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粉潜入立海大网球部后》 1、第一章 第一章 世界上存在绝对完美的人吗？ 存在的！ 照桥悠——深蓝色的头发、一双温柔的眼眸，有着举世无双的外貌和温和阳光的气场；无论走在哪里都一定会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发一大片人惊叹的“哦呼”；学习能力超强，不管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总而言之，是被全世界宠爱着的少年，神的完美造物！ …… 开学的第一天。神奈川县最有名的中学，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校园大道上—— “听说了吗？照桥同学要来立海大上学！”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三年我将和照桥大人待在同一个学校，在同一个教学楼上课，距离在三百米以内……这是绝对是天堂吧？！” “神明啊，请务必让和我照桥大人在同一个班吧！” “可恶！你也太贪心了吧……神明啊，请让我和照桥同学变成同桌吧！” …… 照桥悠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走在陌生的环境里，成为被路人们围观和议论的中心，换做是普通人，恐怕会紧张得手足无措吧。但是他完全不会。 从记事起，照桥悠就一直被所有人追捧着，可以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成为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甚至他都能猜测出路人们的心声，无非就是“能和照桥大人在同一个学校真是太幸运了，如果能和他打个招呼，那我这一生也就圆满了”之类的话吧。 呀嘞呀嘞，看在都是同校同学的份上，他就让这些普通路人们的回忆再圆满一点吧。 毕竟他的人设就是被神明眷顾、阳光善良的美少年啊。 令给凡人们贫瘠的生活焕发出幸福的光彩——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啊。 照桥悠细微地调整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适时地放慢脚步，感受着周身风的流动速度，适时露出一个亲切自然的笑容。 ——少年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步伐轻快地向他们走来。阳光细碎地洒在少年的肩头，为他蒙着一层温和的光晕。微风也为他停留，眷恋地拂动着深蓝色的发丝。随着少年足迹踏过，粉色的樱花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这一幕如同传说中的天使降临，偷瞄的围观群众被这惊鸿一瞥震慑住，情不自禁地顿住脚步： “哦呼！照桥同学！” “哦呼！感觉心灵都被净化了。” “哦呼！简直就是电影里的主角走进了现实！” “哦呼！我觉得照桥同学比那些电影主角还要完美多了！” …… 虽然这样说很像是自我意识过剩，但是，他确实是比电影里的主角要完美多了，照桥悠在心里想。 毕竟就电视剧和电影而言，那些封面主角，他们的动作、服饰、光线、表情、角度全都是导演精心设计过的。 真正在动态视频里、在现实中，谁能做到随便一帧都是绝世美颜？ 唯独他可以做到。 尽管从出生起就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他从来没有因此懈怠过，打败了无数的“百年一遇”“千年一遇”“两千年一遇”“五千年一遇”美少年。 可以说，经过十二年的艰苦训练，他，照桥悠，已经是360°绝对完美毫无死角的美少年了！ 照桥悠：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人能拒绝得了我吗？我是无敌的。 “请让一让，让一让！” “欸？你要干什么？”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照桥悠转过身，就见到一个顶着海藻般乱蓬蓬头发的少年冒冒失失地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下子跳到大门边的围墙上。 “我一定会站到网球部的巅峰，成为第一的！”他大喊道。 这样嚣张的挑衅行为当然引来了老师的大怒：“谁允许你爬上去的？赶紧给我下来！” “对、对不起！”海藻头少年被老师的怒吼吓了一跳，缩头缩脑地跟老师道歉，手忙脚乱地从围墙上爬下来，拉着书包飞快逃跑。 照桥悠深吸一口气：哈，原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笨蛋而已，不值得在意…… 等等，这个方向，好像是冲着自己跑来的啊？ “前面那个！”海藻头少年注意到照桥悠的身影，双眼一亮，“你等一下！” 呀嘞呀嘞，毕竟开学第一天，还是公平地给予这个倒霉的笨蛋一些美好的回忆吧。没办法，他就是这样地善良、无私。 照桥悠停下脚步，等海藻头少年冲到他面前，就微微一笑：“你好，我是……” “欸？你就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海藻头少年激动地打断了照桥悠。他拉出乱糟糟的书包埋头在里面翻来翻去，看起来是在找卡片之类的东西。 一定是在找写真照想要签名吧？照桥悠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 他知道自己有很庞大的后援团，会私下制作一些写真集发给会员。因为活动都是非营利性质的，所以只要不涉及隐私，照桥悠一直是默许的态度。 还真是贪心啊……一般人能和他打个招呼已经是足够幸运了。这家伙居然还得寸进尺得想要亲笔签名照吗？ “找到了！”海藻头少年举起一张照片。 他是在英语课本里翻到的。照桥悠余光一瞥，那几本书都被揉得皱巴巴的了，但是夹在中间的照片却被保存得很好，舒整地毫无褶皱。 稍微有点感动。好吧，看在这家伙也是自己后援团会员的份上，勉强满足一下他的愿望好了。 照桥悠接过照片，熟练地从兜里拿出记号笔，准备签名。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 手中这张照片，明显是一张多人合照—— 一群他不认识的、穿着统一样式黄色运动服的少年们共同捧着一个金色奖杯，背景看起来像是在什么大型比赛…… 重要的是，这上面根本没有他照桥悠啊！ 一定是拿错照片了吧？ 没事没事，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作为宇宙级男神，他可是非常善良包容的。 照桥悠把照片还给海藻头少年，耐心地提醒：“你是不是拿错照片了？” 海藻头少年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疑惑地挠挠头：“没拿错啊。” “你不就是那个，那个幸、幸什么来着……哦对了！幸村精市！”海藻头少年激动得一下子跳起来，拉住照桥悠的胳膊，“你是叫幸村精市对吧？！快点来和我比赛吧，我要挑战你！” 照桥悠：“……！？？” 开什么玩笑？！他是被认错了吗？ 不可能的吧！ 从小到大，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他都远远超出同龄人可以说是独树一帜，是就算在婴儿时期也绝对不可能被认错的程度。 他明白了！这个海藻头笨蛋一定是高度近视，离得稍微远一点就根本看不清楚人，没错，一定是这样…… 照桥悠努力挤出微笑，指着自己的脸：“……你再仔细看看。” 海藻头笨蛋凑近来，看向照桥悠的脸，近距离地足足盯了快一分钟。 没关系，只要认真看看……毕竟他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绝对独一无二的…… “你的脸好像在抽筋欸，幸村精市。” 这个海藻头一定是笨蛋吧绝对是笨蛋吧，脑子里装的一定是水草吧，否则怎么可能会把他这样的宇宙级男神和所谓的普通凡人混为一谈？！ “我、不、是、幸、村、精、市。” 照桥悠竭力忍住怒火，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回答。 “真的吗？”海藻头少年狐疑地看着照桥悠，“你不会是害怕被我打败所以不敢承认吧？幸村精市，神之子，立海大网球部部长，难道不是你吗？”他指着照片上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少年问道。 照桥悠：“……” 神之子幸村精市？完全没听说过。 又一个打着“照桥悠平替”名号出道的几千年一遇的美少年吗？ 过往的十二年里，他已经见过一大把这样的人了，无非就是想要借助他的名气增加曝光度而已。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最后都一败涂地。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神明的最完美的造物，真正被神眷顾的美少年，是那么容易复制的吗？ 照桥悠看向照片上海藻头笨蛋一直指着的幸村精市。 照片上的幸村精市正捧着奖杯，肩膀上披着外套，被他的队友们围在中间。看照片的背景，应该是拿到了国中生网球联赛全国大赛的冠军。 幸村精市是鸢紫色的头发，而照桥悠的是蓝紫色，发色的确相近——但是他可不会在额头上戴一个可笑的绿色吸汗带。啊，穿的运动服也是，土黄色的颜色搭配太糟糕了，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去送外卖。 还有笑容！幸村精市笑得眼睛完全眯了起来，看起来那么阴险，也完全无法和他天使般的治愈笑容相比。 究竟哪里和他像了啊！ 可恶！ 2、第二章 第二章 照桥悠的班级在国一b组。 按照惯例，开学第一天，所有学生都要做一个个上台作自我介绍。 如果是普通的国中生，站到讲台前在二十多个新同学注视下介绍自己，可能会感到有点难为情。 但照桥悠习惯了成为人群焦点，对这种事情早就驾轻就熟。 “大家好，我是照桥悠。”他在台前鞠躬敬礼，抬起头，面带笑容。 不出所料，教室里的一片骚动，“哦呼”接连不断。就连旁边站着的女班主任老师忍不住哦呼了一声，随机尴尬地别过头去掩饰。 “毕业于东京帝丹小学，我来神奈川的时间不长，还不是很熟悉，接下来的日子里，请多多指教……” 一般来说还要介绍自己特长和爱好——立海大很重视学生的综合素质培养，课外活动很丰富，也有很多社团，像海原祭这样的大型活动甚至在整个关东都颇有名气。 照桥悠学习天赋超强，为了维持十项全能的完美人设，拼命学习各类特长。书法、绘画都不在话下，乐器方面也会钢琴和小提琴，唱歌和跳舞也专门训练过。 但是全部说出来的话，反而被当成是在炫耀吧。第一印象太过完美，很容易造成距离感，甚至说不定会引起一些心胸狭窄的人的嫉妒情绪。 “我比较擅长绘画，运动方面的话，比较喜欢网球、排球，篮球也会一点点……” 照桥悠的目标是要获得全班同学的好感。 同理，故意暴露一两个小缺点也是有必要的，有助于让他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啊，还有……比较苦手的地方是辨别方向，还有烹饪，”照桥悠装作有点苦恼的样子，“明明是按照菜谱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最后会是那种味道。” ——参照各类漫画和小说，路痴和厨房杀手这两个属性有助于降低人设的攻击性，给人一种无害、很好亲近的感觉。而且这两项属性都很好伪装。 对于普通人来说，发现心中的偶像也有一些无足轻重的小缺点，是完全不会生气的。他们只会觉得偶像也有和自己也有相像的一面，反而会感到很幸福。 果然，底下同学们立刻善意地笑了起来，班里的气氛变得轻松。 “照桥同学真是厉害啊。” “路痴什么的也很可爱啊。” “简直像天使一样！” “感谢上苍赋予的奇迹，让我能和照桥同学在同一个班……” 全部攻略成功了啊，照桥悠长呼一口气，放松下来。 果然，这才是正常人看到他的反应吧。 像早上那个海藻头，绝对只是特例的笨蛋吧！ 开什么玩笑，他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开学的第一周是社团集中招新的时间。下课的时候，一个红发寸头的男生走过来，将社团申请意向表递给了照桥悠：“照桥同学，请问你要加入什么社团呢？” ——灰吕杵志，一头红色头发长成怒发冲冠的形状，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肩膀边的短袖被卷了起来，漏出扎实的肱二头肌，看起来就是一副是随时要去跑马拉松的样子。 性格认真热情，乐于助人。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今天全班最早到的人，一大早就主动把全教室从地板到窗户到天花板都打扫了一遍，教材和学籍材料也是他帮忙搬过来的…… 这样热情的人也很容易受老师和同学的欢迎，在集体里也很有领导力……总之有必要打好关系，照桥悠在心里评判。 照桥悠抬起头：“嗯，还没有完全想好，灰吕君有什么意向呢？” 灰吕摸了摸后脑勺：“啊，我准备报网球社！” 照桥悠：“灰吕君看起来很喜欢网球啊？” 灰吕点头：“没错，我最喜爱的运动是网球、篮球、棒球、排球、游泳、马拉松长跑……” 照桥悠：“……” “但是运动类社团只能报一个。选择网球部的原因是……”灰吕面露憧憬，“那里有很多的强者，而且有个人，无论如何我都想去挑战试试。” 网球部……等等，照桥悠忽然想起好像早上碰到的那个海藻头笨蛋也是说要加入网球部吧？ ……他说的那个什么幸村精市好像就是网球部部长？！ 照桥悠心头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灰吕：“他就是传说中的神之子幸村精市！他一年级就反抗规则、以下克上成立了立海大网球社历史上第一个一年级部长，并且带领网球社拿到了全国冠军！” “……是、是吗？” ——呵呵，立海大网球部的历史也没多久吧，二十多年出现一个一年级部长，很稀奇吗？全国冠军又怎样，这种东西不就跟过生日一样每年都会有吗，有什么特别？ 而他照桥悠，可是千年、万年、千万年都难得出现一次的宇宙级美少年啊！ 灰吕：“据说幸村精市迄今为止，在公开联赛上连一分都没有丢过啊！他在球场上简直就像是神一样！” “这、这样啊……” ——呵呵，没丢过分一定是因为对手太菜了吧！再说幸村精市现在也才国二，联赛记录只有一年而已！ 而他照桥悠可是完美维持着“被神眷顾的美少年”人设整整十二年啊！ “照桥同学也是会打网球的吧？不如和我一起加入网球部吧！”灰吕爽朗一笑，“仔细看看，照桥同学长得和幸村精市有点像呢，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照桥悠眼前一黑——他和幸村精市长得有点像？？？ 开什么玩笑？！ 这究竟怎么回事，难道世界不是围绕着他转了吗？ 照桥悠：#@%*￥#&%…… 灰吕大惊失色：“欸？！照桥同学你没事吧？你的脸好像在抽筋啊，啊啊啊你的头顶怎么会冒烟啊！糟糕，大家赶紧去拿灭火器来啊！照桥同学你振作一点啊！” 3、第三章 第三章 最后照桥悠在灰吕杵志的强势安利下勉强同意来网球部看看。 ——但是他绝对只是陪灰吕来报名网球部顺便也参观一下罢了，完全没有在意那个身穿外卖员同款头戴绿色发带审美糟糕的平替神之子！ 网球部社办门前人头攒动。报名的新生已经排起了队，旁边甚至还来了不少围观的女生。 “不愧是立海大的最强社团，人气真旺啊，”灰吕感叹道。 照桥悠一过来，骚动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一秒，原本闹哄哄的队列一下子收敛，变得整齐很多。 “哦呼，是照桥同学！” “哦呼，照桥同学也要报名网球部吗！” “大家好，”照桥悠微笑着同一众路人打招呼，“听说网球部的名气，所以想要来参观一下。” 网球部平时是不允许部外人员参观的，但是开学前一周，由于是社团招新时间，管理会稍微松散一些。 灰吕提交了入部申请书，紧接着就有一个红头发的二年级前辈带他们去做入部测试。 “我是丸井文太，”他指着身旁的一个黑皮肤混血的二年生，“他是胡狼桑原。” 灰吕稍稍有些紧张：“前辈，请问测试的内容是？” 丸井文太拍了拍他肩膀，一脸轻松：“放心吧，很简单的体能测试而已，我一看就知道你们肯定能过。” “前几个你也是这样说的……”胡狼桑原弱弱反驳。 “别听他的。”丸井文太看向照桥悠，不由分说给他也塞了一个球拍。“你也来试试呗，反正等你参观完肯定也会想要加入网球部的，就当是提前测试。” 他领着照桥悠和灰吕进了一个空球场，给每人分了一个网球，“发球看一下。” 灰吕杵志紧张举手：“请问有要求吗，是平击发球？还是侧旋发球？或者上旋发球？需要指定落点吗？比如放一个装了石子的易拉罐让我来打倒或者是……” 丸井文太：“……” 他双手捂住耳朵，直接打断：“别磨磨唧唧，快点发球。” “是！前辈！”灰吕杵志点头，随后将短袖撸起卷在肩膀上，露出扎实的肱二头肌。 他抛起网球，跃起，随着一声大喝，重重挥拍。 网球如同流星一般，“咚”地沉重地砸在草地上，留下一个灼烧过后略微焦黑的小坑，然后猛地弹起，向后飞出，深深地嵌进了球场外围的铁丝网里。 丸井文太张了张嘴，看了看灰吕在原本平整的草场留下的黑坑，又转身看了看后面惨遭破坏的铁丝网。 “……其实我们就只是想看你发个球，有没有网球基础而已，”他用手捂住脸，安慰自己反正修理经费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己来管。 “哎，算了，你不用再测了，过关了。” “你也来吧。”他看向照桥悠，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只需要普普通通地展示一下你会发球就可以了哈。” “是，前辈。”照桥悠笑着点头，走到球场底线外。他抛球，跃起，挥拍，动作标准利落。黄色的小球掠过球网，精准地在对面草地的黑色坑印上压了一下，向后弹起。 这一届新生可真是……丸井文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的坑印，心中压力倍增。照这个势头下去，他都有点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这次选拔赛里拿到正选位置了。 “可以，你也直接通过了。”丸井文太朝照桥悠点了点头。 “谢谢丸井前辈指教，”照桥悠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看起来完全是丸井文太期待中的那种懂礼又乖巧的后辈——不像他家里两个动不动就吵架、闯祸的麻烦精弟弟。 丸井文太顿时有些飘飘然，兴致勃勃地提议：“要不我来带你们参观网球部吧！” 边上的胡狼桑原拉了拉他的袖子：“文太，我们还有招新的工作……” “这不是还有你吗？”丸井文太双手合十，“杰克，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胜任的，对吧对吧～” 之前是谁兴冲冲地跑去找幸村包揽入部测试任务的啊……算了，胡狼桑原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接下搭档扔下的摊子，无奈点头：“你们去吧。” “那就拜托你啦～回来请你吃蛋糕！” 丸井文太朝桑原挥了挥手告别，转身就摸出来一个口香糖扔进嘴里，兴奋地招呼照桥悠和灰吕杵志：“快来快来，带你们去看我们部活室的奖杯柜！” “看！”丸井文太领着两人进入部活室，指着摆满了奖杯和锦旗的橱窗柜，“底下这几排都些是我们的关东大赛奖杯。” “四、八、十二、十四个！”灰吕震惊地吸了口气，“而且年份都是连续的！” “到今年已经是关东十四连冠了，”丸井文太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又指向橱柜的顶层，“最上面那个是去年全国大赛拿的奖杯。” 除了最顶层只放了一个奖杯，底下的几层隔间几乎都被摆满，每个奖杯旁边都摆着一张网球部的合照，其中还有几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 照桥悠看了一会儿，忽然升起一丝好奇：“全国大赛的奖杯是什么材质呢，含金吗？” 丸井文太也不太了解，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不含金。” 照桥悠：“这么说是含金量为零咯？” 丸井文太迟疑地点了点头，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没等他细思，照桥悠就已经转移了话题。 “话说，前辈们的目标是二连冠吧？” 丸井文太自豪道：“不止哦，幸村部长的目标可是三连冠！加入网球部之后，不管是正选、准正选还是普通部员，都必须要严格训练。因为夺冠不只是正选的事，更是网球部全体成员的责任，这也是立海大多年荣誉赓续的秘诀。” “前辈看起来不像是会说出这么严肃的话的人呢，”照桥悠半开玩笑道。张口闭口幸村精市，被幸村精市奴役而不自知，看起来这整个网球部的人都已经被污染了。 “对哦！果然是被真田那家伙洗脑了，我居然也说出这么一本正经的话了。”丸井文太搓了搓胳膊，感觉一阵恶寒，鼓着脸吹起一个泡泡，然后啪地一下吹破，“真是的，一站到这里就不知不觉变严肃了。走走走，带你们去看我们的日常训练。” 立海大重视体育，网球部又是王牌社团之一，经费相较其他社团来说更加充足。室内球场里各种设施完备，摆着一整排的新款发球机；室外则从a到f分了六个球场，场地十分宽阔。 丸井文太领着照桥悠、灰吕顺着林荫道一路走来，正介绍着网球部日常训练方式，忽然听到前面b球场里一阵喧闹。 “还有人上吗？真是不堪一击！” “泽野前辈你没事吧？” “可恶，你这小子不要太得意了！” 照桥悠才进球场就听到熟悉的嚣张声音，他抬起头，视线越过人群，果然看到了早晨碰到的那个海藻头笨蛋。 他扛着球拍站在球场上，在他对面，一个三年生被他用网球击中身体，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丸井文太抓住旁边一个部员问道。 “是这小子突然先过来挑衅的，说要挑战最强的人，然、然后泽野前辈他们就和他比赛……结果，全部都、都输了……” “不会吧？”丸井文太有些不可置信。 泽野前辈可是正选啊，虽然在正选排位里实力稍落后，但是毕竟是征战过全国大赛的人，经验总是有的，怎么可能被一个新生打地毫无反手之力。 “文太，这小子是真的挺厉害的，这么多场比赛，他全部都赢了。” 球场里一时之间没人再站出来，海藻头少年态度更加嚣张，用不屑的目光打量了一圈，挑衅道：“什么啊，成为第一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容易呢！” “可恶！” “这小子……” ——“究竟在吵什么？” 一道温和却不失严厉的声音响起，原本愤慨的部员们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如梦初醒般恢复了冷静，纷纷退散到两边，自觉地让出一条空道来。 照桥悠转头，就见一个披着正选外套的少年从中间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两个颇有气势的正选。少年一出现在球场，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幸村精市！ “小部长。”泽野跪坐在地上，看到来人后，又羞愧地垂下了头。 “被打败了啊，前辈。”幸村精市环抱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如丧家之犬般颓丧的泽野，神情似笑非笑。 黄昏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在他周围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看起来犹如神降。 不、不会吧…… 一定是开、开玩笑的吧？ 照桥悠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里面嗡嗡响个不停。 竟然…… 还真的撞了人设了啊…… 照桥悠：*#@$%^&…… 灰吕杵志：“你没事吧？！照桥君？？振作一点呀！！” 4、第四章 “那个新生，在那里随意地干什么？”幸村身后，一个理论上是少年看起来实在非常像中年人的正选站出来，出声询问。 照桥悠听到周围的部员们低声地喊“副部长”，反应过来他就是之前丸井文太介绍过的幸村精市的左右手之一，网球部的副部长，有着所谓“皇帝”之称的真田弦一郎。 那么，另外一个妹妹头、长相稍微清秀一些、一直闭着眼睛的正选应该就是所谓的“军师”，柳莲二了。 照桥悠忍不住恶寒一秒：“神之子”、“皇帝”、“军师”什么的——浓浓的中二味简直都要溢出来了。立海大这群人一定是热血运动漫看多了吧。 不过，说起来，跟随在幸村精市身边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未老先衰，一个被迫封印双眼…… 呵，果然，这就是背弃真正的神明、选择助纣为虐的代价么。 照桥悠走了一会神，反应过来时，真田弦一郎已经握着球拍走到了球场底线附近，看起来是要和海藻头比赛。 “好好看着吧，这才是立海大正选们真正的实力，”丸井文太颇为自豪地对照桥悠和灰吕两人道。 这不是真田他们的比赛吗，怎么你倒是先得意起来了？——照桥悠诧异地看了丸井文太一眼，心中带着一丝同情：果然是精神已经完全被幸村精市这个伪神给污染了吧…… 丸井文太没读懂照桥悠意味不明的眼神，没多想，拍了拍这个乖巧后辈的肩膀，自信道：“你看完比赛，就一定会想要加入网球部的，这么好的天赋……欸！要来了！” 丸井文太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海藻头发球了。 他的发球姿势很标准，球速很快，一看就很有功底，难怪能打败这么多三年生。 小球落下，再弹起时就变换了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真田的左边飞去。 真田轻松追上。 紧接着，就只见一道黄色的影子划过半空，从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海藻头身旁掠过。 快得几乎看不清球路，只听到沉重的一声“咚”。 …… 然后到柳莲二。 明明一直闭着眼睛，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能看透一切。 不过打了几球，海藻头的全部数据就被他彻底洞悉，甚至想法、动作也被预测了出来。 那种精密的计算能力，简直像是电脑一样。 “这一球，你接到的概率是87%。”柳莲二淡淡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海藻头正好艰难地追上网球，他反手挥拍正要将球击回。 “接下来，你打到对角的概率是69%。”柳莲二再度开口。 什么？海藻头少年抬头，注意到柳莲二居然已经提前走到了球场右边角落的底线附近，半蹲下来，好整以暇地做出准备挥拍的姿势。 开什么玩笑，以为他会听从这种可笑的命令吗，那就看看吧！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海藻头少年咬牙，硬生生改变身体向右的趋势，已经往外挥出的球拍被他拼命一扭。 少年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网球却朝着跟柳莲二相反的方向，飞向左边的半场。 “好厉害，已经要打出去的球居然还可以硬掰回来……”丸井文太低声惊叹。 说实话，即便他一直自诩为超具创意的截击天才，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这么大胆又快速的反应。 场上，柳莲二终于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网球飞出去的方向，但他脚步却顿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去追球的意思。 他神色淡淡，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你的运动天赋确实不错……但是，也到此为止了，这一球出界的几率是100%。” 果不其然，网球直接从左边的球场飞出，在距离底线一米左右的位置落到地上。 “就算改变了球路又怎样？”柳莲二声音冰冷，一针见血道，“你的核心技术、控球力都太弱了。” …… 照桥悠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感叹：“……他确实挺厉害的。” 丸井文太：“对吧！这就是三巨头的实力！幸村部长可还没上场呢～” “不，前辈。”照桥悠摇摇头，表情分外陈恳，“我的意思是，这位柳前辈现在才国二，就已经能凭借肉眼分辨出网球的速度、轨迹角度，在一秒钟之内心算出这么精细的数据，实在是很不可思议。有这样的强大的计算和分析能力，只用来打网球也太屈才了吧，说不定航天事业更加需要他啊。” 丸井文太一时间哽住：“……” 照桥悠也不想为难这个热心的前辈，于是善解人意地递出来个台阶：“可能是因为柳前辈真的很喜爱网球吧。说起来，比起这个，我其实更好奇另一件事情。” 丸井文太态度谨慎：“……你先说说看。” 照桥悠抬起头，露出乖巧的微笑：“按照正常的物理规则，一个球飞过来的时间应该最多也就1秒不到。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大家却能够说完那么长的一段话呢？前辈你说是不是很神奇啊？” 丸井文太再度哽住：“……” 要不是面前照桥悠的眼神实在是清澈无辜，充满着单纯的好奇，他都差点要怀疑这个后辈是故意的了。 “快看！幸村部长好像也准备上场了。” 丸井文太余光一瞥，注意到一直抱着双手坐在场边的幸村站起身拿出球拍，心中暗松一口气，终于可以转移话题了。 “看来那小子真要惨了。”丸井文太耸耸肩，忍不住幸灾乐祸。“你们看着吧。” ——和幸村部长打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神之子可不是说说而已。 那种庞大的如海潮般一波一波席卷而来的精神压力，是只有站在场上，才能真切感受到的。 挥拍，击球，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动作，但是幸村打出来后，却是升级了好几个等级的效果。 网球如同一道流星般，眨眼间划过半个球场，在海藻头少年根本来不及动作时就砸落在他脚边，“咚”地一声带起一阵灰尘。 海藻头少年呆呆地握着球拍站在原地，几乎已经忘记到底该如何打球。 高吊球。 接不到。 近身球。 接不到。 短球。 接不到。 ……每一球都接不到。 海藻头少年只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对方手上的牵线木偶。每个动作都在对手的预料之中，甚至好像都是对方引导着他去做的一样。 心底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以至于—— “发球失误！” “发球失误！” 连正常的发球都做不到了。 球拍从手中滑落，少年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幸村精市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他跟前，隔着球网。 他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打完一场球，肩上的外套却纹丝未动。 感到面前有一道阴影投了下来，海藻头少年抬起头。 “就只有这点实力吗？”幸村精市笑了一声。 “今天就到这里吧，再继续下去你也是不会赢的。” 他转身离开，以这样傲慢的方式宣布比赛结束，但是海藻头少年却无法说出任何质疑的话。 差距实在太大了，根本如同天堑。 他输得毫无余地。 …… “我去看看。”丸井文太向灰吕和照桥悠说了一句，就跑进球场。照桥悠和灰吕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 “喂，你没事吧？”丸井文太注意到少年低着头跪坐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心中有些担忧。 不会是被教训得太惨……哭了吧？ “啰嗦，不要你管！”海藻头少年用球拍挥开丸井文太伸出的手。 他站起身，眼眶红红的，努力用凶狠的眼神瞪了丸井文太等人一眼，飞快地跑离了球场。 丸井文太等人面面相觑。 “包！”灰吕杵志余光一瞥，忙抓起地上的双肩包，朝着少年飞快逃离的背影大喊，“你的包！” 那道背影迟疑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纠结几秒，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跑走了。 灰吕杵志叹了口气：“居然连包都不要了。”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丸井文太总感觉那孩子莽莽撞撞的，让人很不放心。 “交给我们吧，前辈。”照桥悠笑着打断，“我们两个去就可以了。啊，对了！前辈，还有一件事。” “什么？” “这是我的入部申请书。” 5、第五章（修完）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真田看着海藻头少年的背影消失，收回了视线，既不懂礼貌又不知天高地厚。他顿了顿，脸色又阴沉下来，“实在是太松懈了。” “还真是让人怀念啊，”葵上锦笑嘻嘻地将一只手搭在真田的肩膀上，“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注意到真田僵硬不自然的神情，葵上锦无趣地将手收了回去，整个身子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抱怨：“你们啊，真是越长大就越不可爱了。尤其是弦一郎，唉，真怀念你一年前的样子啊，跟刚才那个孩子真的很像啊。”葵上锦一副追忆往昔的语气。 真田弦一郎：“……” “前辈已经开始嫌弃我们了吗？”幸村精市笑着解围，他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道，“如果前辈愿意分担一些工作的话，我们说不定会可爱很多哦。” “啊啊千万不要，我的头发会掉光的……哎，真是难办，我还是去逗小后辈们吧，刚才那个就很可爱啊~” 幸村看他们一个两个都那么在意，不禁失笑：“放心吧，那孩子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等着看吧，等那孩子能够再次站到他们面前，说不定能给他们一个惊喜……但是在此之前，也还只是一个基础实力还不错但是也仅此而已的后辈罢了，以下克上还差得远。 幸村精市将这些暂且抛到脑后，转向柳莲二，询问起招新工作进展。 “一共招到19名新生……”柳莲二沉吟几秒，总结道，“总体上比上一届的平均实力高一些。” 毕竟去年拿到了全国冠军，报名网球部的人数变多，他们选择的余地跟着变大。至少能筛掉一部分根本不是真心想打网球、为了混学分或者凑热闹的人。 “倒是有两个值得注意的，一个运动天赋很好，力量、速度都很强，性格热血积极、乐于助人。” “看起来你对这个孩子很满意，”幸村抬眉。 柳莲二颔首：“说不定可以培养成经理。” 幸村精市沉吟了一会儿，道：“之前都没有设经理，加一个倒也可以，但是需要先试用一段时间。莲二，你说的另一个呢？” “另一个叫做照桥悠。” 柳莲二顿了顿，翻开笔记本，用平淡无波的声音捧读，“据说外貌是‘已经完美到所有人看到都会惊叹的程度’，不管学习还是运动做什么都是精通，人气也很强大。虽然是国一新生，但是才短短一天，本校的粉丝就已经自发地组建起后援会了。外号是‘被神眷顾的少年’‘上帝派来的天使’等。” “据闻，照桥悠还有过一段童星经历，尽管因不明原因退圈，但他在社会上还是有庞大的粉丝群体，知名度基本达到‘是个人就会知道’的程度。”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一本正经道：“以上资料均来源于维基百科和照桥悠全球后援会。” 真田弦一郎：“……” 葵上锦：“哇——” 幸村扑哧一笑，促狭道：“不愧是我们立海大的军师，就连娱乐圈八卦都有涉猎，真是佩服。” 柳莲二：“……” 他装作没有听到，继续道：“照桥悠没有参加正式网球比赛的经历，不过据闻他的网球技术很不错，他以往体测成绩几乎每项满分，可以说是十项全能型。该项资料来自于照桥悠关东地区粉丝后援会。”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吗？”葵上锦半信半疑，“小部长，看在咱们关系这么好的份上，等选拔赛分组的时候……你就帮忙行个方便~”葵上锦朝幸村精市挤了挤眼睛。 幸村精市无奈点头：“好，葵上前辈。” “但是，关于照桥悠，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申请入部的理由比较牵强。”柳莲二拿起一张社团申请表，一本正经道，“建议大家再审核一下。” “现在这么严格了吗？这些东西无所谓的吧，我当初都没填。”葵上锦咕哝着，掰着真田一起凑过去看。 只见入部原因那一栏赫然写着： ——“非常崇拜幸村前辈，想要学习他在任何情况下披着外套并且保持不掉的技术。” 幸村精市嘴角的微笑瞬间凝固：“……” …… 另一边，照桥悠和灰吕杵志在校门口蹲到了海藻头少年。 “请等一下！” 海藻头少年警惕地回头，注意过来的两人并没有穿着立海大的黄色运动服，敌意稍稍减弱。 灰吕杵志先追上去，把书包还给了海藻头少年。 “还担心找不到你呢。”灰吕杵志完全不介意对方表露出的防备，他的笑容爽朗热心，让人很难再生恶感。 “谢谢。”少年有些尴尬地接过包，想了想，还是自我介绍了一句，“老、不是，我、我叫切原赤也。” 互相认识了一番，照桥悠便提议索性一起去吃拉面。 “欸？”