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冥婚,了解一下?》
1. 狭路
六月十三日晚,时隔一个月没有发微博的顾雪今终于发了微博。
顾雪今v:感谢你们的陪伴,二十二岁快乐!
照片里的顾雪今身着藏蓝色v领丝绸衬衣,正坐在地毯上看着不远处蛋糕上的烛火,眼神慵懒散漫。
烛光摇曳间,半湿发的他像神秘而美丽的海妖,虽然只露出了一截清瘦的锁骨,但张力几乎要溢出屏幕。
照片发出仅一分钟,博文评论区就被各方铺天盖地的评论淹没——
【湿发造型好适合崽崽啊,这眼神也太欲了吧】
【一个月没登微博,你终于想起来密码了吗】
【我草,我买的手办五官都没崽崽精致,什么绝世大美人啊,生日快乐!】
【一个月没发博也没直播,还以为你要退圈了呢,没想到是憋了个大招要跟陆影帝搭档,就你这演技,你也配?】
【对家粉滚!怎么就不配了,你蒸煮才不配】
【也不知道公司怎么想的,明知道他俩是死对头,还让他俩一起演戏,什么修罗场】
【啊?只有我觉得两位同框的话一定很养眼吗?这cp我先嗑为敬】
【……?双男主无感情戏谢谢】
【……吃点好的吧,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哈哈哈?今崽刚刚把乱嗑姐妹拉黑删评一条龙了】
【这个月这么安静,我还以为号移交给官方了呢。看到你还在拉黑,我就放心了】
冥界迷雾森林中,一只年轻小男鬼无语地绕大树飘了几圈。
“……靠,怎么是陆殊。”顾雪今低声骂道,“和他搭戏,还不如死了。”
顾雪今身边的书童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可是你已经死了呀。”
“不,我没死。”顾雪今认真解释道,“我白天还是人,晚上才会变成鬼。”
“新鬼接受自己死了确实要花费一些时间。”吊死鬼飘过来拍了拍顾雪今的肩膀,“我刚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没关系,兄弟,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我真没——”
顾雪今还想解释,但看着自己飘在空中毫无说服力的双脚,还是闭麦了。
一个月之前,他在一场广告拍摄中意外跌落枯井。
那之后他昏迷了一个月,三天前才刚刚苏醒,却发现自己患了一种怪病——
他白天是正常人类,晚上九点之后却会变成轻飘飘的鬼魂,还会被吸入冥界的迷雾森林。
作为曾经的无神论者,他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这三天他看过医生、找过道士,但无论他怎么挣扎,到了晚上还是会变成鬼。
好在他在热心鬼的帮助下连上了冥界的WiFi,密码是8个4,还能在互联网冲浪。
小鬼还想安慰他,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声响——
“啊啊啊厉鬼来了!”一只淹死鬼飞快地飘过,“快跑啊啊啊啊啊!”
顾雪今向那淹死鬼身后虚虚看了一眼,一只足有两米高的红衣厉鬼正拖着长长的头发呼啸而来。
她吸食着身周没来得及跑路的小鬼,不断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那场景,比顾雪今见过的任何一个恐怖片都要恐怖。
顾雪今愣了一秒,飞速飘离大树。
做人的时候他跑得快,做鬼了也飘的快。没多久,他就在其他小鬼的带领下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钻进了一个小山洞。
做鬼三个夜晚,这样惊险的大逃难已经发生了三次。
据顾雪今理解,冥界也有一条食物链,大鬼吃小鬼补充阴气,小鬼要是被吃,就会魂飞魄散。
“各位,”顾雪今疲惫道,“除了跑,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被大鬼吃掉?”
他这问题似乎问住了身旁的几只小鬼,那几只小鬼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书童远远地给顾雪今指了指山脚下的一座戏园,戏台上有好几只香艳女鬼在跳着古典舞,挽起的水袖像是盛开的繁花般娇艳。
“看到了吗,那是鬼王在招第十六房姨太,鬼王最喜欢漂亮鬼了。”小书童看向顾雪今,“你长这么好看,去给鬼王当老婆,鬼王就会罩你啦。”
顾雪今向戏台下方瞧了一眼,只见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正坐在躺椅上津津有味地啃食着白骨,几根突兀的毛发长在光秃秃的头顶,尖锐的牙齿又黑又黄,身周还趴了两只漂亮的小鬼给他按腿。
虽然离了很远,顾雪今仿佛已经闻到它身上的血腥味和臭味,还有那独属于花心渣男的渣味。
要是被这玩意亲一下,他不如直接灰飞烟灭来得快。
他飞速摇了摇头,眼神里写满了抗拒。
“……唔,好吧,其实我还知道一种办法,但得碰运气。”淹死鬼说,“也就是近几年,我知道有个法力高强的人类天师可通阴阳,他偶尔会来冥界作法阵,或许……你可以去寻求他的帮助?”
顾雪今迟疑道:“可天师不都是捉鬼的?”
“这位天师不会随意伤害小鬼,还会超度咱们这种孤魂野鬼。”淹死鬼说,“传说,被超度之后,就不用在这迷雾森林徘徊,甚至可以去冥府领一个id卡,排队等着投胎啦。”
听起来,这位大天师是个讲道理的人。
虽然顾雪今不需要被超度,可在这阴森诡谲的冥界,但凡有个活人,就足够吸引他了。
顾雪今决定碰碰运气。
他道:“那天师长什么样子?一般会在哪里出现?”
“见过他的鬼都被超度啦,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淹死鬼飘到顾雪今身边,然后指了指远处的一条小河,“有鬼说,在暗河河边偶遇大天师的几率会比较高,我有一回也看到了他的背影,但他好久都没来了,你只能等。”
顾雪今点了点头,心道没关系,他可以等。
那之后,他便开始了在暗河河边蹲守大天师的日常。
暗河之水流速缓慢,水质清澈,岸边还盛开着冥界的彼岸花。
若不是这里萦绕着森森鬼气,又没有任何活物,倒也是个环境宜人的好地方。
在这样美丽的地方,顾雪今输出了很多不美丽的话。
自从《狭路》剧组官宣了顾雪今和陆殊即将合作的消息后,原本就水火不容的两家粉丝吵得更加不可开交,顾雪今微博下的评论楼最高的一层都盖到了六千多楼。
【就你这演技,和陆影帝同台竞技绝对会被吊打,回去好好练练吧】
顾雪今v:【是得好好练,要不你陪我练,我今晚就演我是你爸】
【哈?凌晨三点还在亲自下场怼黑粉,破防了是吧,环宇娱乐都不管管你?】
顾雪今v:【要你管,破防哥】
【呵呵,我就算是嗑路边的两只狗,我都不会嗑陆哥和你!】
顾雪今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并回复:【你最好是】
自进圈开始,顾雪今就是黑红流量体质。
不仅因为他有一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吸粉的脸,还因为他的一点就炸的暴脾气。
他出生在一座沿海小城,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虽然家境平平,但他成绩还不错。高考时便考来了B市最好的师范学校,学了数学专业。
按顾雪今原本的计划,大三就去支教,毕业做一名数学老师。然后教书育人,度过平凡的一生。
但十九岁那年,他在和朋友吃饭时被环宇娱乐的星探挖掘,拍摄了人生第一支口香糖广告。很快便有大导向他伸出橄榄枝,邀请他出演《明月楼》里又帅又美的大反派。
顾雪今怀着试一试的心态进圈,却没有想到《明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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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爆,他在一夜之间走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那之后不断有导演向他伸出橄榄枝,三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成为了全网顶流——红的发黑,黑中带红。无论怎么样,都没人能质疑他很红。
要说和他同期出道的演员有谁的人气能和他媲美,那必然就是陆殊了。
陆殊比顾雪今大三岁,他和顾雪今几乎是同年同月出道,而且都很快就走红了。
但自出道起,无论是代言还是奖项,顾雪今都处处被陆殊压了一头。
一年前,顾雪今主演的《白云间》和陆殊主演的《问道》同时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但最终奖项还是落入了陆殊的口袋。
颁奖典礼那天,顾雪今因为流感烧到了三十九度。
身体不适加上未获奖的失落让他格外沮丧,在陆殊举起影帝奖杯时,顾雪今被摄像机拍到了冷脸。
很快,不知是谁买了营销号炒作此事,#青龙电影节顾雪今冷脸#便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当晚陆殊粉丝便把顾雪今的微博屠了,全网都在说他嫉妒陆殊获奖,又菜脾气又大。
要说冷脸,顾雪今真觉得陆殊才是天天冷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怎么同样是冷脸,陆殊就是翩翩君子、优雅本人了?
平白无故就被扣了顶帽子,顾雪今当然不乐意,他甚至认为,这通稿是陆殊公司买的。
没多久,顾雪今又在明星运动会撞见了陆殊。
两人都报了男子一千米,狭路相逢,顾雪今在跑道上这辈子都没这么拼命过。
但他全程只能望着陆殊的背影奔跑,最终以两秒只差,跑了第二名。
比赛结束后,他累的气喘吁吁,他身旁的陆殊却依然一丝不苟,甚至连汗都没流几滴,就像是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高傲又完美。
陆殊瞥了他一眼,在他身侧轻描淡写道:“又承让了,顾老师。”
顾雪今发誓,他在那双眼里,看到了几分戏谑的笑意。
表面看着正经,背地里一肚子坏水的狗东西!!!
那之后,顾雪今就算出席慈善活动时和陆殊挨着坐,也全程冷着脸没说一句话。
他不说话,陆殊也不说,只是在临走时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又带了几分笑。
笑笑笑,笑什么笑!
参与《狭路》这部刑侦片的试镜是两个月前的事。那时候,经纪人和他说的对手戏演员候选者里还没有陆殊。
要是知道陆殊要参演,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去试镜的。
顾雪今从往事中回过神,一抬头便看到了河边的一抹长身鹤立的白影。
!!!
今天才是他蹲守大天师的第七日,难不成,还真让他给蹲到了?
顾雪今小心翼翼地向那白影的方向飘了飘,莫名觉得这位天师的背影有些眼熟——
顾雪今大着胆子又飘近了点,那天师背对着他,洁白的长袍泛着淡金色的光泽,出尘的气质说是仙人也不为过。
但他没心思欣赏对方的好身材,因为事情变得更加魔幻了。
眼前的这位天师,背影好像有点像陆殊。
但陆殊怎么可能是天师呢?
不确定,再看看。
顾雪今索性远远地绕着男人飘了几圈——
年轻的男人正闭着眼休憩,清俊的五官如同画中人般完美,就连眼角那颗常常被粉丝夸赞的泪痣所在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草。
不会真的是陆殊吧?!
就在顾雪今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时候,一阵金光笼罩在了他身上。
他顿感四肢无力,飘也飘不动了,全身就像是被看不到的绳子捆住,完全动弹不得。
“顾雪今?”陆殊挑眉,“这么久不见,你改行做鬼了?”
2. 婚契
听到陆殊的声音,顾雪今心里咯噔一下。
他上一次见陆殊,还是在三个月之前的时尚之夜。
那天望川酒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圈内叫得上名字的明星都来了。
陆殊身着深黑色高定西装坐在靠西的位置,贵气尽显,身边不断有人对他敬酒问好,他也一一回应。
顾雪今来晚了。他坐在最东边靠窗的角落,但还是一打眼就看到了陆殊风度翩翩的背影。
他只看了一瞬,却被回眸的陆殊逮了个正着。
陆殊端起酒杯对他挑眉,顾雪今又装作没看到,低下头玩消消乐。
那之后,两人就没再遇见。但两家的粉丝该打打该掐掐,依旧硝烟不断。
时隔三月,陆殊仍是那副高傲冷淡的模样,只不过身上的高定西装换成了飘逸的白色道袍,手中的酒杯变成了一把白玉折扇。
他几乎没什么变化,倒是顾雪今的变化比较大。
“……你怎么在这里?”顾雪今难掩惊愕,“你是天师?”
“算是。”陆殊收起了手中那把漂亮的白玉折扇,款步走到了顾雪今面前,“顾老师,幸会。”
顾雪今怔了怔,他蹲了七天的大天师,还真是陆殊。
都说现在要搞副业,谁他妈能想到做鬼了都能在冥界看到死对头搞副业啊?
“你先放开我。”顾雪今挣扎道,“有话好好说!”
陆殊那双冷淡的眼睛凝视顾雪今许久,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饶有兴趣道:“不放。”
顾雪今也恼了:“这冥界这么多鬼,你非要抓我吗?你抓我干嘛啊?”
自三年前起,陆殊见过顾雪今很多次了。
他们同期出道,又同为一线顶流,见面的机会自然非常多。
接触多了,他自然能隐隐察觉到顾雪今对他的敌意。
每次顾雪今看见他,都像是看见了瘟神。要么躲的很远不说话,要么就像个炮仗一样炸地噼里啪啦响。
但陆殊对这位赫赫有名的暴躁大美人倒是没有敌意,甚至觉得顾雪今炸毛的样子很有趣。偶尔来了兴致,还会出手逗一逗顾雪今。
“我布下招亲阵法,准备招个八字合婚的香艳美鬼为妻。”陆殊淡淡道,“你自己入我的阵法,是想做我老婆么?”
“哈?”
顾雪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陆殊在冥界布阵招亲,要找个鬼当老婆?
“你是不是有病啊?”顾雪今终于忍不住开喷,“好好的大活人要找鬼当老婆,你变态啊,你自己说,你图什么?!”
陆殊轻笑了一声,走近了些,看着顾雪今的眼睛面色不改地胡扯:“我炼炁需要鬼炁,娶鬼为妻可以吸阴补阳,助我修为提高。”
吸阴补阳——
顾雪今沉默了。
这四个字,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眼前衣冠楚楚的陆殊言谈举止都很优雅,出道三年也没见有个绯闻,因而被粉丝称为“内娱第一禁欲系”。
禁欲系,但光天化日绑架清纯小男鬼,还说要吸阴补阳?!
“……我不知道你在找鬼当老婆,我就是不小心路过。”顾雪今立刻表态,“不管你娶哪只鬼当老婆,你先把我放了!”
顾雪今话音刚落,陆殊抬了下手,那股控制顾雪今不能动弹的怪力顿时就消失了。
“好。”陆殊似笑非笑,“我不喜欢强迫。”
顾雪今倒也没想到陆殊这么爽快,他愣了一瞬,然后立刻飘进了迷雾森林。
见陆殊没有追上来,他松了口气。
都说冤家路窄,做鬼都能碰见死对头,真是晦气!
他像往常一样躲在山洞里,但今天却觉得山洞格外的阴冷。
丝丝寒意不断从背后传来,就像是一条吐信子的毒蛇,步步紧逼。
顾雪今回过头,向那深不见底的山洞里虚望了一眼,但山洞里除了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
顾雪今打了个寒颤,飘到了山洞靠近光源的地方坐好。他正准备打个盹,却在此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有点像水流流过山洞,又像是无数只小虫子在爬。若不是屏气凝神去听,根本注意不到。
顾雪今忍不住再次回头,这一次,却看到了让他此生难忘的画面——
无数黑色的长发像是潮水般涌向他,而那头发的尽头没有身子,只有五颗和头发缠绕在一起的女人头颅,就像是一颗飞速移动的头发树。
此时,那涌来的头发离他不过一寸距离,若他晚回头一秒,恐怕就要被这头发卷入腹中。
“卧槽!”
顾雪今撒腿就跑,他“嗖”地一下钻出了山洞,可那头发紧追不舍,像是也有生命般自由生长,甚至已经卷到了顾雪今的脚腕。
挂在头发树上的头颅不断发出各种声音的尖锐笑声,如果仔细听,她们甚至在说话。
“好香……好香的小鬼……”
“好香啊……”
“真的好香啊……”
顾雪今头发发麻,用手拼命往外扯着厉鬼的头发,但他势单力薄,根本无力和这样强大的厉鬼抗衡,只能被头发拖行数十米。
完蛋了!
眼瞅着要被重新拖进山洞,顾雪今急中生智,在山洞洞口大喊:“陆殊,救命啊!”
山洞里回响着顾雪今呼唤陆殊的声音,顾雪今原本没抱有多少期望,毕竟这可是他的死对头,陆殊能不在他落难时踩一脚就不错了,更别提大发善心的救他。
可千钧一发之际,火光点燃了顾雪今脚腕的头发——
那火苗起初很小,却很快顺势蔓延到了头发树上。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人头头发树燃烧起了熊熊大火,被点燃的头发在瞬间化为灰烬。
树上的头颅表情扭曲,发出阵阵尖叫,没过多久,便全都化作一阵烟消散了。
顾雪今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看向眼前突然现身的救世主。
陆殊白衣纤尘不染,腰间佩剑未拔,正手持折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也不知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顾老师,这么狼狈啊。”
狼狈的顾雪今:……妈的。
虽说狗东西确实厉害,但一开口还是讨打。
但讨打归讨打,该谢还是得谢。
顾雪今站起来,低声道:“……谢谢你。”
陆殊眼底笑意更甚,低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顾雪今提高了声音,“谢谢你救我!”
顾雪今鬼魂形态的外貌和平日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面色略显苍白。
也许是方才受了惊吓的缘故,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没了平日的慵懒散漫,反而有些局促和惊慌,双手也规矩地放在了身前。
陆殊还是第一次看到顾雪今这么乖的样子。
“我同顾老师算是老相识了,总不能见死不救。”陆殊道,“不过,像你这样的低级小鬼,这森林里一日就要没几百只,何况你还是厉鬼最喜欢吃的生魂。”
顾雪今一怔:“生魂?”
“你白天还是人。”陆殊看向顾雪今,“夜幕降临之后,人间阴气上涌,你就会变成鬼魂。你这样的鬼,在厉鬼看来,完全是美味佳肴。”
怪不得刚刚那厉鬼一直说他香香的!
顾雪今这几日找了这么多道士,只有陆殊能一眼看穿他现在的问题。
他转念一想,陆殊一个大活人,既然都能横穿阴阳两界,自然是法力高强。那说不定……也能帮他走出现在的困境?
“是啊。”顾雪今的语气礼貌了许多,“我白天是人,晚上才会变成鬼。请问,这种情况,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解?”
“没有。”陆殊挑眉,“我也第一次见。”
顾雪今:……
见陆殊转身要走,顾雪今连忙叫住了他:“等等!”
经历了方才的凶险,顾雪今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若是每晚被困在冥界东躲西藏,说不定哪天就真的要被厉鬼吃掉,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更别提恢复成正常人了。
他最好的选择,或许就在眼前。
“还有何事?”
陆殊回过头,神色淡漠。
顾雪今定了定神,索性豁了出去。
“陆殊,你刚刚说的那个……招亲之事,可是认真的?”
“当然。”陆殊淡淡道,“怎么,难不成顾老师又有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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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协议冥婚!”顾雪今咬咬牙说,“我给你提供鬼炁供你修炼,你不仅得护我不被其他厉鬼吃掉,还要帮我想办法恢复正常。契约定一年,一年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样?”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陆殊的眼底竟浮现些许笑意。
虽说招亲这事本来就是他编来逗顾雪今的,可他这位死对头未免太有意思了。
若是将错就错,未来逗弄顾雪今的机会定会很多。
“哦?”陆殊说,“那我也有条件。”
顾雪今点点头:“你说。”
“协议期间,无论是人还是鬼,你都不能和他们交往。”陆殊说得云淡风轻,“一周至少来陪我三个晚上,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顾老师,如何?”
顾雪今皱了皱眉,内心挣扎过后,他开口道:“……行是行,那你也不能再找其他人或者鬼谈恋爱,这样我们才公平。”
陆殊说:“当然。”
“不过,一周三天也太多了,”顾雪今开始讨价还价,“两天行不行?”
“不行。”陆殊道,“少一天,都不行。”
好你个狗东西,还挺勤奋。
行,怎么不行。
好男鬼能屈能伸,一年而已,为了活命,怎么不能忍?
“……好。”顾雪今咬牙切齿,“我答应你,每个周一周三和周五,我去找你。”
一人一鬼达成一致之后,便一同来到了暗河河边举行契约仪式。
冥界的白天和黑夜都似人间黄昏般昏暗,这里的天空从未有太亮的光芒。
陆殊用扇柄在空中轻轻点了一下,那扇子就自己在空中白纸写起了金色的小楷,将刚刚顾雪今和陆殊所说的契约内容全都写了进去。
顾雪今从未见过这样的法术,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扇子写过的毛笔字,心道这比电影特效还要牛逼。
待最后一字写完,那扇子在空中画了一条金色的细长光带。光带的一头连在了顾雪今的无名指,另一头连在了陆殊的无名指,就像是两枚用灵力所制成的婚戒。
“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今日,陆殊同顾雪今喜结连理。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势。”
见陆殊同顾雪今向天地跪拜,原本躲在附近的三只小鬼竟都现身鼓起了掌,一脸慈爱地望着顾雪今。
“真好呀。”书童鬼呱唧呱唧鼓掌,“雪今,嫁给大天师比嫁给鬼王好多啦。”
“对呀对呀!”吊死鬼都要嗑到流泪了,“还是大天师帅。”
淹死鬼附和道:“不仅帅,法力还高强!”
话虽是如此,但顾雪今还是有些别扭。
仪式的全程,他都没有笑,反而一脸严肃,心里也很紧张。
夫夫对拜时,他看着陆殊英俊的脸,有些恍惚的想,自己竟然就这样结婚了。
几只小鬼摘了冥界的小红花洒在了顾雪今和陆殊头顶,伴随着漫天的花瓣雨,顾雪今也有些脸热。
他瞥了一眼陆殊,陆殊的表情宛若没有七情六欲,也不在意自己是同谁结婚。
好吧,不愧是他。
“礼成。”陆殊看向顾雪今,“从今天起,你我二人,就是夫夫了。”
陆殊看向那三只眨着星星眼看他的小鬼,随手画了个符,将那几只小鬼超度了。
几只小鬼化为光点飘向暗河的对面,顾雪今默默为三只鬼祈祷了一番,又听到陆殊低沉而悦耳的声音——
“顾雪今。”
顾雪今飘近了一点,但还是和陆殊保持了一个手臂的安全距离,疑惑道:“干嘛?”
陆殊没回答顾雪今,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
顾雪今被凌冽的剑光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狗东西刚结了婚,就要杀夫证道。
下一秒,陆殊闭眼默念法决,双手手持剑柄,将那长剑用力插入了暗河河水之中。
河水顿时卷起了巨大的漩涡,漩涡随法术升空,形成了一条泛着白光的隧道。而方才还在岸边的陆殊,竟拉着顾雪今飞起来了——
“总不能一直委屈顾老师做迷雾森林的孤魂野鬼。”陆殊低笑道,“我们回人间。”
3. 新婚日
天晕地转之后,顾雪今再睁眼,已经身处B市市中心的幽深小巷。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
天还没亮,巡逻的片警从顾雪今身侧擦身而过,手中手电筒的光芒穿透了顾雪今的身体落在了地面。
很显然,虽然回到了人间,但顾雪今还是阿飘。
他四处望了望,没找到陆殊的身影,却听到垃圾桶旁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咕噜咕噜——”
顾雪今向垃圾桶旁看去,一颗滚动的头颅正翻滚着过马路,被切断的脖子还流着血水。
顾雪今短促地叫了一声,那颗人头似乎也发现了顾雪今在看他,咧开嘴冲着顾雪今吹了个口哨,说道:“美人,你刚做鬼吗?”
顾雪今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两步。
可突然间,这只人头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灰溜溜地滚进了巷子的角落。
“夜晚的人间百鬼横行,有遗愿未了不愿走的鬼,还有从冥界万鬼城出来休探亲假的鬼。”陆殊款步向顾雪今走来,“但对你而言,人间不仅比迷雾森林安全,而且阳炁充足,更适合生魂生存。”
顾雪今回过头,心道鬼竟然也有探亲假啊。
陆殊修长的身形在路灯在拖了长长的影子,身周还泛着淡淡的金光。
穿着这身洁白的道袍,陆殊还真如同画中人从画中走了出来,任谁看了都得称赞一声先生仙风道骨。
顾雪今连忙向陆殊飘去,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人类和鬼魂在时空隧道的传送速度并不相同,我会比你稍慢些。”
察觉到顾雪今方才撞鬼的紧张,陆殊似笑非笑:“顾老师,都做鬼了,还怕鬼啊?”
被戳中心窝子的顾雪今气鼓鼓地走开:“怕又怎样。”
顾雪今一点就炸,陆殊非但没有生气,眼底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眼眶。
顾雪今气呼呼地飘远,甩开了陆殊一小截。但有天师在身后跟着确实踏实,即便有鬼怪躲在角落偷看他,他也敢瞪回去了。
月光下,顾雪今的魂体有一瞬间几乎透明,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陆殊在顾雪今身后,心道顾雪今的情况比他在冥界估计的还要糟糕。
因为是生魂的缘故,顾雪今的魂体不太稳定,也不能像其他小鬼一样进食阳炁填饱肚子,加上魂体在冥界待了太久,已经相当虚弱。
再这样下去,顾雪今可能会彻底消失,必须得想个办法。
“顾雪今。”陆殊道,“今晚是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顾雪今难以置信地回头,说道:“你说什么?”
“婚契约定,每周一三五,你都要陪我炼炁。”陆殊说,“今天是周三,你要履行契约了。”
顾雪今鬼躯一震,桃花眼里写满了堂皇,显然已将陆殊所说的“炼炁”脑补成了不可描述。
他忍不住将身着道袍的陆殊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心想这家伙看着倒是很清心寡欲,竟然这么着急?
人果然不可貌相!
“天都快亮了,我马上就不是鬼了。”顾雪今清了清嗓子,“……就非得今天吗,不能缓缓?”
“不能。”陆殊挑眉,“说好了一年,那就是一年。少一天,都不行。”
顾雪今满眼震惊,亏他刚刚还觉得陆殊是个好人,他撤回!
虽然他心里明白,他和陆殊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契约婚姻关系。他们今日已经成婚,陆殊要求他履行契约内容其实也正常。
但问题是他还没谈过恋爱,手还没拉过,是真正的如同水蒸气般清纯的男大学生。
陆殊站定在发呆的顾雪今面前,似笑非笑道:“怎么,想悔婚了?”
不,是想杀夫了。
“……行。”顾雪今蹙眉道,“去我家,我家就在附近。”
虽然顾雪今不想怂,但即便知道旁人看不见他们,进小区时,顾雪今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很少带朋友回家,更没想有一天会把死对头带回家里。
进电梯之后,一人一鬼并排站在一起。虽然都没说话,但气氛却变得诡异而暧昧。
等到了门口,顾雪今输入密码开门,屋子里才六个月大的纯白曼基康便冲到了门口迎接他。
小猫咪亲昵地蹭了蹭顾雪今冰冷的裤腿,仰起头时才发现爸爸还领了客人回家。
陆殊站在门外换了鞋,对顾雪今和小猫彬彬有礼道:“打扰了。”
小猫绕着陆殊身周转了一圈,大概是不讨厌陆殊身上苦木的味道,小短腿甚至跃跃欲试地想要蹭蹭陆殊的裤腿。
“乖宝宝。”顾雪今抱起了猫猫,还低头亲了亲猫猫软乎乎的脸颊,“凯撒,想爸爸了吧?”
“喵~”
和人类不同,动物能看到世间形形色色的各种魂体。
但小猫并不怕鬼,他只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爸爸。
这套房子是顾雪今去年买的,户型地段都不错,住户非富即贵,当时虽然掏空了顾雪今的大半积蓄,但确实很不错。
他将陆殊引到了沙发处,说道:“你坐。”
陆殊打量了四周干净整洁的环境,视线最终落在了客厅中岛台上的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是顾雪今在师大校门口和两位老人的合照。照片里的顾雪今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模样虽然青涩稚嫩,却已经能看出是个大美人。
陆殊灵力强大,只瞧了一眼,便发现两位老人中的男性恐怕已经不在世上,但女性仍在,两人都与顾雪今有血缘关系,可能是雪今的爷爷和奶奶。
顾雪今飘到了中岛台,给陆殊倒了一杯水,又将水杯端到了陆殊面前。
陆殊端起水杯,说道:“这么客气?”
