珀：“……”


    上一个副本里，他为什么没有出手，直接把这个人给弄死啊啊啊啊啊啊。


    他真的很想直接不管了，从这副本里退出，让其他人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可就在这时，顾沾来到了顶层。


    他终于没有前路了，被堵在大摆钟旁边的角落里。


    身后是百米高空，护栏不过到他腰部，随便动弹，就会从钟楼上掉下去。


    而对面，是数十人的护卫团，将楼梯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再无逃跑的可能。


    站在前面的教会护卫团首领隔着铠甲看着顾沾，冷声提醒他：“你最好放弃抵抗，克里珀大人会原谅你的罪行。”


    顾沾身后便是整个哈桑城。


    这栋钟楼，应该是哈桑城最高的建筑。


    现在已经是清晨，整座城市却依旧笼罩在一片死寂中，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股不详的黑气覆盖在城市上空。


    顾沾问那首领：“你确定你们遵循的是克里珀的意志？克里珀让你们把整个城市变成这样？”


    首领的眼神闪过一丝迟疑，显然，他也对哈桑的现状，和教会如今在做的事情，感到见疑惑。


    但是，已经到了这种份上，首领怎么可能会被顾沾几句话打动。


    他决定不跟顾沾废话，直接对身边的人下命：“抓住他！”


    克里珀尖锐的笑声传来：“嘻嘻，你确定不答应我？现在，可没人能帮你了。”


    顾沾被教会护卫团的人逼到栏杆旁，纤细柔软的腰肢紧贴在半米高的栏杆上。


    他淡淡道：“谁说没有？你不就是吗？”


    “什么？”克里珀惊讶。


    下一秒，顾沾翻身从栏杆上一跃而下，他好像风里一只下落的蝴蝶，轻盈灵动。


    在他的身后，朝阳姗姗来迟，一束亮光，穿透哈桑城的黑暗与阴霾。


    风从顾沾耳侧刮过，他闭上眼，将身体放松。


    克里珀：“……”


    他这才明白，这个狡猾的人类跟NPC分开，打得是什么主意。


    钟楼下方，盖伦顺利逃出教会的范围，正往教堂大门跑。


    他一抬头，正看到顾沾从钟楼上跳下来，少年发出无声的哀嚎，眼中满是惊恐和懊悔。


    可下一秒，阳光大盛，一时间，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眼睛刺痛，逼迫所有人闭上眼。


    一束阳光宛如实质，僵硬地垫在顾沾背后，下落的趋势被阻挡。


    顾沾原以为自己会这样掉在地上，模样肯定有点狼狈，毕竟他逼迫克里珀出手，那个怪物一定很不爽。


    可下一秒，他却落进一个怀抱里。


    神的长袍笼罩着哈桑城，克里珀转头看了看被照瞎双眼的盖伦，更加不爽地拎起他的衣领，抓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飞快地朝哈桑城外移动。


    他忍不住了，他得跟这个人算算账。


    什么规则，滚一边去吧-


    顾沾确实是为了逼克里珀出手，才做了这一系列事。


    之前的交流中，他意识到，克里珀必须让他帮忙，才能阻止教会所做的一切。


    玩家在这个副本那种举足轻重。


    游戏规则对怪物们的约束性，比对玩家更强。


    克里珀一定不能让自己死掉。


    可他没想到，效果居然会这么好，克里珀竟然亲自来了。


    嗯，这是有点好的过分了。


    那阵强光以后，所有人眼睛都被照瞎了，双目刺痛，泪流不止，连顾沾也不例外。


    他感觉自己被抱着，飞行了一段距离后才落地。


    克里珀抱着他走了一段路，旁边似乎响起村长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声。


    然后克里珀就把他扔在地上了。


    四周熟悉的味道让他意识到，自己回到村庄里盖伦给他安排的房间里了。


    他向旁边摸，果不其然摸到了床。


    顾沾问：“盖伦呢？”


    前方传来克里珀的冷嘲热讽：“真不愧是你，开口第一句就是问盖伦呢，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顾沾皱眉。


    这个怪物的本性，是不是有点太阴阳怪气了？


    克里珀的声音陡然拉进，似乎是紧贴着他的脸在说话：“人类，你在嫌弃我？”


    顾沾别开头：“没有。”


    “没有”两个字也蕴含着深深的嫌弃。


    面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顾沾感觉有人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头往上抬。


    这个姿势让顾沾很没有安全感，他扭动脖子，想要反抗。


    对方的力气不是很大，却没什么商量的意思，最终，他还是被迫抬起了头。


    不知道是哪根手指在他唇上轻轻一抿，柔软的唇线瞬间被撬开一条缝隙，露出洁白的牙齿。


    克里珀好像在欣赏什么物品，感叹道：“你可真漂亮啊，哪怕是放在鬼怪中，也不逊色，怎么样，有兴趣跟我走吗？”


    这是上个副本的问题。


    你想成为怪物吗？你怎么确定自己还算人类？


    这句话好像也不止克里珀跟他说过。


    这些怪物怎么这么执着拉拢自己入阵营？


    顾沾道：“让我变成怪物？你确定？那样你可能每天都要看到我了。”


    克里珀轻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怪物也是很忙的。”


    他的手从顾沾的下巴上撤走。


    “睡觉吧，人类，一觉醒来，你什么都会拥有。”


    话音刚落，沉重的睡意便向顾沾袭来。


    一觉醒来，什么都会拥有？


    顾沾昏昏沉沉的想……


    这不就是在嘲讽他，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这个贰号怪物的性格，真恶劣啊。


    第098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睡了长长的一觉。


    将醒未醒时, 有人忽然推开小屋的房门，炮弹一样冲进来，直接滑跪扑倒在他的床边。


    哭嚎着：“恩人！你醒醒！你还活着吗？呜呜呜呜都怪我……我就不应该听你的……”


    “什……么……”顾沾睡得有些乏了, 好不容易挣扎着睁开眼, 就发觉自己身上沉甸甸的。


    有人压着他的腰腹，让他无法呼吸。


    顾沾偏头，没看到压着他的罪魁元凶，却看到站在一旁的克里帕。


    他已经换了一身凡人的衣服，也收敛周身亮瞎人眼的圣光, 但五官还是跟教会的神像一模一样。


    怪物就是任性啊，根本不考虑被人识破之后的解释成本。


    顾沾把自己的视线从克里珀身上挪走，转而去看趴在自己身边的人。


    不出意料，是盖伦。


    “我没事，盖伦……”顾沾挣扎着想让盖伦起来。


    这小子太激动了，根本没听到顾沾微弱的声音。


    顾沾感觉, 自己真的要被压死了。


    他只好向克里珀投去求助的目光，克里帕微笑着看着顾沾, 然后伸出手拎着盖伦的领子，直接把他丢到了一旁。


    盖伦忽然被领子一勒，差点翻白眼, 蜷缩在墙角咳嗽了好久，才缓过来。


    他怒气冲冲地看向克里珀，却又在克里珀温和的笑容中败下阵来。


    之前在教会里, 他是被太阳光耀瞎了, 不是失忆了。


    当然还记得, 他和顾沾，就是眼前这个人救下的。


    盖伦只好收敛起自己的怒火, 再次看向顾沾：“你还好吗？”


    顾沾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他发现自己上半身没穿衣服。


    而房间里这两个人丝毫都没有关注到这点，尤其是克里珀，他的眼神放肆的在顾沾身体上游走。


    顾沾感到很不爽，他扯过旁边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回答道：“我没事。”


    穿好衣服，他转身从床上下来，看向克里珀：“你就以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


    克里珀无辜道：“我只是教会一个普通的祭祀而已，教会一共有十二名祭祀，你们看到的那个是大祭司，也就是教会的教皇，大祭司做的事情，总不能算到我这个小喽啰身上吧？”


    房间里的这两个人都知道他在说谎。


    先前只有盖伦一个人的时候，盖伦根本不敢反驳，克里珀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有了顾沾在场，他终于鼓起勇气质疑道：“你只是一个祭祀，那你的模样为什么跟祭坛里的神像一模一样？！”


    克里珀摊手：“他们的工匠铸造神像的时候，因为不知道神长什么样子，而停工数月，为了让他们的工作持续下去，我主动奉献出我的五官……至于为什么是我，可能因为我是教会里长得最好看的吧。”


    盖伦：“……”


    少年被这番回答堵得无话可说，眼睛里写满“难道我们是傻子”这样的疑问。


    顾沾却没对这件事提出任何异议，他直接问：“你叫什么。”


    克里珀如果不是神，那他便不能使用克里珀这个名字。


    克里珀看了顾沾一眼，笑眯眯道：“我叫墨柝（tuo）。”


    盖伦一顿：“你的名字……”


    为什么跟顾沾那么像？


    顾沾道：“这你的名字？你不是只有编号吗？”


    克里珀……墨柝道：“为什么我不能有名字？我不喜欢那个编号，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不行吗？”


    顾沾不说话了。


    他们俩的对话让盖伦诧异。


    这两个人，好像是认识的？


    难不成这个什么墨柝……真的是教会的祭祀？


    “诶，我亲爱的伙伴，一点都不信任我。”墨柝拖过房间里的凳子坐下，笑道：“现在，我们总该来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了吧？”


    他现身已经是违反规则。


    如果连任务都完不成，那回去以后，一定会接受惩罚的。


    顾沾也见好就收：“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墨柝轻笑一声，道：“反正都这样了，我先告诉你们，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这正是顾沾之前要求他说明的。


    当时的墨柝拒绝了。


    但现在，已经主动在顾沾面前现身的他显然是输了这场暗中对峙。


    他应当告诉顾沾一切原因始末。


    “正如你们所料，在人人信奉太阳之神的国度，另外一个被人称之为[影子]的邪神，侵占了属于太阳之神的信仰，阴影会笼罩每个人，被阴影笼罩的人，身上会出现黑斑，他们的内脏会化作血水，成为供奉阴影的祭品。”


    “这不是病，用医疗手段无法治愈，哪怕暂时抑制黑斑的发展，也会在失去抑制的一瞬间，迎来更强烈的反噬，被选中的人，一定会成为阴影的祭品。”


    墨柝似乎认为如今的情况十分有趣，说话的时候，唇角一直带着微笑。


    怪物确实不怎么在乎副本中人类的死亡。


    但顾沾肯定，他的愉悦，更多来自于自己的个人任务……


    死人就扣几分这件事。


    要不是规则约束，墨柝说不定更期待看着所有人都死，然后自己的积分被清空乃至负数。


    “阴影蛊惑了太阳神教的大祭司，使他由上至下的发布了错误的命令，导致整个国家的污染，哈桑城已经是他们夺取的最后一个城市，整个国度，都已经陷入阴影的笼罩中。”


    说到这里，墨柝特意看了顾沾一眼，笑容中不怀好意越发明显：“虽然这段时间，你们只在哈桑城活动，但整个国家，都已经被阴影笼罩了哦。”


    顾沾：“……”


    也就是说，他们要是不解决这件事，全国各地的死人，都得算在顾沾头上。


    而且根据目前的线索，这个游戏中的玩家，只有顾沾一个人。


    难怪副本开始时，没有宣布人数。


    这竟然是个单人副本。


    顾沾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墨柝道：“很简单，只要破坏已成型的三个大祭坛，他们的祭祀不共而破，好消息是，其中三分之二的祭坛，都在哈桑城，坏消息是，另外一个最大的祭坛，也最偏远，以你们的脚程，得需要至少两个月才能抵达。”


    两个月，什么都凉透了。


    墨柝道：“既然我已经加入你们，那自然会帮你们，这个最远最大的祭坛，我来帮你们处理，现在，你们只需要处理掉最后的两个祭坛就可以了。”


    先前墨柝提出要让他接取任务时，顾沾就觉得不对劲。


    他初步跟墨柝交流了一下，发现这家伙根本不坦诚。


    顾沾就打消了跟怪物结伴的想法，坚定地拒绝墨柝。


    后面的行为多少有些赌的意味。


    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当时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如果那时候他就答应墨柝，墨柝肯定不会现身，这三个祭坛，就得由他们自己来处理。


    哪怕顾沾处理好哈桑城的两个祭坛，剩下那个……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两个月，等走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根本就是这个副本……不，或者说，是墨柝给他设下的陷阱。


    顾沾静静看着墨柝，虽然墨柝在说，他在听。


    但两人都知道，他们谁也没有信任彼此。


    毕竟，他们一个是怪物，一个是玩家。


    玩家和怪物之间，何谈信任呢？


    等墨柝说完，顾沾问道：“那其他两个祭坛在什么地方？”


    墨柝笑道：“其实你们都去过，一个在教会，一个在城主府。在教会的那个，还没有完全成型。”


    他看向盖伦，道：“他们重要的祭品跑了，阻止教会的祭坛成型，方法很简单，只要祭品在其他两个祭坛被破坏前，不被教会的人抓住就醒了，但城主府的祭坛就比较麻烦了……”


    他又看向顾沾，似乎是在等着顾沾的笑话：“城主府的阵法已成，他们偷用了太阳之神的力量，你要将被偷走的力量扭转回去，需要将祭品抓回祭坛，沿着他身上的阵法倒转，等一切结束之后，将祭品彻底处理掉，才能保证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祭品？”顾沾问：“是那个到处乱跑的城主？”


    墨柝点头。


    顾沾蹙眉，低头思索办法。


    城主倒是好找，应该还在那地牢里。


    不过，如何让对方听话，退还阵法时不捣乱呢？


    墨柝道：“整个哈桑城的民众，都笼罩在城主府祭坛的阴影中，你得加快动作了，人体可是很脆弱的，他们如果被黑斑病侵蚀太久，哪怕最后接触祭坛的诅咒，人也活不了了。”


    他话音刚落，小屋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盖伦离门口近，他立刻前往门口，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往外看。


    片刻后，他白着脸回过头，小声道：“教会的人追来了，他们正在村子里筛查，应该是在找我们。”


    墨柝笑得更开了，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局面。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祝你们行动顺利。”


    墨柝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化作一缕微光，消失在房间里。


    盖伦看得目瞪口呆，挪到顾沾身边，问道：“恩人，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顾沾道：“没事，不用管他，走吧，趁着教会的人还没搜到这边。”


    盖伦立刻把刚才的疑虑放下，道：“我知道有条离村的小路，赶紧走。”


    第099章 克里珀的诅咒


    两人推开小屋的房门, 这旧屋的门，发出“吱呀”一声怪叫。


    迅速吸引了旁边穿白衣服的教会人士。


    他们正围着村中一名老者盘问，转头便与顾沾和盖伦脸对脸。


    这些人似乎不能马上认出, 这俩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呆愣了片刻。


    而就在这片刻功夫里，盖伦立刻推着顾沾：“走，快走！”


    两人头也不回地往一旁的小路走，教会人员立刻反应过来，大喊道：“是他俩！”


    一时间, 更多的白袍子被惊动，朝着两人的方向追了过来。


    但顾沾和盖伦已经进了森林的范围，树木遮挡住视野，那群白袍子不好追了。


    可还不等盖伦松一口气，就听到身后火焰弹发射的声音，盖伦在骇然中回头, 却见半边天空被染成橙红色，紧接着, 那橙红色的火焰，就落在他身后的森林中。


    他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骂粗口：“他们想把我们烧死！”


    顾沾道：“应该不是想烧死我们。”


    只是想逼他们离开森林。


    这里面不好抓人。


    顾沾道：“从别的地方离开, 从这儿出去，我们就得分开，你要保证自己不被抓住。”


    盖伦想了一下, 道：“我去教会吧, 他们开始使用地道的时间, 没有我长，也没有我熟悉, 那边反而更安全……恩人，你可一定得成功啊！”


    盖伦看向顾沾的眼神里都是期盼。


    “哈桑城……啊，不对，这个世界就靠你了！”


    这话说来奇怪，让顾沾逃命的脚步都微微一顿。


    他张了张嘴，想对这句话发表一下评论。


    然而，杳无声息。


    最终，顾沾也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便到了森林边缘，顾沾回头看了一眼。


    这森林中的植物极其易燃，这会儿功夫，大半森林已经烧起来。


    这对森林里的动物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而教会的人早已在外围设下阻挡，看着那半透明的魔法屏障，盖伦有点慌张：“现在怎么办？”


    顾沾摸向自己的空间符文，道：“你只管往前走。”


    他摸出一张风符文，撕碎后，一股狂风被释放出来。那风似乎知道顾沾的想法，朝他身后吹去，卷着森林里的火焰，化作一条火龙，又朝着教会的白袍人吹去。


    在这些白袍人心中，盖伦还是一个在乡村长大的普通孩子。


    普通孩子怎么会魔法，完全没想到这一出的白袍人也被震撼到了。


    有些人已经开始害怕得逃跑。


    但还是慢了，火龙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冲向屏障，在它面前，屏障显得脆弱，不堪一击。


    站在屏障旁边没有离开的人遭了殃，他们身上的白袍子可太易燃了，很快没工夫关注盖伦和顾沾了。


    顾沾和盖伦来到封锁线旁，分别之前，顾沾“推”了盖伦一把：“快走。”


    少年的速度猛然加快，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白袍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组织力量，抓捕顾沾。


    但此时，他们的主要目标盖伦已经跑了。


    愤怒的白袍人却不管那么多，顾沾跟盖伦是一起的，他还用魔法烧了那么多人，虽然没有人被烧死，但高贵的教会人员躺在地上打滚，狼狈的想要将身上的火焰扑灭，这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


    “抓住他！”


    “献给教皇大人！”


    “站住！”


    这些人吼着朝顾沾跑来，顾沾再次操纵火龙，朝他们门面扑去。


    这些小喽啰是别想抓住他了，顾沾一面控制火龙，一面逃跑，很快也将这群人甩掉。


    身后的教会人员大喊道：“他们的目标都是哈桑城，快，回去！”-


    既然已经开始动用空间符文里的魔法符咒，顾沾也不省着了。


    直接拿出来赶路。


    不过他的存货不多，要是再解决不了这事儿，估计只能等着系统把他的积分扣光，然后把他本人打成流浪汉了。


    进城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教会也派了人在门口看守。


    但他们一边要派人去村子搜查，一边要守在祭坛，人手明显不够用。


    那几个稀疏的收尾，顾沾稍微绕了一下路，就绕开了。


    经过了上次克里珀的神迹显灵之后，哈桑城看上去稍微好一些了。


    但城市依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沉睡中，等待着醒来，或者死亡的结局。


    顾沾直接前往城主府，又是那些熟悉的乌鸦，和那扇熟悉的大门。


    他没有去城主府的其他地方，而是径直走向地牢。


    可到了关城主的那件地牢门口，他才发现，城主已经不见了，用来抵住地牢们的东西被撕得粉碎，死牢的铁栏杆也被掰弯。


    城主跑了。


    经过献祭，他似乎获得了不属于他的力量。


    身为祭品，还能在祭坛四周到处乱跑。


    顾沾顿觉头疼，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关押盖伦的密室里看到的那本书。


    《血脉传承》


    也许他应该再回去看看-


    在去找城主和看书之间，顾沾选了后者。


    教会的人似乎倾巢而出，在外面搜寻他和盖伦的行踪。


    以至于他们的大本营里没有什么人。


    顾沾一路顺利来到之前囚禁盖伦的密室，这个房间变得凌乱许多，地上多了许多脚印，看来，在他和盖伦离开后，教会的人反复进出过这个房间。


    墙角柜子上的书还在，顾沾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本《血脉传承》。


    打开以后发现，这里面也是一个邪恶阵法的绘制方式，大概就是需要一老一少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可以将年轻人的寿命和健康，转移到老者身上。


    但这个办法需要两个人都躺在阵法中，阵法的本质，是将生命力化作某种能量，在两人之间传输。当然这个阵法是可逆的，反过来把老者的生命力，传动给年轻人也可以。


    在书的最后，备注了一行红色的批语。


    “城主，转化……能量通道，哈桑城居民……给予，我主。”


    顾沾看完这本书，大概就明白城主现在是什么状态。


    看这本书的人，肯定是将这个阵法做了改动。


    他先是用生命力互换，欺骗城主答应，成为他们的阵眼。再利用阵法，将城主的身体变成某种连通神的通道，将哈桑城所有人的生命力都以他为基础，输送给没有苏醒的阴影之神。


    但又因为这几个阵法建立在血脉传承阵法的基础上，阵眼必须是跟城主有关的血亲之人。


    顾沾记得，盖伦曾经说过，城主有一个远嫁的女儿……


    难怪。


    外头响起一阵嘈杂声，那些蝗虫一样的教会人员似乎又回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顾沾赶紧放下书，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目光忽然被地上的一个东西吸引……-


    城主府已经完全被死亡的气息笼罩。


    乌鸦、老鼠、蛇，等不祥之物聚集在这里。


    它们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游来窜去，时不时出来吓人一跳。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画着狰狞的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延伸到每个房间，如同蛛网，将整个城主府、整个哈桑连接在一起。


    时不时还有异常的能量波动，从这些红色符文中传递出来。


    顾沾一来到建筑的二楼，就注意到了这些红色的符文。


    他沿着这些红色符文往前走，符文的密度越来越高……


    但将这些红色的线条单独拎出来，便跟他在书中看到血脉传承的那个阵法很相似。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所有线条最后都汇拢，朝着三楼而去。


    三楼居然只有一个房间，房门敞开着，可以透过门缝看清，这是一个卧室。


    卧室很宽敞，地上铺着华丽的织金地毯，墙壁也被厚厚的天鹅绒包裹。


    如果平时，这应当是个十分奢华，而且舒适的卧室。


    在此刻，城外没有一丝阳光，连带着这个包装过度房间，也跟着阴暗起来。


    在那张巨大的铁艺床上，躺着一个隆起的身影，正是顾沾在寻找的城主。


    那些红色的符文和线，也汇聚到床上。


    看得出，床就是整个阵法的中心。


    教会的人为了欺骗城主自愿，可真是下足了功夫，这阵法连一点阵法的尊严都没有了，居然直接画在床上。


    可床上亦有位置的差距，那应该是给平躺的城主准备的，但此时的城主却侧躺着。


    跟符文重合，却有一点点出入。


    顾沾：“……”


    他站在门缝外，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强迫症深深地恶意。


    但有件事情也很令人悲伤。


    哪怕只是误差不到半米，这个阵法也是没办法流传的。


    所以，他要为了这半米，把这个难搞的祭品给叫醒。


    看似是半米的差距，实际上相隔的是天谴。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事实。


    顾沾还是不肯放弃，站在门边观察，想着没有什么办法，不把这祭品叫醒，让他挪动一下，或者翻个身……


    而就在这时，床上的城主却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在打呼噜。


    而是他醒了。


    行了，这回不用研究了。


    顾沾遗憾地摸向自己的魔法符文。


    苏醒的城主对活人的气息格外敏感，睁开眼的瞬间就朝着顾沾扑了过来。


    他似乎辨认出，这是之前将他困在地牢的那个人，表情尤为愤怒。


    顾沾想要摸出符文抵挡，可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不好，符文用光了。


    第100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发现自己的符文用光, 不再犹豫，掉头就跑。


    此时城主府刚好来到他面前，一巴掌拍在门板上, 华丽厚重的门板应声而碎, 飞溅的木屑从顾沾的脸侧划过。


    失去了魔法符文的保护，顾沾就只是一个体格孱弱的普通人。


    他甚至感觉这个副本束缚了他的体力，让他比正常状态更脆弱。


    防御性质的符文没有了，但还有一些攻击的符文。


    他又取出一张风符咒，撕碎后狂风瞬间充斥满整个走廊。


    地毯, 墙上的壁画，甚至是钉在墙上的装饰都纷纷飞起来。


    “乒乓哐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后面紧紧跟随的城主撞得东倒西歪，但对顾沾来说也是无差别攻击。


    一个顶端尖锐闪着寒光的烛台被风吹着，直冲顾沾心口而去，还好顾沾眼疾手快, 往旁边一躲。烛台的尖端顶着他的衣服刺了过去，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划痕。


    顾沾惊出一身冷汗, 连忙命令风停息。


    而一停下，城主便朝着他扑了过来。


    狭窄的走廊里，顾沾连闪躲的空隙都没有, 他只能再次撕碎风符咒，风迎头朝城主吹去，将他的脸吹得变形。


    顾沾离得太近了, 不光被腥臭的味道熏了一脸, 还看到城主被强风掀起的脸皮底下, 有蛆在蠕动。


    这副身躯，早已腐烂。


    顾沾一脚踹开, 往旁边逃去。


    前方正好是一扇窗户，顾沾的手刚好扶在窗台上，他无意间往外一撇，却在古堡的院子里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不是盖伦吗？！


    他怎么跑到城主府来了？


    而且，他身后还跟着数名穿白袍的教会成员。


    盖伦逃得很狼狈，身上满是灰尘，鞋子都跑飞了一只。


    不能继续再拖了，万一他被抓住……


    顾沾不怀疑墨柝那边的处理速度，甚至连他离开，要去处理另外一个祭坛，都像是一种想要安静看戏的借口。


    唯一一个关键之处，就是自己这边。


    顾沾转头，正看到向着袭击本来的城主。


    不行，他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城主。


    手里的魔法符咒已经不够用来，攻击性的符咒又不起作用……


    这城主不像是打伤之后就会失去行动力的样子，他总不能把城主切成臊子，搬到床上再拼起来吧……


    顾沾思索这些的功夫，忽然看到旁边高高飘起的窗帘。


    这个装饰华丽的古堡，到处都是地毯、厚重的窗帘，和挂在墙上的布艺装饰物。


    经过刚才的狂风席卷，墙壁和地上的东西早已移位，窗户也被吹开。


    此时风符咒暂时停歇，窗外的风又吹进来，吹动窗帘，令它在走廊中飞舞。


    城主刚好走到窗户旁边，已经化作祭品的他根本不知避让，窗帘重重糊在他的脸上。但他也不是依靠视力来行动的，不在意，继续朝着顾沾的方向走。


    顾沾却心中却忽然有了想法。


    他再次撕碎一张风符咒，狂风又在走廊中吹起，但这次，没有上一次暴虐，主要的攻击对象也不是城主，而是城主……旁边的窗帘。


    那窗帘被风吹着，一层又一层地糊到城主脸上。


    一开始只是遮蔽视线，但视线对城主来说没有用，就没理会。


    但很快，就从遮蔽视线变成影响行动。


    “啪——”


    “啪噗——”


    那窗帘一层又一层，快速又准确地糊在城主身上，束缚住他的四肢，让他不能动弹。


    城主的双腿还在快速移动，马上就要来到顾沾身边。


    可因为窗帘的阻挡，他失去平衡，“砰”的一声，倒在顾沾的脚边！


    “呼……嘶！！”城主发出愤怒的嘶吼，他没想到，顾沾居然会用这种方式阻碍他！


    区区几块布料！


    城主挥舞着自己锋利的指甲，撕碎包裹在身上的窗帘。


    这窗帘为了效果，做得薄如蝉翼，一点都不禁撕，一会儿功夫，四周纷纷如雪下。


    顾沾眉眼一敛，控制着风，吹动更多窗帘，如洋葱一样，将这位祭品层层包括起来。


    城主撕窗帘的速度快，风的速度更快，还把地上被撕碎的碎屑，一并卷了进去。


    这一条长廊的窗帘有多少？


    只能说，管够。


    这窗帘一层层糊上去的时候，顾沾脑子里就不经允许地闪过一句歌词。


    “……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顾沾面无表情，又糊了一层窗帘上去。


    唱得好，下次不要再唱了 。


    窗帘没有，就连脚下的地毯也卷起来，这些地毯可比窗帘劲道多了，这样层层包裹下来，光是摩擦了，就到了“两辆马车”拉不开的程度。


    城主失去活动空间后，四肢也使不上劲儿，彻底只剩下无能狂怒的份儿。


    顾沾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球，想了想，还是推着他，朝着卧室走去。


    除了弄上床有些费劲之外，其他一切顺利。


    但……他人都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窗帘地毯下面，还能跟阵法上的红线对得上吗？没记错的话，阵法有一部分，应该是画在他身上的。


    可又不能把他放开，这种不死不灭的怪物，不把他剁成城主酱，是不会老实的。


    顾沾只能推着他在床上滚来滚去，企图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将两者对齐……


    滚动半天，床上的阵法红线忽然发出一阵亮光，紧接着，城主身上的红色线也跟着发光。


    那光似乎有穿透性，隔着厚厚的窗帘都能看到。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阵法都开始发光。


    诡异不详的红光笼罩了整个房间，城主府似乎从一个死物，化作了活物，发出粗粝的呼吸声。


    顾沾开始按照墨柝吩咐的，快速修改阵法，让它达成逆转的效果。


    改着改着，忽然觉得房间里的动静不对劲，歪头一看，那被层层包裹住的城主不知何时睁开双眼。他的两颗眼珠子向外突出，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好像很痛苦。


    顾沾左右看看，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根烛台，便抄起烛台，刺穿地毯，然后一层层剥开窗帘。


    等到所有窗帘全部被剥开，便看到城主原本腐朽的身体正在逐渐膨胀，便的透明。


    他似乎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一些骇人的能量，正在他的身体中游走。


    光是看着这些能量，就给顾沾一种“很强，很诱惑”的感觉。


    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推开城主，自己躺在那个位置上，让那些能量，全部进入自己的身体。


    说不定能变成跟阴影之神，太阳之神一样的存在！


    发觉自己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顾沾就打开了自己的系统，果不其然SAN值正在下降。


    躺在床上的城主看上去并不快乐，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绝望。


    他突出的眼球死死盯着顾沾，发出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哀求：“求求你……杀……杀……了我……求……”


    无数破碎的话语，都凝聚成一句话。


    他不想再当这个阵眼。


    这可真是个邪恶的阵眼，能逼着人说出这么一句话。


    按照墨柝的意思，这个阵法的逆转结束以后，城主确实是要死的，防止那群人再次重新开启复活阴影之神的阵法。


    顾沾瞅着这位城主，他正是因为想活，才落入这样一个陷阱。


    半晌，他忽然道：“你想活吗？想变回原来的样子，继续当你的城主吗？”


    城主浑浊的眼球忽然散发出一阵亮光，他渴盼地看着顾沾：“想……想……”


    真可怕。


    这人都已经死了，想活的执念居然还能促使他点头。


    顾沾道：“我一会儿将你关到房间里，你老老实实在里头带着，只要你能等到天亮，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城中的贵族都很想念你，说没有你，哈桑城一片混乱，这个地方离不开你。”


    经过顾沾一阵忽悠，这城主居然还真的平静下来。


    他不再嘶吼，也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停留在原地，让阵法的能量从他身体中倒转。


    而伴随着能量的流动，太阳……从西方升起了。


    这奇诡的场景，好像一天的录像带按下了倒放，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到城主身上，这见不得光的怪物又发出死后，似乎被晒得很痛苦。


    他是阴影之神的祭品，遇到太阳，应当是很痛苦。


    顾沾看能量逆转得差不多了，就将他从床上揪下来。


    他的后背腐烂了一大片，似乎是被阵法的红线灼伤，身上的红线也变得暗淡无光。


    但大概是之前的忽悠起了作用，这次城主没再对顾沾发出攻击，而是老老实实蜷缩在地上。


    顾沾拽着他衣服的一角，硬是将他拖到旁边的衣柜。


    衣柜打开，顾沾踹了他一脚，道：“进去，等到天亮，你的身体就可以恢复了。”


    鬼知道，在衣柜里，是没有天亮的。


    但怪物并不知道，他踉跄扑进去，好像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顾沾关上了门，又在房间里找了一些破布条子，将衣柜的门给严丝合缝的困住，系死。


    这怪物连地牢的铁栏杆都能掰弯，这普普通通的柜子，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也不知道能困住他多久。


    还是先干眼下的事儿吧。


    祭坛之一已经被破坏，外面的太阳也已经生气。


    外头太阳倒转的功夫，顾沾出门，开始寻找盖伦的身影。


    天已经大亮，隔壁教会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顾沾十分担心，直接通过地道去了教会。


    结果地道里一个人也没有，整个教会的领地静悄悄的。


    怎么回事？这事儿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110-120

    第111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顾沾眼前一黑, 被送出了书中世界。


    落地瞬间，他似乎听到书本轻轻掉落在地上。


    他一低头，自己之前那的那本黑色封面的书正在地上。


    而不远处, 一个人正狂奔着朝这个方向跑来。


    外头天光微亮, 距离图书馆闭关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顾沾抢在那人之前，将地上的书本拿起来，那个人的脚步戛然而止，看向顾沾的眼神中, 多了一丝绝望。


    顾沾抬眼看向四周，发现图书馆中几乎没什么人了，剩下这寥寥几人，都在盯着彼此。


    他们居然还在奢望别人帮他们探路。


    顾沾拿着书，朝图书馆外面走去。


    临近天亮，时间走得似乎格外快。


    图书馆门口的白雾散了, 阳光越来越明亮，顾沾加快脚步, 来到门口。


    门口摆了一张简陋的桌子，图书管理员就坐在桌子后。他披着厚厚的黑斗篷，看不清五官, 只能从露出在外面的手看到，他似乎上了年纪。


    顾沾将书放在桌子上，道：“借阅。”


    “名字。”苍老的声音从斗篷底下发出。


    顾沾报上自己的名字, 老者一笔一划在借阅记录上登记顾沾的名字, 和借阅时间。


    他写字的时候, 顾沾看到了这本书真正的名字。


    《春日的森林》，正是麦克跟简因告白的地方。


    也许这真的是一本爱情小说。


    “好了。”图书管理员这样说道。


    顾沾快速拿起那本书, 在图书馆关门前一秒，走出了大门。


    身后的玻璃门轰然关闭，整个地面似乎都震动起来。


    里面还在等着别人先翻开书的人被猛然惊醒，仓皇向图书馆外跑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天亮得速度快的惊人，好像就是专门给他们布下的陷阱。


    等他们来到图书馆门口时，玻璃门已经彻底关闭。


    大概有五六个人被关在里面，他们铺在玻璃门上，捶打着玻璃，想要让图书馆放他们出去。


    可不光门不打开，顾沾甚至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图书馆好像化身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地面震动，里面的书架也快速转动，那些人很快被挤到别的地方去，鲜血喷溅上玻璃门。


    顾沾就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里面恢复平静。


    人……书架……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又过了一会儿，阳光照进图书馆，里面一片平静，跟顾沾第一次见到时一样，里面一排排书架排列整齐，书籍放置规范。


    顾沾略微蹙眉，低头看看手中的书。


    在阳光中，这本黑色没有名字的书微微泛凉。


    明明它很干净，但顾沾却无端从上面嗅到一股血腥气。


    顾沾在图书馆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旁边连哭带嚎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疾风向他袭来。


    顾沾很有先见之明地往旁边躲了一步，就见秦越扑了个空，一头撞在顾沾身后的玻璃门上。


    他也看到了刚才“图书馆吃人”的那一幕。


    现在这栋建筑在他心中就是个不详的死亡地，秦越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向顾沾，鬼哭狼嚎道：“你还活着！你终于出来了，兄弟呜呜呜呜……”


    “吵死了。”顾沾皱眉躲开秦越的音波攻击，自顾自往前面走去。


    秦越被训，也不敢反驳，毕竟他认为是自己害得顾沾这么晚才出来。


    便小媳妇儿一样跟在顾沾身后。


    顾沾往前走了两步，旁边的灌木里，又出来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们俩一出现，秦越就炸毛了，瞬间挡到顾沾面前，怒斥道：“你们还想干什么？！”


    安禾彦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笑道：“没，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你们合作而已。”


    “合作个屁！”秦越可没忘记图书馆里他推顾沾那一幕。


    他撸起袖子，道：“别管他们，看我把他们骂走！”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顾沾就拨开他，问安禾彦：“你要跟我们合作什么？”


    “顾沾！”秦越急了，“他们是坏蛋！”


    安禾彦道：“你出来的这么晚，肯定是打开过书了吧？你去过书里面的世界了，我们可以交换，我们也进去过了。”


    顾沾淡淡道：“你们手里的书是从我这边抢走的，用一个故事交换一个故事，算不上是合作。”


    安禾彦笑道：“怎么能这样说呢，那书一开始也不是你发现了，它既然掉在地上，那就是谁都可以去捡，可不是我抢你的。”


    顾沾干脆不理安禾彦，径直从他俩身侧走过。


    秦越也紧跟在顾沾身后，路过安禾彦时，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安禾彦根本不理秦越，目光只集中在顾沾身上，“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交换故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顾沾似乎铁了心离开，头也不回。


    安禾彦咬牙，道：“行，我们用两个故事换你的一个，行吗？”


    顾沾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安禾彦，半晌，道：“秦越手里的故事，你和我们一起进去。”


    “凭什么？”安禾彦终于绷不住脸上的和善，表情略显狰狞，“你喜欢当男菩萨带新人，凭什么叫我们也陪他一起去？”


    顾沾道：“随便你们，不愿意就走。”


    说完，他又要转身。


    安禾彦实在是忍不住了，怒冲冲道：“答应你！”


    这神奇的一幕让秦越看呆了。


    开始他以为安禾彦来找顾沾，是还想坑顾沾。


    可现在看来，反倒像是安禾彦求着顾沾跟他合作。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五分钟后，他们又坐在图书馆外的台阶上。


    顾沾道：“你们先说，或者先进他的书。”


    安禾彦咬牙道：“我们先说，但是你也要说完你的故事，再一起去他的书里，谁知道他的书里是什么内容，万一进去出不来呢。”


    顾沾深谙不能逼得太急，便道：“可以。”


    安禾彦道：“许科的书是一本童话故事，内容很简单，是一个小女孩和一只小鸟的故事，小鸟掉在地上，他帮助小女孩儿将鸟儿送回巢穴，故事就结束了。”


    “我的书……也很简单，是一个小孩儿走丢了，我帮助他找到自己的父母。”


    安禾彦的描述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说晚了，说完以后，秦越有点不满道：“你这样说谁能听得懂呢。”


    顾沾道：“我的故事是帮助一个内向的男士向他心怡的女孩儿告白，他们俩在一起了，我就出来了。”


    秦越：“……”


    他刚才还在吐槽安禾彦的故事简单，没想到顾沾的故事更加简单。


    而且，这三本书听上去八竿子打不着。


    秦越小心翼翼问道：“你们这样交流信息真的有用吗？”


    安禾彦又笑了：“有没有用，得进你的书里看看才知道。”


    “什么？”


    他们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只有秦越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抱紧自己怀中的《母猪的产后护理》


    顾沾起身，看了看四周，道：“换个地方吧。”


    这图书馆总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安禾彦道：“行，我们先回家，各自休息，下午的时候再来碰面。”


    “好。”顾沾答应了。


    “既然这样，那我跟许科就先走了。”安禾彦起身，道：“你们想必也不想跟我们一路。”


    顾沾确实不想跟他们一路，等安禾彦跟许科坐上公交车离开，顾沾才和秦越去了公交车站。


    经历过昨天的事，今天的公交车上人少了许多，大部分玩家要么被关在图书馆里出不来，要么就已经带着书或者空着手离开。


    下了公交车，秦越犹犹豫豫，来到顾沾面前，跟他说：“这书放在我这里不安全，要不还是给你……”


    顾沾道：“你自己拿着。”


    “可是……”秦越老觉得这是顾沾的书，他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顾沾却道：“这书是你自己的，进入书中世界的机会也是你的，你自己的机会，应当由你自己守护，要是弄丢了，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说白了，他并不是很想一直管着秦越。


    这本书落入秦越手中是机缘巧合，顾沾也不觉得书的所有权应该属于他。


    “好吧。”秦越听懂了顾沾话语中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会保护好它的。”


    两人分别，回到家中，躺在床上的顾沾并没有马上睡觉。


    而是将自己从图书馆借出来的那本没有封面的《春日的森林》又拿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将书翻开。


    而这次，眼前的书本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只是书上的字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看不清楚。


    顾沾略微有些遗憾，本来还想看看这个原著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样一来，想要知道书中的内容，便只能亲自去书中的世界，否则，周一回去上课，老师让他们品鉴，也品不出什么东西。


    果然，如他所想，这书里的世界，是非去不可。


    顾沾将《春日的森林》放到一边，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下午三天，四人重新在市内的一家咖啡厅碰面。


    一群学生坐在咖啡厅也挺瞩目的，但几人都带了课本，在桌子上摊开，就是一群聚堆写作业的小孩儿，没什么奇怪的了。


    入座之后，秦越略显紧张，道：“一会儿我们全都去书里的世界了，不是会直接在这个地方消失吗？不会引起骚乱吗？”


    看他的模样，安禾彦一笑：“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关注四周的人？”


    秦越警惕地瞪着安禾彦。


    安禾彦道：“这副本里，除了玩家，一切都是虚假的，尤其是这些路人，他们不对我们颁布规则，可以直接忽略他们。”


    顾沾对此没有发表评论。


    他知道安禾彦的说法是错的。


    并非除了玩家，都是虚假的。


    至少，怪物是真实的。


    安禾彦道：“开始吧。”


    秦越深吸一口气，紧张地将书本放在桌子上。


    翻开之前，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


    不禁悲从中来，为什么？这样显得他很菜！


    “快点。”顾沾催促道。


    秦越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这本书。


    打开书的瞬间，秦越就感觉一道强大的吸力从这本书中传出，紧接着，他和身边的人，都被吸进这本书里-


    顾沾已经是第二次进书，已经轻车熟路。


    短暂的失重感后，视野重新恢复光明。


    他正身处一片狼藉的旷野中，四周是人工挖凿的战壕，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统一的服装，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头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顾沾抬头，一架飞机快速从头顶略过，一枚炸弹丢下，在他不远处轰然爆炸。


    第112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这是一本跟战争有关的书。


    他马上回过神来, 快速转头看向四周，很快，就被他发现趴在死人堆里的秦越。


    顾沾赶紧上前, 把秦越挖出来：“你还活着吗？”


    秦越还没从穿书的晕眩中回过神来, 他懵里懵逼问：“这……这是哪儿？”


    “自己看。”顾沾发现他没事，就将他推到一边，继续去找安禾彦等人。


    秦越捂着脑袋，一低头，发现自己身旁是一具尸体, 瞬间僵硬，连滚带爬，逃离了尸体堆。


    战壕内沟沟绕绕很多，头顶时不时还有战机飞过，这里十分危险，顾沾也根本找不到安禾彦他们。


    莫非, 他们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这战场明显已经接近尾声，大部分人都死了……


    这时候不是死守阵地, 就是宣布撤退。


    正在顾沾和秦越不知怎么办时，从战壕的另外一端，匍匐过来一个人。


    他看到顾沾和秦越, 也十分惊讶：“这里居然还有人活着，都已经宣布撤退了！我们的作战计划遭到泄露，这里的阵地已经被放弃, 你们快走吧……”


    他指着身后一条战壕, 道：“从这里一直往北走, 可以找到我们的临时营地，你们得快点过去, 不然营地搬走，就跟不上大部队了！”


    顾沾反问道：“你呢？你要去干什么？”


    那人愁眉苦脸道：“我接了命令，要去下一个阵地追查奸细，他带走了我们大量军事资料，如果被他逃走，我们的国家就完蛋了。”


    他抬眼看向天空，那里正好有一架飞机飞过。


    这人怒骂道：“这些该死的侵略者，他们根本就是想对我们赶尽杀绝……行了，我不能跟你们多说了，我走了，祝你们好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越的表情跟做梦一样：“这就是战争？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顾沾很理解这种感觉，他和秦越都生在和平年代，一生大事无非是自己的生老病死，战争只在课本上，电视上，距离他们很遥远。


    更何况，这只是一本书，书中的战争，可能只是作者看到的一角。


    顾沾道：“先回营地，之后再说剩下的事。”


    书和战争可能都是假的，但死亡一定是真的。


    他们不能留在这片飞机轰炸区，人命在炮弹之下，太脆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秦越没再说什么，跟顾沾一同往营地跑去。


    那营地距离不远，两人匍匐狂奔，终于看到一些搭建的帐篷。


    这边没有飞机飞过，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美好。


    营地中有许多伤员，都铺着席子，躺在帐篷之外。


    旁边不少穿白衣的护士正在照顾他们。


    其中，有两个人格外显眼，他们穿着板正的军装，身上一点污秽也没有。


    正是安禾彦跟许科。


    这两人也看到了顾沾和秦越，安禾彦松了一口气，道：“还以为你们过不来了呢。”


    顾沾上前：“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安禾彦道：“我们一睁眼就在营地了，身份好像是这个军队的什么……狙击手？？”


    顾沾听得皱眉。


    安禾彦展开双臂，让顾沾看自己干净的衣服，道：“我们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打过仗，对吗？不过我倒是接到了一个任务，让我们去找一个间谍，你再不来，我就打算自己去了。”


    安禾彦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顾沾忽然听到系统的播报声。


    【恭喜您接取支线任务<那个逃跑的间谍>，这是一场邪恶之战，可怜的人们沉浸在战火中，如果不能捉到那名逃跑的间谍，销毁她随身携带军事资料，一切将会变得更加糟糕。你是个善良的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对吗？】


    顾沾：“……”


    察觉到顾沾表情不对劲，安禾彦问：“怎么了？”


    顾沾道：“我们刚才接到了任务。”


    他从怪物手中接过任务，也从NPC手中接过任务。


    这还是第一次跟玩家对话，接到了任务。


    安禾彦也很意外，片刻后，道：“可能是因为我们有任务吧，刚才一个什么上司跟我说，让我找两个人一起去处理间谍的事儿。”


    他转头看向秦越：“你也接到任务了吧？”


    秦越点头。


    安禾彦道：“既然这样，正好我们四个，我手里有些关于这个间谍的资料，我们边走边聊。”


    “上司跟我说，这间谍已经混进他们的营地将近半个月时间了，一开始只是火头并，后来兵力严重不足，他也跟着上过几次战场，因为能力卓越，本来打算提拔他的，没想到他竟然投了营地内的资料，用电报发给敌对国家。”


    安禾彦一边走一边说：“我们现在知道，这边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封锁，只有一个叫横河渡的地方还能走人，他应该会从那边逃走，他是今天早上对面发动袭击时逃跑的，我们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但是得赶在他渡河之前，横河对面，是敌对阵营的领地，一旦他过了河，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秦越一听时间紧急，马上道：“那我们快走。”


    许科已经走到一辆车旁，道：“上车。”


    他们居然还有交通工具，三人陆续上车，许科开车。


    伴随着绿色军用车马达一声轰鸣，他们离开了基地。


    经过飞机的几番轰炸，这里的道路已经几乎完全被摧毁，车辆形式在上面，十分颠簸。


    路上他们本来还打算交流一下信息，结果被颠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横渡并不远，很快他们便抵达目的地，还不等下车，便看到前方有人正在上船。


    而他们距离河边，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不好，不能让他跑了。”安禾彦立刻翻身下车，“我们没有渡河工具，他一旦下水，就再也追不上了！”


    但从这里到河边还有一段距离，前方的路太窄，太颠簸，车开不过去。


    要是徒步跑过去，那人肯定已经下水跑了。


    这时，安禾彦面色严肃，架起他的狙击枪。


    此时此刻，最快的办法就是远程将这个间谍射杀。


    从这里到河边，视野开阔，没有任何遮挡，只要安禾彦的枪法足够准。


    秦越站在旁边，小声说：“我们真的要杀人吗？”


    他毕竟是刚来这游戏，还没从现实规则中脱离。


    安禾彦却轻轻一笑，道：“这只是游戏而已，这里的人物都是虚拟的，更何况，在这个故事里，这间谍才是入侵者，我们身为我方的士兵，理应完成上司的任务。”


    这话说得秦越不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确实，进入书中世界后，他就换了一身衣服。


    顾沾也没有说话。


    他虽然不认为副本里所有人都是虚假的。


    但这确实是书中世界……


    书中世界的内容，一定是作者虚构的。


    “咦。”


    正在架枪的安禾彦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呢喃。


    这紧要关头，他的反应立刻引起众人的关注，安禾彦却没说什么，他已经瞄准间谍的头颅，片刻后，他扣动扳机。


    枪的后坐力令他微微震动，但他很快便从狙击枪上离开，道：“中了。”


    “啊。”秦越惊讶道：“你居然真的会。”


    安禾彦轻松拍拍手，道：“以前没来这破游戏之前练过。”


    秦越：“……”


    跟他在同一个游戏的玩家，显示身份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他一个学生混在里面，真是格格不入。


    许科从驾驶室跳下来，道：“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跑向河边。


    间谍乘坐的小船已经离开岸边，但没人划船，它便自由漂泊起来。


    此时距离岸边不远，随便找了块树枝，便将船拉到岸边。


    间谍就躺在船上，一半身体垂落水中。


    但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这个间谍，居然是个女性。


    她确实穿着他们军队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潜伏了一段时间，但身体特征明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人误解成男人的。


    “好像哪里不对劲。”安禾彦看着船上的人。


    她头顶有一个弹孔，正在汩汩冒着鲜血。


    顾沾也眉头紧皱。


    他岂止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简直是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女人身旁还散落着一些纸质文件。


    安禾彦弯腰，将这些文件捡起来，却见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等等。”安禾彦更不解，“为什么会是空的？因为这是一本书？作者没有涉及偷窃资料的内容？？”


    “那也不对啊。”秦越道：“难不成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假的？她根本不是什么间谍？或者我们找错人了？？”


    众人一阵沉默。


    如果这不是真正的间谍，那真正的间谍去哪儿了？


    安禾彦将那些“资料”捡起来，道：“我有个想法，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我的上司看，如果我们的支线任务完成，那就说明这个人确实是间谍，如果没有……”


    那事情就变得糟糕起来了。


    他们很有可能错过完成支线的关键时间节点，要被困在这本书里了。


    被困在书中这个说辞实在太过恐怖，几人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于是一致同意，先回去找上司问问。


    许科开车，又朝着营地的方向驶去。


    第113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回到营地, 安禾彦跟许科去面见上司，顾沾和秦越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安禾彦出来了。


    他表情很难解读, 让人看不出好坏。


    秦越最沉不住气, 问道：“怎么样？还好吗？”


    安禾彦道：“我们没有找错人，她就是间谍……资料，我也给上司了。”


    “啊？”秦越懵。


    半晌，他道：“那……我们这是完成了任务？？所以说？？这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这么奇怪。


    安禾彦道：“是，我们完成了任务, 顺利找到间谍……”


    他话音刚落，四人眼前一黑。


    这是支线任务完成，书要把他们送出去了。


    这任务完成的太快，就算是D级转A级的副本，也不应该如此简单。


    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违和感。


    “啪。”


    书本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唤回众人的神智。


    秦越都已经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结果没想到, 竟然是小猫挠痒痒。


    他愣了一会儿，才低头将桌子上的书捡起来。


    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本书，他道：“这原著里头到底写了什么啊？我们才进去几个钟头？这书里只有一个情节？？”


    不光秦越有这样的疑问, 其他人的想法跟他差不多。


    这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为什么这样短暂简陋。


    《春日的森林》还勉强算得上一本爱情小说，那安禾彦和许科的呢？秦越手中的呢？这根本称不上一本小说。


    顾沾仔细回忆着刚才经历的事情。


    其中最令人怀疑的是，那名间谍到底是不是间谍, 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还有一件事, 也同样令人怀疑, 那就是……故事一般都有主角，哪怕是作者自传, 但刚才的情节中，他们根本找不到可以称之为主角的人。


    顾沾又想起《春日的森林》，其实，他内心一直有一个疑问。


    简因真的答应麦克，跟他在一起了吗？


    麦克说简因对自己有好感，顾沾虽然跟随了两人相识相遇的过程，但到底没有上前，亲自去跟简因说过话。他只看到简因跟麦克相谈甚欢，却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最后的最后，他们俩在一起了，出来告诉顾沾的，也只有麦克一个人，那简因呢？她真的在房间里睡觉吗？


    许许多多问题累计在顾沾心头，得不到解答。


    他一抬头，发现安禾彦跟他是差不多的表情。


    但跟顾沾不同的地方是，他和许科考虑的，肯定是他们手中的那两本书。


    顾沾沉默，交换信息一点用也没有，这些书中世界不对劲的地方都在细节之处，不亲自进去看看，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此时，安禾彦也放弃了思考，静静看着顾沾。


    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安禾彦笑了，他知道顾沾和自己想的一样。


    他们想交换手中的书。


    但目前为止，顾沾这边只有一本，是安禾彦没有读过的。


    安禾彦主动道：“算了，这本书原本那就是你的，我把我和许科的书交给你，你把你手中那本春日的森林，给我们怎么样？”


    秦越的目光来回在顾沾和安禾彦之间飘。


    在他心里，安禾彦之前害了顾沾，是对手，提出补偿是应该的。


    顾沾也不能这么容易答应。


    可不答应，好像就错过交换书籍的机会。


    秦越的脑袋瓜子本来就不够用，一面觉得顾沾不应该答应，一面觉得顾沾应该答应。


    自己跟自己犯起了难。


    顾沾却答应得很干脆：“行。”


    “朋友。”安禾彦笑起来，“你是个聪明人。”


    顾沾看了安禾彦一眼，对“朋友”这两个字，没有进行反驳。


    安禾彦爽快地将两本书交出来，顾沾也将自己那本春日的森林交给他。


    这样一来，顾沾这边就有了三本书。


    安禾彦起身，道：“我们今天晚上还得去一趟图书馆，学校见了。”-


    安禾彦走后，秦越忍不住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他？”


    顾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副本里，个人恩怨并不重要。”


    “那也不能……”不能吃了亏就这么算了！


    秦越认真道：“这样显得你很包子。”


    顾沾一愣，没想到这个评价会降落到自己身上，旋即笑了：“可副本还没结束，不是吗？先把眼前的难题过了再说吧。”


    就算出了这个门，他们也都一样在纯白都市中生活，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去。


    “好吧。”秦越承认自己的想法还是不太适应这个地方，他起身道：“我们今天晚上还去图书馆吗？”


    “不了。”顾沾道：“带着你的书回去吧，明天学校见。”


    回家以后，顾沾没有继续去看那两本书。


    他熬了整整一夜，一天进了两本书，早已精力不济。


    吃完晚饭后，便早早洗漱入睡了。


    第二天，是周日。


    他的“父母”似乎还有什么事儿，白天都不在家里。


    顾沾一个人吃了饭，才躺在床上，翻开了其中一本。


    因为没有封面，他也不知道自己进的是哪一本，进去后，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孩。


    他穿着白色的长袖站在墙角，正望着面前一棵大树，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怎么回事？为什么跟安禾彦说的不一样？


    有一瞬间，顾沾以为安禾彦欺骗了自己，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因为大树底下，有个小女孩儿在哭。


    “你在哭什么？”顾沾上前，温声问道。


    小姑娘听到他的声音，便展开自己的手心，里面有一只折翅的小鸟，静静躺着。


    翅根的地方，还沾染着些许血迹。


    “它不能再飞了。”小姑娘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哽咽。


    顾沾顿了一下，道：“那……我们把它带回去养？”


    “不可以！”小姑娘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惶恐地看着四周，发现没人后，才小声跟顾沾说：“阿姨不会允许的……你不要这么说了！”


    顾沾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跟着小姑娘穿的一模一样。


    他们分明是年龄、性别都不同的孩子，为什么会穿得这么相似？


    而且，小姑娘的态度也很奇怪。


    顾沾道：“为什么？这只是一只小鸟而已，它占不了多少地方，我们可以找个笼子，把它放进去……”


    “不行不行！”小姑娘立刻拒绝，她奇怪地看着顾沾，道：“你的年纪比我大，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顾沾挑眉，并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而这时，远处的钟声响起，小姑娘抬头：“午饭的时间到了。”


    她左右看看，发现大树旁边的花坛里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便将小鸟捧着，送进灌木丛中。


    还用旁边的枯枝帮它简单搭了一个窝。


    “小鸟，小鸟，你乖乖的留在这里，等晚上，我再来见你。”


    小姑娘将小鸟放进去的时候，顾沾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猫叫。


    她好像很着急，放下后就匆匆走了，顾沾却站在花坛旁，犹豫了一下。


    这还是只雏鸟，就这么丢下它，等小姑娘回来，估计就变成猫粮了。


    想了一下，他还是将小鸟又从灌木丛中取了出来。


    旁边正好有个杂物堆，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顾沾扒拉了半天，找出一捆绳子和一个小篮子。


    他爬上了树，将篮子挂在树梢枝头，又将小鸟放进去，这样一来，至少野猫够不着了。


    拍了拍篮子，顾沾对里面的雏鸟说：“你老老实实呆在里面，晚上再来看你。”


    言罢，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地方好像是一所寄宿学校，不远处，还有一栋教堂。


    教堂的一侧是钟楼，刚才的钟声，应该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这孩子的身体控制起来不太方便，爬树耽误了他很多时间。


    此时距离午饭钟声响起已经很久，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建筑外也看不到一个孩子。


    午休了吗？


    顾沾拍拍手，从树上跳下去。


    他也不知道这地方哪里是食堂，哪里是教室，只能在建筑建胡乱走动着。


    来到开阔的地方，前面一个穿着黑白长裙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顾沾，她的眉头立刻紧皱，吆喝道：“你怎么在这里？给我过来！”


    顾沾不明所以地走到这女人面前，女人狠狠拽了他一把，道：“这个时间，你怎么在外面？不听话的小孩儿，要关禁闭！”


    顾沾被她拎着，走向旁边一栋建筑。


    他身材矮小，跟不上女人的步伐，没走两步，就被拖在地上。


    膝盖摩擦着石子，生疼。


    女人却像是没察觉一样，脚步依旧迈得又大又急，不顾顾沾的挣扎，硬是将他拖到建筑门口。


    “砰！”


    女人一脚把门踹开，将顾沾往里一丢。


    建筑内充斥着一股霉味，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有顾沾扑倒在地面时，一阵尘土飞扬。


    “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面反省吧！”女人说着，哐啷一声将门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阳光。


    顾沾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这不是学校吗？


    他爬起来走向门口，这居然是一扇铁门。门与墙壁之间严丝合缝，一点光都投不进来。


    他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反倒是门上不知道是什么的粘稠物体，粘了他一手。


    黑暗中，散发着霉味的房间，和手上不明的粘稠物体，总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顾沾稍稍离门远了些，开始打量这房间。


    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后，他稍微能看清楚一点了，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墙角一团不明的黑色物质，散发着腐烂的臭味儿。


    这真的只是用来关人的一个房间。


    可学校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房间？


    那种违和感又来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顾沾索性在门口盘腿坐下，思索着自己通关的这几个副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坐得屁股都痛了，外面也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好，那女人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身体的饥饿感一点点浮现出来，顾沾根据这饥饿感判断着，时间过去了多久。


    副本现实的话，得有两三个小时了。


    书中世界的话，至少得两天了……


    两天……还没有人来吗？难不成因为他不去吃午饭，要被关死在这里？


    顾沾终于坐不住了，开始起身，在房间里走动。


    忽然，他捕捉到外面一点动静。


    有人从门口经过了！


    顾沾连忙上前，敲打着铁门。


    “有人吗？！”


    “放我出去！！”


    “救命！”


    将一个孩子关在房间里两天，已经涉嫌谋杀了。


    顾沾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要自救。


    大概也是他运气好，外面的人果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上前询问：“是你，你怎么会在禁闭室？”


    听声音，好像是之前跟他一起救助小鸟的女孩儿。


    顾沾道：“被一个修女关进来的。”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你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铁门传来撞击声，好像是女孩儿在用什么砸着铁门的门锁。


    “哐啷！”


    “砰！”


    门终于被打开了，时隔将近两天，顾沾重见天日。


    第114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女孩儿站在门外, 手中拿着一块破损的砖头。


    “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她看上去很担心，也很害怕，拿着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顾沾道：“先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两人合力将禁闭室的门关上, 又将挂着铁锁的铁链缠上去, 伪装出门没有被打开过的样子，然后朝着后院的大树跑去。


    那边好像不经常有人过去，到了树下，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关在禁闭室里。”


    顾沾道：“因为那天我没有去吃午饭。”


    “为什么？”女孩的眼睛蓦然睁大, “你怎么敢不去的！”


    顾沾反问道：“为什么？这个饭非要吃吗？”


    小女孩儿瞬间嚅嗫：“就……当然是非吃不可啊，你不吃午饭，修女……修女阿姨会生气的。”


    顾沾皱眉：“我们这是个什么地方？学校？”


    小女孩儿喃喃道：“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


    她似乎进入某种奇怪的状态，整个人精神恍惚，后面不管顾沾再怎么问这方面的事, 都只翻来覆去说这一句话。


    “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家？


    家里不吃午饭, 会被关禁闭两天？


    顾沾只好道：“你还记得你救助的小鸟吗？我把它们挂在树上了。”


    “恩，小鸟……”提到小鸟，小女孩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 她问：“小鸟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沾抬头看向大树的树梢，已经过去两天了，他也不确定那鸟儿是否还活着。


    两人一同爬上大树, 顾沾在前面, 朝着树梢上的篮子看去。


    令他惊讶的是, 那小鸟居然还活着，甚至, 连大鸟都来了。


    一大一小，依偎在顾沾给它们制造的简易的窝里，十分温馨。


    顾沾将这件事告诉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终于流露出笑容。


    “太好啦，它跟它的妈妈团聚了。”


    女孩儿说：“修女阿姨说过，能跟妈妈在一起的孩子，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它们一定会幸福的。”


    女孩的说辞有点奇怪，配合着之前的违和感，反而让顾沾心里有了一点猜想。


    很巧，这时候，午饭的钟声又响了。


    女孩连忙下树，并且对顾沾说：“你和我一起去食堂吧，你不能再迟到了。”


    顾沾道：“可我现在应该被关在禁闭室，大摇大摆地去食堂，没关系吗？”


    小女孩咬着指甲，小声说：“能够从禁闭室逃跑是你的本领，他们不会管的，快跟我去吃饭。”


    顾沾被她拉着，朝食堂的方向跑去。


    食堂就在教堂的旁边，再往前一点，是一排排平房。


    从窗户的样式来看，应该是学校。


    他们到时，不少孩子正从平房里出来。


    这些小孩儿有男有女，年龄各不相同，从三四岁，到八九岁都有。


    他们甚至是从同一间教室里出来的。


    顾沾终于确定，这不是学校。


    他们也不打闹，也不嬉戏，便这样沉默着，排着队伍走进食堂。


    进去以后，每个孩子都按照序列号井然有序地入座，打眼一看，不像是一群孩子，倒像是一群傀儡……或者说，机器人。


    很快轮到顾沾和小女孩，他们按照顺序入座。


    等所有孩子都坐好之后，便有穿着黑白衣服的修女来给他们发放食物。


    顾沾注意到，外面还有很多孩子没有进来，他们也没有再等，都回教室去了。


    仿佛知道自己再等，也不会有饭吃一样。


    顾沾跟着其他小孩儿一起吃饭，可这一口口饭菜下肚，他的饥饿感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反而被这饭菜的香气刺激得更饿了。


    一口一口吃完饭，孩子们按照顺序起身，去餐台上归还餐盘。


    顾沾没有说话，老老实实跟在小女孩儿身后，还了餐盘后，两人便走向那些“平房教室”。


    进去以后，又发现这里确实是教室的模样，上节课学的内容，就在黑板上，还没有被擦掉。


    很普通的小学生学习内容。


    但配合上这一教室年龄各异的孩子，就显得有些奇怪。


    顾沾跟着他们上了一天的课，直到傍晚，他们的课业才结束。


    老师离开后，终于到了孩子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安静的教室也喧闹起来。


    而这时，顾沾发现，一直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孩儿不见了。


    他猜测她是去看那一家小鸟了，便起身，想去大树旁找那小女孩儿。


    可还不等他走出教室，晚饭的钟声再次响。


    顾沾只能放弃去找小女孩儿，再次跟随其他孩子，一起进了食堂。


    直到吃完饭出来，顾沾也没看到小女孩儿。


    顾沾蹙眉，径直朝着禁闭室的方向走去。


    禁闭室门口的铁锁似乎又换了一把，比之前的更粗，更难砸断。


    顾沾上前敲了敲那扇铁门，问道：“你在里面吗？”


    “唔……”里面传来一点微弱的动静，很快，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是你，救救我，这里面好可怕。”


    顾沾左右看看，发现门口已经被清理过了，什么都不剩。


    而他进入书中世界后，原本戴在手上的星盘手表也不见了。


    “你等一下。”


    顾沾这么说着，就离开了铁门。


    他去找能砸开铁锁的东西了。


    那根铁锁经过特殊加固，用普通的转头肯定不行，顾沾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便逐渐靠近了食堂。


    他记得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里面有排骨，食堂肯定有处理排骨的工具，只要能进去，将里面的工具偷出来……


    顾沾悄悄摸到食堂后门，此时已经入夜，食堂里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


    他还是个小孩儿，小小的身材正好方便潜入。


    值得庆幸的是，这食堂内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后厨的门就开了。


    可就在开门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大人的脚步声。


    顾沾心中一紧，连忙往前，钻到桌子底下。


    刚才被他推开的那扇门再次被人推开，只听“啪”的一声，电灯亮起，明亮的光线充斥着房间。


    顾沾的影子打落在地上，为了防止自己被发现，他只能挪向墙角。


    而开门的人，已经来到桌子上。


    从顾沾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腿。


    他穿着灰色的裤子和布鞋，衣服上沾满油腻。


    稍微往上，还能看到白色厨师服的一角，也是同样充满油腻。


    “砰！”


    厨师将什么重物放在桌子上。


    顾沾这才发现，这张桌子是纯金属的，铁片桌面被重重一砸后，发出“哐啷”的声响。


    “砰！”又是一声重击，这位厨师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沾等了一会儿，厨师忽然转身，去了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


    短暂的安静后，他拖着一把斧头回来了。


    “砰！”


    “砰砰！！”


    厨师站在桌子，抡起斧头，狠狠劈向桌面上的东西！那些东西发出骨肉碎裂的声音。


    而每劈一下，铁皮桌子都会跟着颤抖！


    顾沾就在桌子底下，那一斧，一斧，好像披在他本人身上！


    “砰！”


    伴随着厨师的动作，浓重的血腥味儿在房间里弥散开。


    血肉和飞沫从桌面上飞溅下来，溅在厨师的身上、腿上……


    好了，现在顾沾知道，厨师身上的油腻，从何而来了。


    血水沿着桌角缓缓流下，不禁让人想象，桌面上被砍的，是什么？


    “砰！”


    又是一声斧头重重落下，然后房间终于回归平静。


    厨师将带着血和肉末的斧头扔在旁边，不知道咕哝着骂了一句什么，转身离开了。


    顾沾的视线紧紧盯着那沾血的斧头，迟迟没有动弹。


    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钟，厨师又回来了。


    他拿来很多筐，丢在地上，然后将桌面上的肉排依次丢入筐中。


    那一扇扇肋排被劈碎，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


    看那个大小，绝对不是猪肉。


    顾沾不敢多想，毕竟他今天中午，也是在食堂吃了饭的。


    将所有肋排全部收起后，厨师转身离开了。


    这次，他关上了灯，闭上了门。


    等厨师的声音彻底消失后，顾沾这才从铁皮桌子底下出来。


    经过桌子边缘时，一滴粘稠的液体正好从上面流下来，落在他的眉心。


    浓重的血腥气瞬间侵袭了他，顾沾立刻伸出手，将这一滴血从自己额头上抹掉。


    他在房间里找到一些破布，把手上的血擦掉后，又用这些破布，擦了擦斧头上的血迹。


    然后便拎着这柄对他来说过分大的斧头，从后厨离开。


    斧头太重了，根本拎不动，顾沾只能将它拖在地上。


    重重的斧头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就这样，他到了禁闭室，小女孩儿还在等着他，一听到声音，便问道：“你找到开门的办法了吗？”


    “找到了。”顾沾对里面的人说，“你让开一点。”


    “好的，我让开了。”


    顾沾便抡起斧头，朝着门劈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顾沾觉得自己好像化身刚才的厨师，一斧头一斧头披着的不是铁门，而是某种血肉横飞的东西！


    “砰！砰！砰！”


    劈门的声音在黑夜中发出巨大的动静，顾沾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旁边建筑里原本关着的灯依次亮起，好像有人过来了。


    铁门也被他劈开一道口子，里面的人已经能看到顾沾的脸了。


    “砰！”


    伴随着最后一声响声，铁门终于裂开一道大口子。


    顾沾扔下斧头，朝着女孩伸出手。


    小女孩看着他的手，表情有些害怕。


    顾沾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使用斧头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血。


    他虽然已经擦拭过斧头，但还不够干净。


    刚才光顾着砍门了，没注意。


    “快点，他们要过来了。”见小女孩还不出来，顾沾催促道。


    她大概也知道，一旦被发现就完了。


    一咬牙，握住顾沾的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第115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门缝不够宽, 锋利的铁门边缘刺伤女孩的皮肤。


    她却没有往后退，咬牙钻了出来。


    而这时，旁边的建筑们打开, 有人提着灯从里面出来：“什么人？”


    顾沾小声说：“快跑！”


    两个孩子沿着墙角的阴影, 避开那人提灯的光，冲着后院跑去。


    他们的动作还算快，在对方转身之前，离开光照到的范围。


    顾沾已经大概明白这个地方的生存规则，只要不被发现, 可以逃跑，可以越狱，也可以不吃午饭。


    但只要被发现，就会被关禁闭。


    禁闭室的门锁会逐渐更换，越来越难逃脱。


    自己这次把门都劈了，下次被关进去, 想要逃走就难了。


    顾沾和这小女孩儿没有交流，却不约而同跑向了后院的大树。


    到了大树旁, 才彻底将身后那人甩开。


    顾沾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头顶，那个用来盛放小鸟的篮子不见了。


    顾沾问：“鸟儿呢？”


    小女孩儿道：“小鸟长大了, 和它妈妈飞走了。”


    “什么？”


    下午还不会飞的小鸟，和妈妈一起飞走了？


    小女孩儿脸上又出现那种虚幻的笑容，她好像很幸福, 很开心, 跟顾沾说：“谢谢你帮我, 小鸟已经回家了，它现在很幸福！”


    “等一下！”顾沾预感到什么, 想要阻止小女孩儿继续说下去。


    可系统的播报音还是如约响起。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鸟儿与天空>，连一只小鸟都会帮助，你的果然是一个善良的人！希望你能将你的善良，发扬光大。】


    这个书中世界好像恨不能赶紧把顾沾扔出去一样，眼前迅速变黑。


    在逐渐模糊的事业中，小女孩仍旧在微笑着看着顾沾。


    她的表情定格在那一瞬间，明明应该是感激幸福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浓重的悲伤。


    顾沾无力阻拦，只能任由那悲伤将他淹没。


    等书中世界的传送结束，顾沾他好像从一汪“悲伤”“后悔”“痛苦”的深潭中浮出一样，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都变得沉甸甸的，汗水不断地从他身上流下，短短几分钟功夫，就湿透了身下的床单和被褥。


    怎么回事？


    顾沾还沉浸在那种情绪里回不过神。


    面前的书还摊开着，可不管顾沾怎么翻动，都没有什么动静了。


    上面写满字，可上面的字，顾沾一个都看不懂-


    周一顾沾和秦越去学校上学。


    上公交车时，发现不少玩家也坐了这趟车。


    大家的表情都差不多，颓丧，没精气神，发呆……


    看上去意外符合了死亡星期一的设定。


    秦越这个精力充沛的人在这一群人中格格不入。


    他左右看看，目光最后还是落在顾沾身上。


    其他人这样精神萎靡他还能理解，顾沾在他心中可是非常厉害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忍不住碰了碰顾沾的手臂，小声问道：“兄弟，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为什么这么无精打采的？”


    顾沾不回他，他犯贱嘿嘿一笑，道：“难不成你昨天奖励自己了？唔……”


    话没说完，顾沾冷冷瞥了他一眼。


    秦越瞬间怂了，立刻坐直身子，道：“我开个玩笑！玩笑！我只是看气氛太凝重了，想活跃一下气氛。”


    顾沾道：“我休息一会儿。”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好吧。”秦越咕哝着。


    车子一路开到学校，到站开门后，“学生们”都坐在车上，不想动弹。


    司机也不催促，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起身，“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走吧。”


    他先下了车，其他人陆陆续续跟上。


    顾沾也醒了，等所有人都下车后，他才起身。


    秦越追在他身后，问：“兄弟，你昨天到底干啥去了？该不会又进了一次书本吧？”


    顾沾“恩”了一声。


    秦越顿时用一种很佩服的眼神看他：“你在书里遇到什么了？”


    顾沾道：“没什么，跟安禾彦说的一样，帮助了一只不会飞的小鸟。”


    “咦？”秦越好奇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到处帮人，怎么就这么乐于助人。”


    他话因刚落，顾沾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转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越：“你刚才说什么？”


    秦越懵了，“啥，我说……你真是个大好人……”


    “不对。”


    秦越一顿，道：“我说我们到处帮人，乐于助人……”


    “乐于助人。”顾沾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觉得很熟悉。


    当然很熟悉，因为从一开始进书，系统就在不断重复这几个字。


    “……费迪南德．米尔纳的一生坎坷而悲伤，如果有人能帮助他……就好了……”


    “……快帮帮他吧，帮帮他，也是在帮帮自己。”


    “谢谢你帮助了我，善良的人。”


    “……一个小孩儿走丢了，我帮助他找到自己的父母。”


    “谢谢你帮我，小鸟已经回家了，它现在很幸福！”


    这些系统提示，NPC的话，和安禾彦对书中世界的描述中。


    “帮助”这个词，频繁的出现。


    甚至每个副本结尾，NPC都会对顾沾说一句“谢谢你帮了我”。


    除了秦越手中那本找间谍的书，那个任务是安禾彦去交的，他没有听到NPC的话。


    但他真的帮到他们了吗？


    第一个书中世界，麦克声称自己和简因在一起了，但一直到最后，顾沾也没见到简因。


    第二个书中世界，他们将间谍杀死，却根本没办法确认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间谍。


    第三个书中世界，顾沾帮助女孩儿救助了一只小鸟，可故事的最后，却是小鸟和鸟妈妈一起全都不见了。


    “帮”这个字，原本就有一层含义。


    那就是“这件事我做不到，你来帮我”。


    顾沾不由想，假如自己不出现在这些书中世界里，那书中的故事，会有所改变吗？


    麦克还能跟简因在一起？那个间谍会不会顺利逃跑？小鸟掉在地上，到底会不会死？


    他帮助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费迪南德．米尔纳书里的角色，都需要帮助？


    还是说，这个需要帮助的人，是费迪南德．米尔纳本人？


    顾沾忽然定住，让秦越很是无措。


    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小声问道：“怎么了？我的这几句话有问题吗？”


    顾沾回神，眼神复杂地落在秦越身上。


    他决定了，等这个副本结束，一定要把秦越拉到余叶舟的工会里。


    毕竟这样傻乎乎还能误打误撞找到副本关键的人，不多了。


    运气应该是实力里最难弥补的一部分。


    “走吧，我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但现在还不太清楚，等我们上完费迪南德．米尔纳的品鉴课，应该就知道了。”


    顾沾对费迪南德．米尔纳这个人知之甚少，只有老师简单的提到过那几句。


    想要自己去调查这个人也不现实，毕竟图书馆里所有有关于他的资料，都不能翻阅。


    秦越有个好处是，虽然他不懂，但他也不会乱问。


    顾沾说去上课，他就老老实实跟上。


    两人到了教室，不知是不是来得太早，教室里空荡荡的，有一半学生到了，还有另外一半，连人影都不见。


    伴随着上课时间越来越近，来的人越来越多。


    顾沾观察到，这些人基本分为两种，一种精神倦怠，但情绪还算放松；另外一种脸上看不出疲惫，但眼神闪躲警备，到处乱看。


    他很快明白，前者是在图书馆找到书的，他们回去以后，一定打开书看过了。


    后者……是根本没找到书。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一阵铃响后，走廊上响起老师高跟鞋的声音。


    而此时，还有十几个位置空着。


    这应该就是之前在图书馆中，没能出来的人。


    不管是在书中世界还是没找到书，错过图书馆关门的时间段。


    他们都没能来到学校。


    难怪这个副本五十多个人，这才过去两天，已经没了十几个。


    一个普通的A级副本，死亡率却这么高。


    顾沾觉得自己简直是掉进一个陷阱。


    “吱呀”一声门响，老师推门走了进来。


    还是之前给他们上课的那名老师，她笑容温柔，道：“好久不见，同学们，昨天接到通知，说有不少同学都感冒生病了，今天缺课，大家一定要保重好身体，注意不要生病。”


    这温柔的话语配合上残忍的真相，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那些生病的同学，可能永远也好不了了。


    “今天，我们要学的内容是……”


    老师似乎一点也不为这些消失的学生伤心，她走上讲台，开始今天的讲课内容。


    整整一上午，都是很普通的课业。


    直到下午倒数第二节课，老师才说：“之前让同学们去借书，同学们都借到了吗？”


    台下响起稀稀疏疏的回应声：“借到了。”


    “恩？”老师歪着头，微笑道：“但我看到不少同学，没有回答，是没有借到书吗？”


    那些没借到书的人表情越发惶恐不安起来。


    老师微笑道：“没借到书也没关系，学校的图书角有一些有关于费迪南德．米尔纳的书籍，你们去拿吧。”


    那些人万分惊讶，没想到离开图书馆，还有其他获得书籍的途径。


    而拿到书的人也很惊讶，早知道能这样白嫖，他们何必还在图书馆里争抢！


    唯有顾沾，皱紧了眉头。


    秦越在他身旁，小声问道：“我们要趁这个机会，去再拿两本书吗？”


    顾沾缓缓摇了摇头。


    第116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没有借到书的人纷纷起身, 朝教室外走去。


    也有一两个赖在座位上不肯离开。


    老师却直接点名：“杨硕，李美林，你们不是没有借到书吗？”


    不得已, 那些躲着不肯离开的人, 也只能起身。


    他们去学校的图书角拿书了。


    而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老师好像没察觉到教室里少了人，她翻开自己面前的书籍，笑着说：“我们先了解一下费迪南德．米尔纳这个人，他其实不是一个标准派作家……”


    教室里的氛围变得越发凝重。


    接近二十多条人命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头顶。


    这哪里是A级副本, 这分明是地狱。


    老师温柔的声音还在缓缓响着，此时再听，却只叫人毛骨悚然。


    “费迪南德出生在战争年代，小的时候，他的家就遭到了战机轰炸，父母死后, 他成了孤儿，被当地的孤儿院收养。院长是个善良的人, 出钱为孩子们请来老师，供他们去读书上学。成年后，费迪南德认识了自己的妻子莉莉安, 那是个温柔善良的女性，是费迪南德一生的白月光。”


    “他们结婚，很快生下一个儿子。然而莉莉安的身体太虚弱, 孩子出生后不久, 就去世了。那时候的费迪南德在学校当老师, 他一面教导着别人的孩子，一面抚养着自己的孩子。可好景不长, 战争很快烧到他们的镇子，他的孩子，他的家，都毁于战争。”


    “愤怒的费迪南德上了战场，成为一名士兵，他意识到，当国家不复存在时，自己的生活也无法继续。这场仗一打就是三十多年，等费迪南德一条腿残废，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名将军了，不过他没选择在家养老，而是再次复学，进入当地的一所大学，成了一名教授……”


    “那时候，战争都已经结束，费迪南德回看自己这坎坷的一生，终于决定开始文学创作。他写了二十六本小说，三本自传，已经全部发表。这些书不仅表达了费迪南德到的生活态度，还写完了他的一生……”


    老师慢悠悠讲完了关于费迪南德的一生，然后抬眼，看向教室的学生，微笑道：“你们应该已经阅读过手中的书了，这样吧，让你们自己讲一讲，读完这些书之后的读后感，唔……”


    老师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安禾彦身上，道：“就从你开始吧。”


    安禾彦站起身来，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看的是一本叫《春日的森林》的爱情小说，我想费迪南德先生也跟书中描写的一样，很爱很爱他的妻子，只可惜，他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一开始见到妻子，不敢上去跟她搭话，不过，这一切都源自对妻子的爱，正是因为爱，才让他胆怯，犹豫不前……但他本人是个很勇敢的人。”


    安禾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可大概因为他说得多，老师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禾彦坐回去的时候，刚好发现顾沾在看自己。


    他讲述了顾沾给他的那本书中的内容，便朝着顾沾歉意一笑。


    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因为顾沾也有了原本属于安禾彦的那两本书。


    陆陆续续有其他学生站起来回答，他们的故事跟费迪南德的人生八竿子打不着，有爱情故事，有童话故事，也有黑暗恐怖故事。


    里面甚至连主角都不是同一个。


    顾沾本来是有点想法的，结果听完其他人的描述，他反而混乱糊涂了。


    很快，这个故事讲述大会，就轮到了顾沾。


    顾沾缓缓站起来，道：“我看的，是一个关于救助小鸟的故事……”


    顾沾也跟安禾彦一样，将整个故事讲了一遍。


    老师点点头，让他坐下，又点了他旁边的秦越。


    秦越紧张地站起来，虽然讲述时磕磕绊绊，但也大概把那个间谍的故事讲了一遍。


    最后，秦越说：“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间谍是不是真的，按照常理来说，间谍应该是个男的，但是她是个女的……”


    秦越显然有些紧张过头了，他无语轮次，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发言回合已经结束，还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说着。


    老师的表情不对劲起来，她微妙地盯着秦越，在秦越停下呼吸的时候，快速反问：“你认为书中的主角杀错了人？他杀的那个，不是偷他们资料的间谍？而是一个无辜的平民？”


    秦越懵懵的，这才反应过来。


    在老师的视角，都是他们看书，讲看完书的读后感。


    他却不小心把自己深入书中世界的事情讲出来了。


    秦越立刻改口：“不，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啊也许作者的意思就是在这里，毕竟战争是残忍的，虽然是间谍，但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做这些肯定是被迫无奈的，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在战争里都是被动着，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向前……”


    秦越脑子忽然闪过政治课上学的一些词，乱七八糟一股脑用了出来。


    别管作者写书的时候怎么想，反正上升高度就行了！


    果然，在他说了这一堆更加乱七八糟的东西后，老师的表情有所缓和。


    她道：“看来这位同学的读书见解格外多，不过介于时间不够用了，就先到这里吧。”


    她抬手让秦越坐下，并且道：“如你们所见费迪南德的一生是丰富而且复杂的，他的人生被切割成好多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不同想法。”


    “你们想要了解这个人，必须从多阶段接触了解他，今天的品鉴课先到这里，下一次品鉴课之前，希望你们阅读到新的费迪南德的书籍。”


    “好了，下课吧。”


    伴随着老师的声音，下课铃声响起。


    老师带着教具离开了，顾沾等人却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


    秦越小声道：“她让我们换一本书耶，是不是只要交换手中的书，就行了？”


    顾沾蹙眉，道：“不可以，图书馆的借书期限是三天，周五晚上借走的书，周一晚上必定归还。”


    他们确实可以在前往图书馆之前，再翻阅一次别人的书，但天黑之后，一定要回图书馆。


    一听要回去那栋吃人到图书馆，秦越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顾沾道：“你也不用过分紧张，你手里本来就有两本书了。”


    顾沾看了看，发现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他们这个学校体育课也太多了。


    顾沾道：“走，最后一节课翘了，我们去找个清静的地方，我手里还有两本书，我看一本，你看一本。”


    “啊？”秦越懵，“我们不一起吗？！”


    顾沾道：“这些书中世界，不同的人进去，看到的内容应该都是有区别的，其中的细节，只能亲身经历，很难向别人描述。”


    “好、好吧。”毕竟老师发布的任务，都是自己需要完成的。


    顾沾也没什么义务陪着秦越进书中世界。


    他愿意把自己手里的书分享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直接逃课了，门口的看门大爷似乎已经放弃挣扎，眼睁睁看着两人跑去操场的矮墙，也无动于衷。


    之后他们乘车抵达图书馆附近，这才找了个安静隐蔽的地方，翻开手中的书。


    这次顾沾去的，是安禾彦说的那个走丢小孩的书中世界。


    他倒是一落地就看到那个站在路边哭的孩子了，上前询问，才知道对方跟家长分开了。


    “唔，他们说让我在这里乖乖等着，去给我买冰淇淋，呜呜呜……大哥哥，为什么他们不来接我？”


    然而小孩说的话，却让顾沾觉得不对劲。


    这孩子其实是被大人遗弃的吧？


    他只好承诺这小孩儿，会带他找到家长。


    根据小孩的描述，他就住在这座城市，顾沾准备直接带他回家，去问问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为什么要将孩子丢弃。


    可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穿着黑白长裙的修女。


    每次一见到这些修女，小孩儿就显得很紧张。


    顾沾多番试探，发现这孩子确实是害怕修女。


    修女……有什么？


    这个身份让他联想到上个书中世界。


    顾沾不相信这些书本是完全无关的，毕竟是同一个人写的，每本书必然都有自己的意义。


    上个书中世界，修女所在的“学校”是个看上去对孩子很不友好的地方。


    对了，老师也说过，费迪南德在战争中失去父母后，被送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教堂，修女，学校……这些地方很有可能都在一起。


    那么这个小孩儿并非想要找到遗弃他的家长，而是……不想去孤儿院？


    于是顾沾便避着那些修女走。


    不在修女的视线范围之内，孩子变得轻松很多。


    顾沾没有着急带他回家，而是带着他在大街上走动，并且询问一些有关他家的事。


    “你家除了爸爸妈妈还有什么人吗？”


    小男孩一愣，表情有些茫然，“家，不是应该只有爸爸妈妈吗？”


    “唔，也不一定，有些人家里会有两个孩子，这样你就有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了。”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家只有一个孩子，只有一个我。”


    “那你的爸爸妈妈对你好吗？”顾沾问。


    小男孩依旧很茫然：“对我好？爸爸妈妈就是爸爸妈妈，他们为什么要对我好？只有对我好，才能成为我的爸爸妈妈？”


    这孩子的观念有些奇怪。


    顾沾越发坚定了要印证自己想法的心，他道：“他们生来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但对你不好的话，你也可以不要他们，换一个对你好的。”


    小男孩似乎也没有多少对父母的留恋，仰头问道：“真的吗？那我希望我的爸爸妈妈，不要对我很严格，不要规定我的睡觉时间，不要让我和其他孩子抢食物，我想在窗台上养一窝小鸟，看着它们活着。”


    小鸟……抢食物……


    这些字眼又一次出现在顾沾耳边。


    他再次确定，这些故事，都是相连的。


    只是作者用了一种很狡诈的技巧，将它们割裂开。


    “是，可以，我去帮你找新的爸爸妈妈。”顾沾拎着小孩儿，往城市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一个战争背景的故事，有很多流离失所的孩童，也有很多领养机构，和孤儿院。


    小男孩儿不愿意去孤儿院，顾沾便带他去了一个领养机构。


    他身体健康，长相漂亮，性格也很乖巧，很快便赢得领养夫妇的喜欢，没过多久，就被带走了。


    小男孩进入新家庭的瞬间，顾沾的支线任务就完成了。


    离开书中世界前，他看到了这个书中世界的名字《费迪南德新的一生》。


    费迪南德……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你厌恶自己原来的人生，想要在书中世界开启新的一生。


    可老师描述中的费迪南德，是成功的人。


    虽然经历过苦难和挫折，但不能否认他是个英雄。


    连英雄也会厌恶自己的人生吗？


    顾沾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还没有捋顺。


    第117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从书中世界出来, 不出意外，秦越已经回来了。


    他捧着两本书，坐在自己旁边, 显得有点恐慌。


    天已经完全黑了, 见顾沾出来，秦越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沾的故事挺顺利的，只是在领养机构等待有人领养那个孩子，花费了一些时间。


    他道：“没什么，你那边怎么样？”


    秦越去的是顾沾之前去的那个救助小鸟的世界, 秦越摇了摇头：“什么破学校啊，连逃课都不让，直接给我关到禁闭室了，还好那小姑娘有良心，把我给救出了，我就按照你们的意思, 去救那窝小鸟，那鸟崽子一小只怎么能活, 学校又不让养，我直接带着小鸟翻墙越狱了，我们在路边遇到一个好心的老爷爷, 把小鸟交给了他，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顾沾：“……”


    这小子完成任务的方式真是别出心裁。


    不过也侧面说明，那个书中世界的重点就是, 救助小鸟。


    可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呢？


    顾沾腾得站起身, 道：“我们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现在只能知道他的童年不想去孤儿院，孤儿院里的生活很不好, 但长大以后，那场不明情况的战争……一切都搞不清楚。”


    “什么什么？”没有听顾沾解释过思路的秦越连这些都听不懂，连忙追上去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顾沾在书中世界拖了太长时间，醒来已经快要接近十二点。


    他一边往图书馆门口走，一边道：“书中所有事情都是费迪南德自己经历过，但又十分后悔的事，我们帮他改变自己的人生，便可以从书中世界出来，现在知道两点，一是孤儿院的生活很不好，二是，他不希望自己孤儿院收养。”


    “啊？”顾沾的观点跨度太大，秦越根本跟不上。


    但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脑子，思索再长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结果，索性顾沾说是什么他就听什么。


    顺着顾沾的思路往下，秦越道：“小时候的事好像听清楚的，但成年以后的事情却很空白……这么说，我们得再找几本他成年时期的书来看看？”


    “恩。”顾沾点头。


    但这件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难。


    每一本书的封面都被隐藏，在翻开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属于费迪南德的哪个时期。


    接近午夜十二点，图书馆门口的人越来越多。


    如上次一样，开门之前，图书馆大门被浓雾笼罩。


    玻璃门内忽然出现光线，然后大门缓缓打开。


    只是这次，公告墙上的内容变了。


    不再是长篇大论的规则，而是一行红字。


    “请所有借阅者归还图书，再依次进入图书馆阅览。”


    顾沾立刻拉着秦越转头，去找安禾彦等人。


    好在安禾彦跟许科也在找他们。


    “我们得把书换回来。”安禾彦跟顾沾说道。


    顾沾没有在这方面为难他们的意思，双方快速交换了书籍，带着借出来的书，去排队还书。


    图书馆门口很快排起长队。


    轮到顾沾时，他看到那位图书管理员将他之前写在借阅册上的名字用红笔勾掉，那个动作，跟阎王爷勾掉生死簿上的名字差不多。


    名字划掉后，就逐渐消失在借阅册上，而顾沾手中的书，也凭空消失了。


    还完书之后，他们才被允许再次进入图书馆。


    之前那张写满规则的告示又回来了。


    顾沾仔细看，上面似乎多了什么内容。


    秦越站在告示下，念着上面的字：“……借阅者不允许在图书馆打开书籍翻阅……啊？”


    他有点懵：“这可是图书馆啊，还能不允许翻阅书籍？”


    更换了书名和封面的书，不翻开看，怎么能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呢？


    顾沾也不知道这图书馆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能道：“先进去吧。”


    他们从图书管理员的桌子旁经过，顾沾忽然察觉到一股戏谑的视线，猛然回头，却见那位图书管理员浑身上下都隐藏在黑色斗篷里，低着头，根本看不清表情。


    也不可能在看着顾沾。


    也许是错觉。


    顾沾转过头，继续往图书馆里走。


    “轰隆”一声，图书馆的大门轰然关闭，他再回头，门口的图书管理员连人带桌子，都不见了。


    “现在怎么办？”秦越有点懵了。


    顾沾道：“先看看。”


    他们往图书馆的角落走去，剩下的人大部分也是相同的想法。


    大家都在图书馆中待着不动，观察着彼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总有人沉不住气，拿起了架子上的书。


    跟昨天一样，这里所有书的封面都被更换，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哪本书跟费迪南德有关。


    随着时间流逝，有人熬不住了。


    “啊！”


    图书馆某个角落，忽然响起一个人的惨叫。


    那地方距离顾沾这边太远，被重重书架遮挡，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秦越赶紧往那个方向跑，很快，就回来跟顾沾汇报：“有人翻开书，里面冒出一把很长的刀！直接把他给刺伤了，我天，这书还会杀人！”


    书本来就会杀人。


    昨天那些翻开书，书本却落地的人，应该就是死在书中世界了。


    只是昨天的杀人方式比较“温柔”，人们没有察觉。


    顾沾道：“翻书吧。”


    “啊？”秦越连声道：“你不要命了！那可是……那么长，那么宽的一把刀，从天而降，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顾沾却已经走向书架。


    他观察其他人，只是想知道翻开书之后会发生什么。


    至于要不要翻书这件事……


    肯定是要的。


    如果没能找到费迪南德的书，他们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会被副本直接宣布死亡。


    翻开一本书，掉落兵器，弄伤翻书者，这听上去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身后秦越还在乱叫，引起不少人关注。


    大家的情绪都很敏感。


    顾沾很不想成为这视觉的中心，便对秦越说：“你别嚷，我有个想法，可以先试试。”