切原赤也本想拒绝，但是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了照桥悠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恍惚间仿佛被什么光环闪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好啊”。 “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家很有名的拉面馆。” 这家店距离立海大也就四五百米远，三个少年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因为是老招牌，据说开了十年，口碑素来很好，所以客流量一直很稳定。 整家店虽然看起来有些旧，但是很整洁，店门前还挂着斑驳却很有质感的木质招牌“营业中”。 照桥悠走在其他两人前面，先一步推开了门。 食客们的视线在一瞬间集中了过来，原本热闹的拉面店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店里的灯是暖黄色的，隔着热腾腾如云似雾的白汽，少年忽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有着纯洁无瑕的面孔和温柔治愈的气场——仿佛是一位降落尘世的天使。 “哦呼！这就是天使吗？” “哦呼！今天也是沉沦在照桥大人无与伦比的美貌之下的一天！” “哦呼！居然能和照桥大人在同一间店用餐，我真是奇迹般的幸运啊！” “哦呼……” 果然，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 网球部的那帮人才是异端。 照桥悠向所有人报以微笑致意。完美的笑容让他又收获了新一轮的“哦呼”。 切原赤也跟着进到店里，环顾一圈，发现店内刚好坐满，已经没有空桌了，不禁抱怨：“真是倒霉，只能去吃点别的了。” “绝对不能轻言放弃，这只是拉面的试炼而已！”灰吕杵志掏出手机，搜了搜地图，“距离这里5公里远还有一家很不错的拉面店，我们完全可以蛙跳前进，限时20分钟之内，同时还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 “不要。”照桥悠以冷漠地直截了当地否决了灰吕杵志的提议，转过头却换上一副失落的表情，叹息了一声。 ——【秘技：天使的叹息！】 “天使大人！请问你有什么烦恼吗？全部交给我来解决吧！” “照桥大人，请问我能为您做什么！” …… ——看吧，只要他叹叹气，这些人就会迫不及待地围过来了。毕竟他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完美天使啊！ 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他，他是无敌的！ “我没什么事啦，谢谢大家的关心。”照桥悠挥挥手，神色却仍然带着一抹失落，“只是我和朋友过来没找到座位而已，没什么的，我们去别的店就好啦。” “什么？照桥大人要去别的地方去吃饭吗？” “啊，感觉碗里的拉面都不香了。” “无论如何都想要和照桥大人待在同一家店吃东西。” “照桥大人！请您务必留下！” 到最后，听说了事情原委的店主也急迫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激动地流下眼泪，开始真情自白：“其实你们有所不知，从一开始我开这家拉面馆的意义就来源于照桥大人，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让照桥大人吃到我亲手做的拉面……所以，从这家店刚开始装修起，我就专门预留了一个名为【天使】的vip隔间等待照桥大人有朝一日的到来！” “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谢谢你！”照桥悠脸上恢复了笑容。 切原赤也：“……” 他全程目瞪口呆，一直到被灰吕拉着坐进vip隔间，还在默默抓着自己手指发呆，神情恍恍惚惚。 这家店开了十年……十二减去十等于二…… 所以店主开始准备装修做【天使】vip房间的时候，照桥悠才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啊！！？ 6、第六章 三碗热腾腾的拉面依次被端上桌。 切原赤也毫无心机，一碗拉面就能拉近距离，将照桥悠和灰吕划进朋友范围之后，一下子就褪去了刚开始时的攻击性，天然直线的性情袒露无遗。 他刚被三巨头打败，正堆积了一肚子的不甘和愤懑，自然而然就对着照桥悠和灰吕杵志倾诉起来。 “那三个人真是太讨厌了！”他一边吐槽，一边吸溜着拉面。 “那个幸村精市，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那个真田弦一郎，黑着个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还有那个柳莲二，打球的时候还嘀嘀咕咕念咒语念得我头昏脑涨……总之他们三个真是可恶了！” ——你自己最开始打三年生的时候态度不是更嚣张更可恶吗？ 照桥悠在心里这里吐槽，脸上却一副完全与切原共情的模样。 众所周知，两个人成为好朋友的最快方式，就是一起在背后骂他们共同讨厌的人，但是这种行为又与完美美少年的人设相悖，这之间的度如果把握不好，就立刻会翻车变成小肚鸡肠的八婆人设。 “唉，几位前辈的态度确实是有些苛刻了，不过他们毕竟是前辈，又是部长副部长什么的，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啊！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对新生的要求比较高吧，毕竟也是拿到了全国第一的名次……切原君不会被打击到吧？” “我怎么会被打击到？！哼，你不用道歉，你说得对！他们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部长嘛，等我以后打败了幸村精市，就是我当部长了，到时候……哈哈哈哈哈……” 切原赤也说着说着，甚至开始畅想着他当上部长之后指挥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给自己端茶送水，叉腰大笑起来。 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完全不见之前的颓丧模样，看起来已经将失败的影响抛到脑后。 ——所以果然是结构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吧？脑子里装的也全是水草的那种。 “但是，那三个人真的很强啊。”灰吕杵志握紧了拳头，今天下午看到的那场比赛，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来到立海大加入网球部，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无论如何都想要打败的对手，他终于找到了！ “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是……你们知道吗？”灰吕杵志神色凝重，“他们今天表现出来的恐怕还不到真正实力的一半。” “什么意思？！” “根据我的调查，真田前辈有四个绝招，分别是‘风’‘林’‘火’‘山’。但是在今天的比赛里，他只用出了第一招，‘风’，也就是超高速的击球。还有柳前辈的绝招‘镰鼬’和‘空蝉’，也没有在比赛中看到。” “可恶，完全被小瞧了！”切原赤也愤愤不平地捶了一下桌子。 “不过柳前辈最出名的是他的数据网球——可以通过收集数据分析对方的球路和习惯，掌握对手的行为模式，从而预测比赛走向。” 切原赤也以拳砸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家伙就像个占卜师一样，明明闭着眼睛还能猜到我下一步要打什么球，原来他一直念的那些奇怪的咒语就是数字和公式吗？啊啊啊可恶！被他骗了！搞得我一直晕头转向的！” 灰吕杵志：“……那是他在计算数据，分析你的球路。” “是吗？原来打网球居然也是可以预测的吗？这不就相当于提前拿到了攻略？”切原赤也肃然起敬。 他光是听着就已经晕乎乎地了，柳莲二居然能一边打球一边心算那么多东西！ 灰吕杵志：“没错，如果我们掌握了这种方法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打败他们了！” 照桥悠摇头：“我觉得不行。” 说实话，收集数据建立模型预测球路这种事，如果他想的话，凭借强大的学习天赋应该也可以做到。但是—— 开什么玩笑？光看漫画也应该知道，情报收集这种工作一般都是搞笑役和辅助系角色承担的。像他这种完美人设的主角，怎么可能会每天捧着本子四处收集八卦情报啊！ 照桥悠有理有据地分析：“真的要打数据网球的话，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仅仅是在比赛上临时收集到的数据肯定无法支撑建立起复杂的行为模型，必须要在平时做到海量的情报收集工作……” “啊，那样好无聊啊，每打一个球都要算一堆东西……”切原赤也立即摇头拒绝，那种枯燥的工作光是想想都觉得人生无望，他趴在桌子上化成一条咸鱼。 “那样的话，打网球不就变成写作业了吗？还有什么乐趣啊……” 灰吕杵志着急：“喂喂喂，打起精神来啊！刚刚不是说一定要打败他们吗？” 切原赤也：“啰嗦！我绝对会用自己的方法打败他们的！” “噗。”照桥悠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起来，灰吕君和切原君还真是很像啊，都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加入网球部的。” “欸？” “灰吕君应该不知道吧？今天早上在校门口，切原君可是跳到了围墙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绝对要成为网球部第一呢。真是勇敢啊……” “别、别说了！”切原赤也双脸爆红，羞耻地低头埋进双臂里。 明明之前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被照桥悠用那样带着笑意的语气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起来，既然我们三个目标都是一致的，不如组成一个联盟吧？”照桥悠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 他早就想物色两个跟班了。 “我们三个？目标一致？”灰吕有些诧异。 他记得照桥悠好像之前对网球部不怎么感兴趣的啊。 照桥悠僵住，大脑在0.1秒之内超高速运转，立刻露出完美无缺的笑容：“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好朋友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 他真挚地看着灰吕杵志和切原赤也的眼睛，专注的目光令人下意识地心生信任。 “你们不是想要打败三巨头吗？我也可以帮忙出谋划策呀，放心，我会永远站在你们的背后支持你们的。”照桥悠脸上绽放出温暖的笑颜。 ——就派你们两个的笨蛋去冲锋陷阵吧，为伟大的照桥大人工作是多么的荣幸啊。 灰吕杵志和切原赤也被这一番话感动得泪流满面。 “照桥君！你实在太好了……” “从今以后，我们三个就是最好的盟友了，一定要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努力！” “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会背叛对方的，对吗？”照桥悠笑眯眯道。 “那当然！”灰吕和切原重重点头。 “我觉得，还要给我们的联盟取个名字。”灰吕积极提议，“比如‘爱拼才会赢’‘拼搏一家人’，这样就能更有凝聚力，互相督促了！” 切原赤也哈哈大笑：“像‘帝国炎魔队’‘赤烈战士’这种威风大气的名字也不错啊，到时候那些人一听到我们的联盟，就闻风丧胆了！” “嗯，总之我们先来组建一个群聊吧，方便以后交流情报。”照桥悠掏出手机，先添加两人的联系方式，然后把两人都拉进了一个群组。 灰吕和切原跟着拿出手机，通过照桥悠的邀请信息。 聊天频道立刻弹出来两条消息，照桥悠视线一扫，就见： 【帝狱の赤焰弑魔、已加入群聊。】 【今天你运动了吗已加入群聊。】 照桥悠：“……” 啊……非主流中二病和奋斗逼吗？ 算了算了，不意外。 与此同时，切原赤也和灰吕的手机上也弹出了一条消息—— 【天使悠酱邀请你加入群聊。】 切原&灰吕：“……” 三个人同时将手机反过来按在桌面上，沉默着低头吸溜拉面。 谁都没有再提给联盟取名的事。 7、第七章（修完） 第七章 开学第一周，网球部的议论热点是即将开始的正选选拔赛。 立海大自从去年幸村精市当上部长之后，每学期的正选选拔赛就进一步放开限制，刚进入网球部的新生也可以参与，别说是正选、就连部长和副部长的位置都是接受挑战，能者居之。 梦寐以求的挑战强者的机会来了！ 灰吕杵志十分激动。 “欸？赤也没有来吗？”灰吕做完晨训正要激动地和盟友们分享消息，却发现切原赤也缺席了部活。 “可能是生病了？”照桥悠含糊道。其实他觉得更有可能是前一天被那样吊打，伤到了自尊心，暂时拉不下面子来网球部。 【今天你运动了吗：@帝狱の赤焰弑魔、赤也，你没有来晨训欸，是身体不舒服吗？】 【今天你运动了吗：按照网球部规定第7条，无辜缺席三天以上部活，会被开除的哇！】 等了一会儿，聊天频道才慢吞吞出来回复。 【帝狱の赤焰弑魔、：我是在进行秘密训练啦，为选拔赛做准备】 “秘密训练？”灰吕杵志双目一亮。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选拔赛从下周才开始，说起来是只剩不到6天，但分隔开来看，却是152个小时…… 如果能不眠不休，把每一分每一秒运用到极致，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赤也还真是努力啊！他果然没有找错盟友，简直是他的榜样！ 灰吕欣慰在消息框里回复—— 【今天你运动了吗：加油！放心，作为盟友，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切原赤也秒回。 【帝狱の赤焰弑魔、：真的吗？太好了！】 【帝狱の赤焰弑魔、：那麻烦你帮我请假吧！一周的那种！】 灰吕：“……” 如果只是请一次假，找负责登记出勤的二年级前辈就可以。但是请假一周，就必须去找负责作为副部长的真田弦一郎或者柳莲二说明情况。 还真是不客气啊…… “我建议你去找真田副部长。”照桥悠对着陷入纠结的灰吕道。 “但是真田副部长那么严格，恐怕不会轻易通融吧。”灰吕杵志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先去找柳前辈吧。” “好啊。”照桥悠欣然点头，无所谓，反正请假的人不是他。 晨练结束后，柳莲二还留在部活室里整理材料。 灰吕杵志敲门进去。 “前辈，打扰了……我是来帮切原赤也请假的，他这一周都不能来参加部活，因为……因为……额……”话说到一般就卡住了。 灰吕忽然想起来，所谓秘密训练，顾名思义就是“秘密”的训练，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的啊！ 也就是说，他必须另外想一个请假的借口…… 但是他从小到大还从来都没有撒过谎，根本毫无心理准备啊！ 他真的能做到吗…… 不！ 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放弃！ 这可是赌上了赤也在网球部的未来啊！ 盟友对他报以如山般沉重的信任，绝对不可以辜负！ 做得到的！一定做得到的！ 想想自己以往都是什么原因而请假的呢？ 有了！ 灰吕杵志紧张地咽口水，手心都在冒汗。 “因为赤也君送孕妇去医院了！”他大声道。 柳莲二：……？ 他可能是真的与后辈们有代沟了。 他看着灰吕杵志过来找他，说到一半却莫名其妙卡主，接着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先是纠结，接着又迷茫失落，最后逐渐坚定，变得胸有成竹…… 真是个情感丰富的后辈啊，柳莲二在心中给灰吕杵志的性格评价添上了几笔。 “送孕妇去医院需要一周吗？” 柳莲二睁开眼睛，淡淡地问道。 “啊……”灰吕杵志再次卡壳。 他感到柳莲二投射过来的目光好似一把冰凉、犀利的刀剑。 “什么时候遇到孕妇的呢？送去了哪家医院？他和孕妇家人取得联系了吗？” 果然被看穿了。 “对不起！打扰您了！”灰吕杵志不敢再面对那样的目光，一边道歉，一边飞快地弯腰鞠躬，跑了出去。 柳莲二：“……” 自己已经和后辈们脱轨到没法同频交流的程度了吗？ 算了，那样子应该是不需要帮助了吧。 虽然送孕妇去医院请假一周有点离谱，但是说这种话的人毕竟是灰吕杵志。 资料显示，灰吕杵志撒谎的概率可是0啊——就像扔硬币投出侧面一样的绝对不可能发生事件。 …… “怎么样？”照桥悠对着几乎是飞奔着从部活室出来的灰吕杵志问道。 灰吕失落摇头。 “你怎么说的？” “就说赤也君送孕妇去医院了……” 照桥悠沉默一会儿，给出评价：“……好牵强。” “现在要怎么办？可是我都已经答应赤也了。要不然我回去跟柳前辈再补充一下？唔……就说赤也其实是在一座岛上遇到了孕妇，所以需要一周的时间坐船回来？” 照桥悠微笑：“……你觉得呢？” 灰吕为难：“那就……孕妇其实失忆了，情绪不稳定，所以赤也必须定期去照看她？” 照桥悠叹了口气：“交给我吧。” 他已经收拾好网球包，站起来看了看手表，随即往b球场的方向走。 “这个时候，真田副部长应该是在的。” “欸？”灰吕立刻收好包背在身后，小跑着追上照桥悠。“要去找真田副部长请假？” b球场里，真田弦一郎果然正在指导准正选们练习，脸色依旧是黑沉沉的——也不知是晒的太黑还是如何，总之他脸色无时无刻不是黑的。 他好像对部员的表现不太满意，正大声地训斥着“训练不要松懈”“太大意了”之类的话。 照桥悠径直朝他走去。灰吕杵志紧张地跟在后面。 照桥悠：“前辈好。” 真田弦一郎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照桥悠淡定道：“赤也君拜托我来帮他请一周假。” “原因。”真田冷冷道。他一听到名字，脸更加黑了。切原赤也，不就是昨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跑来挑衅他们的新生？ 灰吕杵志吓了一跳，心虚地眼神四处飘移。 照桥悠：“好像是遇到晕倒的孕妇，要送去医院呢。” “是真的吗？”真田的语气瞬间严厉了起来。 强烈的压迫感让本来就无比心虚的灰吕杵志更加心惊胆战，要糟糕了…… “是真的。”照桥悠面不改色。 “就算是请假了也不能放松训练！” 真田弦一郎冷哼了一声，顿了好一会儿，又道，“助人为乐是好事，没有给立海大丢脸。” 他语气别扭，声音也压低了，看得出来平时没怎么夸过人，显得十分生疏。 懂了。 照桥悠于是大声喊道：“好的，多谢前辈的夸奖！我一定会将前辈的爱心鼓励转告给切原赤也的！” 真田：“……” 是有代沟吗？感觉和这届后辈好难交流…… …… 就这？这样就信了？ 灰吕被照桥悠拉着离开球场的时候还是恍恍惚惚的。 这么简单？？？ “你好厉害啊！照桥君！”灰吕杵志用崇拜的星星眼看着照桥悠。“真的没想到欸，副部长居然那么容易就信了。” “因为他和赤也很像啊，你没发现吗？” “哈？” ——都是头脑简单、只会直来直去，并且为了伪装这一事实而故意装得凶神恶煞的单细胞生物啊。 呵，所以说，愚蠢的普通人。 10、第十章 第十章 切原赤也握着球拍站在球场上，在握住球拍时第一回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并不是担忧比赛的输赢，他坚信自己根本不可能输。 从小到大，和同龄人的比赛，他就没有输过。少数输掉的几次比赛，他也都很快赢回来了，并且都把那些人打一败涂地。 但是这次的对手，是照桥悠。 而且，在比赛前他还不小心说出了“废物组”那样的话…… 如果照桥悠当场生气也就罢了，偏偏他好像没听到一样轻轻揭过，以至于切原赤也想道歉都找不到机会，心中更加心虚。 “切原君看起来有些困扰？”照桥悠仿佛会读心术一般，“比赛时还是专心一点的好。” “哼，你难道以为我会对你留手吗？我可是很强的！”切原赤也不自然地将头撇到一边，下意识避开照桥悠的视线。 “没问题，就把我当做你讨厌的人来比赛就好了。” 可恶，更加心虚了！ “少啰嗦！”切原赤也干巴巴道，他举起球拍指着照桥悠，大声道，“你给我听好了，站到了球场上就是对手，我一样会狠狠击溃你的！” 第一局是切原赤也的发球局，他吼完狠话，就重重地向前挥出球拍，打出了第一个球。 “这小子……”在场边的真田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黄色的小球以超高的速度地穿越过半场后，裹挟着一层气流，咚地砸在草地上。 照桥悠仿佛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球就猛地从几近垂直的角度弹起，从脑袋右侧飞了出去。 “15-0！” “和原来相比，现在的发球上多了一层旋转，威力比以前更强，球路也有了更多变化的余地。”柳莲二语气中暗含一丝欣慰。 “这小子长进得可真快啊。”葵上锦感叹道。他一早就看到幸村三人占据了树荫下的最佳观战位置，立刻朝他们走去，斟酌了一会儿，到底没敢去挤幸村的位置，只敢挪进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中间。 “唉，但是长进得快也不好。”葵上锦长叹一声，身体后仰，一双胳膊顺势一左一右搭在了真田和柳莲二的背上。这样坐没坐形的姿势立刻让真田感到不习惯极了，但偏偏又按于对前辈的尊敬只能默默忍受。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幸村偏头，十分配合地露出疑问好奇的表情。 “这不是很明显嘛？看看咱们弦一郎，”葵上锦嬉皮笑脸拍了拍真田的肩膀，“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真田弦一郎：“……” 他一听到葵上前辈做作的叹气声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又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地捉弄了。 真田尴尬地将视线移回球场，努力以生硬的转折将话题掰回去：“你们觉得……谁会赢？” 场上第一局已经快要结束。 切原赤也一连拿下3个ace，再来一球，就直接拿下第一局了。 从一开始，切原赤也就凭借入学时的嚣张挑衅在全网球部出名。虽然拉足了仇恨，但他确确实实打败了一众三年生，不少的准正选，甚至连泽野这样的正选也败在他脚下。 不管如何，他的网球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而被三巨头狠狠击败过后，再次归来的切原赤也实力明显又有新的提升。 ——尽管仍远不足以达到三巨头这样的层次，但少年的潜力和决心也已经可见一斑了。 像这样既有天赋又有斗志的后辈，不仅是真田，就连幸村和柳莲二也是非常欣赏的。 会来看这一场比赛，不就是因为对切原赤也抱有期待吗？ “这才第一局，”柳莲二尽管心底里更加倾向于切原赤也，还是谨慎道，“再看看吧。” “呀嘞呀嘞，小莲二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啊。”葵上锦抱怨地侧头看了柳莲二一眼，他收回两只胳膊交叠在脑后，懒洋洋地点评道，“不过嘛，海藻头的那个孩子还差一点。” “赢的人肯定会是我们悠酱啦！”葵上锦骄傲仰起头，言语中一派自信笃定。 “前辈和照桥君以前认识？”葵上锦语气中的熟稔完全出乎柳莲二的意料，他记得自己从未收集到过这方面资料。 这时，场边忽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将柳莲二的问题打断，同时也将正在交谈的幸村等四人的注意力拉回球场。 场上，切原赤也握着球拍呆呆站在原地。身后，网球已经落地，缓缓地在草地上滚回到他的脚边。 另一边，照桥悠的右手还保持着挥拍的姿势，向前伸出，周身围绕着一圈温和的浅黄色光芒。少年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站在绿草如茵的球场上，充满着青春的朝气。 ——这一幕如果定格下来，拿去做网球杂志封面，一定会卖到脱销吧。 柳莲二心情复杂地看着少年周身泛起的光芒。 “无我境界，这就是您笃定照桥悠会赢的原因吗？” 照桥悠现在的状态明显是清醒的，这就意味着，他至少已经能自如地控制自身进入无我境界状态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照桥悠的无我境界状态下的光芒是浅黄色的…… “无我境界并不能代表什么。”真田双手交叉，语气严肃得仿佛教导主任训话，“会无我境界的人太多了，不一定每个人都走得远。” 无我境界的确可以增强自身的速度和力量，但也相应地，也会急剧消耗自身的体力。在第一局就用出无我境界，明显不是明智的做法。 他对于照桥悠这种过度依赖无我境界提升自我实力的方式，是非常不认可、甚至嗤之以鼻的。 “40-15！” 切原赤也握住网球，向上抛起，起跳，挥拍。 网球划过半场，再次被照桥悠轻松接住，以更快的速度打回。 对比切原赤也的粗犷甚至有些野兽派的球风，照桥悠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姿势、技巧，都完美得仿佛教科书里的教学原型走出来一般。更重要的是，他始终一举一动都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让人感觉不像是在比赛，更像是在拍网球运动宣传片。 “40-30！” “呐，弦一郎，你的偏见也太大了，”葵上锦环抱双手，半开玩笑道，“你看清楚了，我们悠酱可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的。” 真田拧眉。 “40-40，deuce！” “advantage照桥悠！” “gamewonby照桥悠，1-0！” 从照桥悠开启无我境界后，切原赤也就仿佛收敛了起来。 他明明早就已经来到局末点，只要再赢一球，就可以保住发球局……但他却一直到照桥悠破发，没有再打出之前那样威力的发球。 看起来就像是明明可以轻松拿下这一局，却因为实力不稳定，而被照桥悠反抓住了机会。 “太松懈了。”真田恨铁不成钢道。 幸村精市缓缓摇头：“不，他是被压制了。” 场中的少年周围被温和的光芒包裹着，看起来就和他们印象中的“无我境界”一模一样。 但幸村精市只要稍闭上眼，就能感受到如浪潮般汹涌的精神力，一波一波在球场上冲刷。 和光芒体现在外表上的温和和圣洁感截然不同，这股精神力带有强烈的攻击性，甚至夹杂着一丝黑暗。 切原赤也已经完全被这股精神力压制。 他不是不想打，是打不出来。 甚至连场外的他，都仿佛被针对般地，受到了波及。 这绝对不是无我境界。 ——这种感觉，之于幸村自己，实在是太熟悉了。 15、第十五章 选拔赛赛程过半，四个组中正选和非正选的阵容其实已经隐隐凸显。 a组里，灰吕在选拔赛开始的第二天如愿以偿输给了幸村精市，紧接着，又在后面的比赛里被花样百出的仁王雅治打乱节奏，以4:6的比分输掉。 他已经输掉两场，落后两个积分，除非幸村和仁王中有一个突然弃权，否则基本已经没有了进入正选的可能。 另一边，切原赤也和照桥悠所在的d组，迄今为止一场未输的只有照桥悠和三年级的两个正选，分别是葵上锦和毛利寿三郎。 照桥悠下一场的对手是葵上锦。 “葵上锦vs照桥悠，一盘定胜负，比赛开始！” 切原赤也眼尖地注意到葵上锦在场上和照桥悠握手时似乎露出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因此直觉有些不对劲。 “这位前辈不会是变态吧？”他狐疑道。 “这样说也太失礼了！”灰吕杵志立即否定，他思考了一会，谨慎道，“葵上前辈恐怕是在收集我们的情报！” 切原赤也恍然。 的确如此。仔细想想，这位眼熟的前辈似乎最近一周多来经常在他们周围出没。不管是比赛还是训练，似乎总能在不远处看到他的身影…… 居然是为了收集情报！ “但是悠酱没问题的！” 切原赤也对自己向来是盲目自信，照桥悠是同盟，被他列为“自己人”，所以他的自信也迁移到了照桥悠身上。 “悠酱一定会击溃他的！” “喂喂，葵上前辈可不是那么你们想象得那样哦。”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切原和灰吕回头一看，丸井文太叼着棒棒糖，正站在他们后面。 旁边还站着总是和丸井前辈一起出现的混血前辈，胡狼桑原。 灰吕和切原一惊，连忙问好。 “你们知道网球部的前部长是谁吗？”丸井文太补充道，“我指的是在幸村部长之前。” “幸村部长是去年当上部长……那前部长应该已经升到高中了吧？” “不是哦。”丸井文太神秘一笑，“在幸村部长进入立海大之前，葵上前辈其实已经是预备的部长人选了，那时候他才一年级，但是也已经有在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出赛的经历，而且是作为主力……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幸村部长没有出现，葵上前辈就会是立海大的第一个二年级部长……” “但是去年全国大赛决赛没有看到他出场？”切原赤也诧异问道。他研究过立海大的比赛视频，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丸井文太有些尴尬，他那时候连准正选都不是，当然不清楚那些内幕了。 “要说的话，葵上前辈和毛利前辈都是这样，他们不经常参加比赛，有时候训练也不常见，但是他们的实力都和三巨头是同一个等级的！” “总之，照桥悠这场比赛是绝对不会轻松了……” …… 场上，照桥悠也是在接到葵上锦的回球之后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恐怕轻敌了。 轻敌的后果就是被破发，然后连丢两局。 对方毕竟是三年级，不提球技的熟练度，光是身高、力量上都具备着巨大的优势。 网球裹挟着巨大的气流从对面袭来。 照桥悠不得不用双手紧紧握住球拍，右脚后退一步以缓解网球带来的巨大冲力，才能勉强将球打回去。 而葵上锦已经冲到网前，摆出准备截击的架势，好整以暇。 “咻、咚！” 伴随着一道破空声，网球如同一道笔直光束，急速穿过球场，从照桥悠的身后掠过，然后在砸落到底线上。 “30:0!” 这已经是第三局——他的第二个发球局了。 这样下去不行…… 节奏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照桥悠下定决心。 他按照记忆里的姿势，左手用力扣住网球，五指用力在小球上捏了一下，然后起跳、挥拍。 黄色的小球急速射出，却在冲过球网之后猛然变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俯冲到葵上锦的脚边。 小球在地上“呲呲”地旋转，随即以几近垂直的角度直冲而上，急速的旋转赋予了网球巨大的冲力——这样刁钻的角度、强大的力量，葵上锦在毫无防备之下的情况下，就算匆忙接球，也只会触网或是出界。 他不得不侧身，让过了这一球。 “30-15！” “这是你的招数吧？”丸井文太惊讶地看向切原赤也。他也看过照桥悠和切原那场比赛，对切原赤也那种极具爆发力的打法印象很深刻，但没想到照桥悠居然也能打出这种看起来和他风格完全不符的招数！ “是你教给他的吗？” 切原赤也连忙摇头：“我没有！真的没有！” 他一脸茫然，这种不规则发球的方式太不稳定，对控球力的要求很高，即便是他自己，现在用起来也还是时不时会出界。他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掌握，又怎么可能去教照桥悠呢？ 场上，照桥悠再度摆出相同的发球姿势。 网球宛如离弦之箭，在半途中却忽然急坠，在葵上锦似乎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已经凭借着旋转带来的冲力急速跳起，向上直冲…… 在所有人的视野中留下一道“v”字形状的金色轨迹。 “30-30！” “30-40！” …… “gamewonby照桥悠，1-2！” “好！”灰吕跟切原立刻击掌加油。 一局结束，切原赤也几人才看出差别。 照桥悠应该是在切原的打法基础上根据自身情况进行了调整，导致原来的攻击性有所减弱，但是在控球上却有所提升。 光是看草地上那一排整齐列在发球线十公分左右前的浅坑印，就能知道照桥悠的不规则发球并不存在像切原那样动不动就出界的短板。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这么快掌握诀窍的，但是…… 灰吕兴奋地握拳：“照这样一鼓作气下去，应该就可以赢了吧！” “不。” 丸井文太凝重地摇了摇头：“到现在，比赛才刚刚开始呢。” 16、第十六章 丸井文太说完，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场上，才发现一贯嬉皮笑脸的葵上前辈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他目视前方，目光专注，脸上露出一种令人陌生的认真神情。 那种气势，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举起了球拍，身前似有一抹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紧接着网球便如炮弹一般砸向对场。 “轰！” 灰雾散去，众人才见草场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圆形坑印。 “好、好厉害！”切原赤也目瞪口呆。 “gamewonby葵上锦，3-1！” “手臂！快看前辈的手臂！那是什么……”灰吕杵志惊讶地抓住切原赤也的胳膊。 “那是千锤百炼的极限。‘无我境界’的第一扇大门……”丸井文太微微睁大眼睛。 事实上，他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个境界存在而已，并没有在实际的比赛中看到过。 在立海大里，实力处于第一梯队的，除了在中学界已经赫赫有名的三巨头幸村、真田、柳，其实还有两位不太参加部活和比赛所以存在感比较低的三年级前辈，那就是葵上锦和毛利寿三郎。 ——他们这五个人，单纯以实力级别来说，应该都是已经掌握了无我境界的。 只不过可能因为不太喜欢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不约而同地很少使用罢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丸井文太语气复杂，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羡慕，“看来葵上前辈是真的很重视那小子啊。” 场上，葵上锦右臂上忽然亮起的白芒同样吸引了照桥悠的注意。 星星点点的细碎光芒浮起，缓缓向内旋转、收缩、最后汇聚到葵上锦握着球拍的右小臂周围。 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星河旋涡。 ——无我境界的第一重大门，“千锤百炼的极限”？ 照桥悠耳朵一动，听到边上丸井文太等人的讨论。 虽然招数名字听起来十分老套，但是不得不说，特效还挺好看的…… 有点想学。 …… “gamewonby葵上锦，4-1！” 第五局结束，又到交换场地的时候了。 两边各自都有短暂的休息时间，但无论是葵上锦还是照桥悠，都看起来都还颇有余力，完全不像是在太阳底下奔跑着打了五局比赛的样子。 葵上锦走到边上，随手从包里提起两瓶运动饮料，看了看坐在对面长凳上的照桥悠，于是绕过半场，走过去递一瓶给照桥悠，坐下。 “谢谢前辈。”照桥悠接过，随口客套道，“前辈的球技好厉害呀。” “没、没什么。”葵上锦硬邦邦地答道。他抬起手，随即又不自然地放了下来。 不知为何，从比赛开始葵上锦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紧绷绷的，不仅脸上的表情少了，说话也格外惜字如金。 ——明明在照桥悠印象里，这个前辈还一直挺平易近人的，似乎经常和三巨头待在一起，虽然是三年生，但也从不以辈分压人，所以在大多数普通部员心里的威望很高。 照桥悠抬起头，一副十足的乖巧后辈模样，脸上绽放出堪称是灿烂的笑容，身后的光环也散发愈发强烈的光芒。 “真的很厉害！前辈用的那个‘千锤百炼的极限’，感觉很神奇呢。” “哦——” 葵上锦猛地顿了一下，随即拉长声音，长长地“哦”了一声。他目视前方，看起来并不买账的样子。 不会吧？这个前辈怎么会这么难搞？ 正常人这么近距离看到天使般的圣洁微笑，应该是会激动地以头抢地、向后翻滚三周然后对天大喊“哦呼”才对啊？！ 而他竟然只是敷衍地“哦”了一声？ 这不可能吧…… 难道是因为葵上前辈和三巨头站在一边的，可能发觉了他对幸村抱有的敌意，所以才一直对他没有好脸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毕竟是天然的立场相对…… 葵上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解释道：“‘千锤百炼的极限’其实是到达‘无我境界’的一种拓展，具体的体现就是最大限度地利用全身的力量，将它们灌注到某一点，这样可以达到把对方所有的球不管是旋转、轨道还是破坏力都加倍返还回去。” ……听起来好玄学。 照桥悠不禁想起那天和切原比赛之后听说了“无我境界”，所以回家特意查了一下。 原来“无我境界”是网球生涯中传说的两大境界之一。 它的介绍语是非常高深、玄妙的一句话： “无我境界，即是我的心已完全化为无，空即为无。” ——乍一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种网球招数，更像是佛学里的偈语，或者是某种神秘学的谶言…… 词条底下还有一句说明。 