顾雪今“哼”了一声,心道他可是有礼貌的小男鬼。
陆殊喝了水,又看向茶几上厚厚的讲义和打印好的论文。讲义似乎是T大数学系的讲义,上面甚至有顾雪今用红笔和蓝笔做好的笔记,字迹看起来还很新,像是这两天刚写的。
顾雪今二十二岁,算下来,刚好是大学毕业的年纪。
现在是六月份,正值毕业季,很多学生都开始放松了,但顾雪今似乎还在认真学习。
“你要接着读研?”
顾雪今应了一声。
这倒是让陆殊有些意外,毕竟顾雪今已经是圈内顶流,他出道时年纪还很小,平日里工作应该很忙,要兼顾学业不容易。
但看起来,顾雪今的学习成绩还挺好。
“毕业照拍完了吗?”
“没有。”顾雪今有些遗憾道,“答辩完没两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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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拍广告了,然后就掉进了枯井,再醒过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大家拍毕业照的时候,我还在医院躺着呢。”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对陆殊说得有点多。
因为不想被打扰,他对私生活比较低调,未曾向公众公开自己的学籍信息,也从未向媒体透漏要读研的事情。但他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让陆殊发现了。
“别废话了!”顾雪今心一横,“去卧室么?”
陆殊淡淡瞥了顾雪今一眼,然后脱了道袍,将道袍搭在了沙发上。
道袍里是一件蓝灰色的衬衣和黑色休闲裤,现在的陆殊看上去并不像天师,反而像是矜贵冷漠的贵公子。
他端详着顾雪今虚弱的魂体,就像是一台精密的医疗仪器正在给患者问诊,眼神十分认真。
“不去。”陆殊说,“就在这吧。”
顾雪今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陆殊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说:“站好,别动。”
不是吧,第一次就站着来吗?
这他妈的合适吗?
变态!
“不能换个地方?”顾雪今再一次被狗东西震撼,“你好歹体谅一下我——我——”
顾雪今话还没说完,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他精巧的下巴搭在了陆殊的肩膀上,一时间一肚子吐槽的话都憋了回去。
“炼炁要层层递进,初级炼炁只需身体接触。”陆殊的声音里带了些玩味,“顾老师,拍戏没拍过拥抱么,这么紧张?”
“我才没有紧张,”顾雪今冷笑一声,“你少污蔑我。”
虽然嘴硬,但在陆殊怀里的顾雪今全然没了拍摄画报时游刃有余的慵懒模样。
此时此刻,正对他的镜子映出了他羞赧的脸和陆殊宽阔的肩膀,陆殊的身形要比他大一圈,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轻飘飘的洋娃娃。
顾雪今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全身都烧起来了。
他又闭上了眼睛,睫毛颤动地像是一只小蝴蝶。
虽然脑补的跑车变成了三轮,但抱他的人是他的死对头,又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陆殊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苦木冷香,顾雪今深吸了一大口气,身上似有阵阵暖流涌过,方才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在瞬间变得清醒。
炼炁,这么舒服的吗?
这是一个漫长的拥抱,顾雪今忍不住追随本能,多吸了几口陆殊身上的香味,又恍惚地想,他们现在这样子还真像是一对新婚夫夫。
还得是感情很好的那种夫夫,抱一抱都要一分钟。
大概是太舒服了,在和陆殊分开的时候,顾雪今仿佛醉了酒般眩晕。
他晕乎乎地飘到沙发上坐好,才发现凯撒这小猫一直在客厅的窗帘后看他们拥抱,此时正歪着头看陆殊的背影。
“结束了吗?”
顾雪今食饱喝足,神态都带着淡淡的满足。那双桃花眼水光荡漾地朝陆殊看过来,即便是见惯了美人的陆殊,也不禁多看了一瞬。
“嗯。”陆殊披上道袍,“天就要亮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顾雪今连忙叫住了陆殊:“等等!”
陆殊抬眼道:“怎么?”
“好人做到底。”顾雪今飘到了陆殊身边,“我的身体就在卧室里,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现在的情况还能恢复吗?”
4. 回魂
方才在冥界,陆殊已经尝试过用法术让顾雪今魂归肉身,但并没有成功。
见顾雪今不死心,陆殊淡淡道:“可以。”
顾雪今飞快地飘到了主卧,他打开了卧室的灯,期待地看着陆殊,说道:“陆殊,我要躺到我的身体上吗?”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魂躺上去,人就活了!
陆殊端详着床上穿着深蓝色绸缎睡衣的睡美人。睡美人五官精致,皮肤雪白,但胸口毫无起伏,嘴唇也是苍白的,宛若一个闭着眼睛的人形手办。
人死之时,七魄先散,三魂后离,离体的魂也就变成了鬼。
活人离魂现象自古就有记载,但大多数离魂现象都发生在八字极阴的儿童身上,成年人的案例很少,像顾雪今这样周期性离魂的成年人,就少之更少了。
陆殊说:“不用。”
说罢,陆殊单手结印,用扇柄在空中画了个奇异文字。下一秒,一阵金光便笼罩了顾雪今的肉身。
顾雪今飘在一旁看着,心情十分激动,甚至悄悄握紧穿在身上的睡衣。
说不定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
他这辈子曾经有过很多世俗的追求,但此时此刻,顾雪今只想要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但很遗憾,他等了足足十秒,也无事发生。
陆殊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他道:“你的情况我处理不了,另寻高人吧。”
顾雪今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沮丧,倒是比平日里骄傲的模样乖了许多。
他自然知道,若是陆殊这种大神施法都不能让他恢复正常,别的天师估计就更不可能了。
顾雪今叹了口气,就在这时,破晓时分到了。
点点阳光自云层缝隙洒入人间,顾雪今只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吸力吸引着自己,下一秒便被吸入了床上的身体。
血液一点点地自心脏泵出,迅速地流遍四肢和躯干。
而就在此时,陆殊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拉开了顾雪今的柜子——
一枚羊脂玉所制的玉萧在柜子里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那幽绿色的光芒似乎也在一呼一吸,时弱时强。
等光亮熄灭,顾雪今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我回魂了?”顾雪今伸出自己的双手,“还挺准时,晚上九点左右变成鬼,早上五点左右再变回来……陆殊,你翻我柜子干什么?”
陆殊转过身,将手中的萧递给顾雪今。
“这萧似乎是个灵器,但我从未见过。”陆殊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支萧?”
“唔……这萧是我助理不久前给我送来的,他说我从那井里被救出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昏迷了,但手里紧紧地攥着这支萧。”顾雪今说,“我醒过来之后,掉进井里之前的事情记得,掉进去之后的事情一点都记不清楚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拿着它。”
说罢,顾雪今也拿着这枚萧仔细端详起来。
玉萧上刻着一条腾云驾雾的小龙,刀工精美,玉石温润细腻,宛若一件上好的工艺品。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器?
他好奇心作祟,随意用萧吹了个音,即便用尽力气,萧声依旧很微弱。
“声音怎么这么小啊?”顾雪今又将萧递给了陆殊,“你试试?”
在陆殊眼里,这萧在顾雪今手里,四周散发着淡淡灵气,但在自己手里,却一点灵气都看不到了。
这萧,好像只能被顾雪今操控。
想到或许这萧会和顾雪今的离魂之事有关联,陆殊叮嘱道:“不必。箫你收好,不要弄丢。”
顾雪今点点头,这时凯撒来蹭顾雪今的裤管,他俯下身抱起了猫儿子,举着小猫亲昵道:“宝宝饿了吧,爸爸给你去搞点早饭吃。”
回魂后,他笑起来眼睛格外灵动,像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抱着猫咪的模样也很娇贵。
陆殊瞥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
顾雪今连忙放下猫,追着陆殊送到了玄关处:“……周五我在h市有个通告,当天回不来。到时候你来找我,还是我换一天找你?”
陆殊没有犹豫:“我去找你。”
顾雪今惊愕地睁大眼,没想到陆殊竟要千里迢迢去找他。
难不成……陆殊在人间也会瞬移?
趁着顾雪今发呆的间隙,陆殊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我在你身上施了法术,以后,你离魂时都可以待在人间。”陆殊道,“但你魂魄频繁离体,身上阴气颇重,即便变回人了,也容易招惹脏东西,晚上不要乱跑。”
陆殊说的不假,顾雪今出现离魂现象之后,就开了阴阳眼,时常在大白天看见鬼怪。
“那我要是遇到凶残厉鬼怎么办?”顾雪今不禁担心起自己的小命,“就那种吃人的、身周泛着血腥味的厉鬼!”
陆殊表情淡漠,却随手将自己玉扇上挂着的金制宝葫芦挂坠递给了顾雪今。
“这是个护身符,你挂在随身物品上,它能护着你。”
顾雪今一愣,连忙握着这金坠子发自肺腑地感谢陆殊:“谢谢,你真是个功德无量的天师!”
陆殊转身就走:“不谢,我怕刚娶妻,就丧偶。”
顾雪今:……妈的。
等陆殊走了,顾雪今才想起自己和陆殊从未交换过联系方式。
那狗东西怎么联系他啊?
“不管了。”顾雪今打了个哈欠,抱着猫回到自己舒服的被窝,“不联系最好。”
此后一天,顾雪今一直在家中休息。
如同陆殊所说,当晚他虽然变成鬼,但也没有被吸入冥界。
在冥界做鬼,头会闷闷的,但在人间就不会。
顾雪今先给自己的肉身敷了个面膜,然后飘出窗户看了看夜景。
窗外有几只鬼在发传单,顾雪今随便拿了一张,纸上是黄泉考公辅导班针对《冥府办公厅关于做好冥界公务员招录工作的通知》(冥办发【2024】444号)的课程解读,传单还印了金灿灿六个大字:大编制,铁饭碗!
“兄弟,报班不?”那只鬼说,“现在打八折。”
顾雪今钻进窗户里:“……不考。”
因为鬼不太需要睡眠,顾雪今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若是兴致来了,还会在微博大战喷子——
【我去,这个逼天天凌晨三点不睡觉】
【顾雪今v:怎么,羡慕哥哥我旺盛的精力?】
【卧槽秒回啊,儿子,你真是娱乐圈唯一的活人】
看到这条,顾雪今沉默了一下。
怎么说呢,他可能也是娱乐圈唯一活鬼。
次日一早,陶戚敲响了顾雪今的家门。
作为顾雪今的生活助理,陶戚虽然比顾雪今小一岁,但永远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慈爱地照顾着顾雪今的饮食起居。
陶戚将手中的咖啡和黑巧贝果放在餐厅的桌子上,见顾雪今气色好些了,问道:“宝,你现在晚上还会昏死过去吗?”
“还那样。”顾雪今说,“不过我习惯了。”
陶戚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又好奇道:“那为什么你微博半夜还在回复粉丝消息?”
“……那会儿醒了。”顾雪今越编越逼真,“我昏的断断续续,不受控制。”
陶戚更担心顾雪今了,他皱眉说:“今天咱去的那个小村落条件不是很好,晚上估计还要在那住一晚。但我和导演说了,七点之后就不给你安排工作了,让你早点休息……你要是实在难受,咱们就不去了。”
顾雪今喝着咖啡,云淡风轻道:“问题应该不大,就在那睡一晚吧。”
作为娱乐圈的劳模,在过去三年,顾雪今的日程排的相当满。
落井之后,顾雪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工作了。
陶戚和顾雪今的经纪人王哥在亲眼看到他每天深夜陷入深度昏迷之后,就将他能推的工作都推了。
不过今天的工作不一样,今天的工作是顾雪今自己要做的慈善工作。
趁顾雪今吃饭,陶戚蹲下来给凯撒梳了梳毛,却冷不丁看到玄关处多了一双男士拖鞋。
顾雪今家里一向没什么客人,陶戚还挺稀奇的。
“今哥,这两天有客人来家里玩吗?”
顾雪今端着咖啡的手一顿,随即淡淡道:“没,我叫了个修冰箱的来。”
陶戚看向顾雪今的手腕:“还买了新的手链?”
陆殊给顾雪今的金葫芦被顾雪今串了个红绳戴在了手腕上,顾雪今点了点头,说道:“辟邪的平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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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庙里求的。”
“也对,你这个情况,虽然我不太信邪,但王哥让你找个道士看看。”陶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说,“宝,我还得告诉你个事情。”
顾雪今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今天的活动还有一位嘉宾,你猜猜是谁?”陶戚嘿嘿笑,“是陆——”
陶戚话还没说完,顾雪今已经冲去掐陶戚的脖子,说道:“陶戚,我跟你和王哥都说过了吧——”
陶戚边尖叫边说:“宝,王哥说让你适应适应,等进剧组了还要天天见,啊啊啊凯撒救命啊!”
上午十点,顾雪今抵达西南机场,下飞机后乘车同节目组工作人员汇合。
陆殊已经到了,他背对着顾雪今,但顾雪今一眼看到了他。
在人群里,陆殊身材挺拔,非常显眼。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陆殊回过了头,对上了顾雪今的视线。
今日顾雪今戴了一副金边眼镜,穿着白衬衣和水洗蓝牛仔裤,整个人不仅白到发光,而且十分修长,身上的书卷气很浓,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校园男主。
见陆殊也在看自己,顾雪今别别扭扭地回过头,对着陆殊点了下头。
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会打招呼的。
但现在狗东西救了他一命,还给了他护身符,他自然就要礼貌一些。
隔着好远,陆殊彬彬有礼地对顾雪今微笑。
大概是两个人的问候太过隐蔽,陶戚根本没有发现。
他拿水回来,在顾雪今身边提醒:“宝,要不你去和陆前辈打个招呼吧。”
顾雪今拧开一瓶矿泉水:“他就早我十天出道,算不上前辈。”
陶戚拿顾雪今没办法,又转头看向了陆殊。
大夏天的,陆殊顶着那张高冷的脸,身周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陶戚自然理解顾雪今对陆殊的敌意,但陶戚觉得,陆影帝并不是针对顾雪今。
陆殊出道即红、资源又相当好,有传言说他出身不凡,总之,他和谁都有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上次慈善宴会,有几个人想巴结他,他都没正眼瞧。
但刚刚……陆影帝好像看雪今的时候还笑了哎。
“各位,我们准备进山了。”编导说,“大家可以上车了!”
西南地区山路蜿蜒,节目组特地请了当地有经验的司机师傅开车进山。
顾雪今和陶戚同摄像大哥坐进了一辆保姆车,陆殊同助理则坐上了另一辆保姆车。
车子平稳行驶了一小时左右,便进入了幽深的翠山深处,开始有些颠簸。
“今哥,这山里好静啊。”陶戚看向窗外层层叠叠的森林,“路上没人也没车,哎,鸟都没有几只。”
或许是车里冷气开的太足,顾雪今进山就觉得很冷,他精神恹恹,一直半靠在窗边看沿途的风景。
“没呀,刚刚路上有人啊。”顾雪今随口道,“几个背着篓子的老头老太,你没看见吗?”
“我没看见啊。”陶戚满头问号,“哪里?”
顾雪今换了个姿势靠在了窗边:“早就过去了,现在看不到了。”
见顾雪今不舒服,陶戚像哆啦A梦似的从他的双肩包里给顾雪今拿出一件薄外套披在顾雪今身上,又说道:“司机师傅,能把温度调高一点吗?”
“好嘞。”开车的老司机笑着说,“马上就要到了,看见这条岔路了吗?右边是咱们今天要去的唐家村,左边靠山的这个村落叫做侍村。”
顾雪今看着村口的石碑刻着的红字,轻声道:“侍村?村名还挺特别的。”
司机说:“是啊,古时候,这村子据说有个山神庙,村民都要侍奉山神,所以取了个名叫侍村。”
顾雪今点了点头,突然起了吓唬陶戚的小心思,抬眼笑道:“陶戚,我小时候猜过一个字谜,谜面是村庄面前不见人,你猜这是什么字?”
车子徐徐驶入了唐家村,阳光从车窗外洒进车里,方才阴沉的天空仿佛在一瞬间变晴。
陶戚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说道:“是什么字啊?”
“村庄前面不见人,就是侍村的侍字啊。”顾雪今幽幽道,“不过,不见人的村子,那不就是……无人村?”
5. 针锋
“宝,你嘀咕啥呢,什么无人村?”陶戚一脸惊恐,“你别吓唬我呀。”
顾雪今倒也没有想那么多,他拍了拍陶戚的肩膀安慰道:“字谜而已,我瞎扯的。”
按节目组的流程,顾雪今和陆殊要先去村里的小学为小朋友们发文具,然后与陆殊一起为孩子们上一节课。在课程结束后,再随节目组去一户小朋友家里做客,和小朋友的家人共同制作当地特色的晚餐。
下车后,顾雪今便和陶戚一起帮工作人员搬运车上的物资。
节目组的几位场助吓了一跳,似乎都没想到已经是顶流的顾雪今还会帮工作人员搬东西。毕竟圈内耍大牌的艺人太多了,不要说帮忙,不闹脾气就不错了。
“顾老师,我们来就行,您快去休息吧。”节目组的编导小心翼翼地说,“小心弄脏您衣服。”
顾雪今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衬衣,说道:“没事,同款我带了三件,不怕脏。”
顾雪今身材纤瘦,但手臂线条很好看。他一直在健身,虽然看起来很薄,但搬起东西毫不费劲。
阳光下,他皮肤雪白,侧颜的骨相更是一等一的精致,整张脸都充满灵气。
编导悄声对副编导说:“之前就听说,顾老师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今天一见,他确实属于什么都不干靠脸就能吸粉那一类。”
副编导点点头,说道:“而且没什么明星架子,网上还说他脾气暴躁,这不挺好的吗?”
“哎,这种事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他和陆影帝关系不好,这是公认的。”编导说,“今儿似乎是他俩的综艺首秀,也不知道他俩会不会有摩擦……”
副导轻笑:“没事儿,都上节目了,装也得装一下吧。”
谈话间,陆殊的保姆车也到了。
顾雪今闻到了淡淡的苦木香,便知道陆殊来了。
见陆殊挽起衬衣袖口,也在帮忙搬东西,顾雪今立马加快了自己的搬运速度,并将搬好的箱子放在了教室的门口。
陆殊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搬的箱子放在了顾雪今的箱子旁边。
不一会儿,两个人搬过去的箱子就在教室门前堆起来了,整整齐齐的两排箱子就仿佛两个选手的赛场,路过的黑狗都停下来看了好几眼。
好啊,卷起来了。
两人完全没有交流,顾雪今一分钟都没有休息,一直在闷头搬箱子。
在搬最后一个箱子时,顾雪今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连人带箱子来个平底摔,却突然被人拎着后颈的衣领,拉起来了。
顾雪今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陆殊那张死人脸。
陆殊将他拽回原地,离这么近,顾雪今又闻到了陆殊身上淡淡的苦木味。
不知为何,这香味对他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每次闻到,他都会觉得很好闻,还会想到那天在陆殊怀里炼炁时舒服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香水啊,怎么这么好闻?
好香哦,好想和他炼炁。
顾雪今一怔,及时遏制了自己这种危险的想法,并在内心狠狠谴责了自己——
顾雪今啊顾雪今,他有那么香吗,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出息!
下一秒,却看到陆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低声道:“小心点,别摔我身上。”
顾雪今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表情,优雅地整理衣物:“你放心,我摔狗身上,都不会摔你身上。”
编导:……
副编导招呼摄像:“这段记得剪了,不能播!”
月亮小学是唐家村里唯一的小学,学校只有一间教室,孩子们平时学习和吃饭都在这个小平房。
教室里的孩子,小一点的只有六岁,大一点已经十三四岁了。因为学校里只有一个老师,无论他们多大,接受的都是无差别的教育课程。
此时,孩子们好奇地看着两位陌生来客,但并不敢凑上前说话。
顾雪今坐在教室的椅子上,看向最小的那个一直盯着粉红笔袋看的男孩子,说道:“吴小帅,你喜欢这个颜色吗?”
那男孩子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诧异这位陌生哥哥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男孩小声说:“我喜欢旁边那个蓝色的。”
顾雪今便递给了他一个蓝色的奥特曼笔袋,说道:“那给你这个。”
见同伴获得了想要的文具,其他小朋友也大着胆子走上前去顾雪今那里领文具。
顾雪今趁机给每一个小朋友发了一个笔袋和一个电话手表,又坐下来教他们怎么用电话手表和远在他乡的家人通电话。
他在圈子里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个冷美人,平日里对着资本方都不会曲意迎合。但他对着小朋友们却出奇的有耐心,一直弯着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地和孩子们聊天,没一会儿,就和小朋友们混熟了。
陆殊依然没什么话,但他似乎觉得顾雪今会哄小朋友很稀奇,在一旁默默看了许久。
“顾老师提前记了小朋友的名字,还挺有心。”叶助理水递给陆殊,“陆哥,你竟然也会和几个箱子较劲。”
“不。”陆殊淡淡道,“每次看顾雪今这么骄傲,我都想看他求饶。”
叶助理一怔,心道那确实不是和箱子较劲,是和顾老师较劲。
陆殊粉丝常说,陆殊是娱乐圈唯一真dom,是全娱乐圈唯一的主人。
不得不说,粉丝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说话间,顾雪今从陆殊身旁擦身而过,坐到了教室的角落,开始用笔记本调试上课要用的PPT。
节目组为他安排的是语文课,虽然并不擅长语文,但顾雪今还是认真准备了好几天,PPT也是自己一张张认真做的。
他检查着PPT,再回神时,陆殊也在他身边打开了笔记本。
顾雪今往左边挪了挪,指了指课桌的分界线说:“不许越线。”
陆殊瞥了他一眼,将没喝完的矿泉水放在了分界线上,算是附议。
两人都穿着白衬衣,这样并排坐着,若不是气氛微妙,倒真像是一起上课的普通同学。
其实两家公司运营并没有什么冲突,只是各自粉丝基数都很大,因而常有冲突,甚至经常需要控场。
叶助理看向两位艺人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有趣,便随手打开殊雪cp这个小众超话逛了起来。
超话主持人:入教吧,子民们!当你剪了一百个物料才拼出了一块糖,你就能明白玻璃渣里找糖的奥义是珍惜!不过,光明即将笼罩我们,等《狭路》上映了,我们就有高达两个小时的可处理素材——
牛逼:但那俩小时电影也不一定都是糖啊,万一都是刀呢?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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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露珠:没关系,北极冷圈没有糖,我们就自己创造糖!这是老娘从六个颁奖典礼找出来的陈年旧糖。看这几个图,陆哥一直在看雪今的背影,他看他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叶助理翻了翻这几张图,“啧”了一声,随手点了个赞。
等他再抬头,陆殊正好又在看讲台上的顾雪今。
顾雪今手握着粉笔板书诗词,身上那种清纯又灵动的书卷气在此时更浓。
“今天给同学们带来了一些描写风景的诗句。”顾雪今说,“第一句是,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顾雪今念诗的声音很温柔,有那么一瞬间,叶助理心道顾雪今若是不做演员,或许真的可以做一位出色的老师。
叶助理正感慨着顾雪今气质真好,却不小心瞥到了陆殊刚刚在纸上写下的字迹——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陆殊的笔锋很利,他似乎只是因为无聊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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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了诗词的下一句。
可讲台上是一位真正的江南美人,他露出的手腕也是雪白的。
叶助理微微怔了怔,突然间也有点嗑到了。
待太阳金色的余晖洒满了大地,附近的农田被金辉笼罩,小朋友们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今天的支教课程,来到了院子里玩皮球。
副导看着方才的课程回放,说道:“现在娱乐圈的顶流,都这么全能吗?”
“是啊,他俩讲的有点太好了,不敢相信啊。”导演感慨道,“早就听说陆老师是高材生了,但是顾老师的学历瓜就多了……从初中没毕业到985高材生,还有说他是舞蹈生的,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哈哈,顾老师的瓜太多了,真真假假的,圈内人都分不清楚。”副导轻笑道,“不过,就我看,顾老师肯定也是高材生,就是不屑于回应罢了。”
陆殊站在院子边上看着小朋友们和顾雪今拍皮球,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很放松。
没一会儿,顾雪今玩累了,站到了陆殊身边休息。
他撕开一个棒棒糖的包装纸,将淡蓝色的棒棒糖塞进嘴里,歪头看向了陆殊:“你上大学时,是学物理的吗?”
“不。”陆殊说,“和你一样,我是学数学的。”
顾雪今和陆殊对视了几秒,倒也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共同点。
“刚刚课讲得不错。”陆殊说道,“看得出来,顾老师很认真的准备了。”
习惯了狗里狗气的陆殊,顾雪今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下一秒,陆殊似笑非笑道:“但没我的物理课精彩。”
……果然是狗东西。
顾雪今无语住了,转身不再理陆殊,自己去学校外的院子洗手。
村子里人不多,离开了喧闹的孩子们,四周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水池的水龙头已经老化了,顾雪今拧了好几下才关上吱吱嘎嘎的水龙头。
他正欲转身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洗漱台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淤泥脚印——
那脚印偏瘦,却是成年男性脚掌的大小。
脚印很快就被水流冲刷殆尽,仿佛只是他方才漏看了这洗漱池里的污渍而已。方才刚被关上的水龙头突然自己打开,放出来的是深褐色的铁水。
顾雪今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快步跑回院落,节目组正和孩子们道别,并进入了今日最后一个环节的拍摄。
“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们去班里孩子家吃饭,然后带大家看看我们村子的古建筑物。”村长和蔼道,“现在村里的老房子大部分都被拆了,但莉莉家这边的几座房屋是改良过的土掌房,既村里保留了一些传统特色,又让大家住的安心。”
土掌房是彝族先祖的房屋,几百年前,他们以石为基,用土砌墙,经过风吹日晒,便形成了房屋。
“其实隔壁村的土掌房要更加壮观,他们村子就在翠山上,这些年也没参与现代化建设,家家户户都是土掌房。可惜,他们村这两年怪事频出,也不太愿意让外人进村拍摄了。”
“怪事?”陶戚好奇道,“什么怪事?”
“那村子死了好几个外地人了,死的都很惨,有的半年后才找到尸体。总之,那村子现在蹊跷的很。”村长小声道,“传说这村子从古时候就被厉鬼诅咒了,总之,很不吉利。”
顾雪今被村长的话吓了一跳,他是不信什么乡村传说的,但村长说起这事时,他突然感觉到背后的一道凉意——
演员对于视线都很敏感,顾雪今猛然回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陶戚顺着顾雪今视线看过去,好奇道:“宝,看啥呢?”
顾雪今凝视右后方空地许久,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往陆殊身旁靠了靠。
6. 鬼铺床
顾雪今溜到了陆殊身边,小声同陆殊搭话:“陆殊,你会不会看风水啊?这村子风水怎么样?”
陆殊抬眼看了四周的环境,说道:“还不错。”
顾雪今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跟随节目组进了莉莉小朋友的家门。
莉莉是班里最会唱歌的小朋友,摄像机下,莉莉正在演唱当地的一首风水民谣:“阳宅须教择地形,背山面水称人心。山有来龙昂秀发,水须围抱作环形。明堂宽大斯为福,水口收藏积万金*。”
当地人不仅热情好客,而且都有一副好嗓子。
莉莉吐字清晰,声音清脆好听,可谓天籁之音。
顾雪今仔细琢磨着歌词,发现这村落的民居所处的位置,大部分都符合这民谣所唱的歌词。
背靠有山,面临水源,唐家村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陆殊停下脚步,说道:“怎么突然问起风水?”