    一听顾沾说有了想法，秦越瞬间安静下来。


    这一路来的经历，让他学会相信顾沾。


    两人在图书馆内走了一段距离，停在一排书架旁，顾沾道：“既然你说翻开书就会有兵器，那不用自己来翻开呢……”


    说着，他将一本书剥落在地上，书籍在空中翻滚，落地时，书页朝下，自然而然地打开。


    周围什么也没发生，很安静。


    顾沾弯腰，将这本书捡起来。


    书的封面上写着《安格尔诗集》，打开以后，里面确实是一本诗集。


    秦越好奇地凑过来：“所以，刚才没有冒出兵器，因为这不是费迪南德的书？”


    “不对。”听着图书馆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顾沾道：“打开所有书都会有惩罚，只是这本不是费迪南德的书而已。”


    秦越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那就代表你的方法有用！只要不是本人翻开的书，就不会触发惩罚。”


    他连忙道：“那我们快点！早点借到书，就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顾沾应了一声，内心却觉得不容乐观。


    之前判断书籍是否与费迪南德有关，是看这本书有没有书中世界。


    那现在呢？


    假如封面没有作者书名，他们又如何判断，这本书是不是费迪南德写的。


    顾沾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和秦越一起，先去翻书。


    翻了一会儿，秦越“啊”了一声，顾沾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他面前的书架上，放着一本十分眼熟的黑色书籍。


    秦越道：“这不是那本春日的森林吗？”


    秦越很遗憾：“找了这么久，才找到这一本相似的，还是借阅过的。”


    顾沾想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将那本书剥落在地。


    书籍自然打开，顾沾将它捡起来。


    跟昨天不同，今天的这本书里，有字了。


    顾沾开始翻阅这本爱情小说。


    如他之前所见，这本书的主角确实是麦克和简因，麦克也确实是个性格内向的律师，尤其是在面对简因时，他根本不敢表达自己的情感。


    书中的主角两情相悦，但也因为麦克的性格而遭遇不少波折，但最后，在一个无名路人的帮助下，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顾沾看着看着，便皱起眉头。


    这是书原本的内容吗？


    这不是他们进入书中世界后，修改过的内容吗？


    最后一次进入这本书的，应该是安禾彦，看来他没有沿用自己的名字，所以他的形象在书中，是一个无名路人。


    秦越在旁边看着，发现顾沾的表情逐渐凝重后，他也跟着慌乱起来，问道：“怎么样了？你看到什么了？”


    顾沾将书交给秦越，道：“你看看上面的内容。”


    秦越对这本会发射刀剑斧钺的书还是有所忌惮，伸出一只手试探着摸了摸书的边缘，发现没有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将书接过去。


    他看书很慢，站在书架旁看书的功夫，顾沾就在旁边的柜子上翻找。


    图书馆里其他人也渐渐发现这点敲门，只要不是本人翻开，从书架上摔落也好，被风吹开也好，都不会触发惩罚。


    可这样就代表着，在他们翻开书籍之前，又多了一个步骤。


    真的很耽误时间。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到可以借阅的书。


    顾沾找了一圈，回到秦越身边，秦越刚好看完。


    顾沾问：“你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秦越道：“就是一个窝囊废谈恋爱，这故事最后居然还是个BE。”


    “BE？”顾沾反问道。


    秦越道：“对啊，最后那个麦克不是上了战场吗？就没跟简因在一起啊，等他打完仗回去，发现简因都已经死了……看着真是憋屈，大男人，喜欢谁不会自己说吗？反正都要上战场了，走之前说一句会死啊！”


    顾沾道：“你看到的内容跟我看到的内容不一样。”


    “啊？”秦越茫然。


    顾沾道：“如果没猜错，一本书同一个人不能借阅两次，这本书你还没去过，你拿着吧。”


    秦越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先抢在顾沾前面拿到书了。


    总觉得像是在白嫖别人的奖励。


    “这……给我合适吗？”他很犹豫。


    顾沾道：“这本书我已经看过，不能用了，而且，它本来就是你发现的。”


    秦越这个人很有意思，看似没什么本领的一个小胖子，运气却总是很好。


    秦越只好将书收下，但他也没有打算离开，而是跟在顾沾身边，道：“我来帮你一起找。”


    顾沾看了他一眼，调侃道：“你就不怕再冒出一个安禾彦，把你的书抢走？”


    提起安禾彦，秦越就龇牙：“不可能了！我们是两个人，他们也是两个人！上一次是没想到……我还是太保守太天真了，刚从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里出来，还没适应这边弱肉强食的风格。但我反省过了，他们今天要是再来，我一定打得他们妈都不认识！”


    第118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顾沾被秦越的“豪言壮志”逗笑了。


    他说：“倒是也不用这么弱肉强食。”


    副本在缓慢的改造人类, 也许玩家们不曾察觉。


    但在副本中肆无忌惮杀人的他们，真的还能回归现实生活吗？


    秦越这样的小胖子，特色就是糊里糊涂, 运气超绝。


    也许等有一天, 他拥有强悍的势力和缜密的心思，那他的好运就会消失。


    谁知道那是得到，还是失去呢。


    顾沾拍了拍秦越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走吧, 继续找。”


    今天的效率比昨天低多了，找了半宿，也只有寥寥几人离开。


    中途他们也跟安禾彦两人碰了面，安禾彦已经看到秦越手中的书，他大概猜到那是《春日的森林》，便只朝着顾沾和秦越笑了笑。


    一直找到天光微亮, 顾沾也没有找到第二本书。


    自己这运气，真是绝了。


    此时留在图书馆内的人已经不多了, 只剩下书架旁一滩又一滩意味不明的血迹。


    秦越有点着急了：“该不会没有别的书了吧。”


    顾沾四周看了看，道：“书的数量肯定是多出来的，但也不保证有人没有多借……”


    好巧不巧, 又给他看到了安禾彦跟许科。


    他们用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道具，长长的一根棍子，可以直接把书从书架上“挑”下来, 书页自动分开, 效率很够, 也能避免惩罚。


    安禾彦负责找，许科负责拿, 他手中已经抱着超过两本书了。


    但他很警惕，站在安禾彦身后的死角中，别人想要对他动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秦越看到这一幕就咬牙切齿，“可恶，他们怎么那么多？”


    顾沾想了想，道：“我们也去抢他们的。”


    “啊？可是……”秦越很犹豫，倒不是不想去抢，只是许科的站位，真的很难得手。


    在图书馆内，又不允许大幅度的动作。


    现在天都快亮了，他倒是还好，顾沾要是被抓到门口的蓝色光罩里，那就完蛋了。


    顾沾道：“你不用动手，我有办法。”


    好巧不巧，许科正好站在墙边。


    墙？


    顾沾微微勾了勾唇，摸了摸自己的星盘手表。


    真好，这不是书中世界，他的手表还在-


    墙角，许科抱着三本书，正在跟安禾彦说话：“已经够了，你还要找吗？天快要亮了。”


    安禾彦道：“这副本有点麻烦，我们估计得把所有书都看一遍，把那个什么费迪南德的一生全部拼凑起来。”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再试试，这图书馆每天的规则都不一样，明天再来说，说不定更难。”


    许科很少反驳安禾彦的意见，安禾彦这么说，他就乖乖在旁边等着。


    “需要我帮忙吗？”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安禾彦摇头：“你就在那边站着，我们要预防别人过来抢书……”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便悄悄摸摸从墙壁中伸出来。


    许科跟安禾彦都只防备着另外一端，害怕有人过来。


    可谁也没想到墙壁居然会忽然“伸手”，毫无防备的许科被迅速夺两本书，等他反应过来，书已经消失在墙壁里。


    “什么人？！”他炸开一声轻喝，却无可奈何。


    毕竟，他身旁的，是一堵墙。


    一个人，又能对一堵墙做什么呢？


    但很快，他也反应过来，对安禾彦说：“有人用了道具。”


    安禾彦皱眉。


    商城是给他们提供了很多道具，但大部分都很鸡肋。


    能在副本中使用的，少之又少。


    所以他们几乎没考虑这方面。


    盯着墙没用。


    安禾彦抬眼看向四周，却发现不远处，顾沾和秦越正在站着。


    秦越手中有一本书，顾沾手中有两本。


    那两本……很眼熟，正是他们之前找的。


    安禾彦一顿，随即笑了。


    他走到顾沾面前，道：“你倒是挺厉害的，还有这种道具。”


    顾沾淡淡道：“礼尚往来。”


    “好，不错。”安禾彦道：“托你们的福，我们要从头再来了，至于其他的话……等我们出去再说吧，回见。”


    说完，他带着许科走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如果不加紧的话，恐怕要被永远留在这座图书馆内了。


    而顾沾和秦越，则一起来到门口，登记并且带着书离开。


    秦越忍不住道：“我们抢了他们的书，那安禾彦也不生气。”


    顾沾道：“现在对他们来说，找书才是最重要的。”


    生气？


    这种个人的情绪，在副本里无关紧要。


    “走吧。”顾沾道。


    他要赶紧回去，翻开这两本书看看。


    半夜从图书馆出来，也没有能回市区的车，他们只能继续坐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准备看书。


    秦越打了个哈欠：“这样白天上课，晚上来图书馆借书，再多几天，我恐怕就要猝死了。”


    顾沾道：“这游戏不会让你猝死的。”


    这又不是现实生活。


    现实生活中有生病的，猝死的，出门车祸死的，脚滑摔倒死的。


    但在副本中，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人们看似自由的活着，实则身体的各种指标都在严密的控制之中。


    秦越又打了个哈欠，道：“虽然不会猝死，但是会困啊。”


    这倒是实话。


    顾沾翻开手中的书，道：“进到书中世界，就不会困了。”


    秦越又问：“我们在图书馆里翻开书，都不会进入书中世界了，这出来还会吗？”


    他话音刚落，顾沾连人带书不见了。


    秦越：“……”


    好吧，会。


    他也只能认命地翻开自己手中的那本书-


    【恭喜您接取支线任务<艰难的教育>，十七八岁的男孩，正是最难管教的年龄，你的儿子也不意外，虽然您很爱他，却也不能任由他发展一些不好的兴趣爱好。你多次苦心劝他，他却把你的话当成耳旁风，没有办法，你只能采取一些非正常手段，这可都是无奈之举啊。】


    顾沾刚来到书中世界，就接到了支线任务。


    今天系统的描述用词，似乎跟昨天不太一样。


    管教儿子吗？


    顾沾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扇门外。


    他略微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是一户住宅，而他所在的这扇门，应该是一个卧室。


    门缝微微打开一些，里面的微光透出来。


    光线闪烁，时蓝时红。


    这种光顾沾很熟悉，晚上他关着灯打游戏，就是这样的。


    里面时不时传出一些电子音。


    顾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深灰色中年男士睡衣。


    哦，是他“儿子”在打游戏。


    以往都是在书中世界担任一些路人角色，帮助主角完成心愿。


    这回直接变成主角了？


    但这位主角做的事情也很古怪，就算儿子半夜不睡觉，躲在房间打游戏，那也不能站在门外这样偷窥他啊。


    像是什么恐怖童话里的反派。


    顾沾正在吐槽自己的人物设定，忽然发现自己视线的右边，有两个跟四周景物风格格格不入的血条，上面写着“警备值”和“游戏时长”。


    警备值是绿色的，正在缓缓下降。


    游戏时长是红色的，正在缓缓上升。


    那个绿色的血条倒是没什么，但红色血条在黑夜中散发着刺眼的光芒，给顾沾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明白了，游戏时长是指房间里他儿子打游戏的时间，超过阈值，可能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而警备值……应该也是他儿子的数值。


    打个游戏还这么麻烦。


    顾沾就在门口静静站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直到警备值降到零，他才猛然推开门，对里面的人说：“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吓得儿子把手柄都扔了，屏幕上像素小人儿失去控制，从高空坠落。


    “爸爸……”床上玩游戏的小孩儿人高马大，不像是十七八岁，倒像是二十七八岁。


    比起顾沾一米八的正常身高，这孩子也太壮了……至少得有个一米九五。


    但他似乎天然对父亲有一种敬畏，被训斥后，垂头丧气地上前关了电脑。


    “对不起爸爸。”儿子这么跟顾沾道歉。


    顾沾冷斥道：“赶紧睡觉！”


    然后上前，没收了儿子的手柄。


    “砰！”


    顾沾狠狠将门关上，再抬头去看，发现儿子的警备值已经升满，成了同样刺眼的红色。


    而游戏时长，则变成了绿色的零。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客厅，随便找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喝。


    喝水的功夫，游戏时长又变成红色，开始缓缓增长。


    而警备值，却是居高不下的红色。


    顾沾：“……”


    不想让孩子玩电子设备，那非得把电子设备装到他的卧室里吗？


    顾沾尝试着往儿子的房间门口走，可大概因为警戒值太高的缘故，他刚靠近一点，游戏时长就瞬间归零，但它的血条却依旧是红色的，跟上次被戳穿后的归零变绿不同。


    顾沾没有去开儿子的卧室门，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打开，也是没用的。


    径直从儿子房门口路过，顾沾回了隔壁卧室，那应该是他自己的房间。


    在床上躺下后，便看到警备值稍微降低了一点。


    而游戏时长又忽然出现，显然，刚才的零只是伪装。


    顾沾躺在床上，干瞪眼看着天花板，等待着那警备值一点点降下去。


    可大概是因为上次手段过于粗犷，警备值迟迟不下降。


    游戏时长和警备值的血条都是红色，刺眼的红光充斥着房间，令人感觉焦躁，充满压力。


    顾沾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现在立马起身，去隔壁质问他儿子，为什么不睡觉？为什么要玩游戏？


    第119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顾沾猜, 自己的情绪又被这个副本左右了。


    他好像真的变成故事主角本人，狂躁地面对着一个不听话的儿子。


    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游戏时长不断上升, 警备值却迟迟不减。


    顾沾知道, 用“等”，是不可能的。


    他翻了个身，开始“打呼”，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传到隔壁房间。


    果然, 他开始“打呼噜”之后，警备值便开始快速下降。


    很快，警备值成了零，游戏时长才走到一半。


    顾沾悄然起身，推开了房间的门。


    昏暗的走廊上没有一点光，只有隔壁房间透出来不停闪烁的屏幕光线。


    顾沾赤着脚, 犹如一只幽灵，缓缓靠近门口。


    房间里的少年还没察觉到危险, 他这次也学乖了，没有开电脑，而在玩一个游戏机。


    寂静的房间和走廊上, 都是他点按键发出的声音。


    “吱呀……”


    忽然，黑夜中的房门被风吹开，认为自己父亲已经睡着的少年毫无防备的转头, 忽然发现门缝里一张阴晴不定的脸, 正阴郁地盯着他。


    “啊！！！”


    少年被吓一跳, 发出一声惨叫，连手中的游戏机也扔在地上。


    顾沾这才推开门, 走了进去。


    他将掉落在地毯上的游戏机捡起来，朝着少年微微一笑：“你不困吗？”


    黑夜中，只见他雪白的牙齿，和泛着幽光的眼珠子……


    少年被吓坏了，赶忙翻身进了被窝，颤颤巍巍道：“爸爸，我错了，我马上睡觉！”


    顾沾猜测他的心脏此刻一定狂跳不止。


    他还是第一次站在怪物角度去吓唬NPC，挺新鲜的。


    顾沾没收了少年的游戏机，临走前，对少年说：“如果不困的话，那就不要睡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很有耐心。


    但配合这样的环境，却叫人毛骨悚然。


    少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连声道：“我睡的，我睡的！我马上就睡！”


    顾沾微微一笑，帮少年关上房门。


    这一次，他没有回自己房间。


    他学着那些怪物，赤着脚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走得不快，声音也很小，但对房间里的人，却是一种震慑。


    少年的警备值一直没有下降，游戏时间也没有上升。


    顾沾走着走着，视野中的警备值忽然归零。


    此时，两个血条都是零。


    绿色的光照着顾沾的脸。


    顾沾知道，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真不容易啊。


    顾沾长舒了一口气，回自己房间，躺着等待天亮。


    后面好像真的没什么考验了，顾沾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再睁一眼，就已经是天亮了。


    房子里静悄悄的。


    顾沾起床，各个房间都推开门看了一下。


    这是一栋上下三层的小洋楼，第三层是杂物间，门口和走廊都堆满灰尘，想必是不经常上去。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两间卧室，一间属于他，一间属于他儿子。


    只是此时，房子里并没有人，他儿子不见了。


    顾沾到儿子的房间看了一眼，床铺已经被叠起，桌子上的学习用品不见了。


    应该是去上学了。


    没想到他儿子睡觉不积极，上学倒是挺积极。


    顾沾总觉得这对父子的关系不太对劲，便在儿子的房间里翻翻找找。


    很普通，就是一个十几岁少年该有的房间。


    没发现什么异常的顾沾转身打算离开，却忽然看到枕头一角，有一抹白色。


    唔？这是……照片？


    顾沾弯腰，将这张照片取出来。


    上面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她的长相……好眼熟。


    顾沾回忆了一会儿，才确定，这个女人长得很像《春日的森林》里面的简因。


    为什么会像简因？


    难道自己扮演的这个觉得不是主角，儿子才是？


    可他分明记得老师说过，费迪南德是个孤儿。


    他这儿子都已经十七八岁了，还在跟自己玩你睡了没小游戏，怎么想也跟孤儿搭不上边。


    那……莫非是自己之前帮那个走丢的小男孩找到领养家庭，才导致儿子有了“父亲”？


    顾沾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总觉得每一条都不符合现实。


    他只好将那张照片放回去，准备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可没想到，一掀开这个十八岁少年的枕头，他就惊呆了。


    这枕头底下，压着凌乱的一大沓照片！


    每张照片上都是一个女孩，有长发，有短发，有二十多岁的，有十几岁，也有五六十岁的……她们出现在不同的地点，场合，有的面对镜头，有的只是一个侧面。


    偷拍，自拍，朋友帮忙……各种角度都有。


    但这些女生，都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长得都很像简因。


    顾沾：“……”


    什么情况？


    顾沾没有把那些照片拿起来一张张看。


    因为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多到哪怕个体之间有一些差异，也不重要了。


    一个十八岁的男生，将一堆长得一样的女生照片放在枕头底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对某个女生求而不得。


    这种求而不得，还不是那种他喜欢对方，对方不喜欢他的求而不得。


    而是……根本连见都见不到对方，否则他也不会收集这么多相似者的照片了。


    为什么会是简因？他现在连见都见不到简因的原因是什么？


    无数问题在顾沾脑海盘旋，忽然，一道灵光闪过，顾沾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立刻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掀开自己床上的枕头，果不其然，也在底下发现了一张照片。


    是男女合照，其中一个人诡异地长着跟顾沾一模一样的五官，另外一个人……就是简因。


    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男的拦着简因的肩膀，那是一个很有占有欲意味的姿势，不用怀疑，上面的两个人，是情侣。


    顾沾：“……”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顾沾的脑海。


    所以，麦克就是《春日的森林》的男主角，这个故事，应该写的是费迪南德本人的爱情故事。他跟自己心爱的妻子在一起了，生下一个儿子……老师说过，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


    所以，现在是费迪南德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然后发现儿子对自己的母亲……？？？？


    顾沾：“……”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将照片丢回床上，人也颓然躺下。


    望着天花板和上面的古典灯具，顾沾总觉得，这个费迪南德不是什么好人。


    违和感，违和感，违和感。


    到处都是违和感。


    《春日的森林》里，简因真的自愿跟费迪南德在一起了吗？


    从后续故事中看，应该是这样的，毕竟，他们连儿子都生了。妻子死后，费迪南德就参加了战争，一直到最后去世，也没有再娶，这不正说明他对妻子感情深厚？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哦，对，老师说过费迪南德的人生经历……后来他的儿子也死了。


    死于战争。


    顾沾翻身坐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外看。


    这个故事的时代背景跟《春日的森林》很像，不过街道上走着的人们穿着打扮妥帖，一点也看不出，是在经历战争。


    也许小说跟现实不一样。


    顾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而这时，客厅忽然响起一点动静。


    他立刻走出去查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他才起床多久？


    顾沾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站着的儿子果然比他高出两个头。


    儿子说：“爸爸，你糊涂了，已经中午了，我回来吃饭。”


    “……”也许是顾沾起床太晚，也许是这个书中世界的时间不对。


    顾沾道：“好吧，不过我还没有做午饭。”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少年卷起袖子，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


    很快，他就做了三菜一汤出来。


    吃饭的时候，顾沾跟他聊天，问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个年纪，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生啊？”


    结果没想到，少年一下就扔了筷子，很不满地跟顾沾说：“爸，我都跟你说过多遍了，我只是想念妈妈才那样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顾沾一愣，他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馈。


    看来，父子俩已经因为这个问题争吵过很多次了。


    少年晚上偷偷玩游戏时，几乎不反抗顾沾，顾沾骂他，训斥他，将他的游戏机拿走，少年也只是逆来顺受。


    可在这件事情上，却格外暴躁。


    顾沾道：“好好好，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现在还是该上学的年龄，不应该早恋，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少年皱眉，咕哝了一声：“上什么学，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


    便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一直到这顿饭吃完，父子俩都没有再出声。


    吃完饭，少年回了一趟房间，然后就去上学了。


    等少年走后，顾沾再去他的房间，便发现枕头底下的女孩们的照片都不见了。


    顾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晚上，少年照例回到家中。


    父子两人坐在一桌上吃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吃完饭后的睡觉时间，消失了一整天的警备值和游戏时长再次出现在顾沾的视野中。


    看来，这你追我逃的游戏，又开始了。


    只是这次，那根“戒备值”迟迟不归零。


    当然，游戏时长也没有上涨。


    顾沾在房间的床上躺着，等了半宿，这两个数字都没有变动。


    不玩游戏，但一直很戒备，那他在干什么？


    顾沾感觉，自己不是父亲本人，都要被这本书中多疑的氛围给搞得疑神疑鬼了。


    他等了半天，始终不见儿子睡觉，索性放弃，自己睡着了。


    天将亮时，顾沾忽然睁开双眼。


    他第一时间看向自己视野中的两个数值，果然，游戏时长开始缓慢上涨。


    而警备值，已经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


    自己这都睡了一夜了，“儿子”到底在干什么？


    顾沾悄悄起身，如同一只幽灵，朝着儿子的房间走去。


    第120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顾沾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副本同化了。


    静谧的走廊, 幽暗的光线，赤脚凑在地毯上悄无声息，他好像真的什么畸形的怪物, 只能走在看不到光的地方。


    他阴暗地关注着别人的人生, 随时随地准备，在他人全心全意干某件事情的时候闯进去。


    “吧嗒。”


    “吧嗒……”


    伴随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房间，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


    忽然，顾沾一把推开了门。


    幽暗的房间并没有开灯，也没有电子设备, 他的好儿子却没有睡觉，地上散落一地相似女孩儿的照片。


    顾沾：“……”


    少年慌忙地提上裤子，冲着顾沾大喊：“爸爸，你为什么没有睡觉！”


    听他的语气，似乎很是崩溃。


    顾沾听到“砰”的一声，少年面朝着他仰头倒下去, 紧接着，便是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艰难的教育>……】


    脑中嗡嗡乱响, 系统后面说了些什么，听不清了。


    只觉得眼前一黑，顾沾便被从书中世界送了出来。


    他从副本现实中睁开眼, 就看到秦越眼巴巴坐在旁边。


    见他出来，秦越高兴地手舞足蹈：“你出来了！这次看到了什么？”


    顾沾：“……”


    秦越乱舞的手渐渐放下去，担心道：“怎么了？难道书里的内容不太好？”


    顾沾揉了揉眉心, 道：“没什么, 我只是……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什么？”秦越茫然问道。


    顾沾道：“你去那本春日的森林, 是帮麦克告白了吗？”


    秦越点了点头。


    顾沾道：“那最后他们在一起了吗？”


    秦越道：“在一起了。”


    “是不是麦克告诉你的？你没有再见过简因？”


    秦越点头，奇怪道：“你不也是这样吗？”


    顾沾道：“正因为是这样, 所以才诡异。”


    “啊？”


    “我们进了这么多本书，已经可以明确的知道，书中所描述的内容，就是费迪南德的一生，从他幼年跟被父母抛弃，去了孤儿院，到后来跟简因在一起，恋爱结婚，再到后来儿子意外去世，他上了战场……”


    “啊……”秦越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顾沾道：“但这其中，有些内容跟老师的描述出了差错，他确实是进了孤儿院，但那所孤儿院，连一窝挂在树梢上的鸟儿都不放过，明显不是什么正常孤儿院。而他跟简因在一起，也另有隐情，至于他儿子的死……”


    顾沾顿了一下，道：“如果我在这本书中看到的内容没有问题，他的儿子，是他亲手杀死的。”


    “什么？”


    顾沾看了看手中的另外一本书，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打开。


    今天的书中世界，比起昨天的，已经变得更加狰狞。


    这些书中世界好像没有耐心隐藏自己，彻底暴露出自己原本的样子。


    哦，对，原本的样子。


    顾沾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费迪南德真正的一生和他在书中描绘的自己完全不同。这个作者是个狡诈的撒谎者，将真正的自己隐藏在虚假的文字后面。


    也许，这个副本的关键，便是发现真正的费迪南德。


    但那需要大量阅读书中世界。


    可他们的时间和精力，显然是不够的。


    顾沾忽然起身，道：“走，去找安禾彦他们。”


    “还去找他们啊！”秦越哀嚎一声，“怎么就离不开他们了。”


    可顾沾已经起来了，他也只能跟上。


    所有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人，基本都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有些在休息，有些在书中世界。


    现在没有公交车，大家都回不去。


    顾沾也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刚从书中世界出来安禾彦跟许科。


    他俩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估计遭遇了跟顾沾差不多的事情。


    看到顾沾，安禾彦也没起身，而是示意他在旁边坐下。


    顾沾没坐，而是对安禾彦说：“你在书中世界遇到了什么？”


    安禾彦仍旧警备地看着顾沾。


    顾沾也沉默不语，只是眼神平静地跟他对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安禾彦叹息一声，仿佛妥协了，道：“这一次我是一个妻子生病的男人，找遍全城的医生，想要为她治病，但我的妻子还是死了……”


    他顿了一下，补上一句：“自杀的。”


    “什么？”秦越错愕。


    安禾彦道：“直到最后我才发现，我的妻子一直在床上不下来，不是因为生病身体虚弱，而是我用铁链将她缩在床上，某天我儿子生病，我外出带他就医，她就趁着家里没人，解开铁链，从楼上跳了下去……她的血迹从家门口一直延伸到海边，她跳海了。“


    秦越：“……”


    顾沾问：“那个女人是不是长得和简因很像？”


    “不。”安禾彦更加坚定道：“她就是简因。”


    “……”


    众人都沉默了。


    原来美好的爱情故事背后，竟然有这样血淋淋的真相。


    安禾彦道：“我猜测，麦克根本不是爱着简因，他只是想得到她，简因也没有答应麦克的表白，她被囚禁了，一直到她生下孩子，找到机会从家中逃脱。”


    刚刚过春日的森林的秦越倒吸一口凉气：“那我岂不是……”


    帮助麦克囚禁了简因？


    在场的人都进过春日的森林，说是帮凶，大家都是。


    顾沾看了他一眼，道：“副本中的世界未必真实，但书中的世界一定是虚假的，费迪南德想用这种方式扭转，或者改写他的这一生，但在显示时间线发生的时候，他一定做了更过分的事。”


    顾沾转头看向安禾彦，道：“我们现在应该是要拼凑出费迪南德的一生。”


    安禾彦叹息：“你说得对。”


    秦越傻乎乎问：“怎么拼凑啊？”


    顾沾沉默了一会儿，道：“现在我们知道他被父母抛弃是真的，被送去孤儿院也是真的，但那个孤儿院不正常……这关系到他成年之后去了做什么。简因是他囚禁的，儿子是他杀死的……哦，对，他杀死儿子的时候还没有去参军，但他手里却有枪，用的很娴熟。”


    安禾彦道：“那个年代，有枪很正常。”


    顾沾却道：“正常也不正常，毕竟是那个年代，枪械刚刚出现，不是从事相关行业的人，可能根本接触不到枪械。”


    安禾彦看着顾沾：“你是说，在他参加战场之前这段空白的职业经历里，从事着一个跟枪械有关的职业？”


    顾沾点头：“可能不止如此，这段经历让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后，选择直接将对方囚禁；发现自己的儿子恋母后，直接杀了他的儿子……”


    他还没说完，便被安禾彦跟秦越齐声打断：“等等你说什么？”“什么！他儿子恋母？！”


    顾沾停了下来，静静看着两人。


    安禾彦很快反应过来，他捂着额头，小声说：“大变态生出来的小变态。”


    “既然如此，我们应当去更多的书中世界。”一直没开口的许科忽然道。


    顾沾：“理应如此。”


    安禾彦道：“但书中世界只会越来越危险，一个人也很难走完费迪南德的一生……”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忽然明白过来。


    “我懂了，你们来找我们，是想要合作吧？”


    顾沾道：“不止你们。”


    安禾彦：“……”


    他很快明白了顾沾的意思。


    此时能进入的书中世界越多，情况对他们来说越有利。


    他想联合所有玩家，一同攻克书中世界。


    安禾彦对此却并不抱看好态度：“这样很难，在这种地方，大家互相之前难以信任。”


    顾沾道：“阅读过的书籍可以互相交换，未必需要很多人，有一个愿意加入的，都可以。”


    安禾彦想了一下，道：“行，我加入。”


    他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多了，你想要更多的书中世界，得赶紧去找其他人了。”


    顾沾道：“我们分开行动吧。”


    “好。”安禾彦同意了。


    他和许科两人分开，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秦越瞬间紧张起来：“我们也要分开吗？”


    顾沾淡淡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他们本来就不是绑定的。


    “好吧。”秦越虽然有点笨笨的，但还算敏感，他垂头丧气道：“我们分开吧。”


    顾沾道：“可以去图书馆里找人，但是要注意时间，天亮之前一定要出来。”


    “好，明白了。”秦越点头。


    就此，四个人分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顾沾到了图书馆中，找到几个人说明自己的来意，但他们似乎都不太赞同顾沾的做法。


    “只要明天有故事可以给那个老师讲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是啊，在副本里还想主动处理，别想太多了，能活着就不错了。”


    大部分人对副本的态度都是消极的，顾沾无功而返。


    天亮之前，他们四人在门口重新碰头。


    顾沾询问情况，几人纷纷摇头。


    秦越这边倒是找来了一个人，不过……


    秦越为难道：“他好像一本书也没找到。”


    安禾彦笑了：“一本书也没找到，就想来加入我们，岂不是来白嫖的？”


    顾沾却道：“让他过来吧。”


    “你真是带新人上瘾了？”安禾彦挑眉，对顾沾的做法很不看好。


    顾沾却道：“有一个人算一个人。”


    “行，你真不挑。”安禾彦抱臂站在旁边，道：“先说好，这种完全没有贡献的，我可不会拿我的书出来跟他交换。”


    顾沾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漠，仿佛在说，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出力。


    安禾彦先前主动抢了顾沾的书，虽然也被顾沾抢回去。


    但先撩者贱，他还是有点心虚的。


    被顾沾这么一看，瞬间站直了身子。


    秦越却没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小机锋，快速转身，道：“我这就去喊他。”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小的男生跟在秦越身后过来了。


    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睛，看顾沾的眼神十分胆怯。


    这样胆小的人，活到第二天都是个奇迹，找不到书也不出所料。


    顾沾道：“听说你想加入我们？”


    那人连忙道：“我是个网文写手，我了解创作的规律，我可以帮你们！”


    “哦？”安禾彦来了点兴趣。

 120-130

    第121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网文写手？作家？”顾沾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职业,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用。


    那人不太好意思，“写手就是写手，和作家没什么关系。”


    顾沾道：“我们可以去书中世界亲自经历, 你的职业对我们来说, 好像没什么帮助。”


    那人忙道：“但是我可以分析故事脉络，我能看出作者背后的意图！只是我的样品太少了……”


    顾沾和安禾彦互相看了一眼，安禾彦道：“小子，你说的这些，我们也能做到, 这不是只要样品足够多，就能发现的吗？”


    发现无法说服顾沾和安禾彦，那人瞬间沮丧起来。


    他小声嘀咕道：“我已经知道作者的职业是什么了，只要给我更多资料……”


    “等等，你说你知道他的职业了？”安禾彦问道。


    “恩……”那人抬起头，他好像也发现了什么, 忽然大声道：“让我加入你们！我就把信息跟你们共享。”


    安禾彦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对方虽说可以提供一点信息，但看上去还是空手套白狼。


    顾沾却道：“我认为可以告诉他, 这个副本中，玩家并不存在竞争关系，我们都是站在一边的。信息共享程度越高, 真相被发现的越多，我们逃离这里的可能性就越大。”


    “行，反正你厉害, 你拿主意吧。”安禾彦放弃, 将决定权交给顾沾。


    顾沾转头看着那名自称写手的小眼镜, 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宿，我叫江宿。”小眼镜连忙道。


    “我, 顾沾，他安禾彦。”顾沾依次介绍了四个人，然后道：“找个地方说话吧。”


    他们又回到了图书馆后方的台阶上，那里还丢着他们之前扔的零食袋子。


    虽然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时间被无限拉长，但实际上，距离他们来到副本，也才过去几天。


    秦越没想到，几天后的他们，居然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顾沾他们入座讨论事情，他就蹲在旁边，把散落的零食袋子收拾了。


    看着他的举动，安禾彦“啧”了一声。


    顾沾身边净是些怪人，更怪的是，都这样了，顾沾居然还能走在所有人前面。


    他目前对副本的理解是最深刻的，手里的讯息也是最多的。


    难不成带新人真的有什么加成？


    安禾彦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因社恐瑟瑟发抖的江宿，心想，算了，他宁可出不去副本，也不想跟这些奇形怪状的新人打交道。


    顾沾道：“作为你加入我们的诚意，需要你先公开信息。”


    江宿小声说：“昨天我是找到一本书的，打开以后就被拉进书中世界，我变成一个律师，到处帮人打官司，其中最大的一个事件，是我接了一个官司，我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忙碌……但是很奇怪，开庭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集中在被告的女儿身上，哦，对，我是原告的律师。”


    “被告的女儿？”安禾彦惊奇道，“这跟你要和我们分享的内容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说，你这也是个爱情故事吧？”


    江宿被怼得脸上发红，声音更小，但态度却很坚定：“因为我发现，我处理过的暗自，被告都消失了！那个女孩的父亲也是一样，他们很快举办了葬礼，我还去参加了，那女孩对我的态度十分古怪，她恨我。”


    “所以？”顾沾道。


    江宿道：“所以，我一定是个杀手！律师什么的，根本就是书中捏造的身份，我接受委托，去暗杀目标，女孩恨我，因为我是她的杀父仇人。”


    “等等。”顾沾抓住了灵光一闪，“你说那女孩恨你，你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吗？”


    江宿眯着眼睛回忆：“好像……是叫什么……因……”


    “简因！”


    顾沾和安禾彦齐声道。


    江宿被两人激动的态度吓了一跳，“你们怎么知道？”


    顾沾和安禾彦对视一眼。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麦克看到简因，踌躇犹豫不肯上前。他杀了简因，简因绝对不可能接受他。


    他囚禁了简因，导致简因怀孕。而简因在生下孩子后，趁着麦克离开的时候，解开锁链跳海自杀。


    儿子上大以后不知道从哪里发现了母亲的照片，爱上了已经去世的母亲，麦克对简因有没有爱不知道，但占有欲是绝对的，他看上去也不爱这个简因为他生下的孩子，直接出手杀了他的儿子。


    “那这样……”安禾彦显得有些犹豫，“这完全是一个人的一生，从头到尾都连起来了。难怪我在那本找间谍的书里，最后杀死间谍去交任务的时候，NPC的态度那么暧昧。看来，他们进行的根本不是一场正义的战争，他们在侵略别人的领土。”


    顾沾道：“他很有可能在战场上肆意杀人。”


    安禾彦皱眉。


    江宿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愣一愣的。


    “你们，已经拿到这么多讯息了吗？”


    秦越在旁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习惯就好，我兄弟就是这么牛逼。”


    安禾彦笑了：“没关系，你提供的信息很关键，为我们堵上了一直以来缺失的一环。”


    他伸了个懒腰，看向东方微微晨曦的天色，道：“这破副本，来了以后天天熬夜……等出去，我一定要好好睡上几天。”


    “所以呢？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书中世界描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那跟我们怎么离开这个副本，有什么关系？”安禾彦继续问。


    顾沾也问：“你认为，那个费迪南德还活着吗？”


    “唔。”安禾彦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书这种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可以超越时间的。


    哪怕写书的人死了，书也会留下来。


    顾沾道：“我的想法跟你不同，我认为他还活着。”


    “什么？”


    “人死如灯灭，死人不会在意自己的故事被改写成什么样。你们还记得第一天时的支线任务吗？不管是任务的开始，还是任务的结束，都是有帮助等字眼，也就是说费迪南德很讨厌自己真实的一生，他希望我们帮助他改变过去……如果他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在意自己曾经的过去呢？”


    顾沾话音刚落，四面环绕的雾气忽然浓郁起来。


    那些白雾像是流水一样，逐渐靠近众人。


    四人都警惕起来，秦越更是站起身，边退边大喊道：“什么情况？！”


    尽管他们快速往后移动，但身后不远处就是图书馆。坚硬的墙壁很快挡住他们的去路，退无可退。


    许科站在最前面，白雾最先将他包裹，他却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发出惨叫。


    看来，这雾气对人体没有伤害。


    雾气很快如流水般从众人两条腿旁流过，越堆越高，淹没他们的视野。


    身后的图书馆墙壁传来一阵异象，顾沾两退两步，大喊一声：“走开一点！”


    众人四散，却见身后的墙壁忽然裂开一道大口子，犹如一张嘴，向前一伸！将四个人包裹其中！坚硬的嘴唇合拢，石头和石头“哐啷”一声碰撞在一起。


    让人毫不怀疑，若是顾沾刚才没有喊那一声，他们已经被这张大嘴咬了个粉碎。


    但这样一来，他们忽然就从图书馆外，来到了图书馆内。


    而此时，外面的太阳刚好升起。


    图书馆闭馆的时间，到了。


    秦越大叫一声：“这图书馆不讲武德！”


    哪里还能让墙壁裂开，直接把人吞进来的！


    顾沾道：“我们可能是触发了什么剧情机制。”


    “哈？”安禾彦眉眼上挑，眼底难□□露出嘲讽的神情，“发现费迪南德的小心思，他本人要准备出来见我们的了？”


    可等了一会儿，图书馆内仍旧十分安静。


    因为墙壁的挪动，不少书架都倒在了地上，书籍散落一地。


    跟他们拿到的费迪南德写的书一样，这些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清楚。


    安禾彦嘲讽道：“什么图书馆，我看这根本就是假的，是骗人的，哪有图书馆的书不给人翻阅，上面连字都没有的。”


    “你说的对。”顾沾点头，他扬声朝着图书馆内喊道：“费迪南德，你出来吧。”


    “你知道他在哪里？”安禾彦惊奇。


    顾沾道：“图书管理员。”


    这个答案看似离奇，仔细一想，却十分合理。


    如果一个人，想要借住外力修改自己的人生，那么什么位置最适合他？


    当然是一个随时随地能看到修改进度，并且能及时纠正错误的地方。


    图书管理员。


    最合适不过了。


    他本身就跟这座图书馆融为一体。


    果然，顾沾喊完之后，寂静的图书馆里，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那个穿着黑色兜帽，佝偻着身躯的图书管理员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他的声音也是苍老的，“呵呵，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你们很聪明，适合来帮我做事。”


    “帮你做事？”安禾彦道：“你是想让我们帮你修正人生的错误？你以为我们会同意？”


    这图书管理员是个恶人，安禾彦讨厌他，如果可以，他不想帮忙。


    可，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图书管理员并未因安禾彦的话生气，他稍微抬起身，兜帽下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他似乎勾着唇微笑着看着众人，图书馆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你们有拒绝的权利吗？”


    江宿躲在安禾彦跟顾沾身后瑟瑟发抖。


    他没想到，自己胡乱加入的一个小队，居然带着他见证了副本最核心的秘密。


    啊啊啊，如果他不来，还能多活一天。


    现在倒好，有可能马上他就要死了。


    可就站在他身前的顾沾，却依旧冷静沉默，似乎根本对“自己马上要死了”这件事，毫无察觉。


    秦越也有点着急，转头问顾沾：“兄弟，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顾沾道：“我还没接到主线任务……唔……”


    他扬声问费迪南德，“你想让我们把你的人生修改成什么样子？”


    提起自己的人生，费迪南德瞬间激动起来。


    “我的人生！修改成什么样子！”


    “我要！禁止孩子哭泣，如果我没有站在街道上放声大哭，就不会进入那座该死的孤儿院，那根本不是孤儿院，是一座杀手训练营，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果不是我发现树上的小鸟，它们全家也不会死。它们柔软冰冷的身体，被一只只摆放在我的窗台上，因为我帮助了落地的小鸟！所以它们遭到了惩罚！”


    “我爱简因！可是那该死的任务，该死的委托，让我杀了她的父亲！还有那该死的害死，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治病，我不会离开简因……简因也不会死……”


    “他居然还敢肖想他的母亲，我好后悔，我应该先把地上的照片捡起来的……”


    伴随着费迪南德的描述，他的精神状态也越发癫狂。


    不难从他的描述中听出，这个人的精神状况不怎么样。


    也许他的悲剧，是从被父母丢弃开始，但他的三观已经扭曲，他没有责怪随意丢弃孩子的父母，反而责怪在大街上哭泣的自己。


    没有责怪将小鸟杀死的孤儿院和修女，反而怪自己帮助了小鸟……


    一直遇到后面，他后悔的事情越来越离谱。


    等到他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杀死的时候，这个人可能已经疯了。


    他的精神似乎跟整个图书馆相连，精神的巅峰不光体现在他的言语上，连带着图书馆的墙壁也开始蠕动起来，一张张大嘴出现在墙上，书架、窗户、墙壁，全都开始不断的开合，朝着顾沾等人聚拢。


    不用怀疑，不答应费迪南德，他们很快就被会整座图书馆撕成碎片！


    “我们答应！我们帮你改变过去！”


    关键时刻，安禾彦连声道。


    虽然他讨厌这个费迪南德，但跟他们的生命比起来，这点讨厌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顾沾反复强调过，副本的世界未必虚假，但书中的世界，一定是假的。


    这可悲的人意图修改书中世界来修正自己的人生。


    然而时光不会对任何人怜悯……


    过去的事情，永远不可能修正。


    “你们答应了。”


    安禾彦开口后，图书馆忽然安静下来。


    费迪南德阴冷的目光从斗篷底下静静地看着众人，忽然，他讥讽一笑，仿佛看穿了安禾彦心中的盘算。


    “既然如此，那就帮助我吧！”


    话音刚落，图书馆的墙壁再次开始变动。


    这一次，不再是激烈紧迫的，那些墙壁向外延伸，在空间内扭曲变形，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内，就铺展开一个新的世界。


    四个人站在大街上，耳畔是汽车的鸣笛声，和孩子的哭泣声。


    “……”


    第122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安禾彦忍不住道：“这次连翻书都不用了, 直接把我们送到书里来了。”


    江宿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听顾沾说：“在那边。”


    众人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小男孩儿, 正站在街角嚎啕大哭。


    这一幕他们都很熟悉, 毕竟，这本书的剧情，他们已经亲自看过了。


    安禾彦道：“现在怎么办？继续帮着小孩儿找家长？”


    顾沾道：“不，我们要制止他。”


    “什么？”


    “费迪南德说的很清楚了，在这件事情中, 他最后悔的，就是发出大哭，引起修女的注意。”顾沾道，“我们只需要按照他的意思，阻止他哭泣就行了。”


    但话又说得好，照顾一百只鸭子容易, 阻止一个小孩哭很难。


    安禾彦为难道：“我可不会哄孩子。”


    许科径直走上前，抬手重重一下, 小孩就给他打晕，倒在了地上。


    哭声结束了。


    众人：“……”


    许科转头问：“你们怜悯他？”


    “……不。”安禾彦有点艰难地开口。


    许科道：“那你们看我干什么？反正他的哭声停了。”


    也对，你就说他停没停吧。


    但, 他们周身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这个书中世界，似乎没有改变的想法。


    “这样行不行啊。”秦越发出质疑。


    顾沾道：“等等看吧。”


    他们就站在路边, 这样等着。


    许科的手刀可谓力道十足, 那小孩儿在地上从天亮躺到天黑, 都没有动静。


    秦越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直接把他给打死了吧？”


    许科皱眉：“不可能。”


    他是斟酌着力道下手的，为什么小孩还不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在众人争论时，一个穿着黑白修女服的女人从远处走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孩子，走过去，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秦越倒吸一口凉气：“这……”


    顾沾拦住他的动作：“再等等。”


    女人抱着小孩离开了，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时，众人听到费迪南德的怒吼声从头顶传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样？！”


    “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伴随着他的怒吼，他们眼前的世界开始分崩离析。


    周围的建筑迅速崩溃重建，似乎又在搭建新的场景。


    而费迪南德的怒吼声也渐渐褪去。


    看到这一幕，秦越感叹道：“这也行？”


    顾沾道：“他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在街道上放声大哭，我们只要修正他后悔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结果……”


    他难得露出一抹冷笑：“也不在我们的控制之内。”


    安禾彦因这一抹冷笑惊奇地看着顾沾，道：“原来你也很讨厌他。”


    顾沾挑眉，这种变态，谁会喜欢吗？


    他们聊天的功夫，第二个场景已经搭建好了。


    正是在孤儿院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孤儿院已经完全褪去了教堂、孤儿院、学校的伪装，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杀手训练基地。从各个地方通过不同途径找来的孤儿，在这里接受残忍的训练。


    这个场景很好解决，只要在费迪南德发现小鸟之前，将鸟儿送回树上，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费迪南德还是遭到了惩罚。


    这次没有了小鸟，被放在他窗口的，是昔日朋友的手指。


    “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有天赋的孩子不会被惩罚。但你触犯了孤儿院的规则，所以，这几根手指，是对你的惩罚。”


    修女的话音刚落，费迪南德更加崩溃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幕让众人都沉默了。


    虽然费迪南德是个坏蛋，但在孤儿院里，他是个受害者。


    若不是这个畸形的孤儿院改变了他的人生，也许他不会变成那样。


    在众人沉默情绪低落时，顾沾开口：“要到下一个场景了。”


    安禾彦笑道：“我还是低估你了，你果然是没有感情的。”


    感情？


    顾沾在心中将这两个字品味了一下，感情这种东西，对人类来说，真的是有益的吗？


    不等他回答，第三个场景，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费迪南德似乎只记得人生中的关键节点，这一跳，便跳到暗杀简因父亲的时候。


    “这个场景他没说，他后悔的是什么？”安禾彦问道。


    顾沾想了一下，道：“不要让他出现在简因面前。”


    简因不看到他，就不知道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众人拦住了费迪南德出现在简因面前，果然，这个场景结束了。


    费迪南德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没有歇斯底里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虚幻的幸福。


    “这一次……一定……一定能和她在一起。”


    场景快速变换，紧接着，便是他遇到简因的场景。


    这次，不用众人动手，镜头中的男人便主动走向了简因。


    简因没有看到他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一定会接受他的。


    看着这一幕，安禾彦忍不住问：“我们就这样看着。”


    顾沾没有说话。


    很快，众人就发现，事情的走向，没有像费迪南德所想的那样发展。


    那个代表着费迪南德的男人来到简因的家门口，敲门后，简因出来，却不是她一个人。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


    不好意思，没了和自己杀父仇人之间的纠葛，简因已经结婚了。


    “…………”


    这一次，费迪南德沉默了。


    安禾彦没忍住笑出声：“这也行？”


    顾沾的表情却没有任何轻松，费迪南德没能得偿所愿，对于简因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他们来说，就未必了。


    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四周的世界在震荡。


    费迪南德……越来越疯狂了……


    他的嘶吼声逐渐稀薄，却没有消失，而是深入到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缝隙。


    天地开始震动，他们四周的景物像是纸壳一样，逐渐向外剥离，露出箱庭之外的世界！


    “是图书馆！”秦越大喊一声。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箱庭中的世界跟原本的图书馆之间融合在一起，世界快速变动，形成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像是他们的副本，又像是书中世界。


    秦越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安禾彦轻笑道：“BOSS战吧。”


    副本有些地方需要解密，有些地方，也是需要暴力拆解的。


    他看上去看完不害怕，手一翻，甚至亮出一把枪。


    把秦越这刚从现实世界来的土包子给震惊了。


    “你……这……这……”


    他回头看向顾沾，道：“我兄弟肯定也有手段！”


    结果顾沾淡淡看了他一眼。


    安禾彦给枪上膛，笑道：“我觉得他没有，我看过他的直播，他的手表，更像是辅助道具……哦，之前你们从图书馆抢走我们的书，应该就是用了那件道具吧。”


    他这个时候忽然提起抢书的事，让秦越瞬间紧张起来。


    江宿被他们夹在中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沾却很淡然，道：“是的，它只是一个辅助道具。”


    四周快速变换，他们这一群人却站着不动，竟然也有点“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意思。


    安禾彦继续道：“你那道具使用场合很多，连怪物都可以欺骗，按理说等级应该很高，居然没有攻击功能，也是让人意外。”


    顾沾的能力基本都是从墨柝身上薅的，他怀疑那个怪物针对他，不想给他攻击技能，才导致现在的情况。


    当然，被薅的人不情愿也在情理之中。


    “他之前搞那些神神鬼鬼的，弄得我很烦，但现在简单了，只要打就行了。”安禾彦道：“这反而是我擅长的。”


    话音刚落，旁边一架书架便当头砸了下来，几人连忙后退，书架轰然到底，书本飞落，掉在地上，变成一个个铺路面的鹅卵石。


    而他们四周的图书馆，也彻底变成夜外。


    费迪南德就站在不远处，他身上的黑色斗篷已经不知所踪，露出那具垂垂老矣的身体。


    可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有被苍老影响，手里拖着一把巨大的斧头，朝着众人走来。


    锋利的斧头与地面摩擦，迸发出火花。


    安禾彦眯眼，举起枪瞄准费迪南德，子弹飞出，顺利地打中费迪南德。


    “太好了，他居然不会闪避！”秦越为眼前的情况欢呼。


    可他的欢呼还没维持一秒，就发现，费迪南德根本不受子弹的影响。


    那枚子弹穿过他的身体，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害！甚至都没能让他的步伐停下。


    “不对劲。”许科说道。


    安禾彦也发现了，他暗骂一声，道：“这玩意儿该不会又是什么神神鬼鬼的精神攻击吧？”


    顾沾道：“他能将书中世界幻化成现实，早就不是人了。”


    安禾彦：“……我就知道。”


    他又骂了一声，把枪收回去，转头就跑：“快跑，别被他追上！”


    “你……”秦越被噎了一下，也赶忙转身就跑。


    跑出两步，发现顾沾竟然还在原地站着。


    他一咬牙，回来拽了顾沾一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顾沾皱眉：“我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秦越根本没听清楚顾沾在说什么，便顺着他的话头，胡言乱语道：“从来了这个副本，哪里对劲过，我的祖宗，你别思考了，先跑吧！先跑再说！”


    顾沾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费迪南德的速度很快，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类。


    如果他没想错，他们应该是跑不了的。


    第123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费迪南德的速度虽然快, 但他们这群人都是年轻力壮，再加上副本属性的加成。


    很快就跟费迪南德拉开了距离。


    连刚来这游戏的秦越也没有落下。


    眼见与费迪南德距离越来越远，他们脚下的路却忽然震动起来。


    一条平坦的大路好像折纸一样, 迅速折起、收缩。


    他们与费迪南德之间的距离也在拉进。


    “什么鬼？！”秦越大喊道。


    顾沾回过神来, 道：“这里也是书中世界，书中所有一切都受费迪南德操控，我们不可能跑得掉的！”


    说话的功夫，安禾彦回头又给了费迪南德两枪。


    根本没作用！


    “这怎么打？”安禾彦有点着急了，“我们该不会根本不应该戳穿这个真相吧？”


    可他们没去找费迪南德啊！是讨论出结果后, 图书馆主动将他们吞进去的！


    难不成，这个问题不能在图书馆内讨论？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是书中世界，费迪南德是作者，那他们在什么地方，对费迪南德来说，都没有区别！


    “现在怎么办？”


    世界变化之后, 图书馆外也不再是一片旷野，而是他们经历的无数书中世界的场景交叠在一起, 建筑与建筑之间离得奇近无比。


    这些建筑眼熟又眼生。


    安禾彦看到其中一条小路，道：“往这边拐！”


    众人按照他所说的，钻进那条小路, 小路越走越窄，七扭八绕，还真把费迪南德甩掉了。


    可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 四周的建筑又开始变化。地面像是被人拽住的地毯一样, 不断往后挪, 迅速将他们拖拽到费迪南德面前。


    “这怎么能打的赢！对方在这里面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秦越崩溃地大喊。


    安禾彦再次将目光投向顾沾，这逃往的一路, 他一言不发，很不符合他的风格。


    秦越也跟着看了顾沾一眼，顾沾仍旧眉头紧锁，看样子，没有头绪。


    完蛋了！他们马上就要被费迪南德抓住了！


    秦越都不敢想，自己被抓住以后，是怎么样的惨状。


    这可恶的游戏，这可恶的费迪南德！


    秦越感觉自己好像是绷紧的琴弦，随便谁拨弄养一下，就要断裂了。


    偏偏这时，费迪南德拖着斧头，朝他跑来。


    他们只能在狭窄的空间内跟费迪南德兜圈子。


    秦越崩溃，一边跑一边大喊道：“这什么破副本！根本不给人留活路，那个什么狗屎老师也真是，为什么要研究费迪南德这种人的人生！！他就是个变态，有什么好研究的！”


    秦越说完的瞬间，顾沾眼神一亮，终于说了一句话：“对了！”


    “什么对了？”安禾彦回头问道，话音未落，费迪南德的斧头就朝着他的侧脸劈了过去。


    安禾彦躲闪不急，耳朵被砍到，瞬间血流如注。


    他捂着耳朵往旁边就地一滚，苦笑道：“什么对了？你再不说话，我们就要死绝了！”


    顾沾快速道：“那个老师，才是副本真正的关键人物！”


    “什么？”


    “费迪南德的人生经历中，有一段缺失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书中世界出现过，那就是他当老师的经历。我们最开始听说费迪南德的名字，也是从这个老师开始的。如果费迪南德只是想用书中世界修改自己过去的人生，那他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作家，那老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费迪南德的名字，还让我去们研读这个人的？”


    顾沾的语气越发肯定，“因为他才是真正的费迪南德！”


    这忽如其来的转折，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但仔细一想，顾沾说的很有道理。


    副本中出现的每个角色都是有用的。


    那老师最先出现。


    她的作用毋庸置疑。


    秦越却道：“可那老师是个女的啊！！”


    也难怪他们一直没有往老师身上想。


    费迪南德明显是个男性。


    顾沾看了他一眼，“世界和建筑都可以改变，为什么性别不能改变？”


    “好吧，你说了算。”秦越迅速服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禾彦道：“先去学校吧。”


    但眼下这情况，说去学校，谈何容易。


    他们连路都找不到。


    “先从这里离开。”安禾彦道。


    这地方似乎被费迪南德改造成了一个迷宫，他们在狭窄的环境中，只能左右躲闪费迪南德的斧头。


    情况很是被动。


    “这到处都是墙，怎么出去？”秦越问道。


    许科却忽然开口：“让开。”


    “什么？”


    秦越来不及反应，被顾沾拽着退出好几步。


    许科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往其中一面墙上一扔，只听“轰隆”一声，爆炸声响起，脚下大地震动，面前的墙壁一阵烟雾，应声倒塌。


    秦越：“……”


    这也行。


    他算是看明白了，安禾彦和许科，是武力值那挂的。


    顾沾对于两人有这么多有杀伤力的道具，也很是意外。


    “快走！”


    安禾彦喊道。


    他们得在费迪南德反应过来之前，离开这个地方。


    一群人拉扯着在迷宫里狂奔，反应过来的费迪南德大吼一声，脚下的地面再次滚动，一浪高过一浪，一道高坡出现在众人脚下。


    他企图用这种方式阻拦众人，


    “快跑！”


    他们得赶在这道高坡彻底竖起的时候，跨越过去。


    前面的人都动作迅速，可轮到江宿时，就有点麻烦了。


    他本来就行动缓慢，跟在所有人最后面。


    费迪南德又忽然发力，让斜坡的高度更加倾斜。


    原本在坡上就手脚并用的江宿脚下一滑，直接往下方跌去！


    就在斜坡的尽头，是轮着斧子，冷笑着看着众人的费迪南德。


    江宿顿时惊出一声冷汗，他手舞足蹈想要重新爬上斜坡，可这坡实在是太陡了，一旦泄力，哪有那么容易就上去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时，上方却忽然伸过一只手，拎住他的衣领，阻止了他下滑的趋势。


    江宿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发现是顾沾伸手救了他！


    “谢……”


    江宿原本想道歉，可衣服领子勒得太紧了，他直翻白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越在旁边大喊道：“你要把他勒死了！”


    安禾彦道：“勒死总比落在费迪南德手里强。”


    江宿眼前发黑，耳朵旁都是队友的胡言乱语。


    此种情形，他忍不住苦笑一下，心想，自己真的还能活吗？


    下一秒，他便被拉到斜坡上方，顾沾松手，新鲜的空气涌入江宿的喉咙。


    江宿捂着喉咙猛咳，他居然又活过来了！


    顾沾表情都没动一下，道：“赶紧走。”


    言罢，又拖着江宿，往斜坡下方跳去。


    这样一来，他们与费迪南德之间就隔了一道斜坡，费迪南德要调动地形，也要花费一些时间，而他们已经跑出很远了。


    哪怕是这样，众人也不能松懈，因为他们知道，费迪南德很快就会追上来。


    “学校，学校在哪儿？”


    秦越仰头看到，满目都是陌生的建筑，他们根本不知道学校在什么地方。


    顾沾只能凭借记忆，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


    “这边。”


    现在，只能祈祷这个费迪南德能耐没那么大，没有将学校轮换地方了。


    他们一路狂奔，路上遇到不少惊慌失措的玩家，他们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好处是，费迪南德只有一个，他追逐顾沾等人，就顾不上其他人。


    意识到这点的顾沾当即表示：“我们分开行动！”


    安禾彦立刻点头，但谁去学校，谁又要引开费迪南德。


    安禾彦想了想，道：“我去引开费迪南德，你们赶紧去学校。”


    说完，他便朝着费迪南德“砰砰”开了两枪，这怪物的视线瞬间被安禾彦转移走。


    眼看着安禾彦带着费迪南德远离，秦越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没想到这个安禾彦人还可以，关键时刻愿意给我们出力。”


    顾沾道：“他不是帮我们，是在帮他自己。”


    副本已经接近尾声，之前的谜题全部破解，他已经知道费迪南德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现在所有人家都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


    只要解决了费迪南德，他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这需要团结和万众一心的时间，安禾彦又怎么会背叛众人呢？


    那样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只能说，这副本里的所有爱恨情仇，都不跟自己的个人情绪有关，都只是单纯的利益而已。


    秦越刚来这个世界，好像还不习惯这边的风格。


    “快走，时间不多。”顾沾提醒道。


    他们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然而学校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们也不得而知。


    更多玩家发现了这边的异动，顾沾之前联络过，意图跟他们联手的人纷纷围了过来，询问情况。


    很快，顾沾等人要找学校的消息就散播出去，更多玩家加入进来。


    与此同时，他们脚底的大地也在快速变化着，费迪南德似乎不愿意他们就这么简单找到终点，被安禾彦钳制的同时，还在坚持不懈地阻止玩家。


    玩家数量多还是很有用的，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学校的所在，跟顾沾一起，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第124章 谁是借阅小能手


    真正跑过后, 玩家们才发现，这张地图并不大。


    只是地图一直在变化，给他们地方很多的错觉。


    “往这边走！”前方一直有人在给顾沾等人引路, 他们七扭八绕, 终于找到隐藏在高楼大厦后面的学校。


    曾经无限大的学校在高楼的映衬下，也变小了。


    顾沾很快发现一件事，这副本里所有东西都是恒定的。费迪南德调动太多资源去追逐安禾彦，学校这边，他便放松了警惕。


    他们顺利进入学校, 那间熟悉的教室里，老师正坐在讲台后，静静等待着。


    只是她的模样已经发生改变，身材变得更加高大，强壮，虽然还穿着女式的套裙, 但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参过军的男人。


    他的年龄也没有众人想象那么大, 也就是五十多岁。


    真正的费迪南德静静坐着，直到所有人都进入房间，他才侧头, 微微一笑：“你们终于来了。”


    顾沾在门口站定，身后是和他一样的玩家。


    “既然如此，那就再来解出我给你们的最后一道谜题吧。”他张开双手, 朝着顾沾微笑：“杀死我, 你们就能从这本书的世界中离开了。”


    顾沾沉默。


    秦越挑眉：“他怎么这个风格？”


    让他们杀？


    难不成也跟之前那个图书管理员一样, 杀也杀不死？


    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秦越抡起一根棍子, 朝着真正的费迪南德打了过去，椅子应声而碎。但它似乎根本没接触到费迪南德，他本人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


    “什么情况？”这一下引起众人的恐慌。


    跟随顾沾一起来的玩家们纷纷发出疑惑的声音。


    费迪南德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低声道：“你们的行动结束了？那……接下来，要轮到我来行动了。”


    “卧槽。”秦越大喊一声，后退一步，道：“他该不会也能控制四周的场景啊。”


    “冷静点。”顾沾道：“他控制书中世界的能力肯定是有限的，这边使用能力，安禾彦那边，可能就会放松一些。”


    “那有什么用啊！”秦越大喊，“我们不是还找不到生门吗！”


    顾沾皱眉，如果书中的这两个关键角色都不是破局的关键，那关键在哪里？


    难不成真的要在一本书里，被作者宰割？


    书……书？


    顾沾忽然眼神一亮，想明白了真正的关键。


    对于一本书来说，薄弱之处从来不是作者或者角色。


    角色只在书中世界存在，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想要在这里战胜书中角色，是几乎不可能的。


    作者更是真实存在，一手控制书中内容的人。


    “火！”顾沾猛然转身，朝外跑去，“什么地方有火？”


    听到他的声音，刚才带他们来的玩家大声道：“这里有食堂！食堂肯定有火！”


    在他喊出声的瞬间，所有人同时听到一声广播。


    【恭喜您已发现副本真相，但费迪南德对您的莽撞行径十分愤怒，他要将你们这些不速之客从书中世界剔除。身为作者，修改作品抹杀角色，只需要很短的时间，诸位要加把劲了，十分钟之内，若是不能破解费迪南德留给你们的难题，那诸位将被当做书中角色，永远抹杀。这一次，连变成怪物的机会都没有哦。】


    系统的声音难得染上情绪，却是恶劣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紧接着，倒计时就开始了。


    【倒计时，九分五十九秒……】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主线任务更新了吗？”


    “十分钟！所有人都会死！这真的是A级副本的难度吗？！”


    众人错愕不已，议论纷纷时，顾沾却站在原地不动。


    系统广播的最后一句话，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有些在副本中死去……或者说因SAN值归零而死去的人，会变成怪物，永远留在副本中。


    墨柝和小秀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说他根本不属于人类。


    顾沾自己经历过多次SAN值归零的情况，但他并没有变成怪物。


    还是说，他早就是怪物了。


    只是一直隐藏在人类中间。


    “兄弟，你在干什么？快走啊！时间不多了！”


    秦越的一声大喊唤回顾沾的神智，他这才想起，眼下最紧要的是要解决这个副本。


    “火，快走。”


    回过神的顾沾往食堂的方向跑去。


    众人呼啦啦涌出食堂，身后的世界再次开始变动。


    这一次跟上次不同，上次是地形发生变化，阻止顾沾他们逃跑，但这次，建筑直接崩溃，一道漆黑无比的深渊横在他们身后，还在不断吞噬着这个世界，追逐着他们。


    秦越回头看了一眼，便汗毛耸立，很不理解道：“这书不是他辛辛苦苦写的吗？至于为了我们，把自己的书中世界都毁了吗！”


    顾沾道：“别去理解怪物。”


    “好……好吧。”


    秦越话音刚落，远处便响起一声惨叫，这走廊太狭窄，挤在后面的人被拿到黑色的深渊剐蹭了一下。


    他身上瞬间少了大片皮肉，血流如注！


    秦越第一次直面副本的死亡，脸色一变。


    顾沾扯了他一把，催促道：“快跑！”


    这走廊太窄了，前面的人不跑，会害死后面的人！


    他们加快速度，给后面的人留出更多空间。


    副本倒计时还在继续。


    【已经过去三分钟，还剩六分五十八秒。】


    “食堂在那边！”


    有人大喊道。


    顾沾和秦越跑向食堂。


    可推开食堂的大门他们就惊呆了，这食堂的标准十分现代化，钢铁的台面，一丝不苟的白瓷洗手池，连锅灶都隐藏在台面之下，根本找不到打火的地方！


    顾沾快速走到其中一口锅前，拧动其中的按钮。


    根本没有火焰冒出来。


    “卧槽这学校用电磁炉啊？”秦越又爆了一声粗口。


    但他真的很难不爆粗口。


    这副本根本就没想给他们留活路。


    秦越忍不住说：“他这么牛逼，直接把我们都杀了算了，搞得这么复杂。”


    “不对。”顾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地方也是个陷阱，一定还有什么地方，在别的地方有火……”


    连续经历几次失败，眼见时间越来越少，之前相信顾沾的玩家，也提出质疑。


    “你确定火真的是破局的关键？这个时候要是找错了，我们可就都死了。”


    顾沾忽然眼神一亮，他想起一件事。


    学校门口有门卫，那门卫是个小老头。


    他放学的时候，好像见过这老头抽烟。


    “去学校门口。”


    这一次，顾沾十分肯定，他没再等其他人，而是自己迅速朝着学校门口跑去。


    玩家中，有些人相信顾沾，有些人不相信顾沾。


    他们都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那深渊的力量终究有限，根本不能同时追逐这么多人。


    它的力量被分走一些，追逐顾沾的速度就变慢了一点。


    费迪南德本人还站在教学楼上，他站在窗户旁看着楼下发生的事情，眉宇之间都是憎恶。


    这些可恨的外来人啊，为什么不按照他的吩咐，乖乖修改书中的内容？


    他只是想做个好人，他有什么错？


    他已经想好了，等这个世界毁灭，就再重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这一次，他要做一个博学多识的老教授……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的妻子很爱他……儿子，他不要儿子了，这一次，要一个小女儿如何？


    费迪南德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而顾沾，已经来到了学校门口的保安室。


    那里没有人，空空如也的保安室中，只有一枚打火机静静放置在桌子上，整个副本的命门，仿佛都掌控在这一枚打火机上。


    顾沾将这枚打火机拿起来，轻轻摁下，太好了，打火机还是可以使用的。


    小小的火苗照亮他的脸，也照亮这个副本的希望。


    但是，点什么呢？


    顾沾看向四周，保安室内什么都没有，只有坚硬的水泥墙。


    而再看外面，这学校的绿化少的可怕，钢铁水泥的建筑矗立在水泥路上，乍一看，不像是学校，倒像是监狱。


    建筑里倒是有些东西可以点燃，但此时，距离他们全部人湮没，只差两分钟了。


    从这里距离最近的建筑，至少要三分钟。


    秦越绝望道：“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顾沾拿着打火机，靠近保安室的墙壁。


    秦越看着他的动作，觉得他疯了，火怎么可能烧的动水泥墙。


    但他也没有阻止，反正大家都要死了，让他疯一下就疯一下吧。


    结果下一秒，打火机弱小的火舌舔上水泥墙，那墙壁瞬间便被烧出一个大洞。


    不仅如此，火焰还快速向外蔓延。


    秦越猛然坐直了身体。


    不是，什么情况？！


    却见那水泥墙壁，像纸一样就被烧开了。


    眨眼功夫，火焰已经到了头顶。


    整座保安亭摇摇欲坠，顾沾赶紧拉着秦越离开。


    他们站到校门口空旷处，亲眼目睹这火焰绵延开来。


    墙壁、路面、建筑，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甚至连天空都烧开一个大洞。


    顾沾透过那个漆黑的洞，看到一双饶有趣味的眼睛。


    紧接着，系统的通关广播便响起。


    【恭喜您，通关副本<谁是借阅小能手>……】


    “……”


    这次好像没有遇到墨柝。


    顾沾有点意外，他以为那个怪物一直追着他跑呢。


    第125章 幕间


    “兄弟！你真牛逼, 你居然真的通关了！”


    耳旁熟悉的声音响起，顾沾茫然偏头，正好看到秦越的脸。


    而四周熟悉的景物告诉他, 他已经回到纯白都市。


    真巧, 两人居然是从同一个副本出入口出来的。


    顾沾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头疼。


    这位新人同学虽然在副本中提醒了他很多事情，但过于聒噪，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的耐心值就越低。


    顾沾不理会秦越, 径直往前走去。


    秦越一边看着自己的系统和新增的道具，一边追逐着快步离开的顾沾。


    “兄弟，等等我……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给我了好多积分，积分能用来唔，租房子, 卧槽不会吧，我都已经到无限世界了, 怎么还要租房子啊！我就不能有一套自己买的房子吗？实在不行我住桥洞底下也行！”


    没了无限副本的限制，秦越的话痨属性发挥到极致。


    偏偏他还一直跟着顾沾，顾沾上了公交车, 他也跟着上去。


    就坐在顾沾旁边，一直在碎碎念：“这个功能是用来干什么的？妈呀怎么扣了我这么多积分！救命……”


    顾沾：“……”


    眼看秦越在商城里胡乱翻阅，马上就要把自己珍贵的初始积分挥霍一空, 顾沾还是开口道：“没有房子会被当成流民处理掉, 或者再次强迫进入副本, 你确定要把自己的积分用掉？”


    秦越一顿，哭丧着脸：“什么？还不能住桥洞底下？”


    顾沾看着他, 觉得这个人也是神奇。


    他身上有种自己看不到的好运，也许很有用。


    顾沾缓缓道：“我有个地方，可以给你免费居住一段时间。”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顾沾改变目的地，带着秦越去了他们的工会。


    一个副本的时间，余叶舟他们已经将工会装饰得有模有样，顾沾进去的时候，还有不少新来的工会成员从里面出来。他们不认识顾沾，又有点好奇，顾沾带着人往里走时，他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顾沾身上。


    结果顾沾也没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向权限更高的中心区域，并且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诶，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说这个工会的创始人一共有五个，其他四个我们都见过了，这应该就是那个第五人吧？”


    “他好像是那个黑屏直播……”


    “居然还活着？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这么厉害的大人物居然在我们的工会里？我还以为这新成立的工会很垃圾呢！”


    “你想什么呢？能成立工会的都是厉害的大人物，否则他们连成立工会的积分都拿不出来，反正比你这个废物厉害！你还说人家垃圾。”


    这些议论声都传入秦越耳中。


    他越听越惊讶，没想到自己新副本认识的这个兄弟，居然真的是大佬！


    他凑到顾沾身边，小声问道：“兄弟，你这是准备用自己的特权，让我直接进你们工会吗？”


    顾沾：“……”


    顾沾也没想到，自己进一个副本的功夫，余叶舟他们就将工会经营得这么有声有色，在他心中，工会还是五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倒闭的小地方。


    他领秦越回来，也只是想给余叶舟凑个人头。


    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不过，自己也才离开没多久，工会应该还有空位。


    他也没解释，只是淡淡点点头。


    进入工会核心区域后，就没有什么围观路人了，这是只有核心成员才能进入的地方。


    还不等顾沾走到余叶舟设定的会议大厅，余叶舟和杨琳就从里面出来了。


    见到顾沾，杨琳十分高兴，笑盈盈道：“你还活着啊。”


    秦越在旁边一瑟缩，真是特别的打招呼方式。“


    “咦？你居然带人回来了。”杨琳很是惊讶，目光在秦越身上打了个来回，不解道：“你……喜欢这样的？”


    “诶？什么意思？”秦越不明所以。


    顾沾一阵沉默。


    好像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取向后，杨琳和桑月就经常调侃他。


    这一句也是调侃。


    他淡淡道：“他是我在副本里遇到的新人，工会还有坑吗？”


    杨琳捂着嘴，一脸惊讶道：“你居然还会给工会招新！”


    余叶舟忙道：“有，当然有！”


    他也笑眯眯地看向秦越：“这可是你带回来的新人，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顾沾风轻云淡道：“他运气比较好。”


    余叶舟和杨琳都很意外。


    顾沾什么时候相信运气了？


    所以这个新人的运气到底是有多好？


    两人的目光一起聚在秦越身上。


    秦越顿时慌了，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运气不太好……啊，也不是，我也没有很倒霉，我是说，我就是一般一个普通人！”


    “噗嗤。”杨琳一笑，道：“小兄弟，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副本怪物，不吃人的。”


    顾沾道：“工会里还有空位吗？给他留一个。”


    “当然有，我们一共一百五十人的位置，现在才招收了不到七十个。”


    说着，杨琳朝秦越伸出手，道：“欢迎你加入我们工会。”


    “啊……谢谢，谢谢。”秦越受宠若惊。


    顾沾道：“他还是个新人，暂时没有住的地方，你们给他安排一下吧。”


    杨琳笑了，忽然就明白顾沾为什么把人带回来。


    她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们会照顾他的。”


    顾沾点头，转身就要走。


    秦越显得有点慌张，站在原地看着顾沾离开。


    杨琳站在旁边笑眯眯道：“放心吧，咱们不会把你吃了的，顾沾性格淡然，不喜欢副本外的这些琐事，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们就好。”


    杨琳柔软的态度很好的让秦越放松，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的，姐姐。”-


    按照管理，顾沾回家，先洗漱休息。


    睡醒之后，他来到星盘手表的空间。


    这次的副本中没有遇到墨柝，果不其然，空间内的雕塑也没有变化。


    只是他临走前，给雕塑搭建的遮阳棚不见了。


    顾沾找到孙静秋询问，孙静秋显得十分为难。


    “是他自己不要的。”


    孙静秋比划了一下，道：“你走后的当天晚上，那座雕塑忽然就从喷泉上走下来了，他看了看那棚子，自己扯掉了。”


    顾沾跟孙静秋都站在雕塑面前，水池中的雕塑跟他走时没什么不同，但脸上的表情，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雕塑闭着眼，唇角微微向上，笑容里却带着一股不满。


    顾沾微微勾了勾唇，语气依旧平淡：“他不要就算了。”


    孙静秋好奇地看着顾沾，想知道顾沾一个玩家，为什么会跟怪物产生这样的联系。


    这次时间充裕，顾沾看完雕塑后，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在星盘手表的空间内又逛了两圈。


    他想到刚过完副本中经历的一切，觉得自己也应该一点攻击技能。


    孙静秋是没什么指望了，自从来了这个空间，她光顾着种地养闺女了，别说攻击技能，自己怎么攻击人估计都忘了。


    顾沾去找了小秀，她又在水里泡着，听顾沾说明来意后，小秀十分惊讶。


    “你都已经把贰号的雕塑放在空间里了，居然没有攻击别人的手段吗？”她歪着头，下半身泡在水中，身上的红衣被润湿后，颜色更加鲜艳，紧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纤细的手指在乌黑的发髻上点了点，小秀眼神一亮，道：“你打架的时候，把贰号的雕塑放出去怎么样？贰号那个人最心高气傲了，说不定就一定出面帮你打架了。”


    顾沾丝毫没有被她这“幽默风趣”的说法震动，道：“他要是真的出现，可能会跟对面一起联手，冲我下手。”


    小秀笑眯眯道：“怎么会，知道名字的人可是很重要的，他不会轻易把你杀掉的。”


    顾沾只是安静地看着小秀，不反驳也不赞同。


    “好吧。”小秀无奈地一摊手，“不开玩笑了，也许你可以把我放出去。”


    “你？”顾沾有些意外。


    小秀道：“按理说，我来了你的空间，就是你道具的一部分，你可以尝试一下把我放出去，但我杀人要遵守两条规则，有水，对方辜负了一个女孩。”


    顾沾道：“不用到杀人那种程度。”


    小秀想了一下，道：“不杀人的话，那就只是吓唬一下咯？那只要有水就可以了。”


    她撩动身后的河水，笑道：“你可以把这条河的水放出去，这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恩。”顾沾看了一下那条河，跟他们在黄泉村遇到的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转移地方而发生改变。


    看来，他可以有意识地用星盘手表收集更多的怪物，怪物越多，他拥有的技能就越多。


    “我大概明白了，多谢。”顾沾跟小秀告别后，就离开了星盘空间-


    这次副本结束后，顾沾没着急再去刷其他副本。


    主要是因为工会忽然变得繁忙起来。


    也不知道余叶舟和杨琳用了什么手段，工会成员急剧飙升，顾沾原本是想把秦越丢给余叶舟和杨琳照顾，没想到两人反而给他塞了一个新人小队。


    杨琳甚至十分真诚地恳求顾沾：“你一定得帮帮我们，别的帮会都有老手带新人，我们也得有。”


    顾沾最不擅长这种活动，道：“你们可以让须臾或者桑月去。”


    杨琳道：“桑月在副本里，须臾不行……”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


    顾沾便多问了一句：“他为什么不行？”


    杨琳叹息道：“他上次带了一车，出来以后那些人都退工会了！他的手段太残暴了，居然让新人自己去面对BOSS，虽然说都活下来了吧……”


    顾沾道：“我的手段未必比须臾更柔和。”


    杨琳看着顾沾，摇了摇头，“我看你是对自己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你肯定比他更温柔，相信自己，总之这次就交给你了！”


    顾沾：“……”


    没办法，顾沾只能接下这桩差事。


    第126章 幕间


    带新人的副本是杨琳和余叶舟选的, 是个最简单的E级副本。


    这种副本几乎不会死人，但也没有多少积分。


    通关这个E级副本，花了三天时间, 从副本里出来, 赚到的积分还不够在蜂巢里住一天。


    这些新人有男有女，已经完全把顾沾当成大佬。


    从副本出来，也不肯离开，围着他问东问西。


    “大佬，积分好难赚啊, 除了下副本还有什么方式获取？”


    “咱们工会还有其他集体活动吗？”


    “大佬下次下副本是什么时候，我想跟你一起去！”


    一直走到工会门口，他们还围着不肯离开。


    顾沾便道：“下次我要去SSS级副本，你们要一起来吗？”


    “……”


    萌新们瞬间鸦雀无声，眨眼功夫，就散了个干净。


    顾沾长叹一声, 总算走了。


    他还没清净一秒钟，旁边便传来笑声, “你就是这么吓唬他们的？”


    顾沾转头，却见桑月从一旁角落里转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顾沾没说话, 转头进了旁边一个房间，结果发现须臾也在。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桑月从他身后进来，道：“听说下个副本, 你想进个SSS级副本？我这里有一个, 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顾沾挑眉, 在长桌旁坐下。


    这房间的摆设，跟他们当初酒吧租赁的房间很像, 长桌对面放着一块白板。


    顾沾入座后，桑月却没开始说话，等了一会儿，余叶舟来了。


    顾沾很意外：“杨琳呢？”


    杨琳道：“杨琳不去。”


    “为什么？”


    余叶舟道：“帮会的事情需要一个人看着，她走不开。”


    桑月挑眉：“我没记错的话，你才是工会的会长，怎么让杨琳留下？”


    余叶舟嘿嘿笑了两声，杨琳是副会长，但处理的琐事比余叶舟更多。


    桑月挑眉，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走到白板前，道：“这个副本是我几个月前发现的，当时我没有队友，看它的难度是SSS，就暂时搁置了。你们肯定已经打过很多SSS级的副本了，但这个副本不一样，它的难度很高，完全可以说是超S。”


    说完后，桑月停顿了一下，“你们有人想要退出，现在就可以走了。”


    须臾却道：“快点讲内容。”


    桑月笑了一下，她就知道这群人都是不怕死的，她这个必有流程，简直就是多余的。


    “既然这样，那让我来讲一下内容吧，这个副本很特别，是需要门票才能进的，一共是六个人，唔，我们现在人还不够，等回头再找两个。”


    “这是门票。”


    桑月扔出来一张红色的请帖，上面写着黑色的字——《相亲相爱一家人》


    顾沾将请帖打开，里面一片血红，什么都没有。


    桑月道：“我目前知道的信息，就是这个副本很变态，里面可能会死很多人……不光是玩家，还包括NPC。这个副本不需要很强的攻击手段，也不需要很缜密的逻辑思维，但是需要很大的脑洞，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类型的副本，所以心里很没底。”


    “你们是我目前遇到过最厉害的人了，有你们在，我能放心一些。”


    余叶舟笑道：“你倒是也不用这么夸奖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不是夸奖。”桑月道：“能者多劳，只是希望大家能多多出力。”


    顾沾问道：“这么危险的副本，怎么会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打？”


    桑月叹气道：“当然是因为工会，我们现在建立工会，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得在所有人关注的时候，打出点成绩来。唔，我也是有私心的，这个副本据说有神级道具。”


    说到这里，桑月忍不住看了顾沾一眼。


    他们都知道顾沾有一个神级道具。


    但顾沾本人却没觉得这个道具有多厉害。


    余叶舟道：“这个副本对我们这个工会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唔，不瞒你们说，成立工会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在纯白都市有个玩家工会联盟，我们需要用一份SSS级副本的通关记录做投名状，才能加入。”


    顾沾对这些枝端末节不感兴趣，只要余叶舟安排，他觉得合适就行了。


    但问题是，他们在场只有四个人，而这个副本，需要六个人。


    桑月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人数不够，你们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比较靠谱的人，可以一起拉进来。”


    她说完这句，房间内就沉默了。


    摇人这件事，是众人都不太擅长的。


    余叶舟缓缓道：“工会里倒是又不少人，但工会刚刚成立，里面的人还不值得信任，而且，能力也还在培养中。”


    说完，余叶舟期待地看向顾沾，道：“你经常出入副本，有没有认识什么厉害的人？”


    顾沾原本是想摇头的，被余叶舟注视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两个身影。


    他微微一顿，还未开口，余叶舟就注意到他这微妙的表情变化，眼神一亮：“你有？”


    顾沾：“……”


    事已至此，顾沾开口道：“上个副本倒是遇到两个能力不错的人，但他们……恩，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余叶舟顿时失望。


    桑月道：“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这纯白都市就这么大。”


    顾沾看向她，道：“这两个人思维敏捷，能力也不错，但他们互相为伍，不一定会跟我们一队。”


    图书馆中的行为已经表示，安禾彦肯定以自己和许科的利益为先。


    “这无妨。”桑月道，“我们虽然是一个小队，但本来就是各自为战。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背叛主要与利益有关，下个副本我们本身就是合作关系，背叛团队，对他们来说不会有一点好处，若是真以自己的利益为先，那就更不应该背叛团队了。”


    顾沾对此并无异议，对他来说，队友几乎没有区别。


    既然余叶舟等人同意，那他就同意。


    余叶舟道：“那就先这样，下面我们就去找这两个人，找不到的话……”


    他一咧嘴，笑道：“那我们就只能让秦越和杨琳一起来了。”


    顾沾：“……”


    他回想起图书馆副本中，秦越一直跟着他，忽然又对队友的选择有要求了。


    最好还是跟安禾彦和许科组队吧。


    他们俩至少能凑出一个独立思考的大脑-


    商量好新副本的事，众人就解散了。


    余叶舟和桑月去找安禾彦跟许科，其他人休息。


    安禾彦两人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踪迹，在找到他们之前，便是漫长的休息时光。


    顾沾还是第一次这么漫无目的休息。


    蜂巢内无所事事，连去星盘空间的次数都变多了。


    这天，他照例来到星盘空间查看情况，刚落地，就见小秀站在不远处，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他以为小秀和孙静秋遇到什么麻烦，正要上前询问，却见小秀拼命朝他摆手。


    顾沾不解以其。


    他往前走了两步，小秀叹息一声，看上去像是错过了什么。


    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顾沾猛然回头，却见身后站着个熟悉不过的人。


    居然是墨柝。


    说是墨柝本人，倒也不太合适，他好像俯身在中心广场的雕塑上，雕塑化作鲜活的□□，零件构造却没改变。此时此刻，他正趴在小秀的河水中，身后一条巨大的鱼尾，百无聊赖地摆动着。


    鱼尾的部分，还有些雕塑的特征保留，鱼鳞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是石膏的白色。


    顾沾：“……”


    他竟然不知道，墨柝可以利用这尊雕塑，随意出入星盘手表。


    墨柝本人也很不满，他望着顾沾在微笑，笑意却未及眼底。眼瞳深处一片冰冷，反而在诉说着对顾沾的不满。


    顾沾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我以为你来不了，这里应当是玩家的世界，你身为怪物，出现在这种地方，不会受到惩罚吗？”


    “惩罚？”墨柝表情闪过一丝微妙，“我因你受到的惩罚还少吗？”


    两人对话有些古怪，似乎是老友见面，在埋怨着彼此。


    然而由他们身上散播开的气势，却让旁边的小秀和孙静秋瑟瑟发抖。


    整个空间内风云变幻，太阳照射地面，又重新被云层遮盖。


    过了一会儿，墨柝的目光终于从顾沾身上挪走，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曾经是某个副本中属于他的力量，但因为星盘手表的缘故，已经被顾沾收入囊中。


    只是这个玩家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掌握了怎么样的大杀器，也不明白这份力量多么强大。


    它强大到，根本不应该属于一个人类。


    墨柝眯了眯眼，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忽然就笑了，气氛一下松弛：“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上个副本没有我，是不是很无聊？”


    顾沾不说话。


    墨柝笑道：“我已经知道你们接下来的行程，很期待与你会面。”


    “你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副本？”顾沾皱眉。


    墨柝笑道：“别这么防备我，我可是副本BOSS，你这时候说两句好话，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些副本线索。”


    顾沾知道，这不过是墨柝的谎言。


    他绝对不可能会帮助自己。


    见顾沾沉默，墨柝笑得越发猖狂，他似乎要从那座雕塑上离开了，笑声陡然变小，又出现在星盘手表的四面八方。


    “很期待与你的见面。”


    说完，便彻底安静下去。


    那尊雕塑，也彻底成为雕塑的模样。


    因为体重的缘故，它不能趴在河岸边，而是被河水冲刷着，逐渐往下沉，最终，陷进淤泥里去了。


    等墨柝彻底离开，小秀才小心翼翼上前：“他走了？这雕塑怎么办？”


    顾沾勾出一抹冷笑：“不用管。”


    那怪物这么关心他的生活，喜欢搞这种事情，下次肯定还会再来。


    不知道自己收拾烂摊子的话，那下次就让他从河底的淤泥中醒来吧。


    “好……好吧。”小秀还是很害怕墨柝的，她也不知道顾沾一个人类，哪来跟怪物对抗的勇气。


    不过，既然顾沾都这么说了……


    自己这段时间，还是别去河里泡澡了。


    在与玩家对应的纯白都市下方，一直都存在着一个“漆黑的世界”。


    这里是怪物们的聚集地，所有有名有幸的副本怪物，都生活在这里。


    他们遵循着与纯白都市类似的规则，在漆黑世界中，不允许聚众斗殴，不允许杀害其他怪物。


    不过，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住在这里，这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个歇脚的“驿站”。


    怪物从副本中诞生，副本只要不关闭，他们便可以一直留在自己的副本中。


    但也有些“原生怪物”，是没有诞生副本的。


    他们游走在不同的副本中，担任不同的角色。


    这些“原生怪物”虽然没有名字，却有编号，从一到十不等。


    这都是些十分低调的家伙，怪物们只知道他们很厉害，副本死亡率很高，却很少知道这十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过……其中也有一两个特例。


    速成显眼包。


    那就是贰号。


    他经常出没在漆黑世界，原因是……被关禁闭。


    恩，他经常违反规定。


    这次也不例外。


    贰号顶着一头橙黄色的头发出现在漆黑大街上，光线昏暗中，光是发色，就是十分抓眼，更不要说他身上那些“特立独行”的光荣事迹。


    怪物们不敢当面讨论贰号，却敢背后议论。


    他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猜测着贰号为什么出现在漆黑大街上。


    “他不会又被关禁闭了吧？”


    “上次被关禁闭还是上次。”


    “关这么多禁闭，还活着……真不愧是序列怪物啊……”


    “我更愿意相信，是世界给他放水了。”


    贰号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转头看了一眼墙角讨论他的小怪物们。他唇角裂开恶意的笑容，眼神带着凌冽的戏谑，仿佛下一秒，就会对这些小怪物们出手。


    危险的气氛让小怪物们猛然打了个寒颤，目光与贰号对上，众人一顿，瞬间做鸟兽散。


    贰号嘿嘿笑了两声，继续往前走。


    口中哼着刚从人类世界学来的儿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快点开开……嘻嘻……”


    第127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余叶舟是有些本事的, 努力了两天，就把安禾彦搞到帮会里来了。


    安禾彦好像也不是自愿过来的，坐在工会的会客厅里, 左边一个桑月, 右边一个杨琳。


    许科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安禾彦一个人。


    见到顾沾过来，安禾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顾沾在安禾彦对面，面无表情道：“不是我，是他。”


    他往后一指, 刚好余叶舟从门外进来。


    余叶舟指听了个尾巴，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是我？”


    顾沾道：“坐。”


    余叶舟在顾沾旁边坐下，而这时，许科跟着进来了。


    安禾彦将手往椅背上一搭，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叶舟道：“我们有一个副本, 想邀请你参加。”


    安禾彦的眼神狐疑：“你们，邀请我参加副本？”


    余叶舟笑道：“别紧张吗, 我们来仔细聊聊，放心，这个副本玩家都是队友, 不存在背叛什么的。”


    ……


    余叶舟这人很能说会道，尤其是在劝服人这方面。


    听着他舌灿莲花地劝说安禾彦，顾沾忽然就明白, 为什么自己去了一趟副本, 工会里多了这么多人, 感情都是余叶舟骗过来的。


    最终，安禾彦还是答应了。


    加上他跟许科, 刚好凑够六个人。


    出发前，安禾彦找到顾沾，道：“放心吧，这次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顾沾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件事，他并不在乎：“随便你。”


    余叶舟刚好听到这句话，从旁边插了一句，道：“他肯定不会在乎，推荐你们加入，就是他的注意。”


    这倒是让安禾彦挺意外的，挑眉多看了顾沾一眼-


    他们越好三天后进副本。


    三天后，六人准时在副本门口碰头。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进去了。”


    余叶舟说道。


    顾沾率先往前一步，走进了副本中。


    他们使用了组队道具，倒是不担心分散进入会分开，但顾沾这也太干脆了。


    余叶舟无奈，紧跟上去-


    【欢迎进入六人副本<相亲相爱一家人>。小明一家幸福快乐，可有一天，小明放学回家，发现家中多了一个女人，他就自杀了，为什么？】


    系统熟悉的声音回响在众人头顶。


    此时此刻，六个人正并肩站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


    这房间大概只有十几平，一个卧室大小，四面墙壁都是白的，什么都没有。


    那种白，不是白色的白，而是虚无的白。


    就好像游戏BUG，建模没卡出来一样。


    除了白色，和白模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什么情况？”桑月看着四周，问道。


    这时，系统又问道：“请玩家及时回答问题，小明一家幸福快乐，可有一天，小明放学回家，发现家中多了一个女人，他就自杀了，为什么？”


    安禾彦很快反应过来：“海龟汤？”


    顾沾问道：“小明的自杀，和那个忽然来他家中的女人有关系吗？”


    系统回答道：“是。”


    上来就是海龟汤，这可真是新鲜。


    桑月道：“小明认识那个女人吗？”


    系统回答道：“是。”


    “是他的妈妈？”


    “否。”


    桑月还要开口，余叶舟却忽然伸手拦了她一眼。


    他示意众人往旁边看，却见刚才还在几米开外的白模墙壁似乎往前挪动了一点。


    桑月也意识到了，她睁大眼睛看向余叶舟，难道这墙壁还随着他们的问题，不断地往前？


    余叶舟向她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桑月不敢开口了。


    沉默在众人之中蔓延，他们也想不出一击致命的问题，能将整个事情还原。


    但很快，安禾彦就发现不对劲，他大喊一声：“不是问问题，是时间！墙壁一直在往里缩！”


    众人这才发现，距离桑月最后一个提问，墙壁又离他们近了不少。


    这无形的压迫感让众人忍不住后退一步，背靠背面对着墙。


    “快提问。”余叶舟立刻道，“那个女人一直住在小明家中吗？”