与“无我境界”相对的网球生涯的另一大境界，乃是“阿修罗神道”，又称“地狱之路”。 照桥悠：“……” 在加入网球部之前，他真的没有想过，网球运动中蕴含的文化底蕴竟然如此之深厚！ 居然可以同时集东方佛学与西方基督教之大成！ 这样说来，在网球上的境界越高，是不是对应的神学造诣也就越深？ 尤其是像幸村精市这样的，说不定某天在网球上登峰造极之后，就大彻大悟决定找个寺庙出家了吧？ 照桥悠想到幸村精市那一头紫发全部剃光的画面，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前辈，请问幸村部长现在是什么境界呢？” “都不是。” 照桥悠顿时有些失望。他还有点期待幸村精市从穿着黄色外卖服的“神之子”变成穿着袈裟的得道高僧呢。 “……小部长他并不屑于跟随前人走过的路，他的网球之路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不能简单地以境界来划分。” ——啊，果然，又一个被幸村精市洗脑过的可怜凡人。 照桥悠眨了眨眼：“这样吗？那我倒是有个困惑，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回答……” 葵上锦：“你问。” “照您说的话，幸村部长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打职业呢？”照桥悠露出一副虚心的表情。 “是因为不喜欢吗？” 葵上锦：“……” “抱歉啊，真是失礼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说起来，网球还真是超乎我的意料呢。前辈您作为国中生届的一流水准，已经可以打出这样水准的球——”照桥悠指了指球场上被葵上锦打出的一个个深深的坑印。 “那高中生会是什么水准呢？比如……一球打破墙，可以做到吗？” 葵上锦想起他国一时见到过的牧藤学员当时的部长，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高中…… 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他点了点头。 “照这样说的话，网球还真是神奇啊。”照桥悠捏着下巴思考。 高中的水准就已经可以达到一球打破墙，那等到大学岂不是可以一球打穿大楼？ 照这样推算的话，那些职业选手究竟是一帮什么样的存在啊？ 难道他们平时都和外星人比赛吗？ …… 裁判的哨声打断了照桥悠的思考。 休息时间结束。 “前辈，可以继续比赛了。” 照桥悠放下饮料，然后握住放在脚边的球拍，站起身，与此同时，他周身的暖黄色光芒缓缓流动起来，向着右臂汇聚。 “你这是——”葵上锦瞳孔一缩，愣住。 照桥悠微微一笑：“要多谢前辈。”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场边一边哗然。 “这是‘千锤百炼的极限’？！”丸井文太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他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紧接着照桥悠就以同样的招式、威力加倍地打回了葵上锦的发球。 草地上，网球高速旋转在地面上剧烈摩擦而留下的带着些微焦痕的坑印还清晰可见，昭示着丸井文太这并不是幻觉。 “这家伙，真的是个新生吗……”胡狼桑原看呆了，低声喃喃道。 这么快就开启了“千锤百炼的极限”，这怎么可能…… 而且更可怕的是照桥悠才12岁，只是个刚进国一的新生而已！ 胡狼桑原甚至觉得透过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又看到了一年前的幸村精市。 出色的容貌，强大的实力，还有天生的令人心折的魅力……每一样都达到了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 胡狼桑原忍不住惊叹：“不会又是一个‘神之子’吧……” 他可不屑于此。 照桥悠想。 他可是高贵善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男神。 幸村精市那种沽名钓誉的所谓的“神之子”，怎么可能和他相提并论？ 球来了。 照桥悠抬起头，是一个吊高球。 机会球！ 绝佳的身体反应让照桥悠下意识在看到球飞起来的第一瞬间，就已经跳了起来。 他将球拍高高举起，右臂上的光芒在同时亮起。 “咚！” 网球如同一道金色的流星，从空中急速坠落。 “gamewonby照桥悠，4-4！” 追平了。 ……但是必须要尽快结束比赛，照桥悠想。 这种打球方式的确十分耗费体力。 前面打了五局，他也只是微微有些喘气而已。结果换成用这种模仿“千锤百炼的极限”的打法之后，体力就开始飞快流逝。 才三局，他就感觉手臂酥麻得不行，甚至握住球拍的时候开始发颤了。 “你没事吧？”葵上锦注意到照桥悠停了下来，走到网前询问道。 “没什么～”照桥悠不着痕迹地将手臂背到身后，避开葵上锦探寻的目光，微笑着解释，神色看不出半分异样。 “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有点走神，差点记错发球局了。” “好，那么，比赛继续，”裁判于是宣布，“由照桥悠发球！” 尽快结束比赛吧。 照桥悠扣住网球，先是用力捏了一下。 ——不规则发球，这是他从切原赤也那场比赛里学来的方法，通过预先给球施加压力，使得网球弹性的增加，从而可以打出更加具有攻击力的球…… 说实话，他觉得这种发球方法从物理上听起来就很不靠谱。但是他好奇地试了一下，竟然成功了…… 但是其中又存在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样子打球很容易失误，因为网球产生形变后，容易不受控的乱窜…… 但是照桥悠通过观察其他人的训练（尤其是三巨头），很快又得知原来网球领域存在一种叫做精神力的东西。 即是说当全神贯注投入球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产生一种类似于气场的东西，从而对比赛施加影响。 说实话，照桥悠觉得这种说法神神叨叨，很不靠谱。 但是当他试着集中精神的时候，网球竟然真的按照他的意念，在快要飞出发球线之前落地了？！ 那一瞬间，照桥悠感觉自己悟到了网球领域的真谛。 那就是——打网球，必须学会如何合理地敷衍物理规则。 就像他对网球部这些幸村党前辈们时一样。 表面尊重，内心敷衍。 找准这种奇妙的关系定位之后，照桥悠就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看到葵上锦用出那种“千锤百炼的极限”时，照桥悠只需要努力给自己洗脑： 精神力也是一种能量，现在只是尽量把大部分能量转移到右手臂来。 所以说，能量只是转移了，并没有消失，也没有增多。 说到底，“千锤百炼的极限”也只是提升做功效率的一种方式…… 这样说服自己合理化其中的物理规则之后，再照葫芦画瓢，照桥悠很容易就学会了这种招数。 甚至于此刻，他还可以举一反三，把它和不规则发球结合到一起使用—— 照桥悠跳起来的一刻，右臂处的光芒跟着陡然大盛。紧接着，他挥拍落下。 伴随着急速的旋转，网球向着对角的方向飞驰出去。球速快到继续出现好几个重影。 然而对面的葵上锦身体一晃，凭借着强大的体能优势，向右一迈，同时伸臂一揽。 作为新生，这样的发球确实已经足够快、足够有力，甚至可以作为绝招——但是对于早已成为正选的葵上锦来说，还远不到让他无法回击的地步。 这时，葵上锦的球拍已经到达了最合适的击球点位置，他的右臂上也凝聚起了白色的光芒。 葵上锦沉了一口气，将要向前挥出球拍，然而—— “咻！” 眨眼间，黄色的球影忽然一闪。 网球就仿佛带着自我意识一般避开了葵上锦袭来的球拍。它陡然转向，灵巧地从他手臂下边窜了出去。 “咚！” 随后落地。 场上忽然一片安静。 切原赤也先是震惊了几秒，接着又揉了揉眼睛，抓住灰吕杵志的胳膊晃了晃，有些不确认地问道：“我应该不是看花眼了吧？刚刚的那个……” “确实是转向了。”丸井文太毕竟是擅长网前截击的选手，动态视力尤为出色，他十分确认那个网球在原本是冲着葵上锦的球拍去的，但是却在快要抵达的时候，忽然发生弯折。 “或许……这才算是真正的‘不规则发球’。” 18、第十八章 “40-0！” 用这种“不规则发球”加上“千锤百炼的极致”，照桥悠已经连续拿下三个ace。 但是……照桥悠动了动手臂。 肌肉也已经酸胀到没办法再继续用力的程度了。 不论是什么网球招数，归根结底，还是必须以扎实的体能为基础，才能真正发挥出作用。 照桥悠毕竟不是经历过专门训练的运动员，对于如何在比赛中分配体力、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出优势等等，都还欠缺了一些经验。 况且，他也才只有12岁，身体刚开始发育。 这样子打球，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吧——照桥悠不免有这样的顾虑。 已经是局末点了。现在的比分是4:4。 只要再来一次发球ace，他就能拿下这一局，然后比分就能反超葵上锦了。 但是，照桥悠松了松手心的网球。 没有必要，他平静地想。 他本来不是多么热爱网球。 既不像灰吕那样热血地想要挑战所有强者，也不像切原那样有着强烈胜负欲，倔强地一股脑往前冲。 他会在心中十分理智地衡量得失，而他的判断是——自己完全没必要冒着损伤身体的风险去打球。 照桥悠依旧摆出了五指扣住网球的姿势，但是却并不用力。他跳了起来，对着网球轻轻一击。 光芒仍旧覆盖在右臂上，但却只是一层掩护。 既不是“不规则发球”，也没有使用“千锤百炼的极限”。 他只是在挥拍时，轻轻用拍网带了一下，加上一点旋转，让网球落地更早一点罢了。 照桥悠紧紧盯着葵上锦的动作。 ——会被骗过去吗？ 黄色的小球飞了出来。 在所有人翘首以待、猜测着它将会忽然向右或是向左弯折的时候，它竟然只是轻巧地攀过了球网，随后就开始下坠。 葵上锦一直紧盯着网球的轨迹，从网球刚飞出来的一刻，他似乎就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同。 但他终究是迟疑了一瞬。 这就导致，他只能仓促地赶上前，勉强将网球挑了起来。 迟了。 一片阴影笼罩了上来，葵上锦抬起头，果然，不知何时同样来到了网前的照桥悠，已经跃起到空中。 “咚！” 一记漂亮的扣杀落下。 “gamewonby照桥悠，5-4！” 交换场地。 错身而过的时候，“没问题吧？”葵上锦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照桥悠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 被发现了啊。 他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对方毕竟是前辈，有那么多比赛经验，被看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照桥悠一边用左手缓缓地按摩放松右手臂酸胀的肌肉，一边大方点头道： “嗯，谢谢前辈关心。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我还不太习惯这个招数的原因。” 不等葵上锦说什么，照桥悠又继续道，“感觉用久了可能会对手臂有损伤，所以我决定接下来不会再使用了。” ——即使已经决定把胜利拱手让人，也要光明正大地恶心对手一把，实现利益最大化。 照桥悠脸上露出纯净无辜的笑容。他有点期待葵上锦的表情，是生气，还是愧疚，或者是别的？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葵上锦看起来神色没什么变化，他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也是。” 哈？ 照桥悠紧跟着就反应过来。是了，葵上锦使用“千锤百炼”的时间比他更长。 ——但是，葵上锦作为前辈，居然还没有找到能够长时间使用不损伤肌肉的方法吗？ 照桥悠有些怀疑。 注意到照桥悠探寻的目光，葵上锦木着脸甩了甩胳膊，然后背过身回到球场，“继续比赛吧。” 两边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再使用“千锤百炼的极限”，也再没有别的什么招数出现，最后一局很快结束。 “gamewonby照桥悠，6-4！” …… 葵上锦刚从球场出来，他红发卷毛的同伴、毛利寿三郎就从后面把手搭了上来。 “喂喂喂，”葵上锦连忙抓住毛利差点勒到他脖子的胳膊，控诉，“我可是刚刚比完赛啊，好歹体谅一下吧！” “是吗？我看你可没有一丁点累的样子，反而是兴奋过头了吧。”毛利寿三郎一边吐槽，一边顺手接过葵上锦手中的背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悠酱真是太可爱了！超完美的！”葵上锦双手捧脸，幸福得仿佛背景都飘起了具现化的粉色小花。 “悠酱夸我的网球技术厉害，还关心小部长的职业前景，啊，真是超贴心的后辈啊~” 变态！ 毛利寿三郎一阵恶寒，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就是你放水的原因吗？” “什么放水？我不知道。”葵上锦嬉皮笑脸道。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奉献精神。去年也就算了，结果今年又来。你是输给后辈输上瘾了吗？”毛利寿三郎斜睨他一眼，“你不和我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反正到时候小部长也会找你的。”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连续打了一周的积分赛之后，新的正选名单终于出炉。 网球部的会议室里，社团的几个决策人聚在一起，正在讨论新出炉的正选名单。 a组里排名前四位，按积分顺序分别是幸村精市，仁王雅治，灰吕杵志，玉川良雄。 b组是柳莲二，丸井文太，泽野路仁，井上加义。 c组是真田弦一郎，胡狼桑原，鹤田泷桃，佐藤保辉。 d组是毛利寿三郎，照桥悠，葵上锦，切原赤也。 每个组的前两名列入正选，后两名则是准正选。 “这样一来，正选就变成二年级占绝大多数了。” 8个正选名额里，二年级生占到6个。原来的5个三年级正选，除了毛利寿三郎，全被挤到了准正选的位置。 柳莲二不免有些担忧，“这种结构，会不会不利于社团的稳定……”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默。 葵上锦自然不必说，就光说是像泽野路仁、鹤田泷桃、佐藤保辉，他们平时在指导普通部员们时也尽心尽力，在网球部里还是积攒了一定威望的。 这些人，一下子全部退出正选，一定会对网球部已经稳定下来的局面造成影响。 但这还不是真正棘手的问题。 毕竟当初幸村精市作为一年生接管网球部时，就已经面临过一次类似的动荡局面了。 真正的难题反而在于人情方面。 这些三年生，从加入网球部起，见证了立海大关东十三、十四连霸到全国夺冠，为网球部也做出了很多贡献。 对于他们而言，马上就将会面临着升学的压力，所以，第一学期的关东大赛到后面暑假中的全国大赛，大概是他们最后能参加的社团活动。 甚至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升学之后就不得不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放弃曾经喜爱的网球了，国三的这段时间，是他们最后的一段拼搏时光…… 而现在却要让他们在最好的时间提前退居幕后，为后辈们让路…… 这种残酷的事情，不论是三巨头谁，都很难去开这个口。 “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毕竟技不如人，规则又摆在那里。”葵上锦后背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手中的一小沓书页。 “总不能叫输了的人去当正选，上场比赛吧。立海大的规矩就是实力至上，他们会理解的。” “前辈。”幸村无奈地叫了一声。 “小部长你真的不用想那么多，我倒是觉得，退出正选也是一件轻松事。”葵上锦笑嘻嘻地，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遗憾或是不满。 他这么一插科打诨，会议室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退出正选反而是轻松事？”幸村故意揪住他的字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啊，果然前辈已经厌烦我们了吗？” 他说着就微微蹙起眉，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葵上锦最怕这一套，就算知道后辈是故意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升起一股负罪感。 “啊这个这个……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葵上锦连忙摆手。 “是吗？”幸村精市似笑非笑，“我还以为前辈是想着早点摆脱我们才故意在比赛时放水的呢？” “没有没有……”葵上锦颇为心虚地摸着后脑勺。 “什么？难怪！”真田眉毛竖起来。 他当初在看到比赛结果时就觉得很奇怪，按照他对照桥悠实力的印象，虽然是很有潜力的新人，但还绝不到能打败葵上锦的地步。 他原本还以为是照桥悠藏了什么绝招底牌，却没想到居然是前辈在比赛里放水！ 真是太松懈了！ 这种不认真对待比赛的态度，就算对方是前辈，也绝对不能容忍！ 眼看着真田弦一郎正在积攒怒气，马上就要站起来长篇大论，葵上锦连忙倚老卖老地往桌子上一趴，抱着自己的右臂大喊：“绝对不是放水！我完全是因为比赛时手臂正好旧伤复发了啊！” 说着他就十分做作地捂着右臂痛苦□□起来。 “是吗？”真田狐疑道，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柳。 柳莲二移开眼。 他并不想卷入无聊而又莫名其妙的斗争中。 “算了吧，弦一郎。”幸村又叹了口气，阻止真田继续追究。 他看向葵上锦，神情恳切：“前辈确定现在就要退出吗？我们今年还有关东十五连霸、全国连冠目标，大家还很需要你……” “小部长。”葵上锦打断了他。 平日里惯常嬉笑的前辈，一旦收起那种轻佻的神情，露出正经的神色，便凸显出了一种令人不适应的沉稳感。 “一年前就说过，只要你打败了我，你就是部长，网球部就交给你……” 葵上锦想起当时第一次见到幸村精市时的样子，少年的面容还十分稚嫩，脸颊也鼓鼓的。 谁能想到，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后辈，居然会嚣张直接来挑战他，还说要成为部长，放下豪言壮语，说要带领立海打征服全国…… 而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一年之后，立海大网球部竟然真的在一位一年级部长的带领下成为了全国冠军。 “哎呀，现在想想……”葵上锦说着说着又故态复萌，露出那种轻佻的表情来，他颇为自恋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啧啧感叹，“当初的我是多么机智啊，简直可以说是英明果断！” “小部长，你看，”葵上锦摊开手，继续道，“事实已经证明了，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网球的热爱、还有对网球部全心全意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 “但是，立海大去年拿到了全国冠军，今年势必是众矢之的，所有的学校都会发起冲击，压力只会比去年更大，你们要撑住。” ——要想卫冕，网球部从上到下，必须要是完全拧成一股力量。 立海大只需要一个领导者。 “小部长，网球部最需要的是你。” “前辈……”幸村精市忍不住喊住他。 葵上锦站起身，从手中的书本里抽出了四张纸，摊开，铺平，放到了桌子中间。 是四张退部信。 真田和柳都完全愣住了。 幸村精市连忙拿起来，目光快速一扫。 葵上锦、泽野路仁、鹤田泷桃、佐藤保辉。 四封信的内容格式都差不多，落款时间全部都是4月6日，看得出是事先就商量好的。 幸村精市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葵上锦：“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自己提出来的。”葵上锦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笑了笑，“小部长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原因的吧？” 对于退出了正选的三年生来说，再继续呆在网球部，无论如何都是尴尬。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打败了他们挤走他们位置的后辈正选们也会难以自处。 像是冰帝，那些三年生被后来的一年生、二年生跳下马之后，就发生了集体退部事件。 但是，这些退部信的落款时间，却全部都是在正选选拔赛开始之前。 也就是说，这些前辈…… 竟然都是一早商量好了要给后辈让路吗？ 柳莲二斟酌着开口：“可是，也不需要这么早就……” “我还记得，小部长刚一进部的时候，就立下了全国三连冠的目标。”葵上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道，“那时真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但是看着你们的样子，渐渐地，就觉得这个目标好像也不是那么远了。虽然说，明年就要毕业了，但是，我们也想为三连冠做点什么。” 葵上锦神色轻松：“‘反正都要退场的，不如早点退出，多给后辈们一点成长的机会嘛。’那些家伙是这样子说的。” 原来如此。 柳莲二一下子就明白了。 立海大要实现卫冕冠军，就必须始终保证正选战力的最优阵容。既然已经有部分二年生准正选后来居上，那么原来排在正选实力末端的人就不得不让位。 对于这一年来说，新的正选阵容以二年级正选为主，可以起到麻痹对手的作用，让对手产生轻视心理。 而等到明年，如无意外，这支队伍还将会基本完整地升入三年级，与之同时，经过了一年大赛磨炼，他们的战力还能再升一个台阶，成为名副其实的立海大军团！ 这的确是他们最接近三连冠目标的方法！ 而前辈们为了不让他们为难，已经主动做出了选择。 “……不必为我们做到这个地步的。”柳艰难地开口。 “不是为你们。”葵上锦摇头，“是为了立海大。” “立海大荣誉的赓续，不只是正选的责任，而是网球部全体成员的共同目标……”他眨了眨眼，试图轻快道，“你们不是天天这样子念叨吗？” 依旧是一片沉默。 葵上锦看着三个后辈就连真田都露出沉重的表情，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你们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啦！又不是说以后见不了面了。” “总之我要说的说完啦！放心，就算退部了，我也会经常来烦你们的！” 葵上锦实在应付不来这种气氛，抛下一句话就匆匆逃离。 会议室冷清了下来。 幸村精市手中还握着几个前辈的退部信。 从看完信后，他就没有再说过话。 “精市。”柳莲二走上前，缓缓将手放到幸村精市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抚。 “你们知道吗？”幸村精市低着头。低垂下来的发丝将他的眼睛笼罩在阴影里，看起来神色晦暗不明。 “是我做得不够。”他轻声道。 20、第二十章 照桥悠换上运动服从更衣室出来，就看到了杵在门口的灰吕杵志。 他看起来似乎是已经等了一会儿，一看到照桥悠，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看到赤也了吗？” “赤也？”照桥悠想了想，摇头，好像自己已经一天都没有见到他了。 灰吕杵志：“他没有来参加训练，也一直都没有回我的消息。” 照桥悠想了想。 赤也那家伙那天看到正选名单后就蔫蔫的，估计是受到打击，又跑到那里去特训了。 或者也有可能一气之下跑去打游戏了。 那个直线条笨蛋一向没心没肺的。像这种程度的挫折，他玩会游戏说不定就能把这事儿抛到脑后，第二天就恢复原状了。 “放心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照桥悠这样对灰吕杵志说完后，两个人都没再多往心里去。 万万没想到，等到晚上将近10点的时候，他忽然接到幸村精市的电话。 ——幸村精市？ 照桥悠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吓了一跳，差点不小心将手机甩出去。 他火速往嘴含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略有些紧张地划开接听键。 幸村精市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他？呵，想也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紧接着听到了切原赤也疑似失踪的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 ？？？ “怎么会失踪呢？”照桥悠充满不解地问。 “我刚接到切原君家人的电话，说他一直没有回家、手机也打不通。切原君今天一直也没来参加社团活动吧，你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吗？” 照桥悠顿时想起来白天和灰吕的交谈，心中升起几丝懊悔。 “可能是去游戏厅，也有可能是训练……嗯，拉面馆也有可能。”照桥悠快速回忆着平时他们三个人部活结束后常去的几个地方。 但是这些地方按理他们都已经很熟悉，怎么说也不至于迷路才对…… 不管怎么样，先去这些地方看看吧。 照桥悠挂断电话，就换上了一身低调的卫衣，再戴上墨镜和口罩。 他推开门，却在门口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而又最不想见到的身影。 幸村精市正站在他家门口对面小花坛旁的路灯下面。 路灯的亮光从上方投射下来，在他周围印射出暖黄色的光圈。 “前、前前前辈！”照桥悠摘下墨镜，拉下了口罩。 “嗯，就觉得照桥君一定会出来，”幸村精市笑着道，“果然没有猜错。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一起去找吧。” 超级介意！！！ ……但是对方都找上门来了，这根本就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吧。 可恶！居然这样被对方抢占了先机。这样一来，自己就变成被动防守的地位了。 幸村精市是怎么猜到他会出门的！？ “是……谢谢前辈。”照桥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呵，表面是一副对后辈们十分关心的模样，内心里说不定正在盘算着如何给他们洗脑吧？ 他早就看穿套路了，是绝对不会被迷惑的！ ……但是切原赤也就不一定了。 以那家伙的笨蛋性格，如果看到是幸村精市先找到他，肯定会把幸村精市认作救星，感激涕零。 到时候，这颗笨蛋墙头草说不定就当场变脸投敌，不仅会背弃当初立下的反三巨头的同盟誓言，甚至还有可能把身为同盟的照桥悠和灰吕全部抖露出来！ “那么，我们先去游戏厅看看吧……照桥君，照桥君？” “啊？”照桥悠正沉浸在紧张的头脑风暴当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好、好的！” “是在担心切原君吗？果然你们的关系很好呢。” 幸村精市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朝着照桥悠伸出了手。 欸？伸手干嘛？ 照桥悠全身都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如临大敌地看着宿敌的手缓缓朝自己靠近，靠近……最后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用太紧张，切原君应该只是迷路了。” “啊……好、好的。” 照桥悠迷迷糊糊点头，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反应过来自己仿佛是受到了宿敌明目张胆的偷袭。 实在太过分了！ 照桥悠微微侧头，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旁边的人。 幸村精市这个人，表面上温和周到，对后辈十分关心爱护，对网球部认真负责。 而实际上…… 照桥悠默默将视线后移。 只见灯光下，幸村精市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斜，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影子便在地上装牙舞爪，看起来十分嚣张邪恶。 呵，看吧，照桥悠在心中冷笑。 阴险狡诈的幸村精市，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你的影子已经彻底出卖了你。 照桥悠稍稍落后一步，怀着满腔愤恨之情，一脚踩在了幸村精市的影子上。 21、第二十一章 临近晚上十点，照桥悠和幸村精市走到游戏厅门口，看到紧闭的大门，一片黑暗，才知道游戏厅因为开在学校附近，所以一般都不到9点就早早打烊了。 照桥悠顿时有些担心。 他原本觉得切原赤也最有可能就是在游戏厅玩到忘了时间。可是游戏厅早就关了门，那个笨蛋还能去哪里呢？ 正巧这时，幸村精市的电话响了。 “摩西摩西……这样吗……好的……” 幸村精市挂断电话便一脸无奈地转头看向照桥悠。 “灰吕君也没有回家，似乎也失联了。” 照桥悠：“……” 他一瞬间就懂了。并且感觉刚才真情实意在担忧着急的自己仿佛一个傻子。 “所以他们两个现在肯定是在一起。”照桥悠叹了口气，看向幸村精市，“前辈，请问这附近有什么……呃，全天供应锻炼的运动场所吗？比如街头网球场这种。” 幸村精市愣了一下。 “有是有，在中心公园那边……但是我也没有去过。”他平时要么就在学校网球部、要么就在家附近的网球俱乐部，所以也仅仅是知道那家公园有个露天网球场而已。 幸村精市快速点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 “步行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那就麻烦前辈带路吧。”照桥悠无奈道，“他们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说是很有可能，但照桥悠心中已经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 他太了解那两个家伙的性格了。 都是脑子里只有网球、又容易热血上头的直脑筋，又正好都在选拔赛中失利，与正选位置失之交臂。 这两个笨蛋一拍即合，照桥悠只要稍一不留神，他们自己就能搞出各种幺蛾子。 照桥悠已经开始后悔：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和这两个拖后腿的家伙达成同盟呢？ 以至于自己现在大半夜不能睡觉，还要跑到公园来逮人。 啊，这一切都要怪阴险狡诈的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听到照桥悠笃定的语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情不再紧张，于是脸上就又露出那种照桥悠十分熟悉的虚伪笑容。 他颇有兴致地观察着照桥悠脸上的表情变换，笑眯眯道：“照桥君和灰吕君、切原君的感情果然很好哇。” “没有的事。”照桥悠立刻否认。 他现在只想要和那两个麻烦精划清界限，免得自己以后还要时不时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幸村精市笑了笑。 他注意到照桥悠在提到灰吕和切原的瞬间，眼神里下意识露出的嫌弃，又联想到曾经在柳搜集到的资料上看过照桥悠“如天使般完美无缺”的评价…… 居然是傲娇系吗？ 有点可爱啊。 幸村精市觉得自己渐渐有点理解葵上锦为什么那些喜欢逗后辈们了。 他故意慢了一步，等稍稍落后的照桥悠走到自己旁边，然后状似理解般地点头。 “原来只是一般的交情吗？我还以为你们这么有默契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呢……” 他说着，余光便看到照桥悠脸上又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于是紧接着就话锋一转： “原来是我误会了，嗯，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照桥君人气这么高，和网球部的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 ——嗯？为什么突然夸他？ 照桥悠立刻在心中拉响警报。 他一路在提醒自己不要被宿敌的表象迷惑，一接收到糖衣炮弹，反而高度警惕起来。 突然夸他“人气高”、“和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 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幸村精市已经发现他在网球部偷偷收买人心试图策反的小动作了？ 可恶！他明明已经那么隐蔽了！ 难怪前面一直在拐弯抹角地问切原、灰吕和他的关系，莫非就是想警告他已经发现了他暗中策反的行为？！ 如果他不停止就要用切原和灰吕来威胁他？！ 照桥悠心中一惊：幸村精市好卑鄙啊！ 他的心机之深沉，已经到了令人发寒的地步！ 照桥悠只得默默加快脚步，以阻止幸村精市继续套话。 但这绝不是退缩！照桥悠在心中想，这只是因为对手太过阴险狡诈，而自己此刻毫无准备，才选择战略性退避罢了。 好在公园不远，两个运动少年有意加快速度，不一会就到了。 公园里还亮着灯，他们才刚走进去，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群人“嘿哈嘿哈”的颇有节奏的加油声，似乎颇为热闹。 ？？？ 照桥悠和幸村精市诧异地对视一眼，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就看到一片露天球场。 球场边围着十几个吃瓜路人，正在打着拍子齐声“嘿哈嘿哈”地喊着加油。 而露天球场里—— 左半场，一个红发寸头少年挽着袖子，背上顶着一块巨大的石板，正在吭哧吭哧地做着俯卧撑。 而另一个半场，一个顶着一头裙带菜般乱发的少年，正绑着一身沙包，满头大汗地在两条白线中间反复横跳。 照桥悠一瞬间瞳孔震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短短一天不见，这两个笨蛋已经开始街头卖艺了吗？！！ 22、第二十二章 找到了人，幸村精市先去跟两个后辈的家人说明情况报平安。 另一边，照桥悠则是强忍着尴尬穿过人群，在一众吃瓜群众好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试图说服两个热血上头的笨蛋解开沙包和石板，赶紧回家休息。 “不，通过这次正选选拔赛，我们发现自己和敌人的差距实在太远了，必须头悬梁锥刺股，不能浪费任何一分一秒！” 灰吕不为所动，坚持着他的俯卧撑大业。“一千零三十四、一千零三十五……” 照桥悠无情地搬走他背上的石板：“你有这种觉悟很不错，但是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你知道吗？” “什么？！”灰吕大惊，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难怪我感觉周围好像有点变暗了！” “啊～锻炼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他不禁发出深情的感叹。 照桥悠：“……” 灰吕杵志尚且理智，但是切原赤也却不好对付。 他一看到照桥悠朝他走来，便想起自己输掉了比赛，瞬间红了眼眶，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便道：“我不和你回去！除非你们接受我的挑战！” 照桥悠眉心隐隐跳动，但按于在外要保持完美人设，他努力保持住微笑，提醒道：“但是你们这么晚还没回家，你们家里人好像很担心吧？” “糟糕！”灰吕这才反应过来，他懊恼地拿出手机一看，“啊，已经没电了！” 切原想到自己还没跟老妈报备过，也是表情一慌，但紧接着他就看到打完电话走过来的幸村精市，胆子又壮了起来。 “没关系！幸村部长已经打过电话了吧，反正我都已经晚归了，再晚一点也没差别！”他索性破罐破摔道。 照桥悠：“……” 这家伙的机灵劲儿怎么总是用不对地方。 “和我比赛！”切原赤也又将球拍指向幸村精市，“我这次绝对会打败你们的！” 他倔强地举着球拍，脚边还堆着好几个刚卸下来的沙包，一身衣服看起来也脏兮兮的。头发已经完全汗湿了，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简直像是挂了一脑门的海带。 整个人看起来又狼狈、又滑稽。 照桥悠在心中叹气。 他确实没想到落选正选这件事，对切原赤也的打击有这么大。 或者说，是他太想当然了。 