“我就随便问问。”顾雪今说,“……我看这村子发展挺快,风水肯定好。”
“深山老林,有鬼很正常。”陆殊道,“以你目前的体质,无论在什么风水宝地,撞见几个鬼都实属正常,你要习惯。”
好吧,被看穿了。
顾雪今无力反驳,小声说:“……我在努力习惯了。”
一阵微风吹过,他又闻到了陆殊身上那股清新好闻的苦木香气。
他忍不住偷偷深吸了一口气,大脑无法自控地对即将到来的炼炁行为更加期待,他对自己这种想法感到羞耻,却又很难抗拒自己的本能。
他正魂游天外,却听到陆殊说:“这村子的风水虽好,但隔壁村风水却不好。”
顾雪今抬起头:“你是说侍村?”
“是的。侍村坐落在翠山的背阴面,整个村西高东低,是白虎-骑龙的地形,这地势容易聚阴。山上又有一处墓地对着新修的路,煞气很重,因而有不少徘徊在山间的鬼魂在此驻足。”陆殊说,“你现在体质阴,肯定会觉得不舒服。等出了山,自然就好。”
顾雪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进山的时候陶戚说路上没人,但他却看到了几个背着篓子的老者。
难道……那些老人都是鬼?
顾雪今越想越发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他转念一想,反正现在他身边就是陆殊这个牛逼的大天师,就算是为了炼炁,陆殊也应该不会让他被鬼吃掉的。
此时,厨房里的坨坨肉和腊肉香肠已经陆续出锅了,食物的香气逐渐冲淡了顾雪今的恐惧,让他回过了神。
此时,节目组想拍摄顾雪今和陆殊两人给莉莉家人打下手的画面,便让两人进了厨房帮忙。
陶戚给顾雪今系着围裙,笑眯眯道:“宝,你腰好细呀。”
顾雪今低声道:“不许给我围裙打蝴蝶结。”
“好呀,我不打蝴蝶结。”陶戚在顾雪今围裙后打了个漂亮的白色大蝴蝶结,“去忙吧~”
顾雪今不相信淘气的陶戚,他扭过身去看自己背后,腰部线条随着动作而格外漂亮,似乎两只手就能握得住。
陶戚慈爱地看着顾雪今:“宝,你真的好可爱,就像是汤姆会爱上的那只美貌的傲娇小白猫。”
顾雪今捂住了陶戚的嘴,凶巴巴地让陶戚不要再说恶心的话,但并没有发现自己背后的大蝴蝶结。
他默默走到了水槽边认真地洗西红柿和小白菜,心道自己虽然不做饭,但在家里是会帮奶奶洗菜切菜的好宝宝,今天也可以帮忙打打下手。
此时,莉莉奶奶已经将油热好了。
老人示意顾雪今可以将豆腐下锅煎炸,但顾雪今没有听懂奶奶的方言,只能点头笑了笑。
锅里的油热的噼里啪啦作响,顾雪今正犯着难,陆殊走到了他身边道:“我来。”
陆殊用筷子夹起腌制好的豆腐,将豆腐裹上了面粉,一片片浸入油锅煎炸。
不知是不是顾雪今的错觉,灶台下的火苗似乎比方才小了。
陶戚没想到陆殊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做饭,他小声对顾雪今说:“荧幕仙尊竟然在做饭。”
豆腐在油里发出滋滋声响,顾雪今看向陆殊微微发力时布满青筋的手,有些不合时宜地想,陆殊的手很好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甚至称得上性感。
就在这时,陆殊手指一弯,灶台下的火又变小了些。
顾雪今眼睛微微睁圆,原来不是错觉。
“陆老师经常做饭吗?”导演忍不住问,“看你动作很娴熟。”
陆殊神色淡淡:“偶尔。”
陆殊将炸好的魔法豆腐放入了小碟子,他回眸看向顾雪今,说道:“尝尝看。”
顾雪今接过小碟子,刚出锅的豆腐被炸的金黄,豆腐外皮酥脆,内馅儿却非常柔软,因为火候掌握的不错,口感很好。
顾雪今正想要不夸两句吧,陆殊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一眼——
又来了,就是这个眼神!是在骂我笨蛋吗?!
要不是豆腐已经咽下去了,还有摄像头对着他,顾雪今真要当场吐出来。
不会做饭怎么啦?他最会点外卖了!
就在这时,陆殊淡淡开口道:“油热之后,离锅远一点。”
顾雪今一时间分不清楚狗东西是在关心他还是取笑他,但表情分明写着:已老实。
大概是清冷仙尊下厨的违和感太强,晚饭时,陆殊参与的这道豆腐遭到了大家的哄抢。
待夜色渐浓,月亮高悬于空,嘉宾们也陆续去了房间休息。
顾雪今被分到了二楼最西边的房间休息,陶戚则在他隔壁,两人房间挨在一起,共用一个浴室。
等顾雪今洗完澡出来,陶戚正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翻白天拍的照片,欣赏自家艺人的盛世美颜。
“宝,这张角度超级好。”陶戚给顾雪今看相机原片,“但可惜有个黑影,糊了。”
照片里的顾雪今对着莉莉笑弯了眼睛,莉莉则开心地比了个耶。
但在顾雪今身后,有一团模糊的黑影,那黑影像是昆虫煽动翅膀产生的光圈,又像一张模糊尖叫的人脸。
想起白天那难以言喻的视线感,顾雪今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真有只鬼跟了他一天?
“没事。”顾雪今说,“可能是小虫子之类的东西飞到镜头上了。累了一天,今晚早点睡吧。”
“好。”陶戚给顾雪今插上电蚊香,“晚上你要是不舒服,叫我就行。”
不到九点,累了一天的小陶就熄灯睡觉了。
顾雪今关了灯躺好,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凌冽的月光从窗外照进了屋子。
白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而起伏,像是大海的波浪。陆殊的房间就在正对面的二楼,同顾雪今的房间隔了一个院子,隐隐还能看到灯光。
顾雪今感到一阵困意,再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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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已经变成了悬浮在空中的魂体。
“扣、扣、扣。”
恍惚间,他听到了三声敲击窗户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像是在敲门,却比敲门声清脆。
这是二楼,不会有人在窗外敲窗户的。
顾雪今心里一紧,清醒了大半,抬眸看向窗边不断起伏的白色窗帘,只见那白色窗帘竟被顶出了一个悬空的人形,又倏地消散——
顾雪今吓得一哆嗦,再看过去,窗边什么都没有了。
走了吗?
顾雪今刚松口气,那鬼魂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床头。
借着月光,顾雪今终于看清楚了那鬼的样貌——
中年男人满脸是血,没有舌头,嘴里发出的都是“嗬、嗬”的声音,似乎急切地想和顾雪今说什么,血淋淋的手一直指着窗外。
他似乎很忌惮顾雪今肉身手腕上的金色宝葫芦,不敢靠顾雪今的床太近。
隔着两米的距离,他用手不停的给顾雪今比划,指了窗外数次。
两只鬼的交流并不顺利,顾雪今虽然没发出尖叫声,但他在心中已经叫了一万次了。
最终,他嗖嗖地飘出了窗户,以这辈子飘的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陆殊的房间,因为飘得太急,他一个踉跄,从窗外摔到陆殊床上。
好消息,陆殊不在床上。
坏消息,陆殊就在一旁,看着他摔在了床上。
陆殊刚洗完澡,他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扣上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水滴顺着半湿的头发从锁骨划入了紧实的胸膛。
他看着床上的漂亮鬼,冷淡道:“有事?”
顾雪今默默从床上爬起来,硬着头皮挽尊:“……怎么,没见过鬼压床?”
说罢,顾雪今用手掌默默把自己压出褶皱的床单铺平,然后离开了这张柔软的小床,规矩地在床边站好。
陆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浮现了笑意。
他沉声道:“不压了?”
“嗯。”顾雪今垂下浓密的眼睫,“……呃,星期五了,要炼炁吗?”
白天还张牙舞爪的小霸王,此时正乖乖站在床边等着被陆殊抱。
若是哪个娱乐记者有幸拍下现在的画面,那可当真是世纪大八卦了。
陆殊眼底笑意更甚,他没说话,却伸手将床边轻飘飘的小鬼揽入怀中——
淡淡的苦木香涌入了顾雪今的鼻腔,顾雪今闭上了眼睛,贪婪地吸食着陆殊身上的香气,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可耻地有点爽。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顾雪今一边骂自己真是有病,一边又深吸了几口陆殊身上的香气,因为太过满足,他甚至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声,手也环住了陆殊的腰。
这是他同陆殊结婚之后的第二次炼炁,陆殊就连衣服的扣子都扣到了领口最上面的一颗,手也没有半点逾矩,似乎真的只是为了修炼而已。
可这样冰冷的人,怀抱却是温暖的。
陆殊身上大量的炁在他身体里游走,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顾雪今有些难受,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环着陆殊腰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些。
就在这时,陆殊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顾雪今的后背,动作像是在抚摸猫咪的脊背,又似乎在为他顺炁,让他舒服了许多。
顾雪今抬眼看了陆殊一眼,眼睛泛着莹莹水光,样子是陆殊从未见过的柔软。
那眼神,似乎在控诉,又像是在撒娇。
7. 附身
直到陆殊松开手,顾雪今还有些头晕目眩。
他飘到房间里的椅子上靠坐着,一副食饱喝足的艳鬼模样,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还真称得上内娱第一美人。
屋子里的一人一鬼同时陷入了安静,过了很久,陆殊低声道:“刚刚急急忙忙来找我,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顾雪今这才回过神,他坐直了身体,说道:“我刚刚撞鬼了!”
陆殊点点头,示意顾雪今继续说下去。
“我今天好像被一只哑巴鬼跟了一天。刚刚我关了灯,那只鬼又来我卧室找我了。他没有舌头,一直在用手给我指着窗户外面,死状也很凄惨。”顾雪今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跟着我,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总不会向一只鬼索命吧?”
“他若是想杀你,又跟了你一天,早就该动手了。”陆殊说,“鬼魂停留于人间,多半是心愿未了。你说他一直指着窗外,那或许是想带你去什么地方,若是执念太深,说不定会一直缠着你,跟着你回家。”
顾雪今挠挠头,迷茫道:“那怎么办,我去找这位大叔鬼再聊聊?”
陆殊道:“不必了。”
说罢,陆殊口中便默念搜魂法决:“杳杳冥冥,阴阳同生,生则为形,亡则为气,九幽诸魂现真形,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陆殊话音刚落,附近的两只孤魂野鬼便在房里现了形。
其中一只小鬼才七八岁,看上去刚死不久,身上没什么怨气。陆殊一挥手,他便离开了。
另一只鬼满身淤泥,双目赤红,口中无舌,怨气极重,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顾雪今被眼前这鬼吓了一跳,飞快地飘到了陆殊身后躲着,指认道:“就是他!”
鬼大叔盯着顾雪今,缓缓抬起了右手,再一次指向了窗外。
他自己先飘了出去,像是在吸引两人随他一起出去,还在窗外拍了拍窗户。
“他身上有厉鬼的鬼气,恐怕生前是被厉鬼所害。”陆殊抓了一缕那鬼身上的鬼气闻了闻,“我们随他去看看。”
顾雪今点了点头,下意识地跟着陆殊飘了几步,身前的陆殊却背对他走到了衣柜前,单手脱了睡衣,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顾雪今哪曾想今晚还有这种付费vip都看不到的影帝脱衣环节,一时间愣住了。
陆殊身高足有一米八八,穿着衣服显瘦,脱了衣服却是超乎顾雪今想象的伟岸,每一块肌肉线条都如同雕像般完美,背脊的皮肤紧致而性感。
狗东西,身材这么好。
顾雪今默默背过了身,心道自己以后也要更努力的健身,脸却微微有些热。
陆殊转过身的时候,顾雪今正背对着他面壁思过,并且小声抱怨:“大晚上出门还换衣服,偶像包袱也太重了。”
陆殊沉声道:“总不能像顾老师一样,一到了晚上,就穿着小熊睡衣到处飘。”
顾雪今耳朵根都红了,他回头道:“……干嘛,穿小熊睡衣犯法吗?”
陆殊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说道:“不犯法,走吧。”
临近午夜,整个村落都陷入了黑暗,四周静的出奇。
虽然是夏天的夜晚,四周却没有蝉鸣蛙叫。
哑巴大叔鬼见顾雪今和陆殊随他一起出来,便一直用手为二人引路。
他的鬼影时隐时现,最终在进村的岔路处停了下来。
他的手指着“侍村”的石碑,嘴里不断发出“嗬嗬”地漏气声,然后跪在了二人面前,像是在求救。
陆殊二人跟着他走进了这条岔路,陆殊见他口不能言,便用两指施了个法术,将那哑巴老伯的魂魄便附身于草丛里的一只小黄鼠狼身上。
顾雪今被陆殊这法术吓了一跳,他说:“陆殊,那老伯的魂呢?”
陆殊指了指毛茸茸的黄鼠狼。
此时,黄鼠狼在月光下站起了身子,发出的声音却是一位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两位高人,救救侍村!”
好家伙,黄鼠狼说人话。
顾雪今满脸震惊,陆殊的表情却已见惯了这些稀奇事,表情无波无澜。
“叫什么名字?”
黄鼠狼摇了摇头,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那记得自己怎么死的么?”
“我是被厉鬼所害,中邪而死。”黄鼠狼伸出一只爪子指向村落,似乎只记得这一件事,不停重复道,“这村子都是被厉鬼所害,救救侍村!救救侍村!”
顾雪今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侍村当真如陆殊所言风水不好,还藏着凶猛厉鬼。
那黄鼠狼还直着身子要说话,可突然间,一束光照亮了村头的道路。
黄鼠狼像是受了惊,“嗖”地一下蹿进了树林,顾雪今也飘到了陆殊身后。
一位手持手电筒的中年男人走到了陆殊面前,问道:“年轻人,这么晚了来我们村,可是迷路了?”
陆殊抬眼看向眼前打扮朴素的男人,说道:“您是?”
“我是这个村的村长。”男人声音沙哑,“山里夜路难走,今晚又要下雨。要是想避雨,可以来我家里住一晚,明早我再安排人送你出山。”
虽然村长看起来是好意,但顾雪今的第六感却觉得不对劲。
他知道普通人类看不见自己,但当村长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扫过时,顾雪今心里还是一紧——
这人的眼神混沌无光,像是沉疴已久的病人,而且……好像能看见鬼魂体的他。
他故意飘到了那村长的眼前转悠了几圈,村长却不再看他,神态自然,宛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陆殊对村长礼貌道:“那有劳您带路了。”
顾雪今对陆殊的决定有些意外,趁着村长背过身带路,他小声问陆殊:“今晚要睡在这个村子吗?”
“嗯。”陆殊说,“你若是害怕,可以先回去。”
“……我才不怕呢。”顾雪今道,“我只是觉得这村长很古怪,我怕你会有——算了。”
陆殊可是天师,他会这么多法术,他能有什么危险?
陆殊似乎觉得顾雪今方才的话很有意思,借着月光,他看向了身旁忧心忡忡跟着他的小鬼。
月下看鬼,也添三分姿色。
但大美人已经撇过头,懒得同他说话了。
侍村的房子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土掌房摞在一起非常壮观,就像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城。
村长带着陆殊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了家门前。
他推开客房的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
顾雪今随陆殊飘了进去,瞬间皱起了眉头。
这房间看起来很久没住过人了,角落里还有蜘蛛网。虽然现在是大夏天,房间里即便没有空调都十分阴冷。
“地方小,你就在此凑合一晚吧。”村长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早点休息。”
村长关上门,走入了这间房对面的屋子,没多久房间便熄了灯。
看上去,这位村长是一个人独自居住,家里除了他没别人。
顾雪今将门上了锁,又掀起床上的被子抖了抖,被子上的一层灰顿时飘在了空中,像是一场小型沙尘暴。
顾雪今嫌弃地放下了被子,说道:“陆殊,你不觉得刚刚那村长的眼神很奇怪吗?他那眼神就像是——”
顾雪今想了很久合适的形容词,却没有想出来,却在这个时候听到陆殊说:“像是死人?”
顾雪今一怔,点了点头。
陆殊坐在了床边的木椅,低声道:“你的感觉没错,他被恶鬼附身了。”
轰隆一声,窗外传来雷鸣。
顾雪今被陆殊的话吓了一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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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道:“那这村长还有救吗?”
“他眼神呆滞,印堂发黑,被附身已经有一段时间,原本的神志几乎已经消失。若是刚刚冒然出手,恐怕会让老伯性命不保。”陆殊说,“我跟过来,是想等那恶鬼进食时露出原型,再将它逼出老伯身体。”
顾雪今恍然大悟,他坐在陆殊身旁的小板凳上,好奇地问:“陆殊,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此时天空又划过一道巨闪,雷声过后,暴雨倾盆,整个山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潮气顺着门缝丝丝缕缕地潜入了房间,陆殊看了眼窗外落雨的院子,说道:“等着。”
说完,陆殊便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打坐运炁,似乎又在施展什么法术。
顾雪今怕打扰陆殊,便不再同他闲聊。
他一心想着被鬼附身的村长,时不时就要起来飘几圈侦查一下,生怕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从门外破门而入。但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半只鬼。
嘈杂的雨声让窗外的一切声音都变得很不真切,渐渐地,顾雪今也有点累了。
他趴在桌边想要打个盹,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吱嘎”一声。
这声音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睁开眼,发现隔壁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道缝隙。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落在地,而村长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院落里宛若蜘蛛般爬动,他移动的速度非常快,隔壁房间暖黄的灯照在院落,村长落在地面的影子,竟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那女人跪趴在地,身形同村长叠在了一起,如海藻般的头发在雨中舞动,动作扭曲诡异,像是不太灵活的提线木偶。
不,这不是影子。
这是那女鬼探出老汉身体的原身!
顾雪今被眼前的一幕骇住,他正想叫醒陆殊,却发现门缝里不知何时伸出了长而尖锐的指甲。
这扇木门有些年头,门锁还是老式门栓。那鬼手长长的指甲已经完全黑了,正四处摸索着门栓,并且已经顺利的抠到了锁眼——
“啊。”顾雪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用身体顶着木门,将锁又插了回去,回头大喊道:“陆殊,醒醒!鬼来了!”
木门发出剧烈的震动,陆殊仍然闭着眼睛,连胸口的起伏都几不可见。
下一秒,震动的木门突然没了声音。
顾雪今透过门缝看向院外,门口的村长仍匍匐在地,只是像是宕机了般不再拍门。
他刚松了口气,却感到背后一凉,传来了一声女人的笑声。
“嘻嘻……好香的公子啊。”
顾雪今扭过头,这才发现那女鬼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她似乎寄生在村长的身体,整只鬼像是从门口延绵进来的雾气,还有几缕气悬于门外的村长身上,怪诞而可怖。
此时,见女鬼长而尖锐的指甲正要戳向陆殊的心口,顾雪今便急急忙忙飘到陆殊身旁,用尽全力将陆殊推开——
“狗东西,你怎么还不醒啊!”顾雪今急了,“你快醒醒!”
女鬼皱起眉头,嚎叫道:“碍事小鬼,还想和我抢人!”
女鬼长长的指甲几乎要碰到顾雪今的肩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殊缓缓睁开眼,手中的折扇在空中留下一个流光溢彩的“定”字。
那女鬼便都像被定住了似的不能动,她只能瞪着眼睛不断发出鬼叫——
“……你是天师?!”女鬼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殊,“你这骗子!竟然装普通人骗我!”
陆殊神色淡淡,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女鬼便连同木门一起被陆殊的灵力震飞,身体也从村长的身体里剥离了出去。
顾雪今看着眼前的一切,瘫坐在地。
站在他面前那位淡漠而英俊的男人回眸,对他伸出了手。
男人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他:“雪今,你刚刚叫我什么?”
8. 聚阴地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喊出来了。
顾雪今犹豫片刻,将手放在了陆殊掌心,借着陆殊的力量飘了起来。
“……叫你狗东西怎么啦,谁让你狗里狗气的。”顾雪今皱着眉头低声骂道,“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纵使平日里针锋相对,但顾雪今想,死生面前无大事,他还是希望陆殊能好好的活着。
陆殊看着顾雪今如同黑曜石般灵动的眼睛,又将目光移到顾雪今差点被女鬼碰到的肩膀上。
见顾雪今完全没事,他才缓缓开口道:“那女鬼警惕性很强,方才她一直在打量我,所以我便暂时闭炁让她放下戒备。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会担心你?”顾雪今冷哼了一声,“我担心你做什么,你死了,我就再找个如意郎君,我高兴得很。”
陆殊挑眉:“那你怕是不能如愿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雨水渐渐转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点。
被陆殊一扇震出的女鬼被陆殊用法术五花大绑,只能跪在院内嘶吼,凄厉的叫声让院子里的公鸡都不敢打鸣了。
女鬼:“啊啊啊啊!”
顾雪今捂着耳朵飘近她:“你能不能别叫了!”
那女鬼又呜呜地卖起惨:“人家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弱女鬼,因为肚子太饿,想找点阳气吃一吃,才附身于这个老汉身上……我真的没想过要害死人。”
“你大晚上跑村头诓我们住进来,不就是想害人!”顾雪今无语道,“别装了!”
女鬼抽泣道:“……呜呜,不仅没骗到人,还被天师骗了!我才是惨呢!”
顾雪今懒得和她废话了,他飘到了昏迷的村长面前,说道:“陆殊,你快来看,村长怎么还没醒?”
陆殊款步走到村长面前,身周似有无形的屏障,淅淅沥沥的小雨根本沾不到他身上。
他用二指压在了村长的天枢穴,仅几秒的功夫,那村长的头顶便冒出了一缕青烟。
“他身体还有残存的鬼气,清理干净了便好。”
陆殊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村长倒抽一口气,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地上惊魂未定地爬了起来。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院里被捆绑的女鬼,便抓着陆殊的手臂大喊:“有鬼!有鬼!救命啊!”
顾雪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全然忘记自己是只鬼,柔声道:“老伯,已经没事了。”
村长松了口气,视线移到顾雪今飘起来的脚,惊恐大叫道:“救命啊!!有鬼!你也是鬼!”
“你能看见我?”顾雪今连忙解释道,“不不,你听我说,我是一只好鬼——”
“所有鬼都这么说!”村长惊恐道,“哪只鬼还说自己是坏鬼吗?”
见村长和顾雪今都要濒临崩溃,陆殊安抚道:“老伯,我是路过此地的天师,旁边这位是我养的小鬼,他不会害人。那女鬼原本附在你身上,但已经被我降服。您不必担心了。”
说罢,陆殊便端来一杯符纸所化的水让村长喝下。
顾雪今飘在陆殊身边,小声道:“陆殊,他为什么能看见我啊?”
“他被女鬼附身多日,身上阴气太重,过阵子才能恢复正常。”陆殊说,“不仅是他,一些八字极阴的人也能看见你。”
顾雪今恍然大悟,一旁的村长喝了符水,也冷静下来了。
村长打量着一人一鬼,好奇道:“两位,我们可曾见过?我看您二位有些面熟?”
当然面熟了。
顾雪今悄悄地踢走了村长院子里的橙汁空瓶子,那瓶子上还印了他做模特时的照片,简直是黑历史中的战斗机。
“我们萍水相逢,未曾相识。”陆殊道,“被附身之前的事情,您可曾记得?”
“哦,记得记得!”村长终于回过神来,“一个周之前,我上山打柴,一晃神的功夫就撞鬼了。那之后我就感觉自己像做梦,但怎么都醒不过来,直到遇到大师相救啊!”
顾雪今听完,看向陆殊道:“这女鬼难道也是害死哑巴鬼的厉鬼?”
“不是她。”陆殊说,“这只虽然也是厉鬼,但被她缠上一个周还有的救。至于害死哑巴鬼的那只,无论是怨气还是道行,应该都比这只鬼高得多。”
跪在地上的女鬼疯狂点头,说道:“……我只是看这村子是个聚阴地,适合鬼怪居住而已,我真的只是路过呢亲亲,放了我吧,我绝对不会祸害人间的!”
陆殊本不在意这女鬼絮絮叨叨的话,但突然间,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伸手按住了女鬼的头颅,竟从中抽出了一缕黑色鬼气。
那鬼气像是一条有生命的虫子,在空中不停蠕动,甚至还想要往顾雪今的身体里钻。
顾雪今吓了一跳,说道:“这是什么?”
“是鬼气,但不是这女鬼的鬼气。”
陆殊一弹指,那鬼气便在空中消散。
“这山中的厉鬼道行不浅,它用鬼气侵入附近的鬼魂体内下咒。普通的鬼被这鬼气染指之后,也会变成害人的厉鬼。”
陆殊看向院子里的女鬼:“比如这只女鬼——她原本应该只是想吸人阳气,没想要附身这么久,但被鬼气操纵之后,差点把这老伯吸干。”
村长闻言大惊失色,他抄起铁锹就要去揍那女鬼,跪在地上的女鬼尖叫道:“我真没想害死你,我也是受害者啊,别打我了!”
顾雪今连忙拦住村长,想到白天唐家村村长的话,他又问:“村长,你们村子这两年可有怪事发生?”
“唉,要是说怪事还真有。两年前,村里来了一个挖金矿的小队,不仅挖出了金子,还挖出了一处乱葬岗。”村长说,“那之后,就时不时有人暴毙而亡。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闹瘟疫,可拉走验尸都说是猝死,死状也都十分凄惨,肯定不是瘟疫。”
顾雪今想起白天陆殊同他说过,侍村风水不好,山上还有一处墓地对着新修的路。
原来,这家伙,不仅会捉鬼,看风水也这么准的吗?
村长继续说道:“去年,村里有个农夫进山摘果子,三天后挂在了果树上吊死了,被发现时少了一双眼睛。今年来了个拍摄古建筑物的摄影师,溺死在了一条很浅的河里,一对耳朵都没了。”
顾雪今道:“这么蹊跷?”
“是的,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村子里能出去的年轻人,都被吓得出山打工了,剩下来的,都是我们这些中老年人。再这样下去,我们这村子就要成无人村了啊!是不是真有什么厉鬼盯上了我们村子,要害所有人性命?”
“嗯。”陆殊说,“这些死者皆为厉鬼所害,中邪而死。”
“啊!”村长连忙对陆殊说,“大师,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救救我们村子?只要您能解决我们村子的怪事,我会尽我所能的给你报酬的!”
村长正想说个数字看看陆殊愿不愿意出手,陆殊却道:“捉鬼之事我可以一试,钱就不用了。”
他说完,顾雪今和村长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顾雪今刚遇到离魂之事的时候,也花了大价钱找了几个有名望的道士来作法。
这些名门道士每接一单,都会收取一定的“香火钱”。天师作为道士中的佼佼者,收费还要高一些。不收费的天师,确实很少见。
村长不好意思道:“不不,钱还是要给的。”
“不用。”陆殊淡淡道,“天师于世,本就该拯救苍生。”
顾雪今看向陆殊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尊敬,这狗东西,还挺仗义。
村长说道:“那大师您看,此事如何是好?”
此时雨终于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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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但天空仍没有放晴。
陆殊向雾蒙蒙的山上望了一眼,对村长道:“天亮之后,我要去那处墓地看看。”
村长点了点头,说道:“好,好,若是需要帮手,我们村民一定鼎力相助。”
“不用。”陆殊说,“那山里的东西很危险,你们去了,有可能被伤害。”
“那,大师,院里这女鬼……”
陆殊道:“现在送走便是。”
那女鬼虎躯一震,她挪动了下身体,弱弱地开口道:“……送走,是送我去鼠吗?”
顾雪今也有些好奇,这天师捉鬼,难不成会像电视剧里一样,把鬼魂装进宝葫芦里收了?