    系统道：“否。”


    “女人是今天才来他家的？”


    “是。”


    “女人对小明做了什么吗？”


    “与此无关。”


    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后，墙壁越来越近。


    站在最外面的顾沾已经快要碰到墙壁了，只能后退，跟众人贴近。


    离着墙壁越近，众人越能观察到那墙壁内部的暗涌，虽然都是白色的，但涌动的白色旋涡却在向他们宣誓着自己的危险。


    不能碰到这墙壁！


    所有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个想法。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女人是什么特别的杀手，她把小明给杀了？”


    慌乱之下，桑月胡乱问道。


    结果问完之后，墙壁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余叶舟拍了她一下：“别乱讲！”


    桑月不服，她哪里想过一个计时移动的墙壁，还会因为她的问题而加快速度。


    系统不紧不慢道：“与此无关。”


    众人脑子一片混乱，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考，不自觉将目光投向顾沾。


    顾沾一直没说话，似乎在思考。


    终于，他开口了：“那个女人是小明的老师？”


    系统道：“是。”


    “小明自杀的原因是因为老师家访，给他造成了压力？”


    系统：“是。”


    余叶舟挑眉惊叹：“你怎么知道那女人是老师？”


    虽然是老师也很合理吧。


    但世间千万种身份，怎么就一定是老师呢？


    顾沾问的很肯定，他不是提问，他只是在回答确凿的答案。


    顾沾说：“我要还原故事，女人是小明的老师，小明的成绩很差，考试结束后，老师去她家中家访。见到这一幕的小明倍感压力，不久之后就自杀了。”


    系统道：“回答正确。”


    顾沾这才腾出嘴，回答余叶舟的问题：“很简单，题目一开始就说了，小明是从学校回来的。”


    如果那个女人不属于小明原本的家庭，那么，唯一出现的地点，就是学校了。


    学校里能到家里来的人物，除了老师还有什么？


    系统道：“恭喜你们，危机解除。”


    话音刚落，那已经紧挨着桑月鼻尖的墙壁开始后退，伴随着墙壁的后退，房间的其他颜色也显露出来。


    这果然是个卧室，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书桌旁是床。


    对面墙壁旁边摆放着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学习资料。顾沾大概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个“小明”大约正在上初中。


    众人分散开，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房间。


    这时，系统又说：“请离开这间卧室。”


    “离开卧室？”余叶舟小声咕哝道：“这算什么难题。”


    桑月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我们被锁在这里面了。”


    众人挪到门口，果然见门把手纹丝不动。


    安禾彦问：“我的道具和个人能力不能用，你们的能用吗？”


    顾沾的手表还戴在手腕上，他靠近墙壁，用表盘碰了一下墙，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也不能用。”顾沾道。


    有他的话，众人都不再尝试。大家都知道顾沾的道具等级很高，连他都说不可以，那其他人的道具肯定也不能用了。


    余叶舟道：“再想想别的办法，分散开，看看这房间有什么线索。”


    他们开始在房间里乱翻。


    这个卧室，大概就是故事小明的房间。一个初中生，桌子上放着没带走的作业本，上面一道题也没有写，全都是涂鸦。


    桑月将这作业拿起来，道：“难怪他会自杀，这上课光花小人了，成绩能好吗？”


    安禾彦却道：“我看未必，有心情在课堂上画小人，怎么会因为学习成绩差而有压力呢？我记得我当时上学的时候，还以我成绩差为荣呢。”


    桑月挑眉：“看不出来，你竟然是坏学生。”


    安禾彦挑眉：“好学生，坏学生，到底是谁界定的呢？”


    两人说话的功夫，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们顿时停下动作，凑到门口，听着外面的声音。


    听脚步声，好像有两个人，他们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其中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他们好像在说话，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但对话的内容却像是被打了马赛克，听不清楚。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砰”“砰”“砰”，大力锤击地面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砍碎了……


    “什么情况？”余叶舟小声问道。


    桑月脸色苍白，总觉得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声音维持了很久很久，甚至铁锈味，都从门板后面飘散进来。


    原本站在最前面的余叶舟踉跄后退，差点把安禾彦推倒。


    顾沾扶了安禾彦一把，让他免于摔倒。


    “怎么了？”桑月问道。


    余叶舟看着自己脚下，表情一言难尽。


    却见门缝里，殷红的鲜血正缓缓蔓延进来。


    桑月倒吸一口凉气：“上来就这么刺激？外面在干什么？分尸？”


    话音刚落，便听到系统愉悦的声音响起：“回答正确。都学会抢答了，可怜的女人，一来到这个家，就被分尸了。”


    “恭喜玩家，现在，你们可以从这个房间里出去了。”


    第128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只听“吱呀”一声, 他们面前的房门打开了。


    更浓重的血腥气从客厅飘散过来，六人都捂住嘴巴。


    不大的客厅内一片狼藉。


    血肉、尸块、血液，遍布客厅, 雪白的墙壁上还溅着一些或红或黄的痕迹。


    “呕！”


    桑月发出一声低呕, 推倒众人后面。


    余叶舟有意识地挡了她一下，不让她看到如此狼藉的场面。


    说实话，他们虽然在无限游戏通关，但这游戏不怎么喜欢虐杀玩家，只会让死去的人感到痛苦, 活着的人，很少直面这么冲击的场景。


    这副本上来就给他们整这种大场面，桑月对它“变态”的评价果然不错。


    “小心点，出去看看。”在门口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客厅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后，余叶舟开口道。


    他们这才分散地从小明的房间走出去。


    顾沾走在最前面, 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迹。


    可以看出，被杀的是个女性, 她的身体被肢解，头颅不见踪影。


    而且，除了血, 地上好像还有些别的痕迹，只是被尸块和血迹掩盖，看不清楚。


    这时,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明的家中出现一位死者, 请问, 她是谁？”


    要判断死者的身份。


    余叶舟仰头问道：“她的身份是小明老师。”


    “回答正确，请还原这个故事。”系统道。


    还得还原故事, 余叶舟看向其他人，道：“我们分开看看这几个房间。”


    众人分散，桑月去了另外一个卧室，安禾彦跟许科查看卫生间与厨房，顾沾和余叶舟留下，查看客厅，而须臾则独自去了阳台。


    沙发角落遗落着女老师的背包，打开以后可以看到小明的成绩单，明晃晃的零蛋挂在上面。


    余叶舟拿着那张成绩单，感叹道：“难怪他自杀，要是我，说不定还真活不下去。”


    顾沾则蹲在女性尸体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余叶舟走到电视柜旁，发现电视旁边有一张扣着的照片，他反过来一看，上面一男一女，亲密的站在一起，女人笑容灿烂。


    “唔？这是，小明的父母？”


    他拿起照片正打算让顾沾看看，一回头，发现顾沾正在近距离观察尸体。


    他眉头一皱，道：“哥们，你在看什么呢？”


    顾沾道：“这尸体下面有东西。”


    “什么？”


    余叶舟走到顾沾身边，俯身仔细看着。


    可这尸体的味道实在是太冲了，也不知道刚刚死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味儿。余叶舟被冲得眼睛疼，根本看不清楚。


    “这地上出了血还有什么？”余叶舟不解道。


    顾沾也不能直接用手碰触地上的尸块和血液，他左右看看，从旁边的餐桌上扯下餐桌布，将地上的血擦掉。木质地板上的红色痕迹，终于露了出来。


    这种痕迹顾沾很熟悉，在克里珀的那个副本那种，教会的人就是用这种东西作为阵法，复活阴影之神的。


    余叶舟睁大眼睛：“什么邪教？？”


    这个副本背景可是普通的现实生活，应该不存在什么神啊鬼啊的，毕竟他们的道具和技能被限制，不能使用。


    顾沾道：“不确定，再看看。”


    尽管用了餐桌布，他手上还是沾了点血。


    顾沾起身，去洗手间洗手。


    打开水龙头的时候，他观察到，洗手台上只有两个人的牙刷。


    洗完手回到客厅，余叶舟告诉顾沾：“这个家里好像有三个人，小明，小明父母。”


    顾沾道：“只有两个，洗手间只有两个人的洗漱用品。”


    这个时候，去看卧室的桑月也回来了，道：“小明父亲好像不住在这个家里，卧室里没有他的东西。”


    “你们过来看。”


    厨房的安禾彦忽然喊道。


    众人朝着厨房走去，到了门口，便看到安禾彦正在往厨房的柜台上摆罐子，一个个罐子里面装着不同的人体器官。浸泡器官的水已经开始发红，看着就很不祥。


    桑月又捂住了嘴：“这是什么啊？”


    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家庭伦理副本，现在倒好，又是碎尸，又是人体器官。


    余叶舟皱眉，道：“线索不够，再找找看。”


    众人再度分散。


    客厅信息不多，余叶舟看完电视柜，很快来到茶几旁，开始查看茶几上的物品。


    顾沾认为这个地方不会有更多信息了，他在客厅附近转圈，忽然看到小明的房间。


    这是一个思维盲区，他们刚从小明房间出来，自然也不会想着回去。


    但孩子的房间，一定是整个家里信息最多的地方。


    顾沾再次回到小明的房间。


    站在门口环顾一周，他走向书柜。


    书柜上的大部分书都是无用的。


    翻来翻去，顾沾忽然翻到一本小明的日记。


    他打开看了。


    日记内容很无聊，就是一个初中生记录自己并不如意的校园生活。


    但顾沾却关注到一个句子：“自从爸爸离开后，妈妈越来越孤僻，她不怎么跟我说话，每次聊天，必定提起学校的成绩，真烦啊，好像成绩能解释人的一切，如果成绩好，生活就会变好的话，那爸爸怎么会离开？”


    也就是说，这原本是三口之家，但父亲离开了。


    母亲在父亲离开后，精神方面发生一些变化……


    那她为什么要杀女老师？因为客厅里那个作用不明的阵法？还是别的一些原因？


    小明的房间没有什么线索了，顾沾离开，再次回到客厅。


    而这时，隔壁卧室再次传来桑月的呕吐声。


    安禾彦从卫生间出来，看向顾沾的眼神有些戏谑。他不是这个团队的成员，对桑月的情况并不关心，但副本刚刚开始，桑月就表现出弱势，让他质疑顾沾团队的实力。


    顾沾却是跟桑月打过副本的，知道她能力很强，今天确实有点反常。


    他走到卧室，发现桑月正跪在床边，脸色苍白了不少。


    他问道：“你还好吗？”


    “还好。”桑月揉了揉眉心，反身瘫坐在地上，望着顾沾，苦笑道：“你们都没察觉不对劲吗？”


    “什么？”顾沾很意外。


    桑月道：“自从来到这个副本，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笼罩着我，待着的时间越长，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越严重。”


    她并不是因为看到尸体，才想呕吐的。


    只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太强烈了，让她忍不住。


    顾沾皱眉，想不明白桑月说的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忽然，他睁大眼睛，想起一件事。


    “快看看你的SAN值！”


    桑月立刻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看了一眼，脸色更加严肃。


    正如顾沾所料，她的SAN值，正在一点点降低。


    副本就是如此狡诈，有时候会故意大声宣扬SAN值的降低，好让人产生恐慌；有时又悄无声息的降低，让玩家根本察觉不到。


    顾沾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SAN值也在一点一点降低。


    他快速判断：“我们必须要快一点，这个副本可能全程都是掉SAN的。”


    “什么？”桑月本来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她压根没想到这一出，道：“我对SAN值的波动很敏感，这一局，恐怕要拖累你们了。”


    “没关系。”顾沾从秦越身上学到一个道理，看似弱势的，不好的，就未必真的不好。


    多元的声音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桑月这个对SAN值敏感的属性，说不定能帮到他们。


    “先起来吧。”顾沾道：“我找到一点信息，说不定有用。”


    在顾沾的搀扶下，桑月起身。


    他们走向客厅，而这时，余叶舟正捧着一件大衣，朝他们走来。


    “你们出来了，我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这件风衣里放着男主人的照片，但我推测，风衣不是母亲的，是这位女老师的。”


    他将风衣往地上乱七八糟的尸块一比量，道：“看身材应该是。”


    桑月眉眼抽搐：“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余叶舟一脸懵：“恩？不是吗？”


    他看向桑月：“那你去的是卧室，你说说，这穿衣风格，是房间女主人的吗？”


    还别说，桑月扫了一眼，这风衣的风格确实跟母亲的风格不搭。


    余叶舟这叫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


    桑月道：“难不成这女老师和失踪的父亲有关？母亲一怒之下，把人给杀了？”


    “有可能。”余叶舟点头，“我们尝试还原故事。”


    系统很快听到，道：“请还原。”


    余叶舟道：“这个女老师其实跟小明失踪的父亲有关，母亲误会她是第三者，一怒之下杀了她。”


    系统却问：“你们已经发现客厅的痕迹，若只是激情杀人，客厅的痕迹又如何解释呢？”


    “不对？”余叶舟皱眉。


    顾沾在这个时候说：“小明一家三口，父亲很早离世，母亲一直想要复活他，便在客厅设下邪教阵法，女老师正好登门拜访，成为母亲的祭品，但不知道为什么，祭祀仪式没能成功，母亲也离家出走，只剩下小明，在房间中自杀身亡。”


    “唔。”


    系统似乎是在犹豫，半晌，它回答道：“恭喜玩家，回答正确。”


    话音落地的瞬间，桑月发觉自己身上一轻，她立刻打开个人属性面板，发现正在降低的SAN值稍微回升了一点。


    看来，回答正确问题，是有作用的！


    第129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系统紧接着又提问：“但是, 母亲去哪里了呢？”


    这系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众人简直应接不暇。


    母亲去哪里了。


    他们怎么知道。


    顾沾却在这时忽然开口，“母亲发现女老师包里有关父亲的线索, 去女老师的家中, 找父亲了。”


    “什么？”余叶舟懵了，“你刚才还说这个父亲死了。”


    顾沾道：“母亲已经把人杀了，父亲并没有复活，没有复活的原因并不是阵法不成功，而是需要复活的人根本没死。发现阵法失败的母亲也意识到这点, 所以她才不顾处理现场，离开家中。”


    余叶舟：“……”


    行吧，神经病的想法，他不懂。


    余叶舟看向顾沾的眼神，更添一丝敬佩。


    这都能想到！


    桑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却听系统说：“恭喜你, 回答完全正确！作为奖励，将给予你们十分钟免SAN值惩罚的奖励, 好好珍惜哦！”


    “现在，你们可以出发寻找母亲了。”


    “等等，什么SAN值惩罚奖励？”安禾彦皱眉问道,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自然而然也发现, 自己的SAN值一直在降低。


    只是数字很小, 他没察觉到。


    安禾彦立刻看向桑月：“你刚才的反应, 是因为这个？”


    桑月无奈地点了点头。


    安禾彦眉头皱得更深。


    系统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再次隐没于寂静之中。


    桑月道：“我们刚才就发现了, 只是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从进这个副本开始，我们的SAN值就一直在降低，回答正确问题，SAN会恢复一小部分，但相较于我们失去的，几乎无济于事。”


    这个看似变态而平静的副本，无形中套上了一层倒计时的枷锁。


    他们的时间不多。


    想到这里的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安禾彦更是一分钟也不想耽误，当即问道：“它让我们去找母亲，去什么地方找？”


    外面的世界不比这小小的房间，漫无目的的找肯定不行。


    余叶舟道：“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这个简单。”桑月道：“母亲也是通过女老师得知父亲的线索，我们可以找找女老师的随身物品……唔，还有她的尸体。”


    他们立刻开始在女老师的遗物和遗体中寻找。


    很快，他们在下半部分身体的裤兜里，发现了一张小区的电费表，上面写明了几楼几室。


    顾沾将上面的地址念出来，对系统说：“我们要去这个地方！”


    话音刚落，就见四周云雾笼罩，房间墙壁快速倒塌，变换。


    眨眼功夫，他们就来到街上。


    面前一栋小区楼，正好是那位女老师的家。


    系统给他们的SAN值免惩罚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余叶舟道：“快上去。”


    众人不再耽误，赶紧上楼。


    可刚进楼道，身后的门就“哐啷”一声关上。


    这楼道内原本就狭窄阴暗，如此一来，紧张不安的氛围更是在众人见散播开。


    桑月小声道：“这楼上有什么？为什么要关门？”


    无人可以回答她。


    但他们都知道，楼上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叶舟道：“上去看看吧，大家都小心。”


    他们紧贴着墙壁，一步步往楼上走。


    走到半路，便听到楼上传来“哐啷”“哐啷”的声音。


    “有人下来了！”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桑月小声说道。


    这里真的很狭窄，空荡荡的，她的声音碰到墙壁又形成回音，重复的内容让众人不安。


    安禾彦向着楼上仔细听了听，道：“好像离我们还很远，他手上还有武器。”


    顾沾却盯着自己手里女老师的地址发呆。


    “怎么办？避开？”余叶舟问道。


    他们现在还在一楼，避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但假如往上走，肯定会跟那声音的主人碰上。


    顾沾却在这时忽然抬头，道：“赶紧往上走。”


    余叶舟一懵：“为什么？我们往上，不是一定会跟他碰上？”


    那人似乎在一层层往下走，沉闷的声音越发清楚，好像是铁链拖在地上。


    顾沾一边往上走，一边快速道：“女老师的家在二楼，不出所料这里所有房间的门都是打不开的，我们现在不进去，只能在楼梯和走廊里跟他周旋，这里太窄了，我们来说没有好处。”


    “啊！”余叶舟也反应过来，赶忙跟上，“快走快走。”


    他们赶忙往二楼走去，二楼左边的房间门居然是开着的，顾沾的手刚握在房门上，便听到上方传来破空之声，与此同时，余叶舟惊呼一声：“小心！”


    顾沾委身往旁边一躲，一条铁链紧擦着他的耳朵挥了过去。


    铁链的边缘被磨得锋利，仿佛刀锋一样，吹毛断发。


    还好顾沾躲得快，但凡是晚一秒，他的半张脸就别想要了。


    众人惊出一身冷汗，抬头去看，却见头顶的楼梯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人正站着。他手持铁链，呼吸粗重，双目正死死盯着开门的顾沾。


    “是那个父亲，快走！”余叶舟大喊一声，推了顾沾一把。


    顾沾开门入内，其他人紧跟其后。


    看到他们进入女老师家中，男人越发愤怒，嘶吼着朝他们而来。


    “砰！”


    房门及时关上，男人重重撞在门板上。


    门板随之摇晃，力道之大，里面的三个男人差点顶不住。


    余叶舟被震得肩膀都发麻了，立刻转头对其他人说：“快，桌子板凳，顶上！”


    顾沾立刻跟桑月一同，将身后的鞋柜推过来，余叶舟将鞋柜顶在门上。


    外面的男人还没放弃，继续对着门撞击。


    “砰！”


    “砰砰！”


    力气一下比一下大！


    门板也嘎吱嘎吱，发出破裂的声音。


    “这门坚持不了多久！”余叶舟大吼一声，道：“你们快去看看，其他地方还有什么能躲的吗？”


    顾沾转身就往里走。


    他将客厅的椅子板凳全部掰倒，连成一条狭窄的弯曲绕绕的走廊。


    这玩意儿拦不住外面的人，但肯定能给他增加不少阻力，减缓他的速度。


    而桑月则去了里面，绝望的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民宅，除了卧室，其他房间都没门！


    其中还有一间房散发着恶臭，木门已经被人破坏。


    桑月探身进去看了一眼，便清楚，这十有八九是之前关押那个男人的地方，床单都布满污垢，看不出颜色了。地上堆砌着生活垃圾，甚至连排泄废物都直接丢在墙角。


    她拧着鼻子，从那个房间退出来，道：“这女老师囚禁了外面那个男人，男人从里面逃出来了，只有卧室可以暂时躲避，但卧室的门看上去也不结实！”


    在走廊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在房子里是瓮中捉鳖，他们没有退路了啊！


    正说话功夫，余叶舟他们顶着的门板忽然被撞开一个大洞，男人血红的眼睛紧贴在门洞上，往里看着。


    目光落在余叶舟身上，嘿嘿笑了起来。


    那阴森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沾忽然朝着门缝扔了一个茶碗，“砰”的一声，正中红心。


    男人的眼球瞬间被砸爆，血流了下来。


    他惊呼一声，捂着眼睛连连后退，紧接着，更加愤怒地开始撞门。


    门板的裂缝越来越大，男人也似乎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一件武器，挥动锁链，朝着门挥舞起来。


    “框！”


    铁锁链猛然撞在门上，力道没有男人那么大，却直接透过门上的缝隙甩了进来。


    锋利的边缘擦着许科的侧脸过去，顿时血肉模糊！


    安禾彦惊呼一声：“许科！”


    “我没事。”许科立刻回应道，但离他最近的余叶舟却看到，他半张脸都在抽搐。


    这一下，恐怕连他的骨头都伤到了！


    他立刻对跟他一起推门的许科和须臾说：“我说三二一，你们就放手，一起往后面跑。”


    顾沾道：“回头看一眼路。”


    余叶舟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好路线后点了点头，然后扬声道：“三……”


    “砰！”


    他的声音和男人撞门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门板继续碎裂，那个缝隙，已经破开一条大口子，男人可以把手伸进来了。


    在这个位置被抓几乎就完了，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许科原本就已经受伤，这会儿只能往后仰。


    他稍微离开门板，须臾和余叶舟就抵抗不住男人的力量。


    余叶舟拼命推着鞋柜，唇色都发白了。


    他继续喊着：“二……”


    “桀桀桀……”男人伸进一只手，往旁边一捞。


    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剪指甲了，黑色的指甲弯曲着，附着在手指上，从余叶舟的鼻尖划过。


    “一……跑！！”


    余叶舟大喊一声，放开了抵住门的鞋柜。


    顾沾等人已经在房间门口等着了，余叶舟一放手，男人立刻推开门往里走。


    他不知道里面抵着鞋柜，刚埋进来，就被绊了个跟头。


    男人恼怒，一脚将那破烂的鞋柜踢开，继续往前走。


    可客厅里，顾沾早已给他准备好了礼物，狭窄的小路只允许一个人通过，稍有不慎，就会被旁边的桌椅板凳刮到。


    男人力气很大，眼神却不太好，再加上被顾沾弄瞎了一只眼。


    只听客厅一顿叮铃哐啷，直到顾沾等人全部进入卧室，男人也没有追上去，还在客厅跟那些桌椅板凳搏斗。


    “哈……唔！！”


    关上卧室门，还隐约能听到男人的怒吼声。


    第130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们暂时安全了。


    可这个暂时, 又能暂时多久呢。


    对方明显比他们更强，体力是好几个人的总和，哪怕他们人多, 也不是对手。


    须臾在门后握了握拳, 道：“我的体力被限制了。”


    “正常。”余叶舟飞快地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发现外面的动静逐渐减弱，男人马上就要来到卧室门口了，回头道：“现在怎么办？我们马上就要被瓮中捉鳖了。”


    “可以用道具。”顾沾道：“这里有不少东西，可以使用。”


    “桌子？板凳？刀具？”余叶舟飞速想了一遍, 又摇了摇头：“不行，这些都只是武器而已，别忘了，对方也是有武器的，而且他的武器，真的很难近身。”


    顾沾道：“厨房应该有火。”


    “火？”余叶舟愣了一下, “这个倒是可以，可是……”


    他们现在被困在卧室, 怎么去取火？


    听着门板外的声音越来越近，男人仿佛也知道他们已经进入死角，不再发疯, 而是低沉笑着，等待着猎物束手就擒的一刻。


    “我有个办法。”这时，安禾彦忽然道, “我可以出去, 引他离开。”


    “什么？”


    安禾彦指了指阳台, 道：“这个地方连通着隔壁洗手间的阳台，只要从外面翻过去, 就能离开这件卧室，我可以当诱饵，将他引来，但前提是你们得帮我照顾好许科。”


    许科一直沉默寡言地跟在安禾彦身后，两人关系极好。


    安禾彦也许会因为利益背叛顾沾等人，但绝不会背叛许科。


    他们也没有更多时间考虑了，余叶舟点了点头：“你小心。”


    安禾彦转身，朝着阳台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阳台那边，桑月担心道：“没问题吗？”


    众人沉默，有没有问题，也只能这样了。


    这副本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生怕他们死不了。


    顾沾看了一眼许科，他的情况很不好，被击中的面部一直在流血，本人的状态也在下滑，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


    很快，外面传来新的脚步声，是安禾彦出去了，紧接着，便是叮铃哐啷的动静。


    男人嘶吼着，被安禾彦越引越远。


    余叶舟一把推开房门：“就是现在！”


    他和顾沾一起，拎起提前缠好的“火把”冲向厨房。


    万幸，厨房的天然气还能用，顾沾将火把递到天然气上，很快，缠在拖把柄上的衣物就被点燃。


    怕这东西容易熄灭，余叶舟从柜子里拎起一桶花生油，往火把上猛倒。


    太猛了，火差点熄灭。


    惹得顾沾抬头看了他一眼。


    余叶舟不好意思一笑，“抱歉。”


    话音刚落，油被引燃，火把上的火焰更猛烈了。


    “快去。”余叶舟道。


    顾沾拿着火把，走向安禾彦消失的地方。


    走廊的角落，安禾彦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男人便拖着锁链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安禾彦。


    安禾彦好像受了点伤，捂着手臂，靠在墙上，兀自喘息着。


    见到顾沾举着火把，从后背靠近男人，他眼神一亮。


    顾沾猫着腰，悄无声息地靠近男人。手中的火把猛烈燃烧着。


    终于，近了，他猛然将火把往前一送，燃烧的火焰瞬间烫伤男人的皮肉，只听“刺啦”一声，男人怒吼一声，跳了起来。


    “哈！”


    他回头一看，发现顾沾竟然背后偷袭，更加恼怒，顿时顾不上挑衅的安禾彦，便朝着顾沾跑来。


    可火把是很长的，顾沾举着火把，在身前胡乱挥舞。


    男人根本突破不了他的防线，更别说接近他。


    身后露出破绽的同时，桑月赶忙跑到走廊尽头，将安禾彦付回卧室的房间。


    这下好，他们的队伍出现了两个伤员。


    而此时，余叶舟和须臾已经制作好第二把、第三把火把，纷纷朝着男人攻了过去。


    男人被渐渐逼到客厅开阔的地方，被圈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但火把终有燃尽的时候，男人被困的时间长了，人也越发烦躁，开始不顾火焰的烫伤，朝顾沾他们发起攻击。


    这终究也只是权宜之计，不能解决问题！


    顾沾忽然意识到，他们来这里也许就是不对的，立刻回头朝桑月大喊：“把房间里的床单都撕了，做成绳子，从窗户离开，这里是三楼，可以走掉！”


    “对，我们能离开。”被顾沾这么一提醒，桑月才想起来。


    只是楼道的门关了，窗户还开着，他们能从这个鬼地方逃走。


    “快，快点！”她立刻将床单扯下来，不用工具，徒手便撕成两片。


    “你们也一起帮忙。”桑月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的安禾彦跟许科，虽然是两名伤员，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安禾彦苦笑一声，抬起受伤的手，跟桑月一起接绳子。


    他能感觉到，从受伤以后，自己的SAN就在不断的下降，体力也受到严重影响。


    他们在这个副本中，好像被套上了一层虚弱BUFF，拖得时间越久，对他们的情况越不利。


    这个副本……是想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啊。


    旁边的许科因为受伤较早，此时早已神志不清，桑月将绳子塞进他的手里，都不知道使用。


    没办法，桑月只能选择让他和安禾彦先下去。


    “你照顾好许科。”桑月道，“我也不确定外面有什么，下去之后，帮我们拽一下绳头。”


    “好。”事已至此，他们早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安禾彦点头。


    桑月跟安禾彦一起，将许科抬到阳台，安禾彦给许科绑绳子的功夫，她跑到客厅看了一眼，男人倒是还被困在火把中，只是顾沾那个火把点燃的时间最早，已经将要熄灭了。


    男人自然也发现这破绽，每次发起攻击，都朝着顾沾而去。


    他挥舞着铁链，阵阵寒风扫过火把，几次都差点将火焰熄灭。


    桑月光是看着就倒吸一口凉气，顾沾却没有什么情绪，面无表情地紧盯着男人手中的铁链，随时调整着自己的身形。


    大概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冷静，才让他在跟男人的对峙中不落下风。


    每次看到顾沾着冷静的表情，桑月都觉得敬佩，有时候也觉得他不像个人。


    是人的话，怎么会没有人的害怕与焦虑呢？


    此时也容不得桑月想太多，她朝顾沾大喊一声：“绳子已经接好，可以走了，我让安禾彦他们先下去了。”


    但她没想到，那男人好像也能听懂她的话，竟然放弃顾沾，转身朝着她过去了！


    长长的锁链闪着寒光，在男人手中，轻巧犹如一根马鞭。在桑月反应过来之前，顾沾大喊一声：“小心！”


    他将火把扔了出去，锁链刚好打在火把上，边缘紧紧擦着桑月的鼻尖落下。


    若不是顾沾这一下，桑月恐怕要当场毙命！


    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踉跄后退两步！


    而失去火把保护的顾沾，彻底暴露在男人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居然还很冷静，对桑月说：“你们先走。”


    桑月：“……”


    她真的很想说出电视剧里的那句名台词，不，她不能走。


    她怎么能走呢！！顾沾手中没了火把，面对这男人，不是送死吗？！


    可说来不巧，男人嘶吼冲向顾沾，失去庇护的顾沾只能翻过地上阻碍的，去桌子的另外一边。


    但那边就是余叶舟，为了不暴露在男人的攻击范围之内，余叶舟只能迅速调转身形。


    这样一换，余叶舟和须臾站到了通往卧室的走廊那边，而顾沾一个人，被堵在了客厅里。


    “……”


    怎么会这样！


    桑月要急了。这不是把顾沾往绝路上逼吗？


    现在走不走的问题，变成余叶舟须臾和桑月三个人的共同难题了。


    顾沾却依旧很冷静，他一面防备着男人，一面对余叶舟说：“赶紧走，碍事。”


    余叶舟：“……”


    他好理解桑月刚才的为难。


    余叶舟比桑月果断些，当即转头，朝着卧室跑去。


    须臾也跑，临走之前将火把往顾沾的方向一扔。


    不出所料，在男人的阻挡下，这火把并没有扔到顾沾手中，反而掉在地上，很快点燃了木质的家具。


    “不好，要起火了，桑月，你先走。”余叶舟喊道，“须臾断后，等顾沾一起。”


    “明白。”须臾简短地回答道。


    桑月很不甘心，但女生的体力不比男生，留下添乱的可能性更大。


    她还是跟余叶舟走了，两人互相帮助，在腰间绑好绳子，从窗户慢慢下去。


    须臾站在走廊中等顾沾过去，而顾沾所在的客厅，已经彻底烧起来了，浓烟中，他的位置甚至辨别不清楚。男人也被顾沾彻底激怒，他没有逃跑的想法，就在这浓烟中跟顾沾对峙。


    滚烫的烟被顾沾吸进胸腔，空气越来越稀薄，他也忍不住咳嗽。可咳嗽的声音反而暴露了他的位置，浓烟中，男人拖着锁链，犹如死神，一步步靠近。


    “顾沾，快点出来！”


    浓烟之外，是须臾焦急的声音。


    “呵呵，抓到你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从浓烟中显露出来，他的双眼锁定被逼到墙角的顾沾，唇角笑意狰狞恐怖：“抓到你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举起锁链，朝着顾沾的方向就砸下去！

 130-140

    第131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砰！”


    锁链猛得砸在一块木板上, 仔细一看，那是餐厅的桌子，之前被余叶舟他们搬到这里, 用来阻挡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被顾沾挡在身前, 拦住了这一击。


    男人一懵，顾沾却趁着他呆滞的这一瞬间，将桌子往他面前一推。


    男人被逼得后退。


    顾沾转身就逃。


    站在客厅走廊等着顾沾的须臾心中一紧，虽然短暂避开男人的攻击，但是这样一来, 岂不是被逼得离生路更远？


    下一秒，他便看到顾沾逃往阳台。


    须臾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立刻转身，进入卧室的阳台。


    这栋房子的阳台，都是向外突出的, 每个阳台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卧室距离客厅，也就一米半的距离。


    他打开阳台窗户的时候, 顾沾刚好从阳台翻窗出去。


    须臾快速捡起床头上一个闹钟，绑在绳子一段，朝着顾沾扔了过去：“接住！”


    顾沾接住绳子, 抓紧，往下一跳。


    下一秒，他所在的围栏被铁链击碎, 男人怒吼着冲了出来！


    但已经晚了, 顾沾已经借着须臾的绳子, 从阳台一跃而下！


    他很快落地，须臾将绳子的一段固定在床上, 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们通过窗户离开这栋房子，只剩下失去神智的男人，站在阳台上怒吼。


    须臾最后一个落地，接触地面的瞬间，众人听到系统的声音：“恭喜你们逃生，只是这样一来，先前的故事就好像出了些问题。”


    “什么？”现在众人听到这个系统的声音就来气。


    它轻描淡写几句话，差点将他们置于死地。


    现在又说有问题。


    桑月气得朝天空大喊：“有什么问题？我们连这个男人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们骗到这里来，是想让我们送死？！”


    系统并不理会桑月，而是自顾自说道：“如果小明回到家中，老师已经被母亲杀害，那他为什么要担忧自己的成绩，又为什么要自杀呢？你们先前的回答，不对，不对！”


    桑月道：“有什么不对的，看到自己的母亲杀了人，害怕得自杀有什么问题？”


    桑月已经气坏了，说出来的话也没有逻辑。


    余叶舟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去了！


    桑月也不理会，继续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结果？”


    系统道：“你们的故事不对，不对……”


    它的声音渐渐远去，众人身边的景物又开始变化，墙壁和地面变白，他们再次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纯白房间里。


    “咦？”


    传来安禾彦惊讶的声音，“我的伤，好了？”


    众人回头，却见他和许科的伤都好了，两人没事儿一样坐在地上，许科也清醒了。


    不过他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太对。


    安禾彦还沉浸在自己伤势变好的惊讶里，没注意到许科的细微异常。


    顾沾却忽然拦了桑月和安禾彦一把，“闪开！”


    话音刚落，许科便低吼一声，朝他俩扑了过去。


    他的攻击绵软无力，人没打到，自己倒是先一头栽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安禾彦错愕：“许科？许科你怎么了？”


    许科躺在地上，没有回应。


    顾沾提醒：“看看你们的SAN值。”


    安禾彦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看了一眼，骇然发现，他的SAN值竟然降低了一半。


    难怪……难怪他自觉地自己思绪迟钝，脑子里好像糊了一层油。


    什么时候降低这么多的？


    顾沾也打开自己的SAN值，情况不比安禾彦好多少。


    “怎么会这样……”桑月呢喃道：“我的也降低了。”


    余叶舟道：“我也是。”


    他抬头看向四周，这白茫茫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这也许就是这个副本的玄机，我推测，只要我们重回一次这个房间，SAN值就会降低，身上的伤势也许可以痊愈，但SAN值不会。”


    “最后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留在这里，变成怪物。”


    一想到自己变成锁链手那样的怪物，桑月就受不了。


    要是真的变成怪物，也应该变成小秀那种，那样至少她还会觉得自己很酷！


    “我可不想变成怪物，快想想办法。”桑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降低的SAN值让她不能好好思考，“那个系统一上来就让我们回答问题，又引诱我们去那个女老师的家，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女老师的家里发现了这个。”这个时候，顾沾忽然说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日记。


    “这是什么？”余叶舟惊讶道：“这东西还能保存下？”


    “你什么时候收起来的？”安禾彦也很惊讶。


    顾沾淡淡道：“在大家找线索的时候，太乱了，没来得及说。”


    众人将把那本日记摊开，却见里面第一页，就是小明母亲的画像。


    日记是女老师的，记录着她如何爱上一个有夫之妇。


    是的，有夫之妇。


    她爱着小明的母亲。


    她知道小明的父亲有毒瘾，想要拆散这一对夫妻，便以毒为诱饵，囚禁了父亲。父亲在她的家中，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而母亲则以为父亲死了，一直在想办法复活父亲。


    “……”


    看完这个日记，桑月小声道：“我觉得这个副本有病。”


    虽然副本中都是怪物，但也不妨碍这些怪物是她见过最有病的。


    余叶舟干巴巴道：“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特色。”


    “……行吧。”桑月无话可说。


    在众人发现女老师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后，那系统忽然又开口了：“你们说得对，那女老师深爱着母亲，今天她上门来，并不是为了跟母亲讨论小明的成绩，她只是想来看看小明，仅此而已，那小明又为什么自杀呢？”


    桑月道：“小明是因为看到母亲杀人，心生绝望，所以才自杀的。”


    系统又不说话了，四周的白色渐渐淡去，这一次，他们出现在了小明的客厅家。


    客厅中遍布的尸块和血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家具，和带着淡淡香气的空气。


    他们六个人并排坐在沙发阿上，听到厨房传来“咚咚咚”切菜的声音。


    那声音轻重缓急一致，听着，就是普通切菜的声音。


    “什么情况？”桑月小声问道。


    顾沾和余叶舟都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很快，厨房里就走出来一个人。


    是那个他们一直在照片中看着，却没见过本人的小明母亲。


    她长得很美，年轻得不像是养育了一个初中生孩子。


    桑月敏锐的发现，这女人身上穿着的衣物，跟他们上一个循环中，看到的尸块一样。


    难道，那个被杀害的女人，不是女老师？而是母亲？


    众人彻底糊涂了。


    母亲手中端着一盘水果，想必是刚才切好的，她笑吟吟地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正要说台词，表情却微妙的一顿。


    但很快，她就忽略掉了这点不适，按照原计划，对众人说道：“老师们真是辛苦了，居然还一起来家访。”


    众人：“……”


    感情他们拿的是女老师的剧本。


    几个男人都不说话，桑月只能干笑一声，道：“不好意思啊，我们学校人比较多，也比较关心学生的情况。”


    母亲自己拖了个凳子在对面坐下，叹息道：“小明这段时间的状态是不太对，我有些担心他。”


    桑月眼神一亮，这不是送上门的线索！


    于是开始想办法跟这位母亲套话。


    可不知道是母亲对孩子的情况并不了解，还是这个副本压根就没设计那么多内容，问来问去，母亲也都是那几句：“那孩子回家就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在房间，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上次考试的成绩，也没有通知我。”


    “诶，真担心他啊，孩子爸爸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照顾他，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桑月忍不住打断母亲的长篇大论，“冒昧问一句，孩子的父亲不在？是因为出差，还是？”


    她刚说完，母亲就垂泪哭了起来：“他父亲，已经没了，去世了。”


    “……抱歉。”桑月赶忙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但是，他是病逝的还是因为什么意外？”


    她承认自己有点着急了，但这副本的SAN值惩罚机制像是无形的倒计时，催促着她快点，再快点。


    却听母亲道：“他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已经过去三年了，警察说，他应该是死在外面了，前段时间，我们去警局，将他的户口注销了。”


    三年！


    岂不是意味着那位父亲，在女老师那里，被关了至少三年！


    那位女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


    桑月难受地皱起眉头，她真是永远也没办法理解副本中的这些怪物。


    而这时，小明的房门响了一下。


    他从卧室里出来了。


    众人这才看到，小明虽然只是个初中生，但他身材高大，比在场的所有男性都高，至少得一米九八。五大三粗，光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堵墙。


    桑月看到他的瞬间，就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恐惧。


    小明……跟他的毒瘾父亲，太像了！


    第132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缓缓走到客厅, 带给众人无形的威慑。


    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本来就坐在沙发上，矮小明一头。


    桑月的声音有点颤抖：“你……你怎么出来了？”


    “老师来了, 我当然要出来看看。”小明的性格看上去很沉闷, 拖了张凳子，一屁股坐在众人旁边。


    他这一来，谁都不敢说话了。


    感觉他不想学生，倒像是狱卒。


    “老师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母亲笑吟吟站在旁边不说话, 反倒是小明率先开口。


    被这么一问，桑月反倒沉默了，干笑了两声：“哈哈，我就是，关心一下学生，关心一下……”


    她一边说话, 一边偷瞄旁边的男人们。


    余叶舟和顾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给桑月递了个眼色, 让她说话小心一些。


    桑月只好拐弯抹角地问：“恩，就是小明同学，在学校的成绩不是很好, 这段时间家里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影响到孩子成绩了？”


    她其实想说，了解一下孩子的父亲。


    但话到嘴边，就变得很委婉。


    母亲愣了一下, 道：“没有啊, 最近家里一切正常。”


    她看向小明, “你是不是不好好学习了？”


    小明闷声道：“没有。”


    沉闷的态度加上格外高达的身材，简单的一个答案也给人压迫感。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视线落在桑月身上，闷声问道：“我有犯什么错误吗？”


    桑月顿时闷住。


    犯错？


    她甚至都不是小明真正的老师，她怎么知道犯没犯错？


    她打了个哈哈，把这个问题含混过去：“没，就是过来家访一下，了解一下你家的情况。”


    然后桑月又跟小明和小明母亲说了许多，话题一直找不到重点。


    直到小明母亲起身，道：“我去厨房给你们煮点茶。”


    她身姿绰约地走向厨房，只听那“咚咚咚”的切菜声再次响起。


    这一家人就透着诡异，煮茶为什么要碰菜板？


    桑月扭动了一下身形，正打算说点什么，小明忽然站起来。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他高大的身影逐渐笼罩了众人……


    什么情况？


    小明一步步走了过来。


    …………


    ……


    “啊！”


    桑月浑身湿透，猛然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还站在地上，身体四肢完好。


    她神经质一样摸向自己的手臂，念叨着：“手，我的手……我的腿……”


    都在，都在！


    她这才回过神来，惊恐地回头，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表情也都跟她差不多。


    桑月惊恐道：“我们刚才……刚才？”


    余叶舟表情沉重：“你没记错，我们刚才被杀了。”


    被那个叫小明的“孩子”，活着大卸八块。


    死亡带给人类的痛苦永远无法抵消。


    余叶舟打开自己的面板看了一眼，这次死亡，居然让他的SAN值降低了三分之一。


    这样是死亡，他们坚持不到两次，就要全部变成怪物了！


    可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触发死亡？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副本？


    余叶舟毫无头绪，求助般看向顾沾。顾沾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略微蹙眉，也在盯着自己的属性面板。


    自己的系统属性面板，别人是看不到的。


    余叶舟问道：“你的SAN值还好吗？”


    “恩。”顾沾应了一声，道：“掉了一点。”


    不出所料的话，顾沾掉的SAN值和自己应该是一样的，他却说只是掉了一点。


    看他的表情，应该也没受影响。


    余叶舟长叹一声，人比人气死人，之前的副本中也是，顾沾明明都已经走入死局，还是能在死亡到来之前，扭转局势。


    那这一次呢？


    他们仍旧在刚开始的那个白色房间里，一切好像陷入轮回。


    余叶舟就地一坐，道：“休息一会儿，盘一盘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席地而坐。


    那系统也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们。


    余叶舟道：“我们一来，这系统就问了我们一个海龟汤问题，不难，我们很快就回答上了，答案是小明因为成绩差而自杀了。第一居，我们扮演的是小明，出现在卧室里，当时的门关着，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打开门以后就看到满地尸块。”


    “也就是说，小明如果自杀，就没办法阻止他妈妈女老师被杀……唔，那个被杀的到底是女老师还是他妈妈待定，总而言之，假如小明不死，他就……”


    说到这里，余叶舟脸色有些凝固。


    毕竟他们刚才就是被小明杀死的。


    他总是难以控制的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肢体活生生被从躯干上扯掉的痛，眼睁睁看着他剖开自己的肚子，将内脏都扯出来的痛……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幻痛。


    余叶舟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又看了一眼顾沾。


    他明明和他们经历了一样的事，为什么就没有丝毫异常呢？


    顾沾接上余叶舟没说完的话。


    “如果小明不死，他就会想办法杀死我们。”


    桑月面露惊恐：“让我们去打小明？”


    小明那身高一米九，动作力气都不似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顾沾道：“其实这个副本已经给我们留了可能。”


    “什么？”余叶舟猛然转头。


    实在是不想继续在这个地方留下去了。


    顾沾道：“我们回答的问题中，小明是因为学习成绩差而自杀的，只要我们让他自杀，也许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余叶舟从来没想过，副本的剧情中居然隐藏着解决办法。


    但是让NPC自杀这种事……


    余叶舟迟疑道：“真的能做到吗？”


    “试试吧。”顾沾道。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场景就变了。他们再次出现在客厅里。


    上次，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小明分尸的。


    雪白的墙壁上溅满属于他们的鲜血，撕心裂肺的痛到现在都残留在躯体内。


    很难不对这个场景产生心理阴影。


    “咚咚咚”。


    厨房又传来熟悉的声音，从敞开的厨房门可以隐约看到母亲的身影。


    又是这个场景，所有人都心中一紧！


    很快，母亲端着水果出来了，看到客厅的人，她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老师，辛苦你们到家里来家访了，来，吃点水果吧。”


    她将闪着寒芒的水果刀放在桌上，“啪嗒”一声，引得桑月猛烈颤抖了一下。


    她不自觉将身体往后一缩。


    那把水果刀……小明就是用这把水果刀把桑月的腹部剖开，将她的肠子拉出来……


    “呕！”桑月实在是没忍住，低头干呕了一声。


    她的动作引起母亲的关注，她的目光往这边来了一点。


    余叶舟扶了她一把，将她藏在自己身后。


    母亲笑了一下，道：“这位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桑月赶忙坐直身体，摇了摇头。


    顾沾却在这个时候冷声道：“小明呢？”


    他一提到小明的名字，大家都是一抖。


    他为什么要主动提小明的名字？难道他想让小明出来？


    那可是杀人凶手！


    结果下一秒，顾沾便道：“请你马上让他出来。”


    母亲显得有些犹豫：“小明，刚刚回家，还在休息。”


    余叶舟也拉了顾沾一把，害怕他这样过激的行为，会引起什么麻烦。


    不过安禾彦倒是笑吟吟地看着顾沾，显然是认为他有了办法。


    顾沾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过了一会儿，余叶舟也放开拉住顾沾衣襟的手，对母亲说了一句，“对，还是让他赶紧出来把。”


    母亲叹息一声，道：“好，我这就去。”


    她起身，缓慢走向小明房间。


    她站在外面敲了一下门，就听到里面“咚”的一声，传来一声巨响。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门板上。


    母亲也被吓了一跳，背影略微僵硬。


    客厅里，余叶舟小声问顾沾：“你叫他出来，是有了什么办法吗？”


    顾沾道：“别忘了，我们现在是老师，老师对学生，天然就是有优势的。”


    余叶舟怀疑，“真的吗？我们上次的身份也是老师。”


    顾沾道：“上次的态度太软弱了。”


    余叶舟：“……”


    软弱都会被杀死。


    那强硬不是被杀死的更惨？


    母亲还是坚持不懈地站在门口，朝着里面说：“小明，出来吧，你的老师们都在这里，他们要见你。”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依旧是五大三粗的小明，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他的瞬间，桑月猛烈颤抖了一下。


    小明仿佛也看到了桑月的害怕，一双凶狠的眼睛看向桑月。


    他好像保留着上一次轮回的记忆！


    众人脑海中轰然闪过这句话，太可怕了这个眼神，当时他就是用这个眼神将自己分尸的！


    身体幻痛还没消失，他们很难面对这个杀死他们的凶手。


    “啪！”


    就在众人惊恐不已的时候，一个果盘忽然飞了出去，却听顾沾冷喝一声：“你还敢出来？！”


    小明猛然哆嗦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一丝茫然。


    那确凿的冷意忽然就消失了，他此时的表情才像是真正的初中生。


    “老……老师……”


    这小明居然真的害怕老师！


    在余叶舟等人错愕的目光中，小明慢慢低下了头。


    第133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你还记得这次考试多少分吗？”


    小明被训斥得抬不起头来, 嚅嗫道：“五十……五十多分……”


    顾沾神色不变，仍旧严厉地看着小明。


    小明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又小声说：“全科加在一起……”


    顾沾又问：“那你上次考多少？”


    小明小声说：“差十分满分。”


    “你成绩为什么下滑这么厉害？！你一天天到底在干什么？有没有认真学习？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过？觉得自己的成绩都是给老师学的吗？！”


    这一串连招打下来, 小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肉眼可见地脸色暗淡了下去。


    哪里还有上一轮，手撕他们的凶猛。


    余叶舟这才意识到，顾沾说的“副本已经留了可能”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完成一开始在问答中的故事！


    他们说了, 小明是因为成绩不好，看到老师家访，才自杀身亡的，那么就必须让他自杀！


    否则，他就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将他们杀死。


    想清楚这点, 连带着余叶舟也加入了声讨小明的阵营中。


    “母亲辛辛苦苦养育你，就是为了让你靠五十多分的？你知道外面的乞丐去学校能考多少分吗？肯定比你多！就算把答题卡扔在地上随便踩一脚, 都比你考出来的分数高，你整天呆在学校都是干什么的？睁着眼睛睡觉吗？”


    桑月：“……”余叶舟骂的好脏。


    连她听着都难受了。


    那怕目标不是自己，这种消极打压的话, 也会让她产生不适。


    小明也被他骂的抬不起头来。


    母亲坐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老师和小明。


    她有点心疼儿子，但又畏惧老师, 一副想开口, 但是不敢开口的样子。


    余叶舟一口气骂了无数句, 终于停下来，喝了口水。


    他撇了顾沾一眼, 将战场交给他。


    顾沾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很严厉，很失望的眼神看着小明。


    仿佛小明做这件事，当真是无可饶恕。


    这世界上不再有他的容身之所。


    小明“哇”的一声，就跑向了房间。


    他走后，母亲也无措地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桑月小声问余叶舟：“咱们这样PUA别人真的可以吗？”


    余叶舟叹息一声：“我也不想，但我更不想让他再杀我们一次。”


    桑月顿时沉默。


    余叶舟说得对。


    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是他们能走的路。


    小明进去后，很久都没有出来，连带着他们的母亲，也没有跟出来。


    见这情况，桑月也松了一口气，道：“我们现在算是度过一劫吧？”


    顾沾的表情却没放松，按照之前的发展，在“小明自杀”之后，还有另外一件更激烈的事，那就是他们看到的满地尸体。


    他们现在扮演的是女老师的角色，那之前在客厅中看到被分尸的人，到底是谁呢？


    女老师？还是母亲？


    他们之前的回答中，杀人的是母亲，死者是女老师。


    如果真像确实是这样，那他们就完了……


    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正是女老师本人-


    过了一会儿，母亲从里面出来了。


    她比刚才看上去更柔弱，更愁容满面。


    她坐在茶几对面，忧愁地看着几位“老师”。


    哪怕这些老师刚才那样辱骂她的孩子，她还是对他们保持了友好的态度，轻声道：“他不肯出来，老师，辛苦你们了，小明这孩子……有点叛逆。”


    现在母亲不是他们的目标。


    为了防止母亲暴走，顾沾出言安慰道：“这不是您的错，也不是小明的错，我们相信他肯定是想要好好学习的，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刚才的谈话，也是为了他好，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是得提起精神来。”


    母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桑月简直要听哭了。


    把人家的孩子臭骂一顿，还说是为了他好。


    顾沾道：“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改天再……”


    “老师们别走！”母亲猛然站起来，朝着他们微笑道：“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辛苦老师教育小明，可不能就这么让你们……走了，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端水果。”


    她的笑容猛然就阴森起来。


    跟刚才柔弱担心儿子的母亲判若两人。


    桑月看着桌上纹丝未动的水果，惊出一身冷汗。


    水果？


    那不是还在吗？去切什么水果？


    切水果当然不是切水果，只是把他们留在这栋房子里而已。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


    桑月不寒而栗。


    “难道我们也要像对小明一样，把……”


    她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四周一片模糊，天地似乎在一瞬间交换了。


    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桑月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从沙发倒在了地上。


    她看向旁边，身边的人也都昏倒或者倒地。


    顾沾和安禾彦还没有昏迷过去，他们两人睁着眼睛，一个人冷静，一个人愤怒。


    然后，是从厨房传来的脚步声。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在她的额头上，母亲呆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么多人，应该够了……”


    “……”


    紧接着，桑月便昏迷了。


    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挪了位置。


    还是在客厅了，但更靠近餐厅的位置。


    她稍微动了一下，就听到脚底传来“唔”的一声，她努力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安禾彦躺在她的脚底。这为母亲摆放人质一点都不讲究，桑月的脚几乎踩在安禾彦的头顶上。


    桑月连忙道歉：“对不起！”


    安禾彦苦笑一声，示意桑月看他的脚底。


    他的脚底更夸张，大概是因为位置不够用了，他的膝盖都是弯曲的，余叶舟的头顶在他的膝盖上。


    两个人看上去都挺难受的。


    余叶舟也醒了，朝着桑月苦笑。


    大家都差不多情况，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客厅里。


    只有顾沾幸免，他居然是坐着的。


    虽然也被绑在椅子上，但椅子好端端放在客厅中央，他们所有人中间。


    此时他还低垂着头，没有清醒。


    厨房里传来机器的轰鸣，听上去很像是电锯。


    桑月苦笑一声：“我们不会又要死了吧？”


    死就死，这个副本的死法，能不能不要这么激烈？


    余叶舟看上去也很苦恼。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计的。


    这个副本的怪物们，都拥有远超玩家的能力。


    一旦对上，几乎没有打赢的可能。


    他们连防范都做不到。


    顾沾还没醒，而母亲，已经拎着电锯，从厨房走出来了……-


    再次回到那个纯白的房间，几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放空。


    连顾沾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谁能有这样的神奇体验，一天之内被接连碎尸两次。


    余叶舟茫然道：“按照剧情，是女老师被杀了，为什么我们又回到这里了？”


    顾沾觉得他说出来的话根本没过脑子。


    他们死了。


    要不回到这里，那就是真的死了。


    但看看他的状态，没脑子也正常。


    顾沾道：“先不讨论副本内容，打开你们的SAN值看看，还剩多少？”


    人类的正常SAN值在80-99之间，太高不行，太低也不行。


    五十点可能已经发疯，三十多点就会开始长出怪物的特征，而归零……那副本可能会马上结束，本人也会变成怪物。


    他们都看了一眼自己的SAN值。


    有三十的，有二十的……


    离变成怪物，就只差一点。


    桑月神经质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耳朵，她怀疑自己的耳后长出了鳃，整个人将要变成一条鱼。


    她忍不住往地上趴，学着鱼的样子。


    但大概是因为这个副本中的怪物，也是人类的模样，他们的外表并没有发生变化。


    可过低的SAN值，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绝望感。


    余叶舟忍不住说：“真是上了你们的贼船。”


    桑月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下。


    余叶舟在旁边看得毛骨悚然。


    桑月刚才的笑容，竟然跟母亲的笑容，一模一样！


    她快要疯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这时，那该死的系统又出来了。


    它用那种平静的，甚至带着欢欣的语气，好像跟他们老朋友叙旧。


    但……谁是老朋友？谁跟它叙旧？


    系统却根本不管众人的情绪，嘻嘻笑道：“看来，女老师好像不能被杀死啊？那客厅里被杀死的人的，到底是谁呢？”


    桑月迟缓的思维忍不住去思考，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母亲？


    确实……母亲身上的衣物，跟死者的衣物一模一样。


    那他们之前猜错了？


    桑月恍恍惚惚，正要开口，顾沾却抢在她之前回答：“是女老师。”


    “什么？”


    桑月错愕。


    她看向顾沾，却见顾沾的表情仍旧镇定。


    桑月道：“可是女老师……如果是女老师……”


    那他们岂不是还要被杀一次？


    大家的SAN值都见了底，再死一次，可真就死了。


    顾沾却道：“但母亲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将衣服换到女老师身上，伪装出自己被杀的现场。”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遗憾道：“回答正确，奖励你们十分钟SAN值恢复时间。”


    “是SAN值恢复！”桑月惊喜道！


    她从来没觉得“SAN值恢复”这几个字，这么动听过。


    但SAN值恢复的很慢，他们损失的实在是太多了，想要完全恢复正常，几乎不可能。


    唯一期盼的，就是快点从这个副本出去。


    紧接着，四周的场景再次变化，他们又出现在客厅里。


    跟之前一样，所有人都挤在沙发上。


    “……”


    这一次，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的身份依旧是女老师，女老师确实会被母亲杀死。


    那他们……怎么活下去呢？


    第134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一片死寂中, 母亲再次出场了。


    她笑吟吟端着一盘水果，道：“刚才多谢你们教育小明了，要不是老师这么辛苦, 那孩子还那么马虎呢。”


    “你们先坐着, 我去厨房给你们准备点水果。”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一白。


    他们清楚，母亲不是去是准备水果，而是杀人的电锯了。


    看来他们已经过了小明那关，不管怎么开始, 都只会从母亲这里开始了。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进入祭祀的环节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从SAN值降低的浑浑噩噩状态中恢复过来，开始调动那为数不多的脑子，思考办法了。


    “阻止她？别让她动手？”


    “但这个剧情不可以改变，我们阻止了她，不还是因为剧情改变而失败吗？”


    “那样至少不会被杀。”


    “但是SAN值也会掉。”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着, 也没有个回应。


    半晌，安禾彦忽然道：“能不能找个人代替？”


    “？？”


    众人发出一串问号。


    安禾彦解释道：“既然我们必须死, 我们又不能死，为什么不能找人替代？那尸体本来就没有头，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


    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找谁替代？


    而且, 他们真的要杀人？


    “我有一个办法。”在众人沉默时，顾沾忽然开口，“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什么办法？”众人一起抬头。


    他道：“我有一个道具, 可以召唤出一个替身, 但是需要很多水, 而且，我不知道这里是否限制这个道具的使用……”


    他抬头看了一眼, 怪物们都拥有非人的力量，说明这里是非现实的世界。但玩家又不能使用很厉害的道具……那鬼怪类的呢？


    如果他召唤出一个跟怪物一样的鬼怪，这样的能力，会被限制吗？


    没错，他想把小秀叫出来试试。


    余叶舟等人早已没有办法，他们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他们拖延太久。


    余叶舟道：“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


    “行。”顾沾干脆地回答道：“不成功再说。”


    他转头看向房间的卫生间，道：“我去洗手间。”


    经过厨房门口时，里面“咚咚咚”的声音忽然停下。


    母亲问道：“你要去哪儿？”


    她的语气跟刚才已经有所不同，带着危险。


    顾沾平静道：“老师，为了来看小明，我们一大早就出门了，路上堵车，喝了很多水，想上厕所，不可以吗？”


    “……”厨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大概连鬼怪都做不出那种不让人上厕所的事，便道：“你去吧。”


    顾沾顺利推开厕所的门。


    客厅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母亲站在厨房里，呆呆看到放在面前的电锯。


    因为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打断，她没能将电锯打开。


    此时此刻，她盯着那电锯，要不知道在想什么。


    厨房忽然暗了下来，关闭的水龙头不知何时自己打开了，水哗啦啦往外流。


    母亲愣了一下，呆呆地走向水池边，想要去把水龙头关掉。


    可她关掉水龙头，水还在不断的流。


    清水很快便在水池中汇聚，摇晃的水面，似乎倒影出什么人的身影……


    可惜，母亲是个怪物，她不懂恐惧。


    如果是个人在这里，便会发现，水中的倒影跟自己不一样，还在朝着自己“微笑”。


    那笑容充满恶意，令人毛骨悚然。


    母亲愣了一下，伸手去搅弄那些水，可水中倒影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消失，反而泛起阵阵涟漪，爬上了母亲的手指。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冰冷僵硬的东西，握上了她的手指。


    “嘻嘻……我好看吗？”


    柔美的女声忽然在厨房里响起，母亲无端心中一毛。


    怎么回事？


    她再次低头，眼睁睁看着一个长发女人从水池里爬了抽出来。


    母亲问：“你是谁？”


    女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我？我是你儿子的老师啊？唔……你忘了吗？”


    她仔细地盯着母亲，母亲脑海中还真浮现出这么一段记忆。


    也许，她说得对？


    她好像确实是小明的老师。


    母亲懵懵懂懂点点头：“是老师……但是老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忽然一笑，笑容带着跟女人同款的阴森：“你应该去客厅等着呀，快点，跟我来客厅吧。”


    母亲转身，往前走了一步，好像想起什么，忽然回头，又捞起旁边的电锯，笑眯眯道：“快点跟我来吧。”


    女人坐在水池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从水池里出来，探身下地，拖着一身水渍，往客厅走去。


    客厅早已空空如也。


    母亲看着沙发，总觉得奇怪。


    那里……好像应该坐着几个人。


    可人呢？


    她左右看看，客厅很安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也许，是记错了吧。


    母亲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新来的女老师，道：“老师请坐，我去给你拿水果。”


    “不用了，快点吧。”女人盯着母亲的眼睛，道：“你想干什么，就赶紧做吧。”


    母亲：“……”


    她眼神变得懵懂，呆呆点了点头-


    阳台上，余叶舟顾沾等六个人，齐刷刷站在窗帘后面。


    还好小明家的遮光窗帘厚重，能挡得住他们。


    但也摇摇欲坠，毕竟这地方太小了，风稍微吹动一下，就能暴露他们。


    母亲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出现的女老师身上，没关注这边。


    余叶舟往外看了一眼，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你怎么忍心让她去……”


    他不知道小秀的身份，但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亲眼目睹过小秀的桑月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沾道：“她自己要去的。”


    他本来只是在跟小秀商量，结果她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把自己大卸八块。


    顾沾看她如此不在意，索性让她去了。


    客厅里，小秀正在表演杂技。


    按照母亲的流程，她应该去厨房拿水果，然后才能迷晕客厅的人，进行分尸。


    可现在，小秀却将母亲迷晕了，她开始稀里糊涂地在地上画阵法。


    而小秀又给所有人当场表演了一个“就地分尸”，将自己扔在阵法的各个角落。


    “……”母亲画完阵法后，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莫名其妙完成，直接宕机。


    窗帘后面刚才还关心过小秀的余叶舟也是一脸惨不忍睹。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这时，桑月看不下去，小声说道：“这是个副本的BOSS，也是个怪物。”


    “……”余叶舟不由看向顾沾，“你怎么把怪物召唤出来的？”


    顾沾淡淡道：“她现在是我道具的一部分。”


    安禾彦好奇地看着顾沾：“你怎么把怪物变成道具的？”


    顾沾刚要开口，系统的声音响起。


    “恭喜你们，找到了正确的答案，这样才对，女老师上门教训小明，却被母亲残忍杀害。”


    “你们得到奖励，恢复50点SAN值。”


    它嘴上说着恭喜，但语气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反而很沮丧。


    众人眼前一白，再次回到那个白色的房间。


    系统又不吭声了。


    顾沾顿了一下，继续刚才的话题：“上个副本通关后，系统把她寄身和诞生的河当成道具给了我，我打开道具一看，她已经在里面了。”


    “一条河……”安禾彦表情一言难尽，这也是能变成道具的吗？


    “总之，这一关我们过了。”


    余叶舟说道


    系统奖励的SAN值让他们的情况稳定不少，这次，至少能思考了。


    “后面即将面对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趁着还有时间，就赶紧聊一聊吧。”


    余叶舟揉了揉眉心，找回平时思考的感觉：“这个副本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小明，我们已经解决了，一个是母亲，这个我们也解决了……按照我们第一个循环的顺序，接下来就是……”


    就是个人能力很强，见了他只能逃跑的“毒瘾父亲”了。


    但上次他们一打照面，就落荒而逃。


    余叶舟揉了揉眉心：“关于父亲的故事什么样的，你们还记得吗？”


    桑月道：“我们好像没有回答故事，毕竟刚进楼道，他就出来了，根本没给我们机会。”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还要再回答一次故事？”安禾彦问道。


    他刚说完，便听到系统问道：


    “有一位男子，他三年没有回家，有一天他忽然回家了，为什么？”


    众人都没着急着开口，毕竟故事已经很清晰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还是由顾沾先开口了：“父亲染上毒瘾，喜欢母亲的女老师不想让他和母亲继续在一起，便利用毒引诱了他，将他囚禁在自己家中，小明考试成绩很差，女老师以此为借口去他家探望，被困的父亲便趁这个机会逃跑了。”


    系统又问道：“男子回到家中，发现妻子死了，为什么？”


    “……”这完全就超出众人盲区了。


    妻子死了？


    死的不是女老师吗？


    桑月问道：“妻子的死状是否是被人分尸？”


    系统道：“是的。”


    “………………”她忍不住问，“那个在客厅被分尸的，到底是女老师还是母亲？？”


    第135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众人都不说话, 顾沾忽然道：“不要被它的思路带着走。”


    “什么？”


    顾沾道：“别忘了这个副本的性质，它让我们回答问题，问题的答案才是副本真正的解题方式, 我们自己在副本中观察到的线索并不重要, 那只是用来扰乱我们的。”


    桑月忽然想起，之前他们见到小明，因为过于谨慎，怕错过线索，导致剧情没有按照他们回答的问题中那样发展, 小明没有自杀，而他们也被小明杀死。


    “对！是这样的。”桑月回过神来，朝着系统提问：“母亲是被女老师杀死的吗？”


    系统道：“否。”


    桑月又问：“母亲的死跟父亲回家这件事有关吗？”


    系统道：“是。”


    其他人也明白过来，开始纷纷向系统提问。


    “女老师是真的死了吗？”


    “与此无关。”


    “父亲杀死了母亲？”


    “否。”


    “母亲死的时候，父亲还在家里吗？”


    “是。”


    顾沾忽然开口：“母亲死的时候，父亲还活着吗？”


    “否。”


    众人一惊, 父亲死了？！


    顾沾一直在思考，这道题对他们来说, 最难的地方在哪里。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对付父亲这一条了。


    如果只是猜答案的话，他们频繁提问, 总是能找到的。


    难的是后面执行答案。


    所以父亲肯定是要死的，搞不好……


    顾沾又问道：“父亲是母亲杀死的吗？”


    系统说：“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知道这最后一道题, 难在什么地方了。


    不出所料, 他们要扮演“母亲”这个角色。


    若是母亲杀死父亲……那就意味着他们要杀死父亲。


    顾沾又问：“母亲是自杀吗？”


    系统道：“是。”


    “最先产生杀机的人, 是父亲吗？”


    “是。”


    “……”他深吸一口气，道：“父亲犯了毒瘾, 被女老师囚禁在家中，趁着女老师离开，他想要回家，但已经失去神智的他对母亲出手了，母亲失手将父亲杀死后，愧疚不已，也在家中自杀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对。”


    桑月惊奇：“这答案还有不对的时候？”


    顾沾又道：“父亲爱上了女老师，他知道母亲杀了女老师，便想给她报仇，所以对母亲出手，母亲为了自保，失手杀死父亲后悔，在家中自杀。”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神经病的故事啊。”余叶舟忍不住吐槽。


    结果系统却说：“回答正确！看来你们对这一家人十分了解嘛！你们一定能理解的吧，最浓烈的恨，诞生于最浓烈的爱，他们只是爱着彼此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听到这句话，连顾沾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神经病的一家人，抱歉，他们也不是很想了解。


    系统说完，白色的墙壁再次显露出色彩。


    他们对这种场景转换都要PTSD了，但又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色彩再次蔓延上来。


    这次，他们还是在小明家中。


    但出现的场景，却是厨房。


    一个母亲经常出没的地方。


    六个人挤在厨房里，空间略微狭窄，他们便从厨房退出去。


    刚走到客厅，就听到门口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


    众人霎时安静。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时候来的，一定是那毒瘾父亲。


    安禾彦道：“现在怎么办？”


    余叶舟道：“顾沾，你那神奇道具呢？”


    顾沾摸了一下星盘手表，依旧不能用穿墙功能，叫小秀出来的话……他往后退了一步，回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却没有水流出来。


    他又走到卫生间，依旧没有水。


    再仔细观察，这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是空的。


    这系统针对小秀的能力。


    看到他的动作，众人就懂了。


    小秀需要水才能出现。


    但现在没有。


    那怎么办？


    顾沾快速在厨房的柜子中翻找着，大概是怕他利用这里的道具，柜子里空空如也。


    顾沾皱眉：“来客人了，家里怎么没有水果，我要给客人切水果。”


    余叶舟就在门口，听到他这话略微挑眉。


    顾沾在跟谁讲话？他在说什么？


    但他显然没跟他们说，众人只得沉默，过了一会儿，系统忽然开口：“来她家的不是客人，是她自己的家人，不需要提供水果。”


    顾沾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柜子，“门没有打开，谁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什么家人？我的家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系统沉默不语，似乎被顾沾怼到了


    顾沾记得墨柝说过，《规则之外》这四个字，只适用玩家，怪物是要遵守规则的。


    那系统呢？是否也属于怪物的范畴？


    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系统咬牙切齿道：“你说得对，招待客人，需要适用水果。”


    下一秒，他面前的柜子出现了一盘橘子。


    虽然橘子外皮干瘪，但这已经足够。


    顾沾将橘子拿出来，皮剥开，开始挤压那干得可怜的橘瓣。


    到底还是给他挤出水来了。


    贫瘠的橘子水一滴一滴往下落，最后一滴，正好落在小秀头上。


    小秀：“……”


    她抬眼看着顾沾：“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下次找点正经东西叫我出来？”


    虽然她也不嫌弃……


    “唔，好浓的味道。”她起身后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弥漫着一股橘子味儿。


    本来大家知道她是怪物，还挺害怕她的。


    但这会儿却害怕不起来了。


    试问，谁能害怕一个浑身弥漫着橘子味儿的怪物。


    “又叫我来干什么？”擦掉额头的橘子液，小秀问道。


    顾沾指了指门外-


    门外的男人急躁地敲着门。


    “砰砰砰”的声音回响在狭窄的走廊中。


    他的手劲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俨然有股只要对方不开门，就要把门敲破的架势。


    可就在他将门敲破之前，门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怎么……是你……”男人呆呆道。


    小秀站在门内，强忍着微笑，道：“当然是我啦，不然你想看到谁？”


    男人的脑子似乎短路了，在他的认知中，眼前的人应该已经死了。


    上一个循环中，小秀代替“女老师”成为母亲的祭品。


    在这个副本中，她便代表着“女老师”。


    父亲是因为女老师之死而发狂的，但现在，女老师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似乎失去了发疯的理由。


    这跟父亲在副本中的设定不符。


    父亲当场宕机，站在门口，久久不动作。


    小秀朝他微微一笑：“你不进来吗？”


    “进……进来……”父亲木讷地点头，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藏在玄关后面的人蜂拥而入，有人举着棍子，有人举着刀，有人举着拖把，重重朝着父亲抡了过去。


    只听一阵“叮铃哐啷”，门口的人倒下了。


    顾沾等人举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道具，上去就是一顿乱棍。


    父亲几次想要起身，刚抬起手，就被顾沾的扫帚捅了回去。脚好不容易曲起，就被桑月踹了一脚，又跌回原来的位置。


    安禾彦和许科，上次可没少被这父亲走，还有先前被母亲和小明分尸的愤怒，这会儿都发泄到一个人身上。


    没一会儿功夫，父亲就彻底动弹不得。


    他鼻青脸肿，被顾沾用绳子紧紧绑住。


    “唔唔唔……”他拼命挣扎，却到底还是“人类”之躯，根本跑不掉。


    小秀站在旁边啧啧称奇，以往都是她吓得玩家到处乱窜，这还是第一次看玩家把怪物制伏，还没用她动手。


    “你们都解决了，那我就回去了。”小秀隐约感觉自己有些疲惫，想必顾沾召唤她的次数，是有限的，“你后面不要叫我了，换个人吧。”


    顾沾点了点头。


    小秀消失在房间里。


    安禾彦好奇地问道：“换个人？你的道具里，还有很多这样的怪物吗？”


    顾沾道：“有一些。”


    “一些？！”


    安禾彦顿时惊了。


    顾沾好像从来没有在副本里显露出自己驱使怪物的本事，他知道他很厉害，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顾沾看着地上还在乱动的父亲，他好像很强的样子。


    他弯下腰，用手表碰了碰父亲的脸，企图将他收进自己的星盘空间里。


    但没能生效，看来，怪物的选择并不受顾沾自己的意志影响。


    “你在干什么？”余叶舟问道。


    “没什么。”顾沾站起身。


    系统迟迟不说话，似乎不想承认这个结果。


    顾沾仰头道：“为什么不宣布？一定要我们把他杀了吗？”


    他也不是很介意杀掉一个怪物，在副本中死去的怪物，好像都会伴随着副本结束而重生。


    系统终于吭声了：“恭喜你们，完成第三个循环……”


    它说完又不吭声了，顾沾问道：“我们的奖励呢。”


    “奖励……”系统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咬牙切齿，“奖励你们恢复三十点SAN值。”


    桑月大喊道：“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实际的，SAN值对我们来说没用了！”


    系统恶狠狠道：“不要就扣掉你们三十点。”


    “……”桑月立刻不敢说话了。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儿，道：“即将进入第二个循环，请玩家做好准备。”


    众人脸色一变，后面还有？！


    第136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房间再次恢复成纯白。


    系统又开始提问了, 这次是跟上一个大循环完全不同的全新故事。


    “在一个单亲家庭中，母亲带着女儿生活，可她总是半夜出现在女儿的房间门口, 连女儿洗澡时, 都站在浴室门外，为什么？”


    “为什么？”桑月被它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搞得崩溃，忍不住说：“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有神经病！”


    “回答错误。”系统冷漠无情地说道。


    它似乎又找回面对玩家的高高在上，语气中也多了一丝笃定。


    这循环没完没了，看似没有尽头, 每一个又面对巨大的风险，对众人的心理来说，也是个考验。


    顾沾却从系统的问题中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这种事情，他好像遭遇过……只是当时视角不同。


    顾沾想了一下，问道：“母亲憎恨女儿吗？”


    系统道：“否。”


    桑月不可置信：“这还不憎恨？”


    顾沾又问：“母亲爱着女儿吗？”


    系统道：“是。”


    顾沾道：“答案是因为爱，母亲爱着女儿, 所以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一直看着她。”


    桑月：“……”


    这样窒息的, 还叫爱吗？


    结果系统却说：“回答正确，第二个循环正式开始。”


    “母亲的爱让女儿十分窒息，在这样一个家里生活, 需要处处顾忌母亲的心情，她很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家，却找不到任何办法。”


    “请逃离这个家。”


    系统话音刚落, 四周的景物又变了, 他们出现在一栋全新的建筑内……的浴室里？


    浴缸里放满了水, 六个人挤在狭窄的浴缸里，浴缸边缘湿滑, 桑月一个没扶住，就朝浴缸底部跌去。


    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没倒下，反而砸在顾沾身上，顾沾也失去平衡。


    眨眼功夫，他们便在浴缸里摔得横七竖八。


    桑月实在忍不住了，强行扒住浴缸边缘，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一折腾，身上的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


    她如水鬼般撩开自己的头发，问道：“什么情况？”


    话还没说完，浴室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干瘪矮瘦的女人站在门口，布满皱纹的脸上刻板而严厉，她死死盯着地上的桑月，尖声道：“会感冒的！！会感冒的！！”


    说着，直接走进来，两只手插在桑月的腋窝处，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她的力气大的惊人，桑月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便听到她的肩胛骨在“母亲”强大的力道下，断裂了！！


    桑月痛呼一声，差点晕过去。


    这个副本的NPC到底是什么毛病？！


    你管着叫爱？这叫爱？


    也不知是SAN值降低的缘故，还是经历了太多非人待遇，桑月根本无法维持冷静和理智，她反手就给了“母亲”一个巴掌，成功地激怒了对方。


    十分钟后，他们再次回到那个白色的房间。


    桑月终于冷静下来，愧疚地看着众人：“抱歉，我一时冲动，连累你们……”


    被母亲给杀了。


    顾沾道：“不是你的问题。”


    他们刚才应该是触发什么条件，母亲才会推门而入。


    进都进来了，他们做什么结果都一样。


    桑月捂着自己刚才被撕裂的肩膀，难受道：“这副本到底想干什么？没完没了的循环，没完没了的虐杀……难怪我得到的副本提醒是变态，早知道是这个变态方式，就不来了。”


    “我才是最倒霉的吧。”安禾彦苦笑道：“被你们忽悠来的。”


    桑月看了他一眼，无奈笑了。


    话是这么说，副本还是要过的。


    这个副本变态，其他副本也未必更好。


    顾沾道：“想一下刚才触犯了什么规则吧。”


    桑月道：“难道是因为我从浴缸里跌出去了？那系统不是说，这母亲很爱护自己的女儿……唔，虽然她爱的很奇怪，大概是不能接受女儿从浴缸里摔出去吧，刚才她好像也说了什么，不能感冒之类的话。”


    桑月的话让顾沾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按照这个逻辑，他们需要再这个副本中注意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先看看吧。”顾沾道。


    话音落地，白色的房间再次转化为陌生的浴室，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几人有了准备，没有在浴室内摔得东倒西歪。


    他们顺利从浴缸里出去，那“母亲”果然没有进来。


    众人都站在浴室中，桑月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她忽然发现这浴室的门是开着的，正要转头去看，被顾沾掰了一把。


    “别回头。”


    她才发现，大家的视线都刻意避开了门缝的方向。


    门外站着的人就是母亲，不能发现她在外面，搞不好她又会进来。


    桑月只能假装若无其事拿起墙上的毛巾，擦拭自己淋湿的身体。


    这里倒是贴心地为他们提供了六个人的更换衣物，可浴室狭小，只有她一个女生。


    其他五个男生自觉转过头去，桑月只能强忍着不适，把衣服换了。


    她把衣服换好后，就听到顾沾说：“她走了。”


    桑月松了一口气，赶紧从浴室出去，将空间留给里面的人。


    桑月离开后，其他人都开始换衣服，唯有顾沾站在原地没动。


    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淋透，白色的短袖透出肉色。


    余叶舟不解道：“你怎么还不动，一会儿那母亲又要来了，她肯定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湿着不换衣服。”


    顾沾道：“等会儿。”


    见他这样，安禾彦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难不成你是什么女扮男装，当着兄弟的面儿不好意思？”


    顾沾瘫着脸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他的劣质玩笑。


    “好吧。”安禾彦无奈一摊手，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他们很快很好衣服，从浴室出去。


    门口，桑月还在等着。


    见只出来了四个人，不由惊奇：“怎么少了一个？顾沾呢？”


    安禾彦一摊手，道：“他不愿意跟我们一起换衣服，非要留在最后。”


    他茶言茶语一番，原本是想跟桑月告状，没想到桑月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也正常。”


    “正常？”安禾彦挑眉。


    知道顾沾取向的桑月点了点头，一个gay不愿意跟其他男的一起换衣服，不正常吗？


    桑月安慰道：“没事，以后他还是不愿意跟你们一起换衣服的，你习惯就好。”


    安禾彦挑眉，这姐姐是会安慰人的。


    聊天的功夫，顾沾从里头出来了。


    他并非不愿意跟大家一起换衣服，只是经过克里珀的副本后，身上的云纹仍旧没有消失，被看到很难解释。


    他一出门，桑月就笑吟吟地看着他，顾沾便知道她误会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他们误会吧。


    “下一步我们去哪儿？”安禾彦问道。


    众人站在浴室的走廊门口，有些发愁。


    他们现在扮演的是”女儿“的角色，一个女儿这个时候应该干什么？


    安禾彦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窗户，发现外面都黑了。


    “是不是要休息了？我们回卧室睡觉？”


    “走。”


    “但是卧室在哪儿？“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还好卧室不远，浴室旁边一个房间就是。里面的墙纸是粉色的，一张大得出奇的床，俨然是给他们准备的。


    众人走到床前，开始商量怎么办。


    桑月本来想说，她要睡边上，结果顾沾一声不吭占了床的左边，须臾一声不吭占了右边。


    安禾彦拉着许科坐在顾沾身边，道：“我们俩睡这儿。”


    余叶舟站在须臾身边，显然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


    “行。”她狞笑：“那我睡中间！”


    左拥右抱都是美男，怎么不算是人生巅峰呢。


    桑月爬上了床，门口忽然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众人纷纷上床，在自己的位置上躺好。


    别说，这还挺宽敞。


    躺下后，他们便感觉昏昏欲睡，眼皮睁不开。


    很快，便沉沉睡去。


    睡着前，他们似乎听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纯白色的房间里，几个人一脸茫然地坐在一起。


    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眨眼，就又回到这个破地方。


    打开属性面板一看，SAN值又降低了20点。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在床上睡着了，为什么会忽然回到原始房间？


    这一次倒是没有经历什么痛苦，但死一次就掉一次SAN，这也不是办法啊。


    “是我们睡觉的姿势不对？还是不应该睡觉？”


    桑月问道。


    无人可以回答她。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沉默了一会儿，余叶舟长叹一声，道：“看这个样子，这个循环中，应该还有很多禁忌，是我们不知道的，只要稍微触犯一点，就会被送回这个房间。”


    “但是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一点点尝试吧。”


    至少他们现在能从浴室里走出了。


    余叶舟想着，露出一抹苦笑。


    系统这次没有给他们多少冷静的时间，很快，房间再次变样。


    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没有回到浴室，而是直接去了卧室。


    看来，只要过去的关卡就不会回档，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


    这次，众人不再犹豫，快速上床躺好。


    桑月扯过被子，道：“上次我们没有盖被子，快点把被子盖上。”


    第137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几人手忙脚乱将被子盖上。


    下一秒, 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睡着了。


    门外的人慢慢走进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似乎是在看他们, 又似乎是在做别的。


    顾沾不敢睁眼，他有种预感，自己一睁开眼睛，就会被发现。


    他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因为那位母亲就站在他眼前, 脸紧紧地贴在他的面前，他面部产生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被看到。


    她甚至没有呼吸。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她遗憾地直起腰，向外走去。


    床上的人很快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 顾沾猛然惊醒，他一睁开眼, 就看到太阳从白色的窗帘外升起来，霞光照进房间。


    他立刻起身，拍了拍身旁的人。


    许科睡得很沉, 被拍了，也只是翻了个身。


    “起来，快点起来。”顾沾加大音量, 着急地喊着身边每一个人。


    终于有人缓缓睁开眼, 顾沾看着墙上的钟表, 道：“我们得在太阳升起之前起床。”


    “……”醒来的安禾彦揉了揉眉心，他已经多少年没见过早晨的阳光。


    来了这规则之外, 就再也没有早起过。


    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


    刚整理好衣物，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是母亲来了。


    “起床了吗？我为你做好了早饭，快点起来吃饭吧。”


    房间内人都还没有完全回应，她说第一声时，没人回应。


    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顾沾，他立刻抬头，朝着门外说道：“妈妈，我在换衣服了，马上。”


    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门外的人笑着说：“不着急，你慢慢来，我去餐厅等你。”


    她说完就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桑月不可置信地坐起来，道：“她刚才站在门外，不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吧？”


    “有可能。”经过一夜，顾沾已经对这个循环略有感知，这是一个很爱自己女儿，并且有着强烈控制欲的母亲。


    家中的所有事情，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不能有一丝一毫违背。


    一旦违背，母亲的处理方法可比正常的母亲疯狂多了。


    众人收拾好就赶往客厅。


    刚出卧室的门，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味，寂静的一夜的肠胃顿时活动起来。


    到了餐厅一看，更是令人大吃一惊。


    却见长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食物，说别是简单的早饭，说是满汉全席，估计都有人相信。


    哪怕扮演女儿的人有六个，这一桌子食物，也过于丰盛了。


    母亲还在不断地往外端菜，看到这一幕，顾沾道：“妈妈，早饭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这样您太辛苦了。”


    母亲将菜放在桌子上，这桌子上已经放满了，她要将两个盘子摞在一起，将最后一个盘子放在下面两个盘子的上方，才能勉强放得下。


    她笑了笑：“没关系，虽然我凌晨三点就起来了，但是你能吃的高兴，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强。”


    “坐吧。”她走到桌椅旁，拉开椅子，却并不入座，只是静静看着顾沾等人。


    许科正要上前坐下，顾沾却道：“妈妈先坐。”


    许科的动作陡然僵住，他竟然没考虑到这点。


    母亲入座后，众人才敢坐下。


    “吃吧，怎么不吃啊？”母亲见他们不动筷子，又问道：“难道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这会儿大家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连忙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这早饭味道确实不错，可就是量太多了，六个人吃了半天，也不减少。


    而坐在餐桌旁的母亲皱眉看着他们，对他们的表现，似乎不太满意。


    吃到一半，桑月都想扔筷子了，这副本是想活活把他们撑死吗？


    母亲却忽然开口：“好啦，吃太多对身体也不好，一会儿你还得骑自行车去上学呢，就吃这些吧。”


    众人如蒙大赦，赶忙放下筷子。


    母亲起身收拾桌子，六个人站在旁边，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帮忙。


    犹豫片刻，顾沾还是没动，只站在旁边说：“妈妈真是辛苦了，多谢妈妈。”


    “你知道妈妈辛苦就好。”母亲一边收拾兄弟，一边苦口婆心地对几个人说道：“但家庭之间就是这样，家庭成员要互相爱着彼此，一个家才会健康。你不要认为我时时刻刻管着你，是对你不好，这都是我爱你的表现啊，你也应该听话，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是你的妈妈，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害你的。”


    “……”众人沉默不语。


    关心家庭成员也许是爱，但如果家庭成员不听话，就将对方撕碎，那应该算不上爱。


    顾沾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询问：“那妈妈是不是也应该听我的话？爱不是相互的吗？”


    母亲如此性格，他这样问，简直就是在雷区蹦迪。


    众人唯恐她当场发飙，纷纷伸手，拉住顾沾。


    母亲却没生气，只是仰头看着顾沾，眼底情绪变幻莫测。


    半晌，她笑了：“可妈妈对女儿的爱，是女儿对妈妈无法比拟的，我要照顾你保护你，才会命令你的，你可以照顾保护妈妈吗？”


    顾沾道：“等我可以照顾保护妈妈的时候，妈妈就会听我的话了吗？”


    “唔。”母亲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现在还不行，你还太小了，以后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定要爱护自己的丈夫，疼爱自己的孩子……”


    说着，她低着头，念念叨叨走进了厨房。


    见她离开，其他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桑月小声道：“你怎么敢问她这些问题的。”


    顾沾道：“我们总是要找到解决办法，不能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余叶舟道：“他说得对，就算我们完全不犯错，SAN值也一直在降低，不赶紧通关，死路一条。”


    顾沾道：“刚才已经发现些许端倪，只要拥有某种契机，就可以反客为主，让母亲听我们的话。”


    桑月道：“可是她说要我们成家……唔，这个循环和上一个循环是不是有些联系？难道这个女儿，其实是上个循环的母亲？”


    她想到一些事情：“上个循环中，母亲有复活父亲的阵法，但看世界观不像是有神鬼之事的样子，那这个复活阵法的来头，也很值得考究？”


    “恩，答案应该都在这个循环中。”顾沾点头。


    他们聊天的时间很短，母亲很快便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奇怪地看着众人，道：“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众人连忙回房间收拾，出门去“上学”。


    实际上，这副本根本没有上学这个模块，出门后，时间便飞速流逝，眨眼功夫，已经是黄昏了。


    放学该回家了。


    顾沾道：“赶紧回去吧，她一定在等我们。”


    众人刚从这房子里出来，又再次推门回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的母亲，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她仍旧穿着围裙，正从厨房里出来，房间里弥散着饭菜的香味儿。


    说来也怪，对玩家来说，上一顿饭还在刚才，可一闻到这味道，他们就觉得饿了。


    母亲热情地招待他们去餐桌旁。


    经过相处，他们也渐渐摸到这位母亲的脾气，只要听话，十有八九不会出事。


    众人老老实实进屋，去洗手后，在桌子旁坐下。


    母亲坐在正北的方向，同他们说道：“母亲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要体谅我的辛苦，更加听话懂事才行。”


    顾沾道：“我明白的，妈妈，等我长大以后，就可以替你分忧了，对吗？”


    母亲脸色一变，却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发怒，而是语气奇怪道：“不用，你现在还小，乖乖享受母亲的爱就可以了。”


    今天晚上的流程跟昨天差不多。


    吃完饭后，众人去洗漱，很快再次回到房间。


    只要一躺在那张床上，他们就泛起困意，但今天晚上，说什么也不能睡了。


    “今天晚上我们得去看看她半夜在客厅干什么，晚上是信息获取的重要事件，不能再睡过去了。”


    今天他们回房间比较早，能说话的时间也多。


    余叶舟提出这个想法，众人都是赞同的。


    但是如何能抵抗住副本设定，躺下之后不睡着呢？


    安禾彦忽然道：“我这里有个小道具，不是给BOSS用的，是给玩家自己用的，说不定有用。”


    他取出一个奶茶杯子，里面盛着茶褐色的液体，底部还囤积着一些类似珍珠的小圆颗粒。


    “这东西叫熬夜浓汤奶茶。”安禾彦晃了晃，但：“但只有一个人的份儿，给谁？”


    顾沾伸手：“给我吧。”


    余叶舟往前一步，似乎是想开口，却被顾沾摁住。


    他道：“你们睡觉，晚上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反而会被发现。”


    “……好吧。”余叶舟还是点头答应。


    如果要从这些人中挑选一个最靠谱的，那除了顾沾，还能是谁呢？


    顾沾接过奶茶，拧开盖子一饮而下。


    喝完后发现其他人都在盯着他看。


    顾沾抿了抿嘴，道：“有点甜？”


    其他人：“……”


    第138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们按照昨天的顺序在床上躺下。


    醒神奶茶起了作用,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睡去，顾沾却依旧清醒。


    卧室的门被推开，母亲进来例行巡视。


    她仔细看着床上的人, 意图从他们的面部辨别, 这些人睡了没。


    其他人是真的睡了，而顾沾不动如钟。


    母亲在他床前站了许久，发现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才转身，关上门离开


    她走后不久, 顾沾睁开眼。


    身旁的同伴都在酣睡，在系统加持下，只能听到他们绵长的呼吸声，其余一点动静也没有。


    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昏迷了。


    晚上特意将玩家迷晕，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他蹑手蹑脚地起床, 来到门口。


    将卧室门悄然打开一道缝隙，就见外面亮起红红绿绿的灯光, 一道影子落在客厅的墙壁上，看样子，似乎是母亲。


    她来来回回走着, 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


    顾沾观察了一会儿，找了一个影子不会被发现的角度，悄然靠近客厅。


    客厅中, 高高矮矮摆着许多平平罐罐, 地面上用红色的涂料画着道道线条, 结构很熟悉，跟上个循环中, 母亲杀死女老师时画的差不多。


    但仔细看，又有一些微妙的区别。


    母亲跪在阵法的中央，面前的神座上摆着……一本书？


    顾沾再三确认，这确实是是一本书。


    书此时是摊开的，看不清封面。


    得找个机会，看看这本书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母亲此时就坐在客厅，过去显然不现实，顾沾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旁边的洗手间。


    没过多久，客厅就安静下来。


    顾沾听到有人从洗手间门口路过，看样子，是母亲准备回去睡觉了。


    毕竟，她凌晨四点就要起来给他们做早饭，不睡觉应该是撑不住的。


    顾沾在洗手间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声音后，才推门走出去。


    结果一抬头，差点撞到母亲身上。


    走廊的光线更诡异了，红光从脚底照射上来，将活人的脸也照得如同厉鬼一般。


    母亲咧着嘴，冷冽地笑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沾心中一惊，她不是走了吗？


    但很快，他平静下来，揉着眼睛，装作犯困的样子，道：“妈妈？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睡觉，对身体不好，你不是教导过我的吗？”


    母亲没想到他会反客为主，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她一下噎住，盯着顾沾看了半天，最终，缓缓道：“我马上就要去睡觉了。”


    顾沾揉了揉眼睛，道：“妈妈，我起床上厕所，晚饭喝了太多汤……我好困，我现在就回去睡觉了。”


    母亲仍旧站在门口不肯走，如此场景，诡异的红光趁着她扭曲的脸，不仅不显得恐怖，反而有些好笑了。


    顾沾似乎没察觉到眼前画面的异常，依旧懵懂地问道：“妈妈，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一个孩子晚上喝多了汤水，半夜起来上厕所有什么不对劲呢？


    控制欲再强的家长，也不能不让孩子上厕所吧？


    要是连上厕所都不行，谈什么爱呢？


    母亲静静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不能惩罚顾沾的现实，她后退一步，小声说：“你可以去睡觉了……下次睡觉之前提前上厕所，这样就不会半夜醒来了。”


    顾沾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说完，大大方方地从她身侧走过。


    母亲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回到房间，发现同伴们还在睡觉，顾沾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下，醒神奶茶的功效在这个时候恰当的消失，他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前，似乎听到房门又被推开，母亲再次走进来。