对于切原赤也来说，先是当着整个网球部的面在三巨头手上连续惨败，遭遇人生（或许是）第一次滑铁卢； 努力振作起来特训了一周，信心满满地参加正选选拔赛却分到了d组，不仅没有再次挑战三巨头的机会，还被看起来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同伴打败了，紧接着又被毛利寿三郎和葵上锦打败…… 这几周以来，好像总是在输……那家伙的自信心估计严重受挫，甚至已经开始动摇了吧。 所以才会这么执着地想要再次挑战他们。 看在这家伙这么拼命的份上…… 照桥悠正要站出来答应，灰吕却忽然在旁边冒出来一句“答应他！”把照桥悠吓得一跳，下意识地收回快要说出口的话。 紧接着，周围一波正感到无聊的吃瓜群众也开始兴奋地起哄大喊。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声音越来越有节奏，越来越响亮。 照桥悠：“……” 原本感伤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这一刻，照桥悠只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他只得寄希望于幸村精市。 作为网球部的部长，平时都对部员这么严格，现在看到后辈无理取闹、肆意挑衅，他总该采取点什么措施吧？ 幸村精市接收到一旁照桥悠投来的暗含期待的目光，而对面切原、灰吕神情执著，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他妥协地叹了口气，点头：“可以。” 照桥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居然这么好说话……这还是幸村精市吗？！ 对面灰吕跟切原已经开始欢呼，紧接着却又听幸村精市道，“但是现在已经很晚，咱们只打一场，可以吗？”虽然说是征询，但语气里却完全没有给出商量的余地。 他熟练地从背包里面拿出两支球拍。 “照桥君会打双打吗？” “诶？” 他将一支银色球拍递给了照桥悠，“他们不是想要挑战我们两个吗，我和你一组，他们两个一组，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没有裁判，咱们就用7球对决的方式，”他又看向对面的两人，“这样可以吗？” 灰吕杵志和切原赤也都是一愣。 单打变双打？还是7球对决？ 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确实这样安排，他们就都能一次性挑战到照桥悠和幸村精市两个人。 两人顺着幸村精市的思路，迷迷糊糊地思考一会儿： 好像双打……确实是一个既快捷又两全其美的办法？ “没问题，就用这种办法！”切原赤也自认为想通了之后，立刻就高兴起来，“等着吧！这次我一定会一次性打败你们两个的！” 照桥悠：“……” 他简直不忍直视。 单打的挑战两个人，和双打的挑战两个人怎么能一样？ 这就像是人一天要吃三顿饭，但是有谁会自作聪明到把三顿饭合在一起吃还觉得是“三全其美”啊！？ 笨蛋！ 23、第二十三章 一般来说，到晚上十点多是不会还有人在户外打球的。 像是篮球、排球这种另说，毕竟球够大。但是棒球、网球、乒乓这类小球运动，只要光线稍有不足，就会非常影响判断。 ——照桥悠原本是这样顾虑的。 直到他看到原本平平无奇的网球，从后场幸村精市手中的球拍飞出来的一瞬间就自动变得裹上一层白光。 在夜空中就仿如一团鬼火，从照桥悠的头顶上方飞越，划过半场，留下一道闪闪发亮的黄色轨迹。 照桥悠：“……” 他实在克制不住好奇，回过头，怀疑幸村精市的球拍面上是否抹了某种强效黄色荧光粉。 然而并没有。 那根本就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黯淡的球拍。 啊这…… 这应当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他想到了流星光迹的原理。 陨石本身是不能发光的，但是高速穿透大气层时会压缩前方气体产生光热。 同理可知，网球本身虽然不能发光的。但也许是幸村精市打出来的球速过快，同样在穿透空气时产生剧烈摩擦…… “怎么了？”幸村精市看到照桥悠忽然回头紧紧盯着自己的球拍，有些疑惑。 “比赛的时候不要走神。”他提醒道。 话虽这样说，但幸村精市发的这一球，根本无需照桥悠插手。 哪怕他打出来的球在漆黑的夜色中闪闪发亮、以至于球路简直清晰得一目了然，但球速过快，灰吕和切原即便已经看清，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网球如同一道流星在自己身边坠落，却无论如何都追赶不及。 幸村精市凭借着ace发球，拿下了第一分。 紧接着便交换球权，由切原赤也发球。 他依旧是用出了那种不规则发球的方式。或许是因为他的球速不够快，网球并没有像幸村刚才发出的那样带着白光。 借着夜色的隐蔽，网球的轨迹也变得更加莫测。 然而这对于幸村精市来说，仍旧是游刃有余的处理范围内。 他轻松得如同闲庭信步，往右跨了两步，随手用球拍捞起满场乱窜的网球，然后利落地击回到底线，整套动作下来简直赏心悦目。 “2-0。”幸村精市道。 “等等！”切原赤也一脸严肃地跑过去蹲在外边界线边，指着精准压在白线上的一道轻微的小坑印，“你出界了！” 幸村精市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是双打。” 他万万没想到在网球部里，居然还会有人连双打规则都搞不清楚。看来针对新生的训练还是不够全面。 等明天就和柳商量，要在新生的训练菜单里加入网球规则还有双打的相关培训。 “双打的范围是整个场地，这个球在双打里不算出界。” “是、是吗？”切原赤也尴尬道。 他只在初学网球的时候了解过这些规则，后来根本没打过双打，早就忘记外面那根白线的作用了。 “现在继续比赛。” 球权回到照桥悠手中。 他并不打算用什么特殊的招数，他对这两个笨蛋的弱点了如指掌。 对付他们，就只需要普普通通地挥拍，然后—— 一个看起来毫无威力、随随便便就能接到的球，落在了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的中间。 “啪！” 两个人同时起身追球，球拍撞到了一起。 网球随之落地。 灰吕尴尬摸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切原也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不过这一球应该是我来接比较好。” 灰吕摇头：“不不不，这一球我来接的话，效果会更好吧。” 切原：“但是这一球按道理是归我的啊？” “可是球落在中线左边，离我更近，应该由我来打。” “但是这球是我的机会球！而且你如果这么分类的话，那它落在后场，就应该给后场的我来接才对！” “双打分前后场，是为了让队友更好地配合，而不是用来机械划分接球范围的！” “那刚才是谁先开始划范围的？！” 照桥悠：“……”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完全没有任何技巧，只需要稍微控制一下球的位置——这可能是他在网球生涯中打过最轻松的ace发球了。 …… “7比0，比赛结束，”幸村回身捡起了网球，装回包里，“我们该回去了。” 然而对面两个少年还在为球的落点和球到底应该归谁打而吵得面红耳赤，根本听不进幸村精市的话。 “刚才那球应该是我的！如果不是你乱跑过来干扰我的话，我肯定能打回去！” “什么？你居然倒打一耙，刚才你不是也抢了我的球吗？” 照桥悠和幸村精市对视一眼，只得上前，一人拉一个，强行将吵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掰开。 “比赛已经结束了！”照桥悠强调道，“你们是零分。” “什么？！”灰吕杵志一瞬间如梦初醒，“怎么会这么快！” “可恶！”切原赤也痛苦地捶地，这次比他上次挑战时输得还惨烈。 上次比赛他至少用尽了全力，可这次他却感觉自己什么招数都还没来得及用出来就仓促地输掉了。 甚至有种仿佛没打比赛，就光和灰吕吵架了的感觉。 双打的网球体验实在太差，切原和灰吕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是被骗了。 “但是，这不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吗？”幸村精市笑眯眯道。 可是那是因为被你误导了啊！切原赤也刚想张口，但抬起头一看到幸村精市那样微笑着的样子不知怎么地心里一怂，就默默地又憋了回去。 “今天就到这里吧。”幸村精市背上网球包。 “其实想要挑战的话，其实你们已经进入准正选，之后自然就会又很多练习赛安排你们和正选们对战，机会多得很。” 照桥悠在心中撇撇嘴。 啊，这种先打一棒再给个甜枣的话术实在太熟悉了。 “对了，”幸村精市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眯眯道，“地区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感觉切原君和灰吕君的搭档很有趣呢，下次比赛就让你们一起上双打二吧。” 24、第二十四章 对于立海大来说，地区预选赛中根本拎不出什么有力的对手，唯一特殊点的是据说城成湘南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女教练，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四处挖掘出了不少好苗子，城成湘南的实力有了很大提升——但是具体实力如何，也有待查证。 立海大的第一个对手，是柿之木中学，一个在偏差值很好、但运动社团方面却名不见经传的学校。 这样的比赛，立海大一般更偏向于安排部分的准正选上场，让他们积累比赛经验。 幸村精市召开一次正选和准正选的集合会议，柳莲二发下去一些对手资料，顺便就把出赛阵容敲定下来。 幸村精市果然如他所说，把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安排到了双打二。 ——一般来说，第一场比赛的输赢直接影响到后来的士气。但是立海大称霸关东十余年，在这种哪怕是准正选都和对方的实力差了几个级别的比赛上，几乎可以说是无论如何排阵容，都稳操胜券。 双打一，是新晋二年级正选，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这一对组合才是立海大正儿巴经打算向外推出的双打搭档。 据说他们从国小起就已经是搭档，默契非常，直到在立海大两人共同进入了准正选之后，也是作为准双打组合重点培养。 这次比赛算是他们成为正选之后的首次对外亮相。 再接下来，就是单打三。 一般来说，单打三会安排最需要历练的新人正选出场。依照惯例，这个位置落到了照桥悠的头上。 往后就是出场几率很小的单打二、单打一和替补了。 “反正我们也要过去的，索性就由我们三个担任吧。”幸村精市随意道。 单打二，真田弦一郎。 单打一，幸村精市。 替补，柳莲二。 比赛时间是周末，位置也很近，就在附近的网球公园。尽管如此，为了方便管理，立海大还是派了一辆大巴专门把选手们送去比赛的报到地点。 马上要到报到的截止时间10点，幸村精市才领着立海大的队伍列队入场。 照桥悠、灰吕杵志和切原赤也作为队伍中的新生，即使排在队伍的最后面，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当照桥悠进入众人的视线时，整个球场更是安静了好几秒，随后响起大片的“哦呼”声，随后便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好帅啊，简直像是明星一样耶。我要赶紧拍照！”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那可是照桥悠哇，这次来看比赛真是太值了。” “好厉害啊，还是立海大的一年级正选，果然照桥同学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完美。” …… “真是夸张的人气啊！”丸井文太正在活动胳膊，听到拦网外路人们的讨论，不由得有些酸溜溜地。 “文太。”桑原无奈地摇头，搭档总是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较劲。 第一次来作为正选出赛，哪怕对手可以预见地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丸井文太还是既兴奋又期待的，却没想到才一上场，风头就全被后辈抢走了。 “真是的，都怪你这家伙太招人眼了！” 照桥悠正在调整自己的拍线，冷不防丸井文太忽然就跳到了自己面前瞪着自己，气鼓鼓地拍了自己一下。 “真是对不起哇，前辈。”照桥悠温和道，被前辈毫无缘由地吓了一跳也毫无一丝脾气。 他仰起头，对着丸井文太露出属于后辈的那种乖巧又腼腆的笑容。 丸井文太要说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心中那股莫名其妙而来的焦躁感也跟着渐渐消弭。 “前辈，其实我有一点紧张。”照桥悠忽然道。 “什么？”丸井文太一愣。 “毕竟我是新人，就算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十足的自信，但不管怎么样，第一次代表立海大参赛，还是会觉得有点紧张的。” “不过，只要想到前辈、还有同伴们，感觉就安心了很多。嗯，虽然这样想感觉有点自恋，但是我觉得，能取得这么多人的信任，那我自己应该也是很厉害的吧。” 照桥悠已经调整好拍线，便站了起来。第一场双打已经开始，预计前面两场都会结束得很快，他准备提前去热身。 “多谢丸井前辈愿意听我说这些话，感觉完全不紧张了呢。我会全力以赴的。”他扬了扬手中的球拍，便往场外的方向走去。 丸井文太嘴角一抽。 是吗？他完全看不出来面前这个一派闲适从容、简直是幸村精市翻版的后辈那里露出任何一丝紧张了。 真正紧张的明明应该是自己吧…… 欸，等等，那番话不会是对他说的吧，丸井文太忽然反应过来。 什么啊，真是的。 居然被一个后辈安慰了。 红发少年往嘴里扔了个草莓味的口香糖，随后仰起头，将手遮在眼睛上方。 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给人一种暖意融融的感觉。 “呐，杰克。等会儿来个六比零怎么样？” 25、第二十五章 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的对手是柿之木的一组固定双打搭档。 据柳莲二在会议上发出来的材料，这两人也是柿之木少有的认真在打网球的一对搭档（其他选手都有一点疑似混学分的嫌疑），虽然实力平庸，但是默契却很不错，有一年的双打经验。 切原和灰吕不免有些紧张。 他们两个倒不是因为不相信自己的实力，相反，两人都自信得甚至有些过头了。 ——他们主要的问题是，不相信对方的实力。 甚至比赛的前一天晚上，还在群里发消息。 【帝狱の赤焰弑魔、：@今天你运动了吗明天比赛的时候，你好好配合，小爷一定带你横扫全场！】 【今天你运动了吗：[流汗.jpg]一直不好好配合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今天你运动了吗：双打是需要默契的，再这样下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帝狱の赤焰弑魔、：是啊，我也很担心你明天又拖我后腿。】 【今天你运动了吗：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照桥悠在家里做完拉伸训练，拿起手机就看到群聊里两个人为了第二天的比赛又快要吵起来。 他想了想，在手机上打字。 【天使悠酱：容我说一句，明天就要比赛，现在才讨论配合的事情恐怕已经太迟了。】 【帝狱の赤焰弑魔、：那怎么办？】 【天使悠酱：依我看，你们两个索性不要打配合了。还不如各自按照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来打，就按照平时单打的样子来。】 【帝狱の赤焰弑魔、：可是灰吕干扰到我发挥怎么办？】 【天使悠酱：那就无视他。】 【今天你运动了吗：但是会出现很多防守漏洞吧？】 【天使悠酱：放心吧，你们按照我说的做，对手应该是注意不到的。】 【天使悠酱：对了，比赛前也是哦，全程都要按照你们以往的样子来。总之，尽全力地无视对方就好了^_^】 …… 灰吕想着照桥悠前一天晚上嘱咐的话，努力地无视掉旁边切原的存在，如往常一般，露出阳光爽朗的笑容，率先走到网前，朝对手伸出了手。 “上午好哇，很高兴认识你们，让我们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吧！” 他和切原赤也才国一，对手是二年生和三年生，名义上是前辈。但现场的气氛却完全调转了过来。 三年生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文雅雅的瘦子，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沉稳，但左手却不停地在推眼镜。他的搭档看起来要稍微强壮一些，但明显没有参加过联赛，表现得也很拘束。 看到灰吕杵志率先朝他伸出了手，三年生立刻走到往前握住：“没想到第一场就对上了立海大，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了，无论如何，请你们多多指教。” 话虽然说得这样苦涩，但是三年生其实在几天前得知比赛安排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立海大是全国冠军，据闻他们的训练就如同军队一般严格可怕，他们每个正选都是全国一流级别的实力，同时也非常傲慢，每次比赛都会非常快速地把对手削零。 三年生对这场比赛根本不抱有什么希望，此刻见到灰吕杵志，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 立海大的人，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相处嘛。 连带着旁边的二年生也不那么紧张了，他跟着上前，朝切原赤也伸出了手。 “你、你好，请你们指教！” 然而旁边的切原却冷笑了一声。 “啧，为什么非要我和这种实力不济的人来比赛啊。”他右手的胳膊夹着球拍，神色傲慢地低头看了一眼球网对面二年生朝他伸出的手，然后，故意当着二年生的面，将左手插回了运动裤的口袋里。 “算了，反正都已经来了。”他看着对面脸色瞬间惨白的二年生，舔了舔嘴唇，露出恶意的微笑。 “击溃你们哦。” 灰吕杵志皱了皱眉，然而他仍然牢记着照桥悠的叮嘱，于是努力地无视掉切原赤也的无礼表现。 他抓住三年生的手热情地晃了晃，对三年生刚才消极的赛前发言还有些不赞同，于是如往常一般鼓励道： “怎么能在比赛刚开始就打击自己的士气呢。振作起来啊，全力以赴地享受比赛吧，这就是网球的乐趣啊！” 紧接着又转过去握住二年生的手，同样热情地摇了摇，笑出一口大白牙。 “让我们都全力以赴地比赛，享受网球的乐趣吧！” 切原赤也轻蔑地撇开眼，在旁边凉飕飕地放冷话。 “呵，这种比赛，随便打打就可以了吧。” 灰吕杵志仿若未闻，继续热情地强调：“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拼搏，只有竭尽全力才能不留遗憾！” 切原赤也冷笑：“十五分钟之内，我将终结比赛！” 三年生和二年生对视一眼，互相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与错乱。 ……这、这莫非也是立海大的战术之一吗？ 比赛都还没有开始，他们就已经快要这对完全分裂的搭档搞到心态崩溃了。 果然那些关于立海大的传言没有错。 哪怕只是一对新生，也是这么难以捉摸。 一会儿鼓励，一会儿恐吓，这种时好时坏的态度，甚至比单纯的傲慢和挑衅中更让人害怕。 ——“爱拼才会赢，让我们一起享受比赛吧！” ——“击溃你们哦！杂碎！” ——“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西内！” …… “gamewonby切原赤也、灰吕杵志，6-0！” 比赛迅速地结束了。 幸村精市抱着胳膊，坐在教练席上。灰吕杵志和切原赤也两个人打完比赛便自觉地走到他面前。 “配合度依旧为零，甚至可以说是负数，”幸村冷着脸道。 “是。”两人同时一凛，切原也收起了嚣张的表情，乖觉点头，准备接受教训。 “但是……”幸村精市故意拉长了音，看到两个少年脸色都紧张起来，才摩挲着下巴，缓缓道，“开场的战术很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嗯，效果看起来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填补了你们在配合上的漏洞。” 对手完全被这一套搞蒙了，就连那个一开始看起来比较沉稳的三年生也慌了手脚。而对手一旦失去冷静，就很难再发现切原和灰吕的双打配合实际上是漏洞百出的。 “不过，也不要妄想依赖这种战术，这只是捷径。实力才是唯一的准则。”幸村精市抬起下巴，目光落到远处那些特意从别的地区赶过来在场外观赛的外校选手。 “那些人都已经收集到了情报，等到下次，这种战术就不会再起效了。” “战术？” 切原和灰吕都是一愣，茫然地对视一眼。 欸？他们有制定什么战术吗？ …… 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在第一场打到三局的时候就被柳莲二打电话叫了回来，结果就被迫看完了一场辣眼睛的双打。 “啊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配合啊。”丸井文太满脸的嫌弃，尤其是看到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为了追一球差点撞到一起时，更是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一边看，一边时不时转头跟胡狼桑原吐槽：“对手也太菜了，居然就这么被他们唬住了，明明有那么多漏洞可以抓，唉……” 饶是胡狼桑原性格好，也实在很难违背良心为两个后辈说话。说实话，打成这样子的双打，他是第一次见…… 好在剩下三局结束得也很快，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准备要进场，从两个后辈旁边经过时，还抱着一腔怨念地拍了一下他们的后背。 “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双打。” “可不能让那些外面的人以为立海大的双打水平就是刚才那样子了。”他转了转球拍，“是吧，杰克？” “是。” 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信心满满地迈进场中。 然而等了许久，柿子木的双打选手却迟迟没有出来。 广播也开始在会场里面不停呼叫。 “请田畑秀则和田中吉竹两位选手尽快入场。” “请田畑秀则和田中吉竹两位选手尽快入场。” …… 又等了几分钟，仍然没有人入场。 柿之木中学的网球部部长似乎一直在着急地打电话，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匆匆过来向裁判、幸村精市还有立海大这边等了很久的两位双打选手道歉。 “我们双打一的两位选手不小心掉进水沟了，没有办法，只能弃权了。” 掉进水沟……这种弃权理由幸村精市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禁皱眉：“你们还有能上场的替补选手吗？” 柿之木的部长尴尬一笑：“忠邦、不，我的意思我们替补的选手，和秀则、吉竹他们是一起的，嗯，本来我在比赛开始前就派了他去救他们的，没想到……嗯，总之他现在也在躺在水沟里。” 柿之木的部长诚恳地鞠了一躬：“发生这种事情真的很抱歉，而且，我现在也必须先离开了，他们叫我去救他们，请放心，后面的单打比赛还是照常进行的。” 幸村精市心情复杂：“那好吧，请前辈注意安全。” ——毕竟你们已经从那个水沟掉下去那么多人了。 “好的，谢谢你！”柿之木的部长说完便急匆匆地收拾好背包，从球场跑了出去。 “完蛋了。”丸井文太目送柿之木部长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双打一不战而胜，但他内心却毫无一丝喜悦。 “杰克，你知道吗？”丸井文太面露绝望，“现在那些人真的要以为立海大的双打水平就是刚才那样了。” 26、第二十六章 距离开赛才半个小时左右，已经进入到第三场比赛。 轮到照桥悠上场时比分已经是2:0，甚至连对面的部长也提前离开，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照桥悠已经热好身，顺便还调整了一下两只手腕上的负重。 在进入正选之后，柳莲二根据他的身体情况，给他重新定制了负重。比原来的还要重一些，但是戴了两天渐渐也有些适应了。 他的对手叫做高桥佑太，是一个面貌普通但是穿着很奇怪的少年。 照桥悠在第一局去热身时从柿之木中学的休息区从他旁边经过，就注意到了。 他的头上好像绑着一条白色的长带，运动服也是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除此之外，坐在休息区的时候也一直动作不停，总是朝着照桥悠他们这边张望，走来走去，嘀嘀咕咕。 不会是什么奇特的中二病吧，照桥悠有些担忧地想。 他身边已经有个切原赤也这样杀伤力巨大的非主流了，一点都不想再碰到另一个变态中二病。 “现在举行单打三的比赛，柿之木中学高木佑太vs立海大附属中学照桥悠。” 高木佑太紧绷着脸，走上了球场。 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进行握手礼仪前，先将手上的东西捧到了照桥悠的面前。 是一件白色的运动短袖和一只黑笔。 “请您为我签名。”高桥佑太一脸严肃地请求道。 “哈？”照桥悠顿时一懵。 自从进入管理严格的网球部之后，他就没再碰到过被当面要签名的人。 此外，经历过刚开学时切原赤也把他错认成幸村精市的重大事故之后，照桥悠也对于被人当面要签名这种事情有点ptsd了…… 高木佑太看出照桥悠脸上的迟疑，误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太过冒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自己的因为过于兴奋反而导致变僵硬的脸部肌肉。 “其实我是照桥悠关东地区后援会柿之木中学分会的会长。照桥大人，其实我们仰慕你很久了，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想代表大家向您请求一个签名！请照桥悠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珍藏，把它作为我们分会的镇会之宝的！” “这是我的关东地区粉丝编号，”高木佑太深怕照桥悠不相信，飞快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刻着金属牌，上面刻着no.1066。 关东地区的粉丝牌，照桥悠稍微了解一点。 虽然没怎么见过，但是1066这个数字，在全关东来说算是很靠前了。 居然还是个“元老”吗？照桥悠在心里想，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要不要放点水呢。 “我真的是您的粉丝。”高桥佑太又一脸肃穆地解下了自己的头带，珍重地捧在手心，展示给照桥悠看。 白色头带上正面写着的一排字，是“照桥sama”；翻到背面，则写着“神明的奇迹”。 紧接着他又准备脱下自己正穿着的白色运动衫方便照桥悠看上面的字。 照桥悠连忙阻止：“可以了可以了……” 说来也奇怪，以往他碰到这种场面，一直都应对自如的。毕竟是有过童星经历的人，偶尔碰到一两个粉丝也是常事。 但是此刻站到网球场上，只要一想到宿敌幸村精市乃至一帮前辈、同伴此刻就在后面好奇地盯着自己，照桥悠忽然就感到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 给粉丝签名这种曾经做起来都是无比自然的事，忽然就变得万分怪异起来。 照桥悠忍着头皮发麻的尴尬，快速地给高桥佑太签完名后就立刻就笔还给他。 “快点开始比赛吧。”他不由得催促道。 高桥佑太收到签名之后，便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使命一般，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他赧然一笑：“照桥大人，其实我是听说了您加入立海大网球部，才追随着您加入网球部的，我学网球才两个星期。” 照桥悠：“……” 他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高桥佑太就摸着后脑勺憨笑：“要不我也弃权吧。我连发球都不怎么会呢。反正部长也已经走了。” 照桥悠：“……” 这个柿之木中学怎么回事，这帮人也太没有竞技精神了。 “单打三比赛，柿之木中学高桥佑太弃权，由立海大附属中学照桥悠获胜！” 一场胜，两场对手弃权，立海大关东之旅的第一轮比赛，不到一个小时就直接飞快结束了。 网球部的原计划是打算上午用来比赛，中午自由时间，下午按照部活安排正常训练。 现在比赛结束才不到11点，幸村精市一挥手，表示允许他们自由活动。 于是一群少年讨论了一会儿，决定一起去拉面馆聚餐。 然而一行人从公园出来，正走在路上的时候，灰吕突然脚步一顿。 他神情一肃：“好像有人在求助！” “好像是有人在喊……小心？”柳莲二仔细倾听，只隐约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字眼。 声音传得太远，让人难以分辨具体内容。 “在那边！”灰吕杵志立即顺着声音的来源跑过去。 一行人顺着河道往前跑了几十米，来到了一个倾角成45度的河堤附近。 灰吕杵志探头一看，底下的河道里，正并排躺着四个少年。 他们穿着令人眼熟的白色的运动衫，其中的一个不久前才和立海大众人打过招呼。 幸村精市不禁迟疑：“那是……柿之木的部长？” “是他。”柳莲二点头，“而且，97%的概率，他旁边那三个，就是刚才错过比赛的双打一和替补。” 丸井文太不由得疑惑：“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站起来呢？” 河水很浅，深度勉强也只到小腿。甚至与其说是河道，还不如说是水沟。 但奇怪的是，四个人却毫不挣扎，就这样整整齐齐地躺平在水沟里，望着天，任由自己全身湿透。 “而且，柿之木的部长不是说他去救人的吗？为什么他现在也掉了进去呢？”丸井文太此刻充满了疑问。 虽然这样说听起来很像是落井下石，但是他是真的很好奇，这四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一个接一个掉进水沟的。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灰吕杵志把袖子挽起来到胳膊。“放心！我这就来救你们！” 他一边冲着河里的人大喊，一边急哄哄地跳过栏杆。 但是河堤的倾角太高、斜面又比较滑，以至于他刚一翻过去，脚下没踩稳，便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骨碌骨碌地顺着斜面滚了下去，最后呈一个大字倒在了柿之木中学部长的旁边。 岸上的人都是一惊：“灰吕！你没事吧？！” “我没事！” 灰吕站起身，朝照桥悠几人挥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紧接着，他便抖了抖水，想要顺着河堤往上爬。 但他没料到的事，沾水之后的斜面变得更加滑不留手。灰吕杵志双手双脚趴着倾斜的河堤，饶是再怎么使劲扑腾，除了把全身弄得更湿了之外，也没有任何进展。 许久，他终于放弃这毫无意义的挣扎，和旁边的四个人一样，慢慢躺回了水里。 岸上的立海大众：“……” “我懂了，原来柿之木的部长就是这样掉进去的。”丸井文太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哈！”切原立刻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但是，第一个人又是怎么掉下去的呢？”照桥悠还有些不解。 大概维护的工人也知道这一段河堤容易打滑，所以，岸边上其实是支起了一段防摔的铁栏杆的。 “正常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翻这个栏杆吧。” 而一旁的切原看到灰吕的惨状，抱着肚子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实在太蠢了哈哈……” 他笑得已经快直不起腰，于是倚在旁边的栏杆上。“这不是笨蛋吗哈哈哈哈……啊！” 然而下一秒，栏杆忽然一松，切原赤也便毫无预兆地整个人往后仰倒，以同样骨碌骨碌的姿势滚进了水沟，躺到了灰吕杵志的旁边。 “嗨。” 隔壁的柿之木的部长从水里探出头，隔着灰吕杵志，朝切原赤也友善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安详地躺回到水里。 “刚才，远远地看到你们过来，我就在下面喊了，‘要小心栏杆’。” 切原赤也：“……” 岸上，照桥悠看着这一幕，终于恍然大悟。 “嗯，现在我们知道第一个人是怎么掉下去的了。” 27、第二十七章 刚刚结束的这一轮比赛，即便只是地区预选赛，但因为是立海大在这一学年的对外首秀，还是吸引了不少前来探查的外校选手，甚至还有拍摄取材的记者。 对手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打酱油学校，那些想要获取情报的人，心知立海大不可能一次性放出所有正选阵容，实力上也会有很大保留，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获取不到什么有效情报的准备。 或者说，于他们而言，了解立海大选手参赛状态的意义，要大于观看比赛本身。 毕竟，每一个学年结束，社团都必须进行更新迭代。 去年的全国冠军，在经历了一波老选手毕业、社团再招新之后，是实力大跌一个台阶？还是会注入一波新血液而更上一层楼？ 尽管如此，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期待立海大实力大跌是不太现实的想法。 因为去年立海大之所以能强势夺冠，最大的功劳还是在于那三个传说中的“神之子”“皇帝”“军师”，到今年，他们也才是二年生而已。 因此，他们之所以迫切地前来考察，最主要的，还是想看看立海大是否如去年那样，又有一波妖孽新人横空出世。 作为新生代的唯一正选，照桥悠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偏偏，他是一个在国小网球界没有过任何名声、也没有联赛或者jr大会的赛事经验的新人。 外貌倒是非常完美，完美得甚至有些过了头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网球实力。 尤其是和柿之木的比赛中，对手居然正好是照桥悠的粉丝要到照桥悠的签名之后竟然当场弃权，以至于照桥悠根本没有显露出任何网球实力！ 这不免让那些特意来收集资料的人抓狂：这个照桥悠究竟是个实力强劲的黑马，还是单纯只是个花架子啊…… …… 东京，青春学园。 “乾，你不是去看立海大的比赛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大石秀一郎疑惑地喊住好友的身影。 东京这边地区预选赛的赛程时间和神奈川的稍有错开，青学的第一场比赛安排在下午，所以乾贞治趁着上午有空，就跑去神奈川考察了一番。 “柿之木有两场弃权，比赛提前结束。”他言简意赅道。 “啊，那这样的话，岂不是白跑一趟？”大石秀一郎皱眉。 “也不算吧，获取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乾推了推眼镜。 “今年立海大可以说是大换血。三巨头还是老样子，原来的三年级正选除了毛利寿三郎之外全部让位退出；二年生里新进了三人，分别为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是固定双打的概率为79%，以及仁王雅治，此人资料收集不全。” “此外，还有一名新进的一年生，照桥悠，他的资料正在收集中。以上。”乾微微低头，镜片反射出一片白光，遮住了他一瞬间深邃起来的眼神。 “又有一年生正选？”大石一愣。果然立海大已经彻底改革了吗，每年都有一年生入选，而他们青学却…… 他想起去年被前辈打伤了手臂的手冢国光，不免有些怅然。 “基本就是这样，那么，”乾没有空搭理大石突如其来的情绪，他匆匆地夹好笔记本，挥了挥手。 “我先回去整理资料了，回见。” “我们青学什么时候才能……诶？”大石还没说完，乾贞治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呢？” …… 昏暗的房间里，电脑屏幕的光正幽幽地投射在乾贞治的脸上。 所谓情报，就是从大量的无用繁杂的资料中抽丝剥茧，获取到他所需要的信息。 乾贞治相信，没有什么资料是完全无用的。就算是看起来与网球毫不相关的信息，经过深入、全面的分析，也总能找到可利用之处。 因为一个人的喜好、优缺点，不可能是独立存在的，总会投射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网球。 就像是擅长跑步的人，那么他的网球很可能会是速度型；而性格冲动、热情的人，球风也或多或少会显露出这种特点。 乾贞治露出自信的微笑，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栏中输入了“照桥悠”三个字。 搜索框下面里立刻弹出大量的相关资讯和新闻网页。 