他正这样想,陆殊手中的折扇竟缓缓发光化为一柄长剑。
随着结印法术,长剑凌空而起,那女鬼躲闪着大喊道:“卧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然而下一瞬,剑只在虚空活生生地划出一道缝隙。
那缝隙里别有洞天,像是打穿了两个时空,顾雪今虚望了一眼,只觉得那像一座精妙有秩的地下城。
缝隙很快便将那嗷嗷叫的女鬼吸入了黑暗,顾雪今好奇道:“她这是被送去哪里了?”
“冥界百鬼城。”陆殊道,“我只需要送她渡界,自有阴差会来将她带去酆都。酆都冥府的判官会根据她生前的罪孽判定她是可以去投胎,还是去十八层地狱受刑。”
“原来如此。”顾雪今感慨道,“这算是一种超度吗?”
“嗯。”陆殊道,“只要送鬼魂渡界,都算超度。”
顾雪今轻轻点了点头,见陆殊迈出了村长家门,顾雪今也跟着他飘了出去,乖乖地跟在了陆殊身后。
“你的剑看起来好厉害。”顾雪今对捉鬼一事起了兴趣,“你是不是也会御剑飞行呀?”
陆殊的剑又变回了宝扇,一眨眼的功夫,那宝扇竟变成了一枚玉扳指戴回了陆殊大拇指。
顾雪今逛过陆殊的超话,陆殊这玉戒指似乎一直戴在身上,当时他和陶戚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是哪个牌子的戒指,没想到竟然是把宝剑。
陆殊低声道:“你懂得还不少。”
“我拍过修仙的古偶剧,剧本里是这样写的。”顾雪今好奇道,“陆殊,那你小时候就学捉鬼吗?学道法得在道观学吧,那你现在是在哪个道观上班?”
“我不在道观上班。”陆殊道,“只是略通些野路子。”
“啊?野路子?”顾雪今眨眨眼,“那你会算命吗?你能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恢复成正常人?”
陆殊回眸看向顾雪今,说道:“马上。”
他话音刚落,顾雪今便被一股大力吸回了身体。
等他再回神,已回到了肉身。
好家伙,暂时恢复正常,也算是变成正常人。
他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发现陆殊房间也亮了灯,似乎也已经回来了。
“这狗东西肯定会御剑飞行。”顾雪今轻声嘀咕道,“竟然跟我的魂跑的一样快。”
经历了这惊险刺激的一晚,顾雪今觉得异常疲惫,便闭上眼补了会儿觉。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阳光自窗外倾泻而入,宛若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顾雪今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手腕,却发现自己手串上多挂了个物件,在陆殊送他的宝葫芦旁边,多了一只像缩小版箫的物件。看萧上的花纹……似乎正是他家里那枚白玉古箫。
那古箫明明在家中放着,怎会横跨千里,变成一条手链呢?
要是有陆殊微信就好了。毕竟这种时候,问一下真正的神棍才能安心。
顾雪今正这样想,他的微信竟然有了添加好友的新提示,对方的申请留言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陆殊。
9. 伪人
顾雪今沉默几秒,点了通过。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微信号?
陆殊:算卦
顾雪今一怔,没想到陆殊神通广大到这种程度,连他的微信号都能算出来。
顾雪今:你有事吗?
陆殊:想试试卦算的准不准
顾雪今:……那我有事。麻烦你帮我看看这个古箫为什么变成挂件了?【图片】
陆殊:咨询我,要收费
顾雪今:好家伙,你刚刚还不要那村民老伯的钱,怎么到我这里就要给钱了,你诈骗!
陆殊: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不一样。
顾雪今屏气凝神,发了9.9过去,却没想到陆殊真收了。
顾雪今:【转账9.9】
陆殊:【已收款】
陆殊:有些灵器会主动跟随主人,或许你就是这种情况,不必担心。
顾雪今:哈?这箫难不成是活的?
陆殊:这是第二个问题。
顾雪今:【转账9.9】
陆殊:【已收款】
陆殊:灵器虽是死物,但都有灵识,也就是自己的意识。它如果想追随你,那就会追随你。
顾雪今:【转账9999】
顾雪今:跟你聊个天真特么费劲,我先充1000个问题,给我记在账上!
陆殊:【已收款】
陆殊:【转账99999】
顾雪今:?
陆殊:夫夫一场,送你一万个问题。
顾雪今都被陆殊气笑了,一气之下把陆殊转过来的钱收了。
狗东西,我杀了你!!!
“今宝,昨晚睡得好吗?吃饭了。”陶戚敲开了顾雪今的门,“怎么一大早就杀气腾腾地盯着手机,干啥呢?”
顾雪今冷笑一声:“没什么,我发财了。”
“啊?发财不应该高兴吗?”
顾雪今皮笑肉不笑,说道:“那当然了,人生三大兴事,升官发财死老公——”
陶戚满头问号地跟着顾雪今下楼,一楼的大家已经在吃早餐了。
陆殊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面容英俊,仪态优雅,只是坐在那里,便尽显贵气。
顾雪今和陶戚一起坐到了陆殊和叶助理对面的位置吃早饭,叶助理温和道:“早啊,顾老师,陶老师。”
陶戚道:“早。”
陆殊抬眼看向顾雪今,低声道:“早。”
不知是不是陶戚的错觉,陆殊虽然没笑,但心情似乎很好。
顾雪今剥着鸡蛋,说道:“今天什么时候去侍村?”
“正午。”陆殊淡淡道,“你同我一起去?”
顾雪今点了点头,哑巴大叔一开始找的是他,是他先入了这局,没有不去的道理。
陆殊道:“好。”
陶戚本就睡得迷迷瞪瞪,听到自家艺人和陆影帝的对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那和陆影帝势不两立的雪今,竟然要和陆影帝一起出去?
“啊。”陶戚以为自己理解错了,“雪今,你和陆哥要去哪里?”
“……哦。”顾雪今说道,“我们对隔壁村的古建筑物都很感兴趣,想一起去看看,晚上再随节目组出山。”
“这样啊,反正一会儿行程就结束了,编导说看咱们时间安排,让司机送咱出山,你们要想转转也行呀。”陶戚看向顾雪今,“那要我陪你一起不?”
顾雪今心道陶戚胆子小,挖坟这种事还是算了。
“不用了,你下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回来吧。”
顾雪今说完,陶戚露出了这辈子最困惑的眼神。
“那好呀。”陶戚满头问号,“……我休息一下也挺好。”
正是早上阳光最明媚的时候,编导见顾雪今和陆殊都吃完了早餐,便说:“顾老师,陆老师,一会儿咱们募捐完,需要合个影,你们俩就带着莉莉往中间站啊!”
莉莉是留守儿童,她父母已经各自有了新的家庭,鲜少回来看她。她平日里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小小年纪就很成熟。
顾雪今小时候也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他爸爸去世的早,他刚出生时心脏又不太好,母亲视他为麻烦,在他不到一岁时,就改嫁有了新的家庭,那之后便对他不闻不问。
当时很多人都说他可能养不活,是爷爷奶奶省吃俭用治好了他的病,给予了他足够的爱,抚养他长大成人。
顾雪今见莉莉走过来了,便蹲下来对莉莉说:“学唱歌的事情不用担心,哥哥会帮你解决的。”
莉莉眼里泛起欣喜的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她小声说:“谢谢哥哥,但是莉莉不学唱歌了。”
顾雪今揉揉莉莉的小脸,问道:“唱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学了?”
“因为奶奶生病了。”莉莉的眼里泛起雾气,“奶奶也要钱治病的,学唱歌和治病都要很多钱。”
顾雪今正想要对莉莉说不用担心这些事,他都可以解决,就听到陆殊沉声道:“没关系,雪今哥哥供你唱歌,我可以供你奶奶治病。”
陆殊的手掌在莉莉发顶揉了一把,莉莉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小声道:“真的吗?”
顾雪今弯起眼:“真的,乖宝宝,放心吧。”
他牵着莉莉的手走到了人群中央,陆殊则站在了莉莉右手边,身姿挺拔。
顾雪今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快要融化的雪,而陆殊则是岿然不动的寒冰。
虽是人尽皆知的宿敌,但同框意外地很搭。
“三、二、一,茄子!”
在摄像身后的叶助理“啧”了一声,和小陶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顾雪今和陆殊同框的机会已有不少,但今天,可是他俩入圈以来第一次笑着合影。
“世纪合影。”陶戚感慨道,“多亏莉莉小天使了。”
叶助理轻声笑了笑,说道:“也许等两位进组了,这样的机会还有更多。”
“是呀。”陶戚点头道,“下个月就要进组了,到时候还请您多关照。”
“您太客气了,我们互相关照。”叶助理很友善地说,“这个月,听说雪今老师还有新片子要上映,估计会很忙吧?”
陶戚点了点头:“是的,下个周电影就要上映了,之后的一个月,排程都会比较满。”
莉莉拉着顾雪今和陆殊的手来摄像这里看原片,三人正好听到了陶戚同叶助理的对话。
陆殊看向顾雪今:“这回演什么?”
顾雪今神态突然有些害羞,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他嘀咕道:“我不告诉你。”
“是灵异片!”陶戚期待地说,“雪今演三界最强的天师,就是单手结印,隔空画符,捉鬼很厉害的那种大天师!扮相特仙,动作戏好看了。”
顾雪今:……
“哦?那的确是挺有趣的题材。”陆殊微微勾起嘴角,看着顾雪今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预祝《黄昏之时》票房大卖。”
顾雪今一时间不知道先杀谁好,只好皮笑肉不笑道:“……谢谢。”
谁知道他会变成鬼,还能遇到真天师啊?!
离正午还有些时间,顾雪今和陶戚随同工作人员又去了一趟月亮小学,将昨天落在车上的玩具给孩子们送了过去。
发完最后一个玩具,陶戚便说自己肚子疼要去厕所。
顾雪今戴着小朋友给他的花环,蹲在教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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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厕所可不好找,你自己能行吗?”
“行啊。”陶戚捂着肚子说,“哎哟,我不行了,要窜了!”
说罢,陶戚便火急火燎的跑去了厕所。
顾雪今很喜欢小朋友,也享受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玩闹的过程。
他用手机给花环拍了个照片,正想要发微博,却接到了陶戚的电话。
“今哥,我忘拿纸了。”陶戚苦笑道,“你能不能给我送点纸啊。”
顾雪今笑出了声,他道:“行,爸爸给你送。”
电话那头的陶戚憨憨地笑了笑,说道:“谢谢爸爸。”
顾雪今挂了电话,拿了一包纸巾便独自去旱厕给陶戚送纸。
他还没走到厕所门口,就看到了陶戚站在路口对他招手,说道:“哥,我刚刚发现我兜里有纸!”
顾雪今叉腰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地说:“好吧。”
“哥,编导刚跟我说,让咱去村口那棵树那里,再拍个大合影。”陶戚微笑着招呼顾雪今,“快点走吧。”
顾雪今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跟在陶戚身后不远处前行,说道:“刚刚不是拍过合影了?怎么要拍这么多合影啊。”
陶戚背过了身,脚步很着急,说道:“快点啊哥!”
他走得很快,顾雪今跟在他身后快步走,两个人之间还是隔了五六米的距离。
陶戚时不时就要回过头笑着催促他:“快点啊哥!”
“知道了!”
此时,方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泛起了大雾,天空像是又要下雨。
顾雪今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T恤,此时被冻得发了个抖,头也晕乎乎的,很不舒服。
他看陶戚越走越快,终于忍不住道:“陶戚,你小子不等我也就算了,你慢点走行吗?”
很奇怪,平日里陶戚是个慢性子,也从来不催促顾雪今赶行程。
但今天,他脚步匆匆,似乎特别着急。这段从月亮小学到村口的路明明只有不到一千米,却走得顾雪今这个坚持健身的青年男人气喘吁吁。
“快点啊哥。”雾气中的陶戚回眸看向顾雪今,嘴角仍挂着标准的四十五度微笑,“咱们要抓紧时间。”
顾雪今挂着护身符的手腕突然传来了一阵灼热,那宝葫芦发着淡金色的光,光芒有些晃眼,让顾雪今痛呼了一声:“啊!”
他停下了脚步,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四周越来越安静,空气里还有下过雨的泥土特有的潮湿味。
“陶戚”就站在雾气之中微笑,那笑容过于完美,就像是一个伪人。
顾雪今心里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山路走到了半山腰。从这里俯瞰山脚,他正巧看到了进山时那条分叉路。山脚的石碑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侍村。
他暗叫不好,眼前的“陶戚”脑袋突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他露出了近乎完美的笑容:“快点啊哥,马上就到了。”
此时此刻,顾雪今终于看清楚了眼前厉鬼的真面目。
那厉鬼身形十分高大,两眼宛若两个漆黑的窟窿,裂开的嘴角被钉入了两枚钉子。他笑起来的声音有轻微的漏气声,像是一台破旧的老风机。
他来不及震惊,向后退了一步,撒腿就跑。
厉鬼瞬移到了顾雪今的身后,冰冷的手臂也缓缓绕上了顾雪今的肩膀。
“被你发现了。”厉鬼吐息冰冷,“可惜,你发现的有些晚。”
千丝万缕的黑气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顾雪今意识到那厉鬼想要侵入他的身体,可无论他怎么挣扎,两条腿都像是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只能被无数的黑气包裹成蚕茧。
伴随着厉鬼凄厉的笑声,顾雪今昏昏欲睡,沉入了无边梦境。
10. 红棺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束温暖的光让顾雪今仰起了头。
他向那光源走去,不知不觉便走入了儿时爷爷奶奶在乡下的老宅院。爷爷挂在门前的铃兰花风铃漂亮极了,风铃在阳光下映射着绚烂的光芒。
他想要踮起脚去够那风铃,可还没有碰到,一阵风便吹得风铃泠泠作响。
“叮铃,叮铃。”
铃铛不停摇晃,下一瞬,他出现在了高中教学楼前。
蓝天白云下,他穿着白衬衣,安静地看教学楼前镜子里的浮光掠影,沉溺于无尽的孤独中。
教学楼响起的上课铃,他推门进入了教室,可门开之后,迎接他的并不是老师和同学,却是纸醉金迷的青龙电影节。
礼堂中央的闪光灯晃得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他觉得很疲惫,想要找到自己的座位睡一会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人群中端坐的陆殊。
陆殊身着深黑色的西装,身形高大修长,眼神淡漠矜贵。
他手持一串金色的宝葫芦,他望着顾雪今的眼睛,款步走来。
“叮铃,叮铃。”
那宝葫芦随着陆殊的步伐而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夏天被吹响的铃兰风铃,又像是上课铃般刺耳。
陆殊站定在顾雪今面前,看着顾雪今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低声道:“别睡。”
“叮铃,叮铃。”
顾雪今只觉得浑身都十分疲惫,他迷茫地看着陆殊,竟在陆殊眼底看出了一丝担忧和关切。
“醒过来。”陆殊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醒过来,雪今。”
只一瞬间,顾雪今身体里的血液流速都比寻常快了,他从昏暗的梦中恢复了自我意识,内心呐喊道:不管是什么脏东西,快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滚出去啊!
顾雪今挣扎地睁开眼,才发现陆殊亦是他梦中虚影,昨日已是昨日,此时正是今朝。
他对上了那厉鬼空洞的两只眼眶,低声道:“滚。”
刹那间,顾雪今手串上的玉箫竟发出了蓝色幽光,恢复成原状,被顾雪今牢牢地握在手中。
玉箫上的幽光让原本还徘徊在顾雪今身侧的厉鬼“唰”地后退了几步,察觉到这鬼怕箫,顾雪今便大着胆子将箫拿在手中,鬼使神差地吹奏了一曲《柳摇金》。
箫声凄清悦耳,在这悠扬的曲中,厉鬼的双手僵硬在空中,宛若提线木偶般不能动弹,甚至在顾雪今箫声的操控下步步后退。
四周的迷雾逐渐散去,顾雪今也看清楚了这附近的环境。
这里是座乱坟场,四周鼓起的是一座一座坟包,而他正处在这乱坟场最中央的位置,四面八方皆是荒坟和墓碑。
他吓了一跳,箫声嘎然而止,一眨眼的功夫,竟又变回挂件挂在了他的手链。
怎么时灵时不灵的?!
没了箫声控制,厉鬼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臂。
趁着这个间隙,顾雪今撒腿就朝山下跑,并福至心灵地喊出了他那天师老公的名字——
“陆殊,救命啊!”
无形的枷锁随着箫声的消失而消失,厉鬼正要张牙舞爪地反扑过来,却又在一瞬间换了方向,随风消失地无影无踪。
顾雪今身后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他转而闻到了一股清冷的苦木味。
他回过头,陆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正单手执扇,凝视着面前的坟场。
顾雪今惊魂未定道:“……鬼呢?”
陆殊道:“晚了一步,让他跑了。”
跑就跑了,鬼跑了还能捉,小命可只有一条。
有了厉鬼假扮陶戚一事,顾雪今又怕有诈。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英俊儒雅的男人,说道:“……呃,咱们协议结婚,约定了几年?”
陆殊沉默几秒,淡淡道:“一年。”
顾雪今松了口气,却听到陆殊低声道:“也不一定是一年。”
见顾雪今一头雾水,琥珀色的眼眸中甚至泛出几分忧虑之色,陆殊勾起了唇角,说道:“万一你到处乱跑,不幸被鬼吃干抹净,那可能,婚约到不了一年就要提前终止。”
……狗东西,我杀了你!!!
顾雪今刚想开口,胸口却一阵恶心。
在他几乎要站不住的时候,陆殊扶了他一把,让他站稳了,又轻轻拍了拍顾雪今的后背为他顺气。
“你中了那鬼的瘴气,需要休息。”
顾雪今蹙着眉点头,直到陆殊的手指放在了他太阳穴附近,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才消失。
顾雪今指向手腕上的挂着的迷你箫:“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箫突然就变大了,我像是在梦游,还吹奏了这箫。方才那鬼怕箫声,我一吹箫它就不敢靠近我,可神奇了。”
陆殊的眼神从顾雪今手链移开,又落在了顾雪今被金色宝葫芦烫红了的手腕上,说道:“这箫似乎能驭鬼。”
顾雪今一惊,说道:“驭鬼?啊?”
“用音律驭鬼的情况自古皆有记载,只可惜你现在炁力微薄,支撑不住这样强的灵器。”陆殊说,“看来这箫已经认定了你是主人,往后如何,还要再观察。”
顾雪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前途未卜,但还是有些开心,毕竟他又多了一丝保命的希望。
“这鬼是不是很难对付?”顾雪今咳嗽了几声,“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陆殊看了眼逐渐放晴的天空,沉声道:“挖坟,布阵,捉鬼。”
陆殊话音刚落,顾雪今就看到叶助理扛着铁锹等工具从山下爬上来。
顾雪今惊讶道:“叶助理,你怎么来了?”
叶助理笑眯眯地说:“我来帮忙挖坟呀,人多力量大嘛。”
叶助理又瘦又文气,看上去绝不像会挖坟的道士,倒像是外企办公室的小秘书。
顾雪今眨了眨眼睛,看向陆殊:“……陆殊,你助理这么全能,挖坟这事都能干?”
陆殊声音淡淡:“他是专业挖坟的。”
叶思故骄傲地点了下头,他瞧着手里的罗盘,笑呵呵地对顾雪今道:“没错,顾老师,挖坟这事儿我常干,不用担心我。”
顾雪今一头雾水地看向叶思故,过了几秒钟,他问:“……你难道也是天师?”
叶助理笑了笑,继续说:“算是吧,按照职责,天师分为山、医、命、卜、相五类。我呢,学的是“相”,擅长解决风水方面的问题。陆哥就比较厉害了,他虽是‘山’脉的继承者,但五类法术都精通,尤其擅长捉鬼。”
好家伙,易思经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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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到底多少神人。
现在的娱乐圈工作人员,都发展的这么全面吗?
顾雪今震惊地看了看叶助理,又看了看陆殊,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俩是同一个道观的,一定是这样。”
“我们都不在道观上班。”叶助理笑嘻嘻,“我只是陆哥的生活助理,这几年一直跟在陆哥身边帮忙,也跟着学点捉鬼的道法。”
顾雪今看着叶助理的笑容,心道这两个人神神秘秘,背景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要不是陆殊的法术如此高强,他都要以为这俩人是一起诈骗的神棍了。
叶助理的罗盘最终指向了最靠近山路的一处坟,他停下脚步,说道:“应该是这个没有墓碑的坟头,我们开挖?”
见陆殊和叶助理都拿起了铲子挖坟,顾雪今便也凑上前想帮忙。
陆殊却拦下了他,说道:“不舒服就去休息。”
明明是关心人的话,但从陆殊这死人脸的嘴里说出来就非常冰冷。
顾雪今默默退后了一步,坐在了附近的大树墩上。
背对着他的陆殊卷起了衬衣袖口,和叶助理一起挥动着铲子。他抛出的尘土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抛物线,紧绷的手臂肌肉线条在衬衣里隐隐若显,即便是挖坟,也挖的仙气飘飘,倒也养眼。
大概是曾经被挖出来过一遍,后来埋的不深,挖了约莫二十分钟,顾雪今就看到了棺材的一角。
“嚯,大红棺材,棺材上画的符都快没了。”叶助理戴着手套的手抚去了棺材上的尘土,“这鬼好重的怨气,看样子死了得有百年,一直被封印在这里。”
顾雪今疑惑道:“封印?难不成,是村民修路破坏了封印?”
“对。”叶助理说,“但修路只破坏了把他困在棺材的封印,将他放出去了。我估计他身上还有别的封印,陆哥,咱们得开馆看看。”
陆殊点了下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他闭眼默念了几句顾雪今听不懂的法决,片刻后,手指在棺材上轻轻一点,棺材便像是启动了机关,缓缓开了一条缝。
无数只黑色的蛾子从棺材的缝隙中飞了出去,顾雪今“啧”了一声,没想到这辈子不仅有机会当鬼,还有机会看天师捉鬼,便好奇地向前凑了一步,想看看那棺材里还有什么。
此时,陆殊将顾雪今拉到自己身后,说道:“别靠这么近。”
顾雪今点了点头,默默站在陆殊背后。
下一瞬,棺椁炸裂,一具丝毫没有腐烂的青年男尸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卧槽。”叶助惊叹道,“头一回见这样的,这得一百年了吧,尸体竟然还不腐烂啊。”
男尸身上未着寸缕,却画满了复杂的红色咒文,微微张开的嘴里还含了符纸,头颅旁边还放着一个金色的盒子。
他身上繁琐复杂的咒文中夹杂着一朵朵美丽的曼陀罗花,那妖异的红花遍布他身体,诡谲而美丽。
“这画的是什么符啊?我从来没见过。”叶助理一头雾水,“陆哥,你见过吗?”
陆殊盯着男尸的皮肤看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不是画在皮肤上的咒文,这是一针针刺进皮肤的刺青,也是一种古老的西南地区镇魂咒,而且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刺上去的。”
11. 瘟疫
他说完,叶思故和顾雪今皆是一愣。
顾雪今眼睛都睁大了:“活的时候刺上去的吗?”
“那好疼啊。”叶助一愣,“多大仇多大怨啊?”
陆殊用树枝挑出那张已经黑了的符纸,说道:“他生前是个精通巫术的巫师,这些刺在他身体上的镇魂咒,不仅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还将他束缚于此,成为了地缚灵。而且——”
顾雪今难以置信道:“他没有舌头。”
陆殊点了点头,又挑起了那男尸的眼帘,黑洞洞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看上去格外瘆人。
“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身不得复生,魂不得入轮回。要想完成这些封印,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当时要他死的绝非一个人。”陆殊看向眼前这具不腐的尸体,“这些人也怕他死而复生,回来复仇。”
“死这么惨,怪不得成了如此凶的厉鬼。”叶助理说,“可是无论他的灵能有多强,他的身体为什么能不腐呢?”
顾雪今也有些好奇,眼前的尸体说是刚死没多久他都会信,难不成这也是巫术?
“他每杀一人,都会吸干那人精血来帮助自己复活,直到今日,这厉鬼杀害了九人才将身体修复成这样,除了皮肤之外,他还取了活人的舌头、眼睛、耳朵——”
陆殊手指向上一勾,尸体旁的盒子便隔空被掀开了盖子,两只眼珠、一条舌头、两只耳朵赫然在目,随着陆殊的法术,这些器官赫然漂浮在了空中。
“他尝试过为自己重塑一具身体,甚至不惜用巫术将这里打造成聚阴地,他自己出不了这座山,便驱使被召唤来的小鬼帮忙害人,所以才有鬼附身村长这种事。”陆殊说,“但他的计划失败了,他发现,即便用了巫术重塑肉身,也不能让他复生,因而他开始寻找新的身体——”
陆殊看向顾雪今,淡淡道:“你身上阴气最重,他便找上了你,他想借你的身还魂。”
顾雪今打了个寒颤,不禁有些后怕。但只要陆殊在他身边,他似乎又觉得鬼也没那么可怕。
“这鬼太凶了,要是留在人间估计还要害人,我们尽快送他走吧!”叶思故道,“陆哥,今天用什么阵法捉鬼?”
“瓮中捉鳖。”陆殊说,“这鬼的肉身是他最大的弱点,不如就此把这身体做成困住他的牢笼。”
说时迟那时快,陆殊手中的四张黄纸符像是有生命似的飞了出去,符咒分别贴在了棺材的四个角,金光练成线条,像是给棺材围了一座牢笼。
很快,天空阴沉了下来。
一阵黑风从山头呼啸而过,男尸的身体剧烈抖动,竟睁开空洞的双眼,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这只厉鬼最畏惧的就是这棺材,他曾经被困在这里长达百年,期间的寒冷和孤独让他十分痛苦。
“你是谁?!”那厉鬼嘶吼着,“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坏我的好事?!”
陆殊的声音无波无澜:“这些村民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为何要他们的命?”
“无冤无仇?”厉鬼嗤笑一声,“我本是巫医,瘟疫来了,我治病救人,是他们恩将仇报杀了我,将我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他们死了,我就找他们的子孙报仇!你们这些天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有什么资格困我于此?!”
陆殊拿起棺材里盛放器官的盒子,那盒子可能是徐长清生前存放衣物的陪葬品,在陆殊拿起盒子的瞬间,盒子中的灰烬竟缓缓飘在空中,发出了金光。
待光芒散去之后,盒子侧边赫然出现了三个字“徐长清”,是被人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不。”陆殊抬眸,“徐长清,你再好好想想,是谁杀了你?”
“谁杀了我……”
陆殊手掌心的一团淡金色光芒飞到了眼前厉鬼的额头,厉鬼的眼神逐渐变得空茫。
顾雪今正疑惑,却正对上陆殊的视线。
陆殊单手结印,手指轻轻在顾雪今的眉心点了一下。顾雪今竟也随着陆殊的法术,看到了眼前厉鬼的记忆——
一百八十年前,这里还不叫侍村,那时候这里的山上生长着许多珍稀灵药,村子里的村民普遍寿命都很长,因而叫寿村。
徐长清是年迈的村长在山里捡来的孤儿,他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他不仅能看见鬼怪,还能用意念控制自己的伤口愈合。
不到十岁时,他甚至能控制别人的伤口愈合,却也因为自己的不同遭受了无数村民的谩骂。
“你是个怪物,你不是人类!”
“滚到山里去,你这个怪物!”
“你是魔鬼的孩子,你和我们不一样!”