    不过，那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谁能惩罚一个上完厕所乖乖睡觉的孩子呢？


    顾沾一觉睡到天亮。


    是被旁边的人叫醒的。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桑月担心地问道。


    顾沾坐起身来，发了一会儿呆，思绪才渐渐回笼。


    他点了点头，道：“我没事。”


    说完后，其他人却没有离开，依旧围在旁边看着他。


    显然是在等他昨天的反馈。


    顾沾就将自己昨天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当听到他在走廊里跟母亲相遇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余叶舟道：“还好你反应快，不过听上去，这位母亲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如果我们能从逻辑上说服她，说不定……”


    顾沾打断他的话，道：“我只是出其不意，你们还是不要尝试了。”


    同一个办法用很多次，一定会失效的。


    顾沾确定，他走之前，母亲嘱咐他下次要先上厕所再睡觉，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那本书一定很重要，我们得想个法子，把那本书找出来。”顾沾说道。


    “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办法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出门再折返也做不到，这副本根本没有我们出门的剧情，只要一离开这扇门，时间的流速就会加快。”余叶舟说道。


    安禾彦道：“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离开家呢。”


    余叶舟问：“怎么才能不离开家呢？”


    安禾彦沉默了，那母亲极为敏感，一定会目送他们去“上学”，怎么可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他们讨论时，顾沾一直没说话，而是站在房间里上下打量。


    察觉到他的动作，余叶舟问：“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沾道：“哪里都不对劲。”


    他走到墙边，用手摸了摸墙壁，道：“你们没觉得，我们的房间太小了吗？”


    “小？”


    这能容纳六个人的卧室，可算不上小。


    顾沾在房间内走动，似乎是在测量着墙壁之间的距离。


    余叶舟也发现端倪，问道：“你是觉得，房间的尺寸跟外面的墙壁对不上？你怀疑这个家里有其他空间？”


    顾沾道：“不是怀疑，是肯定，这里一定有别的空间。”


    余叶舟也抬头去看，还别说，真被他发现一些端倪。


    “你来这里。”他悄悄身边的墙壁，示意顾沾过去。


    顾沾过去后，发现余叶舟手底下的墙壁是中空的。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似乎在争取他们的意见。


    桑月皱眉上前，道：“就算知道这里面有空间，也还是需要信息，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少了，她都是什么时候举行仪式，仪式是用来干什么的，这仪式对我们通关副本来说是否有帮助……这些都是未知的。”


    “先休息吧，晚上再看看……”说完，他转头看向安禾彦，“你的道具还有吗？”


    安禾彦：“……还有。”


    “那就晚上再聊，现在该出去了。”顾沾从墙边离开，走向门口。


    他们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先去餐厅吃饭。


    餐厅的饭依旧是那样满满一桌子，味道很好，只是今天的饭菜，和昨天的饭菜，好像没什么差别。


    总是吃味道差不多的东西，再好吃，也觉得乏味。


    不过，吃饭时，他们得到一个好消息。


    明天是周末，他们不必“上学”可以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这意味着他们找密室的时间变多了。


    副本中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又到了洗澡的时间。


    这一次，他们没有所有人一起进浴室，而是让桑月在浴室里，其他人都站在门外。


    果不其然，这个行为引起母亲的注意。


    她不高兴地来到浴室门口，问道：“为什么你不进去洗澡呢？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现在不洗澡的话，一会儿要来不及了。”


    顾沾等人没有回答她，浴室内却传来女孩儿的声音。


    “妈妈，你说什么呢，我在洗了。”


    母亲一愣，不自觉看向浴室门。


    浴室的门是关着的，她推开一道缝隙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确实有人。


    怎么回事？


    母亲的程序矛盾了。


    在她的认知中，她只有一个女儿。


    所有玩家进入副本中，都是女儿的定位，但不同的人在她眼中，只是女儿一个……


    以往顾沾等人都是集体行动的，她可以将他们视作一个整体。


    但他们分开之后……


    她不可能有两个女儿！


    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已经在浴室里洗漱了。


    母亲站在门口，似乎僵住了。


    余叶舟就站在母亲旁边，能看到母亲脸上表情的变换，她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充满怒意，一会儿理解，一会儿又五官抽搐。


    分开行动这个主意是顾沾出的，谁也不知道分开以后会是什么结果。


    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母亲面前，还用这种小把戏戏耍她，真的不会惹怒她吗？


    母亲站在浴室门口这段时间，每个人的内心都在被煎熬着。


    终于，她好像接受了这个现实，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怨恨，仿佛是在跟顾沾等人说——等着，别给她抓到机会，否则一定会将他们大卸八块！


    但她终究还是走了。


    她走后，余叶舟松了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才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淋漓。


    他小声说：“她真能把我们这些大活人都当不存在啊？”


    顾沾推了他一把，道：“时间不多，快点。”


    他们要趁着桑月洗澡的这段时间，去看看卧室的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9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众人回到房间。


    墙壁的空间就在那儿, 但想要找到入口，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房间内环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


    安禾彦道：“这入口不可能在这里。”


    顾沾观察过母亲在客厅举行的特殊仪式, 仪式上有许多道具, 都是家里没有的。不出所料，这秘密空间内，应该存放着她举行仪式的道具，还有那本书。


    他们只能去别的房间寻找，这会儿刚好桑月洗完澡, 从浴室出来。


    母亲大概是不想让顾沾他们在家里胡乱翻找，没有催促女儿去睡觉，而是把她叫到客厅去谈心。


    自然而然的，桑月去了，顾沾他们等人还在别的地方寻找线索。


    母亲再次陷入混沌。


    她只有一个女儿。


    如果女儿在身边，那在房间里到处乱走的人是谁？


    不, 家里没有别人，家里只有她和女儿……


    母亲似乎是在跟桑月说话, 眼睛却一直看着房间里走来走去的顾沾和余叶舟。


    桑月也是叹气，虽然他们商量的计划是这样，但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真以为母亲是瞎子？


    没办法, 这是队友的选择，她还是得配合。


    桑月只得凑到母亲身边去，笑着说：“妈妈, 你找我来,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也好久没有跟妈妈说过话了, 这样难得的机会，想跟妈妈谈谈心。”


    母亲终于将目光落在桑月身上, 她停顿片刻，道：“你是个好女儿，妈妈很开心……但是，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里，有些不属于我们家的东西？”


    她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目光止不住地往顾沾他们那边瞥。


    桑月意识到，母亲是不能直接识别顾沾等人存在的，她只能隐约感觉到，家里有别人。


    但在“家中只有她和女儿”这个强设定下，她根本分辨不出，在她家的到底是什么人。


    “妈妈，我没有感觉到诶。”桑月越发靠近母亲，强行将她的目光挪走。“您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把家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母亲一听说桑月要帮自己做事，却没露出高兴的表情，而是皱眉转过头，仔细看着她：“你想把我正在做的事情揽过去，让你来做？”


    这话问得很微妙，桑月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语，似乎挑衅到母亲权威。


    她连忙找补：“不不不，当然是妈妈来做，我只是听妈妈的话，妈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她微笑着说：“我是妈妈的女儿，妈妈爱我，为我安排不是应当的吗？”


    母亲的表情这才缓和。


    被桑月这样一搅，她的注意力还真暂时性从顾沾等人身上挪开了。


    而顾沾和余叶舟，也加快寻找的动作。


    他们不知道这个办法，能拖延多久。


    那本书，一定是这个循环中的解密关键。


    “这边，来看看。”电视柜旁，余叶舟招呼顾沾过去。


    顾沾走过去，发现电视柜边缘，摆放着一个花瓶，花瓶底部有摩擦的痕迹。


    十分古怪。


    顾沾弯下腰，仔细查看，花瓶的腰部位置都已经被磨损到退漆，可底部却还积攒着不少灰尘。


    他将双手放在花瓶磨损的位置，模仿着花瓶主人的动作，这绝不是将花瓶从桌子上拿起来的姿势……更像是，转了它一下。


    这种东西在从小到大看到的影视作品中太多了，顾沾和余叶舟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跟自己想的一样。


    顾沾用力，就要去扭动花瓶。


    “啪！”


    身后却忽然传来清晰的碎裂声，两人转头，却见桑月手足无措地坐在沙发上，脚边是摔碎的水果盘子。


    母亲勃然大怒：“你为什么要摔碎它？你对我有意见？！”


    桑月：“……”


    天地可鉴，这盘子明明是她自己推到地上摔碎的。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栽赃了！


    可他们没办法，母亲一旦发怒，这个循环就结束了，他们在发怒的怪物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不过十分钟，六个人全部被传送回白色的房间。


    SAN值也降低了一大截。


    桑月捂着脸坐在地上，小声对众人说：“抱歉，是我没牵制好她，都是我的错。”


    事情发生当时，顾沾和余叶舟都在客厅，自然知道桑月没有错。


    “她是故意的，她不想让我们碰那个花瓶，那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顾沾说道：“这正说明我们已经触及真相了。”


    可桑月却听不进他的话，只当是安慰，一直沉沦在自己的自责和痛苦中。


    顾沾转头看看其他人，发现其余人的状态也都差不多。


    沮丧，绝望，提不起精神。


    这是反复轮回，SAN值反复降低的副作用。


    顾沾很少做什么宽慰人心的举动，但在所有人都沮丧不已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站出来，道：“这个循环很快就要结束了，只要找到办法，能转动客厅的花瓶，一定就能结束。”


    桑月却说：“结束了这个循环，还有下个循环，结束了这个副本，还有下个副本……这样的日子永远也没有尽头，今天和明天又有什么区别？不如我们就留在这里吧，那个母亲只会针对玩家，假如我们变成怪物，成为她的女儿，她也依旧会爱我们的。”


    顾沾表情淡淡地看着桑月，道：“她很难一胎生的出六个性格别不同的女儿。”


    桑月：“……”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各种心灵鸡汤来鼓励她，让她不要放弃吗？


    听听，什么叫一胎生不出六个性别不同的女儿。


    这还是人话吗？


    顾沾又道：“而且你之前积攒了那么多积分，一旦留在这里，它们就都没用了，也许会流到别人的口袋里。”


    这好像在跟一个天天加班的社畜说，你现在猝死，你的钱就再也花不完了。


    桑月：“……”


    不能忍，这不能忍。


    她又重新睁开眼睛，无奈苦笑道：“好，我承认你是会劝人的，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们想想办法吧。”


    余叶舟道：“办法不是很多，她一直待在客厅，晚上和白天我们都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除非我们能活到周末，周末可以一直待在家里，但是你们确定，周末的时候，她会离开客厅吗？”


    “应该不会。”顾沾肯定道，“虽然循环会重置，但这只是对我们来说的一种惩罚，怪物的记忆可能并不会重置。她知道我们已经发现客厅的花瓶，无论如何都会小心的。”


    安禾彦惊奇道：“你好像很了解这里的怪物。”


    顾沾一顿，很了解吗？


    但是他们每天在副本内外，不都是跟怪物们打交道吗？


    顾沾认为这没什么奇怪。


    空白房间留给他们的交谈时间很短，在颜色开始出现之前，顾沾说：“我们把时间拖延到周末，先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悄悄碰到那个花瓶，如果做不到的话，我有个计划……”


    说完后，果不其然迎来同伴们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顾沾浑然不觉，问道：“我的计划，哪里有疏漏吗？”


    “听上去没有。”桑月道：“只是有点疯……他们早就说你是个疯子，我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


    安禾彦在旁边挑眉。


    顾沾忽略掉桑月说的闲话，道：“既然你们没找出什么疏漏，那就先这样决定了。”


    他刚说完，四周景物变换，他们再次出现在浴室中。


    有时候痛苦太多，也会麻木。


    循环了这么多次，他们的接受能力比之前好多了，尽管SAN值不高，还是很快恢复到正常状态中，各自分散，去做自己的事情。


    母亲果然记得上个循环中发生的事，再见面时，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她一直在紧紧盯着顾沾等人，似乎是想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端倪。


    可他们连死亡都经历过多次，还有什么能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一群人根本不管母亲的暗中监视，自己做自己的事。


    很快，到了周末。


    他们不再需要出门，而是留在家中。


    桑月故技重施，利用“女儿”的身份，将母亲带到客厅。


    顾沾和其他人则没有出现在母亲面前。


    母亲一开始紧张地盯着电视柜旁边的花瓶，可发现顾沾等人没到客厅后，她便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桑月，语重心长说：“你不要总是怪妈妈管你，管你是因为爱你，你也不出去看看，大街上那么多人，人爱管你？他们都不在乎你，才不管你想干什么的。”


    “我知道，妈妈。”桑月微笑着敷衍母亲。


    然而内心深处，已经将这个怪物骂了一遍又一遍。


    世界上太多人打着爱别人的名号去伤害别人的。


    也许他们内心真觉得是爱吧。


    过了一会儿，母亲的说教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耸动着鼻子，问女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桑月懵懂道：“没有啊，妈妈，怎么了？”


    “不对。”母亲要起身，去厨房看看。


    却被桑月一把拉住，她充满期盼地看着母亲，道：“妈妈，你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还想聆听更多你的教诲。”


    “不是……”母亲挣扎着想要摆脱桑月，可桑月的手握得太紧了。


    她甚至反问母亲：“你不愿意跟我说这些，是不想管我，不再爱我了吗？”


    “爱”这个字，在这个副本中，简直就是致命毒药。


    一听到这话，已经起身的母亲，又坐回沙发上了。


    第140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母亲是又坐回沙发上, 但厨房的焦糊味儿却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原因无他，顾沾他们在厨房点了火。


    还在家具上倒了油。


    火势很快燃烧起来, 等客厅的母亲和桑月看到火苗时, 已经来不及了。


    桑月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妈妈，我们家着火了！”


    她慌乱地拉着母亲，想要起身，母亲则想去厨房看看。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些人搞的鬼！可是桑月拦着她, 她担心她的安危。


    就在两人拉扯的时候，厨房的火越烧越大，根本进不去了！


    母亲生气了，一把甩开桑月的手，怒斥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不听话。”


    往常母亲说出这句话, 那就离动手杀人不远了。


    但此刻，桑月却直视着她的眼睛, 问：“妈妈，家里着火了，我不想你受伤, 所以想把你带出房间，有什么错？我们家就在一楼，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冒着被火烧的风险？为什么不出去避难？”


    母亲愣住了。


    一个女儿, 在着火的时候, 想把母亲从火海中带走, 有什么错？


    这是一件完全正确，符合常理的事情。


    符合他们家的“爱”。


    可是……可是……


    她知道, 这个家里还有别人，只等着她们离开，那些人就会出现。


    母亲犹豫了半天，对桑月说：“你说得对，我们应该离开，走吧……”


    在火烧出来之前，母亲终于跟桑月离开了。


    就算知道家里有人又怎么样？


    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又怎么样？


    毕竟在这里家里，“爱”才是最大的。


    母亲应该爱女儿，女儿，也应该爱着母亲。


    ……


    “她们真的走了。”


    桑月和母亲离开后，顾沾等人才从阳台出来。


    面对这种情况，余叶舟十分惊奇：“她明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竟然还是跟着桑月走了？”


    顾沾道：“怪物就是这样的，他们必须遵守规则和设定。”


    连墨柝那样的怪物都被系统规则约束，更何况是母亲。


    余叶舟道：“你真的很了解他们。”


    “唔。”又一次被提起这件事，顾沾终于做出一点回应，道：“可能是因为我的道具里关了几只怪物吧。”


    他们都已经见过小秀，瞬间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先去看花瓶。”顾沾打断他们思维的发散。


    火一直在烧，这东西不光对怪物有害，对他们来说也是致命。


    他也不太在这个副本里再死一次了。


    他们来到花瓶旁边，这花瓶放置跟上次看到一样，顾沾将两只手握上去，轻轻用力旋转，便听到身后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


    这时，安禾彦忽然说：“你们看上面。”


    众人抬头，发现面前的墙壁，从天花板开始逐层裂开，这显然不是简单的机械能做到的，但这是副本世界，一切又似乎合理起来。


    墙壁后面是个全新的房间，正是顾沾先前在卧室中发现的，少了的那一部分。


    通道一直往下，下面还有空间。


    余叶舟道：“进去看看。”


    他们走进了这个通道。


    众人全都进去后，那种“喀拉喀拉”的声音再次传来，身后的墙壁缓缓关上。


    逐渐黑暗的光线中，安禾彦叹息道：“但愿桑月能挺得住。”


    虽然他们能利用他们有好多人来卡母亲的BUG，但在系统那里，他们扮演的都是同一个身份，一个人失败，所有人都会失败的。


    他们能有多少时间查看眼前的房间，得看桑月给他们拖延了多少时间。


    “快走吧。”


    他们沿着台阶往下，许科拿出几个手电筒，交给其他人。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通道，他们脚底下的楼梯就是很普通的楼道楼梯，四面墙壁潮湿，仗着不明品种的青苔，下方的空间时不时传来带着潮湿水汽的风，有些陈旧的气息，不算特别难闻。


    走了大概一层楼的距离，他们就看到了一扇半掩的门。


    退开之后，就看到一个不大的房间，规模跟他们扮演的女儿的卧室差不多。


    靠墙的位置放着一面很长很长的长桌，几乎占据了整个墙壁。长桌上摆满各种祭祀的用品，还用红色的巨大玻璃杯装着一些不明的红色液体。


    安禾彦走上前，仔细观察，道：“这应该就是她们绘制阵法的时候用的，我们上个大循环中经历的小明一家中的母亲，果然就是这个女儿。”


    “她们家的仪式是一脉相传的。”余叶舟道。


    在他们还在观察这个房间时，顾沾已经开始找那本书了。


    桌子上没有，桌子旁边的柜子上也没有。


    书呢？


    顾沾环视一周，发现墙面的某块砖长得好像跟其他砖块不一样。


    想到客厅的机关，他走上前，摁了一下那砖块，砖块一下弹出来，里面竟然是个抽屉。


    曾经在客厅看到的书，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上面写着《圣典》两个字。


    顾沾将书取出来。


    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依旧站在这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余叶舟皱眉：“是不是搞错了？”


    顾沾翻开书本，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根本不能看，一看就眼睛疼。


    他立刻将书闭上，这玩意儿不是用来看的。


    但肯定没找错。


    到底是什么地方还差一点点？


    就在这时，众人头顶忽然传来霹雳哐啷的声响。


    众人脸色一变。


    这是他们跟桑月的约定，要引开母亲，必然就会分头行动，谁也不知道对方会遭遇什么，尤其是直面母亲的桑月。


    于是他们约好，若是出现问题，那就拼命反抗，将身边的东西都砸掉，哪怕不能逃脱，也给对方制造点动静，让他们有所准备。


    书已经找到，桑月又出现问题。


    顾沾将书合上，道：“走，去楼上看看。”


    一行人快速往楼上跑去。


    关闭的墙壁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按钮，点下后，墙壁再次打开，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母亲拖着桑月的头发，正在将她的头往墙壁上磕。


    客厅一片狼藉，大火还在烧着，但还没烧到客厅。


    桑月额头上都是血，显然已经被打过了。


    “桑月！”看到这情形，余叶舟和须臾立刻上前，要去解救她。


    但正如他们的每一次循环一样，他们根本不是母亲的对手。


    被母亲轻轻一挥手，就重重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唔。”余叶舟发出一声低吟，眼底都是对这母亲的恨意。


    她再一次当着他们的面，伤害他们的同伴！


    余叶舟正要撑起身子，冲向母亲，站在墙边的顾沾却忽然开口：“住手。”


    余叶舟以为顾沾是在说自己，他怀着不解回头，想问顾沾，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住手的必要吗？


    没想到，顾沾的目光，是落在母亲身上的。


    而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说出去的瞬间，母亲的动作就僵住了。


    顾沾说：“放开她，妈妈，那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伤害她，难道你不爱她了吗？”


    母亲迟疑片刻，放开了桑月。


    她回头问顾沾：“你是谁？”


    众人一惊。


    这母亲能看到他们了？


    顾沾淡淡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你是一家人，我爱你。”


    “……”他竟然能毫无波澜说出这样的话，余叶舟顿时打了个寒颤。


    母亲竟然也不觉得不对劲，她乖乖来到顾沾身边，说：“你爱我，我应该听你的。”


    顾沾说：“是，你应该听我的。”


    “……”


    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母亲点了点头。


    “是，我应该听你的。”


    顾沾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轻松，他内心很忐忑，一直到母亲说出这句话，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的理解没错。


    这本书很重要，在一个家庭里，它象征着权力。


    从进入这个循环开始，顾沾就在思考，如果母亲管控女儿人生的初衷，是处于爱，那么同样爱着母亲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反过来管控母亲的人生呢？


    只因为女儿没有“权力”。


    家庭的权力，往往掌控在长者手中。


    而在这个副本中，权力具象化成了一本书。


    只要拥有权力，就可以将爱化作管控别人的工具。


    多么……卑劣又令人摆脱不了的爱啊。


    顾沾抬头，对着虚空中的系统说道：“令人窒息的不是爱，而是掺杂在爱里的权力。现在，女儿不需要离开这个家了，她掌控了那部分权力。”


    所有人都知道，系统听到了。


    但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恭喜你们，通关第二个大循环。”


    “你说得对，爱不会让人窒息，窒息的是权力。”系统说道：“作为奖励，将清空你们所有的负面SAN影响，接下来的副本过程，你们也不会再遭受到SAN值惩罚，在进入第三个大循环之前，请休息一天吧，一天后见。”


    说完，四周的景物与系统的声音一同淡去。


    他们又一次回到那个白色的房间。


    但这次，白色的房间里多了床，沙发，甚至食物和水。


    白色的房间中，这些东西都是有颜色的，这个另类的，令人窒息的房间，终于变得稍微正常了一点。

 130-140

    第131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砰！”


    锁链猛得砸在一块木板上, 仔细一看，那是餐厅的桌子，之前被余叶舟他们搬到这里, 用来阻挡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被顾沾挡在身前, 拦住了这一击。


    男人一懵，顾沾却趁着他呆滞的这一瞬间，将桌子往他面前一推。


    男人被逼得后退。


    顾沾转身就逃。


    站在客厅走廊等着顾沾的须臾心中一紧，虽然短暂避开男人的攻击，但是这样一来, 岂不是被逼得离生路更远？


    下一秒，他便看到顾沾逃往阳台。


    须臾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立刻转身，进入卧室的阳台。


    这栋房子的阳台，都是向外突出的, 每个阳台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卧室距离客厅，也就一米半的距离。


    他打开阳台窗户的时候, 顾沾刚好从阳台翻窗出去。


    须臾快速捡起床头上一个闹钟，绑在绳子一段，朝着顾沾扔了过去：“接住！”


    顾沾接住绳子, 抓紧，往下一跳。


    下一秒，他所在的围栏被铁链击碎, 男人怒吼着冲了出来！


    但已经晚了, 顾沾已经借着须臾的绳子, 从阳台一跃而下！


    他很快落地，须臾将绳子的一段固定在床上, 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们通过窗户离开这栋房子，只剩下失去神智的男人，站在阳台上怒吼。


    须臾最后一个落地，接触地面的瞬间，众人听到系统的声音：“恭喜你们逃生，只是这样一来，先前的故事就好像出了些问题。”


    “什么？”现在众人听到这个系统的声音就来气。


    它轻描淡写几句话，差点将他们置于死地。


    现在又说有问题。


    桑月气得朝天空大喊：“有什么问题？我们连这个男人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把我们骗到这里来，是想让我们送死？！”


    系统并不理会桑月，而是自顾自说道：“如果小明回到家中，老师已经被母亲杀害，那他为什么要担忧自己的成绩，又为什么要自杀呢？你们先前的回答，不对，不对！”


    桑月道：“有什么不对的，看到自己的母亲杀了人，害怕得自杀有什么问题？”


    桑月已经气坏了，说出来的话也没有逻辑。


    余叶舟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去了！


    桑月也不理会，继续问道：“那你想要什么结果？”


    系统道：“你们的故事不对，不对……”


    它的声音渐渐远去，众人身边的景物又开始变化，墙壁和地面变白，他们再次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纯白房间里。


    “咦？”


    传来安禾彦惊讶的声音，“我的伤，好了？”


    众人回头，却见他和许科的伤都好了，两人没事儿一样坐在地上，许科也清醒了。


    不过他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太对。


    安禾彦还沉浸在自己伤势变好的惊讶里，没注意到许科的细微异常。


    顾沾却忽然拦了桑月和安禾彦一把，“闪开！”


    话音刚落，许科便低吼一声，朝他俩扑了过去。


    他的攻击绵软无力，人没打到，自己倒是先一头栽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安禾彦错愕：“许科？许科你怎么了？”


    许科躺在地上，没有回应。


    顾沾提醒：“看看你们的SAN值。”


    安禾彦打开自己的属性面板看了一眼，骇然发现，他的SAN值竟然降低了一半。


    难怪……难怪他自觉地自己思绪迟钝，脑子里好像糊了一层油。


    什么时候降低这么多的？


    顾沾也打开自己的SAN值，情况不比安禾彦好多少。


    “怎么会这样……”桑月呢喃道：“我的也降低了。”


    余叶舟道：“我也是。”


    他抬头看向四周，这白茫茫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这也许就是这个副本的玄机，我推测，只要我们重回一次这个房间，SAN值就会降低，身上的伤势也许可以痊愈，但SAN值不会。”


    “最后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留在这里，变成怪物。”


    一想到自己变成锁链手那样的怪物，桑月就受不了。


    要是真的变成怪物，也应该变成小秀那种，那样至少她还会觉得自己很酷！


    “我可不想变成怪物，快想想办法。”桑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降低的SAN值让她不能好好思考，“那个系统一上来就让我们回答问题，又引诱我们去那个女老师的家，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女老师的家里发现了这个。”这个时候，顾沾忽然说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日记。


    “这是什么？”余叶舟惊讶道：“这东西还能保存下？”


    “你什么时候收起来的？”安禾彦也很惊讶。


    顾沾淡淡道：“在大家找线索的时候，太乱了，没来得及说。”


    众人将把那本日记摊开，却见里面第一页，就是小明母亲的画像。


    日记是女老师的，记录着她如何爱上一个有夫之妇。


    是的，有夫之妇。


    她爱着小明的母亲。


    她知道小明的父亲有毒瘾，想要拆散这一对夫妻，便以毒为诱饵，囚禁了父亲。父亲在她的家中，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而母亲则以为父亲死了，一直在想办法复活父亲。


    “……”


    看完这个日记，桑月小声道：“我觉得这个副本有病。”


    虽然副本中都是怪物，但也不妨碍这些怪物是她见过最有病的。


    余叶舟干巴巴道：“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特色。”


    “……行吧。”桑月无话可说。


    在众人发现女老师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后，那系统忽然又开口了：“你们说得对，那女老师深爱着母亲，今天她上门来，并不是为了跟母亲讨论小明的成绩，她只是想来看看小明，仅此而已，那小明又为什么自杀呢？”


    桑月道：“小明是因为看到母亲杀人，心生绝望，所以才自杀的。”


    系统又不说话了，四周的白色渐渐淡去，这一次，他们出现在了小明的客厅家。


    客厅中遍布的尸块和血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家具，和带着淡淡香气的空气。


    他们六个人并排坐在沙发阿上，听到厨房传来“咚咚咚”切菜的声音。


    那声音轻重缓急一致，听着，就是普通切菜的声音。


    “什么情况？”桑月小声问道。


    顾沾和余叶舟都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很快，厨房里就走出来一个人。


    是那个他们一直在照片中看着，却没见过本人的小明母亲。


    她长得很美，年轻得不像是养育了一个初中生孩子。


    桑月敏锐的发现，这女人身上穿着的衣物，跟他们上一个循环中，看到的尸块一样。


    难道，那个被杀害的女人，不是女老师？而是母亲？


    众人彻底糊涂了。


    母亲手中端着一盘水果，想必是刚才切好的，她笑吟吟地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正要说台词，表情却微妙的一顿。


    但很快，她就忽略掉了这点不适，按照原计划，对众人说道：“老师们真是辛苦了，居然还一起来家访。”


    众人：“……”


    感情他们拿的是女老师的剧本。


    几个男人都不说话，桑月只能干笑一声，道：“不好意思啊，我们学校人比较多，也比较关心学生的情况。”


    母亲自己拖了个凳子在对面坐下，叹息道：“小明这段时间的状态是不太对，我有些担心他。”


    桑月眼神一亮，这不是送上门的线索！


    于是开始想办法跟这位母亲套话。


    可不知道是母亲对孩子的情况并不了解，还是这个副本压根就没设计那么多内容，问来问去，母亲也都是那几句：“那孩子回家就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在房间，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上次考试的成绩，也没有通知我。”


    “诶，真担心他啊，孩子爸爸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照顾他，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桑月忍不住打断母亲的长篇大论，“冒昧问一句，孩子的父亲不在？是因为出差，还是？”


    她刚说完，母亲就垂泪哭了起来：“他父亲，已经没了，去世了。”


    “……抱歉。”桑月赶忙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但是，他是病逝的还是因为什么意外？”


    她承认自己有点着急了，但这副本的SAN值惩罚机制像是无形的倒计时，催促着她快点，再快点。


    却听母亲道：“他失踪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已经过去三年了，警察说，他应该是死在外面了，前段时间，我们去警局，将他的户口注销了。”


    三年！


    岂不是意味着那位父亲，在女老师那里，被关了至少三年！


    那位女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


    桑月难受地皱起眉头，她真是永远也没办法理解副本中的这些怪物。


    而这时，小明的房门响了一下。


    他从卧室里出来了。


    众人这才看到，小明虽然只是个初中生，但他身材高大，比在场的所有男性都高，至少得一米九八。五大三粗，光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堵墙。


    桑月看到他的瞬间，就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恐惧。


    小明……跟他的毒瘾父亲，太像了！


    第132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缓缓走到客厅, 带给众人无形的威慑。


    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本来就坐在沙发上，矮小明一头。


    桑月的声音有点颤抖：“你……你怎么出来了？”


    “老师来了, 我当然要出来看看。”小明的性格看上去很沉闷, 拖了张凳子，一屁股坐在众人旁边。


    他这一来，谁都不敢说话了。


    感觉他不想学生，倒像是狱卒。


    “老师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母亲笑吟吟站在旁边不说话, 反倒是小明率先开口。


    被这么一问，桑月反倒沉默了，干笑了两声：“哈哈，我就是，关心一下学生，关心一下……”


    她一边说话, 一边偷瞄旁边的男人们。


    余叶舟和顾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给桑月递了个眼色, 让她说话小心一些。


    桑月只好拐弯抹角地问：“恩，就是小明同学，在学校的成绩不是很好, 这段时间家里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影响到孩子成绩了？”


    她其实想说，了解一下孩子的父亲。


    但话到嘴边，就变得很委婉。


    母亲愣了一下, 道：“没有啊, 最近家里一切正常。”


    她看向小明, “你是不是不好好学习了？”


    小明闷声道：“没有。”


    沉闷的态度加上格外高达的身材，简单的一个答案也给人压迫感。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视线落在桑月身上，闷声问道：“我有犯什么错误吗？”


    桑月顿时闷住。


    犯错？


    她甚至都不是小明真正的老师，她怎么知道犯没犯错？


    她打了个哈哈，把这个问题含混过去：“没，就是过来家访一下，了解一下你家的情况。”


    然后桑月又跟小明和小明母亲说了许多，话题一直找不到重点。


    直到小明母亲起身，道：“我去厨房给你们煮点茶。”


    她身姿绰约地走向厨房，只听那“咚咚咚”的切菜声再次响起。


    这一家人就透着诡异，煮茶为什么要碰菜板？


    桑月扭动了一下身形，正打算说点什么，小明忽然站起来。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他高大的身影逐渐笼罩了众人……


    什么情况？


    小明一步步走了过来。


    …………


    ……


    “啊！”


    桑月浑身湿透，猛然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还站在地上，身体四肢完好。


    她神经质一样摸向自己的手臂，念叨着：“手，我的手……我的腿……”


    都在，都在！


    她这才回过神来，惊恐地回头，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表情也都跟她差不多。


    桑月惊恐道：“我们刚才……刚才？”


    余叶舟表情沉重：“你没记错，我们刚才被杀了。”


    被那个叫小明的“孩子”，活着大卸八块。


    死亡带给人类的痛苦永远无法抵消。


    余叶舟打开自己的面板看了一眼，这次死亡，居然让他的SAN值降低了三分之一。


    这样是死亡，他们坚持不到两次，就要全部变成怪物了！


    可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触发死亡？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副本？


    余叶舟毫无头绪，求助般看向顾沾。顾沾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略微蹙眉，也在盯着自己的属性面板。


    自己的系统属性面板，别人是看不到的。


    余叶舟问道：“你的SAN值还好吗？”


    “恩。”顾沾应了一声，道：“掉了一点。”


    不出所料的话，顾沾掉的SAN值和自己应该是一样的，他却说只是掉了一点。


    看他的表情，应该也没受影响。


    余叶舟长叹一声，人比人气死人，之前的副本中也是，顾沾明明都已经走入死局，还是能在死亡到来之前，扭转局势。


    那这一次呢？


    他们仍旧在刚开始的那个白色房间里，一切好像陷入轮回。


    余叶舟就地一坐，道：“休息一会儿，盘一盘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席地而坐。


    那系统也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们。


    余叶舟道：“我们一来，这系统就问了我们一个海龟汤问题，不难，我们很快就回答上了，答案是小明因为成绩差而自杀了。第一居，我们扮演的是小明，出现在卧室里，当时的门关着，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打开门以后就看到满地尸块。”


    “也就是说，小明如果自杀，就没办法阻止他妈妈女老师被杀……唔，那个被杀的到底是女老师还是他妈妈待定，总而言之，假如小明不死，他就……”


    说到这里，余叶舟脸色有些凝固。


    毕竟他们刚才就是被小明杀死的。


    他总是难以控制的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肢体活生生被从躯干上扯掉的痛，眼睁睁看着他剖开自己的肚子，将内脏都扯出来的痛……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幻痛。


    余叶舟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又看了一眼顾沾。


    他明明和他们经历了一样的事，为什么就没有丝毫异常呢？


    顾沾接上余叶舟没说完的话。


    “如果小明不死，他就会想办法杀死我们。”


    桑月面露惊恐：“让我们去打小明？”


    小明那身高一米九，动作力气都不似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顾沾道：“其实这个副本已经给我们留了可能。”


    “什么？”余叶舟猛然转头。


    实在是不想继续在这个地方留下去了。


    顾沾道：“我们回答的问题中，小明是因为学习成绩差而自杀的，只要我们让他自杀，也许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余叶舟从来没想过，副本的剧情中居然隐藏着解决办法。


    但是让NPC自杀这种事……


    余叶舟迟疑道：“真的能做到吗？”


    “试试吧。”顾沾道。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场景就变了。他们再次出现在客厅里。


    上次，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小明分尸的。


    雪白的墙壁上溅满属于他们的鲜血，撕心裂肺的痛到现在都残留在躯体内。


    很难不对这个场景产生心理阴影。


    “咚咚咚”。


    厨房又传来熟悉的声音，从敞开的厨房门可以隐约看到母亲的身影。


    又是这个场景，所有人都心中一紧！


    很快，母亲端着水果出来了，看到客厅的人，她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老师，辛苦你们到家里来家访了，来，吃点水果吧。”


    她将闪着寒芒的水果刀放在桌上，“啪嗒”一声，引得桑月猛烈颤抖了一下。


    她不自觉将身体往后一缩。


    那把水果刀……小明就是用这把水果刀把桑月的腹部剖开，将她的肠子拉出来……


    “呕！”桑月实在是没忍住，低头干呕了一声。


    她的动作引起母亲的关注，她的目光往这边来了一点。


    余叶舟扶了她一把，将她藏在自己身后。


    母亲笑了一下，道：“这位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桑月赶忙坐直身体，摇了摇头。


    顾沾却在这个时候冷声道：“小明呢？”


    他一提到小明的名字，大家都是一抖。


    他为什么要主动提小明的名字？难道他想让小明出来？


    那可是杀人凶手！


    结果下一秒，顾沾便道：“请你马上让他出来。”


    母亲显得有些犹豫：“小明，刚刚回家，还在休息。”


    余叶舟也拉了顾沾一把，害怕他这样过激的行为，会引起什么麻烦。


    不过安禾彦倒是笑吟吟地看着顾沾，显然是认为他有了办法。


    顾沾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过了一会儿，余叶舟也放开拉住顾沾衣襟的手，对母亲说了一句，“对，还是让他赶紧出来把。”


    母亲叹息一声，道：“好，我这就去。”


    她起身，缓慢走向小明房间。


    她站在外面敲了一下门，就听到里面“咚”的一声，传来一声巨响。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门板上。


    母亲也被吓了一跳，背影略微僵硬。


    客厅里，余叶舟小声问顾沾：“你叫他出来，是有了什么办法吗？”


    顾沾道：“别忘了，我们现在是老师，老师对学生，天然就是有优势的。”


    余叶舟怀疑，“真的吗？我们上次的身份也是老师。”


    顾沾道：“上次的态度太软弱了。”


    余叶舟：“……”


    软弱都会被杀死。


    那强硬不是被杀死的更惨？


    母亲还是坚持不懈地站在门口，朝着里面说：“小明，出来吧，你的老师们都在这里，他们要见你。”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依旧是五大三粗的小明，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他的瞬间，桑月猛烈颤抖了一下。


    小明仿佛也看到了桑月的害怕，一双凶狠的眼睛看向桑月。


    他好像保留着上一次轮回的记忆！


    众人脑海中轰然闪过这句话，太可怕了这个眼神，当时他就是用这个眼神将自己分尸的！


    身体幻痛还没消失，他们很难面对这个杀死他们的凶手。


    “啪！”


    就在众人惊恐不已的时候，一个果盘忽然飞了出去，却听顾沾冷喝一声：“你还敢出来？！”


    小明猛然哆嗦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一丝茫然。


    那确凿的冷意忽然就消失了，他此时的表情才像是真正的初中生。


    “老……老师……”


    这小明居然真的害怕老师！


    在余叶舟等人错愕的目光中，小明慢慢低下了头。


    第133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你还记得这次考试多少分吗？”


    小明被训斥得抬不起头来, 嚅嗫道：“五十……五十多分……”


    顾沾神色不变，仍旧严厉地看着小明。


    小明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又小声说：“全科加在一起……”


    顾沾又问：“那你上次考多少？”


    小明小声说：“差十分满分。”


    “你成绩为什么下滑这么厉害？！你一天天到底在干什么？有没有认真学习？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过？觉得自己的成绩都是给老师学的吗？！”


    这一串连招打下来, 小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肉眼可见地脸色暗淡了下去。


    哪里还有上一轮，手撕他们的凶猛。


    余叶舟这才意识到，顾沾说的“副本已经留了可能”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完成一开始在问答中的故事！


    他们说了, 小明是因为成绩不好，看到老师家访，才自杀身亡的，那么就必须让他自杀！


    否则，他就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将他们杀死。


    想清楚这点, 连带着余叶舟也加入了声讨小明的阵营中。


    “母亲辛辛苦苦养育你，就是为了让你靠五十多分的？你知道外面的乞丐去学校能考多少分吗？肯定比你多！就算把答题卡扔在地上随便踩一脚, 都比你考出来的分数高，你整天呆在学校都是干什么的？睁着眼睛睡觉吗？”


    桑月：“……”余叶舟骂的好脏。


    连她听着都难受了。


    那怕目标不是自己，这种消极打压的话, 也会让她产生不适。


    小明也被他骂的抬不起头来。


    母亲坐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老师和小明。


    她有点心疼儿子，但又畏惧老师, 一副想开口, 但是不敢开口的样子。


    余叶舟一口气骂了无数句, 终于停下来，喝了口水。


    他撇了顾沾一眼, 将战场交给他。


    顾沾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很严厉，很失望的眼神看着小明。


    仿佛小明做这件事，当真是无可饶恕。


    这世界上不再有他的容身之所。


    小明“哇”的一声，就跑向了房间。


    他走后，母亲也无措地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桑月小声问余叶舟：“咱们这样PUA别人真的可以吗？”


    余叶舟叹息一声：“我也不想，但我更不想让他再杀我们一次。”


    桑月顿时沉默。


    余叶舟说得对。


    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是他们能走的路。


    小明进去后，很久都没有出来，连带着他们的母亲，也没有跟出来。


    见这情况，桑月也松了一口气，道：“我们现在算是度过一劫吧？”


    顾沾的表情却没放松，按照之前的发展，在“小明自杀”之后，还有另外一件更激烈的事，那就是他们看到的满地尸体。


    他们现在扮演的是女老师的角色，那之前在客厅中看到被分尸的人，到底是谁呢？


    女老师？还是母亲？


    他们之前的回答中，杀人的是母亲，死者是女老师。


    如果真像确实是这样，那他们就完了……


    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正是女老师本人-


    过了一会儿，母亲从里面出来了。


    她比刚才看上去更柔弱，更愁容满面。


    她坐在茶几对面，忧愁地看着几位“老师”。


    哪怕这些老师刚才那样辱骂她的孩子，她还是对他们保持了友好的态度，轻声道：“他不肯出来，老师，辛苦你们了，小明这孩子……有点叛逆。”


    现在母亲不是他们的目标。


    为了防止母亲暴走，顾沾出言安慰道：“这不是您的错，也不是小明的错，我们相信他肯定是想要好好学习的，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刚才的谈话，也是为了他好，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是得提起精神来。”


    母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桑月简直要听哭了。


    把人家的孩子臭骂一顿，还说是为了他好。


    顾沾道：“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改天再……”


    “老师们别走！”母亲猛然站起来，朝着他们微笑道：“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还辛苦老师教育小明，可不能就这么让你们……走了，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端水果。”


    她的笑容猛然就阴森起来。


    跟刚才柔弱担心儿子的母亲判若两人。


    桑月看着桌上纹丝未动的水果，惊出一身冷汗。


    水果？


    那不是还在吗？去切什么水果？


    切水果当然不是切水果，只是把他们留在这栋房子里而已。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


    桑月不寒而栗。


    “难道我们也要像对小明一样，把……”


    她话音未落，忽然感觉四周一片模糊，天地似乎在一瞬间交换了。


    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桑月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从沙发倒在了地上。


    她看向旁边，身边的人也都昏倒或者倒地。


    顾沾和安禾彦还没有昏迷过去，他们两人睁着眼睛，一个人冷静，一个人愤怒。


    然后，是从厨房传来的脚步声。


    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在她的额头上，母亲呆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么多人，应该够了……”


    “……”


    紧接着，桑月便昏迷了。


    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挪了位置。


    还是在客厅了，但更靠近餐厅的位置。


    她稍微动了一下，就听到脚底传来“唔”的一声，她努力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安禾彦躺在她的脚底。这为母亲摆放人质一点都不讲究，桑月的脚几乎踩在安禾彦的头顶上。


    桑月连忙道歉：“对不起！”


    安禾彦苦笑一声，示意桑月看他的脚底。


    他的脚底更夸张，大概是因为位置不够用了，他的膝盖都是弯曲的，余叶舟的头顶在他的膝盖上。


    两个人看上去都挺难受的。


    余叶舟也醒了，朝着桑月苦笑。


    大家都差不多情况，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客厅里。


    只有顾沾幸免，他居然是坐着的。


    虽然也被绑在椅子上，但椅子好端端放在客厅中央，他们所有人中间。


    此时他还低垂着头，没有清醒。


    厨房里传来机器的轰鸣，听上去很像是电锯。


    桑月苦笑一声：“我们不会又要死了吧？”


    死就死，这个副本的死法，能不能不要这么激烈？


    余叶舟看上去也很苦恼。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计的。


    这个副本的怪物们，都拥有远超玩家的能力。


    一旦对上，几乎没有打赢的可能。


    他们连防范都做不到。


    顾沾还没醒，而母亲，已经拎着电锯，从厨房走出来了……-


    再次回到那个纯白的房间，几个人的表情都有点放空。


    连顾沾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谁能有这样的神奇体验，一天之内被接连碎尸两次。


    余叶舟茫然道：“按照剧情，是女老师被杀了，为什么我们又回到这里了？”


    顾沾觉得他说出来的话根本没过脑子。


    他们死了。


    要不回到这里，那就是真的死了。


    但看看他的状态，没脑子也正常。


    顾沾道：“先不讨论副本内容，打开你们的SAN值看看，还剩多少？”


    人类的正常SAN值在80-99之间，太高不行，太低也不行。


    五十点可能已经发疯，三十多点就会开始长出怪物的特征，而归零……那副本可能会马上结束，本人也会变成怪物。


    他们都看了一眼自己的SAN值。


    有三十的，有二十的……


    离变成怪物，就只差一点。


    桑月神经质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耳朵，她怀疑自己的耳后长出了鳃，整个人将要变成一条鱼。


    她忍不住往地上趴，学着鱼的样子。


    但大概是因为这个副本中的怪物，也是人类的模样，他们的外表并没有发生变化。


    可过低的SAN值，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绝望感。


    余叶舟忍不住说：“真是上了你们的贼船。”


    桑月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下。


    余叶舟在旁边看得毛骨悚然。


    桑月刚才的笑容，竟然跟母亲的笑容，一模一样！


    她快要疯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这时，那该死的系统又出来了。


    它用那种平静的，甚至带着欢欣的语气，好像跟他们老朋友叙旧。


    但……谁是老朋友？谁跟它叙旧？


    系统却根本不管众人的情绪，嘻嘻笑道：“看来，女老师好像不能被杀死啊？那客厅里被杀死的人的，到底是谁呢？”


    桑月迟缓的思维忍不住去思考，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母亲？


    确实……母亲身上的衣物，跟死者的衣物一模一样。


    那他们之前猜错了？


    桑月恍恍惚惚，正要开口，顾沾却抢在她之前回答：“是女老师。”


    “什么？”


    桑月错愕。


    她看向顾沾，却见顾沾的表情仍旧镇定。


    桑月道：“可是女老师……如果是女老师……”


    那他们岂不是还要被杀一次？


    大家的SAN值都见了底，再死一次，可真就死了。


    顾沾却道：“但母亲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将衣服换到女老师身上，伪装出自己被杀的现场。”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遗憾道：“回答正确，奖励你们十分钟SAN值恢复时间。”


    “是SAN值恢复！”桑月惊喜道！


    她从来没觉得“SAN值恢复”这几个字，这么动听过。


    但SAN值恢复的很慢，他们损失的实在是太多了，想要完全恢复正常，几乎不可能。


    唯一期盼的，就是快点从这个副本出去。


    紧接着，四周的场景再次变化，他们又出现在客厅里。


    跟之前一样，所有人都挤在沙发上。


    “……”


    这一次，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的身份依旧是女老师，女老师确实会被母亲杀死。


    那他们……怎么活下去呢？


    第134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一片死寂中, 母亲再次出场了。


    她笑吟吟端着一盘水果，道：“刚才多谢你们教育小明了，要不是老师这么辛苦, 那孩子还那么马虎呢。”


    “你们先坐着, 我去厨房给你们准备点水果。”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一白。


    他们清楚，母亲不是去是准备水果，而是杀人的电锯了。


    看来他们已经过了小明那关，不管怎么开始, 都只会从母亲这里开始了。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进入祭祀的环节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从SAN值降低的浑浑噩噩状态中恢复过来，开始调动那为数不多的脑子，思考办法了。


    “阻止她？别让她动手？”


    “但这个剧情不可以改变，我们阻止了她，不还是因为剧情改变而失败吗？”


    “那样至少不会被杀。”


    “但是SAN值也会掉。”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着, 也没有个回应。


    半晌，安禾彦忽然道：“能不能找个人代替？”


    “？？”


    众人发出一串问号。


    安禾彦解释道：“既然我们必须死, 我们又不能死，为什么不能找人替代？那尸体本来就没有头，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


    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找谁替代？


    而且, 他们真的要杀人？


    “我有一个办法。”在众人沉默时，顾沾忽然开口，“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什么办法？”众人一起抬头。


    他道：“我有一个道具, 可以召唤出一个替身, 但是需要很多水, 而且，我不知道这里是否限制这个道具的使用……”


    他抬头看了一眼, 怪物们都拥有非人的力量，说明这里是非现实的世界。但玩家又不能使用很厉害的道具……那鬼怪类的呢？


    如果他召唤出一个跟怪物一样的鬼怪，这样的能力，会被限制吗？


    没错，他想把小秀叫出来试试。


    余叶舟等人早已没有办法，他们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他们拖延太久。


    余叶舟道：“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


    “行。”顾沾干脆地回答道：“不成功再说。”


    他转头看向房间的卫生间，道：“我去洗手间。”


    经过厨房门口时，里面“咚咚咚”的声音忽然停下。


    母亲问道：“你要去哪儿？”


    她的语气跟刚才已经有所不同，带着危险。


    顾沾平静道：“老师，为了来看小明，我们一大早就出门了，路上堵车，喝了很多水，想上厕所，不可以吗？”


    “……”厨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大概连鬼怪都做不出那种不让人上厕所的事，便道：“你去吧。”


    顾沾顺利推开厕所的门。


    客厅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母亲站在厨房里，呆呆看到放在面前的电锯。


    因为刚才那个年轻人的打断，她没能将电锯打开。


    此时此刻，她盯着那电锯，要不知道在想什么。


    厨房忽然暗了下来，关闭的水龙头不知何时自己打开了，水哗啦啦往外流。


    母亲愣了一下，呆呆地走向水池边，想要去把水龙头关掉。


    可她关掉水龙头，水还在不断的流。


    清水很快便在水池中汇聚，摇晃的水面，似乎倒影出什么人的身影……


    可惜，母亲是个怪物，她不懂恐惧。


    如果是个人在这里，便会发现，水中的倒影跟自己不一样，还在朝着自己“微笑”。


    那笑容充满恶意，令人毛骨悚然。


    母亲愣了一下，伸手去搅弄那些水，可水中倒影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消失，反而泛起阵阵涟漪，爬上了母亲的手指。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冰冷僵硬的东西，握上了她的手指。


    “嘻嘻……我好看吗？”


    柔美的女声忽然在厨房里响起，母亲无端心中一毛。


    怎么回事？


    她再次低头，眼睁睁看着一个长发女人从水池里爬了抽出来。


    母亲问：“你是谁？”


    女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我？我是你儿子的老师啊？唔……你忘了吗？”


    她仔细地盯着母亲，母亲脑海中还真浮现出这么一段记忆。


    也许，她说得对？


    她好像确实是小明的老师。


    母亲懵懵懂懂点点头：“是老师……但是老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忽然一笑，笑容带着跟女人同款的阴森：“你应该去客厅等着呀，快点，跟我来客厅吧。”


    母亲转身，往前走了一步，好像想起什么，忽然回头，又捞起旁边的电锯，笑眯眯道：“快点跟我来吧。”


    女人坐在水池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从水池里出来，探身下地，拖着一身水渍，往客厅走去。


    客厅早已空空如也。


    母亲看着沙发，总觉得奇怪。


    那里……好像应该坐着几个人。


    可人呢？


    她左右看看，客厅很安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也许，是记错了吧。


    母亲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新来的女老师，道：“老师请坐，我去给你拿水果。”


    “不用了，快点吧。”女人盯着母亲的眼睛，道：“你想干什么，就赶紧做吧。”


    母亲：“……”


    她眼神变得懵懂，呆呆点了点头-


    阳台上，余叶舟顾沾等六个人，齐刷刷站在窗帘后面。


    还好小明家的遮光窗帘厚重，能挡得住他们。


    但也摇摇欲坠，毕竟这地方太小了，风稍微吹动一下，就能暴露他们。


    母亲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出现的女老师身上，没关注这边。


    余叶舟往外看了一眼，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你怎么忍心让她去……”


    他不知道小秀的身份，但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亲眼目睹过小秀的桑月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沾道：“她自己要去的。”


    他本来只是在跟小秀商量，结果她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把自己大卸八块。


    顾沾看她如此不在意，索性让她去了。


    客厅里，小秀正在表演杂技。


    按照母亲的流程，她应该去厨房拿水果，然后才能迷晕客厅的人，进行分尸。


    可现在，小秀却将母亲迷晕了，她开始稀里糊涂地在地上画阵法。


    而小秀又给所有人当场表演了一个“就地分尸”，将自己扔在阵法的各个角落。


    “……”母亲画完阵法后，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经莫名其妙完成，直接宕机。


    窗帘后面刚才还关心过小秀的余叶舟也是一脸惨不忍睹。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这时，桑月看不下去，小声说道：“这是个副本的BOSS，也是个怪物。”


    “……”余叶舟不由看向顾沾，“你怎么把怪物召唤出来的？”


    顾沾淡淡道：“她现在是我道具的一部分。”


    安禾彦好奇地看着顾沾：“你怎么把怪物变成道具的？”


    顾沾刚要开口，系统的声音响起。


    “恭喜你们，找到了正确的答案，这样才对，女老师上门教训小明，却被母亲残忍杀害。”


    “你们得到奖励，恢复50点SAN值。”


    它嘴上说着恭喜，但语气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反而很沮丧。


    众人眼前一白，再次回到那个白色的房间。


    系统又不吭声了。


    顾沾顿了一下，继续刚才的话题：“上个副本通关后，系统把她寄身和诞生的河当成道具给了我，我打开道具一看，她已经在里面了。”


    “一条河……”安禾彦表情一言难尽，这也是能变成道具的吗？


    “总之，这一关我们过了。”


    余叶舟说道


    系统奖励的SAN值让他们的情况稳定不少，这次，至少能思考了。


    “后面即将面对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趁着还有时间，就赶紧聊一聊吧。”


    余叶舟揉了揉眉心，找回平时思考的感觉：“这个副本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小明，我们已经解决了，一个是母亲，这个我们也解决了……按照我们第一个循环的顺序，接下来就是……”


    就是个人能力很强，见了他只能逃跑的“毒瘾父亲”了。


    但上次他们一打照面，就落荒而逃。


    余叶舟揉了揉眉心：“关于父亲的故事什么样的，你们还记得吗？”


    桑月道：“我们好像没有回答故事，毕竟刚进楼道，他就出来了，根本没给我们机会。”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还要再回答一次故事？”安禾彦问道。


    他刚说完，便听到系统问道：


    “有一位男子，他三年没有回家，有一天他忽然回家了，为什么？”


    众人都没着急着开口，毕竟故事已经很清晰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还是由顾沾先开口了：“父亲染上毒瘾，喜欢母亲的女老师不想让他和母亲继续在一起，便利用毒引诱了他，将他囚禁在自己家中，小明考试成绩很差，女老师以此为借口去他家探望，被困的父亲便趁这个机会逃跑了。”


    系统又问道：“男子回到家中，发现妻子死了，为什么？”


    “……”这完全就超出众人盲区了。


    妻子死了？


    死的不是女老师吗？


    桑月问道：“妻子的死状是否是被人分尸？”


    系统道：“是的。”


    “………………”她忍不住问，“那个在客厅被分尸的，到底是女老师还是母亲？？”


    第135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众人都不说话, 顾沾忽然道：“不要被它的思路带着走。”


    “什么？”


    顾沾道：“别忘了这个副本的性质，它让我们回答问题，问题的答案才是副本真正的解题方式, 我们自己在副本中观察到的线索并不重要, 那只是用来扰乱我们的。”


    桑月忽然想起，之前他们见到小明，因为过于谨慎，怕错过线索，导致剧情没有按照他们回答的问题中那样发展, 小明没有自杀，而他们也被小明杀死。


    “对！是这样的。”桑月回过神来，朝着系统提问：“母亲是被女老师杀死的吗？”


    系统道：“否。”


    桑月又问：“母亲的死跟父亲回家这件事有关吗？”


    系统道：“是。”


    其他人也明白过来，开始纷纷向系统提问。


    “女老师是真的死了吗？”


    “与此无关。”


    “父亲杀死了母亲？”


    “否。”


    “母亲死的时候，父亲还在家里吗？”


    “是。”


    顾沾忽然开口：“母亲死的时候，父亲还活着吗？”


    “否。”


    众人一惊, 父亲死了？！


    顾沾一直在思考，这道题对他们来说, 最难的地方在哪里。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对付父亲这一条了。


    如果只是猜答案的话，他们频繁提问, 总是能找到的。


    难的是后面执行答案。


    所以父亲肯定是要死的，搞不好……


    顾沾又问道：“父亲是母亲杀死的吗？”


    系统说：“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知道这最后一道题, 难在什么地方了。


    不出所料, 他们要扮演“母亲”这个角色。


    若是母亲杀死父亲……那就意味着他们要杀死父亲。


    顾沾又问：“母亲是自杀吗？”


    系统道：“是。”


    “最先产生杀机的人, 是父亲吗？”


    “是。”


    “……”他深吸一口气，道：“父亲犯了毒瘾, 被女老师囚禁在家中，趁着女老师离开，他想要回家，但已经失去神智的他对母亲出手了，母亲失手将父亲杀死后，愧疚不已，也在家中自杀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不对。”


    桑月惊奇：“这答案还有不对的时候？”


    顾沾又道：“父亲爱上了女老师，他知道母亲杀了女老师，便想给她报仇，所以对母亲出手，母亲为了自保，失手杀死父亲后悔，在家中自杀。”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神经病的故事啊。”余叶舟忍不住吐槽。


    结果系统却说：“回答正确！看来你们对这一家人十分了解嘛！你们一定能理解的吧，最浓烈的恨，诞生于最浓烈的爱，他们只是爱着彼此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听到这句话，连顾沾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神经病的一家人，抱歉，他们也不是很想了解。


    系统说完，白色的墙壁再次显露出色彩。


    他们对这种场景转换都要PTSD了，但又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色彩再次蔓延上来。


    这次，他们还是在小明家中。


    但出现的场景，却是厨房。


    一个母亲经常出没的地方。


    六个人挤在厨房里，空间略微狭窄，他们便从厨房退出去。


    刚走到客厅，就听到门口传来“梆梆梆”的敲门声。


    众人霎时安静。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时候来的，一定是那毒瘾父亲。


    安禾彦道：“现在怎么办？”


    余叶舟道：“顾沾，你那神奇道具呢？”


    顾沾摸了一下星盘手表，依旧不能用穿墙功能，叫小秀出来的话……他往后退了一步，回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却没有水流出来。


    他又走到卫生间，依旧没有水。


    再仔细观察，这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是空的。


    这系统针对小秀的能力。


    看到他的动作，众人就懂了。


    小秀需要水才能出现。


    但现在没有。


    那怎么办？


    顾沾快速在厨房的柜子中翻找着，大概是怕他利用这里的道具，柜子里空空如也。


    顾沾皱眉：“来客人了，家里怎么没有水果，我要给客人切水果。”


    余叶舟就在门口，听到他这话略微挑眉。


    顾沾在跟谁讲话？他在说什么？


    但他显然没跟他们说，众人只得沉默，过了一会儿，系统忽然开口：“来她家的不是客人，是她自己的家人，不需要提供水果。”


    顾沾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柜子，“门没有打开，谁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什么家人？我的家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系统沉默不语，似乎被顾沾怼到了


    顾沾记得墨柝说过，《规则之外》这四个字，只适用玩家，怪物是要遵守规则的。


    那系统呢？是否也属于怪物的范畴？


    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系统咬牙切齿道：“你说得对，招待客人，需要适用水果。”


    下一秒，他面前的柜子出现了一盘橘子。


    虽然橘子外皮干瘪，但这已经足够。


    顾沾将橘子拿出来，皮剥开，开始挤压那干得可怜的橘瓣。


    到底还是给他挤出水来了。


    贫瘠的橘子水一滴一滴往下落，最后一滴，正好落在小秀头上。


    小秀：“……”


    她抬眼看着顾沾：“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下次找点正经东西叫我出来？”


    虽然她也不嫌弃……


    “唔，好浓的味道。”她起身后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弥漫着一股橘子味儿。


    本来大家知道她是怪物，还挺害怕她的。


    但这会儿却害怕不起来了。


    试问，谁能害怕一个浑身弥漫着橘子味儿的怪物。


    “又叫我来干什么？”擦掉额头的橘子液，小秀问道。


    顾沾指了指门外-


    门外的男人急躁地敲着门。


    “砰砰砰”的声音回响在狭窄的走廊中。


    他的手劲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俨然有股只要对方不开门，就要把门敲破的架势。


    可就在他将门敲破之前，门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怎么……是你……”男人呆呆道。


    小秀站在门内，强忍着微笑，道：“当然是我啦，不然你想看到谁？”


    男人的脑子似乎短路了，在他的认知中，眼前的人应该已经死了。


    上一个循环中，小秀代替“女老师”成为母亲的祭品。


    在这个副本中，她便代表着“女老师”。


    父亲是因为女老师之死而发狂的，但现在，女老师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似乎失去了发疯的理由。


    这跟父亲在副本中的设定不符。


    父亲当场宕机，站在门口，久久不动作。


    小秀朝他微微一笑：“你不进来吗？”


    “进……进来……”父亲木讷地点头，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藏在玄关后面的人蜂拥而入，有人举着棍子，有人举着刀，有人举着拖把，重重朝着父亲抡了过去。


    只听一阵“叮铃哐啷”，门口的人倒下了。


    顾沾等人举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道具，上去就是一顿乱棍。


    父亲几次想要起身，刚抬起手，就被顾沾的扫帚捅了回去。脚好不容易曲起，就被桑月踹了一脚，又跌回原来的位置。


    安禾彦和许科，上次可没少被这父亲走，还有先前被母亲和小明分尸的愤怒，这会儿都发泄到一个人身上。


    没一会儿功夫，父亲就彻底动弹不得。


    他鼻青脸肿，被顾沾用绳子紧紧绑住。


    “唔唔唔……”他拼命挣扎，却到底还是“人类”之躯，根本跑不掉。


    小秀站在旁边啧啧称奇，以往都是她吓得玩家到处乱窜，这还是第一次看玩家把怪物制伏，还没用她动手。


    “你们都解决了，那我就回去了。”小秀隐约感觉自己有些疲惫，想必顾沾召唤她的次数，是有限的，“你后面不要叫我了，换个人吧。”


    顾沾点了点头。


    小秀消失在房间里。


    安禾彦好奇地问道：“换个人？你的道具里，还有很多这样的怪物吗？”


    顾沾道：“有一些。”


    “一些？！”


    安禾彦顿时惊了。


    顾沾好像从来没有在副本里显露出自己驱使怪物的本事，他知道他很厉害，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顾沾看着地上还在乱动的父亲，他好像很强的样子。


    他弯下腰，用手表碰了碰父亲的脸，企图将他收进自己的星盘空间里。


    但没能生效，看来，怪物的选择并不受顾沾自己的意志影响。


    “你在干什么？”余叶舟问道。


    “没什么。”顾沾站起身。


    系统迟迟不说话，似乎不想承认这个结果。


    顾沾仰头道：“为什么不宣布？一定要我们把他杀了吗？”


    他也不是很介意杀掉一个怪物，在副本中死去的怪物，好像都会伴随着副本结束而重生。


    系统终于吭声了：“恭喜你们，完成第三个循环……”


    它说完又不吭声了，顾沾问道：“我们的奖励呢。”


    “奖励……”系统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咬牙切齿，“奖励你们恢复三十点SAN值。”


    桑月大喊道：“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实际的，SAN值对我们来说没用了！”


    系统恶狠狠道：“不要就扣掉你们三十点。”


    “……”桑月立刻不敢说话了。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儿，道：“即将进入第二个循环，请玩家做好准备。”


    众人脸色一变，后面还有？！


    第136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房间再次恢复成纯白。


    系统又开始提问了, 这次是跟上一个大循环完全不同的全新故事。


    “在一个单亲家庭中，母亲带着女儿生活，可她总是半夜出现在女儿的房间门口, 连女儿洗澡时, 都站在浴室门外，为什么？”


    “为什么？”桑月被它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搞得崩溃，忍不住说：“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有神经病！”


    “回答错误。”系统冷漠无情地说道。


    它似乎又找回面对玩家的高高在上，语气中也多了一丝笃定。


    这循环没完没了，看似没有尽头, 每一个又面对巨大的风险，对众人的心理来说，也是个考验。


    顾沾却从系统的问题中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这种事情，他好像遭遇过……只是当时视角不同。


    顾沾想了一下，问道：“母亲憎恨女儿吗？”


    系统道：“否。”


    桑月不可置信：“这还不憎恨？”


    顾沾又问：“母亲爱着女儿吗？”


    系统道：“是。”


    顾沾道：“答案是因为爱，母亲爱着女儿, 所以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一直看着她。”


    桑月：“……”


    这样窒息的, 还叫爱吗？


    结果系统却说：“回答正确，第二个循环正式开始。”


    “母亲的爱让女儿十分窒息，在这样一个家里生活, 需要处处顾忌母亲的心情，她很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家，却找不到任何办法。”


    “请逃离这个家。”


    系统话音刚落, 四周的景物又变了, 他们出现在一栋全新的建筑内……的浴室里？


    浴缸里放满了水, 六个人挤在狭窄的浴缸里，浴缸边缘湿滑, 桑月一个没扶住，就朝浴缸底部跌去。


    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没倒下，反而砸在顾沾身上，顾沾也失去平衡。


    眨眼功夫，他们便在浴缸里摔得横七竖八。


    桑月实在忍不住了，强行扒住浴缸边缘，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一折腾，身上的衣服湿了，头发也湿了。


    她如水鬼般撩开自己的头发，问道：“什么情况？”


    话还没说完，浴室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干瘪矮瘦的女人站在门口，布满皱纹的脸上刻板而严厉，她死死盯着地上的桑月，尖声道：“会感冒的！！会感冒的！！”


    说着，直接走进来，两只手插在桑月的腋窝处，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她的力气大的惊人，桑月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便听到她的肩胛骨在“母亲”强大的力道下，断裂了！！


    桑月痛呼一声，差点晕过去。


    这个副本的NPC到底是什么毛病？！


    你管着叫爱？这叫爱？


    也不知是SAN值降低的缘故，还是经历了太多非人待遇，桑月根本无法维持冷静和理智，她反手就给了“母亲”一个巴掌，成功地激怒了对方。


    十分钟后，他们再次回到那个白色的房间。


    桑月终于冷静下来，愧疚地看着众人：“抱歉，我一时冲动，连累你们……”


    被母亲给杀了。


    顾沾道：“不是你的问题。”


    他们刚才应该是触发什么条件，母亲才会推门而入。


    进都进来了，他们做什么结果都一样。


    桑月捂着自己刚才被撕裂的肩膀，难受道：“这副本到底想干什么？没完没了的循环，没完没了的虐杀……难怪我得到的副本提醒是变态，早知道是这个变态方式，就不来了。”


    “我才是最倒霉的吧。”安禾彦苦笑道：“被你们忽悠来的。”


    桑月看了他一眼，无奈笑了。


    话是这么说，副本还是要过的。


    这个副本变态，其他副本也未必更好。


    顾沾道：“想一下刚才触犯了什么规则吧。”


    桑月道：“难道是因为我从浴缸里跌出去了？那系统不是说，这母亲很爱护自己的女儿……唔，虽然她爱的很奇怪，大概是不能接受女儿从浴缸里摔出去吧，刚才她好像也说了什么，不能感冒之类的话。”


    桑月的话让顾沾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按照这个逻辑，他们需要再这个副本中注意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先看看吧。”顾沾道。


    话音落地，白色的房间再次转化为陌生的浴室，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几人有了准备，没有在浴室内摔得东倒西歪。


    他们顺利从浴缸里出去，那“母亲”果然没有进来。


    众人都站在浴室中，桑月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她忽然发现这浴室的门是开着的，正要转头去看，被顾沾掰了一把。


    “别回头。”


    她才发现，大家的视线都刻意避开了门缝的方向。


    门外站着的人就是母亲，不能发现她在外面，搞不好她又会进来。


    桑月只能假装若无其事拿起墙上的毛巾，擦拭自己淋湿的身体。


    这里倒是贴心地为他们提供了六个人的更换衣物，可浴室狭小，只有她一个女生。


    其他五个男生自觉转过头去，桑月只能强忍着不适，把衣服换了。


    她把衣服换好后，就听到顾沾说：“她走了。”


    桑月松了一口气，赶紧从浴室出去，将空间留给里面的人。


    桑月离开后，其他人都开始换衣服，唯有顾沾站在原地没动。


    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淋透，白色的短袖透出肉色。


    余叶舟不解道：“你怎么还不动，一会儿那母亲又要来了，她肯定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湿着不换衣服。”


    顾沾道：“等会儿。”


    见他这样，安禾彦忍不住调侃了一句：“难不成你是什么女扮男装，当着兄弟的面儿不好意思？”


    顾沾瘫着脸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他的劣质玩笑。


    “好吧。”安禾彦无奈一摊手，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他们很快很好衣服，从浴室出去。


    门口，桑月还在等着。


    见只出来了四个人，不由惊奇：“怎么少了一个？顾沾呢？”


    安禾彦一摊手，道：“他不愿意跟我们一起换衣服，非要留在最后。”


    他茶言茶语一番，原本是想跟桑月告状，没想到桑月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也正常。”


    “正常？”安禾彦挑眉。


    知道顾沾取向的桑月点了点头，一个gay不愿意跟其他男的一起换衣服，不正常吗？


    桑月安慰道：“没事，以后他还是不愿意跟你们一起换衣服的，你习惯就好。”


    安禾彦挑眉，这姐姐是会安慰人的。


    聊天的功夫，顾沾从里头出来了。


    他并非不愿意跟大家一起换衣服，只是经过克里珀的副本后，身上的云纹仍旧没有消失，被看到很难解释。


    他一出门，桑月就笑吟吟地看着他，顾沾便知道她误会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他们误会吧。


    “下一步我们去哪儿？”安禾彦问道。


    众人站在浴室的走廊门口，有些发愁。


    他们现在扮演的是”女儿“的角色，一个女儿这个时候应该干什么？


    安禾彦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窗户，发现外面都黑了。


    “是不是要休息了？我们回卧室睡觉？”


    “走。”


    “但是卧室在哪儿？“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还好卧室不远，浴室旁边一个房间就是。里面的墙纸是粉色的，一张大得出奇的床，俨然是给他们准备的。


    众人走到床前，开始商量怎么办。


    桑月本来想说，她要睡边上，结果顾沾一声不吭占了床的左边，须臾一声不吭占了右边。


    安禾彦拉着许科坐在顾沾身边，道：“我们俩睡这儿。”


    余叶舟站在须臾身边，显然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


    “行。”她狞笑：“那我睡中间！”


    左拥右抱都是美男，怎么不算是人生巅峰呢。


    桑月爬上了床，门口忽然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众人纷纷上床，在自己的位置上躺好。


    别说，这还挺宽敞。


    躺下后，他们便感觉昏昏欲睡，眼皮睁不开。


    很快，便沉沉睡去。


    睡着前，他们似乎听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纯白色的房间里，几个人一脸茫然地坐在一起。


    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眨眼，就又回到这个破地方。


    打开属性面板一看，SAN值又降低了20点。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在床上睡着了，为什么会忽然回到原始房间？


    这一次倒是没有经历什么痛苦，但死一次就掉一次SAN，这也不是办法啊。


    “是我们睡觉的姿势不对？还是不应该睡觉？”


    桑月问道。


    无人可以回答她。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沉默了一会儿，余叶舟长叹一声，道：“看这个样子，这个循环中，应该还有很多禁忌，是我们不知道的，只要稍微触犯一点，就会被送回这个房间。”


    “但是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一点点尝试吧。”


    至少他们现在能从浴室里走出了。


    余叶舟想着，露出一抹苦笑。


    系统这次没有给他们多少冷静的时间，很快，房间再次变样。


    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没有回到浴室，而是直接去了卧室。


    看来，只要过去的关卡就不会回档，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


    这次，众人不再犹豫，快速上床躺好。


    桑月扯过被子，道：“上次我们没有盖被子，快点把被子盖上。”


    第137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几人手忙脚乱将被子盖上。


    下一秒, 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睡着了。


    门外的人慢慢走进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似乎是在看他们, 又似乎是在做别的。


    顾沾不敢睁眼，他有种预感，自己一睁开眼睛，就会被发现。


    他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因为那位母亲就站在他眼前, 脸紧紧地贴在他的面前，他面部产生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被看到。


    她甚至没有呼吸。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她遗憾地直起腰，向外走去。


    床上的人很快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 顾沾猛然惊醒，他一睁开眼, 就看到太阳从白色的窗帘外升起来，霞光照进房间。


    他立刻起身，拍了拍身旁的人。


    许科睡得很沉, 被拍了，也只是翻了个身。


    “起来，快点起来。”顾沾加大音量, 着急地喊着身边每一个人。


    终于有人缓缓睁开眼, 顾沾看着墙上的钟表, 道：“我们得在太阳升起之前起床。”


    “……”醒来的安禾彦揉了揉眉心，他已经多少年没见过早晨的阳光。


    来了这规则之外, 就再也没有早起过。


    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


    刚整理好衣物，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是母亲来了。


    “起床了吗？我为你做好了早饭，快点起来吃饭吧。”


    房间内人都还没有完全回应，她说第一声时，没人回应。


    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顾沾，他立刻抬头，朝着门外说道：“妈妈，我在换衣服了，马上。”


    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门外的人笑着说：“不着急，你慢慢来，我去餐厅等你。”


    她说完就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桑月不可置信地坐起来，道：“她刚才站在门外，不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吧？”


    “有可能。”经过一夜，顾沾已经对这个循环略有感知，这是一个很爱自己女儿，并且有着强烈控制欲的母亲。


    家中的所有事情，都要按照她的想法来，不能有一丝一毫违背。


    一旦违背，母亲的处理方法可比正常的母亲疯狂多了。


    众人收拾好就赶往客厅。


    刚出卧室的门，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味，寂静的一夜的肠胃顿时活动起来。


    到了餐厅一看，更是令人大吃一惊。


    却见长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食物，说别是简单的早饭，说是满汉全席，估计都有人相信。


    哪怕扮演女儿的人有六个，这一桌子食物，也过于丰盛了。


    母亲还在不断地往外端菜，看到这一幕，顾沾道：“妈妈，早饭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这样您太辛苦了。”


    母亲将菜放在桌子上，这桌子上已经放满了，她要将两个盘子摞在一起，将最后一个盘子放在下面两个盘子的上方，才能勉强放得下。


    她笑了笑：“没关系，虽然我凌晨三点就起来了，但是你能吃的高兴，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强。”


    “坐吧。”她走到桌椅旁，拉开椅子，却并不入座，只是静静看着顾沾等人。


    许科正要上前坐下，顾沾却道：“妈妈先坐。”


    许科的动作陡然僵住，他竟然没考虑到这点。


    母亲入座后，众人才敢坐下。


    “吃吧，怎么不吃啊？”母亲见他们不动筷子，又问道：“难道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这会儿大家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连忙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这早饭味道确实不错，可就是量太多了，六个人吃了半天，也不减少。


    而坐在餐桌旁的母亲皱眉看着他们，对他们的表现，似乎不太满意。


    吃到一半，桑月都想扔筷子了，这副本是想活活把他们撑死吗？


    母亲却忽然开口：“好啦，吃太多对身体也不好，一会儿你还得骑自行车去上学呢，就吃这些吧。”


    众人如蒙大赦，赶忙放下筷子。


    母亲起身收拾桌子，六个人站在旁边，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帮忙。


    犹豫片刻，顾沾还是没动，只站在旁边说：“妈妈真是辛苦了，多谢妈妈。”


    “你知道妈妈辛苦就好。”母亲一边收拾兄弟，一边苦口婆心地对几个人说道：“但家庭之间就是这样，家庭成员要互相爱着彼此，一个家才会健康。你不要认为我时时刻刻管着你，是对你不好，这都是我爱你的表现啊，你也应该听话，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是你的妈妈，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害你的。”


    “……”众人沉默不语。


    关心家庭成员也许是爱，但如果家庭成员不听话，就将对方撕碎，那应该算不上爱。


    顾沾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询问：“那妈妈是不是也应该听我的话？爱不是相互的吗？”


    母亲如此性格，他这样问，简直就是在雷区蹦迪。


    众人唯恐她当场发飙，纷纷伸手，拉住顾沾。


    母亲却没生气，只是仰头看着顾沾，眼底情绪变幻莫测。


    半晌，她笑了：“可妈妈对女儿的爱，是女儿对妈妈无法比拟的，我要照顾你保护你，才会命令你的，你可以照顾保护妈妈吗？”


    顾沾道：“等我可以照顾保护妈妈的时候，妈妈就会听我的话了吗？”


    “唔。”母亲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现在还不行，你还太小了，以后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定要爱护自己的丈夫，疼爱自己的孩子……”


    说着，她低着头，念念叨叨走进了厨房。


    见她离开，其他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桑月小声道：“你怎么敢问她这些问题的。”


    顾沾道：“我们总是要找到解决办法，不能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余叶舟道：“他说得对，就算我们完全不犯错，SAN值也一直在降低，不赶紧通关，死路一条。”


    顾沾道：“刚才已经发现些许端倪，只要拥有某种契机，就可以反客为主，让母亲听我们的话。”


    桑月道：“可是她说要我们成家……唔，这个循环和上一个循环是不是有些联系？难道这个女儿，其实是上个循环的母亲？”


    她想到一些事情：“上个循环中，母亲有复活父亲的阵法，但看世界观不像是有神鬼之事的样子，那这个复活阵法的来头，也很值得考究？”


    “恩，答案应该都在这个循环中。”顾沾点头。


    他们聊天的时间很短，母亲很快便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奇怪地看着众人，道：“你怎么还不去上学？”


    众人连忙回房间收拾，出门去“上学”。


    实际上，这副本根本没有上学这个模块，出门后，时间便飞速流逝，眨眼功夫，已经是黄昏了。


    放学该回家了。


    顾沾道：“赶紧回去吧，她一定在等我们。”


    众人刚从这房子里出来，又再次推门回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的母亲，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她仍旧穿着围裙，正从厨房里出来，房间里弥散着饭菜的香味儿。


    说来也怪，对玩家来说，上一顿饭还在刚才，可一闻到这味道，他们就觉得饿了。


    母亲热情地招待他们去餐桌旁。


    经过相处，他们也渐渐摸到这位母亲的脾气，只要听话，十有八九不会出事。


    众人老老实实进屋，去洗手后，在桌子旁坐下。


    母亲坐在正北的方向，同他们说道：“母亲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要体谅我的辛苦，更加听话懂事才行。”


    顾沾道：“我明白的，妈妈，等我长大以后，就可以替你分忧了，对吗？”


    母亲脸色一变，却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发怒，而是语气奇怪道：“不用，你现在还小，乖乖享受母亲的爱就可以了。”


    今天晚上的流程跟昨天差不多。


    吃完饭后，众人去洗漱，很快再次回到房间。


    只要一躺在那张床上，他们就泛起困意，但今天晚上，说什么也不能睡了。


    “今天晚上我们得去看看她半夜在客厅干什么，晚上是信息获取的重要事件，不能再睡过去了。”


    今天他们回房间比较早，能说话的时间也多。


    余叶舟提出这个想法，众人都是赞同的。


    但是如何能抵抗住副本设定，躺下之后不睡着呢？


    安禾彦忽然道：“我这里有个小道具，不是给BOSS用的，是给玩家自己用的，说不定有用。”


    他取出一个奶茶杯子，里面盛着茶褐色的液体，底部还囤积着一些类似珍珠的小圆颗粒。


    “这东西叫熬夜浓汤奶茶。”安禾彦晃了晃，但：“但只有一个人的份儿，给谁？”


    顾沾伸手：“给我吧。”


    余叶舟往前一步，似乎是想开口，却被顾沾摁住。


    他道：“你们睡觉，晚上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反而会被发现。”


    “……好吧。”余叶舟还是点头答应。


    如果要从这些人中挑选一个最靠谱的，那除了顾沾，还能是谁呢？


    顾沾接过奶茶，拧开盖子一饮而下。


    喝完后发现其他人都在盯着他看。


    顾沾抿了抿嘴，道：“有点甜？”


    其他人：“……”


    第138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们按照昨天的顺序在床上躺下。


    醒神奶茶起了作用,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睡去，顾沾却依旧清醒。


    卧室的门被推开，母亲进来例行巡视。


    她仔细看着床上的人, 意图从他们的面部辨别, 这些人睡了没。


    其他人是真的睡了，而顾沾不动如钟。


    母亲在他床前站了许久，发现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才转身，关上门离开


    她走后不久, 顾沾睁开眼。


    身旁的同伴都在酣睡，在系统加持下，只能听到他们绵长的呼吸声，其余一点动静也没有。


    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昏迷了。


    晚上特意将玩家迷晕，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他蹑手蹑脚地起床, 来到门口。


    将卧室门悄然打开一道缝隙，就见外面亮起红红绿绿的灯光, 一道影子落在客厅的墙壁上，看样子，似乎是母亲。


    她来来回回走着, 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


    顾沾观察了一会儿，找了一个影子不会被发现的角度，悄然靠近客厅。


    客厅中, 高高矮矮摆着许多平平罐罐, 地面上用红色的涂料画着道道线条, 结构很熟悉，跟上个循环中, 母亲杀死女老师时画的差不多。


    但仔细看，又有一些微妙的区别。


    母亲跪在阵法的中央，面前的神座上摆着……一本书？


    顾沾再三确认，这确实是是一本书。


    书此时是摊开的，看不清封面。


    得找个机会，看看这本书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母亲此时就坐在客厅，过去显然不现实，顾沾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旁边的洗手间。


    没过多久，客厅就安静下来。


    顾沾听到有人从洗手间门口路过，看样子，是母亲准备回去睡觉了。


    毕竟，她凌晨四点就要起来给他们做早饭，不睡觉应该是撑不住的。


    顾沾在洗手间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声音后，才推门走出去。


    结果一抬头，差点撞到母亲身上。


    走廊的光线更诡异了，红光从脚底照射上来，将活人的脸也照得如同厉鬼一般。


    母亲咧着嘴，冷冽地笑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沾心中一惊，她不是走了吗？


    但很快，他平静下来，揉着眼睛，装作犯困的样子，道：“妈妈？你怎么还没睡？这么晚睡觉，对身体不好，你不是教导过我的吗？”


    母亲没想到他会反客为主，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她一下噎住，盯着顾沾看了半天，最终，缓缓道：“我马上就要去睡觉了。”


    顾沾揉了揉眼睛，道：“妈妈，我起床上厕所，晚饭喝了太多汤……我好困，我现在就回去睡觉了。”


    母亲仍旧站在门口不肯走，如此场景，诡异的红光趁着她扭曲的脸，不仅不显得恐怖，反而有些好笑了。


    顾沾似乎没察觉到眼前画面的异常，依旧懵懂地问道：“妈妈，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一个孩子晚上喝多了汤水，半夜起来上厕所有什么不对劲呢？


    控制欲再强的家长，也不能不让孩子上厕所吧？


    要是连上厕所都不行，谈什么爱呢？


    母亲静静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不能惩罚顾沾的现实，她后退一步，小声说：“你可以去睡觉了……下次睡觉之前提前上厕所，这样就不会半夜醒来了。”


    顾沾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说完，大大方方地从她身侧走过。


    母亲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回到房间，发现同伴们还在睡觉，顾沾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下，醒神奶茶的功效在这个时候恰当的消失，他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前，似乎听到房门又被推开，母亲再次走进来。


    不过，那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谁能惩罚一个上完厕所乖乖睡觉的孩子呢？


    顾沾一觉睡到天亮。


    是被旁边的人叫醒的。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桑月担心地问道。


    顾沾坐起身来，发了一会儿呆，思绪才渐渐回笼。


    他点了点头，道：“我没事。”


    说完后，其他人却没有离开，依旧围在旁边看着他。


    显然是在等他昨天的反馈。


    顾沾就将自己昨天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当听到他在走廊里跟母亲相遇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余叶舟道：“还好你反应快，不过听上去，这位母亲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如果我们能从逻辑上说服她，说不定……”


    顾沾打断他的话，道：“我只是出其不意，你们还是不要尝试了。”


    同一个办法用很多次，一定会失效的。


    顾沾确定，他走之前，母亲嘱咐他下次要先上厕所再睡觉，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那本书一定很重要，我们得想个法子，把那本书找出来。”顾沾说道。


    “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办法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出门再折返也做不到，这副本根本没有我们出门的剧情，只要一离开这扇门，时间的流速就会加快。”余叶舟说道。


    安禾彦道：“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离开家呢。”


    余叶舟问：“怎么才能不离开家呢？”


    安禾彦沉默了，那母亲极为敏感，一定会目送他们去“上学”，怎么可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他们讨论时，顾沾一直没说话，而是站在房间里上下打量。


    察觉到他的动作，余叶舟问：“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沾道：“哪里都不对劲。”


    他走到墙边，用手摸了摸墙壁，道：“你们没觉得，我们的房间太小了吗？”


    “小？”


    这能容纳六个人的卧室，可算不上小。


    顾沾在房间内走动，似乎是在测量着墙壁之间的距离。


    余叶舟也发现端倪，问道：“你是觉得，房间的尺寸跟外面的墙壁对不上？你怀疑这个家里有其他空间？”


    顾沾道：“不是怀疑，是肯定，这里一定有别的空间。”


    余叶舟也抬头去看，还别说，真被他发现一些端倪。


    “你来这里。”他悄悄身边的墙壁，示意顾沾过去。


    顾沾过去后，发现余叶舟手底下的墙壁是中空的。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似乎在争取他们的意见。


    桑月皱眉上前，道：“就算知道这里面有空间，也还是需要信息，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少了，她都是什么时候举行仪式，仪式是用来干什么的，这仪式对我们通关副本来说是否有帮助……这些都是未知的。”


    “先休息吧，晚上再看看……”说完，他转头看向安禾彦，“你的道具还有吗？”


    安禾彦：“……还有。”


    “那就晚上再聊，现在该出去了。”顾沾从墙边离开，走向门口。


    他们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先去餐厅吃饭。


    餐厅的饭依旧是那样满满一桌子，味道很好，只是今天的饭菜，和昨天的饭菜，好像没什么差别。


    总是吃味道差不多的东西，再好吃，也觉得乏味。


    不过，吃饭时，他们得到一个好消息。


    明天是周末，他们不必“上学”可以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这意味着他们找密室的时间变多了。


    副本中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又到了洗澡的时间。


    这一次，他们没有所有人一起进浴室，而是让桑月在浴室里，其他人都站在门外。


    果不其然，这个行为引起母亲的注意。


    她不高兴地来到浴室门口，问道：“为什么你不进去洗澡呢？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现在不洗澡的话，一会儿要来不及了。”


    顾沾等人没有回答她，浴室内却传来女孩儿的声音。


    “妈妈，你说什么呢，我在洗了。”


    母亲一愣，不自觉看向浴室门。


    浴室的门是关着的，她推开一道缝隙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确实有人。


    怎么回事？


    母亲的程序矛盾了。


    在她的认知中，她只有一个女儿。


    所有玩家进入副本中，都是女儿的定位，但不同的人在她眼中，只是女儿一个……


    以往顾沾等人都是集体行动的，她可以将他们视作一个整体。


    但他们分开之后……


    她不可能有两个女儿！


    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已经在浴室里洗漱了。


    母亲站在门口，似乎僵住了。


    余叶舟就站在母亲旁边，能看到母亲脸上表情的变换，她一会儿发狠，一会儿充满怒意，一会儿理解，一会儿又五官抽搐。


    分开行动这个主意是顾沾出的，谁也不知道分开以后会是什么结果。


    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母亲面前，还用这种小把戏戏耍她，真的不会惹怒她吗？


    母亲站在浴室门口这段时间，每个人的内心都在被煎熬着。


    终于，她好像接受了这个现实，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怨恨，仿佛是在跟顾沾等人说——等着，别给她抓到机会，否则一定会将他们大卸八块！


    但她终究还是走了。


    她走后，余叶舟松了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才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淋漓。


    他小声说：“她真能把我们这些大活人都当不存在啊？”


    顾沾推了他一把，道：“时间不多，快点。”


    他们要趁着桑月洗澡的这段时间，去看看卧室的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9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众人回到房间。


    墙壁的空间就在那儿, 但想要找到入口，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房间内环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


    安禾彦道：“这入口不可能在这里。”


    顾沾观察过母亲在客厅举行的特殊仪式, 仪式上有许多道具, 都是家里没有的。不出所料，这秘密空间内，应该存放着她举行仪式的道具，还有那本书。


    他们只能去别的房间寻找，这会儿刚好桑月洗完澡, 从浴室出来。


    母亲大概是不想让顾沾他们在家里胡乱翻找，没有催促女儿去睡觉，而是把她叫到客厅去谈心。


    自然而然的，桑月去了，顾沾他们等人还在别的地方寻找线索。


    母亲再次陷入混沌。


    她只有一个女儿。


    如果女儿在身边，那在房间里到处乱走的人是谁？


    不, 家里没有别人，家里只有她和女儿……


    母亲似乎是在跟桑月说话, 眼睛却一直看着房间里走来走去的顾沾和余叶舟。


    桑月也是叹气，虽然他们商量的计划是这样，但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真以为母亲是瞎子？


    没办法, 这是队友的选择，她还是得配合。


    桑月只得凑到母亲身边去，笑着说：“妈妈, 你找我来,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也好久没有跟妈妈说过话了, 这样难得的机会，想跟妈妈谈谈心。”


    母亲终于将目光落在桑月身上, 她停顿片刻，道：“你是个好女儿，妈妈很开心……但是，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里，有些不属于我们家的东西？”


    她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目光止不住地往顾沾他们那边瞥。


    桑月意识到，母亲是不能直接识别顾沾等人存在的，她只能隐约感觉到，家里有别人。


    但在“家中只有她和女儿”这个强设定下，她根本分辨不出，在她家的到底是什么人。


    “妈妈，我没有感觉到诶。”桑月越发靠近母亲，强行将她的目光挪走。“您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把家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母亲一听说桑月要帮自己做事，却没露出高兴的表情，而是皱眉转过头，仔细看着她：“你想把我正在做的事情揽过去，让你来做？”


    这话问得很微妙，桑月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语，似乎挑衅到母亲权威。


    她连忙找补：“不不不，当然是妈妈来做，我只是听妈妈的话，妈妈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她微笑着说：“我是妈妈的女儿，妈妈爱我，为我安排不是应当的吗？”


    母亲的表情这才缓和。


    被桑月这样一搅，她的注意力还真暂时性从顾沾等人身上挪开了。


    而顾沾和余叶舟，也加快寻找的动作。


    他们不知道这个办法，能拖延多久。


    那本书，一定是这个循环中的解密关键。


    “这边，来看看。”电视柜旁，余叶舟招呼顾沾过去。


    顾沾走过去，发现电视柜边缘，摆放着一个花瓶，花瓶底部有摩擦的痕迹。


    十分古怪。


    顾沾弯下腰，仔细查看，花瓶的腰部位置都已经被磨损到退漆，可底部却还积攒着不少灰尘。


    他将双手放在花瓶磨损的位置，模仿着花瓶主人的动作，这绝不是将花瓶从桌子上拿起来的姿势……更像是，转了它一下。


    这种东西在从小到大看到的影视作品中太多了，顾沾和余叶舟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跟自己想的一样。


    顾沾用力，就要去扭动花瓶。


    “啪！”


    身后却忽然传来清晰的碎裂声，两人转头，却见桑月手足无措地坐在沙发上，脚边是摔碎的水果盘子。


    母亲勃然大怒：“你为什么要摔碎它？你对我有意见？！”


    桑月：“……”


    天地可鉴，这盘子明明是她自己推到地上摔碎的。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栽赃了！


    可他们没办法，母亲一旦发怒，这个循环就结束了，他们在发怒的怪物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不过十分钟，六个人全部被传送回白色的房间。


    SAN值也降低了一大截。


    桑月捂着脸坐在地上，小声对众人说：“抱歉，是我没牵制好她，都是我的错。”


    事情发生当时，顾沾和余叶舟都在客厅，自然知道桑月没有错。


    “她是故意的，她不想让我们碰那个花瓶，那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顾沾说道：“这正说明我们已经触及真相了。”


    可桑月却听不进他的话，只当是安慰，一直沉沦在自己的自责和痛苦中。


    顾沾转头看看其他人，发现其余人的状态也都差不多。


    沮丧，绝望，提不起精神。


    这是反复轮回，SAN值反复降低的副作用。


    顾沾很少做什么宽慰人心的举动，但在所有人都沮丧不已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站出来，道：“这个循环很快就要结束了，只要找到办法，能转动客厅的花瓶，一定就能结束。”


    桑月却说：“结束了这个循环，还有下个循环，结束了这个副本，还有下个副本……这样的日子永远也没有尽头，今天和明天又有什么区别？不如我们就留在这里吧，那个母亲只会针对玩家，假如我们变成怪物，成为她的女儿，她也依旧会爱我们的。”


    顾沾表情淡淡地看着桑月，道：“她很难一胎生的出六个性格别不同的女儿。”