最顶上的一条就是照桥悠的官方词条介绍，什么“连续六年获‘关东地区最可爱小学生’排名no.1”“连续八年‘全日本最想和他同桌’排行榜第一”。 底下还有一堆“校园男神”“和平大使”“天使微笑代言人”等等的称号。 进度条往下拉，还可以看到照桥悠四、五年前作为童星时参演的电影和一些综艺节目，还附有播放地址。 再往下翻，就是照桥悠的官方粉丝论坛。 这里面的资讯更加繁杂，包括粉丝上传的写真集，各大地区后援会的联系方式，偶遇路拍，物料周边，同人图，个人向视频剪辑，甚至还有立海大的学生现场直播照桥悠最新动态等等…… 这些都是有用处的。 他一定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乾贞治移动鼠标，怀着探索的心情，将那些未知的网页和论坛一个个点开。 …… 第二天的凌晨5点。 乾贞治终于满足地关掉了电脑。 熬了整整一个晚上，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憔悴，眼神却熠熠发亮。 他从抽屉里取出父亲赠送的那支最珍贵的钢笔，郑重地在笔记本上写道： “经充分调查后，得出初步结论——” “照桥同学，的的确确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完美天使。” “他乃是神赐的奇迹。” 28、第二十八章 从柿之木那次比赛之后，立海大又进行了两场平平无奇的比赛。 据说是没有选手再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弃权，于是立海大普普通通地以碾压的分数优势横扫比赛，轻松从地区预选赛中出线。 而后面的这两场比赛照桥悠、切原赤也、灰吕杵志都没有再参加。 出赛的位置毕竟是有限，尤其立海大还一般只打三场就能结束比赛，立海大的正选和准正选加起来有十六名，根本不够分配。 虽然不用比赛，但训练却一刻也不会放松。 正选和准正选的训练量一致，日常训练也都在一起。 以至于照桥悠彻底被灰吕、切原两人缠上，每天同进同出，已经要变成网球部里另一组固定的三人组。 “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取一个威风凛凛的组合名啊？” 三个人已经完成网球部规定的训练，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飞速冲完澡，换好了衣服在更衣室等照桥悠。 切原赤也闲着没事干便又突发奇想。 “打比赛的时候，如果先报上一个组合名，好像会更有一种惊艳亮相的感觉……”切原赤也想到漫画里主角登场时，总会有路人们震惊地在旁边大喊“是xxx！xxx来啦！”，便很想模仿一番。 他努力说服灰吕杵志：“就比如，大家一说‘三巨头’，所有人就都知道是在说幸村部长他们。” 灰吕杵志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是这样，是应该有个组合名。” 切原赤也便兴致勃勃道：“那你觉得，‘弑炎魔绝杀三重鬼’，怎么样？” ……完全不怎么样。 “会不会听起来有点凶？”灰吕杵志委婉建议道。 他想了想，“要不然还是叫做‘奋斗一家人’吧，听起来既团结，又热血！” “太普通了吧。”切原赤也立刻摇头，“这样根本没办法彰显出我们的霸气啊。还是‘弑炎魔’听着更有气势吧，我们的组合名绝对不能比‘三巨头’弱！” “你说的也对……”灰吕杵志陷入沉思，“必须是一个响亮、足够霸气、还要能够彰显出我们的热血和团结……” “有了！”切原赤也忽然灵光一闪，以拳砸掌“把‘弑炎魔绝杀三重鬼’跟‘奋斗一家人’结合起来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奋斗的弑炎魔一家人’？”灰吕杵志迟疑道。 “奋斗的弑炎魔一家人……”灰吕杵志在心中又细细品味了几遍，不由得双目一亮，“这真的是个好名字！” 他说完又有些迟疑。“不过，悠酱会喜欢这个名字吗？我们是不是先跟他商量一下？” “怎么会不喜欢？！”切原赤也自信道，“这个组合名可是同时集合了我们两个的优点！悠酱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很喜欢的，我们都先不要告诉他，等到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 …… 照桥悠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没有像以往那样吵架、也没有举着长凳在室内蛙跳，或者搞什么其他的小动作，不禁感到一丝意外。 难得也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啊，照桥悠欣慰地想。 “现在是5点，嗯，还有3个小时的训练时间。”照桥悠看了看手表，“那么，我们现在出发吧。” “好耶！”得到允许，切原赤也立即高兴地跳了起来，“向着拉面基地和野外圣地前进！” 这已经是他们三人的日常惯例。 具体是从灰吕杵志和切原赤也大半夜失踪、以至于照桥悠不得不半夜跑去拎人那次之后开始的。 一开始，照桥悠只是注意到切原和灰吕放了学又结伴乱跑，为了防止他们再度失踪，稍微多询问了一句，没想到就被灰吕杵志热情怂恿着一起去了公园加训。 有一就有二，最后不知怎么地，就形成了每天结束部活后，三个人先去拉面馆加餐，然后去中心公园加训的固定日常。 …… “497！呦西！今天也要拼命训练！” “498！生命在于运动！我们要不断挑战极限！” “499！做得到的！做得到的！绝对可以做到的！！！” 灰吕杵志背上顶着厚重的青石板，正在艰难地一上一下做俯卧撑。 “500！我完成了！” 临近8点，灰吕终于在截止时间前，完成了他的最后一个训练项目。 同一时刻，切原也取下了双腿和腰间的沙包。 “悠酱真的不来尝试一下我们这种方式吗？”灰吕热情地将青石板抱到照桥悠的面前，“很有趣的！而且，效果也很明显！” 他稍一屈起手臂，粗壮的肱二头肌上顿时青筋迸现。 “不用不用！我按照现在的训练方式就可以了。”照桥悠立刻摇头，他可不想变成肌肉虬结的金刚天使。 “你那种方法，恐怕不适合我的球风。” “今天的加训也全部完成啦！”切原没了负重，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兴奋地跳过来，朝灰吕挤了挤眼睛。 “我们一起来拍张自拍吧！”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呢。照桥悠感到有些不对劲，但没等思考，就被灰吕和切原挤到中间，最终还是对着镜头微笑着比了一个剪刀手。 切原赤也将照片保存，打上文字水印，转头就发到了社交网站。 一时激起千层浪。 晚上9点，随着一张照片的传入，照桥悠官方粉丝论坛突然炸开了锅。 主题帖： [图片]看看楼主发现了什么！ 刚从照桥大人那个叫做切原赤也的队友那里搬运过来的！是自拍啊啊啊啊！ 照桥大人都从来没有对外发过自拍呜呜呜！ 1l：竟然是自拍？！ 2l：这天使般的笑容由我来守护！ 3l：震惊！今天莫非就是全宇宙的幸运日？ …… 206l：啊，虽然不是单人自拍，里面还有两个碍眼的家伙，但是我也很满足了。 207l：话说，有没有人知道照片上的水印是什么意思啊。看到天使大人的自拍之后视线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直到刚刚才看到照片上还有一串字。“奋斗的弑炎魔一家人惊艳亮相”——这什么意思啊？ 208l：同问。 209l（楼主回复）：啊啊啊我刚回去看了切原赤也发的动态，原来那个是他们和照桥大人最新取的组合名欸…… 210l：啊……这个名字实在是…… 211l：我也……感觉和照桥大人完全不搭。 212l（楼主回复）：楼上不要这样，据楼主观察，切原、灰吕和照桥大人的关系其实很好的，每天一起训练。这个组合名照桥大人肯定也是商量过的。就算我们不喜欢这个名字，也要考虑照桥大人的心情。大家不要忘记了，我们组织的最高宗旨就是守护照桥大人的笑容。 213l：楼主说得对，一切以照桥大人为先，我们要尊重他的意愿。 214l：同意楼主。 215l：同意+1。 216l（楼主回复）：我有一个想法，我们不是在筹备给照桥大人他们应援吗，不如我们把加油口号也改成这个好了。照桥大人肯定会超开心的！ 217l：啊啊超级赞同！ 218l：好耶！到时候给照桥大人一个大惊喜！ …… 29、第二十九章 柳莲二之前专门提过的城成湘南，果然一路势如破竹，冲进了决赛。 他们的表现倒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虽然之前就一直有消息，城成湘南网球部这两年来发生很多变革，他们的新教练据说在选拔新人上很有一套，很能根据选手特点定制训练方式，充分挖掘出他们的潜力…… 但因为那个教练的年龄和性别，于是许多人不知不觉得便带了一丝轻视。 一个才二十来岁、年轻貌美的女士，她或许有学历高、能力强，但是在带球员的时候，一定还是欠缺经验的吧…… 然而，城成湘南却如一匹黑马，一路突出重围，最后在县大赛上和立海大相遇。 “轻视他们的人，都被他们打败了。” 周五下午的正选会议上，柳莲二已经分析过城成湘南各个队员的实力特点，会议即将结束，幸村精市便又强调道：“虽然我对大家，都如同我对自己一样，抱有绝对的信心，但在比赛的时候，不管是对待哪个对手，大家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轻视就会导致偏见，骄傲就会败北！” “是！” “那么现在，由我宣布出赛的正选名单！” “按照出场顺序，双打二是丸井文太、胡狼桑原；双打一是柳莲二、仁王雅治；单打三是照桥悠，单打二是毛利寿三郎，单打一是我。”他顿了顿，笑着道，“不过，你们应该不会让我和毛利前辈出场吧？” “没问题！” 幸村精市满意：“好，那么弦一郎，这次由你来替补。” 真田弦一郎在一边颔首。 幸村精市便站起身，“那么，所有人，不摘负重，三场结束比赛，比分全部控制在6比0，可以做到吗？” 仁王雅治一听忍不住发出一声“噗哩”。 刚刚是谁说绝对不能轻视对方的实力来着……果然这就是当部长的人吗，嘴上说的跟实际上要求的完全不一致。 “我这不是轻视。”幸村精市仿佛能听到仁王雅治内心的吐槽一般，微微一笑，“这是对我的队员的自信。” …… 县大赛的决赛依旧是在周末的上午举行。 立海大依旧是踩点入场。 照桥悠他们到了才发现，决赛的场地比他们上次比赛用的要好很多，最主要的变化是—— 大，以及，有观众席。 像是之前地区预选赛的场地，就非常简陋，没有观众席，没有遮阳棚，给运动员的休息区也很陈旧，看起来跟照桥悠他们常去的那家街头球场的条件差不多，更别提和立海大“重资”打造的专业网球场比了。 照桥悠他们一到，就有工作人员接引，引导到专门的休息区等待比赛开始。 观众席上已经有举着相机的记者在等候，看到立海大的人进场，立刻就站了起来。 “幸村部长，好久不见，我是《网球周刊》杂志的井上守。”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记者朝着幸村精市走过来，朝他递出名片。 “你好，井上前辈。”幸村精市点点头，微笑着道，“我还记得您，您去年来立海大采访过。” “哈哈，是的。”井上守微微松了一口气，“是这样，关东大赛临近，我们想要拜访贵校再做一期专访，不知道你们……” “这个还是等我们比赛结束后再讨论吧，”幸村精市礼貌却不失强硬地打断了他，“采访可以接受，但是具体细节，等之后我们再详细商讨，可以吗？” “啊，好、好的。” 不知为何，井上总感觉一接触到幸村精市的目光，就莫名其妙地有些气弱。听到幸村精市放宽口风，他便立刻点头。 不管怎样，约了那么久的专访总算是有着落了，井上在心中感叹。 “祝你们比赛顺利。” “谢谢。” 井上从后面看着幸村精市披着外套，走到场边的教练席上，坐下。 他想起幸村精市的履历，明明才只是个13岁的少年，却已经能取得那样的成就，甚至此刻，坐在指导席上和那些教练们并列，所有人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不愧是‘神之子’啊……”井上看着幸村精市的背影，喃喃道。 他抓紧机会，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抓住相机对着幸村精市的背影抓拍了几张，接着又绕到球场里，从正面、侧面，对着坐在指导席上的幸村精市“咔咔”连拍了好几张。 “井上前辈，刚刚听说，您是《网球周刊》记者，是吗？” 井上守正在翻开相机里的照片，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他转头一看，即刻便愣住了。 和他打招呼的，是一个美少年。 确切地说，是一个宛如天使降临般全身上下都在闪闪发光、容貌、气质完美到找不到一丝一毫缺点、即使是放进娱乐圈也绝对能傲视那些“千年一遇”明星们……的美少年。 “哦、哦呼。” “你好，我是立海大一年级生，照桥悠。” 井上立刻反应过来，他毕竟是网球新闻记者，对立海大的消息当然也十分关注。 “就是立海大今年的一年级正选？” “是的。”照桥悠笑了笑，直接切入正题，“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井上前辈。” “是这样，大概去年的8月末，贵刊杂志的106期刊登了对立海大夺冠后的采访。请问那一次采访，是您负责的吗？” “是的。” “文字部分也是您负责的吗？” “没错。” 井上记得很清楚。 因为立海大对于外界采访的审核很严格，那期专访，是他们杂志主编跟校方和网球部磨了很久，对方才松口答应的，并且要求要由专人跟进。 而他获得了这个机会。 他还记得，当时他为了增加话题度，专门将采访重心放到了立海大夺冠主力、那三个一年级正选上。 同时，为了扩大影响力，强化传奇色彩，他还特意给这三个人量身打造了外号，“神之子”、“皇帝”和“军师”。 随着那三个外号的流传度也越来越广，那一期的立海大专访果然也达成了三年来的销量最佳，帮助井上成为了杂志社的副主编。 “那一期专访，从前期采访到后续文字整理、照片排版，都是由我全权负责的，”井上守语气中暗含一丝得意。 “这样啊，”照桥悠点点头，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原来就是你干的啊。 30、第三十章 双打一比赛很快开始，井上和照桥悠交谈了两句就抓紧时间拍照去了。照桥悠也准备去热身，但他正拿起球拍站起来，就见城成湘南那边，一对双胞胎走上了球场。 他们身高长相完全相同，只有发型不同。 红色短发带一点挑染的叫做田中洋平，蓝色马尾的叫做田中浩平。 “是双胞胎啊！”切原赤也拉住照桥悠的手，一脸稀奇地喊道。 “真好啊，我也想要有个双胞胎……”灰吕一脸羡慕。 “实力、想法各方面都和我差不多，一起训练、互相监督，就连打比赛的时候，就会有种一种在挑战‘自己’的感觉。” 照桥悠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两个灰吕杵志热血澎湃举着球拍对打的场景。 ……这哪里是想要双胞胎，根本就是想要一个随时随地的陪练吧！ 切原赤也看着那对双胞胎并排迈入场中，从步伐到神情，一举一动几乎都是完全同步，忍不住好奇道：“他们要怎么打呢？” “可能是利用双胞胎之间独特的默契吧。”照桥悠随口答道，“不是常说双胞胎之间有心电感应吗，如果能充分发挥这种先天优势，打起双打来应该会更加得心应手吧。” “或者利用外表骗一下对手也不错啊。”坐在后排的仁王雅治听到几个后辈的讨论，将脑袋凑过来插了一句。 “骗？” “噗哩。”仁王雅治却没继续回答。他眨了眨眼睛，又缩了回去自己的座位。 切原和灰吕于是又将求知的目光移向照桥悠。 “前辈的意思应该是指利用相似的外表来迷惑对方吧。” 照桥悠只得解释：“毕竟双打之间总会有分工，攻或者守，前场或者后场，两个人擅长的招数和打法可能也大不相同……如果长相难以分清，就会很容易让对手产生误判。” “哇，这简直就是作弊嘛。”切原赤也惊叹道。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说的话，我要是有一个双胞胎，双打岂不是也变得轻而易举……嘿嘿，全国第一双打组合也非我莫属了吧。” 照桥悠：“……” 一个切原再加一个灰吕就已经够惹是生非的了。这两个家伙居然还想再复制一份切原二号和灰吕二号，是想要再进一步、毁灭世界吗？ 幸好联合国禁止克隆人。 “我去热身了。”照桥悠无语地提起球拍，转身离开。 而他前脚刚离开，一个白毛脑袋就从后排凑上来，挤进切原和灰吕的中间。 “你们……想不想试一下双胞胎的游戏？” …… 两场双打进行得都很快，照桥悠热身回来，柳莲二和仁王雅治的比赛已经进行到第四局，比分是4比0。 对面那个高壮得站在网前就仿佛一座山一样的选手看起来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在仁王雅治一个假动作骗他出现漏洞，紧接着抓住机会正手截击又拿下一球之后，他甚至急躁地直接把球拍摔到了地上。 到这个程度，无需再看，比赛结果已经很明晰了。 照桥悠又扫了一眼记分牌。 双打二的比分，是6：3，他们这边丢了三局。 “别看了，双胞胎果然麻烦死了。”丸井文太凑过来，将手搭到照桥悠的脖子上，有些沮丧道，“丢了三局，等回去肯定要加训。” “唉，不说这个了，”丸井文太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在比赛间隙时听到的情报（八卦），“我听说城成湘南的教练，喜欢把通过她训练方式培养出来的选手称h为‘作品’，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照桥悠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一不是城成湘南的人，二不了解他们的训练方式，当然不会多加置喙。 “还有哇，你的对手，就是那个叫神城玲治的。”丸井文太顿了顿，“我听说他原来打球也挺凶的，很多和他比过赛的人后来都放弃网球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照桥悠。 虽然看照桥悠比赛的次数不多，但渐渐下来，丸井文太或多或少也有些感觉，照桥悠的胜负欲好像不是很强，尤其在面对暴力网球，还要格外地收敛一些，就像是顾忌着什么似的。 “虽然说他已经改变球风，但你还是防备一点的好。”丸井文太拍了拍照桥悠的肩膀，凑过去继续八卦道，“我还听说，他很受看重呢，似乎是被称作‘完成度最高的作品’！” 这有什么。 照桥悠面上微笑，心中不屑。 他可是神明的最高杰作，什么时候对外吹嘘过吗？ 31、第三十一章 双打一是柳莲二和仁王雅治上场，比赛按照幸村精市的预计，以6:0的比分很快结束。 照桥悠踏上球场。 同时，对面的神城玲治也走了过来。他的身高将近180cm，表情十分冷漠。 即便是第一眼看到照桥悠，他的眼神里也没有像常人那种激动或者惊叹，仍旧是一潭死水般毫无波动。 照桥悠的发球局。 起跳，挥拍，一个十分普通的发球。 ——他有点好奇。 对方既然是城成湘南的王牌，总该有点特别的招数吧。所以他故意抛出了这样一个给对方展示的机会，算是让出来的一球。 但神城玲治却未抓住机会进攻。 他重心压低，右腿后退了一步，身体微侧，将球击回。 没有施加巧妙的旋转，没有赋予强劲的力量。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回球。 ……互相试探吗？ 照桥悠唯一挑眉，瞄准底线的左角，抬起右臂，挥拍。 “15-0!” “来了哦。”照桥悠唇角挂着微笑，再度挥拍，依旧是一个慢悠悠的发球。 神城玲治也十分耐心，如同提前设定好程序一般，仍旧摆出与刚才完全相同的姿势，将球打回。 照桥悠对准右角的底线，挥拍，再度拿下一球。 …… 网球就这样慢悠悠地，在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的两人中间来来回回。 神城玲治始终不紧不慢地打着同一种类型的球，他的发球姿势、接球姿势也一直保持不变，简直给人一种仿生机器人的错觉。 而照桥悠，看似认真地在打球，但只要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他一直是交换瞄准这底线或者发球线的左右角在打球。 “gamewonby照桥悠，2-0！” 两局比赛下来，照桥悠和神城玲治还是气定神闲，场下在观看比赛的切原赤也却是坐不住了。 “悠酱能不能快点结束他啊。”这样慢悠悠的比赛，他光是看着都感到不耐烦。 “好无聊，这简直就是在看一部提前设定好路线的发球机跟墙壁对打！” 丸井文太：“……” 这个比喻……还好照桥悠在比赛应该听不到。 他一巴掌拍到切原赤也的脑袋上，笑骂道：“你这个脑子就少添乱了，安静点看比赛吧。灰吕，你看住他。” 灰吕：“是，前辈。” 几个人聊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已经悄然变化。 第三局，又回到照桥悠的发球局。 这次，他的发球也依旧是瞄准发球线左角，而神城玲治果然也依旧摆出了那副姿势。 网球伴随着隐隐的破空声急速前进，照桥悠还未来得及调整握拍，便感到一股巨力先砸落在他的球拍上。 “唉，他们又开始了。” 就在观众们以为又一轮无聊的循环即将开始时，便听到毫无预兆地“啪”地一声，照桥悠手中的球拍竟然被击飞了出去。 “0-15！” 果然出招了。 照桥悠转了转有些发麻的右腕，回身捡起球拍。 虽然丢了一球，但这也还在预料之内。 事实上，他在发球之前便已经猜测神城玲治大概率会在第三局主动出击，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故意放弃两局做铺垫，就只是为了这一招大力击球？ 应该不止吧。 这个力度虽然强，但也还不到无法回击的地步。 如果他是对手，一定还会有后招。 再试探一下吧。 照桥悠对准右角，再度打出一个中规中矩的发球。 神城玲治依旧保持着那一副不变的姿势挥拍，神情也一直冷冷的，让人难以窥探他的想法。 黄色的小球急速从球场穿梭而过，来到照桥悠的面前。 照桥悠已经做好准备，双手握拍。 然而网球即将落到拍面的一瞬间，照桥悠却忽然意识到这一球……好像没有那样呼啸般的冲力了。 然而现在才反映过来，已经迟了。 他的手腕还缠着负重，平时戴习惯了没什么存在感，但在这种紧要关头，负重所增加的滞缓效果就变得很突出了。 如果没戴负重，照桥悠还能凭借超乎常人的身体反应将力道收回来。但现在动作稍一迟缓，就只能看着网球被他用力过猛击飞，直接越过了对面的边界线。 “out！0-30！” 原来如此。 照桥悠已经了然。 难怪神城玲治一直冷冰冰的，坚持用那一种姿势打球，自我封闭一般不露半分声色。 其实就是为了迷惑对手吧。 让对手无法分清他到底打的是轻球、还是重球。 城成湘南也是煞费苦心了。 为了引对手入套，还在开始时故意扔掉了整整两局。 不过……这种打法会不会太天真了？他们就没想过对手完全不上当怎么办吗？ 照桥悠有些疑惑。 的确神城玲治这种打法在一开始会对照桥悠产生误导，但也还不到无解的地步。毕竟打网球又不是纯看对手姿势来的。 轻球和重球在本质上就有所不同，击球时的声音，网球在空中的轨迹，这些都是帮助照桥悠分析判断的依据。 他又不是每出一个招都必须搭配一个固定口号和特殊字数的中二病，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障眼法骗到…… 等等！照桥悠一愣。 他忽然想起之前看真田弦一郎的比赛。 好像每一次，真田弦一郎在即将使出绝招之前，整个人都会气场一变，神情也会变得特别胸有成竹，摆出那种特定的姿势，大喊一句“侵略如火”，然后挥拍。 就仿佛是什么固定的技能前摇一样，不做完这一套前置动作他就没法攻击。 而且，就算他偶尔忘记喊出来招数名，周围的观众也一定会记得，他们会用充满感情的声音，在真田即将出招的一瞬间，为他旁白捧读： “啊！看哪！是真田副部长的绝招——侵、略、如、火！” 似乎还不仅真田是如此，切原也很爱在出招前先哔哔两句提醒对方，什么“我要击溃你！” 然后每次一定会先露出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让对手紧张起来。甚至有时候中二上头，他还要大喊一句：“吃我这一招吧！” 丸井前辈也是，每次使出了特别好的网前截击招数，一定会得意地吹个泡泡，给自己的招数取个“秘技xxx”的名字…… 还有柳莲二，他每次计算出来对手下一球的落点、输赢的概率，一定要播报出来，明明心算比口算要快多了…… ……认真想想，目前见过的那些稍有实力的选手里，除了幸村精市，好像其他所有人还真都是以“绝招+特定姿势+口号”这样的方式打球的。 不会吧…… 照桥悠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没想到，这个城成湘南的教练，还真是有点东西啊。 32-40 第032章 虽然落后了两球, 但这一局还是照桥悠的发球局。 他又放了一个普通的发球，果然，神城玲治还是以相同的姿势, 打出来一个重球。 照桥悠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稍慢了一些, 这次虽不至于让球拍脱手, 但仓促打回去的球撞到了球网上。 “0-40！” “这怎么回事啊。”切原赤也没有看懂，只知道莫名其妙地照桥悠好像就发挥得不行了。 灰吕摇了摇头：“城成湘南那个人打出来的球……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是神城玲治的绝招，幻影式打法。”柳莲二淡淡道，“通过专门的训练后，可以用完全一模一样的姿势，打出不同类型的球, 是一种迷惑对手、引导对手回球失误的方法。” “果然是有阴谋！”切原赤也气愤地握拳, 担忧道，“那悠酱应该没问题吧？” “笨蛋，”丸井文太实在看不下去，又是一巴掌拍到切原的脑门上, “你想想这是谁的发球局。” 这不是很明显吗？到目前为止，照桥悠根本还没有认真起来啊。反倒是对手, 一直想要诱导照桥悠进坑, 但是连抛两局还是没有成功，终于忍不住先亮了牌。 “你就好好看着吧，”丸井文太嫌弃道。“你忘了他还改进过你那个不规则发球吗，现在都0比40了, 再来一球发球局都要丢了, 他肯定会变招的。” “诶？意思是说悠酱会用我的那一招吗？”切原赤也期待道。 自己的招数被别人拿来改进，他看起来却毫无芥蒂, 甚至还颇为自豪。 “太好了！悠酱加油！就用我的招数打败那个网球机器人吧！” …… 场上，照桥悠不慌不忙，微弓着腰，一下一下地在地上弹着网球。 他已经从刚才那几球中大致分清了重球与轻球的区别。 他握住网球，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自己稍后将如何做出最快速的反应。 再下一球应该不会再有失误了。 他仍旧是发了一个机会球过去。 而神城玲治神色冰冷，一板一眼地以保持着他固定的姿势打了回来。 球拍击打网球的声音比正常的声音听起来要更沉闷一些，球路的弧度看起来好像也比较小……那么，是重球？ 照桥悠双手握拍，屏气凝神，双足迈开，重心微微压低，以便挥拍时尽量调动起全身调动力量，他用力一挥—— 接住了，果然是重球。 网球如炮弹般击向对场的底线。 “15-40！” 神城玲治瞳孔一缩，维持不变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动的痕迹。 “居然……打回去了！” 城成湘南的教练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立海大的水准基本都是全国级别，对于“幻影打法”会被破解这种情况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 但她万万没有预料到对手能破解得这么快！ 这才只是第三局，不，准确地说，“幻影打法”才只用三个球而已。 明明照桥悠才只是个一年生…… “再来一次怎么样？” 照桥悠抬手挥拍，对着神城玲治再度打出了一个普通的发球。 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只是在这个时候，在城成湘南的人看来，这抹微笑便莫名地带着一些挑衅的意味了。 神城玲治脸上的惊讶片刻便褪去，他冷冷地盯了照桥悠几秒，很快恢复了那副毫无表情的样子。 黄色的小球在球场中穿梭。 相比上一球，这次神城玲治击球的声音要清脆得多。 球速很快，球路的弯曲度也比刚才的要大一些。 所以，应该是轻球。 照桥悠推测出最佳击球点，轻松挥拍。 一道金黄色的轨迹划过之后，网球精准地落到底线的右角。 “30-40！” 照桥悠勾起唇角。 已经彻底破解了，幻影打法。 …… “Deduce!” …… “照桥悠领先！” …… “Game won by 照桥悠，3-0！” 交换场地之后还有一段休息时间。 照桥悠看起来气定神闲，甚至连汗都没怎么出。他走到幸村精市旁边，抽出吸管，吸了口运动饮料。 这三局赢下来他根本没怎么费力，前两局根本就是对手送的，只有第三局才算是动了下脑子。 隔壁城成湘南的教练一直看着照桥悠欲言又止，看他喝完了水，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神城玲治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刚才她也一直在台下看着，幻影打法和以往一样完美，并无丝毫偏差。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照桥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破绽的。 然而照桥悠还没想好回答，幸村精市却抢先道：“在比赛中途就问我的队员这样的问题，恐怕不太好吧。以华村教练的专业水平，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即便被当面指责，华村教练看起来也毫不生气。她镇定自若地和幸村精市道歉，转脸又看向照桥悠，温柔地笑着道，“那么，我想在比赛结束后再和你谈谈这个问题，可以吗？” ——明显地醉翁之意不在酒。 “华村教练……”幸村精市的神色一瞬间冷了下来，他将照桥悠拨到身后，正欲站起身替照桥悠回话。 然而照桥悠却很不情愿领宿敌的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他反手拨开幸村精市挡在自己身前的手，故意打断掉他的发言。 照桥悠微微低头，笑容腼腆，神情一派天真自然，看起来完全是个对面生人有些紧张、但又毫无防备的新人。 “其实很简单，神城前辈的每一次的击球姿势虽然看起来是完全一致，但我仔细观察了几次之后，发现似乎还是有一点细微区别的。” “什么？”华村教练一惊。玲治的这套打法专门训练了一年，在她、玲治自己、玲治的队友甚至玲治以往打败过的人看来，都是近乎完美的。而照桥悠居然说他能从中看出差别，这怎么可能？！ 华村教练忽然之间反应这么大，照桥悠似乎是有点被吓到，变得犹豫起来。 他吞吞吐吐道：“我感觉……神城前辈在每次打重球的时候，在挥拍击球的瞬间，球拍好像会稍微停顿一下。动作似乎是比打轻球的时候要慢一点……” “不不不，”但紧接着照桥悠又很不自信地摇了摇头，言语中也不是很确定，便含含糊糊道，“这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也许是我误打误撞吧。” “居然是这样吗？”华村教练若有所思道。 照桥悠连续5球都顺利击回，这不可能是巧合。也就是说，玲治很大可能是真的在重球的击拍时存在滞缓的问题。 看来等回去之后，就必须对玲治的打法做进一步优化了。 不过照桥悠的观察力居然强到了这个地步吗？连这么细微的差异都能看出来，未免也太夸张了。 “谢谢你帮我解惑。”华村教练郑重地看向照桥悠，这次的语气倒是比之前的诚恳不少。 “您客气了。”照桥悠乖巧地眨了眨眼睛。 他才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 毕竟那一大段话全是编的，他其实根本没看出神城玲治在打两种球时有任何差别。 或者说，那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他根据已知结果，反推出来的。 ——众所周知，依据物理规律，在打重球和轻球时，选手需要赋予网球的初始速度是不同的。 重球的冲量大，那么就需要更大的初始速度。 所以在击出重球的那一瞬间，网球应该要在拍面上停留更久，以便使之产生更大的弹性形变。 以此推论，神城玲治在打重球时的击球时间，应该会比轻球的时间要稍微长一点点。 这个的击球时间差，也许是无穷小，也许已经无限接近于零，但它一定是存在的！ 只要它存在，那理论上，就是能看得到的！ 照桥悠做通自己的心理工作，自觉接受华村教练的道谢也是心安理得。他放下运动饮料，正准备上场，转头就对上幸村精市意味深长的眼神。 照桥悠心底里不知为何有点发虚，但面上却丝毫不肯露怯。 他梗着脖子，硬撑出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我去比赛了。” “好哇，加油哦。”幸村精市笑眯眯道。 照桥悠点了点头，拿起球拍回到场上。 是神城玲治的发球局。 只不过，他居然还保持着面瘫脸和那副姿势，看起来似乎是将“幻影打法”和发球融合了起来。 但是幻影打法不是已经没用了吗？ 照桥悠刚要诧异，就见神城玲治挥拍时的动作与之前有所改变，似乎是在击球的瞬间极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照桥悠随即便反应过来。 这一定是华村教练的临时指导了。 她应该是听进去了照桥悠指出来的“破绽”。但是她又很清楚，在短短的一场比赛里，要让神城玲治立刻消除掉击重球时那一段细微的误差，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误差虽不能彻底消除，但可以互相抵消。 所以，神城玲治索性就在每次击球时都有意识地增加一点停顿，这样，就能混淆掉原来那微不可察的轻重球之间的时间差。 城成湘南的人真的很聪明。 ……就是运气不太好。 伴随一道清脆的击球声，网球跨过球网，来到照桥悠的面前。 是轻球。 照桥悠成竹于胸，右迈一步，毫不犹豫地挥拍。 “0-15！” 怎么回事？教练明明已经…… 神城玲治摆出姿势，又来一球。 是重球。 照桥悠挥拍。 “0-30！” 神城玲治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这还是他比赛以来，第一次明显的变脸。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教练应该是被眼前这个小子给耍了。 真是……可恶！ 他盯着照桥悠的眼神越来越暴躁，左手抓着网球越握越紧。 最后他忽而伸出双手，笔直交叠在身前，摆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奇特的发球姿势。 这是要出新招数了吗？ 照桥悠心中升起一丝期待。 然而场外，华村教练看到神城玲治的姿势却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来，大喊道：“住手！玲治！不可以用那一招！” “深层动力——”神城玲治仿若未闻，他凶狠地挥下球拍。 一道网球光束从对面疾射而出，蕴含着比先前重球明显还恐怖了几倍的冲击力，在照桥悠的脚边猛弹了一下，便直冲着他脸颊而来。 照桥悠在第一时间就举起了球拍护住脸部。 对他而言，相比于比赛的胜负，还是自己的脸重要多了。 但是神城玲治这一招的爆发力实在超乎了他的预料。网球的冲击力竟然直接击断了拍线，穿过球拍朝着他的脸颊弹射而来。 照桥悠反应极快，瞬间便偏开了头，但躲避得匆忙，右侧的脸颊还是感到了一丝刺痛。 幸村精市先叫了暂停。他走过来，认真端详了一下。 少年右脸偏向耳侧的位置，出现了一道长约2厘米的红印。虽然不至于出血，只是稍微擦伤了皮，但是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骤然出现一道微肿的红印，看起来实在是很刺目。 “没什么问题的。”幸村精市安慰了一句，然后转身去找柳莲二拿备用药包来给他消毒。 没问题吗？ 照桥悠很是怀疑。 他看不到自己的伤到底如何。那颗网球虽然没有直接撞到他脸上，但是照桥悠分明感受到它是贴着自己的脸颊飞过去的。 甚至右脸那一丝原本还算轻微的刺痛，随着时间推移存在感越来越明显，现在已经变成火辣辣的疼痛了。 他绝对、绝对是受伤了！ 高速飞行的网球周围可是还包裹着的气流、灰尘和无数的细菌！ 要是没有处理好，万一之后感染了怎么办？ 这神城玲治未免也太恶毒了！ 他只不过是想打赢一场比赛，而神城玲治竟然想害他毁容！？ 这一刻，照桥悠甚至觉得，连宿敌幸村精市、还有那个多事的三流八卦记者井上，都可以暂时先往后排一排，心狠手辣的神城玲治才应该立刻升级为他全世界最讨厌的人！ 幸村精市取出酒精片，准备给照桥悠擦拭伤口消毒。 眼前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气鼓鼓的，出神得甚至都没注意到幸村精市的动作，直到冰凉的棉片敷到皮肤上，他才吃痛地“嘶”了一声。 幸村精市猜测照桥悠应该是以前从没碰到过这种暴力打法，骤然因此受伤，有点蒙了。 不。 他想起后辈那夸张的受欢迎程度，在心中又默默更正了一下：别说是网球了，这孩子恐怕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几个能对他施以冷脸的人吧。 难怪看起来这么委屈，仿佛一只被夺走了口粮的仓鼠。 幸村精市打量了一下照桥悠鼓起来的双颊，深深觉得自己这比喻实在太过形象，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照桥悠被头顶上突然一声轻笑拉回了思绪，差点怀疑自己听错。 他视线上移，就注意到幸村精市表面上认认真真在给自己消毒，但脸上分明还挂着一丝残存的笑意。 照桥悠：？？？ 幸村精市这还是人吗？ 看到自己的队员受这么严重的伤，他竟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忍都忍不住？ 真不愧是阴险冷酷的幸村精市，果然还是让他去排行榜榜首呆着吧，照桥悠愤愤地在心里想。 幸村精市小心翼翼地贴上一小块纱布，覆盖住伤痕的位置，又轻轻地吹了吹。 “已经可以了。” “谢谢部长。”照桥悠表面礼貌实则内心万分敷衍地点了点头。 他自觉已经冷静下来，便换上备用球拍，回到球场。 另一边，神城玲治也重新提起了球拍。 