但无论村里人如何诋毁徐长清,身为他养父的村长依然像是抚养寻常小孩子一样抚养他,并且宽慰他这些都只是村民的偏见。
因为村长家世代从医,他也教会了徐长清医术,老村长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村子里的村医,为村民治病。
那时候徐长清是想要成为治病救人的好医生。可直到养父去世,没有人庇护的孩子便被人视为灾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十三岁的他被赶出了村子。
但天无绝人之路,被放逐深山的他遇到了破庙中的老神婆。老神婆看徐长清很有天赋,便收养了他,也教了他不少厉害的西南巫术。
可老神婆一年后就去世了,徐长清又变成了一个人。
从十五岁开始,无家可归的他便一个人独居于破庙。
他隐于世间,偶尔会摘些灵药带到镇上去换取食物。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孑然一身,却未曾想,一场大雨竟为他带来了一个朋友。
盛夏夜的雷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位瘦弱而清秀的少年来破庙躲雨,正好看到了在角落睡觉的徐长清。
那少年的头发是浅棕色,眼睛也是浅棕色,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但笑起来有点可爱。
徐长清没有理会少年的问候,可少年却是个自来熟,不仅自顾自地坐在了他身旁的软垫,还悄悄地看起了徐长清的脸。
“你也来躲雨吗?”少年对他十分好奇,“我和母亲刚刚搬来寿村,都没发现这里有座破庙呢。”
说话间,少年从背篓里掏出了母亲为他制作的米制点心,掰了一半给徐长清,自己则吃了另一半。
徐长清没有被同龄人这样热情的对待过,他感到惊喜,却又怕男孩会嫌弃自己,便用巫术变出了许多黑色的蝴蝶,企图吓走男孩。
“你不怕我是这庙里的邪魔?”
他本以为男孩会害怕,可那男孩却笑了。
他说这些蝴蝶很美,又问徐长清是不是这庙里的小神仙,还让徐长清再变几只蝴蝶给他看看。
即便徐长清不理会他,在大雨过后,那清秀的男孩还是时常来庙里找他聊天。
这样的热情对于孤独的徐长清来说也是会上瘾的毒药,纵使他讨厌这个村子的所有人,可他却怎么都讨厌不起来这个瘦弱的男孩。
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座破庙紧紧依偎在一起。男孩年纪轻轻就没了父亲,母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也苦。
徐长清虽然不善言辞,但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时不时还能宽慰少年几句。
“邻居奶奶说,山上住着一个怪人,让我走夜路的时候要小心。”趴在徐长清腿上的男孩对着徐长清露出了微笑,“他们把你想的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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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了,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说什么都没关系了,徐长清想,这世界上有人在乎我了。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两个少年就这样熟络起来,他们互生情愫,甚至背着村子里所有人对着山中寺庙的山神拜了天地,暗定终身。
可就在徐长清十八岁这年,寿村爆发了一场瘟疫。
期初是高烧,然后便是起红疹,最终吐血而亡。
这是村里老人从未见过的怪病,也在七天内夺走了十几人的性命。
男孩一连数日都没有上山,徐长清等不及了,五年不曾回到寿村的他终于回到了寿村,也见到了他奄奄一息的棕发男孩。
男孩全身都发了红疹,高烧让他意识朦胧,他的母亲哭喊着被村人拉走,自己则被留在这里等死。
他半眯着眼睛看向徐长清,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露出了有点可怜的笑容。
“哥哥,你来接我啦。”
徐长清只觉得心被揪得生疼,他连连亲吻男孩的额头,说道:“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巫医面对瘟疫有自己的一套法术,徐长清冒着风雨在山间峭壁采摘草药,并以自己的血为引子,煮了药给少年喝。
次日一早,奇迹发生了。
少年从徐长清怀里醒来,身上的红疹已经全都褪去,身体也不再发热,他竟从这场瘟疫中活过来了。
徐长清紧紧地抱着他,少年喜极而泣,说道:“长清哥,你救了我的命,一定也能救其他患者的命,你是上天赐给人间的福星。”
面对曾经欺辱自己的村民,徐长清产生了犹豫。
可犹豫过后,善良的他再一次选择了救助村民。
他同少年一起前往现任村长家,自告奋勇要去疫区用巫医之术救助患者,却未曾想村长大惊失色——
“早就听说你天天往山上鬼鬼祟祟的跑,竟然是和这个怪胎玩到一起了!”村长骂道,“我说这村子怎么莫名其妙就降临了灾厄,疾病就是这个怪胎带来的。只有烧死他,才能拯救村子!”
随着村长骂人的喊声越来越大,这个早就人心惶惶的村子逐渐聚集了无数猎巫的村民。
愚昧的村民们认为就是徐长清带来了这场瘟疫,只要把他烧死,瘟疫就能结束,村里就不会有人再死。
村民群起而上,男孩的母亲将阻拦的男孩关进了屋子里,将徐长清口中灌入了大量的麻醉药,然后绑在了村口的祭祀坛,准备等到午夜,点火烧死他。
但这一次,老天都向着徐长清。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大暴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洒落人间,聚集在村口的村民纷纷回家避雨。
“这么大的雨,会不会引发泥石流啊?”
两个守卫也顶不住这样的大暴雨,在午夜时分离开了祭祀坛。
被麻醉的徐长清被雨水这样一浇,便悠悠转醒。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像蝴蝶一样向他飞奔的男孩。
男孩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忧虑,对上他的视线,终于笑了。
“你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徐长清因为麻醉药的原因说不出话,男孩飞快地为他解开了身上的枷锁,然后用瘦弱的身体背起了他。
那晚,男孩就这样冒着大雨,用大病初愈的身体将他背出了这座山。等到了山外,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不要再回来了。”
临走之际,男孩对他说:“我母亲也出现了瘟疫早期症状,家里还有些剩下的汤药。等我安顿好我母亲,我就去镇上找你。”
徐长清用力点头,他清醒了大半,目送着男孩归山——
“我等你。”
12.真相
徐长清精通药理,很快便在镇上的药铺找了份短工的工作,并盼着爱人来找他。
但这一次,徐长清没有等来爱人向自己扑来的身影,而是等来了爱人的死讯。
“我听说寿村闹瘟疫,前天烧死了一个男孩祭神,听说才十七八岁。”来买药的客人说道,“男孩母亲亲自点的火,这女人真是大义啊。”
徐长清拿药的手一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不好。
他稳住了呼吸,低声道:“……为什么要烧死这个男孩?”
“我听说这个男孩和一个男巫走得很近,家里还发现了那男巫写给男孩的定情书信,两个人在……”客人满脸嫌弃,“两个男的,就这么搞在了一起,啧啧,是该被烧死!”
徐长清一拳打到了客人的脸上,手中的草药散落了一地,像是被火烧尽的砂砾。
他被悲愤填满了心口,一时间连一滴眼泪都无法流出,只想要尽快判断这人说得究竟是真是假。
“你胡说!”
徐长清冲出了街道,他翻山越岭又回到了曾经拼命逃离的寿村。
天气晴朗,寿村的瘟疫已经基本过去了,村民们带着孩子在村口嬉笑打闹,在绿油油的田地映衬下,一片岁月静好。
徐长清款步走入爱人的家中,看到了已经从瘟疫中康复的老女人,以及爱人的牌位。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当徐长清看到排位的时候,麻木的心竟钝痛到他呕出了一口鲜血。
——这世上他最爱的人,就这样被愚昧无知、荒诞可笑的村民害死了!
更可恨的是,亲手杀死爱人的,竟然是爱人的母亲。
女人惊愕地看着他,愤怒让徐长清大力掐住那女人的脖子,女人的手指着牌位,她还来不及挣扎,便看着徐长清赤红的双眼咽了气。
“灾厄……”徐长清冷冷道,“既然你们都视我为灾厄,那我就要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灾厄。”
老神婆教给他的黑巫术在此刻有了用处,徐长清以自己的血为誓,在寿村下了一场充斥着巫术的黑雨。
无数只疫鬼呼啸而来,黑雨过后,整个村子的人都患上了瘟疫,疫鬼夜夜取人性命。
一时间,寿村充斥着病人痛苦的呻吟。不足三日,全村上下老小三百七十七口人全部死绝。
寿村上空笼罩着大片的鬼气,宛若一座巨大的坟场,来不及掩埋的尸体散发着难闻至极的尸臭,宛若人间炼狱般可怖。
徐长清像是这里的死神,他身上的杀气让他的黑巫术变得更加强大,甚至还想要杀。但他没有离开村子,而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爱人的魂魄召唤回来。
还未过头七,魂魄应当未走远。
但几天下来,他在寂静的村庄里用尽巫术,却仍没有召唤出哪怕一缕爱人的魂魄。
山里大雨倾盆,徐长清跪在和爱人初见的破庙,对着山神的雕像祈祷。
“我这一生坎坷多难,唯一的愿望,就是想有人爱我。我想同他长相厮守,若是老天有眼,请将他还给我。”
徐长清看着破败的山神相,举刀割破了自己手腕,将鲜血滴在木质的碗里,试图用鲜血亡灵咒唤来爱人的灵魂。
连续多日使用黑巫术让他的身体虚弱不堪,用此咒更是耗人精力,让徐长清岌岌可危的身体情况雪上加霜。
伴随着瓢泼的雨声,他昏昏沉沉地看着山神相,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
他趴在破庙冰冷的地面,喃喃自语道:“我好想你。”
他似梦似醒,却似乎真的看到了那棕发男孩的脸。
男孩如他记忆中那般瘦小可爱,他对徐长清笑了笑,徐长清便大力握住了男孩的手腕,说道:“你回来了。”
多日魂牵梦绕的人,竟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分不清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人还是鬼,直到男孩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颊,他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到了镇上,他们都说你已经走了,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你了。”男孩轻声说,“你瘦了好多。”
徐长清盯着男孩宛若琥珀的眼睛,来不及思考,便紧紧握住了男孩的手,说道:“你回来就好。”
男孩轻轻地舔了舔徐长清的嘴唇,他比起徐长清印象中也瘦了很多。
在男孩身上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徐长清察觉到了,却一时间不能准确地说出是什么变化。
徐长清想,也许是太久没有见,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你的嘴唇好干。”男孩说,“我喂你喝水。”
男孩自己喝了些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徐长清的脸,将自己口中的水度了过去。徐长清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双唇分开,男孩子还有些不舍。
“长清哥,我也很想你。”
男孩说完这句话,徐长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男孩子看他的眼神变了。
若从前是毫无保留的依恋,如今男孩看他的眼神里,竟夹杂着几分怨恨和不舍。
徐长清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下一秒,他多日未曾进食的胃竟绞痛不已。
钻心的痛处逐渐让他的四肢都变得僵硬麻木,他不堪疼痛倒在地上,男孩子却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仅想你,我还想我的母亲。”
男孩琥珀色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语气平静地可怕。
“我从小都是她一个人带大的,若是没有她,我可能早就死在了幼年时期。我每日上山找你,母亲也是知道的。她虽然从未点破,却会在做饭菜时多做些给你。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你怎么忍心掐死她?!”
男孩的声音愈发激动,每一句话都像在控诉徐长清的罪行。
“寿村村长等人待你严苛,可这偌大的村子里也有良善之人,他们连同襁褓里的婴儿也死在了你的巫术之下,你又怎么能如此狠心?!”
天师的念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徐长清捂住了耳朵,他呕出一口血,低声道:“我、我看到了你的牌位,以为她、她杀了你,我以为他们把你、把你给烧——”
“不!”
徐长清未说出口的话被男孩堵了回去,他试图从男孩看他的眼神里再看到一缕爱意,可却希望落空。
“那位天师说,你已经见到我阿妈了。”男孩低声道,“你哪怕多问一句,就会知道我母亲联合村里善良的大叔和大姨助我暗度陈仓,将我送出了山。他们想让我同你团聚,你却让他们死!”
徐长清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也知道再多的话在事实面前都是无力的。
他最后问了一句:“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徐长清。”男孩冷眼看他,“我开始相信,你是这个村子的灾厄。”
徐长清心如死灰,此时数位云游至此的天师走进了破庙,其中一位对男孩说道:“这男巫杀气太重,就算是死了,也会作乱世间,我们必须要封印他的魂魄。”
男孩沉默许久,对着天师们鞠了一躬,说道:“那有劳各位天师了。”
最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破庙,未曾再看徐长清一眼。
已是厉鬼的徐长清从回忆中抬眼,眼睛竟已血红。
顾雪今也从厉鬼的回忆里抽离,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殊,说道:“这是……这只厉鬼的记忆吗?”
“嗯。”陆殊道,“你我一同炼炁,我能看到的,你也能看到。”
顾雪今点了点头,心道陆狗的法术真是神通广大,这家伙经常演仙尊,莫不是也真快成仙了?
“徐长清在百年前杀了所有寿村村民,却被爱人所杀。在他记忆里,爱人牌位上的名字都是模糊的,难道……这是选择性遗忘?”
陆殊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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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徐长清,低声问道:“徐长清,现在你可记起来了,是谁杀了你?”
徐长清缓缓闭上了眼睛,也终于记起了那个让他爱恨交织的名字。
“是谢臻。”血泪自徐长清眼中流出,“我以为,无论如何,我的爱人都该站在我这边。寿村村民虽没有烧死我,却几乎践踏了我的灵魂,在他们眼里,我就是真正的死人,我恨他们所有人!所以当我以为他们伤害了谢臻的时候,我无法控制我的恨意,我为他复仇,他却置我于死地,我如何不恨!”
“那也不是你杀害全村人性命的理由啊。”叶助理皱眉道,“你究竟是在为谢臻复仇,还是在为你自己复仇?做鬼之后,又为什么要取人性命?”
“这片土地的人类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在这荒地里饱受风霜寂寞,那我用他们后代的命来复活我自己,我有什么错?”厉鬼发出尖锐的笑声,“反正谢臻觉得我是灾厄,那我就是灾厄!谢臻没有爱过我,这世间没有人爱我,那我恨这世上所有人!今天我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要让这村子里所有人给我陪葬!”
徐长清的怨气冲天,他口中开始默念黑巫咒文,咒语让山头聚集了乌云。他的肉身剧烈抖动,似乎已经困不住他的魂魄。
“卧槽,这是要报复社会啊。”叶思故暗叫不好,“厉鬼大哥,谁说你永世不得超生了?我们现在就送你走。你多大仇多大怨,等到了酆都,自有判官来判,你别激动啊。”
陆殊身周泛起风沙,下一秒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化为一柄长剑。
陆殊眼神平静,沉声道:“若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会饶你。”
顾雪今被他这天师老公的法术卷起的风沙眯了眼,他后退时,手腕不小心碰了下刻有“徐长清”三字的木盒。
挂着玉箫的手链又在发热,在刹那间,他竟读取到了这木盒的记忆,看到了站在木盒前认真雕刻名字的谢臻——
琥珀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有些瘦弱的身体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失去了爱人、亲人,风一吹,谢臻似乎就要被吹倒了。
谢臻在徐长清坟前认真刻下了爱人的名字,然后将木盒子交给了天师,说道:“若不能立碑,那我将他的名字刻在这木盒上,可以吗?”
那天师愣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说道:“好。”
谢臻勉强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将徐长清给自己的情书和自己写给徐长清的回信一并烧了,信件和徐长清遗物的灰烬落入了木盒里,随着棺材一并下葬。
他日日夜夜为寿村的亡魂诵经立碑,待天师将所有亡魂超度之后,已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临走时,天师说寿村的风水已经被破坏,遂给“寿”村更名为“侍”村。
“山上这破庙里藏着你们的山神,他已经年迈,又缺乏人类供奉,几乎要消失了。”天师说,“若是重新修庙,认真侍奉他,村子才会恢复烟火气。”
谢臻遂同隔壁村人一起修缮曾经和徐长清共住的破庙,想要努力弥补爱人犯下的罪孽。
一年后,庙终于修成。
谢臻一手提着一壶花雕酒,另一只手则捧来了一束小白花,跪在了徐长清的坟前。
“我最近时常在想,若是你在瘟疫中救下我之后,我不要你再去为其他村民医治,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也就没有之后的这么多事?”
谢臻将小花放在坟头,说道:“当初阿妈送我出山时,马夫将我送到了隔壁小镇。若他没有送错,我能速速同你相见,是否也没有后来这么多事?”
“若是你能多问我母亲一句就好了。”谢臻苦笑道,“罢了,没有如果。”
那酒里掺了断肠草,谢臻很快就痛的直不起腰。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谢臻蜷缩在被封印的爱人坟前,他抚摸着土地,宛若在抚摸徐长清的脸。
谢臻喃喃自语道:“……我好想你。”
13.擦药
谢臻的声音随风飘远,顾雪今回过神,一滴眼泪已经顺着眼角划落。
他平时里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但哭起来的样子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琥珀色的眼睛像碎了一地的宝石,竟有种破碎的美感。
这种反差,让陆殊看了他许久才回神。
他运炁检查着顾雪今的身体,问道:“哪里疼吗?”
顾雪今摇了摇头,从谢臻的痛楚里回过神,说道:“我没事,我刚刚……看到谢臻了。”
陆殊看向手里的木盒,方才他没有用法术,应该是顾雪今的玉箫在帮助雪今窥探木盒的记忆。
“你看到谢臻了?”徐长清说,“你看到什么了!”
“你死后,谢臻花了一年的时间为村民亡魂诵经,修缮山神庙,重新供奉山神。待寺庙修好之后,他就在这乱葬岗殉情了。因为无人埋葬,他的尸体被山中野兽所食,魂魄却因对徐长清的思念太深,形成了执念,未曾离开这座山。”
听到顾雪今的话,方才还狰狞可怖要同陆殊决一死战的徐长清瞬间偃旗息鼓。
他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顾雪今看向徐长清:“谢臻死时,对村民万分愧疚,对你也十分思念。他想在这里陪着你,因而殉情后魂魄并没有转世投胎,而是依偎在你的坟墓边。”
“那为何我醒来后找不到他的魂魄?”徐长清声音急切,“他现在在哪里?!”
“人死之后,错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投胎日,就没有办法走了。普通人类的灵魂,不能在世间飘荡太久。”陆殊说,“百年过去,他的魂魄早就消散了大半,聚不起形了。你把这里打造成了聚阴地,他仅存的几缕魂便逃到了山间,你做的这些丑事,他都能感觉到。”
徐长清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曾经觉得谢臻背叛了自己,却未曾想,谢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他的罪行赎罪。
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在死后都在看着爱人堕落害人,心里该有多寒?!
“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即便去了酆都也是重罪,要日日夜夜在十八层地狱里煎熬。”陆殊道,“但谢臻自始至终都没有抛弃你,他在陪你煎熬。你不该回应心里的恶意。”
陆殊的话音落下,徐长清便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原来阴差阳错,终究是他辜负了谢臻。
在巨大的悲痛刺激下,他身周迸发的鬼气卷起了散落坟地的枯树枝和石子,并在一瞬间宛若天女散花般散开。
顾雪今被陆殊猛然拽到了身后,他隐约看到一截树杈被陆殊抬手挡开,再抬头时,他身周已经有陆殊撑起的淡蓝色灵力保护伞。
徐长清突然安静下来,眼神近乎绝望,口中却又开始念念有词。
叶助理怕他还要施咒,陆殊却道:“这是聚魂咒,他想把这山间散落的谢臻魂魄重新聚在一起,随他吧。”
但即便徐长清用尽法术,也未能汇聚谢臻的半缕魂魄。
他几乎已经崩溃,嘴里开始胡言乱语:“谢臻不能魂飞魄散,他上辈子就没能享福,还遇到了我这样的坏人,他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生活的,谢臻不能魂飞魄散,他得赶紧去投胎,要赶紧……”
对谢臻的思念甚至让他摆脱了陆殊的定身咒,他自肉身挣脱,化为虚弱的鬼魂,却没有逃走,而是刨起了自己附近的坟,想要找到哪怕一块谢臻的尸骨。
陆殊看着徐长清的眼神无波无澜,片刻后,他手中宝剑凌空而起,将虚空劈出了一道巨大的沟壑。
徐长清还在拼命地寻着谢臻的尸骨和魂魄,可根本抵挡不住陆殊的法术,很快就被吸入了虚空里。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顾雪今竟看到了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火速赶到了案发现场,将徐长清抓了起来。
顾雪今吃了一惊,他指着不远处的两个黑衣人,问道:“陆殊,这就是你说的阴差吗?”
“是的。”陆殊说,“和人间一样,冥界也有着官差。阴差维持酆都秩序,徐长清太危险,所以那两个阴差要尽快把他押送酆都候审。”
好家伙,现在地府当差都穿阿玛尼西装,脖子上还挂着工作牌呢!
若是他没有看错,这俩阴差似乎还跟陆殊打了个招呼,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陆殊了,那表情活像是小弟见了大哥,非常恭敬。
顾雪今还在感慨世界的奇妙,就看到陆殊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串复杂的咒文。
他顺着陆殊的视线,抬眼看向上空,竟然看到山中几缕微风吹来,过了许久,才缓缓聚成了一个人形。
比起寻常的鬼影,这人形的影子很淡,但轮廓非常清秀。
顾雪今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谢臻残留在山间的魂魄。
“徐长清已经去了冥界他该去的地方,按他的罪行,不仅不能投胎,而且会入十八层地狱,他要日夜受苦,偿还他自己的罪孽。”陆殊说,“谢臻,你也该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徐长清的魂魄刚刚被带走,他的肉身便以极快的速度衰败,几秒钟后,已经化为一摊零碎的白骨。
谢臻看向散落在坟头附近的泥土,又看向徐长清的尸骨,轻轻叹了口气。
前尘往事不可追,如今他与徐长清如今皆是白骨,他也该向前看了。
他转身看向了陆殊三人,缓缓鞠了一躬,说道:“谢谢。”
顾雪今问道:“谢臻,你还想见他吗?”
谢臻摇摇头,眼神决然。
“几孤风月,屡变星霜。”谢臻说,“只愿同他永世不再相见。”
他闭上眼睛,很快便化作一个小光圈,和这山里没来得及离开的几只亡魂一起被渡到了冥界。
顾雪今隐隐约约看到了被割了舌头的那大叔的鬼影,大叔临走时对着他们几人挥了挥手。他很快就化为光圈,和其他小光圈一起,像结伴前行的萤火虫一般飘远。
顾雪今轻轻“啊”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说道:“好烫。”
此时,雪今手腕上那只玉箫正散发着碧绿的幽光,比世上任何玉石的光泽都要迷人。
陆殊的手掌在离顾雪今手腕三厘米处探了探,说道:“这灵器的灵力比方才还要强许多。”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出山之后,我带你见个人。”陆殊说,“也许他会知道关于这玉箫的事。”
顾雪今点了点头,说道:“好。”
同陆殊和叶助理一起下山的路上,天逐渐放晴,阳光自云雾而出,洒了一地。
顾雪今跟在陆殊身后,这才发现陆殊的右手掌心竟在向下滴血,似乎是方才受伤了,而且伤口还很深。
难不成是刚刚挡在他身前那一下吗?
算上这一次和冥界那一次,陆殊已经救了他两次了。若是因为他受伤,顾雪今心里也有几分亏欠。
没一会儿,几人就到了唐家村村口,顾雪今一打眼就看到了陶戚。
陶戚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他见顾雪今三人一身泥泞,有些惊愕道:“你们这是去哪儿了?衣服上怎么都是泥?”
“哈哈,我们刚在山里摔了一跤。”叶助理笑眯眯摆摆手,“别担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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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事,你家雪今宝宝也没事。”
陆殊回眸看向顾雪今,见顾雪今眼神忧虑,陆殊还以为他是对厉鬼假扮的陶戚心有余悸,便低声道:“没事了,跟你助理去换身衣服吧。”
顾雪今“哦”了一声,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陆殊的手。
他随陶戚去保姆车上换上了干净的衣物,然后在拆了块抹茶巧克力吃,边嚼边问陶戚:“陶戚,咱们的医药箱里有碘酒吗?”
陶戚连忙找出来,说到:“有的,宝,你刚刚摔到哪里了吗?”
顾雪今接过处理伤口的小药箱,急匆匆推门下车,说道:“我用一下。”
陶戚疑惑地看向窗外:“啊?好,你慢点啊!”
顾雪今大步流星,很快就走到了陆殊保姆车前,轻轻敲了敲陆殊的车门。
陆殊打开了门,抬眼看向披着宽大棕色格子衫的顾雪今。
“怎么了?”
陆殊车里只有他自己,他刚换了一条黑色西裤,身上的白衬衣松松垮垮的扣了两颗扣子,胸肌隐隐若显。
此时,他正在看自己受伤的手掌,似乎也正打算处理伤口。
顾雪今坐到了陆殊对面,从药箱里拿出了碘伏和棉棒,说道:“手不疼吗?”
顾雪今垂着眼用棉棒沾取碘伏,长长的眼睫便如同黑色的蝴蝶,扑闪起来让人心动。
他穿素色的衣服学生气就很重,雪白的脸藏在格子衫的衣领里,看起来很清纯。
“不疼。”陆殊打趣道,“顾老师竟然会担心我?”
顾雪今嘟囔道:“呵呵,不涂就算了,谁管你。”
他转身就走,陆殊却用这只受伤的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车内空间狭小,陆殊挡在门前的手臂让顾雪今离他更近。两个人离得这样近,顾雪今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漂亮的眼睛扑闪了好几下。
陆殊松开手,说道:“那有劳了。”
顾雪今愣了一瞬,坐到了陆殊对面,凶巴巴道:“伸手。”
陆殊便很听话的将手伸给顾雪今,他手上的伤口不宽,但很深,碘酒刚刚沾到伤口上,陆殊的手就反射性地动了。
顾雪今立刻抬起头,他捧着陆殊的右手,关切道:“很疼吗?”
“本来不疼,现在疼。”陆殊勾起嘴角,“你是不是没给人涂过药?”
“是又怎样!有人给你涂就不错了。”顾雪今凶巴巴道,“疼死你算了。”
他这样说着,动作却更加轻柔,似乎真的怕弄疼陆殊。
他专心致志的涂着陆殊的伤口,期间未曾抬头,陆殊的眼神却没从顾雪今的脸移开。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直凝视着顾雪今,可顾雪今却并没有抬眼看他。
顾雪今握着陆殊的手,认真涂了两遍药,又从小盒子里找出了一小块纱布,问道:“你想缠纱布,还是想贴两个创可贴?”
陆殊看着顾雪今握住自己受伤手掌的那只雪白的手,没回答顾雪今。
顾雪今瞪了他一眼,说道:“快点选!”
陆殊看着顾雪今捧着他手的模样,说道:“那你给我选。”
“你这人烦死了!”
顾雪今飞快地给陆殊贴上了奶牛猫创可贴,准备推门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雪今原本抓着陆殊的那只手掌却被陆殊轻轻拽了一把,让顾雪今重新跌回了座位。
顾雪今回眸:“干嘛。”
陆殊看向顾雪今的眼睛宛若深不见底的幽谭,他用未受伤的左手扯开自己的衬衣,露出左胸口的一道新伤:“这里也要涂。”
14.直播
陆殊饱满的胸肌自衬衣里露出了大半,他长腿微屈,肌肉在质地精良的西装裤里紧绷着,像是蓄势而发的豹子,危险而迷人。
但顾雪今顾不上欣赏眼前的美色,盘踞在陆殊左胸的伤口长约三公分,伤口不深,但已经在渗血了。
顾雪今皱了下眉,这狗东西,受了伤也一声不吭,这么能忍吗。
见顾雪今迟迟没有动作,陆殊举起来自己刚被包扎好的右手,低声道:“惯用手受伤,不方便。”
顾雪今凶巴巴地“哦”了一声,一边说烦死了,一边用棉棒蘸取了碘酒。
无论怎样,陆殊是因为他才受伤的。
顾雪今垂眸靠近了陆殊,说道:“不要动!”
棉棒碰到陆殊微微起伏的胸口,顾雪今为陆殊擦药的手顿了一下。
这伤若是再深几分,就要伤到陆殊的心脏了。
为了方便涂药,他把陆殊的衬衣向外扯了扯,另一只扯着陆殊衣服的手指也不小心碰到了胸口饱满的肌肉。
他的手就这样轻轻放在陆殊胸口,直到陆殊的呼吸声比方才重,他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那只手,问道:“呃……我又弄疼你了?”