    桑月：“……”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各种心灵鸡汤来鼓励她，让她不要放弃吗？


    听听，什么叫一胎生不出六个性别不同的女儿。


    这还是人话吗？


    顾沾又道：“而且你之前积攒了那么多积分，一旦留在这里，它们就都没用了，也许会流到别人的口袋里。”


    这好像在跟一个天天加班的社畜说，你现在猝死，你的钱就再也花不完了。


    桑月：“……”


    不能忍，这不能忍。


    她又重新睁开眼睛，无奈苦笑道：“好，我承认你是会劝人的，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们想想办法吧。”


    余叶舟道：“办法不是很多，她一直待在客厅，晚上和白天我们都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除非我们能活到周末，周末可以一直待在家里，但是你们确定，周末的时候，她会离开客厅吗？”


    “应该不会。”顾沾肯定道，“虽然循环会重置，但这只是对我们来说的一种惩罚，怪物的记忆可能并不会重置。她知道我们已经发现客厅的花瓶，无论如何都会小心的。”


    安禾彦惊奇道：“你好像很了解这里的怪物。”


    顾沾一顿，很了解吗？


    但是他们每天在副本内外，不都是跟怪物们打交道吗？


    顾沾认为这没什么奇怪。


    空白房间留给他们的交谈时间很短，在颜色开始出现之前，顾沾说：“我们把时间拖延到周末，先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悄悄碰到那个花瓶，如果做不到的话，我有个计划……”


    说完后，果不其然迎来同伴们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顾沾浑然不觉，问道：“我的计划，哪里有疏漏吗？”


    “听上去没有。”桑月道：“只是有点疯……他们早就说你是个疯子，我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


    安禾彦在旁边挑眉。


    顾沾忽略掉桑月说的闲话，道：“既然你们没找出什么疏漏，那就先这样决定了。”


    他刚说完，四周景物变换，他们再次出现在浴室中。


    有时候痛苦太多，也会麻木。


    循环了这么多次，他们的接受能力比之前好多了，尽管SAN值不高，还是很快恢复到正常状态中，各自分散，去做自己的事情。


    母亲果然记得上个循环中发生的事，再见面时，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她一直在紧紧盯着顾沾等人，似乎是想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端倪。


    可他们连死亡都经历过多次，还有什么能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一群人根本不管母亲的暗中监视，自己做自己的事。


    很快，到了周末。


    他们不再需要出门，而是留在家中。


    桑月故技重施，利用“女儿”的身份，将母亲带到客厅。


    顾沾和其他人则没有出现在母亲面前。


    母亲一开始紧张地盯着电视柜旁边的花瓶，可发现顾沾等人没到客厅后，她便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桑月，语重心长说：“你不要总是怪妈妈管你，管你是因为爱你，你也不出去看看，大街上那么多人，人爱管你？他们都不在乎你，才不管你想干什么的。”


    “我知道，妈妈。”桑月微笑着敷衍母亲。


    然而内心深处，已经将这个怪物骂了一遍又一遍。


    世界上太多人打着爱别人的名号去伤害别人的。


    也许他们内心真觉得是爱吧。


    过了一会儿，母亲的说教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耸动着鼻子，问女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桑月懵懂道：“没有啊，妈妈，怎么了？”


    “不对。”母亲要起身，去厨房看看。


    却被桑月一把拉住，她充满期盼地看着母亲，道：“妈妈，你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还想聆听更多你的教诲。”


    “不是……”母亲挣扎着想要摆脱桑月，可桑月的手握得太紧了。


    她甚至反问母亲：“你不愿意跟我说这些，是不想管我，不再爱我了吗？”


    “爱”这个字，在这个副本中，简直就是致命毒药。


    一听到这话，已经起身的母亲，又坐回沙发上了。


    第140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母亲是又坐回沙发上, 但厨房的焦糊味儿却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原因无他，顾沾他们在厨房点了火。


    还在家具上倒了油。


    火势很快燃烧起来, 等客厅的母亲和桑月看到火苗时, 已经来不及了。


    桑月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妈妈，我们家着火了！”


    她慌乱地拉着母亲，想要起身，母亲则想去厨房看看。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些人搞的鬼！可是桑月拦着她, 她担心她的安危。


    就在两人拉扯的时候，厨房的火越烧越大，根本进不去了！


    母亲生气了，一把甩开桑月的手，怒斥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不听话。”


    往常母亲说出这句话, 那就离动手杀人不远了。


    但此刻，桑月却直视着她的眼睛, 问：“妈妈，家里着火了，我不想你受伤, 所以想把你带出房间，有什么错？我们家就在一楼，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冒着被火烧的风险？为什么不出去避难？”


    母亲愣住了。


    一个女儿, 在着火的时候, 想把母亲从火海中带走, 有什么错？


    这是一件完全正确，符合常理的事情。


    符合他们家的“爱”。


    可是……可是……


    她知道, 这个家里还有别人，只等着她们离开，那些人就会出现。


    母亲犹豫了半天，对桑月说：“你说得对，我们应该离开，走吧……”


    在火烧出来之前，母亲终于跟桑月离开了。


    就算知道家里有人又怎么样？


    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又怎么样？


    毕竟在这里家里，“爱”才是最大的。


    母亲应该爱女儿，女儿，也应该爱着母亲。


    ……


    “她们真的走了。”


    桑月和母亲离开后，顾沾等人才从阳台出来。


    面对这种情况，余叶舟十分惊奇：“她明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竟然还是跟着桑月走了？”


    顾沾道：“怪物就是这样的，他们必须遵守规则和设定。”


    连墨柝那样的怪物都被系统规则约束，更何况是母亲。


    余叶舟道：“你真的很了解他们。”


    “唔。”又一次被提起这件事，顾沾终于做出一点回应，道：“可能是因为我的道具里关了几只怪物吧。”


    他们都已经见过小秀，瞬间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先去看花瓶。”顾沾打断他们思维的发散。


    火一直在烧，这东西不光对怪物有害，对他们来说也是致命。


    他也不太在这个副本里再死一次了。


    他们来到花瓶旁边，这花瓶放置跟上次看到一样，顾沾将两只手握上去，轻轻用力旋转，便听到身后传来“喀拉喀拉”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机械在运转。


    这时，安禾彦忽然说：“你们看上面。”


    众人抬头，发现面前的墙壁，从天花板开始逐层裂开，这显然不是简单的机械能做到的，但这是副本世界，一切又似乎合理起来。


    墙壁后面是个全新的房间，正是顾沾先前在卧室中发现的，少了的那一部分。


    通道一直往下，下面还有空间。


    余叶舟道：“进去看看。”


    他们走进了这个通道。


    众人全都进去后，那种“喀拉喀拉”的声音再次传来，身后的墙壁缓缓关上。


    逐渐黑暗的光线中，安禾彦叹息道：“但愿桑月能挺得住。”


    虽然他们能利用他们有好多人来卡母亲的BUG，但在系统那里，他们扮演的都是同一个身份，一个人失败，所有人都会失败的。


    他们能有多少时间查看眼前的房间，得看桑月给他们拖延了多少时间。


    “快走吧。”


    他们沿着台阶往下，许科拿出几个手电筒，交给其他人。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通道，他们脚底下的楼梯就是很普通的楼道楼梯，四面墙壁潮湿，仗着不明品种的青苔，下方的空间时不时传来带着潮湿水汽的风，有些陈旧的气息，不算特别难闻。


    走了大概一层楼的距离，他们就看到了一扇半掩的门。


    退开之后，就看到一个不大的房间，规模跟他们扮演的女儿的卧室差不多。


    靠墙的位置放着一面很长很长的长桌，几乎占据了整个墙壁。长桌上摆满各种祭祀的用品，还用红色的巨大玻璃杯装着一些不明的红色液体。


    安禾彦走上前，仔细观察，道：“这应该就是她们绘制阵法的时候用的，我们上个大循环中经历的小明一家中的母亲，果然就是这个女儿。”


    “她们家的仪式是一脉相传的。”余叶舟道。


    在他们还在观察这个房间时，顾沾已经开始找那本书了。


    桌子上没有，桌子旁边的柜子上也没有。


    书呢？


    顾沾环视一周，发现墙面的某块砖长得好像跟其他砖块不一样。


    想到客厅的机关，他走上前，摁了一下那砖块，砖块一下弹出来，里面竟然是个抽屉。


    曾经在客厅看到的书，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上面写着《圣典》两个字。


    顾沾将书取出来。


    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依旧站在这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


    余叶舟皱眉：“是不是搞错了？”


    顾沾翻开书本，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根本不能看，一看就眼睛疼。


    他立刻将书闭上，这玩意儿不是用来看的。


    但肯定没找错。


    到底是什么地方还差一点点？


    就在这时，众人头顶忽然传来霹雳哐啷的声响。


    众人脸色一变。


    这是他们跟桑月的约定，要引开母亲，必然就会分头行动，谁也不知道对方会遭遇什么，尤其是直面母亲的桑月。


    于是他们约好，若是出现问题，那就拼命反抗，将身边的东西都砸掉，哪怕不能逃脱，也给对方制造点动静，让他们有所准备。


    书已经找到，桑月又出现问题。


    顾沾将书合上，道：“走，去楼上看看。”


    一行人快速往楼上跑去。


    关闭的墙壁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按钮，点下后，墙壁再次打开，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母亲拖着桑月的头发，正在将她的头往墙壁上磕。


    客厅一片狼藉，大火还在烧着，但还没烧到客厅。


    桑月额头上都是血，显然已经被打过了。


    “桑月！”看到这情形，余叶舟和须臾立刻上前，要去解救她。


    但正如他们的每一次循环一样，他们根本不是母亲的对手。


    被母亲轻轻一挥手，就重重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唔。”余叶舟发出一声低吟，眼底都是对这母亲的恨意。


    她再一次当着他们的面，伤害他们的同伴！


    余叶舟正要撑起身子，冲向母亲，站在墙边的顾沾却忽然开口：“住手。”


    余叶舟以为顾沾是在说自己，他怀着不解回头，想问顾沾，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住手的必要吗？


    没想到，顾沾的目光，是落在母亲身上的。


    而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说出去的瞬间，母亲的动作就僵住了。


    顾沾说：“放开她，妈妈，那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伤害她，难道你不爱她了吗？”


    母亲迟疑片刻，放开了桑月。


    她回头问顾沾：“你是谁？”


    众人一惊。


    这母亲能看到他们了？


    顾沾淡淡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你是一家人，我爱你。”


    “……”他竟然能毫无波澜说出这样的话，余叶舟顿时打了个寒颤。


    母亲竟然也不觉得不对劲，她乖乖来到顾沾身边，说：“你爱我，我应该听你的。”


    顾沾说：“是，你应该听我的。”


    “……”


    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母亲点了点头。


    “是，我应该听你的。”


    顾沾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轻松，他内心很忐忑，一直到母亲说出这句话，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的理解没错。


    这本书很重要，在一个家庭里，它象征着权力。


    从进入这个循环开始，顾沾就在思考，如果母亲管控女儿人生的初衷，是处于爱，那么同样爱着母亲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反过来管控母亲的人生呢？


    只因为女儿没有“权力”。


    家庭的权力，往往掌控在长者手中。


    而在这个副本中，权力具象化成了一本书。


    只要拥有权力，就可以将爱化作管控别人的工具。


    多么……卑劣又令人摆脱不了的爱啊。


    顾沾抬头，对着虚空中的系统说道：“令人窒息的不是爱，而是掺杂在爱里的权力。现在，女儿不需要离开这个家了，她掌控了那部分权力。”


    所有人都知道，系统听到了。


    但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恭喜你们，通关第二个大循环。”


    “你说得对，爱不会让人窒息，窒息的是权力。”系统说道：“作为奖励，将清空你们所有的负面SAN影响，接下来的副本过程，你们也不会再遭受到SAN值惩罚，在进入第三个大循环之前，请休息一天吧，一天后见。”


    说完，四周的景物与系统的声音一同淡去。


    他们又一次回到那个白色的房间。


    但这次，白色的房间里多了床，沙发，甚至食物和水。


    白色的房间中，这些东西都是有颜色的，这个另类的，令人窒息的房间，终于变得稍微正常了一点。

 140-150

    第141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自打进副本一来, 他们的SAN值就涨涨跌跌，一直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会儿终于能喘口气了，众人根本等不到挪到沙发, 便就地在地上坐下。


    顾沾一个人走到沙发坐下, 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几个人倒水。


    安禾彦接过顾沾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眯着眼睛道：“感觉真是上当了，这副本给多少奖励不知道, 受罪倒是一溜够。”


    桑月就躺坐在他身边，朝他不好意思一笑：“连累大家了。”


    安禾彦摇了摇头，他倒不是埋怨，只是觉得这种气氛，得说点什么，不然就太沉闷了。


    他们说完这些, 力气就耗尽了


    各自摊在地上，一言不发。


    在副本里也睡了觉, 可体力精神上，却感觉像是没睡过。


    不多时，房间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绵长呼吸, 大家都睡着了。


    顾沾也坐在沙发上小憩了片刻。


    他做了个梦，梦到房间外有人敲门。


    梦中的顾沾明确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片白色房间, 根本没有门。


    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因为门外的人很恶劣, 敲门声时大时小，节奏一惊一乍, 让人在梦中也没法好好休息。


    他起身后就看到前面忽然出现的门，走上前，将门打开，外面一片黑暗。


    阴影中，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墨柝。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长袍，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的风格，宽松的外衣包裹着修长紧身的长裤，勾勒出美好的身材。五官也完全脱离克里珀的约束，变得更像他自己。


    顾沾发现，这人笑起来是很邪的，总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他皱了一下眉，不认为这个梦境是偶然。


    “你找我干什么？”顾沾直接了当地问道。


    墨柝挑眉：“你不觉得是你自己在做梦，是你想梦到我吗？”


    顾沾并不接他的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墨柝这样的人，最擅长油嘴滑舌，胡言乱语，也最怕别人不接他的茬，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他迅速妥协，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我只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顾沾没把他的鬼话当真，相信怪物的话，还不如相信这个游戏是真的希望他们好。


    他注意到墨柝的动作幅度很小，他始终站在阴影处，没有往前。


    身上传来细微的声响，仔细听，好像是锁链的声音。


    顾沾渐渐适应外面的黑暗，看到墨柝身上，缠绕着细小的链条，他似乎是双手自然垂下，站在黑暗处，但实际上，他的双手被链条捆绑，悬挂在头顶。


    整个人被捆得不得动弹。


    墨柝也发现顾沾看清自己身上的链条了，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朝着顾沾一笑，道：“看什么？都怪你。”


    “怪我？”顾沾不明所以。


    墨柝无聊道：“因为在副本里触犯规则了嘛，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可是系统好像很喜欢你，刚一从副本出来，就被关禁闭了，好无聊啊，所以才想来找你聊天。”


    顾沾表情淡淡看着墨柝，丝毫不为所动。


    墨柝也动不了，顾沾这样，他真的很没成就感。


    “哎呀，我现在又不能怎么样你，陪我聊聊天怎么了？咱们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那个副本，要是没有我帮你，你根本没法通关。”


    顾沾却道：“你本来就是应该帮我的，你在副本中，就是通关方式之一。”


    “好嘛好嘛。”被顾沾揭穿，墨柝也不脸红，开始耍赖，“我都被关起来了，你让让我怎么了？”


    顾沾挑眉。


    让一个怪物，除非他疯了。


    但跟怪物聊天，还是可以的。


    顾沾道：“你想聊什么？”


    墨柝大概真的是孤独疯了，顾沾这么说，他眼神一亮，“随便，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顾沾道：“你可以出入我的星盘手表空间？”


    “当然，你不是在里面见过我了吗？”墨柝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顾沾问。


    墨柝百无聊赖道：“我这不是被罚吗？不能自由行动。”


    “自由行动的时候可以出入我的空间？”顾沾皱眉，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一直很危险。


    墨柝笑了：“你紧张什么？我们在副本之外的地方，是不能杀人的……哦，在副本之内，也不能随便杀人，虽然我们经常杀人啦，但是我们其实不太喜欢杀人的。”


    “……”顾沾很想问问墨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墨柝笑着说：“所以放心啦，就算我能进你的空间，那毕竟是你的地盘，我又不能干什么。”


    顾沾道：“你的雕塑在我的空间里，我可以召唤小秀，也可以召唤你吗？”


    墨柝表情一僵。


    他什么也没说，顾沾却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你可以被我召唤，是吗？”


    墨柝眼神游移，片刻后，笑了：“是啊，我可以被你召唤，但像是你召唤小秀一样，召唤我，也是需要条件的。”


    他似乎很开心：“你并不知道条件，不是吗？”


    顾沾略微挑眉，这件事听上去很有挑战性，也很有诱惑力。


    他直接问：“怎么才能获取你的召唤条件？”


    墨柝道：“那你得来我的副本才行。”


    “你的副本？克里帕不是你的副本？”


    墨柝笑了：“怎么可能，那么傻乎乎的副本，每个怪物都有自己诞生的副本，你空间原始的精神病医院是孙静秋的诞生副本，黑鸦公馆是小秀的诞生副本，而我的诞生副本……”


    他神秘一笑，眼神变得越发危险：“目前还没有开放过呢。”


    墨柝所说的这些内容，又跟小秀告诉顾沾的不一样。


    小秀说，这个游戏中有些初始序列怪物，从一开始就存在，他们并没有自己的专属副本。


    但墨柝却说，有，只是没有开放。


    顾沾道：“给我一张门票。”


    顾沾的话让墨柝很意外，但与此同时，又觉得浑身舒畅，有种很痛快的感觉。


    墨柝笑道：“等你从这里出去吧。”


    他笑容中略带深意，明明什么都没说，顾沾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猛然回头，发现白房子的门还在朝着自己开着。


    房间内光线明亮，所有同伴都在房间里休息。


    他们睡得很沉，似乎没发现顾沾已经走出房门。


    不对，这是梦。


    他在梦中看到现实中的一切？


    顾沾又回头看着眼前的墨柝，他身上笼罩的阴影似乎更多了，五官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好像是在等待着顾沾闹什么笑话，眼神中满是期待。


    顾沾顿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去，忽然觉得不对劲，猛然睁大眼。


    梦境就在这时消失，他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


    “滴答……滴答……”


    时间流逝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什么都不存在，却又在顾沾心头缓缓留下痕迹。


    不对劲。


    怎么想都不觉得不对劲。


    顾沾猛然惊觉，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SAN值竟然掉了一大截。


    不对！


    这根本不是什么休息时间！那个系统骗他们！


    “快起来。”


    顾沾连忙来到余叶舟身旁，拍了拍他的脸。余叶舟睡得很熟，不管顾沾如何大声，他都没有清醒的意思。


    顾沾只好去找旁边的桑月，桑月觉稍微浅一些，被顾沾吵醒，勉强睁开眼，嘟哝着：“怎么了？”


    顾沾丢下一句“快起来”，就去找别人了。


    桑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双眼好像灌了铅，怎么都睁不开。


    入睡之前，明明想着小憩片刻的，怎么就进入深度睡眠了呢？


    自己觉很浅的，在这样陌生的地方，躺在地上，跟这么多人一起，根本不可能睡着的！


    意识到这点的桑月再也不肯闭上眼睛，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恢复清醒。


    而这时，顾沾已经将安禾彦叫醒。


    他比桑月明白的快一些，艰难地撑起身子，昏昏沉沉拍了拍旁边的许科，许科睁开眼，一向淡漠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睡意朦胧。


    一旁，须臾听到动静，自己清醒过来。见余叶舟还在睡，他上前将余叶舟叫醒。


    所有人都行了，顾沾才站在房间中央，道：“快起来，我们上当了。”


    “什么？”众人还是懵的，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顾沾。


    顾沾道：“那个系统跟我们说的休息时间根本不存在，在我们睡觉的时候，SAN值也一直在降低，我们是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了！”


    听他这么说，危机感出现在众人心头，他们终于清醒了一点。


    最先醒来的桑月甩了甩头，“被困在房间里？怎么觉得这个遭遇很熟悉……”


    “是第一个循环中那个吸/毒的父亲。”安禾彦小声说道，他被人强行从睡眠中唤醒，头痛欲裂。


    虽然没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看，但他也知道，自己的SAN值肯定掉了不少。


    顾沾道：“对，就是那个父亲，按照我们之前的剧情，他此时应该被关在女老师的家中，这个境地跟我们目前的处境很像，所以这个第三个循环中，我们应该就是父亲这个角色。”


    第142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我就知道那个系统没安什么好心, 还以为它真的让我们休息呢。”安禾彦捂着头，说道。


    众人都清醒了，他们已经意识到, 如今他们的任务, 便是逃出这座没有门的房间。


    “我刚才出去过，这里一定是有门的。”顾沾观察着整个房间，说道。


    “出去过？”余叶舟一惊。


    顾沾解释：“刚才做了梦，在梦里，我出去过。”


    余叶舟忍不住眉眼抽搐, 将梦中的事情当成线索，也就只有顾沾一人了。


    但转念一想，副本中很少有做梦的机会，里面藏有线索，也是正常的。


    “找一找吧。”余叶舟带动刚从梦里醒来，还行为困倦的队友们, 起来寻找线索。


    六个人开始仔细观察房间墙壁，墙壁纯白, 似乎什么都没有。


    摸上去的手感也没什么区别。


    “这怎么出去？这根本就不是个房子啊。”看了一圈，桑月发出质疑，“而且这房间, 跟我们在女老师家中看到关着父亲的房间布局也不一样，你们确定我们现在的身份是父亲吗？”


    顾沾道：“不确定。”


    过于坦白的态度让桑月无奈一笑。


    “你甚至都不愿意骗我们一下。”桑月玩笑道。


    顾沾压根没理会她的玩笑，道：“骗你们也没用。”


    他一边说话, 目光都集中在墙壁上。


    顾沾总觉得很奇怪。


    进入这个房间奇怪, 被关在房间奇怪。


    最奇怪的, 还是墨柝中途来找他。


    他才不相信那家伙是无聊了想找人聊天，从上个副本离开, 他们又经历了一个副本。墨柝应该早就被关在里面了，真那么无聊，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


    他就像是故意的。


    故意来给自己送线索。


    怪物会帮助玩家吗？


    顾沾心里很清楚，肯定不会，他们这么做都有自己的理由。


    墨柝有他想要的东西，只是在通往他想要东西的路上，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分支，也许需要帮助自己。


    顾沾开始绕着墙壁走，他在找自己梦中离开房间的门。


    梦里的事情不甚清楚，白色的墙壁也很难分出东南西北，顾沾找了一会儿，才勉强确认了一面墙壁。


    “应该是在这里。”


    其他人围了过来，看着那面普普通通，没什么特殊的墙壁，道：“为什么是这里？”


    顾沾也无法解释，他只能回头看了看沙发和地毯，道：“你们刚才是怎么躺的，再回去躺一下。”


    大家虽然不解，却也按照顾沾所说的办。


    他们回到刚才休息的位置，或躺或坐，看着顾沾。


    顾沾对照着队友们的位置，不断调整自己的方向，终于，找到一个十分眼熟的角度。


    “这里！”他很肯定地说道。


    “你还在用梦境中的场景做对比吗？”余叶舟终于看明白他在做什么，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梦境中的事情，真的能用来当成线索？”


    下一秒，房间的变动，便回答了他的疑惑。


    细微的齿轮运转声从墙壁深处传来。


    顾沾第一个察觉到危险，猛然退回到房间中央。


    他的耳力出人意料的好，能听到这些机械声之间的细微差别。顾沾察觉到声音越向外越大，这说明一会儿靠近墙壁的地方会出现变故。


    “都过来！”他果断喊其他人朝他聚拢。


    大家都是相信顾沾能力的，几乎没有迟疑，便朝着顾沾跑了过去。


    他们围绕在顾沾周身，站在狭窄的地板砖上。


    过了一会儿，机械声缓缓停了下来，但房间中什么都没发生。


    桑月迟疑道：“是不是猜错了？”


    “猜对了。”顾沾肯定道。


    否则不会出现机械声。


    他话音刚落地，就见到面前的墙壁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门。


    门的位置，跟他梦境中所见一模一样。


    顾沾皱眉，没想到墨柝那家伙还真是来送线索的。


    但与此同时，地面忽然生出根根尖刺，寒芒毕露，直指天花板。


    这些尖刺出现的速度很快，若是人站在上面的话，几乎没有什么闪避的可能，应该会马上被这些半米高的尖刺，穿成漏斗。


    这一幕让众人十分后怕，还好，听从顾沾的建议，来到房间中央。


    整个房间里，只有最中央的一块地板砖上是没有尖刺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桑月问完，四周没有回应，房间也没再出现其他动静，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只听“吱呀”一声，那扇紧闭的大门，悠然朝他们打开。


    这不像是一条生路，反倒像是一个陷阱。


    这条道路出现之后，没有任何人动弹，他们似乎跟这个系统杠上了，敌不动我不动。


    安静许多，桑月忍不住问：“也许它不会再动了？我去试试。”


    她正要走出去，顾沾却拦住她，道：“我来吧。”


    桑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放任顾沾过去了。


    尖刺虽然锋利，每根之前却有空隙，是可以容纳一个人过去的。


    顾沾小心翼翼地从每根尖刺中穿过，忽然，身旁的一根刺往前一递。不巧，顾沾本身就站在两根尖刺的夹缝中，避无可避的他只能任由尖刺刺穿手臂。


    还好，见血后，刺停了下来。


    桑月捂着嘴无声尖叫，顾沾却只是略微皱眉。


    他看着自己被刺穿的手臂，冷静地将手臂从尖刺上取下来。


    看来，这些刺还是会忽然动弹的，后面的路，要小心一些了。


    他捂着受伤的手臂，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身旁的尖刺又动了一下，这次顾沾已经有所准备，对方没能得逞。


    他伸手摸到门把手，将门推开的瞬间，身后的尖刺消失了。


    白色的房间也恢复正常，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确实是之前女老师家中关着父亲的房间。


    但比起上个循环中所见的，这房间似乎又有些异样……


    桑月抬头，看着抬高一米多的天花板，和身旁陡然变大的沙发，道：“我们是不是变小了？”


    顾沾站在门口，皱眉看着外面。


    余叶舟正要走到顾沾身旁看看，却被顾沾一手拦住。


    他手臂上的血还在流，余叶舟小声问：“你没事吧？这伤口怎么没刷新。”


    往日他们从白色房间出来，身体状态都是直接刷新的。


    顾沾道：“只有循环开始的时候，上个循环的伤才会刷新，我们已经在循环里了。”


    “好吧。”余叶舟左右看看，道：“找个东西止血吧，这样也不是办法。”


    顾沾小心翼翼地从门口退回，重新将房门关上。


    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很忌惮。


    余叶舟也想问，但他到底没有开口。


    众人退回房间后，各自去找床单布料，帮顾沾收拾伤口。


    这时余叶舟才问：“你刚才看到外面有什么？”


    顾沾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他很少如此慎重，看得人心头一跳。


    半晌，顾沾缓缓道：“外面……都是怪物。”


    “怪物？”余叶舟不解。


    这副本中，除了玩家，剩下的不都是怪物吗？顾沾为什么会因为怪物而惊讶？


    顾沾想了一下，想抬起手臂比划一下它们的模样：“它长得很大很高，有人类的四肢，但根本不是人类。”


    “瘦长鬼？？”桑月脱口而出。


    顾沾想了一下，道：“类似，但不太一样，它们不瘦也不长。”


    他很难形容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原本已经被拉高的天花板，在那巨大怪物的衬托下，也显得低矮狭窄。而自己，在怪物面前，更像是一粒尘埃，好像随随便便就会被弄死。


    那怪物没发现这扇门打开了，它正坐在餐桌前，用它的双手切割着盘子里散发着血腥味的东西，角度问题，顾沾没有看到盘子里到底是什么。


    屋内光线昏暗，因为怪物的背部顶在头顶的照明灯上，阻挡了光线。


    但逆着光的地方，似乎还能看到它后背生长着巨大的触手，扭曲着填充满整个房间。


    这怪物很危险。


    这是顾沾看到它的一个想法，所以他没出声，避免引起那怪物的关注，也没让队友们过来。


    下意识觉得，人类的视线，可能会引起怪物的注意。


    当顾沾把这些说给其他人听后，其他人脸色微沉。


    “这不是什么伦理小游戏吗？为什么忽然过渡到这个阶段了？”桑月问。


    顾沾想了一下，道：“这也很正常，不出所料，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循环了，一直不温不火，可能不符合这个系统的想法。”


    “……不温不火？”桑月发出疑问。


    顾沾竟然称呼他们之前度过的难关不温不火。


    那又温又火得是什么样儿？现在这样，他们被一直巨大的怪物堵在房间里，出都出不去？


    顾沾还在思考：“父亲的角色是一个被关押者，外面应该就是看守者，也许在他眼里，女老师就是这样一个庞大的怪物。”


    桑月可还没忘记之前的设定，不可思议道：“那他还爱上这个庞大的怪物，他得多变态啊！”


    顾沾：“……”


    桑月的这一嗓子，连顾沾都回答不上来。


    说得对。


    这还能爱上，得多变态啊。


    第143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但现在, 这个变态就是他们，他们得从怪物的看守中逃脱。


    “至少这个房间暂时是安全的。”余叶舟道，“等待怪物离开也不现实, 我们得派出一个人, 去勘察怪物。”


    这一次，在顾沾开口之前，余叶舟就摁住了他的肩膀：“现在你是伤员，交给我们。”


    顾沾天生有种对其他人的不信任，所有事情亲力亲为, 也并非是出自什么善意，仅仅只是因为不相信别人而已。


    但此刻，他被余叶舟摁住，对方态度强硬，他略一挣扎，也放弃了。


    万事亲力亲为, 也要考虑自己的能力。


    做些超出能力范围的事，反而容易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那你们先去吧。”


    只是勘察而已, 顾沾安慰自己，他们能力不差，可以胜任的。


    余叶舟到底是个工会会长, 组织能力还是很强的，当即把剩下的人召集在一起，很快安排了一个将探查怪物的计划。


    “我们先远距离观察一下, 确认它的身份, 最好不要惊动它。”


    余叶舟迅速分了两个小队, 第一个小队是他、须臾和安禾彦。他们推门走出去，仔细查看外面的情况。


    他们走后, 房间便安静下来，许科本来就是话很少的人，桑月蹲在顾沾身边，表情担忧，也没什么聊天的想法。


    顾沾索性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不多时，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桑月猛然站直身体，走向门口。


    她正要出去，却被许科一把拉住：“余叶舟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


    “……”道理桑月都懂，但面对选择，下定决心依旧很难。


    她没去开门，只是在门口守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还在不断移动，桑月的眉头也越来越深，她很担心同伴。


    许科好奇地盯着她，这群人忽然找上门来，态度强硬地要求合作。他还以为这些人的风格应该很强硬，结果没想到来了之后，还挺随和的。


    看这女孩子的模样，好像很在乎自己的队友。


    他和安禾彦很早就认识了，两人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现在，自然很在乎彼此。可没想到，桑月这一个团队，也如此。


    这样有人情味儿的团队，在这游戏里可不多见。


    因为这份人情味儿，许科也高看这个团队一手。


    他很有耐心地劝桑月：“你坐着吧，等过二十分钟，他们还没动静……”


    话没说完，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余叶舟等人快速跑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砰！！”


    更大的撞击声在门外响起，震撼地房间墙壁都在震动。


    但只有一下，外面的东西撞在门上后，便安静下来。


    再看余叶舟等人，可真是狼狈，身上遍布大小伤痕，衣服沾满不明的褐色黏液，浑身散发着恶臭。


    桑月捂着鼻子，无奈苦笑：“你们是掉进茅坑里了吗？”


    余叶舟更无奈：“不是，那怪物就是这味道的，快，有没有能换的衣服？”


    他们自己也受不了了。


    好在这个房间还是正常的卧室布局，衣柜里是有衣服的，桑月连忙走到衣柜旁，打开柜门，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递给余叶舟等人。


    他们换了衣服，余叶舟打开房间门，往外偷偷看了一眼。


    那怪物大概已经走了，他将脏了的衣服往外一扔，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余叶舟无奈道：“我们那个怪物正面对决，绝对没有赢的可能性，不过好处是，它的身体比较大，在狭窄的房间里走动不方便，我们可以钻到一些空隙里。”


    “那你们是怎么招惹他的？”许科问道。


    余叶舟摇了摇头：“它很敏锐，视角180度方向都能看到，想要绕开它，就只能绕背，我们本来想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逃出这里，没想到它忽然一个转身，就被发现了。”


    “但好消息是，它好像确实不会攻击这个房间。”安禾彦道：“我们跑进房间，它除了一开始收力不及时撞了一下，后面也没再攻击。”


    他们现在正在安全屋内。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聊天的功夫，顾沾醒来了，漆黑的眼眸看着余叶舟。


    余叶舟只得又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他道：“但是我们已经惊动那怪物，它短时间内恐怕不会离开，也会紧盯着门口的。”


    顾沾抬头看了看窗户，大概是吸取他们之前跳窗的经验教训，这窗户上镶嵌着很粗的铁栏杆，人过不去。


    从窗户离开这一条路也被毒死，那就只能和外面的怪物周旋了。


    “我们可以利用它的视觉盲区离开这个地方，但离开这里，去哪里，找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余叶舟说道。


    顾沾道：“应该是要回父亲自己家，我们之前的循环都是这样，要让剧情符合一开始回答的问题。”


    “好。”众人点了点头，意见达成一致，不管怎么说，先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再说。


    他们在房间里休息了一段时间，开始计划离开这里。


    余叶舟看向顾沾，他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人还是蔫蔫的。


    “你还好吗？”


    顾沾没说话，只是倦倦地点点头。


    他们三三分组，约好分别从怪物的左侧和右侧经过。若是惊动怪物，另一组牵制，看情况选择往回跑还是忘记外跑。


    计划是定好了，但变数太多，谁也说不准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推开门的时候，余叶舟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他也算是通关经验丰富，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咔吧”安静的走廊响起开门的声音，与客厅的某一种重物坠地声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余叶舟探头往看了一眼，怪物又回到客厅中，在桌子旁不知道摆弄些什么。


    为了符合怪物的生活习惯，桌子也被打造的很高，他们刚才去探查怪物时从旁边经过，桌子腿是他们的两倍高。


    “小心。”余叶舟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便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是安禾彦跟许科。


    一会儿他们进入客厅，会去怪物的右手边，剩下三个人会去更靠近门口的左手边。


    走到客厅门口，他们才发现，那怪物好像是在吃东西，桌面上散发出惊人的血腥味，怪物居然还人模人样的拿着刀叉，切割着。


    刀锋和盘子接触发出刺耳的声响，它丝毫不察觉，甚至还很开心，身后的八根触手不断地挥舞着。


    还好这些触手上没有眼睛。


    余叶舟朝着顾沾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去门口等着。


    顾沾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可没走两步，就听到头顶“哐啷”一声，那怪物用力过度，桌子上的盘子，居然被一切两半！巨大的力道让盘子的一半蹦飞出去。


    怪物的头随着碎盘子而移动，刚刚好看到站在桌子腿旁边的顾沾！


    他本就站在队伍的最后，这一下来的突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怪物发现房间里的小东西跑出来了，发出一声嘶吼，朝着顾沾就扑了过去！


    站在顾沾前方的桑月惊呼一声，来不及说话，就被顾沾猛推了一把。


    他用的力道很大，桑月直接扑倒在地，膝盖和手腕都摩擦在地面上，瞬间流血。但也因此脱离怪物的视野，怪物只看到顾沾一个，瞬间就锁定了他。


    顾沾毫不犹豫，朝着后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快走！”


    又是这样！


    桑月恨得咬牙，却根本没有办法。


    她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捞了须臾一把，跑向房间大门口。


    怪物追着顾沾去了走廊，所有人都在怪物背后，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推开了房间大门。


    而顾沾，再次回到原来的房间。


    他的情况不太妙，刚才飞崩起来的盘子，正好打中他的手臂，原本就在流血的伤口这下更是恶化。


    短短一会儿功夫，他便觉得体力不支，眼前发黑。


    进了房间后，怪物果然不再追，它重重撞在门上，仿佛是在表达自己的愤怒，但很快，外面就安静了。


    顾沾背靠着门板坐在地上，想着桑月他们肯定已经从房间中离开了，自己怎么办呢？还得休息一下，想办法从这房子里逃出去。


    其实人少行动会方便一些，他们留在这里，反而会影响他。


    顾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该怎么离开，可想着想着，便抵抗不住睡意，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睡觉的，可身体的自然反应，根本不由他控制。


    “！”


    不只过去多久，强制顾沾睡着的感觉消失了，他仿佛从深水中起身，猛然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纯白，余叶舟、桑月、须臾、安禾彦……所有人都在，他们站在房间中央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怎么？”顾沾茫然问道。


    余叶舟难过地像是要哭出来：“抱歉。”


    “什么意思？”顾沾左右看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循环开始的白色房间，手臂上的伤被刷新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上一个循环失败了。


    自己只是坐在房间睡着了，其他人……离开那栋房子以后，都死了？？


    却听余叶舟说：“我们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它们遍布世界，根本逃不掉。”


    第144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根本逃不掉……”


    余叶舟的话回荡在房间里, 顾沾陡然睁大了眼睛。


    其他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与其说是淡定，不如说是麻木。


    他们循环了太多次, SAN值起起伏伏, 再好的心态，也难以保持冷静和理智。


    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每个人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变成怪物，不再接受游戏规则的舒服，成为自由的人。


    自由的生活在这副本世界中。


    顾沾好像从他们的沉默中看到他崩溃的信念, 忽然说了一句：“怪物并不自由，关着我们的那扇门很薄，它拥有强大的力量，却连一扇门都撞不开，它甚至不能离开房子，庞大的身躯只能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它不自由。”


    这游戏中的每一只怪物, 都受到游戏规则的束缚。


    顾沾不知道它们在游戏之外是什么样的，但至少在副本里, 它们不比玩家自由多少。


    这话让余叶舟眼神略微震荡，他表情未变，终于找回了一点人气儿。


    白色的房间正在缓缓变化, 带着他们再次进入循环中，但这一次，所有人都没着急, 他们就地坐下, 看着彼此。


    余叶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承认自己是疯魔了，刚才居然想着要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


    真是疯了。


    安禾彦也不再防备着众人, 直接靠在许科身上，对顾沾说：“不想出去通关了，我们聊一会儿天吧。”


    “好。”顾沾点头。


    他上个循环中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好像伤口没有消失，但用手抚摸，那里的皮肤却是光滑完整的，根本没有伤。


    安禾彦问：“你好像真的很了解副本中的怪物，为什么会说它们不自由？”


    顾沾道：“小秀……就是之前召唤出来帮我们的怪物，她一直居住在我的星盘手表内，那里有一个完整的空间，她们像人类一样生活。”


    “她不喜欢水，不喜欢男人，但在副本中，她必须要从水里出来，去找符合规则的男性杀死。”


    “我知道。”桑月忽然道：“那个副本，是我和她一起过的。”


    顾沾道：“这里的每一只怪物，都受到规则的约束，他们是组成副本的重要部分，做了错事的怪物，会接受惩罚……”


    说到这里，他略微一顿，这些信息是墨柝告诉他的。


    怪物的黑暗面，是人类世界从来不曾涉足的，他也不知道墨柝关于这方面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被困在这里，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


    随便聊聊吧，就当时这个世界的八卦。


    八卦嘛，也不追求真假。


    众人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七嘴八舌道：“那个一直缠着你的怪物是谁啊？”


    “为什么他能出现在不同的副本里？”


    “这些怪物好像打工人啊，有工资吗？”


    顾沾没想到，让他们聊八卦，居然八卦到自己身上了。


    但他对墨柝知道的也不多，只能随便聊聊。


    说着说着，桑月笑了，她倒头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道：“要是杨琳在这里就好了。”


    聊八卦的时候没有姐妹一起，太难受了。


    但是说完，她又道：“她还是不要来这里了。”


    跟他们一起死了活，活了死，可不是什么好事。


    “往好处想，我们最坏的结局就是集体变成怪物，这副本里好像真的不会死人。”余叶舟说。


    这苦中作乐的阿Q精神，还真安慰了大家。


    本来刚才就想着，变成怪物算了。


    但他们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变成怪物。


    那倒是也不用着急主动去变了，努力不成功再变也来得及。


    余叶舟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这里还准备了食物，只是先前大家急着出去，根本没心思想用。


    他从果盘里扯了一根香蕉，递给安禾彦，道：“吃点东西。”


    安禾彦接过来，剥皮送进口中。


    他其实不爱吃香蕉，但此时此刻，却觉得这种味道无比鲜活，让麻木的他一下活了过来。


    其他人也开始动手，吃桌子上的东西，不多时，房间里弥散开食物的味道。


    在这种鲜活的，有活人味儿的氛围中，众人的精神似乎也恢复了些。


    余叶舟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看了一下，发现SAN值居然恢复了两点，令他哭笑不得。


    但不管怎么说，休息一段时间后，众人的情况好了不少。


    暂时脱离现实之后，又要来考虑离开副本的问题了。


    “我们一定得从这里出去。”余叶舟的语气变得坚定，“毕竟工会刚刚成型，要是折在这里，那不就跟天天加班，猝死但工资没花完一样了吗？”


    他的这个形容太有是杀伤力，一时间，众人的表情都严肃了一点。


    重新调整计划后，如何离开这栋房子，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离开后怎么活下去。


    按照余叶舟他们的说法，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利用视觉死角逃脱已经不显示。


    他们必须想一个办法，在众多怪物众目睽睽下离开。


    顾沾道：“或许我们可以找点遮蔽物。”


    那些怪物看上去智商不高，这种方式也许能欺骗到他们。


    “那我们应该在房子里就试一试。”余叶舟环视一周，发现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刚好够两个人藏身后面。


    他走到桌子旁，拍了拍桌面，道：“我和须臾去试试。”


    “我和你去吧。”许科主动道。


    余叶舟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们两人将桌子抬起来，一同横在身前，就这样走向门口。


    “先试一下。”余叶舟说。


    他们打开门，举着桌子走了出去，其他人守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情况。


    余叶舟跟许科将桌子举在身体侧边，缓缓靠近怪物的视线范围。很快，他们走进怪物的视线范围。


    一张移动的桌子瞬间引起怪物的注意，它抬头看了一眼，但余叶舟和许科及时停了下来，从怪物的角度看，就是一张突然出现在房间的桌子而已。


    怪物好像真的只对活人敏感，对这张忽然出现的桌子，并未感觉奇怪，看了一会儿，就低下头，继续摆弄餐桌上的东西了。


    余叶舟和许科继续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那怪物再次抬头，两人又一次停下来。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人很快抵达门口。


    这个办法居然真的可行！


    那他们之前受的苦都是为什么？


    桑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转头看向房间其他设施，道：“还有什么能用来遮挡视线的吗？”


    桌子没有了，椅子挡不住一个人，衣柜和床他们搬不动……


    顾沾道：“试试床单。”


    “……”


    床单？


    桑月觉得这个建议很离谱：“那怪物真不觉得一张床单在房间里乱走很奇怪？”


    顾沾反问道：“桌子在房间里乱走，就不奇怪了吗？”


    “……”无法反驳。


    余叶舟他们去门口时，多次在怪物的视野中停留，桌子的位置不断变动，那怪物好像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桑月道：“还是不太行，床单毕竟是软的，万一走动过程中被风吹动……”


    “那就换成被褥。”顾沾起身，走到床边，将放在最上面的被子扯下来，披在身上，道：“我出去试试。”


    顾沾一意孤行，桑月也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出去。


    顾沾很快来到怪物的范围内，他的举动，看的两边都倒吸一口凉气。


    余叶舟十分不赞同，一直躲在桌子后面，给他打手势，示意他回去。


    但顾沾还是在往前走。


    很快，怪物抬头了，顾沾保持不动的姿势，匍匐在地上。


    远远看去，真的像是一床被子丢在地上，很正常……正常个毛线球啊！谁家好人会把被子扔在客厅的地上。


    可怪物大概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正如余叶舟他们搬着桌子出来时一样，它只是静静看了顾沾的被子两眼，就低下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


    没想到，还真被顾沾给试成了。


    就这样，顾沾抵达门口，跟余叶舟等人会师。


    若是这样可行，那他们就多了无数办法从房间中通行！床上光是被褥，就还有三床呢！


    厚重的沙发罩也可以用来遮挡视线，还有厚重的遮光窗帘等等。


    桑月甚至还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西装防尘服，□□的布料刚好可以穿在身上。


    后面几个人便各显神通通过了客厅，这一次，没再惊动房间里的怪物。


    他们凑在玄关处，有鞋柜遮挡，也可以稍微安心一些。


    余叶舟道：“这门后面是更多怪物，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除顾沾外的其他人都已经见过外面的场面，唯独顾沾什么都不知道，他倒不是很害怕，反而对门外的世界充满好奇。


    看他的表情，余叶舟就知道，劝他也是多余。


    索性不说了，直接推开了房门。


    “咔吧”一声，门外的魔幻视界，出现在众人眼前。


    跟顾沾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外面的城市也是放大的，建筑直冲云霄，他甚至分辨不清到底是高楼还是平房。天空是阴沉的暗红色，能见度很低，超过十米外，就被雾霾笼罩。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在建筑之间的黑影，它们缓慢游走着，仿佛在巡逻自己的领地。


    再次见到这场景，桑月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小声说道：“顾沾，你说过，怪物也有自己生活的世界，他们的世界也像这里一样吗？所有怪物都褪去人皮，用怪的模样生活，到处充满杀戮和冲突……”


    顾沾想了想，摇头道：“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能比我们还像人。”


    “什么？”桑月错愕。


    第145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他们虽然找到避开怪物视线的办法, 但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出现在他们面前。


    离开囚禁他们的房间，要去什么地方？


    女老师的家？母亲的家？


    这完全变形的世界，到底怎么才能找到第一个循环中, 故事发生的地点？


    “你们对第一个故事, 还有记忆吗？”


    余叶舟问。


    他们好像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家，循环结束去找父亲时，也是被直接传送到女老师的楼下。


    想到这里，余叶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建筑。


    别说，抽象一下, 还真有女老师家的模样。


    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这个女老师，跟母亲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还有第二个循环中，母亲女儿……你们不觉得建筑很眼熟吗？”


    在他的提醒下，众人开始思考。


    还别说，这几栋楼都长得很像。


    “找一找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众人只能用笨办法。


    他们小心翼翼躲在物品后面走动着, 四周的怪物很多，但距离他们都远, 它们似乎真的不把物品当成人，连移动中的都不在意。


    余叶舟道：“上次我们刚出门，它们就从四面八方跑来, 几乎没给我们反应时间，就把我们给撕碎了。”


    他们渐渐远离了原来的楼，才发现这个小区大的出奇, 建筑却很稀疏。


    有几栋一看就不是的, 迅速被他们排除。


    可就算是这样, 他们的目标依旧有五栋，相隔都很远, 很难判断。


    而这时，那些怪物们似乎察觉到这边有异动，都朝着这个方向缓缓凑了过来。


    “小心！”


    在某一个瞬间，桑月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一只怪物出现在他们身后，披着被褥的顾沾等人还好，用桌子遮挡身形的余叶舟和许科，后背全部暴露在怪物的视野中！


    这样是一定会被发现的，桑月只能自己扑上去，挡住了余叶舟和许科。


    还好，怪物没有发现他们。


    但它们凑得更近了。


    桑月道：“你们这个桌子遮蔽性太差了，得换一个。”


    余叶舟也觉得，他左右打量，在路边的垃圾桶旁发现了不少空纸箱。将纸箱底部弄开，刚好可以套着纸箱，在地上行走。


    一旦遇到风吹草动，缩回纸箱里，纸箱也可以全方位遮挡怪物的视线。


    “换到那个里面去。”


    只是纸箱有限，只有两个，余叶舟和许科换了，只能再换给桑月或者是安禾彦和须臾。


    桑月锁紧自己的西装防尘罩里，道：“我这个还行，你们换吧。”


    于是，他们的队伍就变成了一床被子，一个西装防尘罩，和两个巨大的纸箱。


    这样奇怪的队伍，但凡路上有个人，都会冲过来看看。


    可惜怪物们没什么常识，任由他们的队伍往前。


    走了一段距离，顾沾忽然停了下来：“等等。”


    众人也停下，回头看他。


    顾沾望着余叶舟藏身的大箱子，这么大的箱子，日常生活中很少见。


    只有冰箱才会用到这么大的箱子，可什么人家，需要两个冰箱？


    顾沾脑海中一闪而过小明母亲的特殊爱好，她杀害女老师时动作娴熟，绝不是第一个。


    也许，在女老师之前，她早已举行过那个特殊仪式无数次。


    毕竟，她在那样奇怪的家庭长大，最后长成一个奇怪的大人，才更符合逻辑。


    “回刚才的楼层看看。”顾沾道：“我怀疑刚才那层楼，就是我们找的小明的家。”


    “啊……可是……”桑月轻呼一声，回头看去，却见他们已经走出好几米去，怪物也渐渐跟了过来，想要回去，简直难如登天。


    “你确定吗？”回头的难度系数太大，余叶舟只好这么问到。


    如果不确定，他们还是不要冒着风险回去了。


    顾沾却道：“往前也是乱走，我们根本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如果因为难度较低就选择的话，那岂不是很有可能错过正确的答案？”


    余叶舟沉默片刻，顾沾说的对。


    他们更应该以“答案是否正确”作为判断标准，而不是“答案是否简单”。


    余叶舟被顾沾说服了，道：“那就回去看看吧。”


    但怎么回去，又是个问题。


    之前他们移动，因为没有目标，所以都下意识远离了怪物。


    但此时，怪物们已经跟了上来，就在身后不远处。


    要回到刚才的地方，就必须要正面靠近怪物，从它们的视线中穿过。


    回头观察了一会儿，桑月有点绝望：“咱们也不可能直接就从它眼前传过去吧，它们是不把物品当人，但又不是傻子……”


    说的有道理。


    顾沾想了一下，道：“引开它们。”


    他刚开口，就见所有人一同回头，集体看向他。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说：“你不准去。”


    顾沾：“……”


    他露出错愕的表情：“为什么？”


    桑月没好气道：“每次你都一声不吭去冒险，拉都拉不住，不行，你这个人的做事风格太激进了，真需要一个人引开它们，让我去。”


    余叶舟道：“还是我去把。”


    “你去什么？”桑月当即反驳，“你和许科是两个人在一个箱子里，行动有我方便？别废话，我去。”


    说完，她便迈出步子，朝着怪物走去。


    已经去了一个，其他人也只能在原地等着。


    外面的怪物似乎比房子里的更大，足有两层楼那么高，桑月的身影在这些庞大的怪物笼罩下，显得那么渺小。


    仿佛怪物随手，就可以将她毁灭。


    她的脚步很坚定，并没有自身的渺小而产生游移。


    就这么一步步靠近了怪物。


    这里的雾太浓了，远去后，她的身影很快模糊，看不清楚了。


    “能成功吗？”余叶舟担心地问道。


    顾沾摇头。


    桑月的步伐让他联想到一个词。


    如履薄冰。


    站在冰上的人，想必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抵达彼岸吧。


    后来，他们就彻底看不到桑月了，只能在无边的着急中等待。


    但好在，怪物的身形庞大，还是能看清的。


    他们发现，怪物似乎在朝着别的方向移动。


    一开始很慢，到后面，忽然大吼一声，变快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头顶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倒计时。


    “距离世界毁灭，还有两个小时。”


    久违的系统声再次出现在众人耳旁：“哦豁，你们居然自己跑到这里来了，这个世界早已岌岌可危，可承担不起你们这些外乡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已经给过你们那么多次机会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外乡人们，加油吧。”


    这次的声音更有感情，跟系统以往的状态似乎不同。


    而且，声音的方向也更具体。


    顾沾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浓雾遮掩的天空中，有一张庞大的脸，正在静静盯着他们。


    它的眼睛犹如太阳，嘴巴好像横跨天幕的银河。


    余叶舟惊呼：“这不是系统，它是……”


    这个副本的一部分！！


    一个最大的怪物。


    发现玩家们看到了自己，怪物咧嘴，略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它似乎并不想处理顾沾等人，莫测的微笑后，脸就从天空中消失了。


    看上去，像是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让余叶舟想到一部古早的电影，他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叨着：“楚门的世界。”


    这部电影的名气很大，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安禾彦犹豫道：“那我们找的，到底是小明的家，还是离开这里的途径？”


    顾沾道：“不管那么多，先去小明家看看。”


    安禾彦看了顾沾一眼，他总是这么坚定，找生路坚定，对自己的选择坚定，甚至连去送死的时候，都是一样的表情。


    这样的人可真不多见，该说他情绪稳定呢，还是说癫疯到一定程度，也算是一种稳定呢。


    但眼下，他们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行了，过去看看吧，不能浪费桑月的付出。”


    倒计时已经开始，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重置了。


    死了，就不能再复活了。


    桑月还在怪物队里，他们必须要快一点，为了自己，也为了付出的队友。


    这附近已经没有怪物了，为了方便行动，安禾彦和余叶舟索性从纸箱里出来，走到楼下，他们将纸箱留在楼道门口。


    刚一进楼道，就听到那熟悉的系统声——或者现在已经不应该称呼它为系统了，它和外面的怪物一样。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小明因为学习成绩不佳而自杀，母亲却完全不理会他，一心想要献祭女老师复活自己的丈夫，可惜，她的丈夫并没有死，还爱上了那个囚禁他的女老师。”


    “女老师死了，丈夫要上门帮她讨还公道，好一出夫妻相残，这可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要是房间里的小明知道这一切，一定只会恨自己死的不够快吧。”


    不知是不是身份暴露的缘故，这次系统说起话来，语气灵活很多，听上去对整个故事都很幸灾乐祸。


    余叶舟忍不住反驳道：“这个故事不是你一手创造的吗？还说什么令人悲伤……”


    “嘻嘻。”系统笑了两声，“我一手创造？这个故事，不是你们一手创造的吗？”


    它循循善诱：“你们仔细想想，这几个人的身份，不都是你们自己捏造出来的吗？他们的关系，他们的结局，哪一样跟你们没关系？甚至连小明的死，女老师的死都是你们亲手炮制，难道这不是你们创造的吗？”


    系统的话让众人无话可说，事实上好像真是这样。


    可……


    当时那个场景，他们回答别的问题，系统会给他们通过吗？


    系统又说：“你们自诩是玩家，其实跟副本里的怪物也没什么区别嘛，一旦给你们机会控制怪物的生活，你们不光会杀死他们，还会用这种极端扭曲的方式让他们死……现在，这个故事就要如你们所料的那样发展了，母亲杀死了女老师，父亲为母亲报仇，这对有情人自相残杀，最后能活下来的人，是谁呢？”


    系统似乎很喜欢这个结局，提问时尾音都雀跃起来。


    而这时，顾沾却忽然道：“你不是系统，你是谁？”


    “……”


    头顶忽然陷入沉默，系统不说话了。


    第146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什么？”


    顾沾此言一出, 众人都是惊讶。


    他怎么能判断系统换人了？


    他们也没跟系统说上几句话！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嘿嘿笑了起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们现在要去面对母亲了, 只要能如你们创造的剧情中那样，杀死她，你们的副本之旅就结束了。”


    说完，头顶便彻底安静下来。


    那系统消失了。


    余叶舟这才小声问顾沾：“你怎么发现他换人了的？”


    顾沾摇了摇头。


    他没办法解释，只是觉得这个新说话的系统, 跟某个人一样，很犯贱。


    但墨柝不是说自己在接受惩罚，应该是他想多了。


    “走吧。”顾沾眼神逐渐坚定，朝着眼前的唯一一条路走去。


    这变异的建筑里居然还有楼梯，楼梯盘旋向上，只有一间房门, 是打开的。


    头顶的倒计时一直跟随他们，血红的大字照亮楼梯间。


    众人来到房间门口, 靠在墙根往里看，里面一只怪物，正坐在沙发上, 看电视。


    电视中的画面血腥而恐怖，抽象的线条和色块拼凑又散开，看得人眼睛疼。


    看着它庞然的身躯, 余叶舟骇然道：“我们要打赢这玩意儿？！”


    安禾彦道；“按照系统的意思, 是这样的。”


    余叶舟没有继续说话, 但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出，“我们打这怪物”？


    这怎么可能！


    顾沾则在仔细观察着这个房间, 跟他们第一个循环中见到的小明家布局差不多，但电视柜的地方，又有点奇怪。


    那里放了一个很突兀的花瓶。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也许，用不着把它杀掉。”


    “真的？可刚才那个系统……”余叶舟犹豫道。


    顾沾道：“我们都已经判断系统换了人，那它说谎，也很正常。让我们去对付怪物，你不觉得非常不合理吗？这里禁掉了我们几乎所有能力和道具，人类是没办法跟这些怪物对抗的，它想让我们死，直接把这里改造成斗兽场，让我们和怪物决斗不就行了？那样我们早就死了。”


    “唔，你说的有道理。”余叶舟点头，又忍不住道：“但是你每次都说的这么有道理，就让我产生怀疑了，真的是这样吗？”


    安禾彦却道：“我觉得可以试试，如果真让我们去对抗怪物的话，基本上也算是直接放弃了。”


    余叶舟这才仔细观察了花瓶的位置，它正好在怪物的视野范围内。


    他们又得重操旧业，派个人出去引开怪物了。


    许科道：“我来吧，我好像知道一些引开它的技巧了。”


    余叶舟却摇了摇头：“这个房子太小了，走廊以内的地方，根本不是跟怪物准备的，我猜它什么地方都不会去。”


    “但是它可以来这边。”安禾彦也说道。


    余叶舟左右看看，是的，楼梯走廊比房间内的走廊跟宽敞，怪物能到这边来，但前提是，他们得先从这里离开。


    “还是用老办法吧。”余叶舟说。


    还好他们的冰箱纸壳扔得不远，只要下楼，就能将遮挡物拿上来。


    下楼又上楼的功夫，头顶两个小时的倒计时，已经跳了半个小时。


    尽管只有半个小时，大家都没放松，他们没忘记，桑月还一个人留在外面呢。


    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怪物。


    他们必须快一点。


    拿了遮蔽物的众人重新回到房间，他们利用之前的方法，从怪物的眼皮子底下来到房间内。


    这是一幢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被怪物占据，而客厅里面的走廊，往里还有三个房间。


    三个房间的门都关着，其中有个房间，似乎没有关严实，门还透着一条缝。


    路过那个门口时，余叶舟就往里看了一眼。


    他先看到的，是一直巨大的紧贴在门上凸起着的血红眼睛，紧接着，是扭曲的身体，粗壮的触手被挤得变形，贴在门框上，肥硕的身体扭曲着填充在这个小小的四方形里。


    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跳，避开怪物的视线。


    同时提醒其他人，这房子里不光一只怪物。


    众人转头，看到房间中扭曲的怪物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怪物好像已经发现了他们，但身躯被扭曲，根本无法从房间里出来。


    余叶舟推了一把顾沾，道：“快走快走。”


    他们从那恐怖的房间门口路过，去了隔壁的厨房。


    厨房的柜台也很高，无数粘稠干枯的血液从台面上流下来，粘板旁边堆满不知名的肉类，已经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但这总比关着怪物的房间强，他们打算暂时在这里栖身。


    “我去引开它。”安顿好后，许科按照原本的计划，走向客厅。


    众人都站在厨房门口，紧张地看着他的背影。


    令人不安的是，许科从关着怪物的房间门口路过，那怪物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许科。


    它似乎在隐隐用力，门框被它挤得变形。


    “不好。”顾沾惊呼一声，就冲了出去。


    “糟糕！”这一声是余叶舟的。


    顾沾没有带他的伪装，完全暴露在怪物的视野之中！


    那怪物看到活人，更加兴奋，嘶吼一声，竟然撞烂门框，从房间里冲出来了！


    为了不让顾沾横死怪物手中，余叶舟也只能紧跟冲出去。


    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怪物眼中，怪物的眼珠子左右移动，似乎是在判断，到底应该往哪边去。


    就在这一瞬间的踌躇中，怪物藏在房间里面的触手横着飞了出来，猛然扑向躲在冰箱纸壳里的许科。


    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面临危险，在即将被穿透的瞬间，被顾沾一把扑开。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顾沾私自离开厨房，到触手一击致命失败，不过短短三秒钟的功夫。


    但凡是晚一秒，许科就没了。


    余叶舟这才知道顾沾为何要离开厨房，他惊出一身冷汗，捏紧拳头，看着眼前已经完全望向自己的怪物。


    而客厅的怪物，也收到这边声音的吸引，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被怪物围剿了。


    余叶舟只在一瞬间就下了决定：“都出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破釜沉舟，试一试了。


    他们放弃伪装，直接暴露在怪物的视野中，这些怪物身躯庞大，被狭窄的空间束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捕捉到他们的。


    系统虽然限制了玩家的技能和道具，但他们的体力和数值，却是不能限制的。


    玩家们拥有比常人更加灵活的身体，更持久的耐力。


    全体出动后，许科和须臾不再收敛，直接蹬着墙壁侧身从顾沾身侧走过，他们去拦着客厅的怪物了。而余叶舟，本身就已经暴露在房间怪物的眼前，也顺势大吼着吸引着怪物的注意。


    大家不约而同将找花瓶的重任交给顾沾。


    顾沾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朝着客厅的电视柜跑去。


    客厅的怪物似乎发现他的意图，一根长长的触手朝他甩来，在即将碰到顾沾的时候，被须臾拿着匕首拦了回去。


    这些怪物看上去恐怖，却也不是刀枪不入，匕首刺进触手，伤口流出黄色的脓血，散发出恶臭。


    怪物似乎被激怒，暂时放弃顾沾，朝着须臾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怪物也出来了，一时间，客厅和走廊上一团乱造，各种触手张牙舞爪，旁边的墙壁被打得“啪啪”作响，不时就有墙屑跌落下来。


    一片混乱中，顾沾匍匐在地上，一步步靠近那花瓶。


    花瓶居然是放在电视柜上的，随便一抓，便拿了起来。


    轻轻巧巧，没有任何机关，里面也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他记错了？！


    顾沾心无限下沉，他身后，两只怪物已经碰头，它们互相似乎并不认识，触手挥舞着扭打在一起，三个负责吸引怪物视线的人类在触手和庞大身躯中夹缝求生，随时都有可能被挤扁。


    即使没有受伤，这房子也坚持不了多久，怪物们的动作使它摇摇欲坠，地面砖甚至已经塌陷下去。


    头顶的倒计时也不剩多少。


    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没有第二次修整错误的机会，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这花瓶……


    花瓶……


    顾沾忽然一顿，他觉得不对劲，花瓶的手感，好像有裂缝。


    他将花瓶狠狠往地上一砸，花瓶应声而碎。


    然而这样巨大的动静，却没有引来怪物的注意。回头一看，两只怪物已经将他的三个队友全部抓了漆黑，棕褐色的触手将他们高高吊起，血盆大口张开，马上就要将他们吞如腹中。


    余叶舟艰难地看向顾沾的方向，他被捆绑着，已经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用眼神传递他的想法——他相信顾沾，相信顾沾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不管是时间，还是现实，都已经走到末路。


    余叶舟想，也许他们就要留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杨琳一个人在外面，能否支撑起整个工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沾眼神却忽然一亮。


    “有了！”


    他发现了！


    这花瓶内部刻着文字，整个形状很是眼熟。


    是那本书！！


    是小明母亲和她妈妈争夺权力时的那本书！


    之前顾沾拿到那本书的时候，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此时，上面的字却显现出来。


    他将所有带字的花瓶碎片捡起来，在地面上拼凑出一本书的形状，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句话——爱能拯救一切。


    顾沾顾不上吐槽这句话，便将它读了出来。


    并且大声说：“我命令你们停下来！”


    一刹那间，房间的怪物停了下来。


    房间的颜色迅速褪去，逐渐变成纯白，怪物们在这一片纯白中淹没成灰。


    只听系统冷漠无情的声音响起：“回答正确，爱能拯救一切，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当然要一同走向相同的结尾，即使在世界的弊端，他们也能用爱拯救彼此。”


    “恭喜玩家顾沾、余叶舟、桑月、须臾、安禾彦、许科通关副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获得积分奖励……”


    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后面的顾沾都没听清楚，因为白色房间的亮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刺得他睁不开眼。


    闭上眼睛后，属于系统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听不到……


    余叶舟等人因怪物的凭空消失而往下跌落，一屁股摔在地上。


    等众人落地后再抬头，发现他们已经出现在副本出入口。


    桑月一脸茫然地躲在离他们两米来远的地方，看着这座纯白的都市。


    “我们出来了？”


    她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


    劫后余生的人抱在一起，即使是性格淡漠冷硬的男人，也忍不住哽咽。


    “我们居然出来了？！”


    唯有顾沾，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系统最后所说的话，还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它说什么？


    爱能拯救一切？


    ……真是傲慢又充满嘲讽的言论。


    最后出现的那个，应该是原来的系统。


    不是墨柝冒充的。


    经过这件事，顾沾倒是对那边的怪物世界，更加感兴趣了。


    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变态？


    第147章 幕间


    “你都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多么危急, 我们差点就死了。”


    酒吧租赁的小房间里，余叶舟正表情夸张地跟杨琳说着副本里的情况。


    杨琳被吓得脸色苍白，仔细观察, 连手都在抖。


    桑月实在看不下去了, 推了余叶舟一把，道：“你怎么这么坏，我们不是好端端出来了吗？你吓唬她干嘛。”


    余叶舟笑了一下，他就是故意把场面说的吓人一点，这样才能把所有人内心的不安发泄出去。


    这可是他们头一次进副本, 完全掌控不了自己的生命，面对的敌人是自身好几倍的强大。


    要不是顾沾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真的就折在里面了。


    “看来，这种有邀请函的副本，很普通的高难度副本还是不同的。”安禾彦道：“我总觉得，我们好像错过了副本中的很多线索, 比如那个天上出现的人脸，再比如那个被更换的系统。”


    “是啊。”余叶舟顿了一下, 道：“但这样才是常态，不是吗？”


    他们之前进的很多副本，都只是逃出来而已, 副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事情的真相都是什么，一概都是不知道的。


    唯有顾沾来了以后, 才开始逐渐揭露出副本的真相。


    也是跟着顾沾的次数多了, 再次回到这种, 什么都不知道就出来了的情况中，才觉得不适应。


    余叶舟看了安禾彦一眼, 道：“我看你们能力也不错，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工会。”


    安禾彦早就累得没力气了，要不是为了给杨琳交代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在蜂巢呼呼大睡了。


    面对余叶舟的邀请，安禾彦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当独行侠吧，不过，我们也算是有缘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说着，看向顾沾：“尤其是你的，说来，你算是救了我们两次了。”


    顾沾对这些没什么看法，从副本出来，他就开启禁言模式，一句话也没说过。


    被安禾彦点名，也只是倦倦点点头。


    看到这情形，杨琳小声说：“你们都受累了，只要没事就好，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好了，解散吧，先回去休息，有事情回头再说。”余叶舟也说道。


    众人这才分散。


    顾沾回了蜂巢，躺在床上睡着后，不出所料，梦到了某个怪物。


    他依旧被锁链捆绑着，隐藏在黑暗深处，但他的脸色，仿佛乐在其中，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一出现，他便朝着顾沾笑：“我送你的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顾沾挑眉：“礼物？你误导我们，误让我们以为杀死怪物才是真正的通关方法，这也算是礼物吗？”


    “当然，这对你来说，可是有好处的。”墨柝挑眉，笑道：“不过那个副本确实劣质，你要是变成怪物，也不应该在那个副本里变。”


    顾沾道：“你想让我变成怪物？”


    墨柝：“可不是我想，你不觉得，你生来就是个怪物吗？”


    这轻描淡写一句话，唤起顾沾许多不好的回忆。


    “怪物！”


    “你就不能正常点吗？”


    “别人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和别人反着来！”


    “你当个正常人。”


    许多纷杂的声音一瞬间涌入顾沾脑海中，又很快退散。


    顾沾略微皱眉，他不喜欢那段过去，自己很少回想。


    但墨柝的话却唤起他不愉快的记忆。


    这个怪物，真是巴不得他不好过。


    顾沾往前走了两步，那些萦绕在墨柝周身的浓雾散去一些，他整个人显露在顾沾面前。仔细看才发现，那些锁链都是从墨柝身上穿透过去的，伤口处的血不多，只是殷红的，沾染在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肌肤上。


    墨柝的脸色看上去也比之前更加苍白，唇微微干燥开裂，眼神涣散。


    他是笑，却不知道是看着谁在笑。


    看来这惩罚，并不是那么风轻云淡的。


    顾沾径直来到墨柝身边，直接伸手扯住他身上的某根链子，微微用力，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声音，墨柝修长的身躯猛然紧绷。


    漆黑的眼眸陡然睁大又陡然闭合，连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静止不动，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顾沾好奇地打量着墨柝，道：“看来，你很痛。”


    “你……”墨柝只说了一个字，顾沾就再次扯动锁链，他立刻闭嘴，半晌，才咬牙切齿说：“你在报复我。”


    “不然呢？”顾沾漠然道：“你们怪物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的？报复你？我只是想看你痛苦。”


    说完，他又扯了一下。


    这次用力很大，墨柝几乎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整个人往前倾倒。


    可那些锁链根本不允许他离开原本的位置，身体一旦倾斜，锁链的束缚就更加严厉。墨柝很快痛得无法言语，平静的表情也遮挡不住内心的波澜起伏。


    可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痛而痛苦，反而露出近乎快意的表情。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流下，眼神却高傲到近乎兴奋。


    他死死盯着顾沾，目光仿佛尖刀，让顾沾感觉自己身上的衣物和皮肤，都在被他存存剥落。


    这种感觉太别扭了。


    顾沾放开锁链，退后一步，远离了墨柝。


    过了一会儿，锁链平静下来，墨柝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他眯着眼睛，看着顾沾，道：“我是来给你送邀请函的。”


    “什么邀请函？”顾沾的第一反应，是桑月之前拿出的副本邀请函。


    “我邀请你来我的副本，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事。”


    果然如此，他真的来邀请自己了。


    顾沾静静看着墨柝，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墨柝竟然站在这一瞬间显得有点着急：“你不想来吗？”


    顾沾顿了一下，道：“你的邀请函，没有给我啊。”


    墨柝：“……”


    他顿了一下，才意识到顾沾是在故意逗他。


    “你……”他语塞了一下，忽然笑了。


    在这副本中，都是怪物戏弄人类，偶尔有人类系统怪物，也很新鲜。


    “邀请函，给你。”


    一丝黑雾在墨柝身侧凝聚，飞到顾沾身旁，缠绕着他的手腕，最终在他的手腕上形成一道墨痕凝聚的纹身。


    顾沾抬起手，仔细看着这道墨痕纹身。


    如他小腹的云纹一样，这道墨痕，看上去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是一些线条纠缠在一起，还不能久看。目光落在上面时间太长，就会觉得头晕眼花。


    这道云纹附着在顾沾身上后，四周的黑雾就变浓了。


    好像这道邀请函抽走了墨柝的力量。


    “就这样，说好了，来找我。”


    墨柝说着，声音和身影都逐渐淡去。


    很快，他便消失不见。


    而顾沾，也从这深黑的梦境中醒来。


    他躺在床上良久，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上确实多了一道墨痕手环。


    明明只是一个副本的邀请函，给顾沾的感觉却十分奇怪。


    总觉得墨柝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越来越多了-


    经过上一个副本，顾沾团队元气大伤。


    小半个月内，没人再提出要进副本。


    大家一起管理着工会，偶尔一起去吃饭，谈天说地，好像真的是一家人一样。


    这样的日子呆的久了，总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这纯白都市，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们曾经的真实，只是一场梦。


    但这样的生活，余叶舟等人过得惯，却没想到顾沾也能过得惯。


    这天下午，他们在工会的会议厅讨论完事情，一转头，发现顾沾还坐在墙角。


    他手里捧着一个用积分换的游戏机，正在叠俄罗斯方块。


    表情严肃得好像在阅读联合国文件。


    “诶，你怎么还在这里？”余叶舟一转头，目光落在顾沾身上，十分意外。


    顾沾头也不抬，也没回答余叶舟的问题，活像个网瘾少年。


    余叶舟揉着开会低着头发酸发痛的肩膀，问旁边的杨琳：“他在外面待多久了？”


    杨琳道：“从你们上次从那个变态副本出来，就在了。”


    “啊……那不是半个月了。”余叶舟又重新打量着顾沾：“真稀奇啊，你居然还没走。”


    “我应该走吗？”顾沾这会儿才终于放下游戏机，抬头看了余叶舟一眼。


    余叶舟倒也不是撵人，只是觉得顾沾还在这里，十分奇怪。


    杨琳道：“你知道吗？这些天你没去副本，外面的人找你都找疯了。”


    “找我？”顾沾将游戏机收起来，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拉伸着身体。


    杨琳点头。


    顾沾不解：“为什么要找我？”


    他又不是什么明星。


    杨琳表情无奈：“也就只有你自己觉得自己很不起眼了，从那次直播黑屏后，就有很多人在关注你，只要是你开的直播，他们都尽量去看。”


    顾沾微微张嘴，对这件事很是惊讶。


    杨琳就知道顾沾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无奈一笑：“你找好下一个副本了吗？”


    “找好了。”顾沾抬手，让她看自己手臂上的墨痕，“我收到一张邀请函，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去。”


    邀请函三个字引起桑月的关注，她立刻抬起头，问道：“什么邀请函？”


    工会的两名女生眼神灼灼地站在顾沾面前，灼烫的目光让他到嘴边的话瞬间缩了回去。


    他沉默了。


    两个女生却恨铁不成钢地说：“是不是那个一直缠着你的怪物？”


    第148章 幕间


    工会里的这两个女生, 对墨柝都有着超凡的敏感度。


    有些关于他的事情，顾沾往往什么都没说，她们就猜到了。


    顾沾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呆滞, 却听两个女生咬牙切齿说：“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天天的想尽办法勾搭咱们小顾。”


    “你打算去吗？”杨琳的表情稍微收敛一点，但也没收敛到哪儿去。


    顾沾点头，补充道：“他只给了一张请帖。”


    两人的表情顿时更微妙，看上去恨不能马上把墨柝宰了。


    看到女生们激动，余叶舟就忍不住出来打圆场：“诶, 你们干什么，这又不是顾沾愿意的。”


    杨琳退后一步，小声说：“我看他挺愿意的……咳咳。”


    轻咳两声，她又恢复谈正事的模样：“看你的样子，也是打算过去了，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顾沾顿了一下, 道：“还没想好。”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去，但又清楚墨柝的副本, 肯定跟别的副本不一样。


    不仅只是危险，他总有种不妙的预感。那个怪物很了解他，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两人就一直在相互碰撞。


    墨柝的目的也不是杀死顾沾。


    顾沾总觉得，自己会在墨柝的副本里，遇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东西。


    杨琳本来就很反对顾沾频繁出入副本, 这回直接劝道：“既然如此, 那就在纯白都市多休息一段时间, 反正你的积分也够用。”


    “好。”顾沾点了点头-


    这应该是顾沾留在纯白都市最长的一段时间。


    突然多了很多空闲时间，能在家里休息, 出门闲逛。


    顾沾便放松下来。


    偶尔也会思考墨柝说过的话，对他来说，确实，规则之外的生活，比真实世界的生活更好。


    他不畏惧副本的危险，也不畏惧死亡，在这样的前提下，副本变成了娱乐，而娱乐产生积分，帮助他在娱乐之外，不事生产也能活下去。


    多好的生活啊。


    顾沾想，肯定有很多人跟他一样，其实是不想离开规则之外的。


    连余叶舟这种一直想要回到现实生活的人，也没有把离开挂在嘴边上，显然，也已经习惯了这个游戏。


    无限游戏？


    难道不同样是精神的乌托邦吗？


    但这样的想法又很危险，哪怕他们没有在副本中陨落，被感染变成怪物，想法也逐渐靠着怪物的方向偏移。


    顾沾想，已经在副本中经历过这么多的人，真的还能回归现实生活吗？-


    为了防止顾沾一个人在家里发霉，工会的人隔三差五就去找顾沾。


    有时是桑月和杨琳，有时是余叶舟，有时是秦越……


    还有两次，竟然是安禾彦跟许科。


    顾沾不关心工会的事情，但也从杨琳口中听说过，从副本出来后，这两个人打算加入工会。


    但他们显然不甘心跟路人甲乙丙丁一样，正在为自己加入工会，而争取条件。


    这样平静的生活又维持了半个月，一天，余叶舟忽然找到顾沾，说他们打算跟另外一个工会联谊，让他一定要参加。


    一听是社交场合，顾沾果断拒绝：“我就不去了。”


    “不行，你一定要来。”余叶舟态度坚定，“你可是我们工会的门面，他们本身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顾沾对自己的知名度完全没概念，他还想拒绝。


    便听余叶舟说：“那个工会的人的理念是想把自己变成怪物，他们在这方面有很多研究，跟我们的一无所知不一样，你不是要去那个怪物的副本里吗？不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其实顾沾觉得没必要。


    但余叶舟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便点了头-


    对方工会名为“海潮”，好像也是最近建立的。


    与余叶舟他们的“山泽”相对，好像是专门取了个对应的名字。


    双方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山泽工会驻地，余叶舟提前两天就把大楼后面的空地腾出来。


    时间安排在晚上。


    顾沾下午就被留在工会，用余叶舟的话说就是，对方这趟过来，可能是专门看他的，他不能跑路。


    顾沾也不干正事，就窝在房间角落的藤椅上玩消消乐。


    偶尔会穿过窗户，看到外面聚会场地搭建的过程。


    整得还挺盛大，看那个场所，至少能容纳上千人。


    期间秦越来看过顾沾，他表示自己不打算参加晚上的工会碰面，而是准备直接去副本里。


    对于这个自己从副本带出来的新人，顾沾还是会多关注一点的。


    他问秦越：“只有你一个人去吗？没有其他人陪你？”


    “不用啦。”秦越连忙摆手，道：“已经麻烦会长很多了，怎么能连下副本都要人陪着。”


    他苦笑一声，道：“在这里，学会自己下副本是迟早的事儿，我也不能总叫人陪。”


    顾沾点点头，道理确实这样。


    秦越没有苦情多久，他很快又笑了，“你不是说我运气很好嘛，这实验运气的时候到了！说不定我能有什么奇遇呢，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这话说得顾沾眉眼直跳，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秦越却没察觉，挥挥手便告别了顾沾。


    顾沾瞧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把话憋回去。


    希望这小子傻人有傻福吧-


    晚上八点，聚会正式开始。


    隆重的开场白顾沾没有参加，他依旧窝在白天打游戏的地方，一本书盖在脸上，闭目养神。


    隔着老远，也能隐隐约约听到余叶舟讲话的声音。


    听不清楚内容。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安静下来，顾沾这才将书从脸上拿下来，坐起身。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红红绿绿的灯光照射进来。


    这地方白天虽然一片纯白，晚上可不是，炫彩的灯光堪比夜店。


    他刚起身，门就被人推开。


    桑月从外面进来，道：“余叶舟喊你去应酬了。”


    顾沾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桑月道：“实在不想去也可以拒绝。”


    “不，还是去吧。”顾沾之前听说海潮那边的观念是，人类可以变成怪物。


    他最近对这个论点十分感兴趣，想知道那群人是怎么做的。


    顾沾跟着桑月下了楼，虽然距离聚会开始已经很长时间，但场地里的人依旧很多。


    山泽工会这边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和娱乐活动，海潮的人就算没事儿，也愿意留在这里享乐。


    顾沾刚一出现，就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但他们都没上前跟顾沾打招呼，而是看着桑月，带着顾沾去找余叶舟。


    余叶舟正在跟人说话，见顾沾来了，他道：“这就是你们一直想见的人。”


    站在他面前的人这才转头看向顾沾，顾沾也看清对方的模样。


    三男两女，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大三粗，穿着一件褐色的无袖短衫，脸上胡子拉碴，凶神恶煞。另外两名男性也都很健硕，看上去就很能打。


    两名女性，一名妖娆一名柔弱。


    他们都好奇地盯着顾沾。


    顾沾淡淡冲他们点点头。


    “你们好。”


    他一说话，女人们就笑了，高大的男人也表情严肃地冲他点点头。


    反倒是旁边一名男性，上下打量顾沾一眼，开口道：“你就是顾沾？”


    “是我。”顾沾点头。


    余叶舟也说：“你们要找的人已经在这里了，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那人却道：“不用，就在这里吧。”


    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要跟顾沾握手：“你好，我是江海川，是海潮的工会会长。”


    余叶舟在旁边挑眉。


    顾沾没出现之前，都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跟他们说话，自然而然，他们就以为那才是海潮的会长。


    顾沾没跟江海川握手，只是静静看着他：“你打算跟我聊什么？”


    顾沾别具一格的风格，一下就引起江海川的注意。


    他伸出去的手并未马上收回，而是别有趣味地盯着顾沾。那目光充满探究，让顾沾极为不适。


    顾沾皱了皱眉头，江海川似乎并未发现顾沾的不满，笑吟吟说道：“比起人类，你好像更适合成为怪物。”


    在这个副本世界中，成为怪物等同死亡。


    他这句话，跟“比起活着，你更适合当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刚才还没有介意海潮这边故意怠慢的余叶舟瞬间就绷紧身体，向前一步挡在顾沾面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月也向前一步，充满敌意地看着江海川。


    这场地里人虽然多，却都关注着双方首领的状态。


    首领一旦紧绷，场地内的氛围也跟着紧张起来。


    霎时间，四周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江海川一顿，笑了一下，才抬起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说，你适合。”


    江海川虽然举着双手，却并不紧张，“你不觉得吗？比起做人类，还是怪物更自由。当然，肯定不是那种失去理智的怪物，我说的是，和人类差不多的怪物。”


    “怪物之所以被称之为怪物，就是因为他们和人类不一样。”顾沾还没开口，余叶舟就率先反驳道：“人类成为怪物的前提，不就是发疯吗？”


    江海川眉心微皱，他的目光都是落在顾沾身上的，似乎很期待顾沾开口。


    但对余叶舟的反驳，他有点烦躁。


    还是耐着性子转头看向余叶舟，道：“那说明你们用的方法不对。”


    第149章 幕间


    他说完四周一静, 大家似乎一时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才能没有损伤得变成怪物。


    而这时, 桑月却忽然问：“怪物只能留在副本里, 难道你发现了环境很好的副本，想要永远留在里面？”


    江海川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并不是那样的，他不打算永远留在副本中……


    他……有别的办法。


    桑月看出来了，但江海川似乎不打算说。


    他只是转头看向顾沾，道：“看上去你对我们的观念, 还不太认同，没关系，过一段时间，你会明白的。”


    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顾沾却喊住了他。


    江海川转身。


    顾沾说：“你找到办法，即使成为怪物, 也能从副本离开，是吗？”


    江海川神色一变, 他似乎并不打算承认，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 说：“怎么会呢，你的同伴都说了，成为怪物, 就必须留在某个副本那种, 我可没有那种特殊手段。”


    他微微一顿, 道：“要是成为怪物，能不受副本约束的话, 那岂不是人人都想要变成怪物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这次没人拦他，他直接带着他的人离开了山泽工会。


    他走后，桑月和余叶舟留在顾沾身边没走，讨论着江海川刚才说过的话。


    “什么意思？什么成为怪物还能离开副本的办法？”


    桑月难免想到他们上个副本的经历，要是不甚变成一种跟人类外向相差巨大的怪物，还能离开副本？？


    那种庞大的怪物体型出现在纯白都市，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吗？


    顾沾道：“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信息差，怪物们不一定非得呆在副本里。”


    “啊？”桑月茫然地眨了眨眼。


    关于怪物这方面，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可能都没有顾沾了解多。


    大家也都不敢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顾沾。


    顾沾却道：“我有些想法要印证，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等等！”


    桑月还想挽留，但顾沾已经急匆匆离开了。


    桑月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无比魔幻，她问余叶舟：“我要是耳朵没坏的话，没听错吧？他们一群人不想着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反而想着变成怪物……”


    桑月不可思议道：“就算变成怪物再怎么划算，但成为怪物，就意味着永远留下吧？跟我们当初的目的……也许不太一样？”


    余叶舟苦笑一声，问了桑月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吗？”


    “啊？”桑月又茫然了。


    还能回去吗？


    “回去”这两个字，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既定的锚点，是一个终点的目标。


    是所有人希望的，又是遥不可及的。


    别说，她还真没想过回去。


    也许冥冥中已经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赚足离开这里的积分，那张商城的脱离券，从始至终都是吊在他们面前的胡萝卜。


    但……


    被余叶舟这么一问，这件事，好像又有了别的意味。


    能在纯白都市活下来的人，都是几经副本的老手。


    也许他们自己不愿意恒仁，打那这些人身上，都染上了许多“副本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在现实生活中绝对没有的。


    已经习惯了副本生活的人，还能回归现实吗？


    桑月沉默了。


    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余叶舟又说：“江海川说变成怪物，意味着不会再遭受死亡的威胁，如果不会死，这里的生活岂不是称心如意？如果有人习惯了这里，不能回归现实，他最好的归途，不正是变成怪物？”


    桑月差点就被余叶舟说服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会长，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余叶舟不说话。


    站在哪边的……


    他也不知道-


    顾沾回到家中，第一时间，便是进入星盘手表的空间。


    这里距离他上次离开，没什么区别，只是种在操场上的绿叶菜看上去更丰茂了。


    孙静秋正领着小玲，在地里收菜。


    见到顾沾过来，孙静秋起身，正准备过来找顾沾。


    顾沾却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他径直来到广场，看着广场上的雕塑。


    那雕塑一本正经，看不出什么端倪。


    顾沾敲了敲雕塑的鱼尾巴，“出来。”


    雕塑：“……”


    “喵~”细嫩的小猫叫声从旁边传来，黑猫来到他身旁，围着他的右腿转圈，时不时用脑门蹭他的裤脚，一副谄媚的姿态。


    顾沾顺势在水池的边缘坐下，那猫儿便跳上他的膝盖，顶着他的手，让他摸摸自己。


    顾沾撸了两把，猫毛细软，还时不时掉毛。


    他嫌弃道：“不能换具不掉毛的身体？”


    “喵！”小猫向来都是被人类竞相抢夺撸毛的，还从来没有人类嫌弃它掉毛。


    这只人类，大胆！


    放肆！


    “喵呜！”


    小猫生气，想要从顾沾的腿上跳下来，结果没想到，被他一把抓住前腿，逃跑失败，再次被摁在腿上，强行撸了两把。


    顾沾又说：“让他出来，我知道你能听懂。”


    “喵！”两脚兽坏！抓住小猫还想让小猫做事。


    顾沾强行将猫翻过来，柔软的肚皮朝上，然后在肚皮上挠痒痒。


    小猫本来就不喜欢人类挠肚皮，他用的力气又很强，又痒，又奇怪。


    没过多久，小猫妥协地叫了一声，身后的雕塑忽然有了变化。


    属于石膏的苍白白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活人才有的鲜活。


    他好像很嫌弃石膏的鱼尾，落地后在水池里扑腾，掀起的浪花溅到顾沾和小猫身上。


    小黑猫大叫一声跑开了，引起身后人的轻笑。


    顾沾擦掉额角的水，回头看，发现墨柝正坐在水池里，笑吟吟地摆弄着喷泉水。


    他看着还挺高兴的。


    身上的锁链不见了，唯一能限制他行动的，就是那条鱼尾了。


    顾沾再次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个墨柝，果然是能自由出入自己的星盘空间。


    他面瘫着一张脸看着墨柝，不说话，也不动弹。


    墨柝挑眉，道：“你在想什么？可别认为我能自由出入你的空间，这个空间的主人是你，是你召唤我，我才能来的。”


    顾沾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道：“你的锁链呢？”


    墨柝抬起手，那根手臂洁白结实，像极了西方故事里喜爱裸体的众神。


    上面并没有锁链。


    墨柝抬头，笑眯眯道：“也许是你的力量，抵消掉了锁链。”


    他这具雕塑分身，非人感比他本人还要重。


    流光溢彩的鱼尾垂在水池中，上半身赤裸，耳朵是非人族才有的尖耳朵，瞳孔颜色跟鱼尾类似，睁大眼睛看向人时，只觉得目光空洞圣洁。


    轻笑的模样，就是童话故事里诱惑人的海妖。


    尖锐的牙齿从殷红的唇缝里透出来，又妖又凶。


    墨柝的这副皮囊还是好看的。


    至少顾沾很欣赏。


    他大大方方从头到尾将墨柝打量了一个遍，才道：“那你不妨留在我这里。”


    “那可不行。”墨柝果断拒绝。


    顾沾向前一步，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捞，一条细黑的锁链便出现在他手中。


    锁链的另外一头，正好拴在墨柝身上。


    过分洁白的皮肤配合漆黑的锁链，视觉冲击感极强。


    这只意图将所有人拉下水的海妖，终究还是被囚困了起来。


    顾沾挑眉，笑了：“果然有。”


    墨柝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事实上，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锁链细密地缠绕着他的身体。


    看似纤细的锁链带着无穷的力量，令他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坐在水池中。


    伴随着顾沾的用力，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金属碰撞的稀里哗啦声中，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墨柝问。


    此时的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柔弱。


    顾沾道：“从来到这里，你便只保持这一个姿势，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墨柝没有说话，表情有些难看。


    顾沾没给这怪物怜悯，拽着铁链就往泉水外走，墨柝的身体不得已跟随移动，看上去弱势又可怜。


    顾沾走出泉水，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他想试一试，能不能把墨柝带出自己的星盘空间。


    他心意一动，人已经出现在蜂巢自己租赁的房间里。


    他是躺在床上进入星盘空间的，出来时，自然也在床上。


    不过，眼下却多了一点变数。


    墨柝当真跟着他一起出来了，只是出现在纯白都市的位置跟顾沾一模一样，眼看就要落到顾沾身上，顾沾往旁边一滚，被黑色锁链束缚的人鱼就掉在他的床上。


    柔软的床垫被震得颤动，墨柝似乎摔得不轻，脸埋在枕头上，半晌没有动弹。


    顾沾从床上撑起身子，看着身旁的鱼：“你没事儿吧？”


    锁链还在顾沾手中，看来，墨柝完全受他控制。


    墨柝没动静。


    顾沾扯了扯链子，没想到身旁的鱼一个打挺翻了个身，恶狠狠地瞪着顾沾：“疼！”


    顾沾动作微顿，看着墨柝的眼神有些怪异。


    墨柝似乎破罐子破摔了，翻身在床上躺下，他依旧一动不能动，眼睛却没闲着，四处乱票。


    他倒是不认生，看了一圈，问：“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啧啧，这么小，你赚那么多积分，为什么不给自己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第150章 幕间


    “你的话很多。”顾沾说道。


    他踹了一脚墨柝的鱼尾, 道：“你能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吗？”


    墨柝摆弄两下鱼尾，他其实也不太习惯这东西，本人没用, 是从副本里带出来的。


    “这不是你赐给我的东西吗？要收回, 也应该你自己收回才对。”


    墨柝躺在床上说着。


    纯白都市的空气似乎格外干燥，过来短短几分钟功夫，墨柝的鱼尾就开始失水，失去光泽。


    他好像真的很难受，眉头蹙起, 舒展不开。


    “给我点水。”他说道。


    顾沾迟迟没动弹，墨柝忍不住了，鱼尾弹跳两下，道：“我的这具身体，应该算是你的道具，坏了损失的是你。”


    这个说法可真奇怪, 顾沾看了墨柝一眼。


    其实也没什么比一只怪物人鱼正浑身锁链的躺在他的床上更奇怪的事儿了，顾沾这才慢吞吞起床, 走向卫生间。


    他找了几条毛巾，润湿后铺在墨柝身上。


    铺毛巾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顾沾就起身去开门。


    来的人是桑月和余叶舟，他们是日常来看顾沾还活着没的，


    毕竟顾沾这个人, 不打副本的时候, 也很少出现在工会。


    甚至连系统的联络, 都很少理会。


    他们已经养成习惯，不同的人隔三差五来找顾沾, 跟他一起吃饭，或者出门散步。


    顾沾的毛巾还没铺完，给他们开门后，就又回到房间，继续给墨柝铺毛巾。


    桑月跟余叶舟是拎着食材上门的，今天他们准备在顾沾家里煮火锅。


    一进门，桑月就跟顾沾说：“杨琳他们还有点事儿，处理完就过来。”


    结果顾沾没听，扭头就进了卧室。


    桑月将东西放在地上，有些好奇地跟过去。


    走到卧室门口，就见卧室的门敞开着，透过门缝，刚好可以看到里面的床。


    却见顾沾跪坐在床上，在他身旁，是一个皮肤白皙，看上去柔弱无比的……裸？？？男？？


    顾沾背对着门口，挡去这男人的下半身。


    他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那男的一震，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见犹怜地朝顾沾抱怨：“好疼，你轻一点。”