华村教练趁着暂停期间拉着他叮嘱不断，但神城玲治明显有自己的想法，冷着脸不肯回应，等时间一到回到球场，他立即又摆出了刚才那种双手交叠的姿势。 而场外的华村教练叹了口气，似是已经妥协了。 网球再度直冲着照桥悠的脸部而来。 好在照桥悠这次有所提防，在网球反弹起来之前，整个人先往旁边一闪。 ——每次都这样，这家伙还真是铁了心地要毁他容啊。 “30-0！” 硬接是不行的。 他现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成功回击神城玲治的“深层动力”，只要正面迎击，就得承担脸部受伤的风险。 唯一有把握的办法，就是使用“千锤百炼的极限”。 但偏偏他手腕上还戴着负重腕带，再使用这种强力的招数蛮拼的话，恐怕手臂承受不了这样的双重负担。 照桥悠既不想让脸受伤，也不想给手臂埋下未知的隐患。 那就……只好牺牲比分了。 “45-0！” “Game won by 神城玲治，1-3！” …… “这是怎么回事？”切原赤也看着照桥悠不断退让，似乎很是忌惮神城玲治那招深层动力，不禁露出一丝担忧，“悠酱没问题的吧？” “不至于输，但是会丢掉三局。”柳莲二闭着眼睛道。 灰吕杵志不解：“为什么说会丢掉三局？” “很简单，那家伙不想硬拼罢了。”丸井文太经柳莲二一提醒，再联想到照桥悠以往的比赛表现，立刻就猜出了原因。 “悠酱的实力，总体来说还是在神城玲治之上，神城玲治有深层动力，可照桥悠也有能发球ACE的招数吧？更何况他还占着领先三局的优势，接下来就算是一对一置换发球局，他也能赢得胜利，只是比分就不会那么好看了。” 丸井文太无奈地一摊手：“反正都能赢，何必还要去冒着受伤的风险硬拼呢？” “真是太松懈了！”真田在边上冷哼了一声，对照桥悠这种类似消极的退避行为非常不满。像这样的比赛态度，照桥悠就算赢得了胜利，他也是不会认同的！ “简直毫无拼搏精神！”真田抱着胳膊，冷冷地评判道。 柳微微皱眉，他动了动嘴唇，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 ——真田的评价虽然过于严厉，但私心里，他也是有些认同的。 他观察照桥悠有一段时间了。 这个后辈明明天赋很高，训练起来比大多数人还要认真，看资料也并不是没有胜负欲的人，但不知为何，柳莲二总有一种直觉，照桥悠的网球似乎是欠缺了某种重要的东西……但要说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算了。柳莲二轻叹了口气，这种指点人生迷津的事情还是留给精市去烦恼吧，反正他最擅长处理这种问题了。 …… 第五局。 发球权终于回到了照桥悠的手里。 而正如同丸井文太所说的，照桥悠确实打算用利用发球ACE来避免直接对抗增加负担。 他五指扣住网球，紧紧摁住，挥拍—— 网球毫无规律地弹跳着，瞬息间便出现到了神城玲治的面前，直冲着他的脸颊而去。 神城玲治一愣，立即将球拍横在面前，但网球却忽然毫无预兆地一拐，从他的颈侧滑了出去。 “15-0！” “是改良版的不规则发球！”切原赤也欢喜地扒住灰吕的胳膊，“悠酱果然用了我的招数！” 很快，照桥悠凭借着不规则发球拿下他的发球局，这样比分就来到了4:1。 神城玲治没办法破解照桥悠打出来的不规则发球——网球被施加过度的弹性之后，球路变幻莫测。短时间内神城玲治根本看不透其中规律，即便碰巧能打回，也是失误频频。 而另一方面，照桥悠也无意去硬扛神城玲治的发球。 于是，就演变成了柳莲二预测的两边互换发球局，比分盘旋上升的局面： “Game won by 神城玲治，4-2！” “Game won by 照桥悠，5-2！” “Game won by 神城玲治，5-3！” 发球权又回到照桥悠的手中，只要再拿下这一局，他就获得了胜利。 而此时，切原赤也终于看懂比赛形势，转过头道，“这样下去，悠酱马上要赢了！” “呵，不一定。”真田冷嗤一声。 对面的神城玲治明显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他必输无疑，他转头看向了华村教练。 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点了一下头。 两人仿佛终于达成了某种默契，神城玲治便露出一副下定决心的表情。 真田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城成湘南的教练和队员之间互相对暗号。 “再这样下去，那小子说不定要被城成湘南的人翻盘了。哼，从一开始对待比赛的认识就不端正！抱着随意的态度面对网球，胜利又怎么会垂青他呢？” …… 照桥悠依旧是用出了不规则发球。 网球朝着神城玲治脚边的白线俯冲而去，却在弹起的时候诡异地转了一弯，朝着与神城玲治挥拍的完全相反的方向弹了起来。 ——这原本应是接不到的一球。 但是神城玲治不肯放弃，他当机立断，竟然顺着身体转向的趋势，猛地背过身继续转了180度，反手将球打了回来。 勉强回了一个短球。 照桥悠一愣，往前几步打了回去。 而此时，神城玲治已经快速调整好状态，双手交叠在身前，蓄势待发。 “这才是真正的……”他目光幽冷，挥拍时右臂过于用力，连肌肉都鼓了起来。 “深层动力！” 随着他话音落下，高速旋转着的网球伴随强大的冲击力，如同一颗炮弹般飞了过来。 ——原来不只是发球，接球也可以用出“深层动力”吗？ 还没等照桥悠惊讶完，黄色的小球竟然在过网之后再度加速，伴随着强烈的破空声，朝着照桥悠的面门袭来！ 这一球打过来绝对会当场毁容的吧！ 照桥悠瞳孔一缩，立刻将球拍移到脸前方。 同一时间，全身的光芒开始向两只手臂的方向汇聚——“千锤百炼的极限”！ 网球如重锤般砸在了拍网中心。 照桥悠双手紧握球拍，两只手臂光芒大盛，堪堪拦住了网球的冲势。 他并没有就此卸去网球的冲劲，而是将球拍往下抡了半圈，带动网球在拍网上一转，将原来的冲力转换了一个方向，然后再用尽全力，挥拍将球击出。 原本神城玲治在网球中灌注的“深层动力”，被照桥悠以双倍的力量还击了回去！ 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网球，表面被一层气流裹挟着，朝着神城玲治的方向席卷而来。 它在地面上砸出一道深坑，然后猛地朝上弹起。神城玲治双手握住球拍，不退反进，正面迎上了这一球。 球拍上的重量实在太大，神城玲治竭力想要握住球拍，以至于两只双臂都在颤抖，他不由得后退一步缓解冲势。 连带着照桥悠也心情沉重了起来，只能握牢球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神城玲治这一球要是再打回来，力道只会更大，以他现在的手臂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然而，在这样的僵持中，球场里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啪”—— ……拍线断了。 网球突破了拍网，滚落到草地上。 “15-0！” 神城玲治一时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先承受不住的，竟然是自己的球拍。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华村教练正对他露出鼓励的笑容。 没有关系，还有三球，他还有机会。 神城玲治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另一边，照桥悠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还挺惊险的，要不是拍线先断掉，这一球说不定就是对手拿下了。 而且当时神城玲治的表情看起来已经完全豁出去了，丝毫不顾及手臂是否能承受住这样的负担，还准备继续用“深层动力”硬拼到底。 ……这家伙也太固执了吧，都已经最后一局了还咬得这么死。看看立海大后面的出场名单都是谁吧，就算他赢下了这一场又怎么样呢，难道城成湘南还能扭转必败的局势吗？ 这种执着的精神，照桥悠都忍不住有点敬佩他了。 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任由神城玲治这样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 照桥悠下定决心，直起身来，原本凝聚在手臂周围的金黄色光芒又开始流动，覆盖到全身。 看起来就像是个降临人间的天使。 “这样子打球，对手臂会造成损伤的吧？”他笑着道。“所以我们还是快点结束吧。” 随着球拍落下，一道黄色光束射入对面的球场。紧接着，庞大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席卷而过。 神城玲治睁大了眼睛，这一瞬间被他努力压抑着的疲惫感，还有四肢的沉重感全部涌了上来，仿佛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他竭力集中精神，却只捕捉到了一道残留在视野里的V字形光痕。 接不到…… 神城玲治感到自己现在每一个动作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刚才明明还坚定着要硬扛下去反败为胜的信念，现在却忽然意识觉得，自己和对手的距离其实如隔天堑。 …… 立海大这边的队友们也是一片惊讶。 “就是这种感觉！”切原赤也跳了起来，“上次和悠酱比赛的时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就是在一瞬间，身体里所有负面情绪都涌上来了的感觉。 “所以既然有这种实力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啊？”丸井文太不禁抽了抽嘴角，吐槽道。 “要赢了。”柳莲二道。 如同流星降落一般，照桥悠以连续三个ACE球，拿下了最后一局。 “Game won by 照桥悠，6-3！本场比赛结束，由立海大附属中学照桥悠胜出！” “辛苦了。”幸村精市从教练席上站起来，拍了拍照桥悠的肩膀。 他对比分不太满意，但比赛结果还是圆满的，立海大以3:0的成绩拿下了县大会冠军。 幸村精市站起来，转过身，对着后面的队友们拍了拍掌，示意他们先安静下来。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大家了。”他先是鞠了一躬。“县大会我们取得了很好的成绩，这和我们网球部每个人的努力都是分不开的。那么，为了奖励大家——” 奖励？！照桥悠也暗自期待起来。 这种运动社团参加完比赛一般都是要聚餐的吧？！ 如果聚餐的话，请务必是烤肉！ 要知道，他最爱的食物第一是甜品，第二就是烤肉。但偏偏烤肉店这种地方，一个人去实在很奇怪，以至于以往十多年来，他几乎只借着班级聚餐这种机会去过几次！ 一定要是烤肉！ “那么……”幸村精市拉长了声音，视线环视一圈，注意到几个后辈明显都被吊起了期待，忍不住露出笑意。 “为了奖励大家，今天下午就不训练了，就此解散！” 照桥悠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幸村精市，你没有心！ 旁边翘首以盼的一众少年也一齐发出失望的嘘声。 切原赤也瞪圆眼睛，忍不住嘟囔：“还以为会是聚餐呢！” “今天是周六，时间上也有点来不及，所以……”幸村精市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解释。 “——所以聚餐其实安排在明天中午！！！”他忽然将手举起来，大笑着道。 幸村精市忽然冒出来的这一句，瞬间将众人的惊喜值都拉到了最大。 “呜哇！居然真的有聚餐欸！” “什么嘛，原来是部长卖关子。” “好耶好耶！所以是去那里聚餐呢？” 照桥悠暗暗竖起耳朵。 烤肉！务必要是烤肉！ “是烤肉店哦，从学校门口出来右拐直行400米左右就是啦。”幸村精市环顾一圈，“那么，大家对这个聚餐地点有意见吗？” “没意见！我最爱烤肉了！”灰吕率先表态。 切原跟着欢呼：“部长赛高！” 照桥悠低调地扬起嘴角：“勉强可以的。” “这么巧，那家店就开在我们家隔壁。”胡狼桑原摸了摸后脑勺，“店主人很好的。” “看来大家都很满意，啊对了！”幸村精市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缓缓将视线扫过丸井文太、胡狼桑原、照桥悠几个人，笑眯眯道，“解散前还有一件事要交待一下。” “昨天开会说过的话，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噗哩。”仁王雅治立刻反应过来，幸灾乐祸地甩了甩脑后的辫子。还好他这次和柳莲二搭档，没有机会给对手放水玩，不然他也得浪费宝贵的周末时间回去跑圈。 学校周末都放假了，空荡荡的，孤零零地跑圈多无聊？ 而另一边，打出了6:3糟糕比分的照桥悠、丸井文太、胡狼桑原三人，也先后想起前一天在会上说要打6:0的承诺，不由得尴尬沉默起来。 幸村脸上的笑意消失。 “无规矩则不立，大家既然没有完成目标，就应该接受相应的惩罚。今天的比赛每输一局的，就加跑50圈，有意见吗？” 照桥悠不由得哽住，他也丢了三局，所以一共要跑150圈。 “双打的话，输赢一体，所以惩罚由两个人共同承担。”幸村精市又道。 丸井文太立即露出喜意。 意思是说他和杰克加起来只需要跑150圈！而且只说“共同承担”，没说必须对半，那么他让杰克帮忙多跑一点应该也是可以的咯？ “杰克，”丸井文太颇有深意地将胳膊搭在了胡狼桑原背上，“那么就多多拜托你咯～” “好吧。”胡狼桑原苦着脸道。 照桥悠：“……”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单打。 幸村精市分明就是在针对他吧。大家都是6:3，结果只有他一个人要跑整整150圈！ 幸村精市:“考虑到现在是周末，惩罚的截止时间就到明天中午吧，只要在聚餐之前跑完就可以了。” 意思是不跑完不允许参加烤肉活动吗？ 不愧是阴险狡诈的幸村精市！ 不过…… 照桥悠先是愤愤幸村竟然用烤肉在威胁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惩罚似乎也不难完成。 印象里网球部的一个球场周长似乎也就一百来米。分成两次跑，今晚跑一次，明天上午跑一次，每次大概9千米，也不过是他平时的训练量罢了。 算了，看在烤肉的份上，这次先不骂他了。 ——“啊对了，我说的跑圈是绕学校操场哦，不是网球场。”幸村笑眯眯地补充道。 照桥悠一愣。 操场有四百米，球场是一百多米，这样一来……惩罚量岂不是直翻四倍？！ 呸！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反复无常的幸村精市！ 谁稀罕你的烤肉了！ 西内！ 第033章 照桥悠按着正常训练的时间点, 回到学校，就见操场上丸井和胡狼已经跑起来了。 准确地说，是胡狼桑原已经跑起来了。 “150圈欸, 还是跑操场，”丸井正在拉伸身体, 夸张地大叹了一口气, 和照桥悠吐槽，“还好有杰克帮我分担，哇，那家伙超擅长长跑的，这可能就是混血天生的优势？” ……这究竟是在吐槽还是在炫耀啊。 照桥悠抬头望了一眼宽旷的操场，想到等会儿要自己一个人跑150圈, 就觉得人生无望。 正纠结着,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竟然就见切原和灰吕突然出现在身后，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好兄弟就是要一起分担，放心, 我们和你一起跑！”切原拍着胸脯道。 照桥悠虽然意动，但还是保持理智：“我们又不是双打, 没有说分摊责任的道理, 幸村部长恐怕不会认可吧？”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征求他的同意？”灰吕不解，“我们是自己决定来陪你跑150圈的！” “顺便给你加油！”切原乐呵乐呵道。 “等等……”照桥悠这才理清楚——所以灰吕说的“一起分担”，意思是指每个人都跑150圈，而不是大家合起来跑150圈？ 还以为能少跑一点了呢…… 但失望之余不免又有些感动。 这两个平时只想着疯玩的笨蛋, 明明没有受罚, 居然也放弃了来之不易的假期，傻乎乎地跑过来陪他跑150圈…… “太好啦！我们联盟又重聚了！”灰吕欢呼着, 忽而又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把今天的跑圈作为我们联盟本周末的团建活动吧！” “好！”切原赤也立刻同意。 照桥悠也欣然点头。反正都是要跑，不如大家开开心心地跑。 “既然是团建活动，那怎么能缺少户外挑战项目呢？”灰吕紧接着就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六个厚实的沙包，光是扔到地上都能听到它们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们就绑着它们跑步吧！”灰吕咧开嘴热情地笑道。 照桥悠难得升起的一腔感动立刻被浇灭。 他低头看了看那一堆每个起码四斤重的沙包，斟酌了一会儿，不由得真诚道：“要不你们两个还是滚吧。” 灰吕和切原：“……” 最终灰吕还是忍痛放弃了沙包挑战。 三个人下午跑完了75圈，第二天上午跑完了剩下的75圈，休息了一会儿，就步行去了约定的自助烤肉店。 到了之后，才发现烤肉店已经人满为患。 不只是正选和准正选，前一阵子退部的前辈葵上锦、泽野路仁、鹤田泷桃、佐藤保辉也已经坐成了一桌，普通部员也来了不少，照桥悠目光一扫，几乎只要有空的都来了，他甚至还在角落里看到平时存在感极低的影山茂夫，只是他旁边没什么人。 难怪幸村精市说昨天没时间，原来他是打算开一个全网球部的聚餐。 烤肉店里剩下的空位不多，照桥悠于是拉着切原赤也和灰吕坐到了影山茂夫旁边。 人差不多都到齐后，店主就开始上菜。 各式的牛肉被端了出来，粉红色的薄切，鲜红的厚切，牛五花、牛小排……被铺平了叠进宽大的白色碟子。 网球部这么多人，相当于包下了整个店，一张桌子起码要上十盘肉，店主不得不用小推车来上菜。 灰吕不由得感动：“哇！真的好丰盛！” 切原轻易被一顿烤肉收买，彻底忘记他曾经发过以三巨头为敌的誓言，欢呼道：“部长赛高！” “我们开动啦～”少年们欢呼了一句，便迫不及待开始动筷。 烤炉里的炭火已经点燃，照桥悠四处看了看，便在炉子边缘找到一个红色旋钮，可以通过旋转来控制进出的空气，调节火量的大小。 这家店是自助烤肉店，而这一桌只有他们四个人——四个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照桥悠：？？？ “已经可以开始烤了哦。”他便笑着提醒，“你们谁会烤肉呀？大显身手的时候可是到了！” 影山茂夫低下头，羞愧地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埋起来：“这……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团体活动。” “我没烤过呀？每次都是前辈或者朋友帮我烤的。”切原赤也挠了挠头，看向灰吕，“你会吗？” 照桥悠也将目光移向灰吕，这家伙这么热衷于搞团建，烤肉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吧。 灰吕一哽，随即便硬着头皮道，“我会！烤肉这种事情不是很简单吗？就包在我身上了！” 他豪气冲天地拍着胸脯发完誓，便将夹起一片薄牛肉肉扔进炉子。 底下的炭火烧地正烈，一团烟灰从下方扑上来，正好落在了鲜红的肉片上。 照桥悠：“……”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影山茂夫细心地观察着周围前辈们的桌子，有样学样从旁边的木盒里抽出来一张半透明的油纸。 “那个……是不是应该先铺一层这个垫着的啊？” 灰吕杵志一拍脑袋：“没错！我差点忘记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焦煳的粘在铁丝上的那块牛肉撕下来，铺上油纸，往上面倒了一盘牛肉。 “呦西！这次绝对没问题了！” 鲜红的牛肉被堆叠成一团，底下的受热快，率先变了色。而上面的肉片却还泛着生。 影山茂夫弱弱地举起手：“那个……是不是应该翻动一下，均匀铺开比较好……” 灰吕一脸茫然：“不是已经在烤了吗，还需要翻动吗？” 照桥悠实在看不下去：“我提议把烤肉权移交给影山同学，现在开始表决，反对的请举手。”不等三人反应，他就一口气继续道，“很好没有人反对，那么此次事项通过，现在正式执行。” 灰吕连忙举手：“等等，我……” “抗议无效。”照桥悠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无情地夺走了灰吕手中的烤肉夹，塞到影山茂夫的手里。“就交给你了！” “好、好的！”影山茂夫一脸凝重点头，仿佛接过一项什么重大任务一般，小心地用铁夹翻动起牛肉。 肉片在炙烤下发出“呲呲”的声音，颜色渐渐由深变浅，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白色的烟雾不断向上升腾，将这种食物的香气带动到店里的每一个角落。 “影山君好厉害啊！”照桥悠一边鼓掌夸赞，一边庆幸自己跟随直觉没有继续让灰吕来烤肉。 “我、我都没什么长处的……”影山茂夫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们才是厉害，拿了都大会冠军。” 照桥悠一听到这种话就条件反射似的开始灌鸡汤，“刚刚还说自己没有烤过，结果第一次就能烤得这么好，比我强多了。说明影山君是个很细心的人，还有很多才能可以挖掘呢。” “我……”影山茂夫愣住了，他抬起头，看到照桥悠仿佛天使般的温暖笑容，他一直默默压在心底里的那丝不切实际的期望又浮动起来，他终于鼓起勇气： “其实我想……” 未尽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欢呼声掩盖。 “好耶！为部长干杯哇啊啊啊啊！” 影山茂夫一下子惊醒。 ……应该是没听到吧，他偷偷用余光打量着照桥悠的侧脸，又沮丧起来，刚才那股支撑着他的力量已经消失殆尽，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第二遍了。 …… 青春期的少年们正是食量大的时候，加上这又是一群争强好胜的运动少年，以至于店主一开始推出来的一整车牛肉，很快就被耗光了。 “没关系，大家尽管吃。”幸村精市颇为豪气地又多点了一倍。 “好耶！为部长干杯哇啊啊啊！” 一片欢呼声中，只有柳莲二发出充满理智的询问：“这样下去，我们的经费还够吗？” “完全不够的吧。”幸村精市微微歪头，状似思索，“算起来，最多也只能撑一个月的样子。” “所以……一个月之后如果没有新的经费来源，网球部可能就要倒闭了哦。”幸村精市轻快道，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意识不到自己到底说出了多么可怕的话。 “诶？！怎么会这样？” “网球部已经要支撑不下去了吗……” 众人吓得顿时放下了筷子。 这样一说他们还怎么吃得下去？！ “可恶！”灰吕杵志痛苦地捶了一下桌子，满怀愧疚道，“网球部历代前辈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老本，竟然被我们这群人挥霍光了……” 他一向感情充沛又极具感染力，立刻带动着周围一圈少年都眼含热泪。 “我们对不起前辈们……” “网球部传承荣耀这么多年，想不到竟然被我们吃空了……” 眼看欢快的聚会被幸村一句极具误导性的话引去了奇怪的方向，作为最清楚网球部大部分经费去向的柳莲二，连忙站出来澄清。 “完全没有这回事！”他瞪了故意搞事情的幸村精市一眼。 “从去年第三学期以来，我们就开始对网球部的所有设施进行全面升级改造。这半年多的变化，大家都有目共睹。”柳莲二顿了顿，“但是这些设备确实很费钱……学校正常划拨的经费，包括去年拿奖之后额外获得的那几笔，基本都花光了。等下周，我会将具体的清单和凭据都贴出来公示。” 丸井文太好奇：“所以，我们现在确实是没钱了？”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最近支出项目太多有点透支而已。”柳莲二赶紧道，“我们的经费来源比较多，和其他社团比都已经算很充裕的了，比如有时候接受外面的专访，就可以拿到一笔采访费；再比如我们在关东大赛、全国大赛这些赛事里拿到名次，也能获得大笔奖金。” “但是今天的聚餐已经把最后一笔经费用光了呢，接下来的关东大赛，还有之后的全国大赛，如果拿不到冠军的话……”幸村笑眯眯道。“网球部真的会破产哦。” “赌上网球部的未来。”真田在旁边默默补充了一句。 “没错。所以从下周，也就是明天开始，所有部员基础训练要加大三分之一。正选和准正选翻倍，每天下午完成后再轮流开始练习赛，包括双打和单打。这部分就由葵上前辈、泽野前辈、鹤田前辈和佐藤前辈负责。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请动几位已经退部的前辈回来帮你们练习，大家要好好珍惜。” 幸村精市眨了眨眼睛，注意到部员们逐渐陷入呆滞的表情，好笑地拍了拍掌：“大家不要这么沉重嘛，这说不定是最后一顿轻松的午餐了，哈哈哈。” 众人脸色一变：“……” 听完这句话，更加吃不下了。 照桥悠默默叹了一口气，夹起一块金黄色泽的烤肉，抹上一层辣酱，放进嘴里。 唉，他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第034章 聚餐结束后的第二天, 网球部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备战关东大赛。 关东大赛抽签仪式就在立海大校园内举行，幸村和真田作为部长和副部长都出席了仪式。幸村最后一个上台抽签，打开纸条一看, 是A组。 他用手机拍下黑板上的分组表。 立海大是去年全国冠军，也是今年关东大赛的种子球队, 第一轮直接轮空。按照A组的排序, 他们接下来的第一个对手会是山吹中学——一个老牌的网球名校，只是近年来渐渐没落了，以至于现在提起山吹，大家根本想不起什么厉害的选手，只记得他们有个资历深厚擅长带双打的伴田教练。 “双打这方面还是要继续加强。”幸村精市想起山吹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老头，去年立海大的双打也是在他手上吃了点亏的。 “B组这边的种子学校是六角中学, 那他们应该就是我们半决赛的对手了。” 他随口分析了两句, 目光又扫向C组和D组的名单。 “嗯？冰帝和青学在同一边啊。”幸村精市眼睛一亮。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两个学校应该会在半决赛相遇，胜出的那个就是立海大决赛的对手了。 真田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 一说起冰帝和青学，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迹部景吾和手冢国光。 这两个人如果能打一场…… 幸村精市一看真田那种跃跃欲试的眼神便知他在想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看，你可能要失望了, 手冢和迹部……应该不会有对打的机会。” 真田诧异：“为什么？” “当部长的, 在排兵布阵的时候，当然是以团队的胜利为先。”幸村精市自嘲地笑了笑，便撇开了这个话题不谈。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到采访的时间了, 井上前辈还没到吗？算了, 我们先回去吧。” …… 井上守觉得自己最近绝对是流年不利，县大会决赛上约到立海大的专访, 仿佛就用尽了他最后的一丝好运气，从那之后，他不管做什么，都处处碰壁。 像是电车永远在他抵达前恰好关上门离开，红灯在他走近时永远突然变亮，走在路上突然被远处飞来的网球砸到……这些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最让他担忧的是，这种霉运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正常工作。 比如前不久，他想趁着城成湘南声名鹊起的机会，抓紧做一期人物专访，明明已经特意挑了个晴朗的好日子方便拍照，但等他到了目的地，一举起相机，天空就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还有昨天，因为关东大赛临近，他代表杂志社应邀去冰帝参观拍照，没想到在半路，被飙车族溅了一身泥水；好不容易到了冰帝门口，却又被门卫以仪容不整为由拦住；想要打电话联系冰帝校方帮忙证明，结果手机竟然没电关机…… ——他已经快被折磨到神经衰弱了。 这次立海大的专访，井上守尤为重视，为此他特意提前了整整两个小时出发，就是为了防止路上出意外。 井上守抱着相机紧绷了一路，提防着突然降临大雨、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每一块泥坑、每一个下水道井盖，却惊讶地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仅如此，他这一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恰好踏上了将要关门的电车，走到路上随处可见都恰好是绿灯，简直可以说是顺利过了头。 井上守受宠若惊地走到立海大的门口，距离约定的采访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个时候，网球部的人应该正在忙关东大会抽签的事情，井上守便决定先逛一下立海大的校园，等快到约定时间再电话联系幸村精市。 然而他刚做好决定，便在校门口见到了三个熟悉的人影。 其中一个是穿着网球部的正选队服，后边两个穿着同色系的队服，看起来是非正选球员——井上守一下子就认出站在中间的是县大会决赛那天立海大出场的单打三照桥悠。 他对这个一年级正选印象实在非常深刻，不仅因为他的比赛表现亮眼，更重要的是，井上作为一个记者，从第一次见面就感受出照桥悠那种与众不同的气场。 这个少年，不仅是容貌和气质完美，似乎还有一种能够自然而然地吸引所有人注意的魔力，仿佛他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一般。 而在那次决赛后，井上便回去查阅照桥悠的资料，在发现照桥悠竟然还有过童星经历之后，对照桥悠的兴趣就更加浓厚了。 这次对立海大专访，井上原本就准备了一个环节是想对照桥悠单独采访。这会机会恰好摆在面前，他当然不会放过。 “您们好，我是《网球周刊（青少年版）》的记者……” 井上立刻迎上去作自我介绍，然而他正准备掏出记者证，照桥悠就笑着阻止道：“井上前辈，您是来做专访的吧，幸村部长已经告诉过我们了。啊，对了，这是我的队友，灰吕杵志和切原赤也，上次县大会我们都见过的。我们是专门负责来接应您的，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井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谢谢你们，是我来得太早了。” “按照约定时间，还有一小时才开始正式采访，现在部长他们还在会场那边抽签，如果不介意的话，先由我领您参观一下网球部，可以吗？”说着，照桥悠又歉意地笑了笑，“还有一件事要预先提醒您，部员们训练期间是不可以拍照的，您在离开网球部之前，需要将相机给柳前辈检查。” 井上已经来过一次，对立海大的严格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不在意地直接将相机装回包里：“没问题，那麻烦你了。” “上次照桥同学问起《网球周刊》去年对立海大的那篇专访……”他还惦记着挖掘照桥悠的情报，于是找了个话题攀谈起来，“那个时候照桥同学还在国小六年级吧，是很早就开始关注立海大了吗？” “请往这边走……”照桥悠一边引路，一边摇头否认，“完全没有，我那时候对网球还不感兴趣。” 他原本住在东京，会选择考入立海大完全只是因为被家里某个变态烦得没有办法，迫不及待地想要搬离家里，换个远一点的地方上学而已。 井上一愣。 “不过，我后来加入网球部，倒有很大一部分是那篇专访的推动。”照桥悠笑眯眯道，“真是很不错呢，周围很多朋友都在看你们出的杂志。” “真的吗？”井上感到与有荣焉，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一篇采访，竟然还可以改变了一个少年的网球人生！ “只不过……我作为贵刊的忠实读者，对贵刊也有一些不成熟的意见。” “请说。” “贵刊的受众定位是国中生、乃至国小的对网球感兴趣的学生，对吧？” 井上不由得认真起来：“是这样。” “这个年龄阶段的青少年，天性里都喜欢热闹八卦和有趣的事情；而我注意到，《网球周刊》在素材选取时却总是专业性过强、趣味性不足。” 井上顺着这番话细细思索，不得不承认照桥悠实在是切中要害。 他们杂志现在确实卡在了瓶颈，尽管一直想要在中学生之间扩大读者市场，却始终不得寸进。他这么迫切地对各大网球名校进行邀约，也是想借这些校内风云人物来扩大杂志的知名度。 “那照桥同学有什么建议呢？”井上虚心道。 “建议倒谈不上，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妨试着在素材的内容和展现形式都进行一些创新，主动迎合中学生的兴趣需求。这次专访，你是不是打算先去采访三巨头，问一问他们今年的目标如何、立海大准备得如何，然后再采访一两个正选，询问最近的训练状态如何？” 井上尴尬点头。 照桥悠摊手：“你看，采访还没开始，读者就已经能猜出后面的内容，这样的采访当然毫无期待性可言。” 井上被照桥悠这一套说懵，一时无所适从：“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 “以这次采访为例，你去年已经采访过三巨头，给他们安排了外号，大众对三巨头的经历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那么，这次你就可以尝试从一些新的角度来挖掘三巨头背后的故事。” “比如说，你可以采访一下普通部员们。” 照桥悠说着便看向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在你们眼中，‘神之子’幸村精市是什么样的人？” 灰吕杵志毫不犹豫：“我这一生必须打败的强敌。” “大恶人、大魔王！”切原赤也想起前两天才被罚完跑圈，紧接着不过是吃一顿烤肉就被迫训练量翻倍，恶狠狠地补充道，“整个网球部都在那家伙的奴役之下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总有一天我会狠狠击溃他的！” 井上瞬间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以前的专访总是干巴巴枯燥无味了。 他万万没想过还能从这个角度挖掘新闻！井上一瞬间如获至宝，立刻翻出笔记本仔细记录：“能麻烦你们再展开说说吗？” “没问题！”切原立即拍着胸脯道，他可是积攒了好多“三巨头”的恶行无处倾诉呢！ …… “什么？！幸村精市的外套里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井上大惊失色，“难怪我每次看他只要出现在球场，都会披着外套，从来没有掉下过……等等这个我必须写进去……” “不会吧！幸村精市竟然在背地里对你们做这种事？真让人难以置信，什么？你们还有证据？！” “什么？！难怪柳莲二总是闭着眼睛，从来不见他睁开，竟然是这个原因？天哪……” “不、不可能吧，那可是真田弦一郎啊，这可真是看不出来，好的好的，我立刻记下来……” …… 和谐的采访时间一晃而过，井上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感激地和照桥悠三人握手。 “非常感谢你们，尤其是你，照桥同学，你的建议简直就是帮助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天地，我敢保证，这一期周刊印发出去后一定会造成轰动的！” “您客气了。” “我现在已经有不少灵感了。不仅是内容要创新，表现形式上我们也要更加贴近青少年，绝对不能被那些新媒体甩到后面！” 井上守此刻踌躇满志，干劲十足，简直恨不得立刻回杂志社彻夜工作立刻做出成品，和照桥悠三人简单道别后，便匆匆离去。 …… 一周后，幸村精市在部活会议室里接到了《网球周刊》青少年版的最新一期。 “怎么回事？上周井上不是临时取消了采访吗？”幸村精市诧异地把杂志递给了柳莲二，“封面上怎么还说有立海大专访。” “当时只是取消了对我们三个人的采访而已。”柳莲二连忙解释，“我联系过他，他说这次专访主要从普通部员们的角度出发，拍摄一些运动选手们的日常生活，以凸显立海大内部严肃不失活泼的氛围。我检查过他拍的照片，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他采访了谁？”幸村精市一边问，一边撕开杂志外层的塑料膜。 “——从网球部部员们的角度解读立海大‘三巨头’背后的故事？他们这次的角度还不错嘛，连我都有点好奇自己在部员们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幸村精市颇有兴致地翻开杂志，然而在看清目录页的导览之后，笑意便僵在脸上。 “怎么了？”柳莲二有些不解，将杂志移了过来。 只见立海大采访专栏的一列，从上到下，列出一串标题引语： 【本期专访：从网球部部员们的角度解读立海大“三巨头”背后的故事】 【①揭秘“三巨头”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爱好！】 【② “神之子”幸村精市竟是装逼犯，比赛前偷偷在外套缝线？】 【③知情人士爆料！“皇帝”真田弦一郎疑似已有梦中情人？】 【④奇葩！“军师”柳莲二原是中二病，已暗中修炼写轮眼多年？】 ……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真田将杂志摔在桌上，狂怒拍桌，“必须让他们立即撤稿！