这姿势太过亲密了,甚至像是在做什么坏事,气氛也奇奇怪怪的。
陆殊还没回答,顾雪今便低下头收拾了自己的小药箱,说道:“涂好了,以后捉鬼小心点!”
他正想要抬头,一旁的陆殊却俯下身对他伸出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顾雪今以为陆殊要捧起他的脸。
但陆殊只是轻轻摘下了一片藏在他发丝间的小树叶,似笑非笑地低声道:“顾雪今,你这么凶,能找到对象吗。”
顾雪今顿时像炸了锅的热水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整天冷冰冰的,哪里有人肯跟你处对象!”
说罢,顾雪今拉开车门,提溜着小药箱快步离开。
他离开时带起的风藏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拎着药箱回来的叶助理只来得及看到顾雪今气呼呼离去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顾雪今已经跑得没影了。
叶助理回过头,看向坐姿都没变的陆殊,好奇道:“陆哥,你又怎么惹顾老师了?”
陆殊用左手系上了衣领最上面一颗的扣子,此时他衣冠楚楚,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的样子。
“没什么。”
陆殊垂眸看向了自己手掌的奶牛花创可贴,似乎心情很好。
顺着陆殊的视线,叶助理看向陆殊掌心的创可贴,突然间明白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他宛若被一吨正主发的糖淹没,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入教吧,子民们,殊雪终将会变成真的!
另一边,顾雪今拎着药箱回到自己的保姆车,发现节目组的导演正和陶戚聊天。
两个人不知在交流什么,神色都很开心。末了,导演还给了陶戚一面锦旗。
“哎,顾老师回来了。”导演笑眯眯道,“太感谢啦!原本侍村村长不让我们进村拍摄古建筑,但刚刚他发现你参加了咱们节目,说是你的粉丝,就让我们拍了。”
顾雪今愣了一瞬,指着自己说:“我吗?”
导演拿出侍村村长给他的果汁塑料瓶,指着上面十八岁顾雪今的照片说:“对,他还特地给我了这个塑料瓶。我一瞧,这不雪今吗!他还托我给你带来了这个锦旗,说是想送给你——”
顾雪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陶戚抖了抖手中锦旗,锦旗上赫然是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恩同再造,功德无量。
“哎哟,我还是第一次见粉丝送明星写这种话的锦旗,可能这就是……年龄的代沟吧哈哈哈!”导演有些意外,“不过,顾老师你现在真的很红,这么偏僻的小村子都有你五十多岁的粉丝啊。”
顾雪今接过锦旗,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哈哈,哪里。”
等导演走了,陶戚看着锦旗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这村长一定是觉得宝的盛世美颜造福了全人类,看见你就心情好。嗯……怎么不算是一桩功德呢?”
顾雪今捏住了陶戚的后颈,将锦旗塞进了保姆车,脸红到了耳朵根:“瞎说什么,快点上车,走了!”
车子缓缓驶离唐家村,告别了徐长清和谢臻的故地,顾雪今的视线从手腕上散发着碧绿色光泽的玉箫移向了窗外的天空,思绪却未从两只鬼的故事回过神——
浮生暂记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他有些伤感,坐在顾雪今身旁的陶戚突然“哇”了一声。
“宝,你又上热搜了。”陶戚给顾雪今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不过,照片还拍的挺好看。”
热搜第三#顾雪今陆殊 乡村支教节目路透图#
照片是顾雪今同陆殊在镇上同节目组汇合时被抓拍到的,顾雪今和陆殊离了好远,狗仔只拍到了顾雪今的侧脸和陆殊修长的背影。
【啊?真是冤家路窄啊,他俩一起参加节目不得打起来?】
【切,我老公才不屑于跟顾雪今这沙雕打架,#陆殊堂堂正正做公益#】
【我去,我儿穿白衬衣这么清纯?这鼻子整容医院整都整不出来#顾雪今 脸在江山在#】
【陆殊背影都这么A,daddy,正面up我!】
【顾雪今去支教?他合适吗?他初中毕业了吗?】
【雪今学习挺好的啊,我是他同学,他B师大的】
【哈?顾雪今是B师大的我就是T大的,这小祖宗要真是师大的,他这性格能藏得住吗?早喷我们了】
【?B师大有舞蹈生吗?自从他春晚跳了中国舞之后我一直以为他是舞蹈学院的舞蹈生,基本功还挺好呢】
【做慈善也不要求学历呀,又不是教竞赛生。小学毕业都可以去山区教小朋友,你们干嘛歪楼】
顾雪今翻了翻评论,随手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顾雪今点赞了】
【认领自己是小学生吗?】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他不可能是B师大的,他如果是,我直播倒立】
……
陶戚怕顾雪今生气,说道:“好了,你别看啦。”
因为不想在学校里被过多关注,顾雪今几年前和公司在暂时不公开学历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在毕业前不会公开学历或利用学历炒作。
他安安心心读完了这四年书,如今,也终于以专业第一的成绩顺利毕业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顾雪今说:“陶戚,下周排挡表有了吗?”
“嗯,有了。”
《黄昏之时》下周二正式上映,电影上映之后,作为主演的顾雪今要参与宣传,又要忙碌好一阵子。等宣传结束,他也要进组进行《狭路》的拍摄了。
这个周末,是顾雪今近期最后一个空闲的周末。
顾雪今接过陶戚递过来的纸质表格,用蓝色荧光笔在周一、周三和周五上画了个圈。
陶戚好奇道:“这三天怎么啦?”
这三天要上夜班。
“没什么。”顾雪今说道,“既然周一没有安排……那周一下午五点半,诚邀你来参加本人毕业典礼。”
“哇,真的?”陶戚眼睛一亮,“是不是还有毕业节目看啊?”
顾雪今点了下头,说道:“数院的朋友邀请我一起表演歌曲串烧。”
“啊啊啊啊那我去给你拍照!”陶戚眼前一亮,“要带化妆师不?我让铃姐跟着,她肯定巨想看。”
顾雪今笑了笑,说道:“用得着这么隆重吗?”
“当然要隆重啦,你这么争气,我们也很高兴!”陶戚说,“还得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跟《狭路》剧组谈好啦,等你进组之后,每天晚上九点收工,绝对不加班。”
顾雪今笑笑:“那挺好。”
“本来王哥还说,要是谈不下来,咱就让利片酬,你身体最重要。但导演这回很好说话,你猜是为什么?”
顾雪今试探道:“因为陆殊也要九点前收工?”
“对。”陶戚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陆殊自从进圈开始都是九点前下班,他从来不加班的。”
陆殊当然不能加班了,毕竟他主业捉鬼,副业才是演戏,晚上估计也得上班。
“嘻嘻,宝。”陶戚眨眨眼,“你刚刚不会是把药箱借给陆殊了吧?”
顾雪今傲娇地冷哼了一声,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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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耳朵看着窗外,说道:“我要睡觉了。”
陶戚见顾雪今转移话题,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嗯嗯,睡吧睡吧。”
从H市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半,顾雪今刚刚推开家门,凯撒便迈着猫步欢快地朝着他奔来,一屁股摔倒在顾雪今面前撒娇。
“喵~”
“凯撒,想爸爸啦?”
顾雪今抱起猫去厨房找吃的,这才发现奶奶今天来过。
厨房里有奶奶亲手包的汤圆和字条,凯撒的饭碗也被撒了新的冻干。
奶奶:乖宝,好好吃饭,养好身体!
因为舍不得自己的老邻居和小菜园,奶奶一直没有来滨海市同顾雪今一起住。老伴离世之后,她仍在隔壁市的乡下独居。
好在两座城市离得不远,开车过来也就一个来小时,彼此都能经常探望。
在顾雪今醒来前,奶奶一直在医院照顾他,直到这周他情况好转,奶奶的老闺蜜花奶奶突然心脏病发作。
花奶奶的老公和孩子都在一场车祸里去世,见无人照顾她,奶奶才急匆匆回到了乡下,但心里仍惦记着孙子。
顾雪今怕奶奶担心,至今没有告知奶奶自己目前半人半鬼的情况。
他将汤圆热了热,又拍了个照片发给奶奶,然后问道:花奶奶好些了吗?
自顾雪今记事起,花奶奶就经常来家里探望他,还会带给他好吃的三角糖包。
奶奶很快回复了他:这老太命硬着呢,估计快出院了。崽崽多吃点,要早睡觉,奶奶下周还去给你做好吃的!
顾雪今心想,花奶奶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不然奶奶不会来了又走。
离变成鬼还有些时间,他回复奶奶:汤圆很好吃,崽崽要去开吃播了。
顾雪今奶奶退休前是个舞蹈老师,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顾雪今的奶奶非常时髦,身体也很硬朗。不仅会自己开车载着老闺蜜到处自驾游,而且5G冲浪,不错过任何一场孙子的直播。
时隔一个月,顾雪今又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频道,他托着下巴道:“晚上坏。”
顾雪今将平板放到餐桌前,打开音响放了首巴赫的钢琴曲。
他穿着宽大的淡蓝色兜帽衫,小小的脸似乎还没有手边的碗大,说是高中生估计都有人信。
“好久没和大家聊天了。”顾雪今说,“有想我吗?”
短短一分钟不到,他直播间的人气竟已直蹭蹭达到了直播榜第一,直播间人数指数上涨。
【宝宝终于想起来直播了,太开心了,么么么亲死宝宝】
【哇,崽崽吃什么好吃的呢?怎么瘦啦!】
【白天是在和陆殊录节目吗?刚回家?】
【家里收拾的好干净呀宝】
凯撒好奇地站在镜头前嗅了嗅顾雪今的肉馅汤圆,似乎也想舔一口。
顾雪今把凯撒抱到自己怀里,然后开始一条条读弹幕:“嗯,凯撒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咪。猫和我有点像……也没有吧?”
凯撒软乎乎地抖了抖耳朵,轻轻“喵”了一声。
“白天跟陆殊录节目打起来了吗?”顾雪今勾起唇角,“没打起来,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他又靠镜头近了些,虽然完全没开美颜,但皮肤吹弹可破,好到弹幕都要亲死他。
“《黄昏之时》好看吗?”顾雪今仰起头笑,“当然好看啦,下周都去看,好吗?”
弹幕闪过一片“好的宝宝”。
“……半夜三点不睡觉是不是意味着宝没有性生——”
顾雪今连忙捂住凯撒的小耳朵,自己也有些脸热。
“我们家凯撒才六个月,还是一只猫崽,听不得你们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再发拉黑。”
弹幕又闪过一片“好的宝宝”。
“你能和陆殊结婚吗……呃。”顾雪今表情突然严肃,“昵称为嗑就完了的网友,你怎么回事,思想很危险。”
他话音刚落,直播间突然间就被铺天盖地的弹幕淹没,弹幕多到顾雪今甚至在直播间看不见自己的脸。
顾雪今仔细一看,【神秘人444】送了他十个直播间最贵的礼物,价值一百万人民币。
15.乖崽
【卧槽,这个神秘人还在刷,刷到二百万了】
【嘻嘻,谁这么有眼光,给雪今爆金币,你真是有福啦】
【快截图,姐又有新的崽崽表情包了,这没整容的脸做表情就是丰富,崽崽震惊.jpg】
【呜呜好可爱啊宝宝,好喜欢你,有钱都给你花!】
【匿名大佬这么有实力hhh果然顶流的直播间什么都有】
【三百万了兄弟们,真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三百万豪礼让【神秘人444】迅速坐上了顾雪今直播间榜一的位置,顾雪今在短暂的惊讶后,又恢复了从容。
见神秘人444的头像是个匿名女士,他笑说:“谢谢姐姐给我爆金币,我会继续努力的。”
顾雪今一笑,桃花眼水波荡漾,像是盛夏月光下的湖泊般清澈。
【神秘人444】在直播间回复:【不是姐姐,是哥哥】
因为氪了金,【神秘人444】的对话框金光灿灿,非常醒目,对话框还有宝剑和龙。
顾雪今微微一怔,为了看清楚神秘人444的头像,他又贴镜头近了一些。
这一怼镜头,他近乎完美的五官便放大在镜头前,引得直播间又是一阵惊叹。
顾雪今终于看清了神秘人的头像,出了乌龙,他有些不好意思,顿了几秒钟才歪过头看向镜头,轻声道:“谢谢哥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哥哥了!!宝宝甜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家男粉真争气啊!】
【感谢大佬爆金币让我听到这么动听的语句,傲娇才是真绝色啊啊啊】
【宝害羞了hhhh耳朵都红了,可爱死辣】
【纯路人,刚点进直播间就被可爱到肝儿颤,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爱看雪今直播了,果断路转粉了】
就在直播间被粉丝弹幕淹没的时候,【神秘人444】又发了消息。
【最近瘦了,汤圆要凉了,多吃点】
看到这句话,顾雪今看向碗里的六个汤圆。
他慢吞吞地吃了一个,说道:“还没有凉,是温的。”
【hhhh这么宠粉啊饱饱,让你吃你就吃】
【不过崽最近是瘦了,看来神秘人是雪今的老粉啦】
【宝每次吃播都吃高热量的,身材还这么好,好羡慕易瘦体质啊TAT】
顾雪今确实是易瘦体质,他肠胃吸收不好,饭量也不大。偶尔为了健身,他甚至会逼迫自己多吃一点。
与电视剧镜头相比,电影镜头更加挑剔,胖两斤和瘦两斤都能看出来。掉井之后,他比掉井前瘦了两公斤左右,但为了下个月进组有最好的身体状态,已经在努力吃饭了。
已经八点半了,顾雪今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多到网络卡顿。
顾雪今吃完糯叽叽的汤圆,再抬头,正好看到神秘人的最新留言。
【神秘人444】:乖崽崽
顾雪今咽下最后一口汤圆,见直播间弹幕全都在打【乖崽】,突然有点脸热,说道:“干嘛,不许这么叫我。”
【宝竟然脸红了hhhh】
【好可爱啊,我想看宝谈恋爱,但是!宝你可不能像那个沈xx、陈x一样找个丑东西谈,要找个又帅对你又好的大猛A妈妈才能放心嘤嘤嘤】
【宝你好傲娇……你被弄哭一定很可爱吧,请问现在可以哭一个吗】
【今天直播间怎么都是夸你的,儿子,你是不是糊到没有黑粉了】
【……我是黑粉,他可爱到我今晚黑转粉了,妈的,果然黑久了还是会爱上,以后要给顾雪今冷脸洗内裤了】
顾雪今看到冷脸洗内裤这条,没忍住轻声笑了。
“我要下播休息了,不劝你们早睡了,反正你们肯定早不了。”顾雪今抱着凯撒,对着镜头挥了挥凯撒的小爪子,“凯撒,跟哥哥姐姐们说晚安~”
凯撒:“喵~”
【不到九点,顾雪今这个b现在就休息,你们信?】
【有人说你这个娱乐圈核动力驴躺平一个月是因为恋爱了,不到九点就下播,你别是真谈恋爱了啊儿子,你告诉爸爸,现在要去夜会哪个帅哥?!】
【宝你身体还好吗?不会真的生病了吧TAT】
【不对劲,真不对劲,以前有时候十一点都能看到宝直播的,现在八点半宝就要下播】
顾雪今看着飞快飘过的弹幕,轻笑一声道:“恋爱?我说我结婚了,你们信吗。”
【不信】
【那必然不信,你别瞎吹你不配】
【你才多大,怎么可能结婚,跟我结婚的话,今晚就可以嘻嘻】
在关掉镜头前,已婚人士顾雪今弯起眼睛,说道:“行了,都别贫了,下次见。”
洗澡,点香薰,然后换好睡衣,敷上面膜,回卧室安静躺平。
这是顾雪今变鬼前的惯例流程。
他看向表,现在是九点十五分,比平时变鬼晚了十五分钟。
面膜还敷在脸上,他已经从自己身上飘起来了。
“也不知道没有魂魄会不会影响面膜吸收。”顾雪今站在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算了,你是男明星,变鬼也得敷面膜。”
他在屋子里飘了几圈,熟悉了一下做鬼的感觉。
凯撒迈着小短腿追着他的魂体跑了几步,又跳上床闻了闻顾雪今毫无生气的身体,有些担心地看向顾雪今的魂儿。
“爸爸没事。”顾雪今飘过来,冰冷的手摸了摸猫脑袋,“放心吧,还能给你铲屎。”
说完,顾雪今抱着猫飘到书桌前,打开了《狭路》的剧本。
《狭路》是刑侦题材的漫改电影,顾雪今在剧中饰演的角色是警局具有读心术的青年警察“郁星”,陆殊饰演的是赫赫有名的名侦探“乔玉城”。
剧本里,两人自大学时代就是狭路相逢的对手,因调查婚纱新娘连环杀人案而再次碰面,并针对案件展开了一系列调查,最终让真相浮出水面。
这是顾雪今第一次演警察,在此之前,他鲜少演现代背景的电影,饰演最多的就是古装剧美强惨大反派,从头到尾孤身一人连个感情戏都没有的那种。
这一次,他饰演的“郁星”被粉丝亲切地称呼为“警花”,享有超高人气,如何演绎超能力是个不小的难题。而且,和陆殊搭戏,顾雪今也不是真的毫无压力。
陆殊文戏可以,打戏也牛逼。相比之下,顾雪今只占了个打戏漂亮。《狭路》导演李小风选中顾雪今,也正是欣赏顾雪今干净利索且富有美感的打戏。
在打戏上,顾雪今是有点天赋的。
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顾雪今的打戏连武术指导看了都会赞不绝口,当年第一场试镜就让导演惊为天人。
他五岁起就跟着奶奶练习中国古典舞,那时候他心肺功能弱,奶奶亲自教他练舞,是为了让他锻炼身体。谁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顾雪今竟以行云流水的打戏在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
在同龄小生里,无论是镜头感还是身段,他都是佼佼者。但顾雪今的缺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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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他文戏稍差,感情不够饱满。这一点,他自己也深知。
“不行。”顾雪今抱着剧本嘀咕道,“我要卷死陆殊这个狗东西。”
为了更好的研究剧本,顾雪今还买了《狭路》的漫画原作来看。他对照着漫画看剧本,试图更好的理解剧情。
等从故事里回过神,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顾雪今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坐在窗边看向了窗外——
到了午夜,大街上果然又热闹起来。小区里什么鬼都有,不过看上去都不太凶,和普通人相比,除了会飘,也没什么两样。
不远处,一只穿白衬衣的鬼正抱着一沓子传单飘来了九楼。
“哦,你还在啊。”他递给顾雪今一张黄泉辅导班考冥府大编制的传单,“……你真不考?最低七折。今年勾魂组招300个鬼差,上岸几率非常大!”
“……不考。”顾雪今说,“我奶奶说我八字里没有官运。”
传单鬼摊手:“那太遗憾了。”
“你每天都来发传单吗?”
“是啊,我每天都在努力上钟啊。”传单鬼疲惫道,“你是刚死不久吗?怎么还在家里。”
“我地缚灵。”顾雪今随口胡诌道,“我走不出这个小区。”
传单鬼顿时向他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见楼下有一撮小鬼在售货机前排队,顾雪今有些好奇,他问道:“那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排队买零食呀。”传单鬼说,“我也想去买,但我发传单的冥币还没给我结呢,唉,不说了,我继续发了。”
顾雪今挥别传单鬼,心想楼下这个自动贩卖机,他好像没见过。
是物业新投放的吗?
因为有些好奇,顾雪今飘下了楼围观。
等到了售卖机旁边,他才看清楚了这个售卖机上的五个大字——阳炁贩卖机。贩卖机内容物有阳炁薯片,鬼利圆阳炁巧克力派,雪花阳炁酥,阳炁可乐,还有忘川河孟婆珍珠奶茶。
“奶茶不要买,太难喝了。”小鬼们叽叽喳喳,“卖的还好贵!”
“就是,还是薯片好一些。”一只男鬼说,“虽然味道不咋地,但至少阳炁含量高一点。”
“吃这玩意下辈子也吃不饱啊。”女鬼说,“我去找个活人吸点阳炁,要是被道士抓了,那就……嘤嘤嘤,我不敢。”
“嗐,有的人类身上的阳炁是臭的!”摇滚鬼说,“上次我吸了一口,差点被臭到再死一次。”
阳炁?他们都吸阳炁?
顾雪今突然对阳气零食有些好奇,也想买一包尝尝味道。
他拿了一枚一元硬币投入贩卖机,贩卖机又将硬币吐了出来,很显然,交易并不成功。
几只小鬼齐齐看向他,说道:“唉,可怜呐,新鬼都是这样的,还分不清楚冥币和人民币。”
顾雪今轻声“啊”了一声,歪头道:“你们在说……我吗?”
“对,你已经做鬼了,买零食当然要用冥币啦。”那只小鬼凑近了些,“你家里人没有给你烧纸钱吗?”
顾雪今摇了摇头,心道改日他自己给自己烧点也行。
就在这时,大树边两只女鬼看到了顾雪今,两只鬼突然眼前一亮,挽着彼此的手臂以光速飘到了顾雪今身边——
“你是顾雪今吗?我们是你粉丝耶!”两只女鬼激动道,“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顾雪今怔了怔,轻轻点头。
没想到,他顾雪今,做人是大明星,做鬼也是大明鬼。
16.阳炁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空无一人的花园吹过几阵阴风,四周只有阵阵蝉鸣声。路过花园的保安大哥不由自主地发了个抖,见四下无人,又拿着手电筒继续前行。
“崽崽签这里,签这里!”卷发女鬼拿出自己的痛包,“啊啊啊啊活着的时候没抢到签名,没想到死了我终于如愿啦。”
“是啊是啊,我当年抢了一百张海报也没抢到崽崽签名,都要成执念了!”丸子头女鬼递给顾雪今自己的日记本,“你真人比……不,你真鬼比照片还好看,妈妈永远爱你今崽!”
好年轻的妈粉鬼,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说来也怪,在西南山村的那天晚上,无论是哑巴大叔鬼还是徐长清的鬼魂,似乎都有些忌惮他手链上的宝葫芦护身符。
但现在,他身边这些普通且友好的小鬼却并不怕这条手链,离得这么近,小鬼们也毫无反应,照样愉快地飘来飘去。而且,刚刚他的玉箫挂坠,好像闪了一下。
“但是,崽崽,你怎么也变成鬼啦?”卷发女鬼突然关切地看着顾雪今,然后痛哭出声,“哇——我现在比我自己死了还难受!”
“……说来话长。”顾雪今解释道,“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鬼。”
“哇——”另一只女鬼也哭出了声,“可怜的今崽,死的太年轻,还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而且没有人给崽崽烧纸钱,哇——妈妈心痛啊!”
顾雪今:……算了。
“不要紧!”卷发女鬼拿出了一布袋金光闪闪的货币,“买,崽崽想吃什么随便选,我给你买!全都买下来!”
“对!”丸子头女说,“这售货机里的零食,你随便选,妈妈们有大冥币!”
顾雪今顿了几秒钟,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阳炁薯片,说道:“谢谢妈咪,我想要这个,一罐就好。”
顾雪今很容易害羞,麻烦别人的时候,眼神还会变得很可爱。
“啊啊啊啊!”两只妈粉鬼突然拥抱在一起,“雪今你真的好清纯啊!妈咪们鬼生无憾啦!”
投币后,伴随着贩卖机的震动声,一罐薯片从自动贩卖机里掉了出来。
薯片的外包装和超市里的薯片没有什么不同,罐子上还印了黄泉含笑零食有限公司的官方微信和一只幽灵的笑脸。
顾雪今坐在花园的台阶上,单手打开了薯片罐,拿起了一片薯片放进了口中。
薯片的味道平平无奇,像是乳酪洋葱味的品客。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别的感觉。
“怎么样,好吃吗?”卷发女鬼期待地看着他,“这款已经是阳炁含量最高的零食啦,有没有觉得身上突然变得很舒服?”
顾雪今又尝了几片,只能感觉到轻微气流涌过自己的喉咙,但气流很快就消散了。
“我没什么感觉。”顾雪今诚实道,“和人类吃的薯片味道差不多?”
几只小鬼纷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一只小男鬼好奇地说:“难道你吃过更好吃的阳炁零食吗?不觉得薯片香香的?”
顾雪今摇摇头,这是他第一次吃阳炁零食。
“唔……其实你身上也香香的。”丸子头女鬼说,“有点像木质香水的味道。”
顾雪今微微一怔,难不成他炼炁时沾上了陆殊身上的味道吗?
一只老男鬼认真思索了一番,说道:“每只鬼对于阳炁的敏感程度是不一样的,薯片的阳炁含量很少,也许你对阳炁不敏感,必须吸活人阳炁才能有反应。”
几只小鬼说,阳炁就是鬼魂的食物,吃的少或者吃的不好都会让鬼魂虚弱无力。
这触及了顾雪今的知识盲区,他形状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了迷茫的神情,问道:“你们说的吸阳炁,究竟是什么感觉?”
难不成吸完阳炁,肚子会像人类吃完饭一样饱吗?
“那简直是欲-仙欲-死,欲罢不能。”老男鬼神秘兮兮地说道,“尤其是身上闻起来很香的人类,吸这种人类的阳炁更爽。吸一次纯净的阳炁,很久都不会感到疲惫。”
“是啊是啊。”丸子头女鬼点了点头,“我之前压过一个小孩子的床,吸过他两次阳炁,确实很快乐。可惜好景不长,那户人家在窗前贴了黄符,呜呜,我再也没敢去了呜呜。”
热心鬼们的形容词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一只小男鬼说:“就是和doi一样爽,这回你知道了吧!”
顾雪今小脸一红,那他更不知道了,毕竟他没有do过。
鬼使神差地,小鬼们描绘的词语让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陆殊和他炼炁时的感觉——那确实是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每次和陆殊练完炁,顾雪今都会有一种非比寻常的满足感,甚至现在都能回忆起在陆殊怀抱里闻到的苦木香气。
那味道冷淡却温柔,比刚刚拆开的薯片要香千倍万倍,像是一株存在千年的古木散发的沉香,从未有哪种香水能给顾雪今这样的体验。
难不成,炼炁的时候,不仅陆殊在吸他身上的鬼炁,自己也在吸食陆殊身上的阳炁?
顾雪今不自然地眨了眨眼,雪白的脸也浮现了一丝粉红。
“崽崽,你怎么脸红啦!”丸子头女鬼嘻嘻了一声,伸手拍了卷发女鬼一把,“我就说崽崽肯定好乖的!”
“是啊,直到我死前,崽崽都没有绯闻。”卷发女闭上眼陶醉道,“粉事业批完全不用担心塌房,我们崽也不屑于炒cp。整个娱乐圈,只有你和陆殊最让人放心,都是零绯闻。”
顾雪今看向女鬼,心道零绯闻倒是真的零绯闻……但对不起妈咪,我和陆殊偷偷结了个婚。
顾雪今抬眼:“那除了鬼压床,还有什么方式能吸阳炁吗?”
“唔……拥抱?接吻?”女鬼说,“反正要肢体接触。”
“吸阳炁最爽的方式就是do啊。”那只小男鬼又飘出来,“do一次真的能吸很多阳炁。”
“哎呀,你怎么搞得鬼心黄黄的!”