    桑月：“………………”


    桑月不理解，桑月大受震撼！-


    二十分钟后，顾沾坐在客厅，接受所有人的批评。


    “你怎么能把怪物弄到纯白都市来呢！”


    “他还躺在你的床上，他可是怪物，谁知道他的食谱都是些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万一要是带来什么病菌怎么办？”


    “你太大胆！”


    顾沾花了十分钟解释，他没有做奇怪的事情，出现在他床上的，实际上是他拥有的数个怪物中的一个。


    已经见识过小秀存在的众人很快理解了墨柝的存在。


    但对顾沾的批评，却没有减轻。


    跟男人在床上做奇怪的事，和把怪物弄到家里来做奇怪的事……


    怎么想都是前者更好一点吧！


    桑月痛心疾首道：“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你是恋爱脑！”


    顾沾试图辩解：“……这和恋爱脑没有关系，我们还没有开始恋爱。”


    “……你还想恋爱？！”桑月的声音陡然拔高，看着顾沾，仿佛是在看自己误入歧途的儿子，“我不同意！”


    “虽然他确实挺好看的。”姗姗来迟就吃了个大瓜的杨琳小声说道。


    刚说完就被桑月瞪了一眼。


    杨琳连忙改口：“不不不，我是说，虽然他好看，但你也不能把他弄到床上去！”


    顾沾很想纠正两位女士的用词。


    她们的用词比他刚才做的事情更糟糕吧。


    顾沾一人显然不是她们的对手。


    只好将求助的目光头像余叶舟和须臾。


    须臾根本不管，余叶舟无奈摊手——不好意思，在这两位战斗力拉满的女士面前，他们根本帮不上忙。


    顾沾只好叹息一声，解释道：“我只是想试试，怪物是不是真的能出现在纯白都市。”


    桑月也叹息一声：“那你现在得出结论了吗？”


    顾沾摇头。


    他不确定，是墨柝特殊，还是所有怪物都可以。


    “要不我再试试其他的……”


    顾沾刚说了半句，桑月便制止：“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禁止，要召唤就现在召唤，我们人多，有什么意外，也好处理。”


    顾沾微微一顿，看了看桌子上摆满的食材，缓缓道：“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尝试。”


    桑月就知道他不会放弃。


    他们这个队友，厉害是厉害，就是太独了。


    总是自己偷偷摸摸在家里搞事情可还行。


    吃完饭，他们一起围观了顾沾召唤怪物。


    事实证明，他是真的可以把怪物叫到纯白都市来。


    只是这边的空气，好像不怎么适合他们。


    打从一出来，小秀的表情就不太对劲。


    顾沾围着小秀问了几个问题，她没法自主行动，在这边的停留时间也很有限，感觉跟在副本里差不多。


    看她被一群玩家围着很拘束，顾沾就让她回去。


    临走前，小秀欲言又止地看了顾沾一眼，道：“那什么……那个人还没走，你要不要进来看看他？”


    结果一句话，引来旁边人的瞩目。


    桑月道：“他还要你自己去见他？”


    顾沾：“……”


    他已经能想象到，墨柝像只黑猫一样，在他的空间内上蹿下跳，四处捣乱的模样了。


    他幽幽看向桑月。


    桑月：”……”


    行，他们这电灯泡有点亮了！


    大家只是担心顾沾，确定顾沾对这些怪物有绝对的掌控，不会闹出事情来后，也不会继续赖在顾沾家里。


    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了，他们便告辞。


    临走前，桑月拍着顾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男孩子在家里也要保护好自己。”


    弄得顾沾哭笑不得。


    这样一直被人念叨、调侃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挺新奇的体验。


    感觉也不坏-


    送走余叶舟等人，顾沾就回了星盘空间。


    一落地，就看到小秀，孙静秋在支着桌子……煮火锅？


    旁边一条鱼颐指气使，要这个要那个。


    孙静秋都气笑了，也不敢反驳，倒是小玲站在旁边，脆生生道：“叔叔，你要的东西太多了，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墨柝晃了晃鱼尾巴，不远处，小黑猫正盯着他的尾巴尖儿，黄色的玻璃眼珠左摇右晃，做出捕猎的姿态——俨然将他的尾巴当成逗猫棒了。


    墨柝还挺理直气壮：“叫哥哥……你没看到，我不能动吗？”


    顾沾看他挺能动的，没了黑锁链的束缚，他好像可以自由在星盘空间内行动。


    顾沾再次伸手，朝着虚空中一拉，那些黑色的锁链又一次出现在顾沾手中。


    墨柝没有防备，被这股力量牵引，差点摔出去。


    稳住身体后，他幽怨地看向顾沾：“你就这么喜欢捆绑束缚我？”


    顾沾觉得，他和桑月一样，都应该去进修一下措辞。


    他并不心软，冷淡道：“你该回你的地方去了。”


    墨柝更加幽怨：“火锅都已经开了，你现在让我走？！”


    伴随着他的高声抱怨，顾沾眼底流露出一丝细微，很难察觉的笑意。他表面看上去仍旧是冷漠无情的，强调道：“现在就回去。”


    锁链在顾沾手中，墨柝不得不听话。


    他慢吞吞，一步三回头爬回喷泉池子，美丽的鱼尾在地面上蹭上灰尘，留下痕迹。


    连小秀都有点不忍，转头看向顾沾。


    顾沾不为所动。


    在他的注视下，墨柝回到雕塑原来的位置，鲜活的人也逐渐褪色，再次成为石膏雕塑。


    他走了。


    石膏彻底定型的瞬间，顾沾听到小秀和孙静秋都松了一口气。


    小秀说：“其实你可以让他吃完这顿再走的。”


    顾沾道：“你们不是很害怕他吗？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好吧。”小秀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类的心理素质，比她这个怪物好。


    她旋即又开心起来：“虽然他很能折腾，不过提了一个好建议，我第一次知道食物还能这样吃，你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用餐吗？”


    顾沾看了一眼那通红的火锅，道：“不了，我吃过了。”


    转手又送了她们几斤牛羊肉卷，道：“回头你们养点牲畜吧。”


    小秀很意外。


    养点牲畜吗？


    如今的医院已经被她们改造得面目全非，操场上种满各种蔬菜。孙静秋甚至还移栽了几棵果树。虽然栽的时候，她嘲笑着说，果树结果要好几年，她们还不知道能在这个地方住多久呢。


    但还是动手帮了孙静秋。


    要是再养点牲畜，那这日子，过得岂不是跟活人一样了？


    “唔，那就养一点吧。”小秀说-


    后面的几天，顾沾都在家中休息。


    他原本打算再修整一下，就去墨柝的副本。


    结果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余叶舟那边传来消息，秦越失联了。


    这小子是有点运气的，自己去闯低级副本时，得到了一个名为子母牌道具。


    将子牌携带在身上，母牌留在工会里，可以让工会的人知道他的情况。


    但如今，这副子母牌已经联系，母牌的光暗淡。


    桑月说：“如果他死了，母牌会碎裂，但现在却只是失去光泽，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人只是遇到危险？“


    “我们无从得知他的情况，但母牌却透露出一个信息，告诉我们他在哪个副本里。”


    杨琳接着说道：“不巧，这个副本我跟余叶舟都曾经去过，是个很简单的B级副本，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情况……”


    后面的话估计很为难，杨琳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下去。


    顾沾却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想让我去那个副本看看？”


    “恩。”杨琳点头，为难道：“主要是……我们最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副本里发生了异变，更多的人正在被变成怪物。我担心，秦越也是遇到了相同的情况。”

 150-160

    第151章 危险失控（一）


    【欢迎来到B级副本<危险失控>, 人类科技进步，相应的，也带来许多副作用。起初, 那只是一场小小的实验失控, 谁也没有在意，可很快，畸形的怪物就占领了这个星球，将人类的生存空间逼至虚无……】


    【你们是Ⅳ号实验室的研究院，试验品暴动, 你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将这件事去解决，否则人类的命运，将要由此转折。】


    【恭喜你接取主线任务<消灭实验室内所有逃窜的试验品>，倒计时72小时……】


    好久没听到这么纯正，这么AI的系统声了。


    也好久没有在进副本的时候, 就接到这么明确的副本任务了。


    看来，这个副本难度, 确实符合B级副本。


    顾沾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


    经历过相亲相爱一家人那个副本，他现在对纯白色的房间, 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房间褪色，而是墙壁就是白的, 房间里没有家具而已。


    是个普通的正常房间。


    房间的一侧不是墙, 而是铁栏杆。


    铁栏杆外面是明亮的走廊。


    再低头看看自己, 也是一身白色，充满科技感的未来服饰。


    手腕上还有一个黑色的手表, 看到这个手表的瞬间，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这是一个个人终端，可以用它来联系自己的同事。


    同事。


    想到这个词，顾沾便想到了队友。


    这次进副本，是为了确认秦越的情况。


    也要搞清楚，副本中的异变，跟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变成怪物的海潮工会有没有关系。


    为了精简队伍，他这次只和须臾两个人组队进入。


    顾沾打开个人终端，在好友列表中随意翻找两下，果然发现须臾的名字。


    看来，这次他们的身份一样，都是这个什么实验室的研究员。


    顾沾联系了须臾，须臾很快回复。


    “我在一条走廊里，这里到处都是牢房，但房间是空的。”


    说完，他发了一个定位。


    顾沾点开定位一看，他和自己的位置是重合的。


    顾沾走到笼门口往外看，正如须臾所说，牢房是空的，门是开着的，随便就能走到走廊上。


    但走廊空无一人，没看到须臾。


    顾沾很快反应过来，跟须臾说：“我们可能在不同的楼层上，你站着别动，我下楼看看。”


    说完，顾沾朝着走廊的一段走去。


    可还不等他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一声兽类的嘶吼，紧接着，一阵凉风袭来。


    顾沾动作迅速，往旁边一躲，一只巨大的熊掌从耳侧擦过。


    转头一看，一个长着人的身体，熊的四肢，蝙蝠的头，身后还带着如蛇一般尾巴的怪物站在自己身后。它扭曲的面部上，眼珠血红，正狠狠瞪着顾沾。


    刚才的嘶吼声和攻击，都是它发出的。


    顾沾眉头微皱，这个实验室到底在实验些什么东西？


    他快速转身，贴着墙远离了这怪物。


    怪物似乎被激怒，再次朝他追了过来。


    与此同时，更多更畸形的怪物，从走廊两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有类似人熊这种，人类和动物的组合，也有好像神话传说中邪神的缩影，还有一些机械、骷髅、丧尸……乱七八糟，群魔乱舞。


    顾沾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所谓的实验室暴动，其实是因为这里面进行的研究太反人类吧。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站在这里遭殃的人，是顾沾自己。


    好在这些怪物之间自己也会打架，顾沾原本就跟他们有一段距离，看到这景象更是掉头就跑。


    而这时，须臾给他发来消息：“我听到动静了，在楼上，是你吗？”


    顾沾顾不上回复，朝着走廊另外一端跑去。


    另一端没什么楼梯，而是一架电梯。


    顾沾快速跑过去开门，在电梯门关闭的一瞬间，身后的怪物猛扑了上来，带着腥臭味儿的□□溅射进来。还好顾沾躲得及时，那些液体喷溅在电梯上，散发出一阵腐蚀的黑烟。


    难闻的气味儿在电梯内弥散开，顾沾怀疑这些气体有毒，便捂住自己的口鼻。


    效果不大。


    但好在电梯很快抵达下一个楼层，电梯门打开，他连忙迈出，正好在外面看到须臾。


    见他神色不定，须臾问道：“有情况？”


    顾沾道：“楼上有很多畸形的怪物，应该是我们将要面对的失控实验体。”


    他快速往走廊里走，发现这走廊跟楼上好像粘贴复制的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我还没检查过。”须臾指了指电梯旁边的位置，道：“我醒来的时候，人在这边。”


    “先检查楼层。”顾沾道。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手表，开始查看里面的功能。


    作为研究院的研究院，他有一些权限。


    两人在走廊上慢慢走着，须臾在前，顾沾在后。


    经过一间牢房门口，忽然听到里面的嘶吼声，须臾瞬间戒备，也几乎是在同时，一只造型怪异的“人虫”从里面冲出来。


    它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长着螳螂的下半身，和人类的上半身，背上还生着一对巨大的蝴蝶翅膀。


    天花板无法容纳这翅膀，翅膀断裂，支离破碎。


    它似乎嗅到人的气息，朝着顾沾和须臾便冲了过来。


    顾沾还在看地图，须臾便抢先一步冲了上去，他秀出自己的武器，双手剑，朝着怪物迎面就是一剑。


    那绝不是普通的双手剑，顾沾甚至在空气中看到了“剑气”，那剑气也宛如实质，吹毛断发，正好砍在怪物的触须上，黑色的触须应声而断，掉在地上，化作一阵黑烟。


    冷兵器到底还是处于劣势，很快便被怪物近身。


    顾沾想要帮忙，却见须臾双手一翻，冷兵器双剑瞬间化作两把军械武器，黑黝黝的枪口朝着怪物。


    紧接着，一阵“突突突”的火光。


    怪物瞬间被打成筛子，庞大的身躯化作黑烟，消失在走廊上。


    顾沾：“……”


    什么加特林菩萨。


    他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副本对道具的限制，严重压制了须臾的势力。


    解决完这一只怪物，须臾若无其事地将双剑收起来，转头对顾沾说：“清理干净了，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而在他们前方，更多的房间传出动静……-


    在顾沾和须臾专心对付怪物时，副本之外，余叶舟等人也在关注着他们。


    这次之所以只有须臾参加，一是因为须臾的战斗力比较高，可以帮到顾沾。


    二是因为<危险失控>这个副本太过简单，大部分人都已经去过。


    余叶舟、杨琳、桑月……甚至连安禾彦跟许科都去过。


    他们已经不能再次进入这个副本，只能留在外面围观。


    好处是，只要这些人在一个房间里，就可以公放直播，还可以随意讨论副本内容。


    看着直播中顾沾和须臾小心翼翼的脸，杨琳叹息道：“这跟我进副本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说完，她转头问桑月：“秦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桑月摇头：“还是找不到秦越的直播。”


    他们认定秦越出事，有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秦越的直播消失了。


    只有死人的直播才会消失。


    秦越的子母牌又没有碎。


    他一定是生死之间。


    这种情况，最有可能的，就是SAN值降低，变成怪物。


    桑月的答案不出意料，却还是让所有人叹息一声。


    杨琳又扭头看直播中的画面，道：“副本肯定是变异了。”


    “这游戏的副本，本来就不太一样，不过，变动这么大，我也是第一次见。”桑月站在杨琳身边，低声说道。


    杨琳道：“副本有时候也会关闭，你不知道吧？我们之所以会认识顾沾，就是因为他的第一个副本，他把学校炸了，那个副本到现在也没开放。”


    “啊？”桑月先是很意外，但仔细一想自己和顾沾认识那个副本，顾沾的表现，又觉得不意外了。


    她苦笑一下，道：“我只知道副本不是一成不变的，没想到……”


    她们聊天的功夫，顾沾和须臾遇到了更多怪物。


    副本的异变也引起其他人的讨论。


    【这副本怎么跟我过的时候不一样？】


    【我记得当时还有NPC队友呢，还有新手教程，是规则之外少有对新手玩家也很友好的副本】


    【这个通关的玩家……是叫顾沾吧？？有他在，发生什么也不奇怪啦】


    【哦对，这就是那个直播黑屏了，还能通关的人，他怎么还活着？】


    人们虽然发现副本的异常，但很快，就将这异常归结到顾沾身上。


    只有少量的人发出疑问：


    【这不是前段时间，海潮凑人参加的那个副本吗？？】


    【都过去那么久了，海潮的人早就通关了吧？】


    杨琳看到这条弹幕，转头问余叶舟：“海潮那边组人通关过副本吗？”


    余叶舟点头：“他们一直在招收新人，据说是可以帮助新人平安度过新手期，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毕竟他们的工会刚刚建立，就算是带新人下副本，这会儿估计也没出来。”


    所有工会都会主动带新人，这是工会福利的一部分。


    山泽成立时，也带过。


    但像是海潮这样，如此光明正大宣扬想要变成怪物，又如此大规模搜罗新人的举动，还是很少见。


    桑月道：“大家都知道他们想变成怪物，真的还有人愿意加入吗？”


    杨琳却摇了摇头：“新人又不知道什么怪物玩家，他们就是在忽悠那些刚来的。”


    第152章 危险失控（二）


    危险失控副本内, 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顾沾和须臾就被怪物包围了。


    这些怪物的体型庞大，身体只有一部分有人类的特征, 非人感比三楼的怪物还要强。


    速度力量也远超正常人类。


    一开始, 须臾还勉强能应对，可随着怪物越来也多，他开始力不从心。


    怪物们挤在狭窄的走廊里，仿佛一个个沙丁鱼罐头，头和肩膀叠在一起, 手臂和腿纠缠，还有些非人的翅膀尾巴什么的，乱七八糟的，犹如一团麻线。


    它们嗅到人类的气息，拼命地往前挤，而最前面的怪物, 又忌惮须臾手中的加特林菩萨，不敢往前。


    于是便形成一种诡异的现状。


    怪物与人类各持一边, 人类只有两个，怪物却将走廊塞得严严实实。它们也不敢往前，便在腿上、咯吱窝里等各种奇怪的地方睁开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顾沾和须臾。


    顾沾不知道眼前有多少怪物，但看着他们的眼睛，可能有成百上千。


    “怎么办？”须臾悄然靠近顾沾, 小声问道。


    他拿着加特林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


    顾沾左手握在自己右手手腕的星盘手表上, 缓缓道：“没办法了, 只能杀出去。”


    这栋楼里应该都是怪物，他们想找到秦越, 至少得先把这些东西制伏。


    顾沾左右看看，道：“我离开一下，你顶住。”


    “什么？”须臾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顾沾就已经转身离开。


    经过刚才的争斗，他们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身后有几个空房间，被清理干净。


    顾沾转身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他一走，须臾倍感压力。


    顾沾虽然不动手，但他跟须臾长得一样，人在时，就能对怪物形成无形的威慑。


    人一走，这些怪物就蠢蠢欲动起来。


    须臾体力本就接近极限，此时只能握紧手中的武器，勉力支撑。


    心里却在想，顾沾干什么去了。


    他真的很想回头看一眼，条件也真的不允许。


    “呼！”


    凌冽的风声袭来，那些怪物发现顾沾是真的走了以后，便朝着须臾发起攻击。


    它们可不想堵在走廊一端，被挨个消灭。


    是时候拼力一搏了！


    怪物们骚动起来，细长的肢干、触手，从团成乱码的怪物身体里飞出来，朝着须臾扫去。


    须臾双手动作飞快，离远一些的就用双枪扫掉，近了立刻切换成双刀，直接砍断。


    怪物的数量太多了，它们全力进攻，须臾也不是对手。


    他只能且战且退，保全自身的同时，在心里念叨着顾沾到底去干什么了！


    很快，他便退到第三个牢房门口，身后还有两个牢房，再往后，就没有地方可退了！


    短暂的胜利使怪物们更加激动，它们原本就对死亡没什么概念，此时更是不要命地冲了上来。


    须臾一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被怪物们吞没，走廊中光线忽然一暗，潮湿的水汽弥散开来。


    灯光开始闪烁，紧接着，他闻到浓重的铁锈味。


    须臾错愕地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站在一片血水中。


    一颗长满海藻般黑发的头颅，从血水中一点点升起。


    须臾：“……”


    直播弹幕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了。


    【什么情况？？？】


    【鬼片现场？】


    【不对啊，这个副本没有恐怖元素啊！】


    可不管人们怎么震撼，红衣女鬼已经从血水中出来。


    她脸色惨白，唇色殷红，面对着须臾站着，半晌，咧嘴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


    紧接着，她的身体迅速变化，整个人向后仰去，以一种诡异的反爬的姿势，快速冲向身后的怪物群。


    只听怪物们一声声哀嚎，女鬼手起刀落，硕大的怪物就化作一阵阵黑烟。


    一片混乱中，须臾又听到细小的“咯咯咯”的笑声。


    一股冷气扫过他的脖子，令他毛骨悚然。


    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服，脆生生问他：“哥哥，你要和我一起玩游戏吗？”


    须臾：“……顾沾！！”


    他终于忍不住喊了顾沾的名字。


    此时，顾沾才从他身后的房间出来。


    那是二楼唯一的洗手间，此时，水龙头正开着，血水哗啦啦往外流，以一种不正常的量，满布整个房间。


    走廊里出来之前跟须臾脸贴脸的红衣女鬼，旁边的墙壁上还趴着一个蜘蛛一般的女鬼，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姑娘。


    她们身上都透着一股阴森鬼气，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早就跟小秀打过照面的须臾，在小秀从水里爬上来的瞬间，便已经明白这都是顾沾的手笔。


    即便如此，这种场景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算什么？


    用魔法打败魔法？


    不等须臾有什么别的反应，小秀和孙静秋就已经冲进怪物堆里。


    怪物亦有等级限制，小秀的等级显然比这些非人型怪物高得多，手撕它们易如反掌。


    孙静秋略逊一筹，但也能在怪物队里游刃有余。


    小玲倒是没过去，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


    此时，顾沾才从房间里出来，他面色苍白，浑身汗如雨下，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须臾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连忙走过去搀扶，问道：“你怎么了？”


    顾沾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只是一次性召唤了太多人，力量透支而已。


    小秀很快将走廊清场，顾沾道：“走吧。”-


    屏幕外，许多人为此震惊。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们忽然多了两个队友？？】


    【你们没发现吗？那女的根本不是人类，她好像是怪物……】


    【这不是个科幻类的副本吗？为什么会有恐怖向的怪物，而且这怪物还在帮着玩家】


    弹幕飘过许多疑惑，屏幕外看直播的余叶舟等人也是露出一抹苦笑。


    上次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小秀虽然出现，武力值却没得到体现。他们虽然见过小秀，却没想到这怪物杀伤力这么强。


    这跟随身携带原子弹有什么区别。


    “这么厉害的怪物，他到底是怎么收服的？”杨琳怎么也想不明白。


    “小秀的副本我和他一起打的，他好像在副本里遇到小秀很多次，最后，还帮助小秀完成心愿，把另外一个怪物NPC给杀了。”


    桑月说道。


    “完成怪物心愿就能收服怪物？”杨琳不可思议地转头。


    最近关于怪物的这些讨论，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认知。


    原本她以为怪物只生活在副本里，目之所及，都是副本设定。可没想到，这些怪物理智的时候，跟人类好像没什么区别。


    桑月摇了摇头：“恐怕不止，应该是他先拥有了一个能容纳怪物的道具。”


    杨琳想到顾沾的手表，好像从认识他，他就戴着那块表了。


    她迅速打消自己也想去收服一只怪物的想法。


    而直播里，顾沾和须臾已经离开二楼，前往一楼。


    电梯刚到一楼，就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


    顾沾说：“外面很有可能还有怪物，小心一点。”


    须臾点头。


    电梯门打开，两人迈出电梯。


    走廊上倒是有不少人迎面冲了过来，可跟怪物没关系，是一群实打实的人类。


    他们都穿着实验室研究院的服装，胸口别着编号，动作迟缓，武力值很低。


    顾沾刚才消耗了大量精神，就没上前，将这些人全部交给须臾。


    须臾迅速动手，打倒几个，对面的人就不敢上前了。


    他们手里拿着拖把、扫帚等工具，紧张地对着须臾。


    这一幕跟之前怪物对峙的场景何其相似，顾沾却意识到，眼前这些人，不是副本NPC，而是人类玩家。


    因为他们跟须臾对峙的时候，还有人小声念叨：“怪物这么强，我们怎么完成主线啊。”


    他走上前，道：“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副本玩家，你们对付我们是没有意义的。”


    “不可能！”为首的人大喊道：“所有玩家都是在一起的，你们肯定是怪物，变成人类的样子，来骗我们的！”


    顾沾心说，假如你觉得我真的是怪物，那就连话都不应该跟我说。


    看来，这些不光是玩家，还是一群新手。


    他给须臾使了个颜色，须臾迅速上前，将刚才说话那人放倒。


    锋利的剑刃比在喉咙上，那人终于老实。


    顾沾问：“我是怪物还是人类？”


    他连忙说：“是人类是人类！绝对是人类！”


    顾沾又看向其他人：“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其他人都是一脸骇然，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但他们已经不敢反抗，有几个人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五分钟后，顾沾终于解释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这群玩家开始交头接耳。


    “这游戏真的有通关的老玩家啊。”


    “他是个大佬，听他的！”


    面对这种情况，顾沾眉头紧皱。


    这些人也太新了。


    于是他问：“你们是第一次进副本吗？”


    “不是不是，第二次。”


    “我也是第二次。”


    “我也是……”


    问了一圈，都是第二次。


    但他们第一次经历的副本都很简单，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就被带着通关了。”通关以后，有个大佬说，可以加他的工会，但要经过考核，于是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对对对，大佬说，人多好办事，就用道具把我们都塞到这个副本里了。”


    “我看这个副本也不简单，那大佬好像是骗人的。”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来这里的原因。


    顾沾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第153章 危险失控（三）


    这好像是某个人蓄意安排。


    但让这么多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都聚集在这里, 到底有什么原因？


    顾沾多问了一句：“你们将要加入的工会，名叫海潮吗？”


    那些人互相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惊讶道：“大佬你怎么知道的？”


    顾沾顿时头疼, 海潮放这么多新人进来干什么？他们是觉得自己的副本通关概率太高了吗？


    “既然如此，那应该有个人带你们，带你们的人呢？”须臾开口问道。


    结果那些人面面相觑，道：“他们说这是进入工会的考核，必须由我们自己完成, 副本很简单，不会死人，所以只有我们，没有带我们的人。”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但光想也没什么用。


    顾沾决定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他话锋一转，道：“一楼有怪物吗？”


    “没有, 这一楼的布局很简单，我们都已经逛过一遍了。”


    “那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什么……”须臾张口, 打算问问秦越的情况，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半晌，他说：“跟我们类似，不是新人的人？他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好, 你们跟他说话, 可能不怎么理会。”


    众人摇头。


    “没有, 一楼只有我们这些人。”


    这话听得顾沾和须臾心里发凉。


    秦越不在这儿。


    那秦越在哪儿呢？


    这走廊上连个窗户都没有，他们甚至没有办法知道外面的情况。


    顾沾顿了一下, 道：“那你们也先让开，我们要看看一楼的情况。”


    经过刚才的交流，这些人已经确认顾沾和须臾不是怪物，先前的敌意也消退不少。


    可他们不知道，这个游戏里，有危险的不止怪物 ，有时候同样身份的玩家，会给他们带去比怪物更大的风险。


    众人让路，顾沾和须臾在走廊里逛了一圈。


    这三层楼的布局差不多，区别就是，二楼和三楼关押着变异程度不同的怪物，而一楼则是各种各样功能性的房间。


    顾沾找到一间监控室，里面的机械都在运转中。


    从监控屏幕中可以看到建筑外的情况。


    这是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建立在一座海岛上，四周植被丰茂，花坛树木，都被人精心修建过。


    小岛不大，从监控里可以看到，小楼外几十米的地方，就是海岸线。


    岛上没有其他建筑，只有小楼外，有一个不明用途的门，看上去像是某条地铁的入口。


    顾沾很快反应过来：“研究所的主体建筑在地下。”


    “啊？”须臾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也很快反应过来：“我们得出去？”


    顾沾点头。


    秦越应该在另外一栋建筑里。


    这下问题来了，他们得想办法出去。


    “这边有个控制室。”


    外面的人忽然喊道。


    顾沾放下眼前的监控室，去往隔壁。


    控制室里巨大的控制台，几乎占据半面墙壁，顾沾在上面艰难地寻找，终于找到大门开关的按钮。


    但需要有人帮他们在这里摁开关。


    顾沾是想让须臾留在控制室的。


    须臾却说：“这里这么多人，随便找个人帮我们摁就行了。”


    顾沾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他们一同来到大门口，朝着门口密密麻麻的监控招手，示意好了。


    大门趁机片刻，发出摩擦的声音。


    “要开了。”须臾略紧张地说道。


    伴随着他的声音，大门缓缓打开，外面潮湿炎热的空气铺面而来。这可不是个适合人类居住的温度啊，两人光是在门口站着，片刻之间，就出了一层薄汗。


    顾沾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若有所思。


    须臾则道：“我们得计划一条线路，快速前往下一个建筑，这个阳光太毒了，时间长会晒伤的。”


    顾沾想了一下，道：“找点遮蔽物。”


    他们从大门口撤回去，让其他人脱了几件外套。


    研究院的衣服是白色的风衣，展开刚好够遮蔽阳光。


    有了道具，他们这才迈出大门，走进阳光里。


    饶是已经有准备，还是被地面的温度吓了一跳。


    两人没有多言，顾沾说了一句“快走”。


    便冲向旁边的门。


    两栋建筑的距离并不远，很快，他们就抵达那扇门口。


    门口有遮阴的地方，可以暂时放下衣服。


    此时，大门紧闭，只有正中央一块屏幕，亮着微光。


    顾沾走上前，屏幕开始自动识别人脸。


    “滴“的一声，人脸识别成功，大门自动打开。


    “检测到研究院4-56号，4-57号，身份验证通关，欢迎光临中央海研究室。”


    大门的AI发出声音，两人入内，凉爽的空调风吹拂着他们的身体。


    AI介绍还在继续：“这里是国内最顶尖的研究院之一，致力于增强人类本身的实力，研究院一共分为两部分，员工宿舍和主实验室。”


    白色的门后，是一个明亮宽敞的空间。


    正对着门的，是一道走廊，玻璃围栏外面，是向下的巨大空间。


    底部有不少检测设备，此时都在运转。


    站在玻璃围栏旁，一览无余。


    但这里面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须臾说：“玩家应该都在另外一栋楼。”


    顾沾却摇头，“就算是B级副本，应该也不会这么简单。”


    他们在玻璃围栏旁观察了一会儿，顾沾道：“下去看看。”


    两侧都有楼梯，两人从右侧的楼梯来到建筑底部，凑近那些机械设备。


    大概是为副本服务，机械设备每一个按钮旁边，都写了功能。


    什么“开门”“打开毒气装置”“切换监控”等等。


    顾沾站在一个屏幕前略微操作，屏幕上就出现隔壁宿舍楼的全景。


    二楼和三楼里，不同的怪物正在自己的“牢房”里休息。


    一楼，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休息室，也有几个不安分的，在走廊上走动，看上去像是打探情况，也像是巡逻。


    顾沾想换一个角度，看的更清晰一些，屏幕上却忽然跳出一个询问。


    “是否向员工宿舍灌入毒气？（注：此毒气杀伤力极强，怪物将在五分钟内被全部杀死。）”


    顾沾手下微顿，在这儿能直接杀死宿舍楼的怪物？


    那岂不是只要突破二楼和三楼来到这边的研究所，副本就基本通关了？


    这个灌入操作还有历史记录。


    顾沾打开看了一眼，几乎两三天就有一次。


    最近的一次，在12个小时之前。


    “唔。”顾沾点了点12个小时之前的那次灌入记录，问：“你说，这次记录有没有可能是秦越做的？”


    须臾侧身过来看，“那宿舍楼的怪物也没死，他的游戏并没有通关。”


    “你说得对。”顾沾放弃对毒气的研究，直起身，道：“去别的地方看看。”


    两人开始在主实验室内走动，这边的空间比宿舍楼大多了，地上虽然没有建筑，却深入地下好几层。


    不同的房间有不同的功能，都是针对怪物的。


    可是看得多了，不由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毕竟根据门口的AI系统欢迎语判断，这些怪物，本身就是由人类改造而来。


    “顾沾，这边。”


    须臾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顾沾转头一看，发现他正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口，眉头紧闭。


    “怎么了？”顾沾一边问，一边往那边走。


    须臾敲了敲门，道：“里面有人。”


    他们已经将这个主实验室逛得差不多，没发现人。


    顾沾加快脚步，走到门口，果然从厚重的门后听到细微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小声啜泣。


    须臾敲了敲门，道：“这门很厚，不好打开。”


    顾沾看了他一眼，神色略显无奈：“中央大厅有控制台，不用暴力手段。”


    须臾一滞，掩饰性的轻咳一声，不说话了。


    两人回到中控台，将那扇门打开。


    再次回到房间门口，便看到蜷缩在角落，满脸是泪的秦越。


    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坐在地上，低着头，脸埋在膝盖之间，时不时发出呓语。


    须臾原本打算上前，却被顾沾一把拦住。


    顾沾示意他看秦越的背后，那里耸起着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


    它好像一直在等着顾沾和须臾上钩，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也不装了，直接从秦越的衣服底下飞出来。


    只听秦越痛苦的大叫一声，一对骨瘦嶙峋的“翅膀”从衣服底下伸出来。


    它还未长成，只有半米多长，但已经很凶悍了，朝着顾沾和须臾的方向使劲伸过来。


    翅膀上长着的不是羽毛，而是各种细小飞舞的触手。它们全部绷紧着，想要抓住顾沾和须臾。


    秦越则在它们的拉扯下，发出痛苦的大叫！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站在身边的人是谁，只是单纯不想被这些怪东西扯着走，双手抓住旁边的桌子，身体已经被拽的倾斜，也不肯松手。


    须臾皱眉看向顾沾，询问他应该怎么办。


    顾沾仔细观察着那对翅膀，示意须臾拿出双刀。


    “看到翅膀根部的地方吗？那里链接不紧密，可以把它们切开。”


    顾沾说。


    须臾惊了：“他的SAN值肯定已经跌破人类底线，才能长出这种东西，能用这种方法解决吗？”


    要是这样就能做到的话，那之前变成怪物的那些人类……


    顾沾道：“他的状态很不一样，先试试。”


    实在不行，他就把他装进手表里，当成怪物带回去。


    第154章 危险失控（四）


    须臾决定听顾沾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对准翅膀与身体链接的地方, 快速出刀。


    那对初生的翅膀还不知道玩家的可怖，没有防备就被切断。


    跟须臾之前杀死的怪物一样，一旦离开秦越的身体, 便化作一阵黑烟, 凭空消失了。


    而秦越的后背却多了两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秦越也承受不住这痛苦，彻底昏死过去。


    须臾也慌了：“这怎么办？我不会把他给杀了吧。”


    顾沾摇头，走上前查看秦越的情况。


    他虽然昏迷，呼吸却趋近平稳，应该没事。


    “把他抬出来吧, 这么先进的地方，没有什么医疗设备吗？”顾沾说。


    须臾这才想起，他们是在副本里。


    这里肯定有医疗设备。


    他立刻转头去找，果不其然，被他找到一台医疗舱。


    虽然不知道这个圆滚滚的东西怎么治疗人类的伤势，但这是副本, 副本内，设定说了算。


    两人合力将人抬进医疗舱, 十几分钟后，医疗舱亮了绿灯。


    舱门打开，里面的秦越已经完全恢复, 背部皮肤光滑，看不出一点破损的痕迹。


    只是他本人仍旧在昏迷中。


    两人又将他抬去旁边一张床上。


    望着昏迷中的秦越，须臾犯了难：“现在怎么办？”


    “等着吧。”顾沾道：“他是上一论副本的幸存者, 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们多。与其我们自己胡乱寻找, 不如等他醒来问问。”


    “好吧。”对这种决策性的事情, 须臾几乎不发表意见。


    他更多的时候，像是一把武器, 同伴要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只确保自身的锋利度就行了。


    因为顾沾的这个决定，他们有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他们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地坐下。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床上的秦越悠悠转醒。


    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一睁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哎呀我草”猛然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顾沾和须臾被他惊动，纷纷抬头看他。


    秦越也惊了，呆呆地看着两人，不可置信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兄弟！兄弟！！”


    说着，他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他可还在床上，须臾神色一变：“小心！”


    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秦越整个人扑进须臾怀里，埋头就是大哭：“呜哇！兄弟！！！我居然在死之前还能见到你们！这是在做梦吗？这梦境也太美好了，呜呜呜兄弟，你下一秒不会变成怪物吧？”


    他抓着须臾胸前的衣料，似乎觉得手下的肌肉手感不错，痛哭流涕的同时，居然还摸了两把。


    哽咽道：“唔，兄弟，你身材真好。”


    被揩油的须臾脸上一变，将秦越推开，拍脏东西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唔？”被推开的秦越更懵了，“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我扑在兄弟怀里哭一会儿怎么了？”


    须臾气急，骂道：“神经！”


    顾沾在旁边抱臂看热闹：“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梦。”


    “啥？”秦越傻眼。


    这不是梦？


    他兄弟真的出现在他眼前了？？


    秦越再打量眼前两人，顾沾的表情一贯淡漠理智，而须臾，因为刚刚被他摸过胸，而一脸嫌弃。


    真的不是梦？


    秦越鼻头一酸：“呜呜呜你们跟我一样，变成怪物了！”


    顾沾：“……”


    须臾实在是听不下去，一捂脸，对顾沾说：“你跟他解释吧。”


    说完，转头跑到旁边去了。


    顾沾花了五分钟，才跟秦越解释清楚。


    他坐在床上，一脸清澈：“你们真的跟我到了同一个副本？来救我了？”


    顾沾第不知道多少次点头，道：“你看看你的系统，SAN值还剩多少？”


    秦越按照顾沾说的，准备打开系统看看。


    然而这一准备，他又快哭了。


    “我……我没有系统了！”


    顾沾头疼扶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看着他哭。


    秦越自己哭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不对啊，我都没系统了，按理说，我的SAN值应该已经到底了，为什么我还这么理智？”


    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后背，那对翅膀虽然已经被须臾切掉，但它真实存在过。


    “而且，我甚至连外形都发生了变化，这不是玩家变成怪物的最后一步吗？”


    “是的。”顾沾点头，“逻辑上讲，确实如此。”


    “到底怎么回事？”秦越奇怪道。


    见秦越终于冷静下来，须臾也再次回来，加入了讨论。


    “我们在这里遇到不少海潮的人，跟我们说说，之前发生了什么吧。”


    秦越才想起这茬，连忙说起自己的经历。


    前面都很正常，跟顾沾他们一样，在宿舍楼的三楼醒来，发现四周都是怪物，一路往下跑。


    但不同的是，他在一楼没有遇到玩家，而是遇到了一群跟二楼三楼一样的怪物。


    “我就跑出来了，到了这边以后，发现可以直接开启毒气杀死怪物。”


    秦越说道：“但开启毒气后，怪物是死了，我也开始很不舒服……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找了个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顾沾和须臾好像明白了事情的问题所在。


    他们俩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秦越说这件事。


    说了，他的情况可能会被影响，变得更加糟糕。


    顾沾想了想，决定暂时隐瞒这一切，等他们脱离眼下的困境再说。


    “没事，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还好你在工会留了子母牌，我们发现你遇到危险，才能来救你。”顾沾说道。


    秦越眨着眼，也许他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但求生欲让他忽略掉了这部分不对劲，只崇拜地看着顾沾，道：“真的吗？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来救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沾转头看须臾，道：“这副本很简单，把其他人叫过来，开启毒气装置，我们就能通关了。”


    须臾表情一言难尽：“你确定还要用那个装置吗？”


    顾沾道：“副本给的，该用就得用。”


    须臾不禁感叹顾沾有一颗大心脏，明明知道秦越很有可能使用那个毒气装置杀死了很多跟他一样的玩家，居然还能将那个装置当成普通的道具来使用。


    须臾道：“行，我去宿舍楼喊他们过来。”


    顾沾和须臾分开行动，不多时，主实验楼这边，就在监控里看到须臾的身影出现。


    他跟隔壁楼的玩家一通交流，那些人就跟着他走了。


    不多时，所有人都来到主实验室这边。


    十几个人挤满大厅，他们吵吵嚷嚷，询问着要怎么办。


    顾沾看着对面楼的怪物，道：“只要我点下这个按键，大家的任务都完成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些人敬佩地看着顾沾，纷纷说道：“海潮工会果然没骗我们啊！这副本好简单。”


    “看来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也不是那么难的。”


    他们的话让顾沾微微皱眉。


    不仅顾沾觉得不适，屏幕外面的人也觉得不适。


    【海潮真的不是故意骗这些人进去送死吗？】


    【但点下毒气的那个人不是海潮的吧？】


    【他都变成怪物了，肯定不是既得利益者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的队友也没告诉他】


    【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人真的能变成怪物？】


    各种阴谋论尘嚣其上，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叶舟那边，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海潮工会口口声声说要变成怪物，居然是以屠杀玩家为代价的！


    “他们一定是在做某种实验，在尝试普通人杀了玩家之后，会不会变成不失去理智的怪物。”杨琳小声说道。


    桑月气愤道：“他们还是人吗？自己杀自己的队友！”


    余叶舟无奈道：“他们的目的，不就是变成怪物留下吗？这个B级副本一定有问题，也许他们中已经有人化作怪物了……不行，得想办法阻止。”


    余叶舟说干就干，当即起身，去安排阻止海潮的事宜。


    杨琳追在他身后，道：“要这样干的话，肯定会引起海潮的敌视。”


    余叶舟道：“就算敌视也得去办，我可不想等以后的某一天，在副本里遇到海潮成员变身的怪物。”


    杨琳略微脑补了一下那时候的情形，觉得有点恐怖。


    怪物杀人，尚且受到规则约束，那么人类变成有理智的，可以在纯白都市和副本之间切换的怪物，本身就在规则之外，也不受规则约束，岂不是为所欲为？


    余叶舟皱了一下眉头，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对系统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副本里，顾沾清点了人数，确认没有人留在宿舍楼，便走到毒气按键前。


    在他点下按键的时候，须臾摁住他的手，说：“让我来吧。”


    “不用。”


    顾沾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点下了确认键。


    监控画面没什么变化，沉寂了一会儿，旁边的人发出一阵欢呼：“出了出来！”


    顾沾朝着监控画面看去，却见刚才还清晰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宿舍楼里好像多了很多雾气，牢房里安静休息的怪物，被雾气惊扰，在走廊里乱窜。


    它们似乎很痛苦，隔着屏幕，发出呼喊。


    这一幕让顾沾皱眉。


    这怪物，在上个副本里，都是玩家。


    变成怪物，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第155章 幕间


    在毒气输送的过程中, 须臾忽然说：“万一这里面有玩家……”


    顾沾坚定道：“没有。”


    须臾忍不住侧目看他，他身上总有种沉静的气质，不管什么环境, 都能保持冷静和理智。


    “对, 你说的对，我们已经清点过人数，确认过了……”


    刚才的话，只不过是他意志不坚定时的自我怀疑。


    在所有人围观毒气释放的时候，秦越就远远躲在角落,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身体却记住了那种理智被剥离的恐惧，以至于他不愿意再靠近那台毒气释放装置。


    短短五分钟，毒气就布满整个宿舍楼。


    这次似乎没人动手脚，那些怪物躺着不动了。


    他们也听到系统的播报声，所有人的任务都已经完成, 要被送副本里传送出去了。


    那一刻，顾沾回头, 看到角落的秦越。


    实验室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他与众人隔绝开，仿佛两个世界。


    顾沾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秦越的手。


    秦越吃惊：“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似乎很紧张, 持续地唠叨着, 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的取向可是正常的, 就算你这么对我，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你还是放弃吧……”


    “大家都要走了吗？这副本好像马上就要结束了，诶，我为什么有种感觉，我不是大家的一份子……”


    秦越乱七八糟地念叨着，后面语速越来越快。


    顾沾能听出他的恐慌。


    偏偏他本人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也不理解自己的这种恐慌。


    在被传送出副本的最后一秒，他强行打点起一个笑容，对顾沾说：“谢谢你一路照顾了兄弟，出去以后请你喝酒。”


    下一秒，白光湮没房间，紧接着，所有人眼前一黑，从副本中被传送出来。


    顾沾和须臾是组队进入的，两人落在同一个副本出入口。


    回头去看，果然不见秦越。


    须臾强行镇定，道：“也许他在别的地方。”


    顾沾站在须臾身旁，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星盘手表，知道这件事几乎不可能。


    秦越变成怪物了。


    SAN值清空，对其他人来说，是不可逆的。


    顾沾内心再次升起疑惑，别人的SAN值归零是不可控的，那自己呢？


    “先回去吧。”顾沾握着自己的手表，对须臾说道。


    须臾点头。


    两人先回了山泽工会。


    工会里只有桑月在等，顾沾他们抵达以后，桑月说：“海潮想用这种方式来制造怪物玩家，余叶舟已经去阻止了。”


    桑月一直在往顾沾身后看，顾沾知道她在找谁，便说了一句：“秦越没回来。”


    桑月皱眉，反应跟须臾一样：“也许他从别的副本出入口出来。”


    顾沾点头：“你们派人去找一下，我得回家一趟。”


    桑月静静看着顾沾，问：“你是不是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顾沾道：“很快就会出结果，你们先派人去找，找不到就来我家。”


    “好。”桑月点头。


    两拨人就此分开。


    顾沾回到蜂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星盘手表空间内查看，刚在广场落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越转头，兴奋地跟顾沾打招呼：“兄弟！我变成你的口袋精灵了！”


    顾沾：“……”


    这种情况，不知道该说他心脏大还是缺根筋。


    “你变成怪物了。”顾沾说道。


    秦越一顿，脸上的笑容一跨。


    半晌，他苦笑道：“兄弟，你也不用上来就给我当头一击吧。”


    顾沾道：“好处是你还能去纯白都市，坏处是再也不能回现实世界了。”


    “我本来就不能回现实世界吧。”秦越在水池旁蹲下，仰头看着墨柝的人鱼雕塑，道：“那张脱离卷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远，根本不可能得到的。”


    顾沾走到水池的边缘坐下，他知道秦越此时此刻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却可以陪秦越聊上一聊。


    秦越看着那雕塑，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之前在你床上那个人吗？”


    顾沾眉头一跳。


    千万个好话题，他不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不容易救他出来，就是这样报答自己的？


    顾沾就要起身，去别的地方，却听身后响起墨柝慵懒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提到我就跑了？对对对，就是我。”


    顾沾：“……”


    他转头，看向墨柝。


    令他惊讶的是，墨柝身上的锁链，似乎不见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顾沾伸手拉了一下。


    墨柝身体往他的方向一倾，片刻后，笑了：“嘿，骗你的。”


    “无聊。”顾沾别开头。


    墨柝挑眉，看上去很想扑上去缠着顾沾，让他陪自己玩这无聊游戏。


    但一转头看到秦越，动作又顿住了。


    笑容变得危险起来，盯着秦越。


    秦越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住了，不自觉跌倒在地上，开始后退。


    墨柝又笑了一下。


    秦越变成怪物之后，怪物的规则就对他生效。


    怪物之间，亦有区别。


    小秀和孙静秋远远站着，她们知道顾沾来了，但这种有墨柝的场合，她们一般不出现。


    看着墨柝吓唬秦越，顾沾手指微动，一些不同于锁链的，金色丝线就缠上墨柝的身体。


    那些丝线微微用力，因为太细了，牵动不了墨柝半分，只让墨柝低头，发出诧异的声音。


    紧接着，链丝线陡然加粗增多，一个呼吸的功夫，就缠绕满墨柝的身躯。


    墨柝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被金色丝线快速捆绑到雕塑的底座上，被迫成为一尊雕塑。


    秦越：“……”


    刚才还像猛兽一样盯着他的人，被快速拖走，这反差直接把秦越给惊呆了。


    偏偏墨柝还不生气，唯一露出来的一张脸还微笑着看向顾沾，说：“看吧，我就说你喜欢这个。”


    顾沾则低头皱眉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是在研究，那些金色的丝线是怎么出现的。


    他刚才只是想，墨柝能被游戏的规则舒服，在星盘手表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是否也会被自己的力量束缚？


    毕竟，当初克里珀那个副本，他收进空间的，不光有墨柝怪物外形的变化，还是克里珀的太阳。


    结果阳光就迅速形成金色丝线，将墨柝捆绑住了。


    看来，在自己的空间里，他果然对墨柝有着绝对支配。


    旁边的秦越却已经看呆了，目光在墨柝和顾沾之间来回。


    他刚才听到这个怪物说什么？


    “喜欢这个”……这个喜欢的“这个”，它正经吗？？


    顾沾再次变动手势，金色的丝线就消失了，可丝线不同于锁链，它虽然纤细，却带着灼烫的温度，丝线消失后，墨柝的身体上出现数道捆绑后的红痕。


    带着一种凌虐的美感。


    墨柝浑然不在意，懒洋洋地靠在喷泉底盘上，笑吟吟道：“小心点啊，这具身体可是你的，弄坏了怎么办。”


    顾沾没说话，仰头看着墨柝。


    这条人鱼可真是符合他的审美，哪怕是现在欠欠儿的样子，也仿佛长在他的心坎上。


    只可惜，会说话。


    旁边的秦越早已被吓呆。


    原以为桑月和杨琳只是紧张过度，才会拉着他吐槽什么顾沾床上有人。


    毕竟他没亲眼见过那场面。


    可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顾沾真的跟这个怪物有奸情。


    救命，他好亮。


    他能跑吗？


    在顾沾和墨柝对视说话的时候，秦越已经悄咪咪后退，远离了他们。


    顾沾没在意，反倒是墨柝睨了秦越一眼，对顾沾说：“你很照顾的那个小朋友跑了耶。”


    顾沾回头看了一眼，道：“不用管他，我有事想问你。”


    “问吧。”墨柝一摊手，很大方的样子。


    顾沾道：“系统把玩家困在这里，正式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死吧？”


    “唔，当然。”墨柝点头，“你们这么弱，想杀死你们很容易。”


    “既然如此，通关副本就是你们要求我们做的，或者说，你们希望玩家更多的前往副本。”顾沾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眼前的人。


    小秀说过，墨柝是系统原生的怪物，跟她们这种在副本里诞生的怪物不同。


    目前为止，系统里一共有三种怪物。


    原生、副本诞生、玩家转变。


    怪物们并非只存在于副本中，墨柝就可以自由行动，小秀也能被召唤到纯白都市。


    他们更像是于玩家对立的另外一个面儿的，另一种意义上的“玩家”。


    “当然。”墨柝很爽快地回答了顾沾的问题。


    顾沾又问：“玩家前往副本，你们能得到什么？”


    墨柝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顾沾，似乎是在权衡，是否应该和盘托出。


    半晌，他说：“当然是为了得到能量，养活这么大一个系统，这么多怪物，是要消耗很多能量的。”


    “什么？”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顾沾的意料。


    不是入侵世界，不是消灭人类。


    仅仅只是为了获取生存的能量？


    顾沾皱眉：“你们凭什么让人类陪你们玩这种生死游戏？”


    墨柝一摊手，道：“有没有可能，你们其实都死了呢？你当然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但没有拿到脱离卷，你将会回到自己之前的处境去，你还记得进入游戏世界之前，你做了什么吗？”


    “你是自愿的。”


    这几个字轻轻落在顾沾心头。


    第156章 幕间


    对, 他是自愿的。


    开始进副本时，他就记得这件事。


    但记忆有所缺失，好像朦胧的雾笼罩在心头, 让他很少思考自己的来路。


    此时被墨柝这么一说, 他又忽然想起来了。


    他已经死了。


    顾沾的头开始疼起来，冥冥中有什么阻止他继续思考下去。


    前方传来一阵水花声，妖娆的人鱼趴在池子的边缘，仰头笑吟吟地看着他：“来我的副本吧，我会让你明白一切。”


    顾沾知道, 这不过是塞壬的歌声，在引诱他坠入深渊。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深渊？


    也许，他早就身在深渊了。


    顾沾答应了，他手臂上的纹路就开始隐隐发烫。


    墨柝高兴极了，他翘起自己的鱼尾, 凉凉的，湿漉漉的鱼尾从顾沾脸上轻轻扫过, 留下一道水痕：“我等你。”


    说完，他便跳回属于自己的底座上，重新变成一座雕塑。


    一直到墨柝离开, 远处围观的秦越才敢再次回来。


    经过这段时间，他也回过味儿来了，问道：“兄弟, 我是不是变成怪物了？”


    顾沾点头。


    “啊……”秦越呆住, 后知后觉露出难过的表情。


    然而顾沾的心思却早已被墨柝勾走, 根本无法沉浸到秦越那种失去人类身份的悲伤中去了。


    他只能上前拍拍秦越的肩膀，聊表安慰。


    秦越不愧是少根筋, 很快就恢复过来，高吸道：“但是没关系，我现在感觉很好！当怪物和当人类也没什么区别嘛，这回我还不用下副本……我应该不用下副本了吧？”


    顾沾点头：“恩，但是你也没办法自主离开我的个人空间里。”


    确切的说，秦越跟小秀、孙静秋一样，都是顾沾的“所有物”了。


    除了副本让小秀帮忙之外，顾沾从来没有使用过自己这项权利。


    他们都有独立的人格和完整的思想，顾沾很难将他们当成“物品”。


    秦越自然也明白这点，道：“没事儿！兄弟相信你！”


    他左右看看，道：“说不定以后你能收集更多怪物，把这里扩容，变成一个全新的世界，到时候你就是创世神啦，我怎么也算个元老吧。”


    顾沾微微一顿，似乎从秦越的话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扩容空间，招收更多怪物……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枯荣。”


    一滴水，可能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那星盘手表……


    顾沾不太敢想下去，所有决定，都要等他从墨柝的副本出来之后再做。


    顾沾道：“你说的没错，这个地方不太大，但也相对自由，你先住在这里吧，跟其他人好好相处。”


    “刚才那两个小姐姐？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她们的。”


    顾沾淡淡看了他一眼，照顾小秀跟孙静秋？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与秦越道别，顾沾就回到房间。


    正好赶上须臾和余叶舟上门，他们果然没在外面找到秦越。


    须臾低着头，很失落。


    余叶舟小声说：“还有几个副本出入口没找，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但是希望不太大……”


    “不用去了。”顾沾说：“我已经找到他了。”


    余叶舟一顿，不用顾沾继续说，就明白了剩下的话。


    顾沾想了一下，道：“还是让他出来见一见你们吧。”


    言罢，他就召唤了星盘空间内的秦越。


    这种召唤是强制性的，不管里面的人在做什么，都会被叫出来。


    秦越第一次当怪物，大概不习惯，出来的时候，还保持着跟别人打招呼的姿势，笑眯眯地说道：“嗨，美女，我叫秦越，咱们认识一下啊！”


    对面的就是一脸担忧的余叶舟。


    听完秦越的话，余叶舟顿时一脸便秘，感觉自己的担忧都白费了。


    神经啊！


    秦越也反应过来，他面前哪有什么长相精致漂亮的美女，分明是几个大男人。


    “啊？”秦越惊讶道：“怎么是你们！”


    余叶舟和须臾都预想到，顾沾所说的“叫出来见一见”，肯定是秦越变成怪物了。


    这短短几分钟，他们脑补了许多秦越变成怪物的惨状。


    什么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痛哭流涕，什么身体残缺充满伤痕，什么扭曲丑陋的模样看不出一点过去的影子……


    然而，真当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余叶舟竟然觉得，这小子过得挺不错！


    他还真挺开心的。


    傻人有傻福。


    那一瞬间，余叶舟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行吧。”余叶舟迅速接受现实，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不清醒的地方吧？”


    秦越摇了摇头：“跟平时一样。”


    余叶舟皱眉。


    不知道是顾沾的道具起了作用，还是海潮工会的办法起了作用。


    这样变成怪物，似乎真的不会影响自己的神智。


    沉默了一会儿，余叶舟抬头，看了顾沾一眼。


    顾沾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又看向须臾。


    须臾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番小动作，没有背着秦越。


    秦越越看越糊涂，茫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余叶舟道：“既然你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有件事情还是要告诉你的，之前你进的副本，其实是海潮的阴谋，你之所以会变成怪物……”


    他顿了一下，酝酿了一下用词，还是说道：“是因为你用毒气杀死的，大部分都不是怪物，而是玩家。”


    “啊？”秦越懵了。


    他脸上出现长达几分钟的空白，沉寂后，苦笑一声：“原来如此。”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想，所以将这真相抛之脑后。


    余叶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暂时将他放在角落，让他慢慢去消化这件事。


    而顾沾，则跟余叶舟提起另外一件事：“上次你们见过的那个，在我空间里的怪物，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余叶舟等人形容。


    随意说出墨柝的名字，好像不太好。


    余叶舟却迅速反应过来：“我们知道，就是出现在你床上那个！”


    顾沾：“……”


    明明一件很正经的事，这么一说，就变得奇怪起来。


    但他又找不到别的合适的形容词，只好憋屈的点头：“是他。”


    余叶舟看顾沾的眼神顿时变了。


    顾沾觉得他们都被桑月和杨琳给传染了。


    “总之，就是他，我准备去他的副本里看看。”


    顾沾道：“我们现在对怪物的了解太少了，从他口中，也许能知道更多消息。”


    余叶舟担心地看着他：“你只收到一张邀请函吗？我们和你一起组队行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顾沾淡淡说道。


    不知为何，余叶舟总觉得说这种话的顾沾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占有欲。


    但是，怪物？


    肯定是他想多了。


    “你什么时候出发？”


    顾沾道：“过几天。”


    他原本就打算去墨柝副本的，只是中间被秦越的事情打乱。


    余叶舟长叹一声：“算了，送出去的队友泼出去的水，随你去吧。”


    余叶舟和须臾在顾沾家待了一段时间，紧接着，桑月和杨琳就来了。


    她们围着秦越七嘴八舌的劝，姑娘们的劝人能力可比这几个男人厉害多了，没多久，秦越脸上再次出现笑容。


    他也不是什么消极的人，很快就再次振作起来。


    回到顾沾身边，秦越兴致勃勃问道：“人家怪物都有特殊能力，我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顾沾看了他一眼，说：“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的能力，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啊？”秦越茫然握拳，“可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他的身体，他的想法，都跟当人类时没什么不同。


    顾沾说：“我把小秀叫出来，让她教教你？”


    秦越对小秀的印象还停留在漂亮的小姐姐上，他可不想在刚认识的小姐姐面前丢人，连忙道：“先不用了吧，我自己再试试！”


    顾沾点头。


    他猜测，秦越可能本身就没有什么能力。


    毕竟，他变身时的翅膀给须臾砍掉了。


    须臾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几人聊了一阵，余叶舟和杨琳都是大忙人，两人准备告辞。


    而秦越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太长，也觉得疲惫，顾沾得把他弄回去了。


    于是准备散伙。


    桑月和杨琳走到门口，刚要开么，就听秦越说：“你们俩小心一点，我总觉得你们手劲儿很大，会把顾沾家的门给……”


    结果话还没说完，桑月拧动门把手，只听“咔嚓”一声，门把手就掉了。


    桑月干巴巴地拿着一个门把手，回头呆滞地看秦越。


    秦越呆呆将后半句话说完：“拧坏……”


    桑月惊呼出声：“秦越，你的怪物能力是乌鸦嘴啊！”


    “呸！”秦越连忙低头，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乌鸦嘴什么……”


    顾沾道：“说不定呢，你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秦越茫然道：“没想什么啊，就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发生。”


    顾沾道：“你以前就经常语出惊人，说一些很关键的话，自己也没察觉，也许，这就是你的能力。”


    “可是这跟乌鸦嘴有什么区别，我不要当乌鸦嘴啊！”秦越哀叹道。


    他看向其他人，企图从其他人那里寻找支持自己的证据。


    然而，其他人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显然，这乌鸦嘴当定了。


    第157章 让我来看看你的心


    确认秦越没事后,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亲眼看着队友变成怪物的滋味儿，可能比自己变成怪物还难受。


    但秦越这状态，感觉比以前还好了。


    躲在顾沾的星盘空间里, 甚至能避免下副本。


    唯一的遗憾, 还是秦越自己说的：“以后不能和你们一起下本了。”


    余叶舟连连摆手，秦越是个新人，给队伍增加不了什么帮助，能保护自己就已经很好了，不能一起下本什么的, 根本就不是遗憾！


    而且……


    “你顾沾兄弟根本没打算跟别人一起下本。”余叶舟忍不住埋怨道。


    所有人都知道顾沾又打算单独行动了。


    秦越好奇地望向顾沾：“老大，你又打算去哪儿啊？能不能带上我？”


    顾沾道：“这件事我必须去做……”


    说完，他转头看向余叶舟：“而且，你们暂时也没有时间下本了吧？”


    他说的是海潮的事。


    余叶舟点了点头。


    他们得去解决海潮的事，海潮那边也发现，玩家是可以无痛转化成怪物的。


    因而动作更大, 召集了不少新人，以“带他们下本”为理由, 骗他们去当献祭品。


    他们看着彼此，心中都清楚，彼此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半晌, 余叶舟忽然笑了：“行了，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希望大家都能成功。”


    在这前途未卜的副本里, 一旦有了明确的目标, 前路也变得明晰起来。


    余叶舟拍了拍顾沾的肩膀, 权当告别-


    【嘻嘻，欢迎来到我的副本……咦, 你怎么还不醒？】


    熟悉的声音带着调侃响起，顾沾缓缓睁开眼，看向四周。


    这是一间明亮的卧室，卧室内的家具规模都很大。


    也许不是家具很大。


    他低头看看自己，这具身体约莫只有五六岁。


    是自己变小了。


    顾沾身上还盖着被子，他翻身爬起来，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面小镜子。


    将镜子拿过来，照了照自己，身体应该还是自己的，只是年龄缩小了。


    顾沾放回镜子，坐在床上放空发呆。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咦，你居然不探索房间？你打副本，都这么消极的吗？】


    这原本应该是系统发出的声音，向他说明副本基本情况，颁发主线任务。


    可此时，却全变成碎嘴的调侃。


    顾沾皱了一下眉：“为什么是你？”


    墨柝笑嘻嘻道：“这不是我的副本吗？是我很正常啊。”


    顾沾理解中墨柝的副本，墨柝应该是BOSS。


    但为什么他变成了系统？


    或者说，副本的内容，其实受副本主人的控制。


    想要变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那这副本，岂不是跟自己的星盘手表很像。


    顾沾摸了摸自己右手腕，果然，手表不见了。


    反倒是左手腕上的黑色云纹，还清晰可见。


    像是墨柝给他打上的一道痕迹。


    顾沾又掀开衣服看了一眼肚子，果然，小腹上的云纹也还在。


    他忍不住吐槽：“你是狗吗？”


    【什么？】


    “到处圈地盘。”


    【……】


    顾沾这才慢慢从床上起来，走到房间里，随便翻翻。


    “所以，你们副本怪物，其实可以控制副本的状态，甚至可以控制自己出现在什么位置？”


    【副本的主人可以，只是参与副本，或者副本的衍生怪物不可以。】


    【……你在看什么？】


    顾沾下床后，就站在书柜前，将一本书抽出来，随意翻两页，又插回去。


    根本不像是在找线索的样子。


    顾沾说：“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原来你记得啊】


    当然记得，顾沾在这个房间，度过了自己人生的前十二年。


    十二岁后，他就搬去了学校宿舍。


    这房间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书柜上的连环画是隔壁姐姐离开孤儿院时送的，墙角的小玩偶是他从垃圾桶里捡的，还有各种各样的骨头和木棍……


    以前，孤儿院照顾他的阿姨，没少因为他的这些特殊爱好训斥他，说他不是“正常”的孩子，行为举止怪吓人的。


    细节如此相符，绝不可能是副本凭空生成。


    顾沾问：“你窃取了我的记忆？”


    墨柝笑了。


    【这怎么能算是窃取呢？我是为了更好的了解你啊。】


    “这次的副本内容会被直播吗？”


    【当然我不会，我怎么会让其他人深入你的内心。】


    顾沾这才从书架旁离开，平静道：“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期的我？你应该选择更大一点，上高中我的料可能更多。”


    他中间没有停顿，没给墨柝回答的机会，直接道：“是因为你做不到吗？人更大时，记忆管理也更严格，只有这些我自己都记不清楚的东西，你才能偷来用作搭建副本？”


    他说完，便感觉到墨柝有淡淡的恼怒传来。


    意识到自己说中的顾沾便不再担心，开始在房间内走动。


    而在他接受这个副本的瞬间，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巨大的敲门声响起：“已经八点了！你还在房间干什么？”


    顾沾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曾经待的孤儿院很反人类。


    七点半必须抵达餐厅吃早饭，否则会没饭吃。八点不出房间，会有惩罚。


    顾沾径直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身材高大的女护工站在外面，头也不低，拿下眼睑瞄着顾沾。


    “你为什么不起床？”


    成年的顾沾已经不是当初小时候那样的愣头青，他记得他之前的回答是，睡过头了。


    现在，他眼巴巴望着那女护工，说：“阿姨，我身体不舒服，头晕眼花。”


    女护工睨着他：“撒谎，中午不准吃饭。”


    顾沾说：“我早饭已经没吃了，中午再不吃，会饿死的。”


    女护工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淡，“再废话，晚饭也没有了。”


    顾沾只好闭嘴。


    女护工离开后，墨柝才幸灾乐祸说：


    【你看，我说的对吧，你根本不适合做人类。不如来当怪物吧，你看不惯的，统统可以除掉。】


    统统可以除掉。


    这是什么大反派发言。


    顾沾语气冷淡：“我已经长大了，要不是你拖我回这个副本，这些事情我都不会遇见。”


    【那可不一定，这些事情都是你小时候经历过的，我可没有添油加醋。】


    【若是当年你能遇到我，就不必遭受那些折磨了。】


    顾沾说：“若是当年遇到你，可能会遭到其他折磨。”


    墨柝被怼得沉默了两秒，最后，语气多了一丝无奈。


    【你就非得这么跟我说话。】


    顾沾道：“我喜欢。”


    他推开房门往外走，因为是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顾沾对这些楼层都十分熟悉。


    他往食堂走去，路上碰到不少跟他一样大的小孩儿。


    大家都很冷漠，即使在走廊上迎面相逢，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路过拐弯时，顾沾看到旁边的墙壁上贴着一面镜子。


    他有些记不清自己小时候的长相了，就停下看了一眼。


    唔，他小时候……有这么软萌吗？


    穿着不合适的衣服，裤脚长得没过脚面，脸蛋虽然是营养不良的消瘦，却很白嫩，一双眼睛尤为大，黑噗噗的。


    主要是脸上表情呆呆的，看着像个玩偶娃娃。


    顾沾有点不满，扭动眉毛，想做一个皱眉的表情。


    然而小时候的他可能是真的面瘫，很努力，也只是眉毛稍微动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


    虚空中传来墨柝的笑容。


    顾沾的眉头这下皱起来了，镜子里的小人儿很不高兴的样子：“你怎么还在？”


    【我为什么不在？】


    平时过副本的时候，非关键时刻，系统都是隐身的。


    如今墨柝取代系统的位置，竟然一直盯着他。


    顾沾道：“下次你还是多给其他人发几张请帖吧。”


    【为什么？】


    “这样你就没时间只盯着我一个人了。”


    【……才不要，我只发给你。】


    被BOSS青睐是什么好是吗？


    顾沾挑眉，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他转身下楼，往食堂走去。


    到了食堂，果然看到早饭已经结束，阿姨们都在收拾盘子了。


    大概是在副本中的缘故，顾沾并不觉得饿。


    他小小的身影就站在食堂门口，静静看着里面的人来来回回，道：“如果我是你，就应该把饥饿值调高。”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对付你自己吗？】


    顾沾漠然道：“当我没说。”


    他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孤儿院里是要上课的。


    他们还不到上小学的年龄，孤儿院没送他们去幼儿园，而是请了老师，在孤儿院内教课。


    顾沾要去的，正是上课的地方。


    课堂门口，不少孩子正在玩耍，见顾沾过来，便放下手中的玩具，凑了过来。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顾沾不说话，那群小孩儿走到顾沾面前，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这身体还是太小了，尽管顾沾努力站稳，还是被推到在地。


    那些孩子哄笑起来：“哈哈哈，你看他，跟个傻子一样！”


    “呜呜呜，傻子怎么不哭啊！快点哭快点哭！”


    小孩的恶意往往是最纯粹的，他们围着顾沾转起来。笑声回荡在顾沾耳边，仿佛真的带他回到了那段不堪的岁月。


    顾沾一时坐在地上没动，抿了唇，低声说：“墨柝，你真该死啊。”


    第158章 往事暗沉不可追


    墨柝少见的没有反驳。


    顾沾自然也不会沉溺于过去已经消散的幻影。


    只是他的这具身体很柔弱, 没吃早饭，头晕眼花，根本不是这一群小孩儿的对手。


    他了解他们的恶劣, 反抗只会引来更强烈的针对。


    顾沾一直坐在地上, 等着小孩儿们无趣的散开，才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老师也进来了。


    顾沾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一切都跟记忆中一样，枯燥无聊的课程，旁边捣乱的同学。


    中途老师点他起来读课文时, 课本被旁边的小孩儿一把抽走。


    顾沾的记忆还没好到学前班读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理所当然的卡壳了。


    老师原本就不喜欢他，这下直接将他赶出教室，让他去门外罚站。


    炎热的夏天，只有屋檐下一道阴影能站人。顾沾靠着墙，听着远处的蝉鸣嘶吼, 百无聊赖地晃着脚。


    墨柝这时候又说话了，声音充满试探。


    【你小时候真过这样的日子？我就说你不如变成怪物吧。】


    这次少了点调侃, 多了点真情实感。


    顾沾仰头望着湛蓝的天，“往事暗沉不可追，我都已经长大了, 还提小时候这些事干什么？”


    【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什么时候能进去？】


    墨柝这个副本主人，对这个副本像是一无所知。


    顾沾回头，隔着窗户看了一眼, 发现老师正板着书教其他小孩儿唱童谣, 完全没想起来外头还有个人。


    太阳渐渐挪到天空中央, 屋檐下的阴影也消失了。


    顾沾擦了一把鼻尖的汗，说：“可能今天上午都进不去了吧。”


    【那你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快跑？】


    墨柝身为一个怪物, 自然是以自己的利益和喜好优先。


    顾沾慢吞吞说：“可她出来看不到我，会生气，下午会更过分的惩罚我。”


    【……你们人类真奇怪。】


    是啊，人类真奇怪。


    顾沾又看了一眼天空，以前罚站时，被晒晕也不是没有。


    他直起身，道：“但是你说得对，走了。”


    【这会儿又不怕她惩罚你了？】


    墨柝的语气中充满好奇。


    顾沾觉得自己像是随身携带了一个好奇狗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问。


    他走出没多远，就听墨柝又问道：


    【你去哪儿？】


    顾沾忽然笑了一下：“带你去个好地方。”


    【……】


    好家伙，玩家带着BOSS去个好地方，倒反天罡！


    【去哪儿？】


    【说话】


    墨柝更好奇了。


    这个副本的内容，毕竟是根据顾沾小时候经历生成的，他也不全知道副本里都有什么。


    而且，比起“顾沾如何突破难关”，他更想知道“顾沾想干什么”“顾沾要干什么”。


    他想了解顾沾的内心。


    顾沾没回答，一溜烟从教室门口走开，走向孤儿院少有人去的后院。


    进了后院大门，不远处有一棵树，树上挂着一个鸟窝。


    他抬头看了一眼，想到图书馆那个副本，费迪南德的童年里，也有一棵长在孤儿院里的树，树上也有一个鸟窝。


    只是在他的故事里，鸟窝里的小鸟都死了。


    而顾沾……顾沾不记得了，他小时候好像没有掏鸟窝或者救鸟的习惯。


    路过那棵树，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便来到后院的矮墙下。


    矮墙虽然矮，可比起顾沾的身高，还是有点太高了。


    他上不去，只能绕到旁边一从杂草后面，葱葱郁郁遮挡后，是一个小洞。


    唔，狗洞。


    顾沾也不嫌弃，委身从洞里钻出去。


    墨柝还觉得挺新鲜：


    【为什么要在墙上留一个小洞？给小矮人钻的吗？】


    顾沾听出他是在调侃自己是“小矮人”，淡淡道：“是给狗钻的。”


    墨柝：“………………”


    不知道怪物会不会半夜醒来，给自己一巴掌。


    但说完后的顾沾倒是挺开心的，又笑了。


    他笑的时候实在很少，可以见得，眼下心情不错。


    矮墙外仍旧是一片草地，野草长得比顾沾还高，隐约能听到不远处的水声，和湿润的泥土气息。


    草地中有一条小路，顾沾摸索着，走了进去。


    草地旁是一条小河，河水很浅，但很清澈。在河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皮桶。


    应该是个油桶，不知道为什么，被遗落在这里。


    油桶只剩一半，朝天敞开着，仿佛一个天然的小屋。上方搭着一快黑布，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还放着小板凳，和盛放物品的木盒。


    顾沾轻车熟路地走过去，在小板凳上坐下。


    这板凳是为他的身高量身定做的，坐在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潺潺的水流。


    他顺手打开旁边的木盒，盒子里装满各种破烂小玩具。


    少了翅膀的木鸟，瘪掉的球，没有羽毛的羽毛球，和只剩下轮子的玩具小车。


    顾沾拨弄着那些小玩意儿，说：“这是我的宝贝。”


    【什么东西？宝贝？】


    墨柝倒是没有嘲讽，只是略带疑惑。


    【你喜欢这种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


    顾沾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面前的消息，忽然站起来，道：“我记得这条河里是有鱼的。”


    他早饭没吃，饿得慌，要是能钓到鱼……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捉鱼？】


    顾沾并不气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


    他挽起裤脚就往河里走，水冰凉凉的，刚好缓解夏日的炎热。


    水里是有不少鱼，都太小了。麦叶一般细，顾沾抬脚扰动水流，它们就快速游走了。


    顾沾只能往深处一些走。


    墨柝提醒他：


    【你要是在副本里抓鱼淹死了，就只能当水鬼了。】


    顾沾想了想，道：“也挺好的，我可以跟小秀住一条河。”


    墨柝：“……”


    顾沾找了块石头站上去，静静等着。


    头顶的太阳晒着，脚底是清凉的水。顾沾被晒得鼻尖出了细密的汗，但因为微风，也不觉得特别热。


    终于，一条巴掌大的鱼从顾沾眼前游过。


    他快速伸手，要抓住那鱼。


    手指碰触到光滑的鱼鳞，鱼从他的指缝溜走，只剩下一片涟漪。


    他也不气馁，直起身子，擦了擦汗，再次弯腰等待。


    就这样折腾了许久，临近中午时，顾沾才捉到一条巴掌大的鱼。


    他将鱼带回铁桶小屋，却愣住了。


    他没火，烤鱼都做不了。


    墨柝也意识到了这点，说：


    【也许我可以给你放权限，你用克里珀的阳光来点火吧。】


    顾沾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点火，烤鱼，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食堂要开饭了。


    正在这时，旁边草丛里传来一声猫叫。


    一只三花小猫从里头钻出来，眼神灼灼地看着顾沾手里的鱼，又叫了一声。


    “喵呜~~”


    小猫咪已经用尽全力可爱，顾沾便随手将那条已经奄奄一息的鱼丢给了猫。


    小猫瞬间接住这上天的馈赠，拖着鱼走了。


    顾沾去水边洗了洗手，道：“回去了。”


    他们回到孤儿院，刚好是开饭的时间。


    照顾孩子的阿姨也没太过分，放顾沾进去了。


    饭也是清汤寡水，还不如在外头烤鱼呢。


    吃饭时，墨柝一直撺掇顾沾。


    【去偷点点火的东西，火柴？火机？晚上我们去烤鱼】


    顾沾却说：“野外的鱼常有寄生虫，烤不熟的，不能吃。”


    墨柝顿时失落。


    【那你还说捉鱼，感情是骗我。】


    “没有骗你，鱼确实捉了。”顾沾吃完饭，收拾起碗筷，往外走。


    下午的课堂倒是进去了，这次换了个老师，依旧对顾沾没有好脸色。


    【你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些老师和阿姨？她们为什么都不喜欢你？】


    上课的顾沾没法回答，一直到他下课，回到自己的房间，墨柝才知道为什么。


    那张单人床上被人泼了泥浆，一片污秽，已经不能睡了。


    照顾顾沾的阿姨尖叫着冲进来，一把将站在门口的顾沾推开，怒斥道：“你怎么又捣乱？看我早点下班心里不高兴？！你这坏孩子！”


    顾沾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眼神清净地看着这阿姨。


    阿姨把床单扯了下来，气呼呼地夹走。从顾沾身边经过时，还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这么喜欢捣乱，晚上就睡床板吧！你的床单被褥全都弄脏了，今天洗了也晾不干。”


    孤儿院里有烘干机。


    顾沾知道，她只是不想加班给自己洗床单。


    等阿姨彻底离开后，顾沾才爬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还好，现在是夏天，没有被子，也不会冷。


    【你还不如从这孤儿院里逃走，自己去外面生活呢。】


    墨柝吐槽。


    顾沾睁开眼，眼眸在黑暗中发光：“这是你给我的通关建议吗？”


    墨柝似乎噎住，半晌，欲盖弥彰道：


    【不，不是，我只是感慨当初的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顾沾说：“那时候我还小，离开这地方，不出三天就会被饿死。”


    但现在不同，这里是副本，而他本人，也已经长大了。


    他闭上眼，轻声说：“睡吧。”


    第二天，又是在嘈杂的吵闹声醒来，一群人在门外哐哐拍门，顾沾支起身子，外面的人又一窝蜂地散了。


    墨柝好奇问道：


    【他们为什么老是针对你？】


    顾沾说：“这些孩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只有我是三岁被送过来的，我晚上梦游，总是在房间里乱走，孤儿院不敢让我跟其他孩子同宿，就单独给我准备一个房间，他们便觉得我不一样，一直在针对我。”


    【就因为这个？】


    墨柝简直不敢置信。


    顾沾道：“非我族类，这理由足够了。”


    第159章 往事暗沉不可追


    今天顾沾去的早, 食堂允许他入内。


    吃完早饭，照例去上课。


    孤儿院学前班的教学内容很简单，就是教学生们识字, 唱几首童谣。


    顾沾坐在教室最后面, 很是无聊。


    墨柝撺掇他想办法违反课堂规则，让老师把他赶出去罚站，这样就能出去玩了。


    顾沾没听，触犯规则的次数多了，会引发其他连锁反应。


    上完课, 又是午饭时间。


    这段小时候的经历，对现在的顾沾来说，还是太无聊了。


    副本仿佛回应他的想法，下午时，孤儿院里就来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


    老师听到动静出去了，剩下一群孩子坐不住, 都跑到窗边围观。


    【来的是什么人？】


    顾沾没过去看，但也知道。


    “领养孩子的。”


    【诶？】


    墨柝似乎很意外, 但转念一想，孤儿院只是福利机构，很难养大这么多孩子。


    有人领养, 也是情理之中。


    很快，老师就推开教室的门，对里面的孩子说：“一会儿有客人进来, 你们老实一点。”


    小孩哥和小孩姐们一窝蜂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平时嚣张跋扈, 这会儿倒是乖巧起来。


    【他们为什么今天这么听话？】


    顾沾说：“孤儿院的孩子, 都很想被领养。”


    想要一个家，好像是人类的天性。


    很快, 那群西装革履的人就进来了，老师站在讲台上，介绍着这些人的身份，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总之，有钱又有权。


    领养家庭亦有高下之分，像是这群人的条件，可是打着灯笼难找的。


    孩子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几个西装男人身上，期盼的情绪从眼眸中流露出来。


    男人们的目光也在教室里来回晃动，最终，落在了某一个点上。


    墨柝很是兴奋：


    【他们在看你。】


    顾沾：“……”


    果然免不了同样的结局。


    他忽然站起来，在教室里大喊大叫。


    老师和同学都被他吓了一跳，老师连忙下了讲台，要制止他。


    可顾沾动作利索，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老师的阻拦，三两下就闪开了，朝着那群西装男跑过去！


    路上他抓起旁边同学的书本，就朝着那群人扔过去。


    西装男们大概没见过这场面，纷纷皱眉，人往旁边躲。


    老师也慌了，一边抓顾沾，一边跟那些西装男道歉：“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点毛病。”


    西装男们嫌弃极了，皱眉说：“处理好再喊我们。”


    说完，一股脑走了。


    他们一走，顾沾也不挣扎了，一把被老师抓住领子。


    老师当头就给了顾沾一个巴掌，扇得他脸都红了。


    并且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疯了！简直疯了！必须要惩罚你！”


    说着，她拎着顾沾，走出了教室。


    顾沾这年龄的身高，在她手中，跟小鸡崽儿一样。


    几乎没什么反抗的力量，就被抓到孤儿院的惩罚室。


    “砰”的一声，房门一关，狭小的房间彻底黑暗下来。


    直到这时，墨柝才出声。


    【你应该知道，离开这个副本的方法就是脱离孤儿院，为什么不跟那些男的走呢？】


    顾沾摸了摸墙壁，道：“他们有怪癖，我小时候被领养过，后来被退养了。”


    【？】


    顾沾抱膝坐在地上，小声跟墨柝说着他小时候被领养后发生的事。


    他小时候就很聪明，被男人们领养上车后，就发现不对劲。


    刚到家就开始作妖。


    没有被伤害，倒是受到不少惩罚。因为他总是想着逃跑，领养他的人实在是受不了，隔了不到三天，就把他送回孤儿院。


    “我当时也是被关在这个地方，孤儿院的阿姨说肯定是因为我不听话才会被退货。”


    “我被她们处罚了很久，直到第二个孩子被领养走……”


    顾沾靠着墙跟坐下，他保住自己的双膝，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


    没有露出特别难过的表情，墨柝却无端中感觉，这个人很难过。


    墨柝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不能让顾沾在这个地方变成怪物。


    怪物无法离开自己诞生的场景，就像小秀，离不开那条河。


    如果顾沾在这里转化，他只能永远守着这座孤儿院。


    那到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会一直这样空洞寂寥吗？


    墨柝忽然感到难过，这种情绪还是第一次出现，对他而言十分陌生。


    沉默了一会儿，墨柝忽然在顾沾身旁现身，他带来微弱的光，照亮房间。


    大人模样的墨柝蹲在顾沾身旁，戳了戳他不甚圆润的脸颊，“你在偷偷哭吗？”


    “我没有。”顾沾的声音有点沙哑。


    怪物顿时觉得自己更该死了，没事看什么回忆。


    黑暗中空气一阵波动，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这狭小黑的房间中。


    不是别人，正是墨柝。


    顾沾似乎没察觉到，仍旧低着头，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自己的脚尖。


    墨柝站在旁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最终叹息一声，走上前，在顾沾面前蹲下。


    “你们人类，身体变小之后，思维也会跟着身体变小吗？”


    这是在说顾沾幼稚。


    顾沾根本没理他，仍旧低着头坐在原地。


    墨柝自己站了一会儿，忽然叹息一声，身影消散。紧接着，一股更浓烈的浓雾出现在房间里，它来到顾沾身旁，仿佛一个拥抱，将他环绕住。


    顾沾微微一顿，知道这是墨柝所为。


    他终于开口，问：“你们怪物，没有这样的成长经历吗？”


    【唔……】


    墨柝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才说。


    【有，即使是他们口中的序列怪物，也是从副本中诞生的，只是我们的副本至今没有开放。】


    顾沾看了看这狭小黑暗的房间，“这里不是你的副本。”


    墨柝一惊，这人看似在伤心，居然还在收集信息。


    黑色的雾气微微炸毛，而顾沾这时伸出手，摸了摸雾气的边缘，似乎是安慰。


    墨柝竟然真的被他安抚住了，又缠绕回他身上。


    【你也好奇吗？】


    【如果你能离开这里，就给你前往我过去的机会。】


    方才还垂头丧气的顾沾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清明，没有半分悲伤的模样。


    “当真？”


    墨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在这副本中，怪物的话就是“规则”。


    他只能说：


    【当真。】


    顾沾从地上爬起来。


    关小黑屋，不给饭吃，这都是对付小孩子的办法了。


    【你打算怎么出去？】


    顾沾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一眼。


    这座孤儿院的建造时间很久了，建筑都已经破旧，门缝很大，可以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情况。


    这门没锁，只是在外面，简单的用插销插上。


    这样的一个地方，可以困住一个小孩儿，却困不住一个成年人。


    顾沾伸手在自己的裤兜里摸摸索索，半晌，掏出一根鞋带儿。


    他透过门缝，把鞋带儿递出去，穿过门栓，又折返回来。


    然后利用这根鞋带，一点点将门栓拉开。


    这个过程很慢，大概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只听“砰”的一声，门打开了。


    外面天还亮着，门口没人，顾沾出门后直接右转。


    走过两栋建筑，正好可以看到操场，孤儿院的孩子们好像都在那边，那几个西装男还在挑挑拣拣，院长和院里的阿姨正在赔笑。


    顾沾是后来才知道，那几个西装男给了很多钱。


    越过了正常的领养程序，从孤儿院带走小孩儿。


    与其说是领养，不如说是“买卖”。


    顾沾没理会这些，大家都在操场正好，方便他操作。


    他来到食堂外面，绕到后门。下午是食堂进货的时间，后门敞开，里面没人，估计都去操场看热闹了。


    顾沾顺势进了厨房，开始在里面翻翻找找。


    【你想干什么？】


    看他干错利索的动作，墨柝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又想起第一次在副本中遇到顾沾，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结果顾沾上来就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直接把副本给炸了。


    那个被炸的副本，到现在还没恢复。


    副本中的怪物院长，现在还是无家可归的状态，隔三差五就去找墨柝哭诉，说只是简单让他代班一下，为什么一觉醒来家没了。


    这种事，墨柝真的很难跟他解释。


    顾沾也不回答，自顾自把油从柜子里拉出来，又去抽屉扒拉了两个打火机，拎着油桶就往外走。


    孤儿院占地面积很大，有许多空地。


    建筑又相对老旧，集中在一起，顾沾在两栋矮房之间堆了一堆干草，把油倒上去，点燃了火苗。


    干燥的柴火一下就燃烧起来，火舌舔上旁边的建筑。


    这是一座北方的城市，建筑外围有不少保暖材料，夏天也没有拆除。


    火很快大起来，火光印着顾沾的脸，烘烤得他整个人发烫发热。


    顾沾的这个行为，只能说也在墨柝意料之中。


    但亲眼所见，他还是有点无语。


    【你怎么这么喜欢烧副本？】


    顾沾淡淡说：“你不知道，当初我也是用这种办法，从孤儿院逃走的。”


    【什么？】


    顾沾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回忆过去。


    “我被那群男的退货以后，孤儿院的人更讨厌我，因为他们的钱飞走了。”


    “后来就想尽各种办法折磨我，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点了一把火。大火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事情越闹越大……外面的人才发现，这座孤儿院是不合规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在为这件事情伤心。


    墨柝又有点难受了。


    他再次在顾沾面前化形。


    只是这次跟黑暗中不同，阳光落在墨柝身上，竟然在地面投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顾沾转头看了墨柝一眼，墨柝忽然发现，这个眼底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他和其他伤心的人类很不一样。


    还不等怪物反应过来，顾沾已经伸手，穿过他的胸口。


    “抓到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墨柝忽然有种心脏被捏紧的感觉。


    他微微闭眼，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原来你的目标是我。”


    顾沾的声音无比平静、冷淡：“人类的记忆可以构建副本，那么怪物的应该也可以，你说好奇我的过去，我的故事已经给你看过，现在，轮到我了。”


    “让我来看看你的故事。”


    顾沾猛然收手，什么东西从墨柝的胸膛扯了出来。


    紧接着，黑暗笼罩了两人，急速失重感传来，顾沾微微闭上了眼睛——


    第160章 让我来看看你的诞生


    顾沾再睁开眼, 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


    头顶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起都起不来。


    面前敞开一道缝隙，一束光直直地打进来, 借着这点光, 顾沾刚好可以看清外面的情景。


    这应当是个卧室，自己的视角很低，只能看懂一侧床沿和床底。


    床上好像有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虽然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光听啧啧的水声, 便知道这两人“战况”很激烈。


    隐约间，男人和女人带着喘息的谈话声传来。


    “快点，你都多久没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老公总是待在家里……”


    顾沾听了一会儿，觉得脏耳朵。


    仿佛为了回应他内心的想法，他忽然张口，发出了一些不属于的自己的声音。


    “我饿了……”


    “我饿了, 给我吃饭，我饿了……”


    没有感情和起伏的童音, 在个充满暧昧和欲望的房间里响起，好像一把尖锐的刀，刺穿流淌着蜜糖的蛋糕。


    床上的两人瞬间停了。


    顾沾的声音不大, 他们一开始没听清。


    男人似乎是抬了抬头，问：“什么声音？”


    女人的手还在男人的胸口扒拉着，不耐烦道：“没动静, 你瞎想什么, 我老公出差坐飞机呢, 这会儿应该还在天上。”


    “我饿了，给我吃饭……”


    顾沾的声音再次响起, 挤进女人没说的话里。


    女人终于变了脸色，整个人顿住，“怎么回事？真的有动静？”


    顾沾判断自己应该是在柜子里，头顶那些重物，是衣服。


    他的肚子持续不断发出“我饿了”“给我吃饭”这样的声音。透过衣物和柜子，穿到床上的人耳朵中时，语句已经没模糊，分辨不出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一对男女只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若隐若现的。


    他们本就是在偷情，一下没了兴致，男人下床，慌乱穿起衣服鞋子走了。


    剩下女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来。


    顾沾看着她越来越近，身体却不能动弹。


    原以为自己就这样被发现了，却不想，女人将衣柜打开，望着满衣柜凌乱的衣服，翻找了两下，没找到衣服下面的顾沾。


    顾沾还在不断发出声音，女人害怕了，惊叫一声，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顾沾有种微妙的感觉。


    以往都是身为玩家，被怪物追着到处乱跑，原来在怪物的视角，玩家的行为这么不合逻辑。


    自己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话，对方就落荒而逃了。


    女人刚才翻动衣服，也扯掉了压在顾沾身上最重最厚的那件，等女人走后，顾沾就开始摆动四肢，经过一番艰难地挣扎，他终于从衣物的纠缠中逃离出来，一屁股坐在卧室的地面上。


    肚子还在不断发出声音，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他好像真的饿了。


    顾沾站起来，催动着自己木偶的四肢，朝着卧室门外走去。


    这房间对顾沾来说很大，空旷的客厅，被收拾得还算整齐。往前走了一段，便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令顾沾原本饥肠辘辘的肠胃，越发空旷起来。


    饥饿的滋味儿不好受，顾沾又蹒跚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见到地面上一滩散落的红色。粘稠的膏体正在地板上缓缓流淌，看到这东西的时候，顾沾忽然觉得肠胃里的饥饿不可忍受了。


    他要“吃东西”。


    顾沾的目光根本没办法从那滩红色的不明物体上挪开，脚步一点点靠近。


    此时，厨房传来“咚”的一声。


    这声音顾沾都很熟悉了，是菜刀剁断骨肉的声音，用力很大，震动到菜板都会微微跳起。


    地上的红色不明物体正散发出诡异的血腥味儿，却更加诱惑着顾沾。


    最终，他来到这滩红色前，小小的身体整个趴了上去，脸全部都埋进去。


    这时，厨房的声音停止了，有人哼着小曲儿，从里面走出来。


    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她好像忘记了刚才卧室发生了什么，正充满乐趣的给自己烹饪美食。


    端着盘子走到客厅的女主人忽然看都地上趴在红色液体里的顾沾，惊叫一声，手里的盘子都摔了！


    顾沾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


    谁知，原本就惊恐无比的女主人，更是尖叫一声。她慌不择路就想从顾沾身旁逃走，不甚碰到桌子的一角。


    桌布被她扯翻，上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叮呤咣啷往下掉，而女主人则尖叫着跑向卧室。


    顾沾：“……”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就是从卧室出来的。


    要有危险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应该就是卧室。


    算了。


    反正这是墨柝的副本，这女人一看就不是玩家。


    地上这堆红色的膏体，也不是什么血啊之类的，只是一些女人掉在地上的番茄酱。


    顾沾抹了一把嘴，站起身来，正好看到旁边有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碎裂的镜片有一部分朝向他，照出他的模样。


    顾沾总算知道，女人为什么那么惊恐了。


    只因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这玩偶的造型本来就很恐怖，用黑线封住的嘴，上面还沾着红色的番茄酱。头发是用粗毛线缝上去的，没几根，还朝着天支棱着。


    女人看到会害怕，也很正常。


    也不知道墨柝的副本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顾沾正打算追到卧室去看看，忽然感觉脚下的地板微微震动，紧接着，自己的身体陡然拉长。


    就在他快要撞上天花板的时候，房间消失了，他站在一片空旷寂寥的街道上，四周的建筑隐没在浓重的雾气中。


    建筑虽然很高，但顾沾觉得，自己比建筑更高。


    低头一看，细长的手臂一直垂落到地上去，大概是经过急速生长的缘故，皮肤全部松弛暗淡，垮垮地挂在骨骼肌肉上。


    顾沾抬手，发现自己的动作也很缓慢。


    但在抬手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迅速转头，看到建筑后，一个人类的脑袋，一闪而过。