撤稿！” 柳莲二凝重摇头：“已经正式印发了，恐怕来不及。” “现在的关键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们应当查证清楚之后，再要求杂志社退稿……” 幸村精市冷静下来，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我不相信我们的部员会愚蠢到在记者面前擅自胡编乱造这种事情……” 他快速将杂志翻到对应的页码，顿时沉默了。 插图上两个黄色队服的少年，赫然正是他们万分熟悉、全网球部最让他们头疼的两个后辈。 一个是一头冲天红发，一脸热情地对着镜头比大拇指； 另一个则顶着一脑袋海藻般胡乱生长的头发，双手叉腰，笑得一脸嚣张。 幸村精市：“……” 头又开始疼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做好心理准备，硬着头皮往下看正文部分。 “立海大的‘三巨头’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但是传说的‘三巨头’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呢，与他们朝夕相处的部员们是如何评价他们的呢？下面就让小编来带领大家了解‘神之子’幸村精市、‘皇帝’真田弦一郎、‘军师’柳莲二不为人知的一面吧！” …… “原来抛开光环，幸村精市竟然是个偶像包袱这么重的装逼犯，每次上场一定要披着外套，莫非是为了模仿□□大佬吗？除此之外，据传幸村精市背地里还喜欢整蛊部员，有很多的奇特爱好，比如喜欢看人女装、热衷于给部员画羞耻肖像画……” …… “真田弦一郎表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却早有暗恋之人。有部员反应，他们的副部长偶尔会在独自一人时，低声呼唤SHE or HE的名字……” …… “柳莲二作为数据型网球手，看起来是理智头脑派。他还有个广为人知的特点，就是经常闭着双眼。打比赛时闭眼也就算了，看比赛的时候还闭着眼睛，这是怎么做到的呢？小编为此专门询问知情人士，原来柳莲二这么做的原因，是他在暗中修炼写轮眼，并且已有两年时间了！不知柳莲二的瞳术已经修炼到何种等级了呢？” …… “大家是不是完全没想到传闻中的‘三巨头’竟然还有这样接地气的一面呢，小编也非常惊讶，但事实就是这样。好了，以上就是小编带来的‘三巨头’的最新消息了。欢迎大家致信《网球杂志》青少年刊，小编将与你们分享更多有趣的幕后消息哦……” 幸村精市倏地放下杂志，头疼地开始按揉太阳穴。明明视线已经移开，他还是如同被洗脑般，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小编”“小编”两个字。 “这个叫井上的家伙，”他一把卷起杂志，将它扔进墙边的垃圾桶，“以后不要再让他踏进立海大半步。” 第035章 灰吕杵志和切原赤也又双叒叕被罚了跑圈, 除此之外还被分配了一大堆的杂务工作，包括整理器材库里那一堆被遗忘许久的废旧器械，清点最新的一批网球器材, 计算部员们的训练量…… “没关系的。”灰吕用胳膊擦了擦头上的汗，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惩罚。 幸村精市加罚的那些训练量, 还比不上他自己私底下加训的量, 而所谓的部活杂务，他平时完成训练之后本来也就会很热心主动帮忙。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我们肯定能在凌晨12点之前完成！”灰吕乐观道。 “只不过，我们连累你了。”灰吕有些愧疚地看向照桥悠。 “客气什么。”照桥悠俯下身，将一箱擦洗过的球拍推进墙角的柜子下层。 “上次我被罚圈，你们不是也陪我一起了吗？我们可是好朋友哇。” 照桥悠回过头微微一笑, 周身围绕着天使般的纯洁光环, 以至于整间昏暗的屋子都被照耀得明亮了起来。 切原和灰吕不由得都愣住了。 “那个，你觉不觉得……”灰吕挠了挠头，朝右碰了碰切原的肩膀，有些迟疑地看着照桥悠身后闪到刺眼的光环, “悠酱最近……好像越来越亮了？” …… 切原和灰吕坚强地挺过了一整个惩罚周。 他们“刑满释放”的第一天下午，幸村精市便在正选和准正选的联席会议上公布了和山吹的比赛名单。 “双打二, 丸井文太、胡狼桑原。双打一, 切原赤也、灰吕杵志……” “什么？！又要我们上双打？” ——切原和灰吕听到自己的名字列入出场名单，第一反应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对啊，你们上次不是也赢了吗？安排你们两个上双打一, 就是想让你们借着关东大赛的机会多锻炼多磨合, 说不定等明年，你们就能成为立海大的招牌双打组合呢。”幸村笑眯眯道。 柳莲二点头, 循循善诱：“以准正选的身份参加关东大赛，这在以往是很少有的，你们应该好好珍惜。” 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 说得这么漂亮，实际上根本就是看他们任务完成得太轻松觉得还不够解气，所以故意又追加的一项惩罚的吧？ 绝对是公报私仇！ “没有异议的话，现在继续公布单打的出赛名单。”幸村精市道，“单打三，照桥悠。单打二，仁王雅治。单打一，真田弦一郎。” “最后，替补是我。”幸村精市放下名单，环视一圈，“那么，规则还是和上次一样，不摘负重，比分保证6：0，能做到吗？” “没问题！” 幸村精神满意颔首，坐回座位。 他还在念出场名单的时候，柳莲二便将整理打印的对手资料发给了参会人员。等幸村精市说完，柳莲二便起身，接着介绍对手的相关情报。 “山吹中学的强项在于双打，他们有两组固定的双打常胜组合，而且可以说都是具有全国水准的。而按照他们在都大赛的出场规律，一般就是由这两个固定组合先上场，保证两场双打的胜利，接着再在三场单打中胜出一场。” “但是这种方法很不保险，山吹的单打实力太弱了，完全依仗着一个叫做千石清纯的二年级新人。” “在都大会的准决赛里，山吹本来已经拿下两场胜利，但是在单打三出场的千石输给了青学的手冢国光……”柳莲二说到这里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真田弦一郎的方向。“因此局势扭转，山吹就被青学反败为胜。” “照桥君，山吹这次单打三由千石清纯出场的几率为79%，你回去之后要重点关注他的资料。” “是，柳前辈。” 布置完比赛的事项，会议便宣布结束，只余下柳莲二似是还有事项要和幸村商量，留到最后还没有离开。 幸村一见到好友脸上的纠结表情，仿佛会读心术一般，了然一笑：“莲二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坚持要把切原和灰吕凑成双打？” “没错，”柳舒了口气，“我始终觉得，那两个孩子的潜力和才能，放到单打，才能更好地发挥出来……如果这是对他们对记者胡乱散播谣言的惩罚……”柳莲二说着便止住了。 他实在不怎么相信幸村精市会因为前一阵采访出错的事，就故意用双打来惩罚切原和灰吕，但他也想不出幸村精市这么做的其他原因。 “唔，其实这一点，我也考虑了很久。”幸村一边说，一边倒了两杯水，递向柳莲二。 “你有没有想过……下一任部长的事？” 柳莲二险些没接稳手中的水杯：“什么意思？” “虽然说这些好像为时过早，我其实也是在葵上前辈他们主动退部之后才想到的——” 幸村精市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我们现在虽然才国二，但是也总要毕业，在那之后，谁来做接班人，你有想法吗？” 柳莲二一愣，虽然以前没有想过，但幸村精市这么突然一问，他脑海中自然而然便冒出来三个名字：照桥悠，切原赤也，灰吕杵志。 但如果要说作为下一任的部长人选……柳莲二很快又在心里否决掉。 以切原和灰吕现在这种头脑简单、每天上蹿下跳惹是生非的状态，他实在无法想象网球部落到他们手里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目前看来，照桥悠是最合适的人选。”幸村精市又缓缓摇了摇头，“但是还不够，我希望切原和灰吕也尽快成长起来，不仅是实力方面，还有心态。” 柳莲二已经明白了幸村精市的思路。“所以，让他们两个组双打，实际上是希望他们能学会互相配合，以便未来……” ——以便在不远的未来，他们能成为照桥悠的左膀右臂，就像现在的“三巨头”一样。 “莲二，你还记得吗？刚进网球部的时候，我们说要带领立海大达成三连冠。” 柳莲二点头：“当然。” “但是现在，我有了更大的野心。”幸村精市的声音轻柔，却又十分坚定。 这样的语气，让柳莲二不自觉地也认真了起来。他看着幸村精市的眼睛，透过那双鸢紫色的眸子，仿佛能望见其深处燃烧着的热焰，让他也忍不住跟着血液沸腾了起来。 “我不仅想要全国三连冠，还想要六连冠！我想从这一代起建立起真正的立海王朝，就像前辈们在关东地区十余年连霸一样，把这份荣誉不断地传承下去！” …… 由于立海大第一轮轮空，开过会之后他们又等了整整一周，和山吹的比赛才到来。 而山吹，在第一轮比赛中以3:0的比分击败了名士刈中学。他们的单打三，千石清纯虽然在都大会中败给了手冢国光，但似乎很快又调整好了状态，在和名士刈的比赛中表现也十分亮眼。 赛场设在东京的一家大型网球公园里，照桥悠原本一听到东京就生理性地想要回避，后来仔细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地址离家还有一段距离，这次才放下了心。 惯性踩点到场之后，照桥悠才发现东京这边的赛场和神奈川的不太一样，主要是体现在气氛上。 观众席上的少年少女含量明显比他们在神奈川时碰到的多得多，而且还有一大部分是结伴来的，穿着靓丽……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对网球感兴趣，更像是对网球选手感兴趣。 而立海大的人一进场，这群伪观众便更加明显地骚动起来。 “Lucky！Lucky！今天来了好多可爱美眉哇，呦西！待会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 ——山吹那边，一个橘发少年忽然对着观众席的方向挥起手来，吸引了立海大众人的注意。 “搞什么，那些观众根本全都是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的吧！”丸井文太无语地转身和队友们吐槽，“有我们悠酱在的地方，那些美眉还怎么可能看得到其他人？” 照桥悠：“……” “他就是千石清纯，自称为‘lucky千石’，据闻他的运气的确一直很好。”柳莲二顺势向三个后辈解释，“并排走在他前面的那两个二年生，就是你们在双打一的对手，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对外的组合名是‘土豆雄兵’……” “土豆雄兵”——这个组合名是认真的吗？光是听到都替他们觉得尴尬，照桥悠在心中默默吐槽。 幸好自己一直很注意，从来不会给自己安这种奇奇怪怪的人设。 广播里已经叫到两边学校双打二的名字，柳莲二看着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已经上场马上要开始比赛，正想说趁此机会给切原和灰吕补补课，来一次现场教学分析双打技巧，转头却发现身旁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影。 柳莲二：“……” 他立即站起来，环顾一圈，当即发现两个少年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在观众席的座位间腾挪的身影，看起来是准备往出口走。 “你们两个是去准备哪里？！” “没什么没什么！”切原闻言吓得如鹌鹑一般，整个人一抖，立即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灰吕更是紧张地话都说不出了，他从来不会说谎，一下子被逮住便心虚到整个人开始打颤，恐怕柳莲二再多问一句，他就会忍不住全部如实招出。 “现在也是时候去热身了吧，柳前辈。”照桥悠立即站起来解围，“丸井前辈他们应该会很快结束比赛的，不是吗？” 柳莲二十分狐疑：“只是热身，那他们这么心虚干什么？” “紧张了呗。”后排的仁王雅治也站起来帮腔，“你们之前总说山吹的双打如何厉害，把他俩吓到了，噗哩。” “是这样吗……”柳莲二虽然仍直觉怀疑但也找不出反驳的道理。 切原和灰吕如蒙大赦，立刻抱着鼓鼓囊囊的网球包离开。 过了几分钟，照桥悠忽然感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很快，便从余光中瞥到白毛前辈从右后方低调离开的背影。 嗯，计划顺利。 第036章 “Game won by 丸井文太, 胡狼桑原，6-2，这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胜出！” 虽然拿到了胜利, 丸井文太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喜悦的表情。 他下了场，先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大口运动饮料, 然后从包里翻出一块蛋糕, 以补充大量流失的电解质和糖分。 “少吃点蛋糕……”柳莲二下意识叮嘱了一句，找了只香蕉递过去。 “他们打得太缠人了。”丸井文太剥开香蕉，边吃边忍不住抱怨，“故意只盯着我一个人打，不就是想要耗尽我的体力嘛。哼，居然敢把我当成软柿子来捏, 以为本天才是吃素的吗！” “太松懈了！”边上的真田弦一郎听到丸井的抱怨, 皱了皱眉，非但没有安慰，反倒很不客气地道，“但事实证明, 山吹中学的策略很对。他们事先肯定对你和桑原的打法做了充分的分析，并且发现你的体力是最大弱项。如果他们球技再强一些, 比赛谁输谁赢就不一定了。” 丸井文太如同被踩中了尾巴的猫般, 猛地从座位跳下来，大声分辨：“会丢掉两局完全只是因为我多戴了负重！而且我们也有认真研究他们的资料，你说是不是，杰克？” 胡狼桑原连忙拉住炸毛的同伴, 连声道：“是的、是的, 你先冷静点……” “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弱项……”真田弦一郎正要继续呵斥，却忽然被柳莲二拉住了胳膊。 “弦一郎, 双打一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但是灰吕和切原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两个家伙，真是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的怒火立刻转移到两个后辈身上，他匆匆起身朝外走，“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然而，真田前脚刚被支出去，后脚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就热完身，自己回来了。 “快点，要比赛了！”柳莲二注意到两个后辈走过来的路上还在磨磨唧唧地整理衣服，不禁催促道。 仁王雅治不知何时出现了在他们身后，用双手同时推了他们一下：“可以了，快点上场吧，记得好好表现。” 两个少年踉跄了一下，便有些不自然地拿起了自己的球拍，走上场。 柳莲二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他为什么总觉得切原和灰吕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过于紧张了？ 他们的对手，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也在同时进入球场。 两边按照惯例要进行握手仪式，南健太郎端起笑容，朝切原赤也伸出了手。 “你们好像来得有点晚啊。” 平淡地打过招呼之后，南健太郎却忽然变脸。他故意凑近距离，神情里充满轻蔑，握住切原赤也的手暗暗用力，同时低声嘲讽：“不会是害怕输掉比赛，不敢来了吧？” 他唇角勾起，眼神里充满着恶意的挑衅：“我看过你们上场比赛的录像了。那种东西也能叫做双打吗？真是笑死人了。你们两个好像连正选都不是吧，真不明白立海大为什么要派两个新生过来，我可不想陪菜鸟打球啊……” ——快点生气吧，冲动吧。南健太郎期待地观察着切原赤也的脸部表情。 在双打上，谁失去了冷静，谁就会成为最大的漏洞…… 从两周前，知道关东大赛第二场他们就要对上立海大时，伴田教练就专门开过一次研讨会，教他们如何研究立海大各个正选的特点。 而一周前立海大直公布了出赛名单，他们更是抓住机会，每天晚上抽出时间专门研究自己未来对手的录像资料。 灰吕杵志，性格积极热血，遇强则强，力量和技术都很强，是全场型选手，暂时未发现明显缺点，难以下手。 切原赤也，性格冲动，打球时似乎更依赖于身体直觉，优点是攻击力和爆发力强，缺点是自我中心，没有配合别人的意识，稍一被激怒，就很容易掉进对手的陷阱…… 对手的漏洞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都觉得，如果不好好利用起来，简直都对不起立海大专门派出这样一组菜鸡双打组合的决心。 突破口就在切原赤也这里。 按照计划，先由他来引诱切原赤也失去冷静，接着再集中攻击切原赤也，想办法挑动他和灰吕杵志产生争执，让他们自取灭亡…… 南健太郎心中暗暗紧张，脸上却十分敬业地维持着一副不屑嘲讽的表情，等待对方发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你说的完全对欸！”切原赤也竟然摸着后脑勺，露出堪称是有些憨厚的笑容。他仿佛直接过滤掉了南健太郎话中的恶意，不仅毫无脾气，甚至还颇为赞同地点头附和。 “我和赤、不是，我和灰吕君确实在双打方面差得太远了！尤其上次那场比赛，实在太糟糕了！没想到前辈您还专门看了我们的录像……” 南健太郎见了鬼一般看着切原赤也顶着一张恶人脸，垂眸露出半是羞涩的笑容。 切原赤也一脸真诚地握住了南健太郎的双手：“其实我也有事情想麻烦您，一直听说山吹的双打很厉害，本来是打算直接通过比赛学习的，但既然您研究过我们的录像，那就太好了！” 南健太郎猝不及防被夸，一时愣住：“什、什么……” 切原赤也不好意思道：“能不能麻烦您帮忙指点一下我们上次比赛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呀？” “太多了，”南健太郎作为山吹下一届部长的重点培养对象，已经习惯了照顾新生们，自然而然地便指点了起来。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你们两个没有合二为一的意识，以至于连五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我个人认为，双打的时候，只考虑自己、或者一味地为同伴考虑都是不对的；最恰当的，是把两个人当成一个整体，从整体的角度出发考虑……但这并不是一时之间能解决的，我建议……” 他正滔滔不绝着，忽然感到胳膊被旁边的东方雅美碰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止住了话头，愤怒地瞪着切原赤也。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又不是他的直系后辈，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跑过来请教他双打上的问题啊！ “南前辈？”切原赤也茫然地看着他。 南健太郎原本还生气着，对上切原赤也无比纯净认真的眼神，忽然感到一阵心虚，他轻咳了一声，催促道：“要开始比赛了，下次再讲。” “谢谢前辈！”切原赤也的眼睛里爆发出喜悦的光芒。 南健太郎移开眼。 哼，以为他是这么容易被迷惑、从而手下留情的人吗？ 他早就研究过了，切原赤也对待对手时从来都既粗鲁无礼又蛮横暴力。这会儿恐怕只是表面上装乖，心底里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南健太郎走到前场，走动时仿佛不经意般将左手背到身侧，快速掐出一个只有东方雅美能看懂的姿势。 【计划照旧】 站在底线附近的东方雅美瞥到那一闪而过的暗语，将视线瞄准到了切原赤也的膝盖上。 那么，发球就必须打到那里。 他挥下球拍。 网球疾射而出，精准地在发球线上压了一下，然后向上弹起，砸到了切原赤也右腿的膝盖上。 ——自己爱用的挑衅方式，被别人模仿之后，用回了自己身上，感觉怎么样？ 比赛刚开始就被言语嘲讽，就算当时脑子太蠢听不懂，等现在被球砸到，再如何粗线条也应该意识到了吧？ 东方雅美勾起唇角，等待着切原赤也的失控。 “我没有关系的！”切原赤也竟然立刻露出了笑容，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东方前辈请您千万千万不要介意！” 他态度热情地仿佛东方雅美才是被球砸到的那一个，拼命地给东方雅美做思想工作，生怕他产生心理负担。 “运动员之间产生磕碰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被追身球轻轻碰了一下，我完全没有问题的。”说着，他立刻活动起右腿的关节，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问题。 东方雅美完全蒙住了。 切原赤也这个反应，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啊。 他下意识地去看前方南健太郎的背后的手势。 【计划照旧】 东方雅美定了定神，抛球，挥拍。 照旧是一个追身球，这次瞄准的是切原赤也的另一条腿。 切原赤也明显早就准备。他双手持拍，大喝了一声，重重一击。 网球便化作一道光束直冲到对场的右角落。 东方雅美连忙朝右赶了几步，追到网球的落点，然而他一接到球的瞬间，便感到球拍上传来一股如山般令人无力撼动的巨力。 切原赤也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东方雅美的球拍脱手，向后远远地飞了出去。 “15:15！” …… 不仅是山吹中学的人满腹疑惑，立海大这边，丸井文太看着场中切原和灰吕的表现，心中也生出一丝违和： “你们觉不觉得……赤也和灰吕好像都有点怪怪的？” “噗哩，这不是还挺有趣的吗？”仁王雅治晃着脑后的小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上由的表演。 初次试验效果很不错。看对方被骗得团团转的样子，他自己都想上场试试了。 “真是精彩啊。”柳冷笑着道，“这一出大变活人。” 他终于确定了自己之前那一丝隐隐的直觉，怀疑的目光在照桥悠和仁王雅治两人之间来回梭巡，最终定在了仁王雅治的身上。 第037章 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发现他们的战术完全失效了。 原本的计划是以“切原赤也”为突破点, 逼他失去冷静，所以他们从比赛一开始，就一直在努力地把那些比较难的球都打到“切原赤也”那里去, 甚至还用追身球来挑衅他。 那家伙确实情绪越来越激动，但却完全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那样走不断失控犯错, 反而是越打越热血、越进入状态, 甚至破了他们的发球局。 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已经有些慌了。 明明遭到这么多次攻击，为什么“切原赤也”还能一直保持这么积极的状态呢？他难道真的连一丁点负面情绪都没有吗？ “切原赤也”这家伙……和之前资料显示的完全不一样啊。 “Game won by 切原赤也、灰吕杵志，2-0！” 第三局开始，轮到“灰吕杵志”发球。 “终于轮到我了。”红发寸头的少年舔了舔嘴唇，眼神仿佛野兽盯住猎物一般令人心悸，他五指用力扣住网球, 用力往下挥拍。 …… “这也太OOC了吧……” 丸井文太看到灰吕杵志那张忠厚可靠的脸上做出这种邪恶的表情, 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他捂住眼睛，毫不客气地吐槽道：“演技太糟糕了，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仁王雅治非常认同地点头。 之前彩排的时候，这两个的表现就很糟糕, 基本上一说话就露馅，一露馅就开始吵, 一吵就崩盘。 最后还是照桥悠出了个简单粗暴的主意, 规定他们俩都只能在自己的发球局、以及自己对应对手的发球局上说话，以避免这两人有对话的机会——用这种办法，切原和灰吕这两个演技为零的菜鸟才撑到了现在。 可是角色互换的精髓就是要完美地扮演对方啊，仁王雅治无趣地叹了口气。 切原和灰吕的表演实在太粗糙了, 简直就是浪费了他的完美创意。 “Game won by 切原赤也、灰吕杵志, 3-0！” “灰吕杵志”用连续四个ACE球拿下了发球局。与此同时，南健太郎也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刚才灰吕杵志使出来的那招发球应该是[不规则发球]吧？这个招数不应该是切原赤也的吗？ 怎么现在使用者变成了灰吕杵志？ “喂，这应该是你的招数吧？”南健太郎仍不甘心，继续朝“切原赤也”搭话，故意挑拨道，“你的同伴用出来，效果好像比你原来的还好啊。” “说起来，第一局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用这招呢？难不成是因为你的同伴打得太好了，害怕被拿来和他比较吗？” 南健太郎一直密切注意着“切原赤也”的脸色。 但令他失望的是，即便他挑衅到这个程度，“切原赤也”的神色也还是一派淡定，甚至看起来有点事不关己的漠然，仿佛这个招数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而借用了同伴招数的“灰吕杵志”，听到这种话，看起来也毫无尴尬，甚至还微微扬起下巴，隐隐地有些自豪的样子。 ——这家伙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 南健太郎嘴角抽搐。 对于这组油盐不进的奇葩搭档，他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资料上没有显示灰吕杵志用过[不规则发球]，但是立海大另一个新生，照桥悠是用过的。”东方雅美在南健太郎旁边，低声耳语，“所以灰吕杵志能用出来，也勉强说得通。” 南健太郎点点头，微叹了口气。 接下来是他的发球局，但现在，连他自己都已经对这个战术失去信心了。 他将手背到身后，对身后的东方雅美比出一个食指扣住大拇指的手势。 ——集中对方的网前选手，消耗体力。 按照情报，“切原赤也”在力量和耐力方面都表现一般，如果他们抓住这一点继续消耗他的体力，或许会有一丝希望？ …… 南健太郎很快就后悔了。 他不应该喂这么多球过去的。 “切原赤也”简直就像是一个网球怪物，在连续接了一堆各种高难度的球之后，竟然变得极度兴奋起来。 仿佛叠buff一般，不仅体力源源不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热情高昂，看起来简直到了下一秒就会自燃的地步。 “做得到的！我绝对做得到的！” “切原赤也”大吼着，仰起头，目光紧紧锁住网球在空中的飞行轨迹。 这一球换作是任何一个其他的选手，恐怕都会立刻判断出是绝对追不到的球而直接放弃。 但“切原赤也”却执着得仿佛一个眼里只看到球的笨蛋，从球场的最左狂奔到最右，硬是要去打这得不偿失的一球。 眼看网球已经飞出他的击球范围、马上就要落地，“切原赤也”竟然双手伸直球拍，脚下一蹬，整个人朝前猛扑了上去。 借着身体飞出去的冲势，球拍往前又送出了一段距离。 黄色的小球恰好落到了拍面上，轻轻一弹，翻过了球网。 而“切原赤也”自己则整个人脸朝下直栽到了地上，由于用力过猛，背后的裤子往下一滑，露出了半个白花花的屁股。 一时间，整个球场的安静了。 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 场外的立海大众：“……” “哈哈哈哈哈哈好蠢啊——”而后场的“灰吕杵志”则是捂住肚子，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嘲笑。 然而笑了几秒，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顿住，一张脸越憋越红。 “我真的做到了！” “切原赤也”趴在地上，激动地将球拍举起来挥舞，他顾不上整理头上、衣服上蹭到的草屑，喜极而泣地大喊： “果然，网球精神就是无限的拼搏！只要拼尽全力，总是能抓住一线希望的！” 他咧开嘴，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纯粹的、极具感染力的、热情快乐的笑容。 然而这样纯然的喜悦才维持了几秒便被人无情打断。 ——后面的“灰吕杵志”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怒气冲冲地将球拍摔到“切原赤也”的头上。 “笨蛋，赶紧给我把裤子穿上啊！你以为你现在丢的是谁的脸？！” “你干什么？冷静一点啊！” “切原赤也”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 但“灰吕杵志”已经气到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冲上去扑到“切原赤也”的身上，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 事情发生得太快，连边上的裁判、教练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所有人就只见到前场那个以十分尴尬的姿势赢了球，后场的那个莫名其妙就冲上来打倒了前场那个，紧接着两个人就互相开始薅头发。 “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对眼前突然出现的状况彻底懵住，他们现在是应该上去劝架吗，就这么干站着好像也不太对的样子…… 山吹这边的两人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对面打着打着忽然薅出了两顶假发。 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 假“灰吕杵志”露出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手上还抓着一团刚刚薅下来的和他头顶同款的黑色裙带菜假发。 而假“切原赤也”被扒下假发之后，露出原本的红色寸头，他手里则是握着一团红色假发，一脸地不可置信。 整个球场先是静了几秒，然后疯狂地议论起来。 假切原·真灰吕一脸地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破坏我们的计划？！” 假灰吕·真切原则是怒目圆睁，气愤到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卑鄙！无耻！西内……”他一个一个词往外蹦，怒骂了好几句，才继续道，“你故意使诈，趁机破坏我高大威猛的形象！” “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当时只是为了接球而已！” “我以后不要和你这种笨蛋合作！拖我的后腿！” “什么？！我哪里拖后腿了？不是我拿到的分最多吗？” “可恶，你如果听本大爷的指挥，我早就击溃他们了！” 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眼看又要打起来。 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 他们还没搞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听到立海大教练席那边传来一声低喝。 “够了！” 闹哄哄的球场仿佛被突然按下暂停键，从内到外，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幸村精市终于站起来，他向裁判了示意了暂停，然后走到了球场中央。 “是打算继续让别人看立海大的笑话吗？”他抱着双臂，对切原和灰吕两人呵斥了一句，然后转身对裁判和山吹的伴田教练道，“这一场比赛，我们立海大宣布弃权。” “部长！” “不要啊部长！” 切原和灰吕同时一惊，连忙出声阻止。 “部长，我们已经4:0了，马上就可以赢了……”切原一腔辩解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在接触到幸村精市冰冷锐利的目光后，便自动止住了。 “还不明白吗？不论比分如何，你们两个都已经失败了。这场比赛到此为止。” 幸村精市一锤定音，两个少年知道没有转圜的可能，只能失落地离开球场。 双打二以立海大弃权的结果突兀结束，广播里便开始通知单打三的选手上场。 切原跟在灰吕后面，垂着头走出来，正好就看到了照桥悠，一瞬间，所有委屈加倍地涌上心头。 “悠酱，我……” 照桥悠一看，海带头笨蛋输了场比赛，难过得眼眶都红了，灰吕也不遑多让，两个人都没精打采地，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实在少见。 他不免感到有些好笑，同时忍不住有些心疼。 “没事的，等会儿比赛结束，带你们去吃拉面。”照桥悠依次拍了拍两个笨蛋的脑袋，“其余的，回去再说。” 另一边，千石清纯也正要上场，他提起球拍，伸了个懒腰：“哇，真没想到对手居然会弃权，白捡一场胜利呢。” 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刚从球场上下来，闻言不禁苦笑：“交给你了，千石君。千万不要因为对方是新生就大意，立海大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放心吧，今天可是我的幸运日呢。”千石清纯大笑着向后挥了挥手，大跨步迈进球场。 初夏上午的阳光温煦得恰到好处，既不刺眼也不灼热。 千石清纯抬起头，正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到眼皮上时的温暖，忽然就听到一个天使般的声音传来。 ——“是吗？今天也是我的幸运日呢。” 他睁开眼，便看到迎面朝他走来的少年，整个脑子嗡地一下变成一片空白。 千石清纯不禁脱口而出：“哦、哦呼！” “既然都是幸运日，那就来比比我们谁更幸运吧？”照桥悠微微一笑，走到网前，将球拍抵到地上，“Which？” 千石清纯渐渐从美颜暴击中恢复过来，闻言立刻兴致勃勃道，“我猜Right！” 照桥悠松开手，球拍在飞快旋转了几圈之后，速度渐缓，然后“啪”地倒在了地上。 ——是反面。 “啊！只差了一点欸，真伤心。” 千石清纯沮丧了不到三秒，又立刻恢复到兴致勃勃状态，他忽然灵机一动，兴奋地提议：“照桥同学，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 千石清纯转了转眼珠子，眼神飘忽不定：“如果我比赛赢了，照桥同学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比如，女装给我看看吗？” “……”照桥悠脸上的笑容滞住片刻，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可以哇。”他笑眯眯道，“只不过赌注是对等的，如果你输了，也要满足我的任何一个要求。” “一言为定！” 第038章 “现在进行单打三的比赛, 立海大附属中学照桥悠VS山吹中学千石清纯，由照桥悠发球。” 裁判话音刚落，照桥悠所在的半场便传来“啪”地一道击球声。 网球快得仿若一道金色的闪电, 转瞬就出现到千石清纯的面前。他还来不及反应，小球就贴着他脸颊下方和脖颈之间的缝隙飞了出去。 “15-0！” 千石清纯愣住, 抬手摸了一下脸, 并没有受伤，于是夸张地大松了一口气，一脸后怕道，“好险好险，就差一点点。” 他拍了拍胸脯，很快又扬起笑容：“我就知道像照桥同学这么温柔善良的人不可能打伤我的！” 照桥悠礼貌地回以一笑, 不置可否。 这一球原本应该是瞄准脸的, 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他在挥拍的时候稍微侧了点角度。 但没想到这个轻浮男的自我感觉这么良好。 照桥悠俯下身，一边朝地上弹着网球，一边思索着。 赢了的人可以要求输掉的人做一件事…… 他立即想起不久前他在操场上罚跑时, 灵机一动想到的针对宿敌的反击计划。 说实话，这个反击计划伤害性不大, 但是胜在侮辱性极强, 如果能付诸实施，那三巨头的脸色肯定会很精彩。 可惜的是，它对具体实施的人选要求比较高，必须要胆子大、脸皮厚；而且这个计划作死性极强, 几乎是自杀式的, 可能比较费人……照桥悠实在想不出合适的人选，又不舍得浪费掉已经用顺手的两个跟班, 所以只能遗憾放弃。 但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半路跑出来一个千石清纯，不仅各方面都完美符合条件，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的，不好好利用一下简直都对不起神明的一片苦心。 所以……还是快点结束比赛吧！ 照桥悠将网球抛到空中，身体跃起的同时，右手臂也汇聚起了一团光芒。球拍落下的瞬间，空中仿佛隐约闪过一道金色的雷电，网球笔直穿过球场。 …… “Game won by 照桥悠，1-0！” “Game won by 照桥悠，2-0！” “Game won by 照桥悠，3-0！” 照桥悠以摧枯拉朽的攻势连续拿下三局，时间甚至不超过十分钟。 