顾雪今也有点脸红。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竟是陆殊发来了消息。
陆殊的头像是纯黑色的正方形,什么图案都没有,倒是很符合顾雪今对他的高冷印象。
陆殊:【明天有时间吗】
顾雪今:【?】
陆殊:【有时间的话,带你去见个天师,他或许知道关于玉箫的事情】
顾雪今次日上午和同学约了毕业晚会的彩排,他思索了几秒,回复道:【那好,上午我要去学校,下午可以吗?】
陆殊:【好,下午两点,我去你学校接你】
顾雪今歪着头看向手机屏幕,对陆殊要去接他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
他回复道:【行,北门等你】
北门是学校的后门,顾雪今想,这样比较不惹眼。
天快亮的时候,从冥界万鬼城溜出来的小鬼们便重新回到了冥界,徘徊人间的鬼魂也消失不见了。
不久,太阳的金辉洒向街道,人间自万籁俱寂的黑夜复活,又变得生气勃勃。
顾雪今手腕上的玉箫闪了闪,片刻后,他从床上坐起来,进行了今天第一次深呼吸。
凯撒原本站在衣柜上,见爸爸活回来了,也轻轻摆了摆蓬松的大尾巴跳进了顾雪今的怀里,同主人一起缩进被窝睡回笼觉。
等顾雪今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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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经纪人王哥的电话叫醒的,微信也已经被各种消息轰炸。
“陈萧文和你撞了题材和档期。”王哥说,“也真是晦气,之前完全没风声。”
顾雪今打开微博,《行侠仗义小道士》导演突然宣布电影即将在两天后上映,电影宣传片也挂在了热搜第五位。
这样一来,《黄昏之时》和《行侠仗义小道士》两个同题材的玄学电影便撞了档期,在同日上映。#顾雪今陈萧文撞档期#挂在了热搜第三位。
【啊?我儿真是抓马体质,演天师都能撞档期?活久见】
【实力派清俊小生陈萧文新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入股不亏哦!】
【纯路人,陈萧文的演技可比顾雪今好多了,果断支持小道士,坚决不买九漏鱼的票】
【你家主子才九漏鱼,滚,严禁造谣】
【什么造谣?顾雪今自己点赞认领的小学鸡】
【据说是小道士的资本方原本想要八月上映,但没想到顾雪今这部片子突然空降,同题材的电影晚上映的不占优势,导演就决定正面刚了】
【都是00后流量小生,既然撞了档期,那就用票房正面对决呗,正好看看到底谁的票房号召力大】
【啊?虽然我平时是顾雪今这个b的黑粉,但是陈萧文又是哪个糊咖?别买水军给陈抬咖了,他不配】
《行侠仗义小道士》的主演陈萧文比顾雪今要早出道一年,刚出道的时候也小爆了一把,但一年后顾雪今横空出世,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威胁。
近两年顾雪今大火,陈萧文的经纪公司屡屡抢顾雪今热搜,一直靠氪金维持着数据的表面繁荣。
“无所谓,我稳赢。”
顾雪今修长的双腿踩在地毯上,他打开衣柜,衣柜旁的镜子倒映出了他美好的肉-体。
镜子里的美人身形修长,薄薄的腹肌紧贴着腰腹,身上的皮肤像是光滑的绸缎般细腻,宛若白玉所制的艺术品。
虽然很少露,但顾雪今的身材其实很不错。
电话那头的王哥见他这么淡定,笑道:“也是,现在也只有陆殊配做你的对手。”
“对手?”
顾雪今从同版型七个颜色的格子衫里挑了一件蓝白相间的套在了身上,笃定道:“不,我早晚要让他不是我的对手。”
也不知是怎的,虽然他嘴上放着狠话,身体却想起和陆殊炼炁时的“欲-仙欲-死”、“欲罢不能”,竟有些期待周一晚上的见面,然后可耻地脸红了。
他心里正骂着自己,却突然发现热搜第三位突然变成了《黄昏之时》的宣传片,而撞档期那条热搜下关于自己的不良言论也少了许多。
顾雪今好奇地说:“王哥,你刚刚给我买热搜了吗?”
“没有。”王哥也有些惊讶,“我是准备买,但动作没那么快,据我所知,电影资本方也没下场。这热搜……难不成,是你哪个富贵大粉给你买的?”
顾雪今给猫碗里倒了些猫粮,突然想到了不久前在他直播间里一夜氪金三百万的男粉。
该不会……还是他吧?
他正思索着,电话那头的王哥突然笑出了声。
“怎么了?”
王哥说:“给你看个陈萧文接受采访的视频,挺逗的。”
顾雪今打开视频链接,视频里的陈萧文穿着电影里的道士服,对记者诚恳道:“其实我从小就能看见鬼,对,我是那种极阴体质拥有阴阳眼的人。我爷爷是个道士,拍电影的时候还给了我很多建议,所以电影里很多地方其实拍得蛮真实的呢。”
昨晚刚见鬼的顾雪今:……真的假的啊?
17.接老婆放学
进入毕业季,师大校园里已经挂上了祝福毕业生前途似锦的标语,四处皆是生机勃勃的初夏景色。
排练结束后,顾雪今随舍友唐小虞一起去校门口拿奶茶。
两人刚从活动室出来,碰到大橘猫带着三只小猫从枝繁叶茂的小树林里昂首阔步地走出来。
大橘猫自小没少被顾雪今喂饭,亲昵地蹭了蹭顾雪今的裤管。
顾雪今蹲下来挨个猫猫摸了摸,说道:“三只崽崽竟然三个颜色。”
他也没想到,自己生了个病的功夫,这只最贪吃的小猫咪都当妈妈了。
“猫都恋爱了,你呢?”唐小虞打趣道,“我四年网恋分了三个,你四年初恋还在。你顶着的你这张又纯又欲的脸,说没谈过都没人信啊。你啊,就是太忙了也太乖了,暧昧一点的骚话都不会说吧?”
“会的。”顾雪今轻轻挠着小猫崽的下巴,犹豫着开口,“……小骚题,想不想要爸爸的大复习?”
他现在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清纯,又柔软又可爱,让人很想欺负一下。
唐小虞忍不住轻声笑出声,接话道:“怕不怕爸爸用大黑笔狠狠做你——”
“骚还是你骚。”顾雪今被逗笑了,“你昨天见到研究生导师了?怎么样啊。”
“嚯,你说夏琰老师?我跟你说啊,虽然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他就是说自己二十岁我都信。”唐小虞双手合十,“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贵大美人的气质,搞学术还贼强,也不嫌弃我是转专业的学生,还请我吃饭。哦对了,他老公可帅了,开了一辆超跑……”
唐小虞还未说完,顾雪今身旁突然聚集了三个学妹。
“啊,同学,请问你是顾雪今吗?”学妹闪着星星眼看向顾雪今,“我、我能要个你的签名吗?”
顾雪今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了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他站起身,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在学妹的笔记本上签了个名。
“我会去看《黄昏之时》的!”学妹鼓起勇气说,“你要继续加油啊。”
“谢谢。”顾雪今弯起眼睛,“你也是。”
等两人走远,唐小虞才听到后面三个学妹爆发性的尖叫:“啊啊啊啊真的是雪今啊,他真的是咱们学长,眼睛好漂亮——”
唐小虞回头看向三个学妹雀跃的背影,笑嘻嘻地说道:“雪今,要不你毕业前多给我签几个名吧?等我穷困潦倒了,我就出去卖你签名。”
“等你穷困潦倒了,我可能已经糊穿地心了。”顾雪今认真道,“到时候我要带着凯撒去你直播间卖猫粮。”
顾雪今的舍友唐小虞是个绝世软弟,学习很好,人也很好,保研后还发展了业余爱好,成为了PUBG电竞主播。
四年来,多亏了他给顾雪今分享课件,顾雪今才能在剧组追上大家的学习进度,两个人虽然不能经常见面,但也是很好的朋友。
唐小虞也被逗笑了:“我一直特别奇怪,你那些黑粉为什么不信你是B师大的学生?就像我的黑粉不相信我打游戏不开挂,我不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顾雪今认真道,“因为人类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被人讨厌是很正常的事情。”
唐小虞突然被点醒,他抬起头看向顾雪今时多了几分崇拜:“雪今,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今天的排练耗时较长,结束时已经一点半了。系里参与演出的大家都没顾得上吃饭,准备一会儿一块去吃烤肉。
“我今天约了人,时间来不及了。”顾雪今说,“你们去吃吧。”
“好吧,那谢谢爸爸请我们喝奶茶!”
唐小虞把奶茶放入共享单车的车筐,突然被学校门口停下的一辆纯黑色迈巴赫吸引了视线。
“雪今,是不是你朋友来了?”唐小虞好奇地说,“这车好酷啊。”
顾雪今迟疑地看向迈巴赫,他正想着问问陆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陆殊:【是我】
离两点还有十分钟,陆殊竟然到的这么早?
顾雪今对唐小虞挥挥手,提着奶茶快步走到了车前,侧身坐进了副驾。
站在校门口的唐小虞好奇地看了一眼,但车门关上的太快,他只瞥到一点驾驶位男人的长腿。
气质还挺a。
“接人接到学校门口,还不是经纪人。”唐小虞惊呼一声,“今崽难不成是去约会?”
黑色迈巴赫平稳地驶上B市外环高架,陆殊身着银灰色衬衣,一如既往的冰冷。
“刚刚是你朋友?”
“嗯,舍友。”顾雪今捧着奶茶看向陆殊,“陆殊,你没洁癖吧?我想喝奶茶。”
陆殊淡淡道:“想喝就喝。”
顾雪今将吸管插入了奶茶杯里,吸了一大口全糖的芋泥啵啵,顿时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用余光瞥向陆殊转方向盘的右手,过了许久,才看着窗外别别扭扭地说:“……你的伤好些了吗?”
“小伤而已,已经好了。”
车内密闭的空间让陆殊身上那种冷淡的苦木香味格外明显,顾雪今闻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平时喷什么香水吗?”
陆殊说:“我不用香水。”
原来这真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小鬼们所说的阳炁的芬芳。
此刻顾雪今的肚子已经饱了,但现在他非常不争气地想要和陆殊炼炁,甚至想要扑到陆殊怀里大吸几口阳炁。
他克制着自己的心情,心道做鬼没出息也就罢了,做人要有骨气!
陆殊瞥了顾雪今一眼,问道:“怎么?”
“……哦。”顾雪今鬼扯道,“我有个同学是你粉丝,他想用你的同款香水,所以让我问问。”
也许是血糖升的太快,又或者是在陆殊身边觉得安心,他竟然有些困了。
顾雪今窝在座椅上,没多久就抱着空空的奶茶杯歪头睡了过去。
陆殊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顾雪今的睡颜上,不化妆的顾雪今看起来很小,说是十七八岁都会有人信。
这小霸王闭着眼的模样看上去很乖,身上的皮肤如同雪一样白,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让人赏心悦目。
陆殊看了他许久,将副驾的座位调成了安睡模式,才移开了视线。
等顾雪今悠悠转醒,车子已经停在了北郊的一处园林。
陆殊打开车门,说道:“到了。”
顾雪今跟在陆殊身后走进了静谧的园林,进了大门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这里不仅有茂密的竹林,还有一处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水里的荷花已经含苞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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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红色锦鲤吐着泡泡,活泼地游来游去。湖上有一处雅致的小亭子,亭子的四个方向连通了四座不一样的庭院。
陆殊带着顾雪今穿过湖心亭,走进了北方的庭院。
此时正是六月初夏,但这座庭院里的枫树已经在落叶。火红的枫叶堆积在院子里,似乎还泛着金色的光泽。
顾雪今仰头看着眼前的枫树,抬眼问陆殊:“这是假的枫树吗?做的真好。”
陆殊淡淡道:“这是发财树。”
顾雪今被那金币的光芒晃了眼,好奇地看向树上,发现那树上竟结了很多金币果实,好几个大金币都已经摇摇欲坠。
好牛逼的特效,顾雪今想。
他正琢磨着这棵树,树上突然掉下来了一枚金币。
陆殊见顾雪今好奇,便捡起这枚闪着金光的金币放进顾雪今手里,说道:“送你了。”
顾雪今以为这是一块沉甸甸的巧克力,他试图剥开金币巧克力的外皮纸,却怎么都打不开。
好家伙,这真是一块金币?!
就在这时,一位白胡子老头穿着道袍从庭院里走了出来,笑呵呵道:“陆殊带小朋友来了啊。”
老头的头发已经全部银白,但红光满面,身姿硬朗,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陆殊点了下头,说道:“孙道士,劳烦您了。”
“小事一桩,能帮到你们就好。”那白胡子老道笑眯眯地打量着顾雪今,和蔼可亲道,“这就是雪今吧?”
顾雪今点了点头,礼貌道:“您好。”
老道看向了顾雪今手腕的手链,他捋着胡子思索了一番,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道:“随我进来吧。”
北苑内室布置的古色古香,孙老道的红木桌上摆满了茶具和茶宠,零星散落着几本古籍和黄纸符。
“我刚从云游回来,桌子稍显凌乱,嘿嘿。”孙老道在白纸上用毛笔写下了一串文字,“雪今,你屏气凝神,做这个手印,然后念这行字试试看。”
顾雪今学着老道的样子,掌心向上,右手和左手的拇指触碰在一起结印。
因为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他抬眼看向了陆殊。
陆殊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
“天地灵气,听我号令。天地无量玉生箫,急急如律令!*”
他话音刚落,手腕上的玉箫挂件便倏地变成了长约半米的玉箫悬于虚空,玉箫散发着碧绿色的幽光。
“嚯。”孙老道说,“还真是玉生箫啊!”
顾雪今试探地将漂浮于空中的玉箫握住,学着老道的动作做了个收势,那玉箫便又变为了挂件回到了顾雪今的手链上。他又重复了一遍口诀和手印,玉箫再一次悬浮在空中。
奶奶,崽崽出息了,崽崽好像在学习什么中国魔法——
“玉生箫是上古灵器,据说千年前被神仙不小心丢在了人间,你能捡到它也是缘分。”孙老道说,“这箫力量无穷,靠化解人类执念为灵气,仅在古书中记载的便有起死回生、逆转阴阳之用,还会认主。”
“认主?”顾雪今疑惑地指向自己,“那我——”
“是的,你就是玉箫选定的主人。”孙老道说,“若是没有这玉箫,你落井时就已经死了。若想恢复成正常人,你还要依靠这玉箫的力量。”
18.你老公
说到这里,孙老道从身后的大书架里拿出了一本泛黄的《玉生箫心经》,递给顾雪今看:“老道还真有本关于这箫的书。这是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的爷爷给我的。”
那书上原本没有文字,孙老道对着书本掐了个法决,书上便一排一排地浮现了黑色的毛笔字迹。
孙老道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继续说道:“看这一页的图——每天太阳升起,人间阳炁复苏,玉箫便会在这个时机用灵能让你魂归□□。玉箫的灵能越强,给你的力量越强,你做人的时间也就越强。”
顾雪今随着老道的视线看向书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怎么让玉箫的灵能变强呢?”
老道又往后翻了几页,纸上赫然出现了“玉箫解念”四字。
“灵器都有灵知,它能感知到世间灵魂的执念。若玉箫主人能化解执念或实现愿望,玉箫便能获得苦主的祝福,拥有更强的能量。当能量高到一定程度,玉箫就能帮助你恢复成正常人了。”
顾雪今微微一怔,心道怪不得在侍村陆殊超度厉鬼时这玉箫发了光。
“……怪不得我最近变鬼比平时晚了十五分钟。”顾雪今说,“难不成是因为我和陆殊在侍村的时候,有个大叔鬼缠上了我,后来陆殊超度了那鬼,化解了鬼的执念?”
或许守护村子就是哑巴大叔去世时心中的执念,哑巴大叔想要阻止这村子里其他人重复自己的悲剧,当执念被解除时,就增强了玉箫的力量。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殊开口道:“不止,徐长清发现谢臻真心爱过自己,解了世上无人爱他的执念。谢臻放下徐长清的爱,也是解念。”
“可那鬼是你超度的呀。”顾雪今有些疑惑,“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被鬼缠上了。”
顾雪今说到这里,孙老道眼睛突然一亮。
他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了八卦的眼神,先是看了看顾雪今,又看了看陆殊。
孙老道缓缓开口道:“解念者若不是你本人,还可以是亲属或者夫妻,只是效果比自己解念要弱一些。你俩……是亲属还是夫妻?”
陆殊看了顾雪今一眼,然后低声开口道:“我和雪今结了婚契,已是夫妻。”
说罢,陆殊用灵力让套在顾雪今无名指和自己无名指上的婚契现了形,那两只小金圈像极了两枚婚戒,却比钻石还要耀眼。
孙老道肉眼可见地震惊,悬在空中翻页的手顿了一下,似乎觉得陆殊结婚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毕竟活了七十多岁,孙老道很快稳住了心态,硬生生把自己弯起的嘴角压住了。
“哦,那难怪。”孙老道笑道,“小雪今,既然你已经和陆殊结婚了,陆殊帮你解的念也算是你俩婚后的共有财产了。”
顾雪今脸已经完全红了,这是他和陆殊头一次在人前表露已婚事实。在此之前,除了炼炁的时候,他都很少有已婚的实感。
他用余光看向陆殊,却没想到陆殊也在看着他。
顾雪今被这目光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先移开了视线,有些发愁地问道:“那我得解多少念才能变成正常人呢?而且,化解什么样的执念,才能让这玉箫有更高的能量?”
“其实,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有执念。”孙老道说,“那当然是开解阴阳之苦,得到的能量最高啦。”
见顾雪今不明白,老道继续解释了起来。
“帮助被人间事困扰的鬼,或是帮助被死者困扰的人,都算是开解阴阳之苦。”孙老道说,“当然,到底能获得多少能量,还得看你解决的事情能化解多少执念、这执念事件能获得祝福。若解决的是苦主报复社会的不良执念,那还会起反作用,可要不得。”
说罢,老头用灵力将书页翻到了一个“祝福能量换算公式”。
顾雪今瞧了一眼,好家伙,竟是一道非常复杂的方程式,参数有四五个还带偏微分。
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神仙这么热爱数学啊?!
在方程式下面,有每一种执念对应的祝福能量,内容多达数页。
化解厉鬼对于生死的执念祝福+1000
化解人类对于生死的执念 祝福+1000
化解厉鬼对于爱情的执念 祝福+500
化解人类被厉鬼骚扰产生的恐惧执念 祝福+500
化解厉鬼找不到对象的执念祝福+500
……
“公式是有些复杂。”孙老道笑笑,“简而言之,雪今,你最快恢复正常的方式,就是跟着你老公做天师,化解阴阳执念。若是你自己操控玉箫去解执念,效果会加倍的好。”
“我老公……”
这三个熟悉的中国字组合在一起,让顾雪今倍感陌生,他甚至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
孙老道笑眯眯道:“对。”
此时此刻,顾雪今的天师老公正在翻看《玉生箫心经》。
对比顾雪今,陆殊的神色就要平静自然许多。
“……但我不会法术。”顾雪今迷茫道,“我现在学的话,还来得及吗?”
孙老道还未说话,陆殊淡淡道:“来得及。”
陆殊用灵力将悬浮在空中的书向后翻了三十页,淡淡开口道:“这书里的后半部分都是‘玉箫驭鬼术’,玉箫的主人可以通过吹奏玉箫来控制鬼魂,也可以吹奏‘玉箫往生曲’渡鬼魂去冥界。心法口诀,并不难学。”
夹在陆殊和孙老道中间的顾雪今像是混入魔法师的麻瓜,他看着这本泛黄的书,眼神仿佛在高数考试前一日打开了空白的练习册,完全是在看天书。
他没什么信心,轻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回魂路非常漫长。
一旁的孙老道笑嘻嘻地说:“愁什么呀,反正你老公在天师界都是数一不数二的,让他教你呀。”
想起这狗东西的9.9付费咨询,顾雪今将信将疑地看着陆殊。
大概是顾雪今现在的眼神太傲娇了,陆殊猜到了顾雪今的想法,竟低声笑了。
顾雪今很少见到陆殊这冰山死人脸露出笑容,一时间看向陆殊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生怕这人又憋了个坏点子。
“我教你。”陆殊眼底笑意温柔,“不会不管你。”
顾雪今有了些安全感,撇过头轻轻冷哼了一声。
孙老道看着两人的目光你来我往,一时间有些看不懂年轻人的play。
他从未见过陆殊为了谁的事情如此上心过,只觉得眼前的小夫妻挺好嗑。
“这书你们拿去看就好。”孙老道说,“小雪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放宽心呀!”
说话间,孙老道静室门口出现了一位穿着白色道袍的老头。
那老头也是仙风道骨,手里还捧着一桶竹签,在门口探头说:“哟,我说怎么刚刚卜卦卜出贵客,来了两个大明星啊!”
孙老道笑眯眯地起身,说道:“雪今,这刘老头算命可准,你要是好奇,可以让他给你算算命。”
陆殊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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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的老头点了头,站在他身旁的顾雪今也礼貌道:“您好。”
刘老道走进门,将手里的竹筒教给顾雪今,说道:“年轻人,命不能总算,你摇两个签玩玩吧。”
顾雪今抱着竹筒轻轻摇了摇,筒里一下子掉出来来了两个竹签——一个写着“英年早婚”,另一个写着“老公大编制”。
顾雪今:……准了一半?
两个老道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你懂得”的神情。
陆殊捡起竹签插回顾雪今手里的竹筒,然后把竹筒还给了刘老道。
“多谢二位,我们先走了。”陆殊拿起书递给顾雪今,“书我们借走了。”
顾雪今对两个老道士微微颔首,然后抱起书放进包里,快步跟上了陆殊。
两人一走,刘老道便压低声音对孙老道说:“我算着咱们特殊情况调查处里最近有喜事儿,没想到还真有啊。陆处真是闷声干大事,这媳妇可真俊呐!”
“得让陆处给咱们补请酒席。”孙老道说,“门外那发财树是陆处十五岁种的,平日掉的都是普通金币,十年才结一次种子金币,种子金币还能再种树,他就这么把种子随手给雪今了,啧啧。”
“但看样子他俩是隐婚,要不咱先嘴严点。”刘老道笑嘻嘻道,“老道上一次算出老公有大编制那个夏琰小朋友,都已经飞升了嘞!”
此时已经快要五点钟,顾雪今中午就喝了一杯奶茶,已经饥肠辘辘。
他饿的有些难受,轻轻捂住了脆弱的胃,但表情并没有表露不舒服。
他跟着陆殊上车,趴在窗户上又瞧了瞧这处神秘的连牌子都没有的园林,却没想到正巧看到了叶助理和一个年轻女孩压着一只龇牙咧嘴的女鬼进了园林,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警车。
女鬼:“啊啊啊啊!”
“不许叫。”叶助理伸手指着女鬼的头,“作恶多端还敢鬼叫,今晚就把你送去酆都地狱!”
两人一鬼走远,顾雪今疑惑道:“……陆殊,刚刚那是叶助理吗?这是什么地方啊?”
陆殊道:“和你理解的道观差不多。”
陆殊瞥了一眼顾雪今捂在胃上的手,等顾雪今系好安全带,踩了一脚油门开往市区,说道:“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顾雪今看向陆殊,“怎么了?”
“请你吃饭。”陆殊说,“想吃什么?”
“啊?你帮我这么多忙,请也是我请。”顾雪今揉着越来越疼的胃,“今天回家我想下个方便面吃,下次再请你吃私房菜。”
陆殊皱了下眉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导航里输入了顾雪今家的位置,然后顺着导航开到了顾雪今楼下的停车场。
回到家,顾雪今瘫倒在沙发上,连下方便面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从兜里掏出陆殊送他的大金币,对着灯光看了半天,嘀咕道:“……好像真的是金币?”
顾雪今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一个礼物,但还是把金币收到了自己卧室的百宝箱里。
他正想要爬起来下个面条,手机却震动起来——
他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陆殊低沉悦耳的声音:“开下楼宇门。”
顾雪今微微一怔,跑到门口看了下监控,戴着口罩的陆殊拎着两包蔬菜站在单元门门口,眉眼深邃。
顾雪今在电话里问道:“你……来干嘛?”
“胃疼吃方便面,你是真怕自己活得久。”陆殊说,“不是要请我吃饭?我来蹭个饭。”
19.老公爆金币
顾雪今没那么笨,他猜到陆殊并不是来蹭饭的,也许是专程来给他做饭的。
他思索了几秒钟,才说了声好,解锁了楼宇门。
没一会儿,陆殊便按响了门铃。
顾雪今打开门时,门口的陆殊已经摘了口罩。他对着门里的顾雪今轻轻弯了下唇角,彬彬有礼道:“打扰了。”
顾雪今看着陆殊手里的食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他的猫儿子凯撒却好像有很多话要跟陆殊说,一直围着陆殊的裤腿边叫边转悠,还蹭了陆殊的裤脚好几下。
没出息啊,凯撒!
简直跟某些时候的你爸一模一样!
陆殊关了门,把手里的胃药递给了顾雪今,俯下身轻轻摸了下凯撒的小脑袋。
顾雪今有些不好意思道:“呃,我这里没什么吃的招待你,不过你想要吃什么,我都可以点外——”
“不用,我来做。”陆殊说,“你先去吃药,胃药要饭前喝。”
陆殊一如既往的冰冷,从表情不能窥探到他心底的任何想法。
他拎着食材去了厨房处理,凯撒又喵喵喵地跟着人家去了厨房。这小短腿平时胆子很小,非常投缘的人才肯蹭蹭,看得出来它很喜欢陆殊了。
顾雪今边喝药边看陆殊做饭的背影。胃逐渐暖和了,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变好。
“要我帮忙吗?”顾雪今走到陆殊身边,“洗菜切菜我都可以。”
“不用,”陆殊说,“你等着就好。”
陆殊拉开了顾雪今厨房里的双开门大冰箱,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两块巧克力和一盒面膜。
陆殊轻轻皱眉,把自己买的一些食材放了进去,低声询问靠在厨房门口的顾雪今:“顾雪今,你应该不用减肥吧。”
顾雪今点点头,减肥二字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字典。
陆殊瞥了他一眼:“那你真的很懒,吃都懒得吃。”
顾雪今:“……我饿了会叫外卖的。”只是懒得自己做而已。
“你说的外卖,是指冰奶茶?”陆殊望向顾雪今,“有胃病还空腹喝冰的,那你就是想让自己疼。”
顾雪今被他问住了,他确实不太会照顾自己,尤其是忙起来的时候,更是经常顾不上吃饭。陆殊语气虽然差了点,但顾雪今明白他这份心是好的。
他撇开头,傲娇道:“……我知道了。”
“喝了药十五分钟之后才能吃水果,”陆殊低下头切起了西红柿,“你饿的话,先忍一忍。”
顾雪今应了一声,默默坐回了客厅。
现在的情况……算是协议结婚的附加服务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搞错了一件事,从前他认为陆殊一定很讨厌他,但现在看来,好像又并不是这样。不管怎么样,陆殊这朋友能处。
就在这个时候,顾雪今的电话又响了——
“宝,我去给你送明天演出穿的衣服,已经快到啦。”电话那头的陶戚说,“你要吃点什么或者买什么东西吗?我给你带过去。”
明天的毕业演出,数院的大家约好了一起穿白衬衣和蓝色牛仔裤。顾雪今的造型师从顾雪今代言的品牌里给他选了一身合身的衣服,整理好之后让陶戚送了过来。
“那不用带吃的了,”顾雪今说,“不过……你能不能帮我带点纸钱过来?”
昨天晚上小鬼们给顾雪今科普过,人间烧给鬼的纸钱会被存在万鬼城的天地银行,大家凭id卡办理银行卡领取冥币。冥币在阴间的通用货币,可以买衣服,也可以买零食,甚至可以买大别墅。
鬼魂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的,顾雪今也想买贩卖机的小零食吃,但不知道他这样的小黑户能不能收到纸钱。
“啊?”陶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宝,今天不是清明节,也不是鬼节,你清明节刚给爷爷烧纸啦,现在还要冥币干什么?”
“……哦,我奶奶请了个道士给我作法,道士说布阵需要用到纸钱。”顾雪今瞎编道,“总之,你帮我买两捆纸钱吧!”