    顾沾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去抓这个人类。


    他缓慢走向那边，那是一条死巷，他高大的身材，轻而易举便能看到巷中的场景。


    但里面的人就很难逃脱了。


    他们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顾沾。


    顾沾观察了他们一会儿，不确定这些是玩家还是NPC。


    他下意识，这其实是一件已经发生的事，因为很多行动，都带着一种“冥冥之中”。


    墨柝能从自己的记忆中寻找过去，那么自己应该也能前往墨柝的过去。


    他身为怪物的过去。


    “墨柝”当然没放过这些人，正如此时此刻的顾沾，站在巷口看了一会儿，便伸出手，将这些人抓起来，往嘴里塞。


    顾沾还被自己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他可不想体会什么沉浸式吃人！


    然而，人到嘴边，他的身体却虚化了。


    只听“咚”的一声，顾沾低头一看，那些人穿过他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一切都好像没什么变化，但一切好像又不一样了。


    刚才还看着顾沾惊恐逃窜的玩家，这会儿犹如木头一样，双臂报膝，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顾沾却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充斥着他的身体。


    这让他有点上瘾，忍不住想赶紧去找下一个玩家，抓住他们，把他们“吃掉”。


    顾沾往前继续走去，走了没多久，忽然听到身后“簌簌”的声响。


    顾沾回头，看到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玩家，身体也在经历急速的生长。


    他们正在一点点，变成跟自己一样的怪物。


    成为怪物后的他们，也第一时间奔向四周的建筑。


    顾沾亲眼目睹了一个怪物转化的过程。


    很快，这个小镇上，就只剩下怪物。


    无数瘦长的怪物在街道上游荡着，意图寻找下一个目标。


    ……


    顾沾又感觉到那种抽离，就跟上次一样。


    他好像又要变成别的角色了。


    玩家通关副本，是玩家离开。


    那怪物通关呢？这不是墨柝的原生副本，通关以后，他肯定是要离开的。


    这两个副本碎片好像在向顾沾展示墨柝身为怪物的生活。


    是自己深入到墨柝的记忆中了吗？就跟之前墨柝探索自己的过去一样。


    正在他期待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新的副本时，一只手从旁边的黑雾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顾沾的衣领。


    顾沾感觉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被对方拽了过去，然后面对墨柝充满怒意的脸。


    他换回自己的本相，那双好看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沾，眼底流露出些许怒意。


    顾沾微微一顿，这怪物生气的样子倒是很好看，只可惜，好像玩脱了——


    “你倒是挺会举一反三，居然还敢在我的副本里，搜索我的记忆。”


    墨柝说着，似乎上槽牙咬紧下槽牙，恨不能当场把顾沾吃掉。


    顾沾竟然还有心思一笑，对墨柝说：“礼尚往来。”


    墨柝的声音微微一顿，紧接着，也跟着笑了。


    “行，礼尚往来，那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言罢，将顾沾往前一扔。


    顾沾眼前再次陷入黑暗，并且，与此同时，他终于听到属于系统的，真正的广播声。


    【欢迎玩家进入副本<光明圣子>，本副本为单人副本，通关失败，玩家将会永远留在副本中，请慎重选择……】

 160-170

    第161章 攻略那个邪神（一）


    【请玩家接取主线任务, 成为圣子，遵守光明女神的教诲，成为教皇。】


    【警告：任务过程中, 玩家将会遭遇与光明女神阵营想法黑暗阵营, 接触黑暗阵营会被污染，污染值到达一定程度，将自动失去圣子身份，视为任务失败。】


    ……


    “我亲爱的孩子，你仿佛一颗明珠, 降落在这世界上，我愿意赐予你最光明的恩赐，将你化作我神圣的化身，你将永远代替我，俯视世人，在你死后, 你的灵魂会飘到天堂，来到我的身边, 陪伴着我。”


    “因此，我将对你降下戒律，人生来背负七宗罪,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你必须遵守，并且将其摒弃，净化自我的灵魂, 才能在死后来到我的身边。”


    “切记……远离一切令你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的事物, 以最纯正的灵魂, 留存于世间。倘若遭遇令你违反戒律的事情，在灵魂被玷污之前, 自裁保存自己的纯洁。”


    平静的女声诉说着对顾沾的要求，其中有些内容，令顾沾眉头微皱。


    自裁保存自己的纯洁？人都死了，还纯洁什么？


    他睁开眼，见到眼前巨大的圣坛，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温度和无处不在的凝视感。


    他忍不住抬头，头顶的太阳近在咫尺，却不怎么耀眼，温和的阳光仿佛一个人的目光，沐浴在他全身。


    而他身后，是百米长阶，长阶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


    许多跟他穿着一样白衣服的虔诚信徒，正匍匐地跪在地上，面朝着圣坛的方向。


    虽然都是白衣，顾沾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白衣带着银色暗纹和金色滚边，看上去精致华贵许多。而他身旁，还站着两个上了年纪，同样身穿滚边白衣的男人。


    他们正注视着顾沾，等头顶平静的女声彻底消失后，他们才开口。


    “请圣子，低头，授冠。”


    原来自己开局的身份就是圣子啊，顾沾按照这两个男人所说，微微低头。


    眼看他们将圣冠拿起来，放到他的头顶，顾沾忽然感觉不对劲，脚踝处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沿着他的身体往上爬。


    这白色的袍子……


    怎么挂空挡啊？？


    顾沾怎么站都不对劲，只能僵持着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那不明物体却更加放肆，沿着脚踝，一路上行到膝盖。顾沾身体控制不住抖了两下，引来授冠男人的侧目。


    他表情严肃，似乎是在责怪顾沾乱动。


    顾沾的皮肤很敏感，这种缓慢的，好像有人在轻轻抚摸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戴个帽子怎么这么费劲？


    他只能忍住，这一看就是个十分严肃的场合，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圣冠终于戴上，顾沾也得以站直身体，可那奇怪的东西并没有伴随他的动作消失，而是变本加厉，来到更隐秘的位置。


    顾沾的表情变幻莫测，表面看上去，冷静严肃，十分唬人。


    实际上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自己的白袍内部。


    两边的人还在啰啰嗦嗦说些什么，顾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知不觉间，四周安静了。


    台阶下的人起身，齐刷刷看着顾沾。


    在这样的注视中，顾沾略显莫名其妙。


    旁边帮他戴冠的男人连忙解围：“可能是受戒仪式，圣子太累了，女神神迹已经结束，今天的仪式就到这里吧。”


    莫名其妙的仪式解散，顾沾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强忍着不适，在侍女的带领下，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他居住的地方是一座颇为华丽的宫殿，大理石浮雕柱子，华丽浮夸的穹顶，还有到处可见的白纱帷幕。


    顾沾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洗，结果侍女就将他带到一个室内泳池旁。


    泳池也是用大理石砌成的，里面的水反射着阳光，似乎很不寻常。


    侍女低声道：“请圣子在此处沐浴，这里的水接受光明女神的照耀，可拔除身心的疲惫和污秽，对您的修行有好处。”


    言罢，她转身离开了。


    顾沾站在那池水旁边，静静看着那水池一会儿，终究还是脱下身上诡异的袍子。


    令他惊讶的是，自己小腹和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居然还在。


    黑色，光明女神……


    这些词汇放到一起，难免让人怀疑这黑纹对于现在的顾沾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副本任务中也提到过，要杜绝自己被污染的可能。


    顾沾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黑色纹路，这算是污染吗？


    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水池，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池水冰凉，冲刷着身体，带给人的感觉是舒服的。


    但等到黑色纹路浸入池中时，就不是这样了，细微的疼痛从纹路上缓缓传来，并且越来越严重。


    顾沾略微皱眉，却没停止，而是继续讲自己的身体往水中泡。


    接着，手臂也入了水。


    跟腹部的黑纹不同，手臂上的纹路带来的疼痛感不强。


    顾沾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小声呢喃道：“墨柝，是你吗？”


    房间里十分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墨柝不知是没有不在，还是故意不会赢。


    顾沾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水池边缘，仰头，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睡着，梦中，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


    黑色的，黏糊糊的，包裹着他的身体。


    挤压感和窒息感让顾沾猛然惊醒，他坐起身子，掀起一阵水花。


    与此同时，梦里那些不适的感觉瞬间消失了，黑暗被光明驱散。


    顾沾坐在水池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黑纹的疼痛感消失了，他低头一看，纹路还在，变淡了不少。


    这水难道还能将这纹路消掉？


    他早就看这东西不顺眼，像墨柝在他身上留下的一个印记。


    墨柝是个怪物，想出现在星盘空间，就出现在星盘空间。


    顾沾看似能牵制对方，实则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若是能在副本中消除对自己身体的影响，岂不是一件好事？


    顾沾也摸不透系统、怪物、副本之间的关系，墨柝说过，怪物才是最要遵守规则的。也许，真的有办法制服他，也说不定呢？


    顾沾从水池中离开，捞起旁边架子上的衣服。


    除去那些镶嵌着金边的礼服裙底漏风之外，其他衣服都挺正常的，袍子下面是质地柔软舒适的阔腿裤。


    穿戴好衣物后，顾沾便离开浴池。


    门外，侍女正站在门边等着。


    见顾沾出来，她低头，小声问道：“圣子今天在浴室内多呆了一个小时。”


    “恩。”顾沾淡淡应了一声，道：“加冕仪式有些累，睡着了。”


    “圣子注意休息，您的圣体是属于光明女神的，要多加爱护。”侍女说着，转身为顾沾带路。


    话虽然是让顾沾注意身体，可内容却让人不适。


    顾沾没说什么，跟着这侍女回了卧室。


    卧室的风格也跟外面一样，华丽浮夸，墙壁上大片大片的白色，即使在黑夜也有些耀眼。


    顾沾躺在床上，拉过床单遮住眼睛，勉强入睡。


    梦里又是一片粘稠的黑，顾沾睡得不慎安稳，眼球总是在快速转动，手臂也小幅度起伏。


    他睡着了，就没有看到，白色床单边缘，有一抹黑色，悄悄从床底爬了出来。


    它钻进顾沾的衣袍底下，顾沾似乎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深深皱起。


    很快，梦消失了，黑色的痕迹也很消失了。


    顾沾的眉头舒展开，陷入沉眠-


    第二天一早，顾沾就被侍女叫醒。


    那侍女就站在他的床头，冷冰冰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圣子，您醒了，现在是早读时间，请您立刻前往忏悔室，阅读光明圣卷。”


    顾沾瞬间觉得，自己不像圣子，倒像是某种有特殊身份的囚犯。


    这个副本还是给了他一些身份设定的，比如说光明女神是这一片大陆唯一信奉的神明。


    再比如说，教廷是统治世界的存在，教皇之下便是圣子，拘束这两位都是传达光明女神意志的存在，因此在大陆上地位最高。


    看似是一个宗教统治的世界，然而，实际上却是神明直接统治。


    圣子和教皇，都是光明女神的工具。


    或者说，精美的收藏品。


    传闻中圣子的一切都是按照光明女神的喜好来定的。孩童时期就从万千国民中挑选出一些，养在圣庭，等长大后由光明女神选择。


    顾沾穿好衣服，站在穿衣镜前。


    不知道这个副本属于什么年代，面前的镜子光滑明净，可以完整照出顾沾的模样。


    他跟现实中稍微有些变化，银白色的长发及地，原本洁白的肌肤变得更加白皙，穿着一身白衣，镜子中的他仿佛套着一层柔光滤镜，整个人都很耀眼。


    这还是他吗？


    这根本就不是他。


    想到七戒律中的“色欲”，顾沾微微抿嘴。


    将要成为圣子的孩子从小远离父母，在圣庭长大，一生不娶不嫁，不能喜欢任何人，不会有任何亲密的朋友，他的心里，眼睛里，都只有光明女神。


    很难说，光明女神到底是想要一个人来帮自己统治这个世界。


    还是单纯的想要一个赏心悦目的收藏品。


    第162章 攻略那个邪神（二）


    “圣子, 早读时间到了，请您快一点。”


    门外，侍女的催促声打断顾沾的思索, 他的目光终于从镜子前挪开, 转身往前走去。


    侍女带着他往忏悔室走，顾沾装若无意问道：“我们不先吃早饭吗？”


    他昨天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一醒来就很饿。


    侍女的语气很冰冷：“圣子殿下，您必须以最纯净的姿态面对光明女神，早读时要心无旁骛, 肚子里自然也不能装有污秽的食物残渣，这点您一直都是知道的。”


    “……”顾沾很难评，他现在去早读，满脑子只有早饭吃什么，也算心无旁骛？


    然而，副本规矩不可违抗, 他还是跟在侍女身后，走向忏悔室。


    圣庭很大, 圣子居住的地方和忏悔室距离很远，一路上，顾沾能看到各种低头路过的人。他们身上的衣物大多跟顾沾身上的很像, 只有少部分人，穿着银色的铠甲，应该是侍卫一类的角色。


    还有一些穿着长袍, 手持法杖的人。


    看到这些人的瞬间, 顾沾脑子里就跳出他们的身份。


    这是圣庭的长老, 在圣庭中，权利仅次于教皇。


    见到顾沾, 长老们纷纷低头，朝顾沾打招呼，态度很是尊崇。


    但顾沾知道，他们并非尊敬自己，而是如今的自己，在圣庭内代表着光明女神的意志。


    据他所知，光明女神只会降临在年轻漂亮的圣子身上，一旦圣子超过三十岁，或者成为教皇，便再也不会接收到光明女神的神旨。


    顾沾很快跟长老们擦肩而过，拐弯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跟在长老们身后。


    他脚步无意识一暂停，那人便抬头看了顾沾一眼。


    只一眼，顾沾便感觉到不对劲，身体先于思维往后倒退一大步！


    便听到那人怒吼一声，朝着顾沾扑了过来。


    “不好！是黑暗使者！”


    又是黑暗什么东西。


    这些神啊，教廷啊什么的，能离开光明和黑暗这两个关键词吗？


    顾沾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人面前，被惊慌的侍女往旁边一推。那人一击不中，便倒在地上，身上燃起黑色的火焰！


    此时，刚刚走过去的长老们也被这动静惊动，纷纷跑了回来。


    他们口中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光、水便乱七八糟的扑到那人身上。


    可这些咒语没有将火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被黑火燃烧的人似乎十分痛苦，他哀嚎着在地上翻滚，原本隐藏在衣服下面的皮肤也裸露出来，上面刻满黑色的纹路，火焰似乎就是从那些纹路中烧出来的。


    长老们将顾沾拦在后面，其中一人皱眉说道：“他被污染得太严重了。”


    他摇了摇头，另外一人小声念了某个咒语，光凝聚成一束，朝着那人的脑门射了过去。


    光穿过他的额头，留下一个黑色的洞，男人抽搐两下，彻底失去了动静。


    他死以后，身上的黑色火焰消失。


    顾沾看到，那火焰似乎没有温度，只是让男人痛苦，并未烧毁他的衣服或者肌肤一分一毫。


    反倒是那光明的光束，要了他的命。


    顾沾忍不住问道：“长老，他还没有死，为什么要杀了他？”


    长老抬头，冷冷看了顾沾一眼：“圣子不应该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但凡是被黑暗污染的人，都已经除去，这是光明女神的神旨。”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沾便感觉自己的小腹隐隐发烫。


    被黑暗污染，会长出黑色的纹路。


    黑色纹路遍布全身，便会烧起火焰。


    光明圣庭不接纳被污染的人，一旦发现，会被处死。


    顾沾在心里叹气，果然，这任务不是这么好完成的。


    眼见事情解决，侍女再次上前催促：“圣子，走吧，早读的时间到了。”


    长老们一听他要去早读，连忙道：“早读不能耽误，请圣子快些离开，这里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顾沾就这么被带走了。


    很快，他们抵达了忏悔室。


    这忏悔室大概真的是用来忏悔的，房间里除了光明女神的神像，供奉神像的桌案，和地上一个蒲团，什么都没有。


    顾沾很想问，光明圣经在哪儿。


    但总觉得这问题，跟暴露自己是三十万没什么区别。


    他到底是没开口，侍女将他留在忏悔室内，就离开了。


    这蒲团一看就是用来跪的。


    跪在高高在上的神像下，面朝着女神忏悔。


    洗涤净心灵中的污秽，全心全意将自己供奉给光明女神。


    顾沾来到蒲团旁边，抬头看那光明女神像，为了防止亵渎神明，这神像是没有脸的。她面目模糊地望着世界，望着自己最疼爱的圣子……


    “啧啧。”


    顾沾忍不住在心里想，当神真好。


    如果可以，他也想坐在这高高在上的位置，让自己喜欢的人跪在地上，面朝自己忏悔。


    顾沾在蒲团上坐下，一感受到重量，头顶的光束便开始移动。


    一左一右两道光打在地上，一些小字浮现出来。


    顾沾扫了一眼，顿时头晕眼花。


    这不是普通的字，上面凝聚着光明女神的光明之力，看的时间越长，被洗涤的就越深！


    这哪里是忏悔室，分明是一个洗脑室。


    顾沾迅速将目光挪开，不知是不是忏悔室内光明元素渐浓的缘故，他的小腹又开始不舒服了。


    先是有种紧绷的感觉，紧接着，小腹上的纹路蠢蠢欲动，似乎是在他的皮肤下面钻动。


    顾沾摁住腹部，低声说：“墨柝，我知道你在这里，别搞这些小动作，出来见我。”


    以往他这样叫墨柝，那性格急躁的怪物总是按耐不住现身，可这次，没有任何人回应。


    唯有那纹路，依旧在不安分地躁动着。


    光明元素还在不断上升，顾沾整个人像是在淹没在水中一样，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


    他站起身，企图找点元素淡薄的地方。


    谁料，刚一起站起来，便忽然觉得头晕。


    好，不让他吃早饭，饿出低血糖了！


    顿时天旋地转，顾沾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


    好巧不巧，正砸在地面的光明圣卷上。


    顾沾很快陷入昏迷。


    他却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思维反而越发清醒，只是人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小腹的纹路又在蠢蠢欲动，有什么东西，从他皮肤底下钻了出来。


    它似乎很不喜欢这忏悔室内浓郁的光明元素，一出来就在顾沾的身上乱爬。顾沾痒得要死，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它咬破顾沾的皮肤，吮吸他的血液。


    忏悔室内的光明元素显然不能忍受“圣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这样戏弄，发了疯一样暴涨。


    顾沾整个人被那团怪东西束缚的同时，也感觉到四周温度逐渐上升，灼烫的阳光照着他没有被覆盖的脸，仅仅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他便感觉自己身体的水分都被谁敢了，唇开始起皮皲裂。


    身上的怪东西好像发现了顾沾的窘境，它开始攀爬，越过脖子、下巴，碰触到顾沾的唇。


    那触碰居然是柔软的，类似一个吻。


    可怪物恬不知耻，很快挤开顾沾的唇缝，涌了进去。


    它撩拨起顾沾的舌头，与它嬉戏。


    “唔……”


    地上的人拼命挣扎，终于掌控身体少部分的控制权，抬不起手脚，只能牙关用力，想要将那怪物的一部分拒之门外。


    虚空中听到有人轻笑，很快，覆盖在下巴出的软肉微微用力，顾沾的下颚就被迫打开了。


    进出畅通无阻。


    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唇角流出，连四肢都被迫牵制打开，扭曲成羞辱的姿势。


    这样放肆的行为，彻底激怒了房间里的光明元素，连头顶的光明女神像都开始蠢蠢欲动。


    顾沾似乎从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到了愤怒。


    但很快，怪物就覆盖到他的双眼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能感觉身体从不同的角度被挤压，一直房间里的光明元素越来越多，好像溺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种情况，就算顾沾再蠢，也意识到，这是他身上的黑纹在和光明女神抗争。


    他好像变成了他们俩竞争的棋盘。


    就是说，能不能放开他？自己打个痛快？？


    这样他真的很难受。


    目前看来，光明元素好像真的打不过他身上这个不知名的纹路，覆盖在他身上的怪物动作越来越放肆，重点关照的地方，从顾沾的胸口，逐渐转移到腰腹，又在继续往下……


    就在他的腰带一点点被撩开时，门外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仿佛受惊一般，烂肉一样的怪物，浓郁的光明元素，都在一瞬间仿佛受惊的贝类，缩回自己的壳里。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顾沾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


    第163章 攻略那个邪神（三）


    “砰砰砰！”


    门外持续不断响起敲门声, 顾沾却浑身酸软，躺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


    “圣子？你在里面吗？我要进来了。”


    门外响起刚才带路侍女的声音。


    她的态度十分强硬, 似乎下一秒就会推开房门。


    顾沾还四肢大敞的躺在地上, 绝对不能让对方进来！


    他硬撑起身体，朝着外面道：“别进来，我马上出去。”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惊人，连唇角都微微作痛。


    顾沾摸了一下唇, 应当是肿了，唇角也破了。


    他略微皱眉，硬撑着从地上坐起来。


    门外，侍女仍旧觉得不对劲，她轻轻退了推门，问：“圣子, 您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吗？我听到里面有不一样的动静。”


    顾沾连忙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认真阅读光明圣卷……连声音都沙哑了。”


    侍女好像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您没有遇到麻烦就行, 早读时间已经结束，请您从忏悔室中出来吧。”


    顾沾说：“知道了，让我读完最后一段。”


    圣子如此虔诚, 侍女也没再说什么。


    然而她不知道, 虔诚的圣子正坐在光明女神像下, 背对着女神，悄然撩开自己的衣服。


    小腹的纹路颜色再次加重, 犹如浓墨一般，似乎是在嘲笑着顾沾身后的光明女神——是你精挑细选的圣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我染指了。


    顾沾收拾好衣服，回头去看身后的光明女神像。


    她没有五官，也看不出喜怒。


    可顾沾还是无端觉得，女神很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顾沾抬头，淡淡对那神像说：“在自己的神像面前都保不住自己的圣子，就别怪我不够圣洁了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忏悔室-


    顾沾在光明女神像面前，虽然很淡然。


    内心对如今的现状，却有些焦躁。


    从忏悔室回去，他就去圣洗池泡了一个多小时。


    从圣洗池出来，顾沾身上的黑纹没有任何变淡的迹象，还是那么黑，那么大。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这光明女神一点都不靠谱，继续发展下去，迟早被发现。


    顾沾开始自己想办法。


    他脑内有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设定。


    比如说，这个世界有神，有魔法，有各种禁咒。


    他先尝试着给自己施加光明魔法，收效甚微，于是便想着有没有效力更高的魔法。


    可惜，圣子在圣庭内的地位，类似一个吉祥物，有时候，同一阶段甚至会有好几个圣子。


    但最终成为教皇的只有一人，在确定这名圣子会成为教皇之前，他们既不会学习到高深的魔法，也不会拥有强大的权利。


    顾沾想要效力更高的魔法，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知道圣庭内有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面珍藏着许多古老的书籍。


    吃完午饭的自由活动时间，顾沾便来到这座图书馆。


    图书馆建立在高塔内，推开沉重的大门，便闻见塔内纸张和木头的气息。抬头，目之所及全是书架，它们建立在墙壁上，紧贴着高塔一路盘旋向上。


    书架上的书密密麻麻，看的人眼晕。


    好在图书馆有附魔，可以用精巧的咒语召唤出书籍的目录，不同类型的书放在不一样的地方，稍加搜索，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顾沾很快找打，二楼左边墙壁上是自己需要的光明类净化魔法，他便径直走向二楼。


    爬楼梯时，腹部的纹路微微跳动，似乎是在想顾沾抗议。


    顾沾不理财，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接连几天，他都泡在图书馆，找了许多魔法，也都在自己身上实验。


    可效果不太理想，那黑纹时隐时现，给顾沾一种感觉，并不是他的魔法生效，而是黑纹本身有自己的意志，它就是这样戏弄着顾沾。


    发现魔法没用后，顾沾便放弃了去图书馆，转而想其他办法。


    就在顾沾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他偶尔听圣庭内的守卫聊天，得知过几天，是镇上的百花节。


    顾沾好奇上前询问：“百花节是什么？”


    守卫们对圣子的好感度还是比较高的，热心地告诉顾沾：“百花节是用来庆祝百花盛开的节日，是光明女神赋予我们阳光，才能拥有这样美丽多彩的世界。镇上会有很热闹的庆祝活动，晚上会有集市和灯会，圣子可以去挑选自己喜欢的花朵，献给女神大人，她一定会开心的。”


    顾沾平时是不能离开圣庭的。


    他找到照顾自己的侍女，询问百花节的事，竟然意外的发现，百花节期间，自己可以去镇上。


    侍女说：“圣子想要为女神进献最美丽的花，这是虔诚真挚的行为，圣庭自然不会阻止。”


    顾沾简直叹为观止。


    他当然没纠正侍女的想法，趁着这个机会，索要了离开圣庭的凭证。


    圣庭内没有解决办法，说不定外面有呢。


    第二天，顾沾让侍女带来普通平民穿的衣服，打算出去看看。


    谁料，侍女居然带来几件黑色的斗篷，穿在身上，将他从头到脚，遮得密不透风。


    顾沾难评地看着那些斗篷，忍不住说：“我说找几件平民的衣服，外面的平民都是这么穿的吗？”


    侍女不以为意，站在旁边，硬邦邦说：“圣子怎么可能跟那些平民一样，您高贵的容颜，是女神珍爱之物，不可以与那些贱人分享。”


    顾沾：“……”


    他在圣庭这段时间，到处走来走去，许多人都看过他的脸。


    这么珍贵，不如把那些人的眼睛都刺瞎吧。


    他再次感觉到，自己在光明女神面前，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物件。


    他根本没法说服这侍女，她好像个机器人。


    顾沾跟她讨论半天，最后无奈说道：“要不，你给我换一件白色的吧。”


    侍女犹豫片刻，也同意了。


    反正用黑色的斗篷和白色的斗篷，从遮挡面容的角度来说，没什么区别。


    白色还更接近光明女神。


    对顾沾说，白色至少看上去不那么像劫匪。


    傍晚时分，顾沾终于忙完自己的事，得以离开圣庭。


    临走前，侍女问他，是否需要人跟着。


    顾沾拒绝了，她倒是没有勉强，只是送顾沾到圣庭门口，再三嘱托他，一定要在十二点之前回来。


    顾沾感觉自己好像是什么水晶鞋公主。


    终于还是顺利离开了圣庭。


    这个副本地图不太大，圣庭在一个城镇中。出了圣庭，是一条空旷的大街，顾沾裹着斗篷，一路走到街头，才终于听到些热闹的声音。


    几栋建筑之外，隐约能看到明亮的火光。


    顾沾拢紧斗篷，走了过去。


    倒不是想遵守侍女的命令，只是他这副容貌，在城镇中应该是公开的，被人认出身份，徒增烦恼。


    很快他便来到人群中，这百花会确实热闹，四周建筑点缀着彩灯，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道路两旁都是摊贩，其中有一半，都是卖花的。


    路上的女人孩子头上大多也带着花环，甚至有些男人头上也有。


    人们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轻松满足。


    顾沾的打扮在人群中有些显眼，可大概是因为他身上光明元素很浓的缘故，人们没将他当成什么奇怪的人，只是随便看两眼，就不再关注。


    顾沾从街头走向街尾，发现前方是一个心中广场，不少穿着黑斗篷的女人坐在广场的喷泉旁，看样子……似乎是在算命。


    哦，不对，塔罗牌。


    难怪侍女会给他准备黑色的斗篷。


    这里这么多塔罗巫师，黑色斗篷也不算特殊。


    顾沾在广场上闲逛着，发现去算命的还不少。


    但大部分都是算感情算事业。


    顾沾不知道她们是真有本事，还是沽名钓誉。


    看了一会儿，广场的另外一边忽然走过来一队穿着铠甲的守卫，一看就是圣庭的人。


    他拢了拢斗篷，不太想被他们看到。


    谁料，身旁的人忽然四散而逃，眨眼功夫，就只剩他自己了。


    顾沾有点懵，难不成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有人拽了他肩膀一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顾沾也没搞清楚状况，就跟着那人跑了起来。


    两人离开热闹璀璨的集市广场，来到狭窄阴暗的小巷。对方站在巷口查看情况，顾沾这才看清，拉他离开的，是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人。


    应当是广场上数个塔罗巫师中的一个。


    女人看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人，便骂骂咧咧回到顾沾面前，道：“你要占卜什么？真是会挑时候，专门找守卫来的时候。”


    顾沾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那些人逃跑，不是因为他。


    而是这些塔罗巫师，跟圣庭不对付。


    顾沾来了兴趣，藏在斗篷底下，道：“明知今天是百花节，还在广场上摆摊，你们不知道圣庭不允许吗？”


    女人斜了顾沾一眼，道：“还以为你是客人呢，没想到是圣庭的走狗，滚滚滚，我这里不欢迎光明女神的狗。”


    说完，她转身就打算离开。


    顾沾觉得惊奇，原以为这个世界都只信奉一个神明。


    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人就有争端。


    他故意道：“可是天下百花都是因光明女神而绽放的，没有她，就没有这个世界，你为什么要诋毁她？”


    那女人瞬间爆炸。


    第164章 攻略那个邪神（四）


    “什么叫天下百花因为她绽放？花朵绽放是因为它自己努力！天上的太阳也不是光明女神放上去的, 你学过天文学吗？知道地球是圆的吗？”


    女人激动地骂了一串，随后，怒道：“算了, 跟你们这些被洗脑的人没话说, 滚滚滚，看到你真晦气。”


    顾沾确定了，对方跟光明女神好像真的不对付。


    眼看她就要离开，顾沾连忙道：“等一下，抱歉, 刚才我只是想确认你对光明女神的态度，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但这里尊崇光明女神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敢轻易确认……不好意思，让你动怒了。”


    顾沾言辞恳切，倒是真的让女人停下脚步。


    女人回头, 狐疑地打量着顾沾。


    顾沾就站在原地，让她打量。反正斗篷严丝合缝, 没有露出半分容貌。


    女人沉默半晌，道：“我看你也是有点苦衷，唔, 主要是觉得，你跟我有缘分，算了, 我还是帮你算一次吧。”


    顾沾好奇道：“你知道我想算什么？”


    女人说：“我能看到你身上的运, 眼下你正被一件事情困扰,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危险……”


    女人仔细看着顾沾，忽然又觉得有点疑惑, 不太理解道：“但是你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啊？”


    女人不解地张了张嘴。


    “咳咳咳。”顾沾没想到，这个副本中的NPC能力这么强，轻而易举就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


    虽然没有否定的意思，但被人说出来，还是有点羞耻。


    顾沾不自觉放低自己的声音：“但我还是想解决这件事的。”


    女人似乎被顾沾的想法给震惊了，半晌没有说话。


    顾沾又问：“继续下去，我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所有，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女人这才找回自己的理智，更加仔细地看着顾沾。


    半晌，她说：“你能伸出手来，让我看看吗？”


    顾沾将手伸出袍子，送到女人面前。


    他的这具身体皮肤更加白皙，哪怕只是一只手，也泛着浓郁的光明元素。


    女人不喜欢，略微皱眉，但还是用自己的手握住了顾沾的手。


    她静默半晌，啧啧称奇：“也是稀奇，居然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什么奇怪爱好。”


    “你按照目前的想法，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你喜欢那东西……身上有王道之运，换一个思路，说不定能迎刃而解。”


    “换一个思路？”


    顾沾听后，略有所思。


    女人却兴奋起来，她拉着顾沾，走向巷子的深处。


    一处台阶旁，女人放开顾沾的手，兀自在台阶上坐下，从怀里掏出几张牌，扣着放在地上，招呼顾沾过去。


    “快来抽两张，让我来看看，你能否成功。”


    顾沾还在想女人说的换个思路是什么意思，糊里糊涂就过去了。


    他也没有多想，随意从地上抽了一张牌，送到女人面前。


    上面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黑线，顾沾从来没在地球上的塔罗牌中看到过这张牌。


    但女人拿到后会很兴奋，将那张牌捧在手里，激动道：“成功，大成功，一路畅通无阻！”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顾沾：“你一定要去！”


    “什……”顾沾还没搞懂自己要干什么呢，就已经被寄予厚望。


    女人的眼神太灼热了，顾沾也不敢继续问，只好懵懂地点了点头。


    女人瞬间高兴起来，她将所有牌都收回自己的斗篷李，高高兴兴起身，小声咕哝着什么，朝巷子外走去。


    顾沾感觉到，就算再去找她，也没什么用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女人刚才跟他说的话。


    顾沾再次回到热闹的中心广场，不知是不是守卫驱赶过的缘故，这里没了穿黑色斗篷算命的塔罗巫师们，只剩下镇民，在街上游览风景。


    顾沾又逛了一会儿，没什么奇遇，最终还是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去了。


    回到圣庭，侍女就抱怨顾沾出去的时间太长了。


    从门口一路念叨到寝室，在进圣洗池之前，顾沾阻止了她：“今天是光明女神的节日，我是为了给女神庆祝，在出门的，你这样一直说，会惹得女神厌烦的。”


    侍女最终还是闭了嘴。


    在顾沾进去之前，她提醒道：“我并非苛责圣子，只是在过几天，便是圣子的检测仪式，若是您检测不合格，将会失去圣子的资格，在这之前，还是要小心勤奋一些的。”


    顾沾心里咯噔一下，这圣子的生活怎么这么缤纷多彩。


    还要检测？


    他有种预感，自己身上的黑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通过检测的。


    但他面上仍旧波澜不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天晚上，顾沾便做了个梦。


    他终于见到了墨柝。


    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墨柝站在阴影处，一半身躯都隐藏着。


    顾沾惊奇道：“你又被关禁闭了？”


    墨柝挑眉，“你为什么不盼着我点好？”


    “关禁闭不好吗？”顾沾淡淡道：“我看你挺喜欢的。”


    墨柝咬牙切齿，他知道顾沾这样说就是故意的，想看他生气的样子，自然不会让顾沾得逞。


    表情只扭曲一瞬间，很快就恢复平静。


    但墨柝身后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容易平静下来了。


    它张牙舞爪地从墨柝身后跑了出来，浓如黑夜的颜色，柔软灵活的躯体……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顾沾后知后觉想起在忏悔室发生的一切，哭笑不得的同时，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把他压在忏悔室地面上的奇怪东西……就是墨柝！


    墨柝似乎也管不住自己的触手，他回头皱眉看了一眼，那些东西根本不听他的，朝着顾沾的方向就涌了过来。


    墨柝似乎不太想让顾沾碰到它们，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对顾沾说：“这是我的副本，它的权限跟其他副本不同，在这里，我会忘掉一些事情，有些东西，不是我能控制的，你最好……”


    离我远点。


    这句话还没说完，顾沾便往前一步，凑近了墨柝。


    墨柝来不及惊讶，那些触手便争先恐后，包围向顾沾。


    它们对顾沾喜爱极了，几秒中的功夫，就将他整个人霸占包裹，并且拉向自己。


    顾沾没什么反抗的意思，自己走向了墨柝。


    浓墨将两人彻底包围起来，狭小的空间里，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浅浅的呼吸打在墨柝的颈侧，只听顾沾说：“今天有个人告诉我，可以换一种思路，我的邪神，你有想法吗？”


    “什么？”


    顾沾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轻声说：“在这里，你扮演的角色，应该是与光明女神对立的邪神吧……唔，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称呼，姑且这样叫你吧。”


    “我现在扮演的角色，是圣子。光明女神很喜爱我，我经常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从头到脚刮过我的身体，连沐浴时都不放过……”


    他的语气轻缓，循循善诱。


    连包裹在两人外围的触手都略微停滞，听他说话。


    墨柝的目光更是集中在顾沾身上。


    他眯着眼睛，似乎很是疑惑，顾沾的态度为何会有这种转变。


    顾沾却抬着他的下巴，以自己的唇轻轻碰了一下，耳语道：“你还记得吗？忏悔室里。”


    墨柝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虽然会受副本设定影响，但那是在副本剧情进行中，这梦境显然不属于其中。


    他记得副本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也记得自己将顾沾摁在忏悔室，做了什么样的事。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光明女神就在高处看着。”


    “那个位置可真好啊，我看到的时候就在想，假如是我坐在上面，会是什么样。”


    顾沾的声音充满诱惑，一时竟分不清楚，两个人到底谁是怪物，谁是玩家。


    墨柝此时反应过来，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顾沾解决困境的办法，竟然是这样的。


    “这可真是新鲜啊，你在干什么？光明庭的圣子，你在……”


    墨柝眯着眼睛，笑容里尽是调侃：“勾引邪神？”


    他反手拉住顾沾的手，以一种更加用力，更加坚定的方式，将他拉进。


    手扶在顾沾的后腰上，狠狠用力，将他压向自己。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一起，墨柝甚至往顾沾的方向拱了拱腰。


    他低头，在顾沾的脖颈旁轻轻嗅闻，低声说：“可我是魔鬼，跟魔鬼做交易，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这怪物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早已在顾沾的预料之中，可他的反应过于激动，顾沾难以适应。


    他忍不住向后挪动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可墨柝哪里允许他逃走。


    这仿佛送上门的鲜美食物，早已引起他的贪欲。


    四周的黑色触手再次收紧，将两人包裹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球里。


    球遮蔽了所有光线，漆黑的浓墨中，墨柝低头，准确地掠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要跟魔鬼做交易，魔鬼都是贪婪的。”


    黑暗的空间里，响起墨柝低沉的声音。


    第165章 攻略那个邪神（五）


    荒唐的一夜过去, 顾沾彻底步上一条不归路。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后撩开自己的衣服，发现小腹的黑纹已经蔓延到胸口, 乌黑的藤蔓纠缠着, 紧紧束缚着他的身体，宣告着黑纹主人隐秘的占有欲。


    花朵正好盛开在胸口，将他整个人簇拥。


    顾沾叹息一声，这怪物的做事风格这么莽撞且霸道。


    门外忽然想起脚步声，顾沾猛然站直身子, 收紧自己的衣襟。


    身上这些痕迹不可再让别人看到。


    然而显示常不如人愿，顾沾刚站直身子，卧室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侍女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一群身穿铠甲的守卫。


    “带圣子殿下去审判堂！”


    侍女冷声呵道。


    顾沾挑眉，上前一步，问道：“为什么？”


    侍女看顾沾的眼神很复杂, 似乎是心痛，又似乎是恨铁不成钢。


    “女神刚刚降下神谕, 圣子已经被邪神污染！你已经不配做圣子了！”


    “快点，把这个罪人带到审判堂去！”


    侍女一挥手，守卫蜂拥而入。


    被压住的时候, 顾沾面露错愕惊慌，内心却在无比镇定的怒骂墨柝。


    他原本只是打算向墨柝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这怪物这么疯, 彻底把事情做死。


    这下好, 倒霉的人是他了-


    审判庭内无窗, 高高的穹顶之下，是十二个钉在墙壁上的审判席, 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被审判的人。


    只有一束光，落在被审判者的头顶。


    最中间的位置空着，原本应该属于教皇，可一年前，教皇因为一些意外过世。


    圣庭内这两年人丁衰落，原本一共十二位圣子，二十年时间里，不是犯错被逐出教廷，就是不幸夭折，竟然只剩下顾沾一名圣子。


    顾沾很受光明女神喜爱，大家都以为他能顺理成章的当上教皇。


    可就在这最后一年里，居然收到光明女神的神谕，说顾沾已经背叛了光明女神！


    这对圣庭来说，是何等损失，何等耻辱！


    审判还没有开始，顾沾已经被判定有罪。


    偌大的审判庭内鸦雀无声，顾沾跪在地上，听到前方墙壁上，传来长老们的窃窃私语。


    “这要把他逐出圣庭吗？”


    “这样的话，我们就一名圣子也没有了。”


    “圣子殿下平日对女神那样崇敬，怎么会……”


    “光明女神的神谕岂会有错？”


    “神谕不会有错，万一是我们理解错了呢？毕竟，除了圣子本人，我们谁也不能直接跟光明女神沟通。”


    这句话说完，审判庭内再次沉默了，过一会儿，顾沾正前方一个人轻咳一声，说道：“我们也不想冤枉你，圣子，既然光明女神降下神谕，那么我们就按照神谕中所说，将你送到黑暗森林试炼，假如光明女神庇护你，你将会活着从森林离开，只要你能通过试炼，回到圣庭，圣庭会马上进行教皇的加冕仪式。”


    黑暗森林。


    这个地方顾沾是知道的。


    它位于城镇之外，是一片阳光不可及的危险之地。


    将人流放到黑暗森林，跟判这个人死刑没什么区别。


    顾沾忍不住说道：“要不你们还是把我逐出圣庭吧。”


    以前被污染的圣子，都是直接被逐出圣庭的。


    他这话一出，审判庭内一阵哗然。


    “大胆！圣庭给你机会，你居然不珍惜！”


    “能说出这种话，女神的神谕果然没错。”


    在圣庭人眼中，去黑暗森林是再给一次机会，比起被圣庭驱逐出去，生命显得无足轻重。


    顾沾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去黑暗森林，假如我能活着从里面出来，你们会为我加冕，让我成为教皇的，对吗？”


    经过刚才的对话，长老们已经不太确定了。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都觉得这件事很不靠谱。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圣庭内也确实没有圣子可以替代顾沾。


    若是顾沾真的离开圣庭，那他们就得重新去挑选合适的孩子，至少得十几年没有光明女神亲自降临……


    这对圣庭来说，也是莫大的损失。


    最终，他们还是咬着牙，决定把顾沾送到黑暗森林试炼-


    八匹白色飞马，圣庭飞驰而出。


    不过半天功夫，便抵达了黑暗森林。


    顾沾坐在马车上，隔着老远便看到下方阴沉沉的一片。


    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马车停在森林边缘，顾沾推开车门，发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远处，两位长老带着数名护卫，站在石头上看着他。


    见他下车，长老扬声道：“圣子殿下，您可以进入黑暗森林了，只要您能穿越黑暗森林，前往森林旁的光明小镇，您便可以再次回到圣庭。”


    顾沾眯着眼睛盯着那边看了半天，续而转身朝黑暗森林走去。


    刚刚走入黑暗森林，身后便亮起一层光，顾沾回头看，发现长老们已经施展魔法，将他身后的路封死。


    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了。


    做的真绝啊。


    顾沾叹息一声，朝前走去。


    走了没两步，头顶的阳光就不见了，树冠密不透风的在头顶交叠着，投下厚重的阴影。


    很安静，一点其他声音也没有。


    黑暗的气息陈旧且腐朽，一点点弥漫了上来。


    黑暗森林里自然也没有路，顾沾只能拨开杂草，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这样下去，不用猛兽来袭，他自己就能在里头迷路，永远出不去。


    顾沾停下脚步，施展了一个光明魔法，魔法汇聚成一个小球，一跃穿过头顶的树冠，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


    光球在树冠上留下一道光，哪怕站在树林里，也能清晰地看见。


    顾沾便朝着太阳的方向走，能不能走出黑暗森林他不知道，至少不会迷失方向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幽暗的森林里忽然响起水声，顾沾稍微绕了一下，来到一条小溪旁。


    虽然在阴暗的森林深处，溪水还挺干净。


    顾沾走了一路，身上站了不少泥土叶片，长袍拖在地上，很是累赘。


    他来到溪水旁，弯腰洗了把脸，把长袍捞起来，打算把衣摆撕掉，或者缠在腰间。


    就在他思考如何操作时，旁边的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怪物的头，从森林里冒了出来。


    它生得一双幽绿色竖瞳，眼角处还森森往外冒着鬼火。整个头都被像蛇鳞一样的光滑鳞片包裹，看到顾沾的瞬间，那鳞片悚然立起，连绿色的眼睛，都变成了红色。


    被猛兽盯着的悚然感从顾沾心底冒了出来。


    他僵硬在水中，眼神紧紧盯着那怪物，与它对峙的同时，拼命在心里想着，什么办法能将这庞然大物驱逐。


    尝试性掐了一个光明魔法，可在这幽暗的森林里，光明魔法惨遭压制，一簇小火花从顾沾指尖冒出来，很快便湮没于空中。


    这……


    这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出去吧！


    顾沾总算知道圣庭那群人的险恶用心了，他们哪里是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分明是想让自己死无全尸！


    眼看那怪物越来越近，顾沾叹息一声，轻声说道：“黑暗邪神，你第一个信徒要死在这黑暗森林里了。”


    他的声音很小，似乎是在说给空气听。


    可偏偏，空气听完，有了一点反应。


    先是微微的震动，紧接着，是虚空中撕开一道漆黑的口子。


    那些眼熟的漆黑触手伸了出来，不等顾沾说话，便朝着森林中的那只怪兽飞了过去。


    它们化作一阵黑雾将怪物包围，怪物不胜其扰，注意力瞬间转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怪物就退回森林深处，在顾沾看不见的地方，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哀嚎。四周的树木都被它压倒，然而那些黑雾却没放过它，渐渐的，怪物没了动静。


    顾沾身后那条漆黑的口子也渐渐淡去。


    不知何时，天黑了，太阳落山，唯有顾沾的光明魔法还静静浮在他头顶。


    一束光落在顾沾身上，流动的溪水，白色的长袍，将他衬托得似乎散发着圣光。真是嘲讽啊，光明圣庭的圣子，站在黑暗的森林里，散发着属于光明女神的光辉，而他身上，遍布着某个怪物留下的斑斑痕迹。


    没了太阳，顾沾也不能继续往前走了，他只能在岸边找个地方歇脚。


    还好，刚才那只蛇形怪兽被黑雾纠缠时，压倒了许多木头，顾沾可以将这些木头垒起来，筑成一个暂时的巢。


    只可惜，没饭吃。


    顾沾只能饿着肚子，靠在木头上，昏昏沉沉休息。


    午夜时分，顾沾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木头上，双手被绑在头顶，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什么，整个人不能动弹。


    他只惊慌了一秒，很快意识到，这是某个怪物做的好事。


    怪物总是贪婪，白天帮了忙，晚上就要讨回来。


    以前只是跟顾沾闹着玩儿，可自从那天晚上，怪物食髓知味，一直暗中跟着顾沾，用目光将他里里外外舔舐个遍。


    晚上顾沾睡着，翻身的时候，白色的袍子敞开一道缝，暗中的怪物就忍不住了。


    这是讨薪！


    讨薪！


    怎么算是过分呢？


    饿了一天，累了一天，体力已经严重告急的顾沾，发觉那无形的触手悄悄撩开他衣襟时，忍无可忍道：“你做吧，你做完，我就死给你看。”


    墨柝：“……”


    第166章 攻略那个邪神（六）


    十分钟后, 墨柝现身，拖着一只巨大的羊，回到顾沾身旁。


    他烦躁地把旁边的树木堆起来, 朝顾沾使了个眼色。


    顾沾施展一个光明魔法, 点燃那些树木，墨柝就顺手将羊往火堆旁一扔。


    顾沾重重咳嗽一声。


    墨柝立刻又把羊拖出来，问道：“怎么了？”


    顾沾道：“你见过人类生吞烤羊的吗？”


    墨柝：“……”


    他又拖着羊走向小溪。


    顾沾说：“去下游，不想看见血。”


    墨柝：“……”这个人类越来越过分了！！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要把他变成怪物的？为什么要给他抓羊？为什么要帮他烤羊？


    还得去下游！！


    墨柝越想越生气，拖着羊走得更远了。


    顾沾坐在怪物刚搭好的木头床上, 看着怪物一脸不耐烦但听话的去了更远的地方，唇角忍不住一勾。


    怪物想同化人类，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类驯服。


    过了一会儿，墨柝带着羊肉回来了。


    他处理得很干净，皮毛骨头都已经去掉，肉切成大块, 血水用溪水洗净后，只剩下肥瘦相宜的部分。


    顾沾是真饿了, 墨柝带食物回来，他也没再拿乔，而是起身, 开始处理这些肉。


    墨柝刚开始在旁边看着，发觉用不上自己后，转身就进了森林。


    过了一会儿, 抱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果子回来。


    顾沾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怪物还挺有眼力劲儿。


    他仰头示意他去溪水便洗了, 墨柝就抱着果子去洗。


    很快，他就洗好了。


    顾沾放在石板上的肉也发出滋滋的响声, 香味遍布森林。


    墨柝抱着果子耸动了一下鼻子，道：“你们人类吃的这些都是什么？”


    “食物。”顾沾淡淡道，他朝墨柝伸手，墨柝就将一个绿色的果子放在他手上。


    顾沾将这个果子切开，舔了一口，微微泛酸。


    他顺手将果汁涂抹在羊肉上，确认羊肉已经熟了，便将石板拿下来，就这石板，小口吃起羊肉。


    墨柝把果子放在干净的石头上，蹲在旁边，眼巴巴盯着顾沾。


    他不犯浑的时候，有点像只大狗狗，顾沾看了他两眼，觉得可怜，就将另外一块自己吃不完的肉往墨柝面前一推：“尝尝。”


    墨柝嫌弃地蹙眉。


    他又不是人类，吃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


    可那块肉散发出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


    墨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过去闻了一下。


    顾沾忽然笑了起来：“想吃就吃，有毒不成？”


    他一笑，气氛陡然轻松了。


    墨柝撇了撇嘴，坐到顾沾身边去。


    他就算吃，也不肯像顾沾一样用手吃。


    而是甩出几道细小的风刃，把羊肉切割成小块，然后悄悄放出一根袖珍小触手，将石板上的肉吞噬。


    这些东西不能带给他能量，却能让他心情愉悦。


    吃到肉的墨柝眯起眼睛，觉得人类真是会享受。


    “你为什么不想变成怪物？你跟人类一点都不像。”吃饱喝足，两人再次聊起之前那个话题。


    墨柝真的有些不解：“你们人类世界里，不是只有确定关系的情侣才可以做那种事吗？你引诱了我，却不打算给我任何身份，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是不是不道德？”


    “谁说的。”顾沾早已吃完，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净手和嘴。


    他拉住墨柝的衣角，将他摁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满意地看着怪物这张英俊的脸孔：“我不是神的第一个信徒吗？”


    墨柝忽然觉得有点郁闷。


    他说的明明不是这个副本里的事。


    但他也不了解人类的关系，最终，只憋出一句话。


    “顾沾，你真是个坏蛋。”


    “唔。”顾沾说，“可我们人类不会在别人不同意的情况下夜袭做这种事。”


    墨柝辩解：“我没有做，我为你打猎，还为你处理了食物。”


    顾沾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自顾自说道：“不过我现在吃饱了，可以同意。”


    “什么？”


    方才还埋怨的怪物一下瞪大了眼睛。


    没有道德底线的怪物，在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时，瞬间兴奋起来。


    顾沾却摁住他，说：“你慢慢的，我只是个普通人类，禁不起你那么多花样。”


    墨柝不满扁嘴，握住顾沾的腰：“所以说，你为什么不肯变成怪物。”


    “没有为什么，天快亮了，天亮之前，我还想睡觉。”


    顾沾顿了一下，“你的时间不多，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墨柝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人类有一百种办法，让怪物闭嘴。


    怪物束手无策。


    漆黑的触手再次覆盖了上来，月亮星辰，皆不可见-


    第二天顾沾醒来时，墨柝已经走了，只剩下一根松垮垮的触手，搭在他的锁骨上。


    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这根触手睡眼惺忪地将自己盘起来，成了一条造型别致的项链。


    顾沾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又看向四周，发现墨柝昨天走的时候，还把旁边的空地收拾了一下。


    挡住去路的木头拖走了，昨天晚上吃剩的残骸也清理了。


    还有弄脏的外袍，也洗干净挂在一旁的树杈上。


    挺不赖的。


    顾沾慢吞吞起来，将外袍穿上。


    昨天采来的果子还剩一些，肉其实也有……但这东西不好储存，顾沾又烤了点吃，剩下的就留在原地，便宜来往的小动物了。


    剩下的果子带上，留着后面吃。


    他又跟在太阳后面跑了一天，期间也遇到过不少造型古怪的野兽，都被脖子上的别致项链给解决了。


    第二天晚上，他找了个树杈勉强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发现旁边的石头上放了两条鱼。


    人虽然没有露面，顾沾却也知道是谁做的。


    他挑眉将这两条鱼烤了。


    副本总是刁难玩家，而他却好像在副本通关之前，找到了通关的捷径。


    第三天时，顾沾终于见到了森林的边缘。


    圣庭的人真的在森林之外都设立的魔法结界，大老远，顾沾就看到散发着微光的罩子覆盖在森林外围。


    他们说让他一个人走出森林，但没说从什么地方出来，想必是只要离开便可以。


    顾沾走上前，用手触摸那层罩子。


    跟以往被阳光沐浴，感觉温暖不同，此时的他，只觉得这层罩子灼烫得过分，令他很不舒服。


    罩子似乎也没想到，蕴含这样丰富黑暗元素的生物，居然敢碰触它。


    从顾沾与罩子接触的手掌底下开始，罩子散发出一阵阵水波一样的光纹，快速四散开来。


    没多时，曾经载着顾沾来到这里的飞马，便从天而降。


    长老们从马车里出来，与罩子里的顾沾四目相望。


    他们似乎很惊讶顾沾能活下来，但来不及高兴，便有人发现了顾沾身上的异常。


    他已经完全被黑暗污染了。


    能从黑暗森林里出来，除了受到光明女神的庇护，还有一种办法。


    被黑暗同化。


    “怎么会这样……”几名长老心神重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沾看了看拦在自己面前的罩子，他戳了戳脖子上的“项链”，黑色的小触手从沉眠中醒来，沿着顾沾的肩膀，爬到他的手上。


    在触手接触到罩子的瞬间，那罩子便破开一个洞。


    紧接着，整个结界就碎裂了。


    再无可以阻挡顾沾的事物，顾沾走出了黑暗森林。


    在他走向长老们的时候，长老们脸上居然露出惊恐的神情。


    顾沾挑眉，道：“我按照约定离开了黑暗森林，你们是否也要按照约定，带我回圣庭？”


    “你……你这被黑暗污染的怪物！”长老惊恐后退，看上去，像是要对顾沾出手。


    缠绕在顾沾脖子上的小触手发觉有针对顾沾的危险，自觉负担起保护顾沾的重任，它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膨胀，仿佛一条巨蟒，缠绕在顾沾身上，将他完全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长老们彻底应激，各色魔法咒语飞了出来。


    眼看就要打在顾沾身上，顾沾身后黑暗的门忽然打开。


    墨柝缓缓从门中出来，他未落地，却先从后方将顾沾拥住。顾沾身上的触手化作一阵黑雾，笼罩在两人身侧。


    墨柝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长老们：“你们要对我的信徒做什么？”


    长老们的表情惊恐无比，“是，是邪神！”


    “他召唤了邪神！！”


    “圣子已经被玷污了！快跑！”


    他们甚至顾不上把手头的魔法释放，掉头就跑！


    连旁边拉马车的飞马也被影响，躁动地撩着蹄子。


    顾沾没想到墨柝这个时候就出来了，他掰开墨柝紧紧环绕着自己的手，走到飞马旁边，将缰绳解开，还这些马儿自由。


    飞马们飞上天空，长老们也惊慌失措的逃离。


    墨柝没有追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不满地看着顾沾：“为什么要挣脱我？你不喜欢我出现？”


    顾沾没有回头看他，淡淡道：“你想多了。”


    “我没想多。”墨柝走到顾沾面前，强行掰正他的身体，令他望着自己的眼睛，郁闷地说：“你不是要求我帮你解决麻烦吗？”


    顾沾一直低着头不肯看墨柝。


    墨柝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含着笑意。


    当墨柝说出句埋怨时，顾沾终于忍不住了，他抬头看了墨柝一眼，唇角微勾，随后踮起脚尖，往墨柝唇角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自己往长老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墨柝顿时又变成了一只狗，摇着尾巴，跟在顾沾身后。


    “你还要回去吗？他们恐怕不会再接纳你了。”


    第167章 攻略那个邪神（七）


    顾沾头也不回地说道：“做圣庭的圣子, 不是你交给我的任务吗？我当然要回去。”


    墨柝皱眉。


    他不知道人类中有一句话，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只觉得心情郁闷, 想让顾沾别再回去了。


    “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你堕落的模样, 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你的。”


    墨柝想了想，道：“你回去，不仅不会被圣庭接纳，还会受到惩罚。”


    顾沾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墨柝。


    他居然是笑着的, 似乎很开心：“这不是正如你的意？假如我被圣庭的长老杀死，就会在这个副本化作怪物，永远成为你的信徒，追随者。”


    墨柝听了，并不觉得开心。


    永远变成他的信徒？


    他的信徒为什么要被副本里的一个NPC杀死？


    墨柝的身形消散，取而代之, 是黑雾缠绕上顾沾的身体。


    黑雾中传来墨柝虚幻的声音：“跟我走吧，我也可以让你变成怪物, 不要跟他们玩了。”


    “不行。”顾沾推开探到自己脑袋旁边的雾气，说：“我现在还是个遵守规则的好人，万一呢, 说不定他们肯接纳我呢。”


    墨柝沉默了一会儿，郁闷地说：“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跟我作对。”


    顾沾笑了。


    是啊。


    故意的。


    又如何呢？


    顾沾收拾收拾正准备出发, 先前飞走的飞马, 居然又回来了一匹。


    它站在马车旁边不肯离开, 顾沾想了想，上前, 道：“你是想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吗？”


    飞马仰首嘶鸣一声，似乎是在回应顾沾。


    顾沾回到马车里搜寻一番，找到了马缰和马鞍，给飞马安装以后，就可以骑了。


    他翻身上马，缠人的黑雾又冒了出来，贴在顾沾耳旁说：“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也可以去带你去。”


    顾沾勒紧马缰，说：“马儿能带我去的地方，就不劳烦你了。”


    墨柝听完这话，瞬间郁闷，赌气不再开口。


    顾沾夹了一下马肚子，飞马居然也能领回顾沾的意思，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它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飞翔，半天功夫，便抵达一座小型城镇。


    如圣庭所在的小镇一样，眼前这座不知名的小镇，也基本都是白色的建筑，人们穿着白袍走来走去，也是光明女神的信徒。


    顾沾从马车下来，就穿着一身黑色，刚一落地，就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太浓郁了，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被发现。


    众人指着他，大声喊道：“他是光明的叛徒，别让他踏足我们的土地！”


    说完，一群人随手抄起旁边的各种工具，扫帚、拖把、簸箕……等等，就朝着顾沾跑了过来。


    挂在顾沾脖子上的黑色项链蠢蠢欲动，就要变大，将这些人全部串成一串烧烤。


    就算是副本里会刷新的NPC，死了也是会流血的。


    顾沾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画面，便后退一步，摁住脖子上的黑色项链。


    那小触手委屈极了，扭动着，也无法挣脱顾沾的手。


    可这也不是办法，那群人马上就过来了，顾沾实战了一个光明防御系魔法，在自己面前生成一面光盾，挡开这些普通人的扫帚拖把。


    看到光盾，那群人更加生气，嚷嚷着：“他居然还敢使用光明女神的魔法！”


    顾沾挑眉，感情在这个世界，连魔法都有署名权。


    空气中自由自在的光明元素根本不抵触黑暗，那怕顾沾脖子上缠绕着墨柝的小触手，也没影响自己召唤这些光明元素。


    所有一切，都只是光明女神为了巩固自己的信仰，施加的限制罢了。


    顾沾将他们隔绝在外面，警告道：“别再往前了，不然受伤的是你们。”


    那些人根本不听，也许在他们心中，光明女神的神谕，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顾沾不禁皱眉，神明这种东西，总是会让人犹如远视的人，只能看见远方的路，却看不清自己脚下的路。


    眼看自己的出现在镇子上引起暴动，顾沾也不奢望着能和平解决问题了。


    他放开捂在小项链上的手，喊了一声。


    “墨柝。”


    黑色的雾气一直跟在顾沾身后，听到呼喊，几乎是瞬间凝聚成型。


    在他身后的人形暧昧地将他拥住，在他耳旁低声说：“还是得我来吧？”


    顾沾简直不知道怪物这莫名的攀比心从何而来，他和光明女神比就算了，为什么要跟马比？难道给自己当一匹交通工具，很值得骄傲？


    顾沾语气淡淡道：“是的，没你不行，快点帮我。”


    墨柝满意的笑了，他像是个拿到糖的小孩儿，满足于顾沾的这一两句话。


    随后他抬头看向城镇的居民。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居民们好像认出了谁才是自己真正的“神明”，他们的行动有些停滞。


    但很快，光明女神对他们的洗脑就压制住了一切，这些人还是冲了上来。


    墨柝眯着眼睛，身旁的黑雾忽然变换，他们跟小镇居民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远，天空的太阳被阴云笼罩，小镇居民离开阳光的照耀，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晴明。


    他们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神”战斗。


    伴随着头顶的阴云越来越重，居民们眼里短暂的清明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迷茫和崇拜。


    他们忽然跪在地上，朝着顾沾和墨柝朝拜。


    口中还大喊道：“这是我们的神明，我们的圣子！”


    好家伙。


    饶是自己的目标就是这样，但亲眼目睹，顾沾还是觉得离谱。


    “因为你是这个副本的造物主，他们才这样遵从你的意志吗？”


    顾沾问。


    墨柝笑了：“他们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盲从，盲从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失去自我的状态，不是吗？我可没有动什么手脚，只是捏造了一些这样属性的人，把他们放在这个世界而已。”


    他凑到顾沾耳旁，轻轻的嗅闻，道：“虽然有些副本的怪物，会对自己的副本进行高强度的捏造，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是他们自己所为。唔，当然，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大的。”


    “不过你也没有机会看其他的部分了，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吧。现在他们是你的信徒了，我的圣子，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顾沾也笑了，“当然是成为他们的教皇，这不是你给我颁布的任务吗？”


    墨柝放开顾沾，身影再次消失在黑雾中。


    只留下声音，静静在回荡在空中。


    “去做吧，我的圣子殿下，我给予你等同于我的权利。”


    很快，便只剩下顾沾一人。


    眼前的城镇好像还跟刚才一样，但顾沾知道，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同。


    刚才用来追打他的扫帚和簸箕还丢在地上，人们却已经跪在地上，成了他的信徒。


    顾沾沉默了一会儿，对地上的人说：“起来吧。”


    在城镇落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住，这些居民们很热心，当即就空了房子出来，给顾沾居住。


    这些居民好像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像是真的在过日子一样。


    墨柝说，讲究一点的怪物，不会让自己的世界彻底陷入混沌。


    怪物之间也有理智的差别，有些怪物能像人类一样生活，还能前往其他怪物的世界，扮演其中的角色。而有些怪物，已经化作真正的“怪物”，它们没有理智，没有思维，只有本能和欲望。


    像是之前经历过的相亲相爱一家人那个副本，怪物明显就是已经混沌。


    而副本中的NPC，除了定点刷新之外，好像跟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造物主也不能左右他们的行动，因而，副本中总是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顾沾在小镇住了一段时间，小镇居民一直虔诚的想要给他重建“圣庭”，顾沾阻止过几次，居民却根本不听，没办法，顾沾只能让他们去做。


    又过了几天，他们竟然自动选拔出侍奉他的人。


    这些NPC自作主张过头了，顾沾坐在简易的“圣庭”室内，望着窗外还在施工的花坛，眉头紧锁。


    他身后，黑雾逐渐凝聚成型。


    “在烦恼什么？”墨柝问。


    顾沾说：“这些NPC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听话。”


    “你不要将他们当成NPC，当你置身副本时，他们对你而言，就是真是存在的人。”


    墨柝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过分妖气肆溢的脸上，居然是认真的神色。


    顾沾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的话里有话，半晌，问：“你在教我怎么构建一个副本？”


    “唔。”墨柝发出一个音节，不置可否。


    顾沾说：“若是我变成怪物，想必也不用考虑这些。”


    墨柝之前说过，怪物之间亦有区别。


    有跟他一样，可以每个副本到处乱窜的，也有跟小秀孙静秋一样，即使变成怪物，仍旧囚困于自己的命运，不得解脱的。


    顾沾十分肯定，墨柝之前说要将自己变成怪物，绝不是将自己变成跟他一样，可以自由行动的怪物。


    而是要将他自己的副本打造成一个牢笼，把自己当成一个玩具，收藏进去。


    只是最近，墨柝的想法，好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第168章 攻略那个邪神（八）


    顾沾坐在凳子上, 回头仰视站着的墨柝。


    墨柝的目光看着窗外，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顾沾挑眉：“所以, 我应该怎么办？顺应他们的意思？”


    墨柝道：“不是你要建立一个新的圣庭吗？别忘了, 你的任务还在呢，教皇要做的事情很多。”


    顾沾道：“我建立新的圣庭，那么教皇的职位也应该由我来定义。”


    “理论是这样的，但世界是一台运转的机器，有一个螺丝松动, 就会罢工崩溃，你想要得到一个结果，至少得让这台机器运转起来，不是吗？”


    墨柝眼中的笑意更深。


    顾沾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有点后悔勾引了这个邪神。


    原本只做光明女神的一个收藏品，抵抗邪神的入侵，成为教皇就可以了。


    现在倒好, 他给自己揽了一份需要维护世界和平的倒霉差事，要做的事情比之前更多更复杂。


    “去看看吧。”


    墨柝说。


    顾沾只好起身。


    两人刚出门, 就见一群居民抬着木头，从庭院中走过。


    看到顾沾和墨柝，他们眼中闪过狂热, 放下木头，开始朝着顾沾和墨柝跪拜。


    很微妙。


    曾经顾沾是圣子，他站在授冠仪式上, 衣袍下是邪神的分身, 他得按耐住自己的躁动, 才能不被发现，躲躲藏藏, 藏藏匿匿。


    如今，邪神大大方方站在他身后，这些人仍旧称呼他为圣子，严重缺尽是狂热。


    顾沾微微点头，让他们起身，询问今天的修建进度。


    中间偶尔有顾沾经验不足顾及不到的地方，墨柝便会出言提醒。他的威严比顾沾更甚，有他插话的，沟通起来往往更加容易，结果也更令顾沾满意。


    这一天忙完，墨柝都跟在顾沾身边，顾沾总有种错觉，墨柝好像是在教他如何构建一个世界。


    晚上，忙完一天的顾沾洗完澡，回到房间，便看到墨柝站在床边，并无离开的意思。


    顾沾扫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回你那边？”


    墨柝很少在没事的出现，每次来找顾沾，要么有事要做，要么要做。


    顾沾看他这样，也不像是有事，就想把他撵走。


    墨柝却笑眯眯道：“我看你们人类经常睡觉，睡觉是什么感觉？我想试试。”


    顾沾道：“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墨柝仍旧是一脸新奇，显然是没睡过。


    这怪物想一出是一出，顾沾懒得管他，掀开被子，就躺在床上。


    站在窗边的墨柝也要往床上去，顾沾一把摁住被子，皱眉道：“你没洗漱，别上来。”


    墨柝一顿。


    他低头看看自己，他又不是人类，身上连尘埃都不会沾染，怎么会脏？


    顾沾显然不是因为脏才这样说。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墨柝上床。


    墨柝一扁嘴，露出委屈的神情。


    他很快消失在房间里，顾沾以为他放弃了，就拿出今天的账本，开始算账。


    房间内光线昏暗，顾沾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发酸。


    于是决定明天再看。


    将账本收起，刚撩开被子准备躺下，就发觉身旁多了一个人。转头一看，墨柝已经躺在旁边。


    他倒是真的去洗了澡，身上衣服都没了。胸膛线条流畅的肌肉上沾着水珠，一张脸倒是惯有的无辜，朝顾沾笑了笑。


    顾沾唇抿紧，道：“你弄湿我的被褥了。”


    墨柝一顿，瞬间蒸干自己身上的水分，连带着被褥也弄干了。


    顾沾：“……”


    这怪物真是铁了心想要跟他一起睡觉。


    顾沾默默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身旁的怪物居然是有温度的，比寻常人体温还高，像是窝了只大猫。


    顾沾怎么躺怎么感觉不舒服，对方皮肤裸露，一不留神，就会蹭上。


    而且，他还越来越近。


    顾沾翻了身，背对着墨柝，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后背忽然紧贴上一大片温热，隔着布料，感觉到胸腔内心脏跳动。


    顾沾的四肢被按住了，严丝合缝的抱住。


    “嗯嗯。”墨柝特别真诚的说：“离你远一点，够远了吗？”


    顾沾：“……”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阳光正好。


    顾沾的手脚还被压着，回头看，怪物居然也睡着了。


    他呼吸绵长，不知道梦到什么好事情，唇角微微勾着。顾沾俯身仔细看，这怪物真是天造地设一张好脸，谁看了都要羡慕。


    长长的睫毛翘着，在眼睑留下一道阴影。唇型也好，看着就很好亲。


    顾沾俯身，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结果怪物就醒了，眼睛没有睁开，伸手将顾沾揽住，翻了个身，将他压住。


    墨柝的眼睛这才睁开，睁开的一瞬间，仿佛蛇类的竖瞳，眨了两下眼，才恢复正常。


    “你偷亲我。”墨柝控诉道。


    顾沾摸上他的眼皮，墨柝就顺从地将眼睛闭上，任由他摸着。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顾沾好奇问道。


    墨柝道：“没什么，它本来就是那样的，我不太喜欢，就改了一下。”


    “每天都要改？”顾沾问。


    “唔，是，差不多，有时候懒得动，也会保留。”墨柝拉过顾沾的手，也亲了一下，道：“扯平了。”


    顾沾好笑地把他推开，道：“起床了。”


    墨柝头一次睡觉，对床的依赖正是巅峰。


    他觉得，床才是真正的怪物，它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在那儿摆着，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上去。


    墨柝赖在床上不肯起，顾沾也不管他，自顾自去换了衣服。


    等他走出房间，怪物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当怪物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现在，可以省去梳洗更换衣物的时间。


    有了墨柝的帮助，圣庭的修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小镇的居民自发组织起传教部门，开始去更远的地方传教。他们用的手段都比较平和，顾沾就没多加干涉。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信徒好像增加了。


    每日来面见顾沾的人越来越多，还好居民给他修建住所的速度够快，不然顾沾就要在低矮的民房里见这些信徒了。


    顾沾站在刚修好的黑暗圣庭中，叹息道：“这刚盖好的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甲醛。”


    墨柝居然知道那是什么，在他身后悄悄现身，将他拥住，低声说：“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复杂的化工材料，你不用担心。”


    顾沾回头看那些复杂的家具材料，挑眉。


    它们看上去不像是纯手工打造的。


    墨柝更加用力地拥紧顾沾，在他耳边嗅闻：“我们有魔法。”


    也对。


    顾沾想转身离开，可身后的人粘着他不放。


    旁边有信徒经过，看到两人黏在一起，都是一脸笑容。


    他们会说神明与圣子是天生一对。


    对顾沾不再有那么多约束，多数的事情，都按照顾沾的想法来。


    虽然，顾沾还是会偶尔觉得，自己是神明的收藏品，只是收藏自己的神明，换了一个。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顾沾都快忘记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这天清晨，顾沾刚刚起床，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他掀开墨柝打在他身上的手臂，穿衣服起身走出房门，就看到外面一群人拉拉扯扯。


    他的教会刚刚成立不久，其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更像只是集中生活在一起。


    平日关系都不错，顾沾很少见他们如此焦躁的吵架。


    便上前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见到顾沾，仿佛看到救星，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圣子大人！我们的货物被劫持了！”


    “劫持？”顾沾眉头一皱，从台阶上走下去，道：“说来听听。”


    那人将事情前因后果一说。


    他们这个小镇自从成立这个黑暗圣教以来，在附近的名望直线上升，有很多人来找他们通商。镇上就发展了一条通商之路，往来商贩，十分热闹。


    可前几天，有一群人将通商之路拦住，不让他们走，还说他们是异教徒。


    一听到异教徒这三个字，顾沾就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他站在台阶上，一时没有说话。而这时，墨柝从里面出来了。


    他睡眼惺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问，径直走到顾沾身后，就要把他抱住。


    顾沾觉得，被这个副本同化的，不光是自己，墨柝也差不多。


    他应该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个怪物了吧。


    但时间总是往前走的，副本的主线总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今便是了。


    想也知道，那些拦住他们商线的，肯定是光明圣庭那边的人。


    顾沾也很惊讶，他们居然憋了这么久才出面。


    他的心情有点微妙的烦躁，见墨柝还是如此黏糊，忍不住耸了耸肩膀，将他从自己身上震开。


    “怎么？”墨柝这时候才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问顾沾怎么了。


    顾沾道：“到你干活的时候了。”


    因他口气不是很好，墨柝露出委屈的表情，道：“我不是你的神明吗？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差？”


    顾沾道：“我还是更想当光明圣庭的圣子，要不然，你放我回去吧。”


    墨柝：“……”


    墨柝如今也算是了解顾沾的性格，每次遇到这种他开始胡说八道的情况，那就是心情很不好了。


    他只好从顾沾身上挪开，转头看向台阶下的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教会里的信徒，比起顾沾，更信服墨柝。


    因为他们知道，顾沾是他们的领头人，而墨柝，是每次做事的。


    将之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墨柝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视为与我们宣战，诸位，准备战斗吧。”


    “什么？”


    信徒们都很是惊讶，没想到墨柝会向前迈出这么一大步。


    顾沾也很惊讶。


    墨柝说完，就回头看着顾沾。


    眉毛微挑起的样子，像是在问顾沾怎么样。


    顾沾也向他挑眉，不说话。


    墨柝转身，问信徒们：“光明与黑暗总有一战，此时不出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信徒们微愣，似乎被墨柝的话震慑到。


    顾沾知道，与光明圣庭的绝对，墨柝是一定要出手的。这又是墨柝的副本，顾沾索性不管，站在旁边看热闹。


    第169章 攻略那个邪神（九）


    墨柝说完那话之后, 也没有马上路面，而是让信徒们前去斡旋。


    只是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关系，陡然紧绷。顾沾偶尔出门, 都能感觉到外面紧张的氛围。


    属于他的圣庭慢慢完工, 建造在中央广场中的雕塑，不再是光明女神的模样，当然，也不是墨柝的模样。


    而是一个放大版的顾沾。


    顾沾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竖在广场上，询问之下才知道, 是墨柝让他们这么做的。


    墨柝说：“黑暗神教成型，我将会退居幕后，这样有利于你巩固权利。”


    顾沾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怪物在搞什么大事情。


    墨柝则笑而不语。


    时间又在慢慢过去，一段时间后，整个小镇的居民都知道光明圣庭是自己的敌人。


    光明圣庭那边也不断派人过来骚扰。


    终于, 两边的教徒便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一个大雨夜，黑暗圣庭的一栋建筑被光明圣庭的人击毁, 黑暗圣庭的人愤怒地集结，朝着光明圣庭的方向而去。


    顾沾没有睡，站在窗口, 看着外面落下的大雨。


    墨柝就在他身后，漆黑的袍子在他身上，宛如浓夜。


    他从后面抱住顾沾, 轻轻在他耳后印下一吻, 低声道：“我去去就回。”


    顾沾回头看他, 却见墨柝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从墨柝离开开始，顾沾就感觉到十分不安, 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大部分人都去跟光明圣庭对峙，留下的人少得可怜，墨柝这么一走，竟然给顾沾一种，身边都空了的感觉。


    也许是这段时间，墨柝一直跟着他。


    顾沾最终还是没忍住，他实在没办法在大后方等待结果。


    不出所料，这应该是他在这个副本里的最后一天。


    雨稍微小一点的时候，顾沾换了方便出行的衣服，去后院将那匹飞马牵出来。这老伙计看到顾沾十分高兴，高高的昂起马蹄，朝他嘶鸣。


    顾沾上前，给飞马套上缰绳，摸了摸它的马鬃，低声说：“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帮帮我吧。”


    马儿似乎听懂了，喷了两下气。


    顾沾翻身上马，迎着雨滴，朝着光明圣庭的方向飞去。


    跟黑暗圣庭这边自然黑夜不同，光明圣庭里有大量照明设施，隔着大老远，便能到一个巨大的光罩，笼罩在城市上空。此时此刻，光罩内时不时炸开一朵朵类似烟花一样的东西……那应该是长老们在使用魔法。


    离光罩稍微近一点，顾沾就让飞马落地了。


    然后去掉马的缰绳，拍拍它的脖子：“你自由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仿佛听懂顾沾的话，马儿抬了一下蹄子，用下巴拱了拱顾沾。


    顾沾摸了摸它，便朝着光罩内走去。


    他还没进入光明圣庭的城镇范围，便看到城镇的光罩内升起一朵巨大的黑色烟花，与此同时，更亮的光在天空中炸开。


    隐约能看到光明女神的神像，她似乎很愤怒，扭曲的面部浮现出充满怒意的五官。


    但很快，她的神像就被黑雾淹没，冲散，化作一道道不甘心的光，与黑雾纠缠，搏斗。


    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盛宴，当光明女神与墨柝的战斗开始，下方的烟花数量都变少了。


    顾沾看了一会儿，发觉光明女神还是不敌黑暗，在不应该她发光发亮的黑夜里，被一点点压制下去。


    夜色重新占据天空，星辰日月闪耀，澄净的天空，看不出一点大战过的痕迹。


    伴随着战斗结束，光明圣庭占据的城镇上空的光幕也消失了。


    城镇中的居民被外面的动静惊扰，一栋栋建筑亮起光。


    而就在这时，顾沾忽然觉得身体充盈着力量，轻飘飘的。


    耳边也响起墨柝似远似近的话，“我将加封你为黑暗圣庭的教皇，从此领导这个世界。”


    “这里的人们，归你统御。”


    顾沾微微一顿，总觉得墨柝这话，说的好像不仅只是指副本里。


    但来不及思考，系统的播报声音便到了。


    【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目标，成为……唔……成为……】


    系统有点卡壳，半天没有说出“教皇”那两个字。


    顾沾说：“我从未失去圣子的身份，顺理成章成为教皇，难道不算完成任务吗？”


    系统：“……”


    但他说得对，被放逐到黑暗森林，是光明圣庭对他最后的考验，是以圣子的身份进行的。


    从圣子到教皇……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系统终于还是妥协了，继续说道。


    【恭喜玩家成为教皇，通关副本……】


    它又卡壳了。


    副本名为“光明圣子”，出去一个黑暗教皇，还算名副其实吗？


    此时，墨柝的声音横插进来，懒洋洋纠正道：“更改副本名称<邪神和他的教皇的幸福生活>。”


    系统：“……”


    系统似乎倍感屈辱，顾沾也为这个名字感到脚趾抓地，忍不住说：“快点结算吧。”


    再不结算，谁知道这怪物还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系统在这时，跟顾沾达成了诡异的意见相投。


    【恭喜玩家通关，正在传送。】


    【奖励稍后结算。】


    话音刚落，顾沾眼前就黑了。


    他被传送出去了。


    “诶诶诶。”


    耳边似乎响起墨柝不满的声音，可传送中的顾沾五感失灵，也听不太清楚。


    这副本就这么结束了，有点潦草，总觉得很多事情，都没有结束。


    顾沾再睁开眼，人已经在纯白都市了。


    只是这纯白都市……怎么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湛蓝清透的天空被红色的云霞所覆盖，红光漫天，映衬着地面的建筑，也散发出诡异的红色。两旁的建筑被损毁严重，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整座城市都透露出一股萧败。


    顾沾很是惊讶，纯白都市不是类似安全区一样的地方吗？


    这里的建筑能被摧毁？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沾打开系统，联络余叶舟等人。


    余叶舟的回信倒是很快，他没有说很多，只是让他回工会驻扎地。


    顾沾第一时间就往工会赶。


    路上经过一个蜂巢，发现蜂巢的建筑也被摧毁。


    而且损坏程度比旁边的建筑严重，显然就是主要攻击目标。蜂巢内用于服务玩家的机械人瘫倒在地上。


    一群穿着红衣服的人正从蜂巢里出来，他们神情狰狞，眼角发红，十分狂热。


    看到路过的顾沾，几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其中一人还朝着顾沾竖了个中指。


    倒是没是上前来攻击顾沾，顾沾有惊无险的过去，终于到了山泽工会的门口。


    余叶舟和须臾正在门口等他，见到他的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询问：“还好吧？”


    “还好。”顾沾点头，问道：“纯白都市怎么了？”


    余叶舟长叹一声，道：“大家都在里面，进去再说吧……你这次进副本，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顾沾微微一顿，这次副本性质特殊，他光是为了监督那些居民修建黑暗圣庭，就用了不少时间。


    没想到竟然跟外面的时间是同步的。


    那这样一算，自己至少走了一个多月……


    顾沾道：“没什么，只是进了一个建造副本，需要一点点盯着他们搞建筑。”


    “你说那个怪物墨柝的副本，是个建造副本？”余叶舟很是惊讶。


    进副本的时间太长，顾沾都快忘了，自己进去之前，是跟大家说过，那副本归属的。


    “咳咳。”顾沾轻咳两声，道：“情况有点复杂，我也进去再说吧。”


    他很少这样欲言又止，惹得余叶舟多看他两眼。


    不过眼下，明显是纯白都市的情况更紧急，余叶舟也没心思八卦，带着顾沾往里走。


    很快，他们进了工会内。


    工会内的建筑倒还完整，路上也遇到不少人，只是大家神情慌慌，跟之前大不相同。


    议事厅里，桑月和杨琳已经等待多时，见余叶舟把顾沾带回来，两人都起身迎接：“你终于回来了。”


    “还以为你留在副本里当怪物了呢。”桑月半开玩笑道：“那我们就只能去副本里看你了。”


    顾沾道：“差一点。”


    桑月叹息道：“那真是太幸运了，你也看到了，以我们这种情况，想要进副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顾沾问：“我路上看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前几人对视一眼，终于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海潮的人疯了，他们先是引诱新人玩家去副本，成为他们变成怪物的垫脚石。后来这个行动被系统发现，全游戏公告禁止这种钻空子的行为，还把海潮已经变成怪物的人，从他们的副本中扔出来……”


    “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怪物就越狱了，来到纯白都市，他们是可以攻击这里的NPC和玩家的！而且，只要跟他们组队，自动就会变成怪物阵营，唔，你可以理解成，以前的纯白都市都是绿名，玩家之间不可以互相攻击，但是他们一来，就变成红名了。”


    “对。”余叶舟点头，“一开始他们只是在街上打砸，后来人越来越多，行为也越来越过分，攻击一些小型工会，攻击蜂巢，屠杀NPC，他们好像非常憎恨这个游戏，想要把这里的一切规则都破坏掉。”


    桑月扯着唇角冷笑，道：“能不憎恨吗？他们想要加入怪物，却被怪物扔了出来，恼羞成怒了。”


    “原来如此。”顾沾点点头，道：“系统能把他们怪物的身份驱逐，那就不能做点什么，改变一下如今的现状吗？”


    余叶舟摇头，“它能做的事情，似乎也很有限。”


    顾沾在副本中已经意识到了，副本的所有权归怪物所有，怪物想要更改副本的名称，系统也只能同意。


    “那怪物们呢？”顾沾问。


    “怪物？”余叶舟吃了一惊，似乎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仔细一想，假如系统只是用来管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防御攻击手段，那出现这样的混乱，该怎么办？


    好像只能从怪物身上找补了。


    余叶舟却道：“可系统这样做的初衷，不就是不想让怪物来纯白都市吗？它会为了驱赶海潮的人，放怪物出来？”


    桑月也道：“这么久了，也没动静，应该不会吧？”


    顾沾很难跟他们解释，目前的玩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怪物的口粮。


    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怪物服务。


    当然不存在什么怪物不能来纯白都市的说法。


    怪物能不能来，他们不是已经做过实验了吗？不管墨柝还是小秀，都能到纯白都市，只是力量被压制。


    系统存在的意义是维持这个世界，保持秩序和稳定。


    如果秩序被破坏……


    顾沾道：“怪物没有来，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比如说，他们的领头人沉迷副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第170章 幕间


    “不知道那些怪物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顾沾道：“现在工会成员都在什么地方？”


    余叶舟道：“基本都在工会领地。”


    顾沾道：“既然纯白都市失去秩序，那物资也运不过来了吧？”


    “恩。”余叶舟点头，“是这两天才运不过来的, 之前下单, 还会有机械人来送东西，后来海潮把道路阶段，机械人就过不来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战乱的标准，先想办法占领几个物资基地。”


    “物资基地？”


    余叶舟和桑月对视一眼, 从顾沾的话中，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海潮目前只是在纯白都市作乱，他们的仓库里也有很多物资，大家都在自保，并且等着系统出手，便没有想过, 跟海潮分庭抗礼。


    “好奇怪啊。”桑月小声说，“这明明是系统的地盘, 我们却要在系统的地盘上，跟玩家开战？”


    顾沾看了她一眼，道：“他们已经不是玩家了。”


    “……好吧。”桑月低声说, “那听你的，如果要主动出击，我们就需要一个计划了。”


    “没事, 这个我来解决。”余叶舟道：“其实还有几个工会跟我们一样, 都躲在自己的领地里没有出面, 我可以去联系一下他们。”


    顾沾坐在旁边，略微揉了揉眉心。


    余叶舟注意到他的动作, 道：“你先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们来搞定。”


    “恩。”顾沾应了一声。


    一来是他确实累了，二来是很想回去看看自己的星盘空间。


    更何况，这种合纵连横，他并不擅长，还是交给擅长的人吧。


    工会领地内有他的房间，桑月带他过去，进了房间，顾沾先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便躺在床上，进入了星盘空间。


    进去以后，热闹的人声将顾沾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熟悉的街道上，两旁来来往往，都是人。


    他们穿着黑色的袍子，手中拿着东西或者空手，基本都在和身边的人交流。


    忽然，一个人注意到了顾沾，他微微一顿，便朝着顾沾跪了下来，口中还大喊道：“我们的教皇冕下！”


    顾沾：“……”


    这仿佛触发多米诺骨牌反应，街上的人一个又一个跪下去，顾沾这才意识到，这是先前在墨柝副本中，他经营建造的那个小镇。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被当成奖励，发到星盘空间了？又或者是墨柝硬塞过来的。


    不管什么都有可能，但顾沾现在最关注的，是原本住在星盘空间的人去哪儿了。


    顾沾让地上跪着的人起来，问道：“你们可知道附近有没有一栋医院一样的建筑？”


    这些人对医院这个概念十分陌生，顾沾问完，仍旧一脸茫然。


    顾沾只好将精神病医院的样子给他们一一形容。


    说完之后，这些人恍然大悟，道：“那不就是教堂圣殿嘛！教皇冕下请随我来。”


    街上的人群分开，留出一条通道给顾沾行走。


    顾沾一看这情形，分明是所有人都打算带他去教堂。


    他连忙道：“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只安排一个人领我过去即可。”


    他左右看看，目光落在最先说话的男人身上：“就你吧。”


    男人受宠若惊，当即又要下跪：“是我的荣幸！”


    顾沾连忙阻止他：“不要多礼，快走吧。”


    那人才打消下跪的念头，走在顾沾前面带路。


    顾沾穿越小巷，来到城镇尽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建筑，它好像是中世纪与现代的结合，有高耸的尖顶城堡，也有平房的医院宿舍。


    带路的男人说：“那里就是教堂了。”


    不知道这副本自己进化出了什么奇怪的剧情，找到医院就好。顾沾松了一口气，跟男人道谢后，独自一个人往教堂走去。


    越往教堂走，顾沾便越感觉四周安静。


    那种安静，并非是因为声音，而是仿佛教堂和小镇是两个世界。


    明明回头，还能看到热闹的小镇，和站在道路尽头，目送自己离开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明白什么，顾沾说要自己回教堂，他没有跟着。


    顾沾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教堂门口，华丽的拱门上缠绕着玫瑰，微黄泛旧的建筑在红玫瑰的衬托下，更加颓靡了几分。


    铁艺门本就开着，顾沾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向里敞开了。


    他在外面的时候，看到过精神病院所在的方向，进门之后，就朝着那边走去。


    这里面的路不太复杂，总给顾沾一种熟悉感，他很快便来到精神病院的大门口。


    原本的大门和招牌居然还保留着，看着那褪色的红色大字“精神病院”，顾沾感觉有点分裂。


    门内，小秀和孙静秋已经感觉到他的存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顾沾，小秀拧紧的眉头终于放松一点，她深吸一口气，道：“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顾沾打开门，走了进去。


    精神病院的一切倒还是跟以前一样，走到中央广场，便看到墨柝的鱼人塑像仍旧矗立在喷泉中心。


    小秀解释说：“我们发现外面多了一座小镇之后，也出去看过，不过那边的人好像没办法到这边来，经过考虑，我们还是留在这里，想等你过来。”


    “恩。”顾沾点了点头，目光仍旧落在人鱼雕像上。


    这尊雕像好像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质感不再是那种干巴巴的石膏，而是变成了更通透的大理石材质，脸颊、指尖这些地方，甚至散发出莹白的玉质感。


    小秀好奇地盯着顾沾：“所以，外面那些变化，跟你有关系吗？”


    顾沾点点头，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前往墨柝副本的事。


    因为小秀和孙静秋知道墨柝的身份，他告诉她们的，反而比告诉余叶舟等人的多。


    小秀也很快明白顾沾星盘空间发生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她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你……变成怪物了？”


    顾沾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星盘手表，道：“我也不知道。”


    他仍旧有系统，可以去纯白都市，没感觉自己的SAN值降低……这算怪物吗？


    可玩家是不会拥有这样庞大的一个副本空间的。


    对，星盘手表，就是他的副本。


    星盘手表松绿的表盘上，秒针还在一下一下走着。


    他一直以为，这个手表是通关第一个副本的奖励。


    可现在却忽然意识到，也许……也许这手表，是他自己的东西。


    生来有之。


    “没关系，是不是怪物，都不重要。”顾沾放下手臂，说：“我还是我，没有变化。”


    小秀听得长叹一声。


    顾沾在这些事情上，总有些别人没有的定力。


    顾沾道：“你们继续在这边生活吧，那边的教堂也可以去看看，至于小镇上的人……他们过来，你们就说，是教皇的侍从，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他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四周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好像精致的空间，忽然刮过一阵流动的风。


    不远处小镇的细微动静，竟然传到这边来了。


    小秀也往小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之前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过来，现在倒是大概了解一点了，没有经过副本主人的允许，这些NPC是不能乱走的，如今你说他们可以过来，他们大概就真的可以过来了。”


    顾沾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不少人正在朝着这边移动。


    顾沾说：“可以让他们去教堂，但是不要靠近医院这边。”


    小秀点头，“我明白。”


    顾沾没有出去见人的打算，便将孙静秋和小秀安排前往教堂接待小镇居民，自己则继续坐在喷泉旁。他摸了摸雕塑的鱼尾，道：“出来吧。”


    雕塑毫无动静，顾沾却没打算离开，仍旧坐在那儿，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白色的雕塑忽然露出颜色，材质也从硬质的大理石变成柔软的人体。


    墨柝一屁股坐在原本雕塑的底座上，懒洋洋地用尾巴撩拨着喷泉的水面，道：“叫我出来干嘛？”


    顾沾道：“你把你的副本送我了？”


    “怎么可能。”墨柝挑眉，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从底座上下来，摇曳着尾巴，来到顾沾面前。


    他又做出那副极乖巧的模样，将下巴轻轻地放在顾沾的腿上，仰着脸朝着他笑：“那是你的自己的力量，力量对怪物来说，是很珍贵的，我可不舍得把我的副本送给你。”


    顾沾摸摸他的脸，这个角度的墨柝实在是乖巧。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在别人的地盘，就知道卖乖装巧，自己的地盘嚣张的狠。


    顾沾的手沿着他的脸，一路摸向他的脖颈、后背，以及浸泡在水中的鱼尾。


    最后停留在鱼尾最圆润的位置，低声说：“外面的纯白都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管？”


    墨柝漫不经心地晃着尾巴，说：“那是系统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沾下意识觉得这怪物没说实话。


    系统，系统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想要对付海潮那些人，应该就是要让怪物出手。


    而自己眼前这个最大的怪物，明显在偷懒。


    顾沾搂紧了他，低声说：“你变成人鱼，人腿也没有，想必是不中用了，我记得你在副本里跟我说过，只要你不行了，就可以让我来……”


    “你敢！”人鱼立刻呲牙露出利齿，一跃而起扑到顾沾身上，顾沾身体不稳落入池水中，清澈的水扑了他满脸，头又被墨柝的手臂拖着，没有没入水面。


    趴在他身上的墨柝用鱼尾垫着他的身体，咬牙切齿地说：“你休想，你们人类……不讲规矩！”


    顾沾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怪物这么在乎上下之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怎么不讲规矩？这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


    墨柝的表情一顿。


    恩，男人床上的话……能信吗？


    当时顾沾眼噙泪水，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他只是想哄着人类乖乖听话……自己到底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早忘了。


    墨柝用尾巴仔细地将顾沾缠住，附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你不就是想让我插手纯白都市的事儿吗，我来，别总是跟我聊这个……顾沾，我想你。”


    他说着，又变得黏黏糊糊起来。


    怪物的直球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顾沾面无表情地伸手将他推开，道：“我们才刚分开。”

 170-180

    第171章 幕间


    “你的尾巴, 能换成腿吗？”


    顾沾问。


    “当然。”这次来星盘空间，墨柝的权限似乎比之前更大了。


    他放开顾沾，身影化作一阵黑雾, 再次落地时, 已经是顾沾之前看到的模样了，穿着黑色的斗篷，是小镇居民供奉的“神明”。


    顾沾看着他，略微皱眉，似乎不满。


    墨柝问：“怎么了？”


    顾沾说：“你可以以人形出现, 那……”


    刚才的人鱼雕像和尾巴，纯粹是个人爱好？


    星盘空间进化之前，墨柝受到顾沾的力量影响，只能以人鱼的模样出现，顾沾不召唤时，他几乎不能进来。


    但现在, 顾沾感觉到他已经可以自由出入这个空间了。


    也就是说，那座约束他的人鱼雕像已经完全失效, 但这家伙还假装不能行走的样子，趴在顾沾腿上卖萌，只能说是故意的。


    顾沾看了墨柝一眼, 更嫌弃了。


    墨柝被嫌弃也不恼，笑嘻嘻地凑上去，问：“你想让我陪你一起去小镇看看吗？”


    顾沾确有此意, 小镇是从墨柝的副本搬来的, 他们也许还记得墨柝。


    “走吧。”


    顾沾起身, 朝外走去。


    经过教堂时，他们碰见小秀和孙静秋。


    这两人对墨柝的忌惮似乎更深, 站在很远的墙边，看着这边。


    墨柝还想跟这两人打招呼，被顾沾一把拉走。


    他们穿过教堂，来到门口，看到小镇居民正往这边走来。


    顾沾站定，原本想等居民们过来，看看他们的反应，却被墨柝一把抱住，黑雾在两人脚下化作台阶，而他就这样被墨柝半抱半拉的，带上高空。


    顾沾吃惊，眼睛都瞪圆了几分，回头看墨柝：“你干什么？”


    墨柝只觉得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好看，连生气的模样都那么灵动。


    他心情极好，眯眼笑着，说：“他们见到我一定会大呼小叫，说不定还会跪下朝拜，很烦，别让他们看到我。”


    顾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确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墨柝自恋的产物。


    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垂眸看着下方的居民一点点靠近教堂。很快他便意识到墨柝没有在自恋，因为即使没有自己和墨柝站在门口，那些居民也开始跪拜，一步一叩首地往前走。


    墨柝说：“你消失的这段时间，这里的时间也在不短往前，所以你现在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刚一出现，他们的反应剧烈一些，也可以理解。”


    顾沾问：“所有副本的时间线都会往前发展吗？”


    那副本会多么不可控啊。


    可他去过的大部分副本，虽然时间线会发展，但副本内容，却没什么太大变化呢。


    墨柝说：“副本所有一切，皆有副本主人的喜好捏造，只是因为你喜欢这样，所以才变成这样。也有很多副本，是没有时间，甚至没有空间的。”


    是自己的喜好吗？


    顾沾问自己，恍惚间得到答案，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不太希望自己离开后的副本死水一滩，在他眼里，这些都是活着的人，人一旦活着，身上的时间往前走，是很正常的。


    他不再纠结这个，而是对墨柝说：“我们去小镇看看。”


    墨柝周身的黑雾凝聚成黑色斗篷，将两人包围，然后台阶蔓延，不用顾沾动，便向小镇的方向靠近。


    没多久，两人来到小镇上空，墨柝挑了个无人的角落落地。


    然后朝顾沾伸出手：“走吧。”


    方才顾沾被小镇居民簇拥，没来得及仔细看镇上的事物，这会儿披着斗篷，遮去真容，便可以到处逛逛。


    小镇发展的还不错，规模比之前大了两倍，只是镇口的牌子上空空如也，看上去，小镇还没有名字。


    墨柝说：“你可以为这地方命名。”


    顾沾看着那块碑，想了半天，说：“叫……辰星镇吧。”


    这里是星盘手表的空间，稍微化用了一下，让名字不那么奇怪。


    顾沾说出口的瞬间，面前的空白石牌上出现犹如激光打印一样的字体，一笔一划，将“辰星镇”这三个大字写了上去。


    镇中的居民似有所感，纷纷朝着镇口跑来。


    顾沾一拉斗篷，对墨柝说：“快走。”


    墨柝哈哈笑了起来，抱住顾沾，飞身上了旁边的屋顶。


    落地后他并不离开，而是掀开顾沾的斗篷，朝他压了过去。


    顾沾略微皱眉，纤细的腰往后仰，推拒着墨柝的胸膛，“你干什么？”


    墨柝眼神灼灼地盯着顾沾，眼底皆是不掩饰的欲望。


    顾沾忽然有点后悔勾引了邪神，这怪物没有人类的道德伦理，随时随地都想发/情。


    “放开我。”房屋下方就是虔诚的信徒，顾沾是在做不出在他们面前胡作非为的事，很是抗拒地推着墨柝。


    墨柝倒是没有强来，他只是盯着顾沾看了一会儿，忽然埋首，到顾沾颈侧，宛如孩童一样蹭了两下，拉起顾沾的手，放在自己的凶手。


    “我的心跳的好快。”


    他懵懂的话，却惹得顾沾也同样心跳如擂。


    这怪物……


    他是不是故意的？


    顾沾被烫一般甩开墨柝的手，将他推开，后退了一小步，侧身对着墨柝，低声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墨柝仍旧站在原地，他不太明白自己这些反应，只下意识觉得，与顾沾相关。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顾沾已经不敢靠近墨柝，不知道这怪物接下来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怪物总是直抒胸臆，丝毫不管听他说话人类的死活。


    顾沾背对着墨柝，忍不住摁了摁自己的胸口。


    屋顶下都是人，两人也没法离开，只能坐在屋顶上等着下方人潮散去。


    顾沾才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纯白都市，你……”


    他看了墨柝一眼，道：“你现在应当不受约束，可以自由出入各个地方了吧？”


    墨柝点头。


    顾沾道：“我要先睡觉，你自便吧。”


    说完，他便从星盘空间退出。


    躺在床上，如水一般的疲惫淹没了他，顾沾几乎没有挣扎，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顾沾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了自己。


    带着很熟悉的气息，他自觉翻动身体，滚到那个怀抱中，被紧紧拥着，沉眠而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的意识逐渐苏醒，身体还陷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中，身后靠着结实的胸膛，一条手臂虚虚地搭在他的胸口。


    顾沾推了那胸口一下，身后果然发出某人的呓语，他习惯性轻拍着顾沾，小声安抚道：“睡，睡……”


    顾沾反而清醒了，他看看窗外，天色大亮。


    他应该是从白天又睡到了第二个白天。


    顾沾推开墨柝的手，翻身坐起来。


    墨柝这才睁开眼，睡眼迷离地看着他：“你要起了吗？”


    顾沾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直觉不错的话，应该是自己刚躺下没多久，这怪物就追来了。


    说他能自由行动，他还真不伪装了。


    顾沾是因为通关副本加创造副本，太累才睡这么久，这怪物是因为什么？


    他就是单纯喜欢睡觉吧。


    顾沾很是嫌弃地看了墨柝一眼，道：“我要去见我们工会的人，你别跟着了。”


    “为什么？”墨柝瞬间清醒。


    顾沾张了张嘴，这怎么解释，他可是怪物，怪物混到玩家堆里，合适吗？


    墨柝却笑着说：“你不是想让我插手你们纯白都市的事儿吗？现在我来了，带我去见见你的朋友们，如何？”


    顾沾：“……”


    顾沾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为了不吓到余叶舟等人，离开房间之前，他先给余叶舟发了消息，说明墨柝会来的情况。


    余叶舟回了他十个感叹号。


    也没说可不可以去……不过没拒绝，应该就是可以的意思吧？


    顾沾检查过自己和墨柝的装束不失礼后，就带着墨柝往工会的主议事厅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顾沾跟墨柝，惹得顾沾多次停下来检查，自己脸上没有奇怪的东西吧？


    看到他的剧情，墨柝笑着解释说：“你跟我相处的时间长，可能不觉得，在他们眼中，我一定非常异类。”


    怪物和人类身上散发着不同的气场，山泽工会这些玩家，都是老手了，自然有些直觉。


    顾沾看了墨柝一眼，是这样吗？自己都已经习惯跟墨柝在一起了？


    很快，他们到了议事厅，一开门，余叶舟，杨琳，桑月，须臾都在。


    如此大的阵仗，唬得顾沾一愣。


    所有人一字排开，全部都看向门口。


    在顾沾和墨柝进门的第一时间，他们的目光就落在顾沾……确切的说，是墨柝身上。


    墨柝倒是坦然，轻松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瞩目。


    顾沾猜不透他们什么意思，也没有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桑月才叹息一声，道：“丑媳妇儿总算见公婆了。”


    顾沾：“？”


    桑月的眼神变得十分黯淡，落在顾沾身上：“地里的白菜到底还是被猪拱了。”


    顾沾：“？？”


    余叶舟也道：“嫁出去的……恩，儿子泼出去的水。”


    顾沾：“……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一开口，气氛又没有那么凝固了，桑月起身，将他们往里迎，“哎呀，没有说什么，我胡说八道罢了，你们快进来，坐，坐。”


    她这么说着，眼神却不太敢单独看墨柝。


    对这个怪物，还是忌惮的。


    墨柝倒是笑嘻嘻的，他没说话，走到桌子对面坐下。


    这下好，余叶舟等人齐刷刷转头，盯着墨柝。


    顾沾不在墨柝身边，他们显得更加紧张。


    顾沾这才看明白，大家是什么意思。


    他长叹一声，上前拍拍余叶舟的肩膀，道：“别紧张，他是来帮我们解决麻烦的。”


    第172章 幕间


    即使顾沾这么说, 余叶舟还是很紧张，一直看着墨柝。


    顾沾走到墨柝身旁坐下，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余叶舟说：“还是那样, 海潮的人在到处破坏, 我们按照你说的，去占领了附近一个仓库，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机械人没有反抗。”


    “你们的系统已经彻底失效。”墨柝忽然开口说道。


    尽管他已经多次出现在余叶舟等人面前，但这还是第一次直接开口跟他们对话, 一出声，真有一种吓了他们一跳的感觉。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对局势的好奇占据了上风。


    余叶舟问：“为什么系统会失效？”


    墨柝道：“系统是用来维护世界规则的，当规则失效，系统自然也失效，唔, 正如你们所料，系统没有战斗力, 它没有维护规则的能力。”


    “怎么会没有战斗力。”余叶舟一阵错愕，“如果没有战斗力，那我们之前……”


    被系统约束前往副本, 又算什么？


    许多人在副本中丧命，变成怪物。


    假如约束他们的没有战斗力，为什么还要听系统的话。


    那一瞬间, 余叶舟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崩塌了。


    墨柝却道：“你们只是因生存而被约束罢了, 你们的生活物资, 不都是系统给你们的吗？从始至终，也没有人说, 强迫你们去参加副本，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流落街头的后果，比参加副本更凄惨。”


    “而且。”


    墨柝又露出那副恶劣的表情，趴在桌子上，凑近了余叶舟，笑嘻嘻说道：“你们来这里，不是自愿的吗？你们当然得过副本啦，不然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就荡然无存了。”


    余叶舟微微一愣。


    顾沾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墨柝继续说下去。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余叶舟眼神放空，似乎想到了什么。


    旁边的其他人也是嘴巴微张，表情错愕。


    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余叶舟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还是一名小学老师，带着孩子们去春游，巨大的油罐车从旁边经过，忽然发生了侧翻。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黑幕笼罩，被压在车下，他意识迷离，跟他出来的孩子从车门、车窗摔出来，血、内脏流了满地。


    如果时间能回到出发之前就好了。


    他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


    这些孩子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在这里就走到尽头。


    他能想到，孩子的父母知道噩耗以后，绝望痛哭的模样。


    可这时，忽然有人问他。


    “仅仅只是想让孩子们活过来吗？”


    仅仅只是孩子吗？


    没有他自己吗？


    当然有，他参加工作几年，小有积蓄，正打算暑假和朋友一起出国玩，定了旅行社，正在商量具体的细则，钱都交了……却没办法回去……


    还有他的父母，应该也很伤心。


    “现在有一个机会，如果成功，就能让时间倒流，一切回到不可挽回之前，你要试试吗？”


    虚空中，余叶舟听到自己说：“我要试试。”


    “……”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都回想到类似的故事，所有生活中求而不得的，得而复失的，力所不及能的，冥冥中都有个声音告诉他们，可以有一次机会。


    他们就这样被半是哄骗，半是自愿的，带到这个地方来。


    人落在纯白都市的瞬间，过去的记忆就消融了，不是遗忘，只是沉没在记忆之海深处，想不起来了。


    如今被墨柝这么一提，那些消融的记忆再次出现在众人脑海中。


    会议室里片刻沉默，沉默过后，众人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想起一些被遗忘的事。


    原来，来到这个副本，真的是自己自愿的。


    余叶舟坐在凳子上，双目迟迟不能聚焦，他不知道别人来到副本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死了，如果拿不到那张脱离卷，就算是离开这个游戏世界，自己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两相对比之下，留在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也许他可以一辈子留在这里。


    但冥冥中，又有个声音问他，那那些孩子呢？来这里之前，他曾经立誓要一起挽救他们的生命……


    余叶舟感觉头痛欲裂，他手撑在桌子上，顶住了自己的额头。


    杨琳坐在他旁边，神情呆滞，头一次没有出言安慰余叶舟。


    房间里忽然传来墨柝的轻笑声，他欣赏着这群玩家的模样，仿佛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顾沾略微皱眉，走到墨柝身后，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那么嚣张。


    有熟悉的人走入视野，余叶舟才缓缓回过神来，仰头看着顾沾，问道：“你不觉得震撼吗？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顾沾道：“我确实早就知道了，但这件事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余叶舟抬头看着顾沾：“你进入游戏的原因是什么？”


    顾沾道：“生活太无聊了，找一个合适自己生活的地方。”


    余叶舟眼眸骤然放大，片刻后，又无奈一笑，道：“果然是你，理由也不出人所料。”


    而后，他失神地看着顾沾，眼底若有所思。


    最后，他小声咕哝道：“你果然更适合……”


    怪物的生活。


    话语的最后没说出来，但顾沾听懂了。


    被人类同伴排斥，归为怪物的阵营，顾沾自己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倒是墨柝兴奋了，抬头，一副“你看吧，他也这么觉得”的表情看着顾沾。


    顾沾把墨柝的脸摁回去，对余叶舟说：“你们是怎么来的，跟你们之后怎么做，关系大吗？”


    余叶舟迟钝的脑子才堪堪转动。


    有关系，但关系也不大。


    他们现在要对付海潮……海潮，是破坏游戏规则的人。


    他们想永远留在这里。


    余叶舟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游戏对于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转的，自己永远不出去，外面的故事就不会往前走，那是不是……


    很快，他就唾弃起自己这个想法。


    这就是逃避！


    “我还是想离开这里。”余叶舟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你们呢？”


    他在问杨琳等人。


    杨琳的故事没有那么复杂，经历最初的错愕后，她已经恢复过来。


    语气也比余叶舟的更加坚定，“我当然也要离开，但我们离开这里，跟对付海潮有什么关系？”


    正在这时，墨柝忽然打了个响指，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


    墨柝说：“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解决完海潮之后，会放出一大批脱离资格，你们想离开这个游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为什么？”余叶舟一惊。


    墨柝道：“这个世界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牢不可催，怪物和人类一样，都是真实存在的生物，既然存在，就会受到约束，我们需要能力，才以愿望为交换，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来，但有些不听话的人破坏了规则，所有看过那个场面的玩家，心里都已经埋藏了不安分的种子，所以，是时候更换新的一批饲料了。”


    “放你们离开之前，会发放最后一批资格，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他用手臂撑着脸，歪头看着众人。


    精致的眼眸中带着笑意，有种天真的残忍。


    余叶舟等人彻底惊了。


    最后一次机会？


    那不就意味着，不管他们是否能拿到资格，都会被赶出这个世界？


    余叶舟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主动想要留在这里。”


    “当然可以留在这里。”墨柝道：“变成怪物。”


    杨琳问：“那海潮的人呢？他们不是变成怪物了吗？”


    墨柝笑了，“连我都要接受系统束缚，他们想要变成怪物，却又不愿意接受系统的关系，世界上有这样的好事吗？他们不是怪物，他们顶多是蛀虫，这个世界的蛀虫。”


    “构建一个世界需要花费大量的能量和资源，但倘若蛀虫无法去除，那么就只能将这个世界推翻，重新再去创造一个了……懂吗？帮我们，除掉这些蛀虫，系统会在后期的结算中，计算你们的贡献，你们能有更大的机会，得到那张脱离卷。”


    脱离卷这种东西，向来只在商城高高挂起。


    乍一听说系统会发放脱离卷，还是大规模发放，余叶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墨柝微微笑着看着他们，并不为这件事情辩解。


    在脱离卷这件事上，游戏世界是占据很大优势的。


    余叶舟道：“从你的描述看，我们原本不会这么快被传送出去的。”


    “是的。”墨柝点头，“毕竟构建一个世界太麻烦了，在它没有腐坏之前，是不会推倒重来的。”


    “是因为海潮。”杨琳皱眉道。


    墨柝这次没有点头，但大家都知道了。


    “好了，不要再纠结那些原因了，反正结果就是这样。”


    一直没说话的桑月忽然出声。


    比起刚才，她的表情沉静了不少，显然，她刚才也深陷进自己过去的记忆中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桑月直接问墨柝。


    墨柝一摊手：“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


    这次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后面余叶舟交代海潮动向时，墨柝就做到窗边，百无聊赖地望着外头，发呆，打哈欠。


    事情都说完后，余叶舟没忍住，把顾沾拉到门边，小声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沾还没回答，却进其他人都偷偷摸摸围了过来。


    然而房间里就这么几个人，都凑到门口，尽管他们的动作鬼鬼祟祟……


    也还是很明显。


    “你们干什么？”顾沾有点无奈问道。


    桑月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肯定是要走的，但是你怎么办呢？”


    “是啊。”杨琳担忧道：“你怎么办呢？”


    第173章 幕间


    顾沾怎么办呢？


    他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也没有余叶舟他们那样的烦恼。


    因为顾沾的愿望, 就是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能接纳自己的地方。


    满足愿望，似乎并不需要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贸然跟他们说, 自己打算变成怪物, 好像又有点太惊人了。


    顾沾还在犹豫怎么开口时，杨琳长叹一声，道：“你肯定是打算留下吧。”


    顾沾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没有开口。


    杨琳道：“但是你确定这个地方是靠谱的吗？”


    顾沾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置身其中的角色, 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世界靠谱不靠谱呢。


    杨琳长叹一声，认真看了顾沾一眼，那一眼，好像穿越时间和空间，看到了他们的分别。


    她还想说点什么，这时, 顾沾却被拉着，往后一个趔趄。


    坐在窗边的墨柝不知何时看向他们, 他仍旧微笑着，眼神中却充满警告。


    杨琳想说的话瞬间吞了回去。


    当着这怪物的面儿，又能说什么呢。


    这场谈话就到这里, 散场后，余叶舟等人离开，唯有顾沾和墨柝留在房间里。


    顾沾走向窗边, 从墨柝刚才看的方向往外看去。


    他虽然想起一些事情, 但由于游戏世界的力量压制, 记忆虽然清楚，但当时的情绪和感情, 却并不浓烈。


    像是看别人的故事。


    仿佛在游戏内的生活，才是属于他的。


    而楼下的玩家来来往往，终究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看着看着，顾沾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一沉。


    回头看，墨柝不高兴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几乎将整个人都挂了上去。


    “怎么了？”顾沾摸了摸墨柝的脸。


    墨柝很不开心：“你是不是想走了？”


    顾沾看着他的眼睛，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改变。


    过了一会儿，顾沾又摸了摸墨柝的脸，说：“没有。”-


    墨柝不适合在工会里乱窜，顾沾就带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简单的吃过东西后，顾沾就关了灯睡觉，昏暗的房间里，墨柝紧紧黏着顾沾，与他一同躺在床上。


    顾沾无奈，“我刚从副本里出来，很累，需要休息，你也需要休息吗？”


    墨柝大言不惭道：“我帮你建造了副本，也很累。”


    “行吧。”顾沾没有多说什么，容忍怪物躺在他身边。


    一场好眠后，顾沾被系统的提示音叫醒。


    往日平静的声音，今天多了些波澜。


    【大型PVP副本<据点争夺战>即将开启，欢迎所有玩家踊跃参加。】


    【<据点争夺战>将会是规则之外本赛季倒数第二个副本，副本奖励将不会再以积分的形式获得，而是以“结算点”的形式结算，结算点在本赛季结束后，可以直接兑换脱离卷。】


    【结算点以小队为单位，小队内成员可以共享。】


    【……据点战开始后，全体玩家将得到攻防地图，图上标注的黄色地点，皆为可抢夺地点。玩家阵营分为红蓝阵营。除了部分初始玩家固定阵容之外，其他玩家可以自由选择阵营。】


    【攻防战即将开始……倒计时……三……二……一……】


    顾沾猛然睁大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最后的副本开始了？


    他回头往，却见怪物原本躺的地方空空如也。


    墨柝走了。


    系统私信好像收到什么，打开一看，是一张纯白都市的地图。


    正如系统所说，上面标注了12个据点，其中一个红色，一个蓝色，其余的目前都是黄色，显示可争夺装多。


    顾沾又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果不其然，上面赫然写着，自己是“蓝色阵营”。


    看来，他和他的同伴，乃至于整个工会，都处于初始的蓝色阵营中。


    只是不知道，对面的红色阵营是谁。


    顾沾重新打开地图，去看被红色阵营占领的据点详细信息，上面写着占有者“海潮工会”。


    不出所料的结果。


    顾沾当下联系了余叶舟，他们也听到广播，要顾沾见面商量。


    十几分钟后，众人碰头，余叶舟一个劲儿往顾沾身后看。


    顾沾知道他在找谁，率先出声，道：“他走了。”


    “走了啊？”看余叶舟的表情，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顾沾不认为墨柝的离开是件好事，但没关系，这也不十分重要，他们赢得结算点，肯定不能依靠墨柝的力量。


    “红方阵营的详细信息，你们看了吗？”顾沾问道。


    余叶舟点头，表情颇为严肃。


    顾沾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好像不在我们的据点里。”


    “恩？”他们才接收到信息不过十几分钟，余叶舟还真没注意到这点，他打开地图又看了一眼，道：“我们的据点……是在之前占领的物资仓库？”


    杨琳也指着地图说：“这些据点，好像都是物资仓库。”


    “攻防战肯定是有时间限制的，看上去，时间限制，大概就是仓库内物资消耗的速度。”桑月的手指飞快操作着，她正在询问工会驻守在据点的人，里面的物资大概能消耗多少天。


    很快，她抬头说道：“大概十天。”


    余叶舟眉头一下皱起来，“十天，很长了。”


    是啊，十天很长了，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海潮工会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把他们那些已经变成怪物，又被副本驱逐的成员放出来。


    杨琳担忧道：“PVP模式，是不是……可以杀人啊？”


    “……”众人一下沉默了。


    PVP模式，当然……应该是可以杀人的。不然何来PVP之说呢。


    虽然他们已经知道，在游戏内死亡，有两种结局，一是变成怪物，永远留在游戏中。


    二是被剥夺继续游戏的资格，消除记忆，驱逐出游戏。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驱逐出游戏，跟死亡没有区别。


    比如，时间定格在死亡瞬间的余叶舟。


    意识到这件事的余叶舟露出一抹苦笑：“我现在觉得，变成怪物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不要。”桑月嫌弃地皱眉，“大部分怪物都好丑。”


    余叶舟顿时苦笑：“你的切入点永远这么独特。”


    桑月道：“本来就是，海潮之所以研究这些歪门邪道，不就是因为变成的怪物他们不满意嘛，要是能变成那种有能力，还可以自由活动，保留自己原本外形的怪物，他们何苦这样……”


    说着，桑月看向了顾沾。


    有人求而不得，有人已经提前拿到入场券。


    甚至还可以短暂保留怪物和玩家的双重身份。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


    桑月小声嘀咕道：“他们一定恨透你了。”


    顾沾对此并无意间，恨就恨吧。


    他问余叶舟：“现在你们怎么打算？”


    余叶舟想了一下，道：“先联系一下其他人吧，尽可能将更多的人拉进我们的阵营。”


    桑月道：“难道还有人想加入海潮的阵营？”


    余叶舟道：“这可不一定，毕竟人这种生物，危难关头，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


    当下，他们决定分开行动，杨琳带人前往已经占据的物资点看守，余叶舟留在工会，联络其他盟友。


    桑月和须臾跟着杨琳走了，顾沾想了想，决定留在工会内。


    “谢了，兄弟。”这种时候，顾沾还愿意跟他们站在一起，这让余叶舟十分敢动。


    杨琳带人离开后，他上前拍了拍顾沾的肩膀，笑道：“我来这里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在酒吧跟你说了话。”


    顾沾没说什么，只是同样拍了拍余叶舟的肩膀。


    紧接着，余叶舟便给其他工会的会长发了消息，邀请他们商量攻防赛的事情。


    倒是来了几个人，其中比较大的工会有三个，剩下都是浑水摸鱼的小工会。


    目前游戏内算得上是正经工会的，大概有十几个，这个数量不多也不少。


    开会时，顾沾没有参与，而是在工会内四处走动。


    大约是系统发布攻防消息的缘故，大家显得很紧张，偶尔遇到工会成员，也都神情凝重，脚步匆匆。


    还有几个停下来，颇为忧虑地问顾沾：“现在打算怎么办啊？会打起来吗？”


    顾沾发现，这些面对副本时的熟手，在面对人和人争斗的PVP时，显得格外紧张。


    他想到许久之前的那个命题。


    假如人在游戏里习惯了杀人，从副本离开，他还算人类吗？


    对未来的局势，顾沾也没有太多揣测，只是简单安抚了他们两句。


    那些人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没有答案，失落地走了。


    余叶舟的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吃午饭时，终于结束。


    有两个工会的副会长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顾沾便知道，这是谈妥了的意思。


    顾沾自然也被叫过去，这两名副会长，一名来自“红云”，一名来自“南丁格尔”。


    红女是个中年男性，看着十分严肃，名叫萧肃。


    南丁格尔的副会是个看上去就很温柔的女性，穿着一身与副本游戏不太匹配的白色长裙，栗色长发垂在肩侧。


    据她本人说所，她就叫南丁格尔。


    这肯定不是真名字，但在这种地方，也无人在意她姓名的真假，只是一个代称罢了。


    “你就是传说中的顾沾啊。”


    在工会食堂落座后，南丁格尔就好奇地盯着顾沾。


    南丁格尔说：“会长愿意派我过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顾沾手上动作微顿，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还是回去吧，会让你们失望的。”


    南丁格尔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看上去比刚才还高兴：“哈哈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放心吧，我们仔细讨论过了，觉得可以才留下的……”


    萧肃说：“而且，不加入你们，就要考虑加入蓝方阵营，我可不想去跟海潮那群人为伍。”


    “对。”南丁格尔点头。


    “那其他人呢？”顾沾好奇，“来这里商量的人并不多，他们都做好打算了？”


    南丁格尔摊手，道：“想要一个摇摆的位置吧，说实话，系统虽然说明了要进行据点战，但什么时候结束也没有明说，在时间结束之前，全都可以摇摆吧？”


    “对。”萧肃说，“提前占领据点，等到结束的时候，再带着资源，假如自己想要加入的阵营，岂不是更好？”


    顾沾没想到这些人还有这么多小心思，与余叶舟对视一眼，发现余叶舟满脸早已料到。


    看来，人类为了完成心愿，真的可以做很多事。


    第174章 幕间


    吃完饭以后, 南丁格尔和萧肃就回去了。


    当天下午，两边工会就传来消息，说要结盟。


    顾沾便看到, 属于红方阵营的人数增加了, 据点也多了一个。


    第一次出手，就得到这样的结果，余叶舟对未来还是很信心的。


    后面的几天，三方开始联合行动，很快攻略了第三个据点。


    地图上一片发红, 蓝方显然也着急了。


    他们也出手占领了一个据点，但占领速度显然不如红方快。


    大概是红方得到的成果太显著了，余叶舟又接到好几个工会的合作邀请。


    只是错过第一波合作的诚意，余叶舟就没之前那么好说话了，他要开始跟这些人谈条件了。


    双方争夺据点，如火如荼时, 顾沾一直留在山泽的工会基地里。


    这天中午，他吃完午饭, 从食堂出来，就看到亮堂的天空忽然阴暗下来。


    四周还有不少进出食堂的人，一时都愣住了。


    这天黑的天空让他们陌生, 毕竟纯白都市内是没有晴雨的，他们许久没有见过天空。从海潮工会攻击纯白都市开始，天空就变成暗红色, 此时此刻, 暗红色越发深沉, 头顶似乎有乌云汇聚，沉甸甸的, 随时都会压下来。


    人们呆呆地看着天空很久，才有人不可置信道：“要下雨了？”


    下雨。


    多么陌生的词啊。


    顾沾忽然反应过来，猛然转身，朝着旁边的人大喊：“快躲开！是敌袭！”


    话音刚落，那乌压压的黑云就从头顶直下，边缘处燃气火光。众人这才发现，那确实不是乌云，而是形状不明的攻击。


    这个世界赋予人们太多能力范围之外的能力，仿佛游戏里五花八门的技能，未曾在副本里直面过彼此的玩家，一时也不能分辨出，这到底是什么。


    只能尽量逃往有建筑遮蔽的地方，而那硕大的火球，直接落在工会的庭院中，旁边的小亭子被催化，化作焦炭！


    大火燃烧起来，火球接二连三的落下。


    很快，工会里便跑出有特殊能力的成员，迅速拉开防护罩，将火球阻挡在外面。


    工会这些建筑可都是余叶舟用积分一点点换的，要是被他知道，工会被毁，这个男人肯定会当场哭出来的。


    顾沾思索片刻，从自己的星盘空间内唤出封印小秀的河水。带着阴气的冰冷河水很快将大火扑灭，而小秀莫名其妙被召唤出来，在河水中茫然地看着顾沾。


    顾沾道：“帮忙。”


    小秀早已与这条河融为一体，对河水的控制能力比顾沾墙上许多。


    有她帮忙，连工会里最细小的火花也被浇灭。


    此时，天空出现数道身影，他们都穿着火红的衣服，为首的一个有几分眼熟。


    顾沾仔细去看，发现他是余叶舟前段时间警告过的，海潮成员之一，名为烈焰。


    他手中一把□□，正在喷火。


    这人在海潮成立之前，就已经臭名昭著，以在副本中猎杀队友为乐。


    没想到竟然也加入了海潮。


    看来，这工会跟垃圾桶一样，真是吸引了不少死鱼烂虾。


    看着下方的人反抗，烈焰等海潮成员不怒反笑，他们都是一群战争疯子，见血之后，会更加兴奋。烈焰控制手中的□□，朝着工会冲了过来。


    这样不行，顾沾立刻翻身阻止起反抗。


    可海潮的人显然有备而来，天空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穿着红色的衣服，给暗红色的天空，越发地上一层更加沉重的阴影。


    “我们怎么办！大部分战斗力都被带走去打据点了……该死，这些海潮的人，为什么要来袭击我们工会的总部？！”


    有人被击落在顾沾身旁，咬牙切齿说道。


    顾沾其实一早便在思考这件事，如今，他的忧虑成了真实。


    他们习惯性的认为工会就是安全的，需要争夺的，只有系统标注出的几个据点，工会没有争夺价值，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攻击。


    可……海潮那群疯子的想法，哪里能用正常的思维来衡量。


    他们也许根本不在乎据点，只要杀人，就开心了。


    一片混乱中，墨柝出现在角落的阴影处，他向顾沾投去一个略带笑意的眼神，似乎是在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顾沾没有开口，这是玩家的争斗，让怪物插手，不合适。


    但目前他还在怪物的阵营，顾沾放开了自己对星盘手表的限制，属于他的力量彻底显现在纯白都市中。


    天空的暗云被吹开，暗红色褪去，明媚炙热的阳光再次占据上风。被阳光照射到的海潮人纷纷发出痛苦的哀嚎，这阳光对他们杀伤力很大！！灼烫的温度，似乎要将他们的皮肉烤裂，更别说眼睛，根本睁不开！


    勉强睁开，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少飞在天上的海潮人纷纷坠落。


    见状，山泽工会的人也慌了，害怕自己被阳光照射到，他们也纷纷躲到阴影处。


    但很快，这些人就发现，这阳光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他们可以在阳光下自由活动！


    “把这些海潮工会的人赶出去！”众人仿佛打了兴奋剂，朝着海潮工会的人冲过去。


    海潮工会的人掉在地上，一开始被摔得很惨，但很快，他们便发现，只要双脚不离开地面，就不会被阳光灼伤，也不会被晃到眼睛。


    他们立刻起身，开始跟山泽对打。


    而在走廊之下，顾沾也皱紧眉头。


    克里珀的力量不止如此，在纯白都市，他被约束了。


    阳光只能形成对空压制，不能完全将海潮工会驱逐出去。


    “原来如此。”还坚持在天上没有下来的烈焰也搞清楚了原因，他收起□□，直接朝着顾沾飞了过来！


    “砰！”的一声，顾沾面前被砸出一个大坑，走廊的柱子断裂，他只能就地一滚，躲到其他地方去。


    烈焰紧接着便朝他冲了过来。


    顾沾险险躲开他的攻击，烈焰站在原地不追，手上凝聚出两个火球，朝着顾沾扔过来。火球似乎有眼睛，不管顾沾怎么闪躲，都直冲顾沾的方向。


    顾沾皱眉，嫌弃一道水幕，挡在自己身前。


    火球直冲水幕，只听“刺啦”一声，火焰被浇灭，两个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掉落在地上，顷刻间化为齑粉，被风吹散。


    如蜘蛛一般攀附在旁边墙壁上的小秀被激怒，朝着烈焰冲了过去。


    有小秀帮忙，顾沾暂且腾出空隙，看向工会其他人。


    海潮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倾巢而出，他们的主要目标也不是杀人，而是摧毁工会。


    这里原本就是生活区，没有过多防御设施，再加上余叶舟和杨琳分别将有战斗力的人带走，去参加据点争夺战，以至于工会内部空虚，根本抵挡不了海潮的进攻！


    短短十几分钟功夫，工会的建筑物已经被毁了大半。


    倒塌的院墙之后，更恐怖的世界露了出来。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更加昏暗了，大片雾气从地面腾起，所有建筑都笼罩在昏暗的光线，和雾气中。


    视线进一步被阻挡，而在雾气深处，可以看到一些庞大的身影，正在缓缓移动。


    “滴滴……”


    顾沾的系统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他快速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发现地图也被雾气模糊，只有几个或红或蓝或黄的原点，在一片雾气中亮着。


    是纯白都市本身发生变化了。


    他就知道，系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它一定会出现一些改变，来针对海潮人利用BUG变成怪物这件事。


    只是，怪物一旦入场，不分红蓝阵营，他们会无所忌惮的对所有人出手。


    工会已经不安全了。


    顾沾立刻做出决定，转头对工会中所有人大喊：“撤退！想办法逃离。”


    “赶紧离开工会！想办法前往据点！”


    这个时候集体行动是极其危险的，顾沾升起数道水幕，为工会成员遮挡视线，制造逃离的机会。工会成员们也发现了外面的异变，他们很快理解顾沾的意思，放弃跟海潮的人对打，找机会向着四面八方逃逸。


    烈焰没想到变故出现的这么快，这系统好像每时每刻都在跟他们作对。


    他们打算针对山泽的老家，就这个时候把怪物放出。


    不过，结果已经跟他们想要的差不多了，摧毁山泽的老巢，让那些在前线战斗的人心神不定。


    “呵呵，就算是逃走又有什么用，在怪物手中，你们一样活不下来！”


    烈焰再次扛起自己的□□，召唤出巨大的火球，准备将山泽工会的领地彻底焚为灰烬。


    可就在这时，白雾蔓延到了山泽工会，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头顶，一个身形超出想象的巨大怪物轰然落脚，所有人都在它的脚底！


    “快跑！”


    混乱中，顾沾只听到有人喊他快点逃，紧接着，他的视野便陷入黑暗，粉尘以极快的速度极大在他脸上，如细微的针，刺痛他的皮肤。


    然后，他便昏迷了过去-


    顾沾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废墟旁，身旁的建筑被碾平，一个巨大的脚印留在原地。


    而他刚好在脚印的边缘。


    看来，刚才那只怪物的脚正落在他耳边，仅仅只是溅起的尘埃，就令他昏迷过去。


    这要是被一脚踩中，那可真是扣都扣不出来了。


    顾沾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四周，山泽工会的领地早已看不出原本面目，好在，没有尸体。


    他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朝着更深的建筑群中走。


    他的胸口很痛，得找个地方休息一段时间，弄清楚状况。


    第175章 幕间


    此时的纯白都市, 已经算不上纯白了。


    天空依旧暗红，弥散的白雾也没有散去。怪物们一股脑涌出，将大部分建筑都破坏,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顾沾走进一条残缺的小巷, 在巷子的尽头坐下。


    他抬起右手，星盘手表还好端端地戴在上面。


    顾沾眼睛微闭，下一秒，整个人进入了星盘空间内。


    不管外面如何昏暗，星盘空间内都已经明亮, 平静。


    但这次，似乎跟之前不同。


    顾沾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室内的。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四周挂着幔帐，往旁边看，是墙壁和繁复的花纹。


    风格倒是跟之前副本黑鸦公馆挺像的。


    顾沾撑着身体站起来,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捂着胸口下了地, 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是教堂。


    那这是自己的房间吗？


    顾沾回头看，如果没理解错的话, 以后传送，都会在这里出现了。


    也挺好的。


    顾沾又坐回床上，还没来得及干什么, 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 房门被推开, 小秀、孙静秋和秦越走了进来。


    其中就数秦越嗓门最大：“老大，你没事吧！”


    “唔。”顾沾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 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更是难受，直接捂住额头。


    小秀毫不客气就拍了他一巴掌，警告道：“别嚷嚷，吵死了。”


    秦越看上去还是挺害怕小秀的，瞬间不吱声了。


    顾沾问：“空间内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小秀摇头。


    顾沾又问：“外面的居民，没有被召唤出去？”


    小秀与孙静秋对视一片，片刻后，小秀走上前，道：“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确实没有，你受伤了，还是不要关心别人，多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顾沾能感觉到，来到星盘空间后，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的恢复。


    从一开始的胸口闷痛，连说一句话都困难，这一会儿功夫，他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那也不行，谁知道你的力量有没有透支。”


    小秀将顾沾摁回床上，叹息道：“也许你不知道，人类和怪物是有区别的，人类是实体之躯，哪怕消耗再大，只要人不死，总归会慢慢恢复。”


    “但怪物的本质是能量，我们拥有不同的能力和可以变化的外形，但倘若能量用光，怪物本身就会随之消散，不会有什么重新恢复的可能了……你还是小心点吧。”


    没想到怪物也有这样的烦恼，也不知道海潮那些削尖脑袋想要钻进怪物阵营的人知不知道。


    顾沾揉了揉眉心，道：“墨柝曾经说过，玩家的存在，跟你们获取能量有关，你们到底通关玩家的什么行为来获取能量？”


    小秀说：“恐惧，绝望，憎恨……总之，所有激烈的负面情绪，和一部分少量更加激烈的正面情绪，例如绝处逢生的喜悦。”


    “难怪。”顾沾小声嘀咕。


    难怪副本是凶险的样子，只有稍不留神丢掉性命，人类才会一直沉浸在绝望和恐惧中。


    顾沾不想评价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是否合理，他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先躺着吧啊，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之后，再回去。”小秀说，“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秦越眼巴巴地看着顾沾，似乎还有话想问他。


    但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最终没有开口，被小秀拉走了。


    顾沾睡了长长一觉，醒来后，身体的不适完全消失了。


    打开系统一看，红方阵营的据点少了个，蓝方阵营多了一个。


    海潮工会的人很聪明，知道正面没法跟山泽对抗，就想出这么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显然，工会领地被袭击，严重影响了余叶舟等人的状态。


    也不知道其他人讨回据点了没……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固守在工会，所有人都应该跟着去据点。


    还是太掉以轻心了。


    顾沾坐在床上看据点地图的功夫，门忽然被敲响。


    “进来。”


    他扬声应道，秦越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大。”他显得很踌躇，叫了顾沾一声，站在门口不说话了。


    顾沾静静看着他，语气平和：“怎么了？”


    “就是……那什么。”秦越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我还是有点担心会长他们，你能不能把我放出去，我想帮帮忙。”


    秦越如今已经化作怪物，他生活在这副本空间内，倒是还算平静。


    可挂念着外面的人，很难真正平静下来。


    事发突然，顾沾其实没太顾得上安排自己的人。


    秦越虽然是怪物，但也不是不能帮助山泽工会。


    顾沾道：“出去之后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我目前还不知道怪物死亡会有什么代价，也也许真的就死了……你要出去的话，自己多加注意。”


    秦越连忙点头：“我知道的，一定不会让老大担心！”


    顾沾点头，道：“我要先去小镇上看看，到时候你和我一起走。”


    秦越自然没有异议，老老实实跟在顾沾身后。


    顾沾起床，到了教堂的大厅，才知道原来教堂内设立了前往小镇的传送点，可以更方便的过去。


    站进传送点，顾沾还是有点不敢置信，他这个空间，不像是副本，倒像是一个独立运转的世界。


    以前墨柝说过，副本是什么样子，全屏怪物心意，也许，变成独立运转的小世界，也不是不行？


    顾沾带着秦越在小镇内逛了一圈，镇上的居民依旧将他视作教堂的教皇，统领着他们的生活。但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狂热，围观归围观，还是给顾沾和秦越流出往前走的空隙。


    秦越说：“小秀跟孙静秋每天都会到这边来，跟这边的居民接触，再加上他们随时都可以去教堂，这些居民的态度变得平和了许多。”


    顾沾问：“他们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秦越说：“这也就两百来户，小镇旁边是有田地的，他们基本可以自给自足，剩下一些生活用品，可以用魔法来制造。”


    顾沾抬眼往向小镇外面，油绿的田地一望无垠。


    “你们去这个空间的外围探索过吗？”


    刚刚拥有空间时，顾沾曾经去空间外围看过，那时候，这里的地方还不大，基本上离开精神病医院，就走到头了。


    秦越点头，道：“去过，可以走很远很远，离开小镇附近的田地，四周都是森林和荒野，没有什么辨识度，我们进了森林，走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边际，回头往小镇的方向走，又很快回到了小镇。小秀说，可能是在森林里迷路了。”


    顾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可能是副本的防护机制，也意味着这里的空间很大，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探索。


    简单在小镇逛了一圈，这里虽然是副本，但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类“，没有特殊能力。


    顾沾就不打算把他们放出去了。


    “就这样吧，你跟我走，秦越。”


    顾沾带着秦越离开了空间，降落在纯白都市，两人都有些惊讶。


    天空对比顾沾离开时更加暗沉，头顶时不时有控制飞行能力的玩家略过。


    整片大地透着一股紧张萧索的氛围。


    落地的第一时间，顾沾就联系了余叶舟，他暂时没有回复，顾沾也没耽误，对秦越说：“我们直接去据点。”


    地图已经被模糊，顾沾本人却是去过据点的，他知道路，便直接带着秦越上路。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顾沾忽然在一片洼地旁停下，他拉住秦越，皱眉道：“有些不对劲。”


    “什么？”秦越茫然。


    说话间功夫，便感觉大地微微震荡，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便从两人身侧缓缓走过。


    这样的身形，绝对不可能是玩家，一定是个怪物！


    顾沾有些紧张，秦越却恰恰相反，他都已经是怪物了，自然不会害怕同类。


    怪物之间互相残杀，不会得到他们想要的能力，而残杀这件事情本身，又是需要消耗能量的。


    可顾沾却觉得不对劲，他停在原地观望。


    很快，那庞然大物便从白雾中走了出来，双方狭路相逢，怪物动作迟缓，没有向顾沾等人攻击的意思。


    他们原本应该错身而过，各自去往各自想去的地方。


    但是……


    坏就坏在，这庞然大物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人”。


    他好面熟。


    顾沾与他对视的瞬间，脑子里想起自己刚来这游戏时的事，他被墨柝所化的院长，追着满医院的乱窜。


    不对。


    这个人……跟精神病院的院长，长得好像。


    墨柝这自恋的怪物，就算是冒名顶替，也将外表幻化成自己的模样，可他大约摆脱不了原来怪物的约束，五官跟现在不同。


    “……”


    那这个长得很像精神病院长的人……


    不等顾沾反应过来，精神病院的院长倒是先认出顾沾，朝着顾沾大吼一声：“是你！！”


    声音充满怒意。


    顾沾：“……”


    怪物之间不会互相争斗。


    但假如有私怨，就不一定了。


    顾沾拉住秦越就往后扯，“快跑！！”


    第176章 幕间


    顾沾转身逃窜, 令精神病院长更加愤怒。


    他拍了拍身下的庞然大物，怒气冲冲道：“追！”


    怪物挪动步伐，朝着顾沾的方向走了过来。


    及时加足马力, 这怪物的移动速度也不快, 但他胜在体型巨大，每迈一步，便能往前进一大截，还能带来地面的震动。


    顾沾跟秦越只有两条腿，逃得很是狼狈。


    距离怪物越来越近, 秦越每跑一步，都会被对方过分沉重的脚印震得起跳，活脱脱像是猫和老鼠里的狼狈汤姆。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问：“老大，你和他什么仇什么怨啊，就不能好好聊一聊吗！”


    顾沾快速回头看了一眼, 坐在庞大怪物肩膀上的院长仍旧满脸怒意。


    顾沾心说，这谈不了。


    但这么逃下去肯定也不是办法。


    对方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顾沾沉思片刻，道：“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从那怪物的身上拉下来。”


    院长脱离副本, 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主要能给他们造成威胁的，是那个体型巨大的怪物。


    秦越也回头看了一眼，道：“我们根本够不着他！要是能有个踮脚的东西就好了。”


    不得不佩服秦越的脑洞, 这怪物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他想的却是踮脚的东西……


    不过, 踮脚嘛……


    顾沾有了想法，拉着秦越转头, 钻进一条小巷子里。


    精神病院长的视力好像不怎么好，顾沾和秦越没有大张旗鼓的逃往后，他便看不到两人的方向。


    巨大的怪物停在原地，四周茫然地打量着。


    忽然，旁边的蜂巢旧楼传来一些动静。因为身高缘故，蜂巢在他面前，宛如一个小型模型。


    院长拍了拍怪物的肩膀，让他转身往蜂巢的方向走。


    就在他们靠近蜂巢时，有一个人从旁边的建筑上一跃而下，这个高度，刚好可以落在怪物的肩膀上！


    院长一慌，赶忙指挥怪物撤退。


    可这里有很多还没有被摧毁的房子，哪怕它们在怪物面前，脆的像一张纸，仍旧绊住了怪物的脚步。


    他没能在第一时间离开，而秦越也顺利跳到怪物的肩膀上，朝着院长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抓到你了！”


    果然，如顾沾所料，院长离开自己的副本，根本没有什么能力……


    他就这么被秦越扑倒，秦越抓着他的后脖领，就要将他往边缘拖。


    院长终于害怕了，连连讨饶：“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呜呜呜呜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顾沾站在一旁的楼顶上，看着这场景略微挑眉。


    得嘞，这怪物还委屈上了。


    十分钟后，院长落地，老老实实站在顾沾面前。


    顾沾双手抱在一起，靠在墙上看他：“为什么追我？”


    精神病院长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把我的家抄了，还不允许我追你一下吗？”


    “家抄了？”顾沾简直莫名其妙，“什么时候的事？”


    见他根本不记得，院长更加愤怒，“就是你第一次来副本的时候！我只是，上个副本里吃了一堆难吃的情绪，有点闹肚子！就想找个人代班。”


    “结果那个贰号……不由分说就挤了进去！！我不给他权限，他就强行抢夺，把我的副本弄得一团乱造不说，等我闹完肚子回来，我副本进不去了！那是我的副本，是我的家！没有我的办公室，呜呜呜呜我晚上在哪里睡觉……”


    他越说越上线，直接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起来。


    旁边已经坐在地上的巨大怪物也被感染，开始抹眼泪。


    顾沾：“……”


    这不是墨柝的罪行吗！怎么跟自己有关系？


    顾沾试图跟对方讲道理：“这不是贰号把你的副本弄坏了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院长委屈地抬起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还去找他，想让他把我的副本还回来！结果被他揍了一顿！！”


    “后来我去找系统，让系统帮我评理，想让他把副本还给我，结果系统跟我说，我回不去副本是因为有人把我的副本偷走了！！跟贰号没关系！”


    说完，院长就委屈且控诉地盯着顾沾。


    顾沾这才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


    那个把副本偷走的……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


    好巧不巧，偏偏这时秦越小声开口问：“老大，咱们空间那个精神病院，是你抢来的啊……”


    顾沾沉默了。


    这件事情，他很难解释。


    院长蹲坐在地上，控诉地看着顾沾，“就是你！你抢走我的副本，呜呜呜呜你害我流落街头还被其他怪物嘲笑，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吗……”


    眼看对方要化身祥林嫂，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顾沾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反正都这样了，要把精神病院还给你也不现实，你想点别的能解决的办法吧。”


    秦越瞬间错愕地睁大眼睛，片刻后，朝着顾沾竖起大拇指。


    厉害，还是头一次见这样……光明正大抢别人东西的。


    顾沾也不是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吧。


    但确实也没办法。


    墨柝的雕塑还在精神病院，他显然也是不想把精神病院还给院长的，从始至终就没提过这事儿。


    顾沾不觉得自己能说服对方，让出精神病院。


    可眼前的怪物也太惨了……


    以后都是要做同事的。


    顾沾想了想，道：“要不，你到我的空间来吧。”


    “什么？”院长愣住了。


    顾沾解释：“你的精神病院成了我副本的一部分，反正你也不可能要回去了，不如到我这里来，你还能跟以前一样生活。”


    院长悲愤道：“那我不变成你的小弟了？！怎么跟以前一样生活！！”


    以前他的副本很受欢迎的！！系统总是送些新人进去，他最享受把玩家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了！可以吃得很饱！想怎么玩就怎么办！


    但去顾沾的副本？那不是所有一切都要听顾沾的？顾沾的副本不开张，他也要跟着挨饿？


    “我不去！你把精神病院还给我！那是我的！”


    院长坐在地上又哭又闹，顾沾只是静静看着他。


    嚷嚷了一会儿，院长忽然发现，顾沾和秦越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他抬头一看，两人都同情地看着他。


    顾沾道：“你要是一直不肯，我只能让贰号来……跟你谈谈了。”


    一听说墨柝，院长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你威胁我。”


    顾沾摊手，实话实说：“他的雕塑还在你的精神病院里，他不撤回雕塑，我很难把那东西还给你……你想要回精神病院，就一定得去找他。”


    院长：“……”


    墨柝真是狗来嫌啊。


    一说要去找墨柝，院长不哭也不闹了，真坐在地上，仔细思索起进顾沾空间的可能性。


    半晌，见院长没有反应，顾沾问：“怎么样？”


    院长：“……”


    见他真的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顾沾就不说话了。


    半晌，院长沉痛道：“那……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顾沾微微一勾唇，道：“很好，那我送你过去。”


    顾沾把小秀叫出来，跟她交代了前因后果，就让小秀把院长领走。


    小秀的等级明显高过院长，她一出现，院长瞬间老实了很多，蜷缩在那里，跟一只鹌鹑一眼。


    小秀也很开心，道：“正好，教堂太大了，我们缺一个打扫卫生的。”


    院长忽然觉得，自己答应顾沾，好像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院长跟着小秀走了，顾沾犹豫了一下，问旁边给院长当坐骑的庞然大物，“你有副本吗？”


    庞然大物智力不太好的样子，呆呆地看着顾沾。


    顾沾说：“带我们去红方据点，回头让你去找院长。”


    怪物呆呆地反应了一会儿，缓缓点点头。


    秦越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忍不住说：“这样一来，你的副本会变成什么风格啊。”


    现在是一片混乱，什么风格都有了！


    “无所谓。”顾沾并不在意这个，他甚至不知道系统重启之后，自己是否要将副本开放。


    墨柝的副本也不是开放的，他还随意捏造副本内的设定，也活得好好的。


    “走吧，先去看看余叶舟他们。”


    怪物放下手掌，顾沾站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病院长给他们开过光，后面路上，顾沾接二连三遇到一些过去副本里碰到过的怪物。


    大家都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好在没人跟精神病院长一样，激动地追上来。


    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顾沾身后，看上去像是在跟随他，又像是在追随他。


    怪物越来越多，形成一个巨大的队伍，队伍最前面的，就是乘坐着怪物的顾沾和秦越。


    有了代步后，他们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这庞大的怪物群体，也驱赶了一定数量的玩家。


    随着怪物队伍越来越靠近红方阵营的据点，身处据点中的余叶舟，也有所感觉。


    他带着人到据点门口观测，发现怪物阵营朝着他们不偏不倚走来，皱眉道：”这些怪物想干什么？他们也要抢夺据点吗？”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艰难了。


    要是怪物也加入，人类阵营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第177章 幕间


    “他们这样横冲直撞进来, 我们的据点就毁了！”


    杨琳在余叶舟身后，显得十分焦急，她甚至有点埋怨：“这些怪物为什么也会选择据点？那么多据点, 为什么非要冲着我们来！”


    这个据点是他们一开始占领的那个, 大部分人都在这里。


    工会领地被毁之后，这里就成了他们的根据地。


    如果这里也被毁掉，山泽就完了！


    他们所有人都完了！


    杨琳皱眉，半晌，道：“不行, 得拦住他们，我们的人呢……”


    她正要找人，跟怪物开战，余叶舟却一把摁住了她。


    “你先别急。”


    杨琳怎么能不急，“我很急！我都要急死了！这种情况，我怎么能不急？”


    却见余叶舟无奈一笑, 指着怪物队伍的某个地方，说：“你看, 那个人，是不是很眼熟？”


    杨琳抬眼看去，目之所及全都是奇形怪状的怪物, 哪里有人……等等，好像真的有人。


    那人站在一个三楼层楼一样的庞大的怪物肩膀上，因为太高太远,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不对, 不是一个, 是两个。


    其中一个坐着，另外一个站着, 正在朝这个方向拼命挥手。


    那清澈愚蠢的模样，很像是……他们认识的某个人。


    杨琳不可置信：“那……是秦越？“


    与此同时，余叶舟的系统响了，是顾沾发来的消息。


    “我们到了。”


    余叶舟这才松了一口气，没看错，就是他！


    不过这阵仗，也有点太吓人了。


    余叶舟苦笑道：“顾沾每次都能给我们带来惊喜。”


    杨琳也反应过来了，她还是不敢相信，目光反复在余叶舟和怪物群之间来回。


    很快，怪物到了据点门口，那个山一样的巨大怪物停下，其他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怪物弯腰，将手臂放在地上，顾沾和秦越就顺着手臂滑到地面上。


    他们来到余叶舟和杨琳面前，问道：“你们没事吧？”


    余叶舟道：“没事，你们呢？”


    顾沾摇头，“没事。”


    秦越就显得很兴奋了，“没想到吧，我也来了，我来帮忙了！”


    杨琳无奈：“你不帮倒忙就好了。”


    “怎么说话呢！”秦越挑眉，道：“我现在可厉害了，很可靠的，杨姐，你得相信我！”


    每次看秦越，杨琳都觉得像是在看一个自己的小辈，活脱脱将她的年龄衬托大了。


    “不请我们进去嘛！”秦越问。


    杨琳为难地看着他们身后的怪物，这么大，怎么进去？！


    她也误会了。


    顾沾解释说：“这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刚才放松下来的杨琳和余叶舟两人再次紧张起来！那这些怪物是？


    顾沾道：“但是你们也别紧张……恩，没事，等一下，我处理一下。”


    他转身回到怪物们旁边，先把送他们过来的怪物收进星盘空间。


    那样一个庞然大物消失时，余叶舟和杨琳的眼眸都猛缩了一下。


    虽然不是自己，但秦越还是自豪的炫耀道：“老大厉害吧！”


    余叶舟只剩下苦笑的份儿。


    如今，他们和顾沾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了。


    收完该收的怪物，顾沾又跟其他怪物交流，让他们该干嘛就去干嘛，别跟着他，怪吓人的。


    结果那些怪物却说，他们的任务还没开始，现在正在闲散的逛街环节。


    所以就跟着他？


    顾沾也是有点无语，他深深怀疑，这是某个没露面怪物的恶作剧。


    但他没证据，只好跟他们说：“那你们也别守在这里，四处散一散，别堵门。”


    怪物们倒是听劝，很快四散离开。


    顾沾这才转身跟余叶舟说：“可以进去了。”


    看的余叶舟叹为观止。


    据点原本是系统用来存放物资的，有一排排平房和冷库。余叶舟他们来这里几天，将其中两排平房腾出来，用作生活办公的地方。


    进门坐下，顾沾询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其他人的下落。


    余叶舟说：“陆陆续续有些人从工会里过来，也有些人联系不上了……”


    顾沾一时没说话。


    余叶舟道：“他们应该不是遇到危险，只是单纯不想过来。”


    命运的岔路口已然出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余叶舟没法保证工会里所有人都偏向争夺据点，那些趁机离开的人，只能就这么让他们离开了。


    “杨琳她们还好吗？”顾沾问。


    余叶舟点头。


    除了一些离开工会的人，其他一切都还算正常。


    “我们手里的据点还是太少了……”余叶舟的话刚开了个头，杨琳便匆匆从外面进来。


    她似乎是刚回来，看着风尘仆仆的，见到顾沾，杨琳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你来了。”


    然后对余叶舟说：“有几个人来咱们工会，是要联手，他们手里有一个据点。”


    余叶舟是真忙啊，一刻也不能停。


    他转头对顾沾说：“等下让桑月来带你安排住宿，我先走了。”


    顾沾也知道此时情况特殊，便道：“不用，你们忙吧，我自己随便逛逛。”


    余叶舟也没说什么，跟杨琳一起，匆匆走了。


    顾沾没在据点停留，而是出去，找外面闲逛的那群怪物。


    他给这些怪物换了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至少不让他们堵在据点门口，看着怪恐怖的-


    直到傍晚时，余叶舟才忙完。


    一群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吃饭时，众人纷纷感慨今非昔比。


    余叶舟拿出据点珍藏的酒水，道：“成立工会时，我们就是这么几个人，如今还是这么几个人，这应该是我们完成愿望离开这里的最后机会了，大家一定要加油！”


    桑月坐在对面，笑道：“放心吧，至少肯定给你挣到一张脱离卷。”


    余叶舟端着酒杯，想着自己现实中的结局，露出一抹苦笑。


    “我也不是非要拿那张脱离卷，这机会大家当然还是公平的……”


    “这怎么行，我们没有脱离卷，只是没办法完成愿望，你可就……”杨琳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都是并肩作战的朋友，根本没法开口提那个字。


    余叶舟却道：“能到这里来，说明大家的愿望都很强烈，怎么能因为我……”


    “好了好了。”余叶舟话还没说完，就被桑月打断，“说的咱们好像只能有一个人出去一样，不能大家一起努力，一起出去吗？”


    气氛本来都已经有点伤感，被桑月这么一说，众人都笑了。


    他们举起酒杯，望着分别以后可能再也无法见面的朋友，一同饮下这杯酒。


    这一晚，大家喝的都挺多，散场后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除了顾沾，没一个完全清醒的。


    顾沾站在一群醉鬼中，扶这个，这个不起，扶那个，那个不起。


    最后，只能无奈的停下动作。


    “让他们在这里睡吧，怪物们有时候也会这样，他们就是想要在外面睡觉。”


    身后传来墨柝的声音。


    顾沾回头看他一眼，对他的说法很不高兴。


    什么叫想要在外面睡觉？


    怪物和人能一样吗？


    可再转头看看躺在台阶上的余叶舟，他似乎没有完全醉，看着头顶虚假的天空，唇角噙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顾沾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余叶舟，可能真的不想让自己去打扰他。


    他停顿片刻，还是决定听墨柝的，把他们放在这里。


    顾沾转身朝据点外走去，墨柝在后面追他：“你不休息吗？打算去哪儿？”


    顾沾道：“找地方休息。”


    他们光顾着喝酒了，余叶舟并未给顾沾安排住宿的地方。顾沾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用这种事情打扰他们，索性找个安静的角落，回星盘空间去了。


    顾沾也渐渐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不需要玩家这个身份了。


    而后几天，红蓝阵营陷入苦战。


    蓝方阵营对其他据点不感兴趣，总是来偷袭红方的据点。


    经历过上次偷袭山泽工会大本营的事件后，海潮倒是没再和山泽正面对抗，双方心照不宣的以自己据点为中心，强夺着中立的据点，两个大阵营之间，还没爆发冲突。


    从蓝方阵营开始偷袭，余叶舟便知道，他们的冲突，即将开始了。


    余叶舟是在忙不过来，就将顾沾派往二号据点，让他去看守。


    临走前，余叶舟无奈地对顾沾说：“你走的时候，最好是把你的那些怪物朋友们也带走。”


    顾沾很想解释，那不是他的朋友。


    但这几天，那些怪物确实都在据点附近活动，给其他人带去不少误会。


    顾沾只能点头。


    他一离开据点，怪物们就纷纷凑了上来。


    顾沾将星盘空间里的代步巨怪叫了出来，再次爬上他的肩膀，让他往二号据点的方向前进。


    不多时，墨柝出现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与他并肩坐在怪物的肩膀上。


    顾沾忍不住问道:“这些怪物一直跟着我，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是否可以让他们帮红方阵营占据据点？”


    “不可以哦。”墨柝笑着看着顾沾，眼底神情很是微妙，“怪物和人类，可不是一个阵营的，怎么会帮助人类呢？”


    “可是……”顾沾想说，他们就是在听自己的，等在据点旁边，也顺手帮了很多小忙。


    但忽然注意到墨柝表情微妙，顾沾一顿，忽然明白过来，这些怪物是在帮助自己，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同类”，让他们去帮助人类，是万万不行的。


    顾沾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他给余叶舟发了条信息，便关上了系统。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据点。


    据点的交接很简单，只要前往最中心的水晶球摁下手印，上面便会浮现出拥有者的名字和阵营。


    程序很简单，争夺想必也很简单。到时候再工会里你来我往的打起来，这工会水晶上的名字，就会胡乱变化。


    难守易攻。


    顾沾看着因他身处红色阵营，而泛红的水晶，道：“无阵营者的名字也会在上面显示吗？”


    墨柝说：“会的，只是不加入阵营，结算时，没有奖励点获取。”


    顾沾心里逐渐升起一个想法，他打开系统，发现之前发给余叶舟的消息，对面恢复了。


    余叶舟说，可以去试试，他们相信他。


    顾沾微微勾唇，点下了退出工会。


    第178章 幕间


    “红方阵营的据点少了一个, 奇怪。”


    海潮占据的据点内，江海川盯着系统公布的地图，眉头紧皱。


    那个从红方阵营脱离的据点, 并没有再次隐没在浓雾中, 鲜亮的黄色刺着他的眼睛。


    “我们攻击过山泽的这个据点吗？”他将地图拿给身旁的人看。


    旁边的人看了一眼，道：“小规模骚扰过，但山泽的人都跟疯狗一样，根本闯不进去，这水晶毛都摸不到。”


    江海川听完越发感觉事情不好。


    海潮没有抢夺红方的据点, 那这据点是怎么脱离的？


    旁边的人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是不是怪物？”


    最近这几天，外面忽然多了很多游荡的怪物。他们中有些都十分眼熟，但大部分都很惰性，根本不理会四周的路人。


    除非在副本中有冤仇，可能有些倒霉蛋, 会被怪物追着打。


    这样的怪物会去抢夺据点？难道他们也有任务？


    工会中已经有一部分人转化成怪物，江海川当然知道怪物的一些规则。


    比如说, 他们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也要有需要遵守的规则。


    只是……


    江海川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怪物动手。


    他起身, 对身边的人说：”派人去查一下。“


    他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外一边，顾沾确认自己的计划可行, 就安排二号据点内的其他人回一号据点去。


    他的计划很简单, 假如怪物只听他的话, 但不会帮助人类阵营。


    那他大可以退出阵营，自己去占领据点, 等到攻防战倒计时的时候，在带着占领的据点回到红方阵营。


    这样一来，余叶舟他们只需要守住手里现有的据点就好，压力少了不少。


    占领二号据点后，顾沾将秦越和一部分怪物，让他们看守据点，然后便带着其他怪物，离开据点，前往其他没有被占据的地方。


    一路上，怪物所过之处，其他玩家自行退让。


    在经年累月的副本生活中，玩家们对怪物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如非必要，谁也不想跟怪物正面对抗。


    那些盘踞在据点附近，准备待价而沽的玩家，稍微松散一点的，看到怪物就跑了。


    不那么松散的……组织起队伍，也跑了。


    顾沾原本还想跟他们说，只要假如红方阵营，不提要求，不闹幺蛾子，余叶舟肯定会接纳他们的。等分配奖励时，也是大家一起，公平分配。


    结果连话都没说得上。


    看着玩家们四散逃逸，坐在巨怪肩膀上的顾沾，总有种他才是反派的感觉。


    偏偏这个时候，墨柝还在他身后，笑眯眯说：“你得习惯这种身份的转变。”


    惹得顾沾回头瞪了他一眼。


    怪物也是有求生欲的，察觉到顾沾不高兴，墨柝连忙闭嘴-


    地图上大部分没有归于红蓝阵营的第三方阵营据点，都被顾沾收入囊中。


    乍一看红黄蓝三色势力平均，不知道的还以为系统设立了三方阵营。


    而顾沾的实力逐渐强大以后，也有一些胆子大的，要跟他合作。


    顾沾只告诉他们，去找余叶舟，剩下的没有多言。


    时间很快来到据点争夺战的最后一天。


    顾沾联络了余叶舟，大部分人都已经选择了阵营。


    小部分没选择的，基本上已经放弃脱离卷。


    余叶舟还说，他会向其他玩家公开之前山泽得到的信息，告诉他们，这是这个游戏世界的最后第二场游戏，若是不能最后的副本中拿到脱离卷，他们将失去自己的愿望。


    至于人们怎么选择，就看他们自己了。


    关掉系统，顾沾来到据点中央的水晶旁等待。


    天渐渐黑了，距离据点战结束，只有几个小时。


    据点营地内一片安静，可过分的安静和黑暗，反而衬托出一片萧杀之气。


    顾沾并不急躁，他身旁站着许多怪物，他就歪着头，跟他们说话。


    忽然之间，听到远处细微的动静，顾沾眉目微动，召唤太阳的光线，照向那个地方。


    前来偷袭的海潮成员被阳光照亮，在天上挡住眼睛。


    顾沾也不意外，从天空偷袭，是海潮工会的喜好。


    只是被顾沾发现后，暗袭就变成了明袭。


    顾沾起身，发觉这些海潮工会成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而且为首的那人，很是面熟。


    顾沾问：“我是不是见过他？”


    墨柝不在身边，其他怪物也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顾沾站在原地不动，对方越来越近，速度也逐渐放缓。顾沾便调整了太阳的亮度，让它只亮，但不刺眼。


    令顾沾觉得眼熟那人停在最前面，开口跟顾沾说：“我早就猜到，你已经不是玩家了，彻底变成怪物了。”


    顾沾没弄清楚对方的意思，便没有说话。


    不过他也想起这人的名字，他叫江海川，是海潮工会的会长。


    会长亲自触动，倒是让他惊讶。


    江海川继续道：“你会占领据点，是因为系统发布了什么玩家不知道的规则吗？真是好笑，我们处心积虑想加入这个世界，留在这里，却被这个世界拒绝。”


    顾沾挑眉，“你们那不叫加入这个世界，只是想钻空子，让自己过得更好罢了。”


    “哈哈哈哈……”江海川笑起来，并不在这些事情上跟顾沾刷嘴皮子官司，而是道，“那我们各取所需好了，你会从山泽的工会跑出来，应该是他们不愿意接受怪物……而且，你都成为怪物了，肯定没法从玩家互争里获得利益。”


    “我跟山泽的那群人不同，你是知道的，我对怪物有着天然的好感，你手里这么多据点，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哦？”


    顾沾以为对方是想来偷袭自己，没想到他们居然想谈条件。


    他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道：“你想要什么方面的条件？说来听听。”


    江海川说：“你是怎么变成怪物的 ？”


    顾沾心想，怎么变成怪物的？


    因为他进入这个游戏时，许愿就是要留在这里，游戏不过是满足他的愿望罢了。


    顾沾猜的没错的话，自己玩家身份迟迟没有消失，是因为满足他的愿望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跟余叶舟他们一样，需要那张脱离卷。


    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在这场攻防战中胜利，才能以怪物的身份留在这里。


    不然，攻防战结束，自己就会跟其他失败者一样，被踢出这个游戏。


    墨柝跟他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提这点，想必是被系统故意约束，也是因为那怪物性格恶劣，自己若是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看透这点，马上就会被怪物抛弃。


    怪物就是怪物，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人类一样。


    人类的贪婪，人类的欲望，他们统统没有。


    怪物们凭借本能行事，肆意妄为。


    江海川的贪念太深，永远也不会明白这点。


    他认为怪物的特征就是对玩家的凶残，就是杀人。


    顾沾自然不会告诉他，他已经彻底走上歪路，只是淡淡地说：“我告诉你怎么变成怪物，你用什么来跟我换呢？”


    江海川问：“你想要什么？”


    顾沾身边簇拥着许多怪物，听到江海川的提问，以及气氛微妙的变化，那些怪物纷纷凑到顾沾身边，仿佛是在保护他。


    顾沾靠在巨怪身上，漠然地看着天空中的江海川，道：“我什么都不要，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江海川：“……”


    这一句话说出，气氛陡然紧绷起来。


    江海川先是被噎，而后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出我所料。”


    他的笑容很短暂，转瞬即逝，眼底更深处浮现上来的，是彻骨的冰冷。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想跟顾沾谈条件的。


    只是想让顾沾放松警惕，再强行抢夺他手里的据点。


    只可惜，顾沾没有上当。


    江海川也不再伪装，对身旁的人一挥手，道：“上！”


    顾沾起身，坐在巨怪的手臂上，巨怪举着他，将他放到自己的肩膀。


    “你很蠢，江海川。”


    顾沾淡淡道：“你看到我一个人在据点里，就认为有机可乘，可你不想想，这个游戏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想要据点的所有权，为什么他们都不来。”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怪物都蠢蠢欲动，朝着天上海潮的人露出尖牙利齿。


    即便是海潮工会的人，他们也是害怕怪物的。


    或者说，他们才是整个游戏中最害怕怪物的。


    正是因为害怕，才想去些歪门邪道，成为怪物。


    成为怪物，就不用继续站在怪物的对立面上了。


    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正面跟怪物对抗，战斗还没有开始，顾沾已经从不少人脸上看到恐惧。


    江海川也没想到，双方的攻势互换居然发生的这么快！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要是不成功，就会永远以玩家的身份，留在这里，跟这些怪物为伴了！”


    也不知道江海川忽悠了那些人什么，他们再次振作起来，朝着据点扑了过来。


    于此同时，顾沾也收到其他据点被袭击的消息。


    江海川发狠：“要怪，就怪余叶舟吧！要不是他把你赶出来，你也不用面对这样的窘境！”


    第179章 幕间


    直到现在, 江海川还认为，顾沾是被赶出来的。


    顾沾微微一笑：“也许，是我自己出来的呢？”


    江海川脸色一变,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玩家和怪物们撞在一起，战斗开始了！


    这些人都是江海川挑选出来的精英部队，拥有的技能全都是跟战斗相关的，能飞能跳，本人的战斗技巧也很强。


    但怪物们不在乎, 他们本身就皮糙肉厚，他们享受战斗，厮杀中，反而让他们觉得快意。


    很快，双方就都负了伤，但江海川的人, 没能靠近据点中央的水晶球一步。


    大部分人都被打了下来，被怪物们摁在地上胖揍。


    正如顾沾所说, 这游戏这么多人，其他人都不上门挑衅，并不是单纯出于对怪物的恐惧。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是顾沾的队伍，真的很强。他们亲眼所见怪物们马首是瞻，自然明白, 一旦发生冲突怪物们肯定会出手。


    江海川错就错在他太自信了！


    他居然坚定的以为, 顾沾是被余叶舟赶出来的。


    “当——”


    “当当——”


    正激烈时, 远方忽然响起钟声。


    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系统的播报声。


    【据点攻防战即将结束, 请未选择阵营的玩家，尽快选择阵营，没有阵营的，将会失去结算奖励资格。】


    【请未选择阵营的玩家，尽快选择阵营。】


    【请未选择阵营的玩家，尽快选择阵营。】


    【请未选择阵营的玩家，尽快选择阵营。】


    这件事情大约真的很重要，系统一连强调了三遍。


    江海川自然也听到了，他一个愣神，居然被巨怪打中肩膀，从天上跌落下来。


    巨怪伸出手，将他握在手中。江海川一阵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愤恨地看着站在巨怪肩膀上的顾沾，道：“就算你把我制伏，又能怎么样，余叶舟他们不接受怪物，不如带着你的据点加入我的阵营，蓝方据点本来就比红方多，这样你也能拿到更多奖励……”


    “谁说我不愿意接受他的。”


    余叶舟的声音从顾沾的系统里传出来。


    两人一直在通话，刚才和江海川的对话，余叶舟自然也听到了。


    他忍很久了！


    什么叫，他不接受顾沾，把顾沾赶出去？


    余叶舟说：“山泽是我和顾沾他们一同建立的，山泽会倒闭，我都不会把我兄弟赶走，你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那为什么……”


    江海川想不明白了！


    余叶舟冷笑一声，说：“当然是为了骗你！”


    他刚说了一句，顾沾就说：“不用跟他解释。”


    然后挂断了电话。


    点开系统界面，顾沾当着江海川的面儿，重新加入山泽工会。


    伴随着他的加入，据点的水晶球散发出红色的光芒。


    那光照在江海川脸上，令他五官扭曲，仿佛恶鬼。


    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巨怪的束缚。


    那巨怪皮糙肉厚，放一些技能在他身上，也不痛不痒的，没有任何反应。


    一股黑烟出现在顾沾身后，仿佛一个拥抱，轻柔缓慢地将他拥入怀中。


    顾沾还有点不高兴，因为之前怪物没有告诉他，自己也在被考核的范围之内。


    但也习惯了怪物的拥抱，放松身体，靠在那团黑雾上。


    黑雾并没有因为顾沾身体的重量散去，而是逐渐凝聚成实体，结结实实将他抱紧怀里。


    “我的宝贝，你终于明白了。”


    墨柝凑在顾沾颈侧，低沉的声音满含笑意，“恭喜你，通过测试。”


    “这么快？”顾沾斜眼瞥他，“后面不是还有一个副本吗？”


    墨柝道：“那跟你无关了。”


    他们说话也没有背着江海川，江海川很快听出不对劲，大声问道：“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思？”


    墨柝看了他一眼，懒得解释，抱紧顾沾，黏黏糊糊问：“跟我走吧，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你管了。”


    顾沾看了他一眼，想着这怪物现在态度还算可以，就点了点头。


    两人谁也没理会吱哇乱叫的江海川，一同回到了星盘空间。


    捏着江海川的巨怪也被带走了，江海川从高空坠落到地上。


    他茫然地站在一群怪物的簇拥中，听着系统的播报声——


    【据点攻防战已经结束，正在结算红蓝阵营的奖励点……】


    ……


    顾沾耳旁的系统声逐渐褪去。


    身上有什么东西，在传送的过程中被抽离了。


    那个过程很短暂，等他落在星盘空间的卧室内，那个过程就结束了。他的身体好像有变化，又好像没有变化。


    顾沾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幔帐。


    墨柝趴在他身旁，笑盈盈问道：“感觉怎么样？怪物先生？”


    顾沾：“……没什么感觉，真的通过测试了吗？”


    “唔，高等怪物是这样的，不会丧失理智，但是没感觉……也不应该啊。”


    他疑惑地拿起顾沾的手臂，道：“你没感觉到充盈的力量吗？”


    顾沾摇头，头发在枕头上摩擦着。


    墨柝道：“你用力一下试试。”


    顾沾边按照他说的用力，结果没想到，一道超强光束从他的手指飞射出去，击穿房顶，直冲天际。


    房顶被烧出一个大洞，建筑碎屑埋头往下落，洒了顾沾和墨柝一头一脸。


    墨柝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打的威力，望着天花板上的洞，和从外面吹进来的凉爽的风，他一时呆住了。


    顾沾：“……”


    顾沾的眼神缓缓挪到墨柝身上，墨柝人虽然一动不动，脑中却警铃大响。


    求生欲促使他笑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又笑了一下。


    这时，外头听到声音的孙静秋冲了进来，推门大喊道：“什么情况？”


    便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沾和墨柝。


    孙静秋：“……”


    她往后退了半步，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一句话没说，又把房门给他们关上了。


    顾沾：“……”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墨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连忙道：“你是这个副本的主人，可以把副本复原。”


    顾沾微微闭眼，心念一动。


    果然，刚才被击穿的房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顾沾虽然没有回头，却感觉到，房顶复原之后，墨柝松了一口气。


    顾沾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臂。


    手臂的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异常。


    不过，在刚才重建房顶的过程中，顾沾察觉出，自己对这个副本的控制权限更大了。


    如今他不仅可以随便更改副本内容，甚至还可以修改设定，和历史。


    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这个副本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这种感觉可真奇妙啊。


    墨柝这时才敢开口，道：“感觉怎么样？”


    顾沾看着自己的手臂，握了握拳头，道：“还不错。”


    他翻身坐起来，道：“我想出去看看。”


    墨柝自然同意，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顾沾离开教堂，没发现外面有什么变化，只是小镇和教堂互通，教堂里也多了不少人。


    孙静秋远远跟着他们，说：“最近又不少人自愿到教堂来帮忙打扫，还把外面的东西送来，小秀姐姐说，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我们就收下了。”


    顾沾点头，说：“我不经常回来，这里的一切，你们做主就行。对了，那个精神病院长，他……”


    他这才想起，孙静秋和院长算是“仇人”，也不知道院长的出现，是否给孙静秋带来什么影响。


    结果孙静秋的表现很平静。


    “恩，他来了以后，我们就从精神病院搬出去了，现在大家都住在教堂里。”


    顾沾静静看着孙静秋，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常。


    但孙静秋表现的很平静，她提到院长时的表情，还没有提到墨柝时波澜大。


    墨柝跟在顾沾身后，道：“她是从副本中诞生的怪物，她的经历，都是副本的设定。”


    也就是说，那些不好的经历，孙静秋其实没有真正经历过。


    顾沾点点头，道：“我会把精神病院从教堂里搬走，以后你就留在这边吧。”


    “好的。”孙静秋很快就答应了。


    教堂的环境比精神病院要好，地方也大，适合孩子成长，孙静秋当然同意。


    “对了，回头让小镇的居民们办个学校，让你女儿去上学吧。”


    “上学？”孙静秋对这些并不了解，顾沾这么说，她便也点了点头。


    顾沾从教堂离开，在小镇中转了一圈。


    他的变化，好像没有对小镇造成什么影响。


    大家都照常生活着。


    顾沾问墨柝：“我以后是不是要常驻在这里了？”


    “这看你自己的喜好。”墨柝道：“怪物有一个跟纯白都市一样对应的地方，大部分怪物是住在那边的，但你若是喜欢自己的副本，也可以留在副本那种。”


    “跟纯白都市一样对应的地方？”


    这顾沾还是第一次听说，流露出些许好奇的表情。


    墨柝道：“想去吗？带你去。”


    顾沾摇了摇头。


    “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我想看看余叶舟他们那边的情况。”


    顾沾总觉得，纯白都市和怪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对立面，跟着墨柝走了，好像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身份中了。


    在走之前……再让他看看他的朋友们吧。

 【正文完】

    第180章 幕间


    顾沾在小镇住了一天, 第二天，他和墨柝一同，回到了纯白都市。


    而这次, 纯白都市的模样, 完全变了。


    之前的城市废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野和树林。


    一条消息从中间穿过，将整个纯白都市一分为二。


    顾沾已经没有系统了，不能直接联系余叶舟，只能坐在巨怪, 在地图里乱走。


    路上的人变少了许多，顾沾左右看看，问墨柝：“这次的副本，是什么属性？”


    墨柝道：“个人战，抢夺宝物，数量越多, 能得到的奖励越多。”


    顾沾道：“找个高一点的地方吧。”


    墨柝说：“可以让巨怪爬到旁边的树上去。”


    顾沾往旁边看了一眼，树林里的树木都挺高的, 只是那纤细的枝干，能承担得住巨怪的重量吗？！


    顾沾尝试着指挥巨怪爬上树干，别看这怪物身形巨大, 他居然真的能爬上那树干，甚至能在树杈上站稳身子。


    人一站在高处，便能轻松看到远处。


    顾沾也发现了, 自己身份彻底转换之后, 能看到的地方更远了。


    他在树上看了一会儿, 忽然看到下方几个黑色的人影，他们凑在一起, 很快又分开，看上去像是在抢夺什么东西。


    顾沾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们很是眼熟。


    好像是之前工会里的人，他们还一起在食堂吃过饭。


    他的对手是两个怪物，看上去，他有点不是这两个怪物的对手。


    顾沾眉头微皱，身体正要移动，被墨柝一把摁住。


    顾沾瞬间明白，自己已经不能再插手他们的事了。


    最终，那个玩家手中的东西被夺走，重伤躺在树下。


    怪物离开后，他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身体快速恢复，再次出发，去寻找其他宝物了。


    墨柝问：“还要继续看吗？想看的话，我们也可以四处走走。”


    “算了，不看了。”


    顾沾明白，自己虽然还能回到这个地方，但已经跟余叶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能看到又如何？看到他们身陷困境，自己却不能出手帮忙。


    对余叶舟，对自己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顾沾还是跟着墨柝回到了星盘空间，一直待在里面，直到某天的清晨，他听到系统的广播声——


    【本赛季最后一个副本<宝物争夺战>即将结束，游戏将在24小时后更新，请玩家做好准备。】


    【纯白都市建筑正在复原中，所有玩家与怪物，将在沉睡三个小时后醒来……】


    【纯白都市禁止PK，赛季结束后，全部玩家将被遣送离开游戏，满足兑换脱离卷条件的玩家，将会自动满足愿望，玩家离开游戏后，记忆将被清空。】


    ……


    他还躺在床上没有起床，听到这声广播，竟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最后一个副本，结束了？-


    顾沾再次回到纯白都市，这次只有他和秦越。


    两人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秦越不可置信地望着四周。在据点战中被毁坏的建筑，此时又重新建造起来，一切都仿佛变故没发生之前。


    人们在大街上走着，表情略显迷茫。


    他们走到纯白都市的中心广场，那些曾经打着马赛克也要直播大屏幕终于黑了，不少人站在屏幕下面，表情茫然。


    顾沾看了一阵子，发现了问题，这些人，好像都没有系统，也没有个人能力了。


    也对，技能和属性都是系统赠予的，如今系统要将他们驱逐出这个世界，自然会回收能力。


    秦越看着有点犹豫，道：“他们这是准备回去了，对吗？”


    “恩，是的。”顾沾点头。


    跟顾沾一样，秦越也被转化成怪物。


    他站在原地没动，望着不远处的大屏幕，表情伤感。


    顾沾道：“你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秦越想了想，道：“你要去找余叶舟他们吗？你去吧，老大，我随便转转。”


    “好。”顾沾知道现在的秦越需要独处来接受这件事，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分开，顾沾走出中央广场，一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余叶舟他们。


    没了系统的联络，没了工会……


    想了想，他走向那家熟悉的酒吧。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之后也曾经在那里见过很多次。


    酒吧也没在营业了，但门还开始，里面三三两两的人，坐在没开灯，光线昏暗的卡座里，低声聊着天。


    顾沾进来，他们的声音就停止了。


    抬头看向顾沾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因为之前的直播黑屏事件，顾沾在玩家中还算出名。


    但他在个人宝物争夺战里没有出现，别人就以为他死了。


    没想到，副本结束了，他反而出现。


    众人都在猜测着顾沾来是干什么，顾沾却没理会他们的眼神，径直往二楼走去。


    熟悉的包间门紧紧关着，顾沾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握紧门把手，向下一拧。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内的桌子旁坐着三个人，余叶舟，杨琳，和桑月。


    顾沾目光往旁边一挪，桑月正低头抱臂，靠在墙上。


    四人都十分惊讶，望着顾沾，一时没说出话来。


    顾沾也站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


    系统进入第二个副本速度太快，没能跟他们告别，也许，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个临阵退缩之人。


    顾沾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杨琳却忽然站起来，喊了顾沾名字一声。


    她声音激动，似乎不能自抑，紧接着，便冲向顾沾！


    后面几个人也跟着站起来。


    顾沾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他愣在原地，下意识张开双手。


    杨琳一头扑进他怀里，紧接着是桑月，余叶舟很快也到了眼前，看到这一幕……


    他一咬牙，也扑了过来！


    “等一下！”


    顾沾连忙出声，这三人用力太大，差点把他扑出去！


    好在变成怪物之后，身体素质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顾沾后退几步，总算稳住了。


    “你们干什么？”


    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一大坨人，顾沾哭笑不得。


    但他也理解同伴的心情，伸手拍了拍余叶舟的后背，余叶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放开，顺手拉了桑月一把，同样说道：“你们干什么？”


    若不是听到他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还以为他有多冷静你。


    桑月直起身后，低着头不说话。


    然后便是杨琳，她没有那么含蓄，或者说，她忍不住了，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大概是觉得自己丢人，蛮横地伸手抹掉后，哽咽着说：“你忽然就没消息了，我们以为你……”


    据点战最后，是顾沾加入山泽工会。


    双方甚至都没来得及碰面，第二个副本就开始了。


    顾沾歉意一笑，道：“抱歉，我提前晋级了。”


    “晋级？”杨琳抬头，仔细地看着顾沾。


    顾沾摊手，任她打量。


    在两人目光相碰的瞬间，顾沾轻轻向她点头，表示事情就是她想的那样。


    杨琳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咬牙切齿道：“终于还是让他得偿所愿了！”


    顾沾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里杨琳是在说墨柝。


    他顿时尴尬，没想到她们还记得墨柝呢！


    再说，他成为怪物，跟墨柝关系不大。


    那是他进入这个游戏本初的目的。


    但顾沾也知道，杨琳和桑月的态度，苦中作乐调侃的部分比较多。


    她们只是舍不得自己。


    顾沾道：“副本开始的太突然了，开始以后，系统就不能用了，也没有办法能通知你们，只好等到现在。”


    杨琳还在抹眼泪，桑月倒是平复下来，道：“你没事就好，我们只是担心你。”


    余叶舟问：“你怎么想到我们在这里？”


    顾沾道：“游戏赛季都已经结束了，想着工会肯定也没了，就过来碰碰运气。”


    他说完，其他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顾沾莫名：“怎么？”


    杨琳解释道：“我们的想法也跟你一样，通讯方式没了，就想来酒吧碰碰运气，没想到，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听完杨琳的解释，顾沾也笑了。


    他一笑，房间里的气氛都跟着活跃起来。


    众人入座，聊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顾沾收到几个好消息，其中之一，就是他们全部都拿到了脱离卷。


    杨琳道：“其实大部分都拿到了，唔，就是海潮那群人……他们好像已经被赶出去了。”


    “被赶出去了？”顾沾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杨琳点头，“感觉这个系统是记仇的。”


    顾沾忍不住也勾了勾唇，海潮那群人本来就是异想天开，在一个由规则构建的世界里，挑战规则，这属于什么？


    不自量力。


    “好了，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就要离开了。”


    杨琳一拍手，将大家从那种伤感的氛围中拉出来，笑着说：“吃顿饭吧，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


    他们略微一商量，决定去蜂巢，吃一顿散伙饭。


    “我还有几个也留在纯白都市的朋友，叫上他们一起吧……唔，地点就定在，蜂巢前的广场。”


    杨琳说完，几人便各自分开，前去准备。


    顾沾无事，又在纯白都市逛了一圈，正如杨琳所说，这里大部分人都是通关的。大家表情还算轻松，哪怕不认识的人，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很快，到了天黑。


    顾沾回到蜂巢，发现广场上，已经布置起来。


    余叶舟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口大锅，放在广场正中央。锅底下架着柴火，仔细一看，竟然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门窗板凳。


    被人劈了，充当柴火。


    锅里已经放了锅底，红彤彤的一片，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旁边不少人在摆放桌椅，杨琳站在一端，指挥着他们。


    顾沾上前，去跟杨琳说话：“你们从哪儿找来的柴火？”


    杨琳转头，道：“蜂巢里搬的，里面的桌椅板凳都没用来，都给我们拿下来了。”


    顾沾看了看旁边的蜂巢，总有一种学生毕业，把书都扬了的错觉。


    但系统没有在副本结束后，立马把这些人驱逐出去。


    说不定，它是默许的。


    顾沾不再顾虑那么多，而是问杨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有有有，桑月那边缺两个洗菜的，你去吧。”


    顾沾找到桑月，桑月忙得不可开交，反手塞给他一捆豆橛子，道：“摘菜。”


    顾沾就被安排去摘菜了。


    天彻底黑下来，这一大锅火锅菜煮好，来聚会的玩家端着碗排着队等着。旁边的广场花坛里也竖起各色的灯，这方热闹景象引来旁观者围观，余叶舟和杨琳也都热情地邀请他们入内。


    人越来越多，沸腾地像火锅广场。


    忙完了的顾沾余叶舟等人，却找了个角落，边吃边聊。


    大约是为了衬托此种情形，头顶的月亮大而圆，清澈的月光照亮大地，哪怕不点灯，也能清晰地看到四周。


    杨琳喝得有点醉了，靠在栏杆上，仰头望着明月，小声说：“我已经许久没有跟家人一起过中秋节了，我崽，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你有崽了？！”桑月惊悚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大……”


    杨琳笑了笑，月光下，五官变得十分柔软：“有崽老三岁嘛，来了这里以后，喝了忘崽牛奶，不记得了……人也便年轻了呗。”


    桑月：“……”


    她慢慢喝下杯中的酒，还是觉得很惊悚。


    杨琳问：“你应该是刚大学毕业不久，还在大城市独自打拼吧？”


    “恩。”桑月点头，“花半个月的工资，租着一个十平米大小的单间，每□□九晚五，还经常加班。”


    杨琳叹息一声，道：“这样的话，竟然不知道，是离开好，还是留在这里好了。”


    桑月一笑：“当然是回家好，我可是许了足够我下半辈子不愁吃喝的愿望，杨姐，如果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再见面的话，我养你！”


    桑月的话题转变的太快，杨琳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她听懂桑月说了什么，也忍不住笑出来。


    月光下，年轻女孩的脸似乎是泛着光，杨琳忽然就不迷茫了，他们要回家了，这不是最高兴的事吗？


    来这里太久，她甚至都遗忘了时间……


    如今终于要回家了。


    “喝……喝吧！”杨琳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远处，顾沾静静地看着这些女孩子们说话。


    身后，似乎有人静静守着。


    他没回头，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渐渐的，也觉得自己醉了。


    顾沾忍不住往后躺，落在某人怀中。


    墨柝带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你怎么也喝多了？”


    顾沾回头，身后空空如也，不知道什么拖着他的身体，凹成最熟悉，最舒服的角度。


    顾沾晃了晃脑袋，闭上了眼睛。


    冥冥中，听到远处钟声响起。


    【世界正在重置中……倒计时……三……二……一……】


    好熟悉的声音。


    意识逐渐游历，顾沾感觉自己睡着了，又似乎没有睡着。


    “砰——”


    空气震荡，灼亮的光线打在顾沾的眼皮上，刺得他眯起眼。


    “怪物707号，已入编。”


    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


    怪物707？谁？


    意识逐渐回笼，顾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自己。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他正躺在星盘空间教堂卧室里那张熟悉的床上。


    视野上空，是墨柝的笑脸。


    见他醒来，墨柝朝他伸出手——


    “欢迎来到怪物的世界，顾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