“那好。”陶戚有些相信了,“你别说,我这附近的超市还真有卖纸钱的,十分钟,我马上到~”
很快,顾雪今就在楼下停车场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陶戚。
陶戚一手提着顾雪今明天唱歌要穿的衣服,另一只手拿着一面火红的大锦旗从车上下来,手腕还挂了两大包纸钱。
“宝,你下来干嘛?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拎上去吧。”陶戚说,“我才想起来上次锦旗忘从车里拿出来啦,今天一起带来了。”
想到楼上的陆殊,顾雪今火速接过了陶戚手里的所有东西,微笑道:“没事呀,我自己拿就行。”
陶戚狐疑地看向顾雪今,职业生涯从未遇到如此蹊跷的状况。
他想起之前在顾雪今家里看到的男士拖鞋,突然间福至心灵地问:“宝,你该不会……偷偷谈了个男朋友吧?”
嗯,男朋友倒是没有,天师老公有一个。
“瞎说什么。”顾雪今耳根开始泛红,“其实我奶奶给我请的那位道士现在就在布阵作法,家里不能随便进人,你先回去吧。”
陶戚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相信了顾雪今的说辞。
“那好,正好让道士好好给你看看,说不定你的病就会好啦。”陶戚说,“那明天我来接你去学校,加油宝宝~”
顾雪今微笑着点头,对着陶戚挥挥手。
等陶戚开车走了,顾雪今才松了口气,拎着大包小包上了电梯。
他在电梯里把锦旗认真卷了卷,藏起了有字的那面。正要开门时,家里的陆殊听到脚步声,提前为他开了门。
恰在此时,顾雪今右臂夹着的锦旗不小心松开,一瞬间展开了锦旗上八个大字——恩同再造,功德无量。
陆殊看着锦旗上的字,轻轻勾起唇角道:“顾老师,一顿饭而已,感谢这么隆重?”
“……这不是给你的。”顾雪今想去死一死,“你别自恋。”
顾雪今将陶戚买来的纸钱和纸房子摆在了客厅的地板上,然后飞也似地将衣服和锦旗拿进了卧室藏好。
等他再走出卧室,陆殊竟已经在换鞋子,似乎准备走了。
顾雪今微怔,起身道:“你这就走吗?不一起吃饭吗?”
“抱歉,晚上有点急事。”陆殊说,“面已经好了,你记得趁热吃。”
临走时,陆殊的目光从顾雪今墙角的纸钱扫过,然后轻轻抿了下唇角。
真是来如风去也如风,顾雪今想。
他走到厨房,一眼便看到了陆殊为他盛好的西红柿鸡蛋牛腩面,面条色香味俱全,看得他食指大动。
这家伙……厨艺还真是好。
顾雪今端着比自己脸还大的面汤碗坐到了餐桌前,才发现桌上还有一盘洗好的大草莓,他最喜欢草莓了。
他正想吃一个,却发现陆殊还留了字条——
水果饭后一小时再吃。
……竟然被预判了。
顾雪今吃着美味佳肴,心想罢了,下次再请狗东西吃饭吧。
他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搜索“如何烧纸才能让鬼魂收到”,各种各样的步骤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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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坟地前画个圈,把纸钱放进圈里点燃,注意不要迈进圈里,在朝向阳间的方向……留个开口。”顾雪今嘀咕道,“可是我没有坟。”
这个不行,下一个。
“呼唤亲人的名字,想象他们生前的样貌,然后点燃纸钱,保证纸钱完全燃烧。”顾雪今说,“……唔,这个还有点可实施性。但自己呼唤自己,能行吗。”
凯撒扑棱着大眼睛喵了一声,似乎在说能行。
说干就干,到了晚上八点,顾雪今戴着黑口罩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楼下花园。
趁着保安不在,他找了个角落放置了大量的金元宝和一个钱袋,低声道:“我要烧给顾雪今,我要烧给顾雪今。”
他重复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然后想着自己的样子点燃了纸钱。
纸钱遇火立刻燃烧起来,顾雪今期待地看着星星火光,心道若是有钱了,他今晚就去买小零食,说不定还能探索做鬼的更多快乐。
“天灵灵地灵灵,金银财宝快显灵~”顾雪今双手合十,“让我和爷爷都发财吧!”
他给自己烧完纸钱,又叫着爷爷的名字,闭眼想着爷爷的样子,给爷爷烧了大房子和金元宝。
他是曾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是被爷爷和奶奶一点点用爱养成现在骄傲的样子。距离爷爷去世已经过去了三年,但这场潮湿的大雨一直在下,他还是很想念爷爷。
他心想,爷爷可能已经进入了轮回,又或者成为了万鬼城的持卡公民。爷爷走的时候被病痛缠身,现在应该已经不痛了吧?
这晚,顾雪今灵魂离体时,是对大冥币有些期待的。
但即便他飘到了烧纸钱的角落,那里也空空如也,半枚冥币都没接受到。
顾雪今有些沮丧的飘到了花园里,正好看到了两个妈粉鬼从万鬼城溜出来玩,又在贩卖机前买零食。
“崽崽你来啦!”丸子头女鬼万万说,“怎么今天不开心呀,这个贩卖机上新品了,现在有开心鬼味道的阳炁巧克力了。”
顾雪今沮丧道:“姐姐,你们家人给你们烧的冥币,你们是必须去天地银行领取的吗?”
两个女鬼点点头,说道:“是呀。”
见顾雪今不开心,她们安慰道:“没事哒崽崽,你想吃什么妈咪们给你买。”
顾雪今肚子倒是不饿,但他想到说不定要做一辈子穷鬼,突然有些惆怅。
于是他捧着小脸,轻声道:“谢谢妈咪,但我还不饿,不用给我买了。”
就在这个时候,虚空突然出现了两只穿着制服的鬼。两只鬼的左胸前还别了一枚工牌,上面写着“天地银行客户经理”几个大字。这两只鬼拎着一大麻袋冥币,风尘仆仆地向顾雪今和女鬼们飘来。
“哇,好多钱哎。”卷发女鬼说,“这一麻袋得有二百万吧,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烧的啊。”
那肯定不会是我的,顾雪今自觉地向后退让了几步。甚至已经开始想,要不,他也去考公辅导班发传单吧?
但客户经理鬼却绕过了两只女鬼,看着手里的照片,缓缓飘向顾雪今。
高个子的客户经理微笑道:“您好,我是天地银行的客户经理,请问您是顾雪今吗?”
“嗯,是我。”顾雪今有点迷茫地指着自己说,“你找我吗?”
“尊敬的VIP客户您好,您的天师老公托我们给你带了些冥币。”客户经理鬼将手里的大麻袋交给顾雪今,“他说这是您这个月的零用钱,花完了再烧。满意的话,请让您老公给我们一个五星好评哦!那么下次再见啦!”
20.吃瓜小分队
两只天地银行的客户经理给顾雪今发完钱便消失了,顾雪今抱着一大兜子金币也有些茫然。
这是……他那狗老公给他烧的纸钱吗?
看来法力通天的大天师就是牛逼,人还没死,却已经成为了天地银行的客户经理的vip用户。
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在这附近经常出没的几只小鬼全都飘到了顾雪今的身边,发传单的那只鬼也站在一旁,好奇又羡慕地看着顾雪今手里的大麻袋。
两只妈粉鬼齐齐望向顾雪今,卷发女鬼疑惑道:“崽崽,你什么时候结婚啦?什么天师老公呀?”
顾雪今:“……说来话长,我是最近结的冥婚。”
两只妈粉顿时张大了嘴,惊讶极了。
见顾雪今的语气有些迟疑,发传单的那只鬼突然顿悟了。
“怪不得你是地缚灵,是不是那天师作法强迫你留在这里和他结冥婚,让你成为他采阴补阳的鬼炉鼎?”传单鬼心疼道,“不过还好,他还知道给你花不完的钱,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地缚灵什么的是顾雪今瞎扯的,但传单鬼的专业术语对顾雪今来说有些陌生,他好奇道:“什么是炉鼎?”
就在这时,上次因为发言尺度太大被大家称作小黄的那只鬼飘了出来,说道:“就是doi啦,有的道士管这个叫双修,被do的这只鬼就叫作炉鼎,一般道士结冥婚的都这样,为了修炼嘛。”
听到这里,丸子头女鬼关切地问道:“天啊,崽崽,那你的天师老公对你好吗?他多大岁数啊,不会是六七十岁的老道士吧?”
到底是妈粉,两只女鬼并不惊愕没有绯闻的顾雪今结了婚,而是开始担心顾雪今过得好不好。
顾雪今心道自己和陆殊的尺度还没有小黄说的那么大,但他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和陆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狗东西看着挺清心寡欲的,应该不会吧?
“没有的,他其实对我挺好。”顾雪今小声说,“他也不是老道士,他今年……二十五岁。”
几只鬼都放了心,但看着顾雪今的眼神似乎更好奇了。
“二十五,那你老公和陆殊同岁啊。”卷发女鬼千千说,“也就比你大三岁,攻大三,抱金砖。要是他对你好的话,我们做鬼的有个天师老公也挺拉风嘛。崽崽,他帅不?”
这话题越聊越让鬼害羞,顾雪今飞快地飘到自动售货机前,从布袋子里倒出一把金币,说道:“……别说这些了!我请你们吃开心鬼巧克力吧~”
说罢,他便在自动售货机里买了数板开心鬼巧克力,和这几只小鬼一起坐在花园边的长椅吃了起来。
“崽崽,其实我见过一个明星,他找的那个金主得有六十多岁了。”丸子头女鬼万万道,“他那金主就住这个小区,我碰见他好几次呢。”
顾雪今知道圈子里有些人为了资源玩的很花,他虽然也收到过几次暗示,但具体会怎么玩,他也不知道,毕竟他不玩。
他好奇道:“谁啊?”
“陈什么的,我想想啊……”丸子头女鬼查了好久鬼度,终于一拍大腿说道,“想起来了,陈萧文!”
顾雪今:???
“嘻嘻,走呀,我带你去看看呢。”丸子头说,“做鬼之后可方便吃瓜了,跟我来吧,他一般就这个时间来。”
顾雪今和几只鬼组成的吃瓜小分队跟着丸子头飘到了小区后排的一栋独栋别墅前,别墅里一位看上去得有六十岁的老头正在抽烟,脸上还有一道疤。
顾雪今看他有点眼熟,才想起这好像是某个房地产公司的董事,也是陈萧文即将上映电影的投资方,他在某次酒会见过。
几只鬼等了还没五分钟,陈萧文就鬼鬼祟祟地从车里下来,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别墅大门。
“来了来了,家鬼们呐!”
小黄突然兴奋地飘到了别墅二楼的窗前,半个身子都快要探进去。
“小黄,你怎么一天到晚这么色!”丸子头把他拉了出来,“你都快飘进去啦,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万一老头家里也有什么法器呢!”
顾雪今想起陈萧文采访视频说的“自己爷爷是道士”、“自幼有阴阳眼”,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还是把小黄拉远了一点,和大家一起躲在了窗户后面吃瓜。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陈萧文突然跪下来去舔老头的皮鞋,半个身子已经趴到了老男人的腿上,亲昵地喊了句:“Daddy~”
窗外的几只鬼一时间都呆住了,小黄震惊道:“这可能不是daddy,这是grandpa。”
顾雪今已经有些不好意思看,却听到房间里的陈萧文突然叫了一声:“顾雪今!”
他这一嗓子吓得顾雪今一个激灵,他还以为房间里的陈萧文真有阴阳眼,发现了自己。
他迅速地飘远了些,却发现房间的陈萧文只是在和干爹抱怨——
“顾雪今!我哪里比他差了,只要营销做到位,我这次的票房肯定比他强!”陈萧文乖巧地趴在了老头的膝盖上,“明天电影就上映了,daddy,宝宝还想要热搜~”
那老头被哄得很开心,粗糙的手指摸着陈萧文的嘴唇说道:“乖宝宝,今天晚上好好表现,明天daddy让你登上热搜第一。”
接下来的画面过于限制级,屋内的两人甚至没有拉窗帘。
顾雪今看到陈萧文的脑袋已经趴在老头的腿上,低下的头起起伏伏,他耳根子都红了,撇过头飞快地飘远。
丸子头女捂着嘴一回头,才发现顾雪今已经没影了——
“老天奶,这可是内娱第一艳鬼。”丸子头女鬼闭上眼祈祷道,“希望雪今的天师老公帅一点,千万不要像这个糟老头子一样丑!”
“你跑啥啊雪今,他俩都已经结束了。”小黄在后面狂笑,“你都不用跑的,哈哈哈。”
顾雪今一愣,这么快?
他以为这是开始,结果这俩人已经结束了。
小黄鬼笑嘻嘻地追上去:“小雪今,你顶着这么一张纯欲大美人的脸,其实如此的纯情,你那天师老公肯定忍不住弄哭你吧!”
弄哭?怎么弄哭?
顾雪今正被小黄的虎狼之词搞得害羞,突然间手机震动,是他的天师老公发了个网课链接给他——
陆殊:【还在为学习心法口诀烦恼吗?48节大师公开课,带你走进灵器的世界,新手菜鸡也包教会的!】
顾雪今:……不,我老公想卷哭我。
四周的行人逐渐变少,整个大地宛若陷入了沉睡,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顾雪今回到家,飘在窗边翻着《玉生箫心经》,腿上摆着的pad放着网课,他默念口诀变出了玉箫,对照着网课内容记起了心法口诀。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传单鬼发了一圈传单已经飘回来了,正在楼下花园的椅子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顾雪今有点累了,他伸了个懒腰,飘下楼溜达了一圈,正好看到传单鬼在写菜谱,小黄则趴在他旁边看。
“小黄,”顾雪今好奇道,“他为什么要写这个?”
小黄耸耸肩,说道:“他每天都会默写菜谱,还都是同一道菜,好像是菠萝咕咾肉。和我们不一样,并不是从万鬼城里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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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的,也没有id卡,是因为执念留在人间的孤魂野鬼,所以只能打工挣点冥币花。可能他生前是个厨子,对菜谱有什么执念吧?”
“不不,他可能是想把菜谱送给谁。”卷发女鬼说,“前几天我问他到底是想给谁这张菜谱,他又说自己忘了。”
“嗯,有的鬼是这样的,死了之后最深的执念的事情反而记不住。”小黄说,“唉,可怜啊。”
顾雪今想起刚刚看过的网课内容,思索道:“我或许有办法帮忙。”
“啊?”卷发女鬼说,“雪今,难不成你跟着你的天师老公学了些法术吗?”
顾雪今点了点头,这才一五一十和大家解释自己正在努力恢复的情况。
“其实我虽然晚上是鬼,但白天还是人,目前……跟着天师老公学了些道法。”顾雪今说,“因为是这种情况,所以我晚上一直在人间。”
“喔……那你不是地缚灵呀!”两只妈粉喜极而泣,“哇!!!太好了!崽崽还没有死呜呜呜……”
顾雪今哭笑不得,说道:“对不起,之前不知道怎么解释,骗了你们。”
“没关系呀。”小黄说,“那你快试试看?”
方才看的网课提到,超度亡灵的曲子能够帮助亡灵想起死前的记忆。
他默念口诀变出了玉箫,玉箫在白玉般的手指间散发着幽幽绿光,看起来竟有几分神圣。
顾雪今按照心经上的乐谱吹起了超度曲。但不知是不是他灵力不够的原因,曲声断断续续,不算很悦耳,却也能听出旋律。
“你这是什么箫啊?”小黄轻笑道,“曲子有点好听,但你得再练练气息。”
妈粉们也关切地看向传单鬼:“大哥,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啊?”
一旁许久未说话的传单鬼流下了一行眼泪,顾雪今突然有点紧张,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新手菜鸡吹的小曲儿到底有没有用,难不成是……难听到哭了?
“我想起了我死前的事情了。”传单鬼擦了把眼泪,“我写的不是食谱,是包含着食谱的一封信。我之前一直忘了自己是怎么死去的,但我现在想起来了。”
传单鬼说,自己叫袁小涛,本是一个外卖员。在妻子去世之后,他独自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女儿在b市生活,父女俩相依为命。
他很努力的工作,女儿袁暖暖也非常懂事,学习成绩也很好。
他去世的那天,女儿在中午跟他说自己放学后想要吃菠萝咕咾肉。在跑完了几单外卖之后,他去市场采购了生鲜食材准备回家为女儿做晚餐。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骑车的他不小心摔倒在湿滑的马路,在即将回到家的那个路口,被疲劳驾驶的大卡车司机撞飞。
“我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我死了之后,我家暖暖就只有一个人了,她该怎么办呢?”传单鬼的眼泪如同雨水般洒下,“我就飘在我家门前看着她啊,我舍不得走。可这孩子觉得,她是因为贪吃才让我去世的,不仅不想去上学了,也不好好吃饭,瘦的像是小豆芽。”
小黄和两只妈粉也都落下了眼泪,顾雪今也叹了口气。
“在我的葬礼,她被她的姨妈带走了。我想拥抱她,却也永远拥抱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哭泣。我想鼓励她好好生活,接受现实,可葬礼之后,我也失去了记忆,就这样徘徊在了人间。”
顾雪今看着传单鬼,轻声道:“那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
“死人写下的信是不能被活人收到的。”袁小涛含着眼泪看向顾雪今,“不知道你或者你的天师老公有没有什么法术,能帮我把这封信带给我的女儿吗?”
21.老公又爆金币
听到袁小涛的请求,顾雪今的大脑飞速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翻开了《玉生箫心经》的第41页第五段的入梦曲。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仅可以送信,还可以让你入暖暖的梦。”顾雪今说,“你若是有什么想和她说的,也可以在梦里告诉她。”
“入梦?”袁小涛眼睛亮了起来,“可俗话说鬼托九想,即便是万鬼城的鬼托梦的次数都有限制,我这种孤魂野鬼真的能托梦吗?”
“我可以试着帮你,不过你只能入梦三分钟。”顾雪今道,“袁哥,你知道暖暖现在住在哪里吗?”
袁小涛飞快地点了点头,脸上也浮现出了些欣喜的神色,他说:“暖暖在她姨妈那儿,就在三条街之外的花园小区。”
“好。”顾雪今拍拍他肩膀,“擦擦眼泪,一会儿见你姑娘,你得笑起来逗她开心。”
几只鬼陪伴着顾雪今和袁小涛飘到了花园小区,正值夜里凌晨四点,小区里万籁俱寂,院子里几朵栀子花自树上飘落,四周都弥漫着浓郁的栀子花香。
3号楼的三单元三楼的卧室里睡着一个纤瘦的女孩子,那女孩手里抱着一只流氓兔,即便在睡梦中也是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袁小涛飘到了女孩床前,伸出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女孩的额头,眼神全是对女儿的不舍。
他在来的路上想了千百遍要对女孩说的话,窗外的顾雪今见他已经准备好了,便对照着《入梦曲》的曲谱,吹奏起了玉生箫。
顾雪今的气息依然不稳,但悠扬的曲调响起之后,方才还在女孩床前的袁小涛便化作一缕白烟飘入了女孩的梦境。
小黄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说道:“雪今,厉害啊!”
两只妈粉鬼已经抱在一起了,说道:“崽崽做鬼也在给妈妈们争气!”
顾雪今对着他们轻轻弯了下眼睛,继续吹奏着悠扬的入梦曲,房间里的女孩眼皮轻轻动了动,眼角也流下了一行眼泪,像是已经见到了思念已久的父亲。
人间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大花园,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三分钟过后,袁小涛从女孩的梦中走了出来。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孩熟睡的脸,用手指抹去了女孩眼角的眼泪,然后将自己写在黄泉辅导班考公传单背面的那封信交给了顾雪今。
“我和暖暖说好了,我会换一种方式陪着她,她也要努力好好生活。”袁小涛笑着擦了把眼泪,“我该去冥府办入住手续了,再不去办,就办不了了。信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雪今。”
袁小涛的信件放入了雪白的信封,在信封上写下了:爱女暖暖亲启。
顾雪今收下了这封信,点了点头。
“啊,袁哥,那我们带你去冥府吧。”小黄连忙说,“正好也到点了,我们也要赶紧从后门溜回万鬼城了。”
袁小涛执念已解,便化作一缕白烟随着三只小鬼飘向了虚空的远方。
顾雪今手中的玉生箫突然闪了一道幽绿色的光芒,似乎已经接收到了袁小涛的祝福。他闭眼默念法决,收起了玉箫,看向了不远处微微亮的天空。
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已经快要到他回魂的时间。
顾雪今在女孩子的窗前翻起心经,鬼魂的物品要想要被活人接收到,必须要附上一道镇魂符。
顾雪今用黑笔在信封背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道丑陋的符,边画边在心里打鼓。但在符咒完成的下一秒,这封信突然闪过一道绿光,似乎是接受到了符咒能量。
虽丑,但有用。
顾雪今松了口气:“这算不算真正的鬼画符?”
睡梦中的女孩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逐渐从美好的梦境中苏醒。
她坐了起来,轻声喊了句“爸爸”,但没有人回应她。想到方才美好的一切只是个梦,她又有些想哭。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书桌上多了一个信封。
小女孩将信将疑地走到了书桌前,看到了信件上的字迹便捂住了嘴——
亲爱的暖暖,
爸爸已经离开你四十日,见你难过,爸也放不下你。你自幼聪慧,跟着爸爸没享过什么福,却吃了不少苦,爸爸很感谢人生能有你的陪伴。好孩子,不要伤心,爸爸的死只是意外,是爸爸的命运。现在,爸爸只是变成了另一种样子陪伴你,依然在你身边看着你、保护你,分享你的喜怒哀乐。
人间多烦恼,但希望你好好生活。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吃饭。若是想要吃爸爸牌菠萝咕咾肉,现在教你怎么做——
这张手写的食谱逐渐被泪痕打湿,女孩抱着这封信眼泪决堤,轻声道:“知道了,爸爸,我会好好生活的。”
她翻过来这页信纸,映入眼帘的却是黄泉考公辅导班的“冥府大编制,牛逼铁饭碗”。
女孩破涕为笑,轻声道:“爸爸,你这是那边考公吗?”
顾雪今站在窗外看着她,手链上的玉箫像是又接收到了来自女孩的祝福,挂件突然发出了幽蓝色的光。
原来,他解开的不仅是袁小涛放不下暖暖的执念,也解开了暖暖放不下父亲的执念。
伴随着熹微的晨光,顾雪今被巨大的吸力吸回了肉身。
也许是昨晚耗费了太多灵能,他瘫在床上昏睡过去,再醒来的时是被陶戚的电话叫醒的——
“宝,我快到了,吃饭了吗。”陶戚说,“蕊姐先去你学校给你同学们化妆了,我让她直接去排练室找你舍友唐小虞。”
顾雪今看了一眼表,竟已经是下午两点。
他从未如此贪睡过,连忙松开了抱着凯撒的手,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直到在保姆车化完妆,他才十分困倦地吃起了早饭。
他眉眼生的极好,穿白色的衣服更显得五官亮眼,即便懒洋洋的也有着万种风情。
“宝,你怎么这么疲惫?”陶戚打趣道,“嘻嘻,道士作法这么耗费精气吗,我的宝不是被男朋友吸干了精气吧?”
听到这句话,顾雪今差点被咖啡噎住,已经清醒了大半。
他放下咖啡去掐陶戚的脖子,陶戚边笑边说:“对了,陈萧文的《行侠仗义小道士》今天上映,我早上起来,发现他已经在热搜挂着了,乌央乌央的水军都在夸他演技好,港口的大屏都放着他的电影宣传片。这回他家下血本了,现在是热搜第一嘞。”
顾雪今想到陈萧文那六十岁的daddy,低声道:“……那这人还算守信用。”
“啊?什么信用?”陶戚说,“王哥说不用管他们,今天可是你毕业的好日子,一会儿让我登你号给你毕业典礼开个直播。一会儿市中心CBD附近那三块屏幕都放你的毕业照,今天咱公司就要给你来波大的,让大家知道谁是环宇娱乐聪明又帅气的一哥!”
就在这时,顾雪今的微信震动,是当红摇滚男团主唱洛远发来的消息。
洛远:【雪宝,你是今天下午毕业典礼吗?恭喜啊,你学校让进吗,我去献个花】
洛远是顾雪今出道就认识的好朋友,偶尔会一起打游戏吃吃饭,关系很不错。
最近洛远正在筹备新专辑,在海外封闭集训已有一个月,期间一直是被收手机的失联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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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今:【?你终于通网了】
洛远:【对,我昨晚回国了,正好赶上你的毕业典礼,那一会儿见啊!】
顾雪今:【好啊,在门卫那里登记时记得写我宿舍号,19号楼406,我还有两张入馆的家属票,你直接找保安领就可以】
“洛远说他一会儿去学校给我献花。”顾雪今说,“你们这么隆重,搞得我怪紧张。”
“毕业可是人生的大事儿,有心人都会来祝贺你的!”陶戚笑眯眯道,“兴许不少人都给你准备了惊喜呢。啊!那是奶奶的车吧?”
保姆车已经行至学校地下停车场,顾雪今一打眼就看到了自己送给奶奶的白色帕拉梅拉。
顾雪今推门下车,笑着朝着奶奶的方向大步走去,满头银发的奶奶便迈着轻盈的小碎步向他走来。
“乖崽崽!”奶奶将一大束铃兰花献给了顾雪今,“毕业快乐~”
顾雪今拥抱了奶奶,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一双桃花眼更漂亮了。
他拉着奶奶的手向学校体育馆走去,问道:“花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这老太命硬,已经救回来了,今天要不是身上还插着管子,她也要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奶奶笑眯眯道,“她国外的侄女回来照顾她了,你进组之前,奶奶都可以给你做饭啦。”
顾雪今开心地点点头,诺大的体育馆已经逐渐有班级入场了,顾雪今将奶奶和陶戚安顿在场馆观众席之后,他便独自去找唐小虞和院里同学集合。
唐小虞给顾雪今整理着衬衣领口,说道:“宝,我现在都能想到大屏幕出现你的脸时,台下的尖叫声——”
一起参与演出的杨乐乐说道:“就是,雪今,和你撞档期那个明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好像买了很多黑粉黑你演技和学历,一会儿你就要把他按在墙上打脸,哈哈哈哈!”
顾雪今看他俩如此真情实感,没忍住笑了起来。因为笑起来太过漂亮,又惹得同学一阵尖叫。
此时,顾雪今的直播间已经开始营业了。
当陶戚将镜头对准了学校礼堂舞台那一刻,网友们便炸了锅——
【卧槽,这个b真是师大的啊?还是数学学院?】
【他们学校论坛有人说顾雪今保研了,保的还是T大,我没看错吧?!】
【呜呜呜做雪今粉丝太幸福了,我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今崽是九漏鱼啊?都给我跪下来,跪!】
【刚刚闪过镜头的是不是洛神?!他也去给雪今捧场了?手里还抱着花呢!真帅啊~】
【洛远v】进入了直播间,为主播献上了十个嘉年华,并说:【恭喜雪宝毕业!!!】
【哇!洛神你!有点好嗑怎么回事】
洛远抱着献花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三排最右的位置,身后就是正在拍摄的陶戚和顾雪今奶奶,他回头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转过头看向了舞台。
在礼堂光线暗下来的前一秒,身着黑色西装的陆殊随校方接待者从不远处走来,作为师大科研项目的投资方,他被安排落座在第二排左侧边的位置。
他一眼便看到了抱着向日葵的洛远,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身周的气息似乎都凌冽了几分。
主持人走上礼堂舞台,说道:“第78届师大毕业典礼现在开始,下面我们有请数院的毕业生为我们带来歌曲《山路又一程》!”
就在这时,【神秘人444】再次出现在顾雪今的直播间。
像是在跟洛远较劲,他投出了二十个嘉年华。
【神秘人444】:【毕业快乐,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