对手好歹是山吹的王牌，竟然会在一个后辈面前显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实在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 就连立海大这边的人，看到比分呈一边倒的趋势，也觉得有些不适应。 “你们有没有觉得……悠酱今天好像打得格外地凶一点？”丸井文太摸着下巴道。 他都从照桥悠的比赛观察出规律了，前两局一定会先进行试探，等对手先出招。有时候，如果和对手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为了让对手输得不那么难看，照桥悠还会看情况故意放水几局。 “确实很少看到悠酱这样火力全开的样子诶。”桑原附和道。 “这样不好吗？”灰吕有些不解。 “也不是不好……”丸井文太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原本打法很保守的人突然间换成一种很犀利的风格……总归是让人有点担心的，悠酱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山吹那个人，好像在比赛开始前说了什么。”仁王雅治眯着眼睛道。 切原立刻点头：“对对，悠酱当时就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什么？他不会是欺负我们悠酱了吧！”丸井文太立刻不满。他一早就看那个轻浮自恋的家伙不顺眼，肯定是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在先！不然以自家后辈温柔善良可爱懂礼貌的性格，怎么可能一开场就冲着对手的脸打球？ 丸井越想越笃定自己的猜测，最后索性跳起来，撸起袖子道：“我要去找山吹的那个部长理论！” “你冷静一下，现在还在比赛啊！”桑原赶紧拉住冲动上头的丸井文太。 丸井文太掰开桑原的手：“你不要拦我，上次没有去揍城成湘南的家伙，我就已经很恼火啦！” 那也不能把对神城玲治的怒火发泄到千石的身上吧，这两个人根本八杆子打不着啊…… 桑原最了解搭档心血来潮的性格，只好先安抚道：“至少等比赛结束再说吧，不要打扰到悠酱的比赛了。” 丸井文太勉强被暂时劝住，憋着一股气不甘不愿地坐回座位。 切原赤也很有眼色地从旁边凑过来表明立场，并且同仇敌忾道：“丸井前辈，等比赛结束，我们一起去堵那小子，给悠酱出气！” 丸井文太赞赏地摸了摸切原赤也的脑袋，接着又强行拽住桑原的胳膊：“杰克，你也得去！你好歹是个混血，能帮我们撑场面！” 桑原欲哭无泪：“……” 灰吕在一旁颇为犹豫，试图阻止：“这样不好吧。”他们是正经的运动社团，又不是那种□□的不良青年团体。 丸井眉毛一竖：“你到底是哪边的？再说我们又不是去打架斗殴，只是讨回公道而已。悠酱平时对我们那么好，好朋友受到外校选手的威胁霸陵，你难道无动于衷吗？” “还有你！”丸井训完灰吕，转头又瞪向旁边优哉游哉的仁王雅治，拽住了他脑袋后面的白毛辫子，语带威胁，“你也得去！你这家伙别总想着呆在一边看戏！” 仁王雅治无奈：“好吧。” …… 已经是赛末点了。 千石清纯满头大汗，精神紧绷。 这是除了对手冢国光的那一场以外，千石清纯打过的最艰难的一场球了。 他的虎炮发球被照桥悠以“千锤百炼的极限”轻松破解，而另一项引以为傲的优势——动态视力，似乎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因为即便看清了球路、预测出最佳击球点的位置，千石也没办法保证100%地成功回击照桥悠打过来的球。 又来了。 黄色的小球飞速地旋转着，从外表看起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带有强烈旋转的球，但实际却没有这么简单。 重的？还是轻的？ 千石清纯紧紧盯着网球，但他再如何努力，也看不出飞速驶来的网球究竟承载了多少力量。 只有50%的概率，他只能凭借着自己运气去赌。 重球吧！ 千石瞬间做出决断，他双手握住球拍，用力一挥。但在拍面碰到网球的一瞬间，他心中便是一咯噔：糟了！ 已经挥出去的球拍没办法收回，网球在他大力一击之下，远远地飞出底线之外。 “Out！Game won by 照桥悠，6-0！” 输了，而且是惨败。 打到这个程度，几乎是将千石清纯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掐灭了。 立海大果然还是强啊，不愧是站在全国顶峰的学校，哪怕只是一年级新生，居然也能拥有这种级别的实力…… 照桥悠走到网前，朝着千石清纯伸出手：“辛苦了，谢谢前辈。” 千石清纯看着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情更加复杂。他深吸一口气，握住照桥悠的手，露出笑容：“你用的那个，是不是县大会决赛城成湘南那个冰块男的招数？” 冰块男？照桥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道：“前辈是指，神城前辈的[幻影]吗？” “没错，我……研究过你之前的比赛录像。” “没关系的，”照桥悠不在意地摇摇头，神色坦然，“我确实把神城前辈的幻影打法融入了进去。因为前辈您的动态视力太出色了，仅仅用[不规则发球]的话，恐怕不下两局，球路就全被您用眼睛看出来了。” 照桥悠笑了笑，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在比赛里用出的小心思完全向对手坦诚出来，千石清纯反倒对他更生不出任何一丝恶感了。 颜值高，天赋好，既懂礼又乖巧，要是他也有像照桥悠这样天使一般的后辈该多好啊…… 千石清纯正快乐地畅想着白日梦，耳边忽然传来天使后辈的一句低语： “前辈，您还记得之前说的赌注吗？” …… 单打三结束，局势变为两胜一弃权。 立海大这边的单打二是仁王雅治，山吹中学派出的则是一个没什么大赛经验的三年生。 仁王雅治就在球场旁边稍微拉伸活动了一下，就上场比赛了。 而丸井、桑原、切原和灰吕四个人则是摩拳擦掌，轮流注意着山吹那边千石清纯的动向，时刻准备着过去堵人。 这样的密切盯人战术，还真得到了一点收获。 “快、快！那家伙鬼鬼祟祟的，好像要提前逃跑！” 丸井文太发现千石清纯和山吹的教练和部长说了些什么，就开始收拾网球包，似乎准备低调地提前离开。 他立即拉着桑原也整理好球拍物品，然后向真田提出带着两个后辈提前离开。 真田虽然疑惑，但下午并没有部活安排，因此对丸井随口胡诌的借口没有多加怀疑，就放了他们四个离场。 “丸井前辈，我们不等仁王前辈和悠酱了吗？”切原和灰吕跟在丸井后面道。 “来不及等他们了，反正有咱们四个人也够了，先看看他去干什么。” 四人于是小心翼翼地远远坠在千石后面，一路跟踪，却见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街边一家Lolita女装店。 丸井顿时震惊：“果然是变态！” 灰吕仍不愿意擅加揣测，迟疑道：“也许只是给家里人买衣服？”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始终不见运动装束的橘发少年再从店门走出，只见到一个头戴一顶花里胡哨的花边帽、身穿粉色蓬蓬裙，全身挂满了蕾丝和蝴蝶结的家伙走了出来。 这人虽然化了一脸浓妆以至于根本看不清面容，但行动间，依稀还是可以看到他帽子底下露出几缕橘色碎发，以及即便套了一层白色丝袜还是难以遮掩的过于扎实精壮的腿部肌肉。 丸井、桑原、灰吕、切原：“……” “这家伙绝对、绝对就是变态啊！”丸井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催促道，“我们快跟上去看看。” 四个人抱着随时准备冲出去见义勇为的心情，继续跟踪千石清纯，却发现跟踪着跟踪着，他们竟然又绕回了比赛场地所在的那个公园。 千石清纯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坐在了公园的入口处的长凳上，又开始打电话。 “他不会是打算伤害悠酱吧！” 丸井四人紧张地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悄悄观察。 比赛已经结束，立海大的人也开始渐渐退场。等了一会儿，人散得差不多了，就见到他们万分熟悉的黄色身影也出在了入口处。 是三巨头。 千石清纯也终于动了。 他激动地双目一亮，一只手翘起兰花指提着裙子，另一只手抱着一束玫瑰，颠颠地冲到幸村精市面前，将花送了上去，大声诵读： “My honey！请允许我向你表达我对你的爱意！啊，你这紫色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冲击着我的心房，啊，还有你那如同牛奶般白皙的皮肤，啊，你那如同花瓣一般的嘴唇，啊，你那……” 幸村精市震惊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他定定地观察了面前的女装怪人几秒，打断道：“你是山吹中学的千石清纯。” 然而女装怪人完全无视了这句话，他幽怨地咬着嘴唇，瞪了一眼幸村精市，跺了一下脚：“该死，我喜不喜欢你，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幸村精市默默后退一步：“……” “还是说你其实是在玩欲擒故纵？” 女装怪人表情一变，风骚地扭着腰，撅起屁股，开始抚摸着自己健壮的大腿，抽风般开始对着幸村精市疯狂眨巴眼睛，露出邪魅的笑容： “如何，男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我是不是你最惹火的小、妖、精！” ……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丸井等四人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腿软了。 “怎、怎么办……” 他们绝望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生不如死。 如果被幸村精市发现他们在这里，一定会死的吧。 第039章 青春学园。 “大石, 你有没有发现……乾最近好像怪怪的？” 菊丸英二整个人倒挂在单杠上，一边在空中晃荡，一边和好友控诉道：“他最近总是盯着手机看诶, 我叫他好几次，他都跟听不到一样……” 大石想了想, 安抚道：“可能是有什么时候吧, 比如分析数据得太入迷了？毕竟马上就是和冰帝的比赛了。” “才不是！” 菊丸英二气鼓鼓地从单杠上翻下来，双手叉腰：“我都观察好几次了，乾这个家伙，对着手机时的那种表情，和他平时收集数据情报的那种表情完全不一样！” “绝对是有猫腻！”菊丸英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哼, 中学生沉迷手机, 不就是游戏、小说什么的嘛，乾每次看手机都躲躲闪闪的，还露出一副荡漾的表情……我知道了！那家伙绝对是在浏览色情网站！” 大石吓了一跳，连忙劝道：“英二, 乾不是这种人！我们不能在背后这么说他。” “可是他那种表现真的很让人误会啊，好吧, 我知道那家伙至少不会大白天看黄色网站, 也不可能沉迷游戏……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菊丸英二自信道：“他绝对是网恋了！” 大石无奈叹气：“英二……” “哼，你不相信就算了，我一定会找出证据的！” …… 乾贞治并不知道他反常的表现已经招来队友的怀疑。 他最近沉迷于刷粉丝论坛。 这是一个照桥悠全球粉丝共同建立起来的官方论坛，但是它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加入的。在里面发言、下载资源都需要注册会员, 而会员身份也是有很高的门槛的。 首先必须参加2小时的会员培训课程, 签订一份同意书，主旨就是万事以照桥同学为先, 内容包括不能打扰照桥同学的三次元生活、严厉禁止私生和人肉等等，一旦有以上行为，将立即被剥夺会员身份等等。 课程结束后，还必须参加一场100题随机测试，测试内容就是课程里学到的那些条款事项，还有照桥同学的相关信息，半小时之内获得99分以上才算通关，接着网站会邮寄结业证书，和正式的粉丝牌过来。 结业证书是通用的，但粉丝牌却是由各大地区的后援会自行定制，粉丝编号也是由它们自行排列。 乾贞治熬了一整周的夜，背下来所有粉丝课程内容，然后慎重地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进行测试。因为过于紧张失败，在浪费了两次测试机会之后，他没有放弃、重振旗鼓，终于在最后一次考试——一个人一辈子最多拥有两次补考机会——的时候，以100分的成绩获得了照桥悠官方粉丝后援会关东地区分会NO.79084的正式会员身份。 乾贞治非常珍惜他来之不易的会员身份，花费许多精力在论坛上挖掘资源情报，甚至他还眼熟了不少“固码”大神。 论坛里虽然是匿名的，但是可以自主设置ID。一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喜欢使用固定的一个昵称，被称为“固码”。 “天使天天见”，就是最近活跃在关东分区的一位新“固码”。 这位大佬是两个月前来论坛的。 他的特点是，每天早上7点必定来发帖打卡，文字直播照桥同学的最新动态。偶尔还会在下午5点再加更一帖。 不过这位大佬也很有分寸，从来不会泄露照桥同学的具体信息，也从来没有上传过偷拍照。 他的动态分享一般是片段式的，比如： “刚刚有个长得特别路人的家伙，跑着跑着忽然晕倒了，照桥同学看到就主动送他去了医务室欸，呜呜呜，照桥同学真是乐于助人。唉，要是我晕倒了也能获得照桥同学的关心就好了！” “发现一项问题，‘照桥同学最喜欢的颜色排行榜第二：紫色’这一条信息可能有误，照桥同学好像不喜欢紫色！证据：今天社团统一发训练记录册的时候（p.s.有很多种颜色），照桥同学分配到的正好是紫色，但是楼主发现照桥同学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后来还专门和旁边的人换了一种颜色！” 这位大佬更新勤，看语气应该还是潜伏在照桥同学身边比较近的那种，很多人怀疑这个固码大佬肯定是照桥同学同一个社团或者班级的同学。 但也有人持不信任的态度，毕竟这位固码每天只发文字动态，从来不爆信息和照片，看起来很像是那种白日梦编料的。 这个说法传了一阵之后，突然有一天，这位固码爆了他的第一张图，也从此真正奠定了他大佬的地位。 那是一张手的照片。 主题帖： [图片]楼主已经人生圆满了，刚刚和悠酱握手了！大家也要加油哇！ 虽然po出来的只是楼主自己的手，但帖子还是一瞬间刷出几百条，盖起了高楼。 1L：哦呼！蹭蹭楼主！ 2L：楼主你在哪里，你千万保护好你的手不要碰任何东西，我现在赶过去间接握手还来得及吗？ 3L：我真的好羡慕楼主啊，每天都能和照桥同学打招呼，还有机会握手…… …… 267L：又来了，不会真的有人信了吧？开局一张图，其余全靠编？ 268L：的确不是很有说服力啊，有本事楼主别拍自己的手，拍照桥同学的手哇。 …… 乾贞治关注“天使天天见”有一段时间了，几乎是每天一到点就要上论坛去刷他的帖子。 当然乾贞治自认他绝不是同于蹲点动态的无脑粉丝，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他对“天使天天见”的现实身份有所猜测。 根据他的观察，这个“天使天天见”，有100%的可能是立海大网球部的部员，74%的概率是照桥悠的前辈，85%的概率是正选！ 把身份范围缩小到立海大的正选之后，乾贞治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的幼驯染柳莲二——毕竟立海大正选里他也只认识这一个人。 这个“天使天天见”不会就是教授吧？ 教授每天都能见到照桥同学，应该比自己更早发现照桥同学是名副其实的天使这件事吧。 虽然搬家后他们都没有再见面，但是教授从小就和他很有默契，说不定……他们会在同一个帖子里相遇呢？ 乾贞治想到这里，立刻敲击键盘，回复楼主。 467L：咪唔，好羡慕楼主哇。冒昧问下楼主可不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哇～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么么[害羞.jpg] 乾贞治的镜片闪过一片瘆人的白光。 教授曾经不告而别，害他耿耿于怀那么久，现在终于抓住把柄，不管对方是教授，还是教授的队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 关东大赛的半决赛如期来临。 乾贞治不是正选，但作为经理兼下一届正选的重点培养对象，他和菊丸英二一样，坐到了正选的休息区旁边，专门负责后勤。 乾贞治将带来的运动饮料和毛巾整理好，忽然被菊丸英二拍了拍肩膀。 “乾，立海大的人也来看比赛了欸。” 乾贞治抬起头，跟随着众人好奇的视线，果然看到一群黄色队服的身影从入口处，向着青学这边的观众区走来。 两边的半决赛都是在东京举行，冰帝和青学的比赛在上午，立海大和六角中学的比赛则是在下午。 下午要比赛，立海大众人上午就到了东京，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幸村精市就带着众人都过来看另一边的半决赛了。 “都好好看着，这场比赛的胜者，可就是我们下周的对手了。” “毋庸置疑是冰帝吧。”丸井文太打了个哈欠，“青学好像也就只有手冢比较能打。” “不能放松警惕，万事没有绝对，”真田板着脸道。 “说起来，冰帝的人也太多了吧。”丸井文太回头一看，乌泱泱一片，全部穿着统一制式的拉拉队服，喊着整齐嘹亮的口号。 有冰帝赞助，半决赛的场地已经用上了东京最大的网球场，观赛区和他们平时比赛的相比，也加大了好几倍。 正是因此，两支队伍后边便出现了明显的两极分化。 冰帝的一边，几乎座无虚席，人山人海；而青学的这边，就只有二十来个普通部员零散地坐着，显得空荡荡的，加油呐喊的声音明显也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气势完全被冰帝一方压制住了。 甚至幸村精市带着立海大一帮队员们进入场地的时候，本来也是想去比较熟的冰帝那边的，但没想到冰帝区的座位坐得这么满，这才只好来青学这边。 青学的部长佐藤加义站起来向幸村精市打招呼，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立海大的人纷纷挑着视野好的位置坐下。 菊丸英二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传说中的“三巨头”，正激动地想和乾分享下心情，却发现乾又开始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了。 他低着头，疯狂按着手机键盘，无论菊丸英二在旁边怎么喊，他都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恍若无人。 “乾？乾！HELLO？四眼仔？” 菊丸英二鼓起脸颊，凑到乾贞治的耳边大喊了一声：“喂！” “怎么了？”乾贞治吓了一跳，他推了推眼镜，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啊，这个……”菊丸英二眼珠子转了转，“部长刚说让你去帮忙再买多2瓶芬达饮料。” “不是已经买了吗？”乾指着脚边箱子里的两打果味芬达。 “哎呀，这不是立海大的人过来了就不够分了嘛，来者是客！”菊丸英二不耐烦地推了推乾的胳膊，催促道，“你快去啦。” “那好吧。”乾贞治放下手机，走向自动售货机。 乾一背过身，菊丸英二立即拿起了他倒扣在座位上的手机。 但令他诧异的事，屏幕上并不如他想象得那样——既不是热辣的聊天界面，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图片或视频。 而是一个主题蓝色、页面简洁的论坛。 界面上，帖子正飞快地刷动着。 菊丸好奇地点开了几个，发现那些帖子的讨论中心全部都围绕着一个人。 ……照桥悠？ 这人是谁啊？ 第040章 幸村精市和青学的教练龙崎打过招呼,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片黄色队服少年，入驻青学观众区。 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选了视野最好的前排坐下，往后就是毛利寿三郎和其他跟过来看比赛的准正选们。丸井、桑原、仁王、照桥悠、切原和灰吕六个人则是自觉凑成一堆, 坐到了后面，和边上青学的普通部员们挨着。 柳莲二看了看, 心中微叹了一口气, 还是起身走到五个麻烦精旁边坐下。 青学和冰帝的比赛选手们已经入场，正在球场中间列队，举行赛前仪式，比赛开始还要几分钟，柳莲二便转过来，尽职尽责地给新人们做科普。 “在关东地区, 冰帝一直都是一流的网球名校, 常年都是都大会优胜，也是我们立海大每年在关东连霸、全国连冠之路上都会遇到的强劲对手。” “每年都会遇到？”切原立即举手，机灵道，“照这样说, 那我们立海大拿了十四年的关东冠军，冰帝是不是也拿了十四年的亚军？” 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着的青学新生们：“……” 可恶！ 这个头发像裙带菜的家伙说话也太嚣张了！ 柳莲二轻咳一声。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这里毕竟是冰帝和青学的主场, 旁边一众青学的部员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他无论怎么说，似乎都有失妥当。 “前辈，我听说冰帝和立海大一样，去年也发生过一场‘革命’, 是吗？”照桥悠适时出来解围。 “没错, ”柳莲二欣慰地看了他一眼，立即顺着话题接下去, “他们的部长就是迹部景吾，当时他还刚从国外归来，一进学校，就单挑了网球部，打败所有前辈，以毋庸置疑的实力确立了第一的位置。” “这不是跟我一样吗？”切原赤也忍不住嘟囔。 柳莲二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道：“完全不一样。挑战网球部只是第一步，紧接着，他就投资对冰帝进行全面的整修，翻新升级了学校所有的教学楼和设施，获得了全校人的拥护。” “此外，冰帝的阵容结构也和我们立海大很相似，都是以二年生为主，再加一个一年生和一个三年生。只不过，冰帝这些二年生中，像是忍足侑士、向日岳人、芥川慈郎这些，大部分也跟随着迹部景吾参加了‘革命’，所以他们从去年起就取代了前辈们的位置成为正选了。” 一年级就成为正选，这不就相当于是冰帝的三巨头级别？ 灰吕目光灼灼：“那岂不是都很厉害？” “但是他们去年就已经输给过我们一次了吧？”切原不以为然，“手下败将而已。” “没有这么简单。冰帝的准则是绝对的实力主义。你看看对面的观众席，他们的网球部起码有200人，不论是谁，只要输掉一场比赛就会被立即剔除正选队伍，由其他人顶上。” “冰帝去年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洗礼，这些人重新从普通部员做起，从激烈的车轮混战中脱颖而出，不论决心还是实力，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包括他们的部长，迹部景吾。”柳莲二目光微冷。 “像他那种心高气傲的人，是绝对没办法容许第二次失败的。他们磨练了一年，目标就是关东大赛的冠军，可以说来势汹汹。至于青学……” 毕竟是坐在青学这边，柳莲二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但众人也听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 现在的青学，是没办法拦住这支复仇之师的。 …… “Game won by 泷荻之介、松井久秀，6-1！本场比赛结束，由冰帝学园胜出！” “Game won by 忍足侑士、向日岳人，6-2！本场比赛结束，由冰帝学园胜出！” 如同柳莲二所预料的，冰帝势如破竹地拿下了前两场双打，并且两场都是以大比分领先的优势胜出。 连输两场，青学这边明显颓丧了起来，与之相对的，冰帝那边则是士气更加高涨，两百人的网球部加上庞大的啦啦队后援团齐心协力，加油口号喊声震天。 以至于立海大的一群人，哪怕是做到他们对面的青学区，听着这加油声的气势，也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冰帝的包围圈。 对于运动员来说，士气其实也是一种影响实力发挥的因素。 真田弦一郎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他们以往都是直接由部员组成拉拉队前来观赛，但下周的对手如果是冰帝，那他们以往那种应援规模就远远不够了，恐怕立刻就会被比下去…… “是在担心应援吗？”幸村精市笑了笑，看起来胸有成竹，“如果是这一点的话，那你就完全不用操心了。” “什么意思？” 幸村精市神秘地摇了摇头：“总之这件事交给葵上前辈就好了。完全没问题的。” “葵上前辈什么时候——” 真田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幸村打断：“单打三的比赛要开始了，是你期待已久的手冢哦。” 真田闭上了嘴。 青学派出的单打三是手冢国光，而冰帝派出的，是一个他们正选中唯一的三年生，川崎池太。 “川崎池太是冰帝的上一任副部长，虽然当了几个月就被迹部景吾打败，但他实力仍旧不可小觑。青学的手冢国光，实力在国中生界也是属于一流级别……”柳莲二仿佛一个工具人，每冒出来一个选手就给几个后辈们科普。 “他在JR大会期间，打赢过弦一郎。进入青学之后，他在国中联赛中的单打战绩也一直保持全胜，论实力，应该与弦一郎不相上下。” “说起这一点，”柳毫不犹豫地直接揭了好友的短，“弦一郎还一直想要一雪前耻，只可惜总是找不到再次挑战的机会，所以到现在还是耿耿于怀。” 照桥悠、切原、灰吕三人闻言，不由得悄悄探出头，果然见到右前方的真田副部长阴沉着脸，双臂环绕在胸前，毫不错眼地盯着场中间蓝白运动服的选手，目光十分凶狠。 “果然是很在意啊。”切原赤也有点被真田那种执着的眼神吓到，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道，“这就是打败了副部长的下场吗？真可怕，要是我每天被他这么恶狠狠地在背后盯着，简直吃也吃不好、玩也玩不好了……” 切原赤也托着下巴，忧伤地叹了口气：“唉，我还是不要击溃他了。” 柳莲二：“……” 他不由得怜爱地伸出手，摸了摸切原赤也的头发，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回到第一排的座位。 他也需要缓一缓。带后辈确实是难，难怪葵上前辈这么早就想退部了，唉。 场上，手冢国光果然以6:2的比分获得胜利，为青学赢取了喘息之机。 紧接着的单打二，不二周助VS芥川慈郎，两个二年生的对决。 一场酣战之后，不二周助以6:4的比分拿到了胜利。 青学居然能和冰帝打到堪堪持平，这倒出乎了立海大众人的预料。 “那个叫做不二什么的家伙，他那三个回击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切原赤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真的欸，好佩服！”灰吕一瞬间跟上了切原赤也的脑回路。他一脸星星眼，疯狂点头，“有个燕回闪、棕熊落网……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叫做‘白鲸’！” 旁边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浓眉大眼的寸头少年转过头，挺着胸脯，一脸自豪：“我们不二前辈超厉害的吧～” 灰吕赞叹道：“对哇，他给每个招数取的名字都好酷哦！听起来就很高级，我都想拜托他帮我的招数也取几个名字！” 切原挥了挥手，不假思索道：“这还不简单，照着他的这个套路来不就行了，我都已经学会了。你看我随便取几个，鹰展翅、猛虎落坑，鳄鱼！” 照桥悠：“……” 他就知道，这两个笨蛋自信得连三巨头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夸赞别的学校的选手？ 寸头少年终于后知后觉地从中感觉出一丝嘲讽。 他脸色一变，对着切原和灰吕怒目而视：“你们什么意思？” 切原赤也嚣张惯了，拉仇恨简直已经成为他刻入灵魂的被动技能。然而他自己却毫无意识，一脸茫然地抬头，上下打量了寸头少年几眼： “你又是谁啊？” 寸头少年更加怒火中烧，盯着切原赤也的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焰。 “你还真是莫名其妙欸……”切原话未说完，忽然听到脑袋后传来一阵嘶嘶的类似某种阴冷动物的声音。 “啊啊有蛇？”他吓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抓住照桥悠的胳膊躲到他身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寸头少年见状立即嘲笑起来。 “不是蛇。”照桥悠无奈地将切原赤也拎出来，“你看清楚。” “欸？”切原赤也小心翼翼探出头，就见到他座位后面，一个戴着淡黄色头巾的少年正瞪着他，眼神凶狠锐利，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什么嘛，”切原赤也确认没有危险，一下子就恢复成嚣张模样，“原来是个蛇人！” 头巾少年眼神立刻凶狠起来，如同即将攻击的爬行动物一般，上半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看起来蓄势待发。 这下是真的惹毛了。 照桥悠当机立断，一巴掌将切原赤也摁回座位，脸上扬起天使般的笑容，周身的光环猛得放到最大。 “真是冒犯了，我代他向你们、还有你们的不二学长道歉，可以吗？” 头巾少年猝不及防接受到一波近距离的光环暴击，他看着照桥悠的笑容，一瞬间仿佛有些头晕目眩。 他感到脸颊渐渐在升温，连忙垂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哦嘶——” 50-60 第051章 迹部景吾发现自己问完问题后, 对面那个少年仿佛听到了地球毁灭般的极度糟糕的事情一样，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你说什么？”声音飘忽得让人听不清楚。 迹部景吾有些莫名：？？？ 他说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吗？ 不管是发型还是样貌，两个人确实就是很像啊。 照桥悠朝迹部走了过来。 原本温柔的眉眼, 此刻笑意散去，透露出一种冰冷的锐利感。 他在网前顿住脚步, 盯着迹部景吾, 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迹部景吾手指抵在眉心，认真地观察了照桥悠一会儿。 “原本还只是觉得外貌很像，气势上还差了一点。不过现在嘛……”迹部景吾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照桥悠隐隐含怒的眉眼，微微勾起唇。 “你生起气来的样子，就更像他了。” 迹部说话时便注意观察着照桥悠的脸色, 果然见到面前少年眼睛里的怒气更盛了, 仿佛在酝酿着巨大的风暴。照桥悠一言不发地掉转过头，握着网球走向底线的位置。他看起来已经对迹部厌烦到极点，别说是继续赛前礼仪就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 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就炸啊。 迹部景吾轻笑了一声。 作为冰帝的部长, 他当然研究过立海大的阵容，对照桥悠这个唯一的新生正选也有了解。 目前来说, 的确是个完美又十分省心的后辈, 但是……弱点也十分明显。 迹部景吾都忍不住怀疑，像是这种一看就是一直顺风顺水、受尽宠爱、没碰到过什么挫折的后辈，立海大竟然就直接抛出来，对上自己, 幸村精市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他可没有好心到去帮忙教导别人家的后辈！ “现在进行单打三的比赛, 立海大附属中学照桥悠VS冰帝学园迹部景吾，由照桥悠发球。” 裁判话音刚落, 一道清脆的击球声在球场中响起，紧接着网球便如同一束黄色的光，从对场疾射而来，极为迅速地迹部景吾脚边的位置轻压一下，便以几近垂直的角度向上弹起，直冲而上！ 迹部连忙侧身一让，网球险而又险地贴着他头部左侧的位置飞了出去。 这一球来势汹汹，如果迹部没有迅速侧开，自下而上弹起的网球势必会打到迹部景吾的下巴上。 看来还真是发火了啊。 迹部景吾伸手抚平左侧被网球弄乱的头发，却并不生气，反而是一脸玩味地看向对面沉默地在地上弹着网球的照桥悠。 “15-0！” 照桥悠抬手挥拍，这次瞄准的是迹部景吾的脸。 他才不在乎网球是不是暴力、到底要如何打，他现在就只知道，对面那家伙真是太欠揍了！ 网球径直冲着迹部景吾的脸飞了过去。 球速很快，但迹部在照桥悠挥拍的瞬间，就提前向左平移了两步，反手接住了这一球。 他手臂微抬，网球轻轻一弹，越过了球网。 是一个短球。 照桥悠连忙从底线追上去，伸直球拍，恰好在小球即将落地的前一秒将它截住。 网球落到了拍面上，借着球网上弹起时的力道艰难地向上攀升，然后撞到了球网上。 ——击球下网……这是失误了？ 迹部一愣。 但紧接着，他却看到了极具戏剧性的一幕。 一般来说，网球在撞到球网之后都会弹回原来的一方，但这次，小球却如同生出自我意识一般，在球网顶端撞了一下之后，竟然奇迹般地借着弹起的势头往上又攀升了几公分，然后翻过了球网，落到了迹部这边的场地。 “30-0！”裁判报出比分。 “你的运气还不错嘛。不过……”迹部景吾微微挑眉，看向照桥悠，语气挑衅，“靠这种小把戏是没办法取胜的。网球还是要靠实力决胜负。” 照桥悠抬起头，并没有像迹部预料地那样发怒，反而是露出一种得逞般的微笑。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什么意思？ 这家伙是刚刚做了什么吗？ 迹部闻言心中暗自升起警惕，他目光探究地看向照桥悠，却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照桥悠扬起下巴，自信宣判道：“接下来的整整一年，你都不会有好运气了。” 迹部景吾仿佛听到极为荒谬的事情：“……哈？” …… “唉！”切原赤也听到照桥悠放的狠话，恨铁不成钢般地大叹了一口气。“悠酱就是太心软了！要是我，就直接骂他西内！狠狠地击溃他！我要……” “你要什么你要！”丸井文太一巴掌把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后辈拍回座位。 “本来就是嘛，哪有比赛里放狠话就轻飘飘说一句‘一年没好运气’的，”切原赤也抱着脑门委屈地嘟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悠酱说的话是真的欸。”灰吕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但紧接着他也被丸井文太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这怎么可能？运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何况还是未来一年的运气，除非是神明，不然谁能下定论啊！” 丸井文太翻了个白眼，继续道：“相比较于这个，你们两个，就没一个人发现悠酱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吗？” “啊？”切原和灰吕均是茫然。 “所以都说让你们好好看比赛了！”丸井文太从包里翻出一个自制蛋糕，和冰帝那些人打比赛还真是挺累的，他得及时补充一下赛后流失过多的体力，不然都没力气应付这两个坐不住的后辈了。 丸井文太慢悠悠地吃完蛋糕，看到两个后辈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等着解答，叹了口气，道：“虽然没听到他们比赛前说了什么，但是看迹部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故意激怒悠酱。” “但是现在不是我们占上风吗？”切原不解道。 “不。”灰吕反应过来，摇头道，“这和悠酱平时打球时的节奏不一样。” 感觉快了很多，急了很多，已经不像是悠酱的风格了。 “迹部可是冰帝的部长，你们不要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丸井脸色凝重，“悠酱现在就是踩进了迹部挖下的坑，自己把自己的节奏打乱了。” …… 场上的情形如同丸井文太的预料，在迹部景吾的发球局开始之后形势就急转直下，完全调转了过来， “Game won by 迹部景吾 1-1！” “Game won by 迹部景吾 2-1！” 以往照桥悠都是在前几局试探对手，观察出对手的弱点再予以反击；而现在，迹部也是利用了相同的策略来对付照桥悠。 比赛的主导权掌握在对手的手中，这让习惯了掌握局势的照桥悠感到无所适从。 这一局势迹部景吾的发球局。 一来一回之后，网球从照桥悠的上方飞越，朝着左角的位置飞了过去——光看球在空中的轨迹，似乎是要出界，但是照桥悠却没有放松警惕，迅速提步往后场追了过去。 果然，网球在将近底线的位置就开始迅速下落，不偏不倚地压在了底线上。照桥悠追了大半个场，再挥拍时已经不是最佳击球位置。 网球高高地飞了起来，是一个挑高球。 糟糕，给了对手扣杀的机会。 照桥悠反应过来，立即紧握球拍，朝网前跑去。 迹部景吾早有准备，已经跳了起来。 “迈向破灭的圆舞曲——” 迹部景吾的目光落到照桥悠握住球拍的右手上，他从空中向下大力挥拍，网球带着极大的力道俯冲而下。 照桥悠只觉得手腕一痛，不自觉地虎口一松，球拍落到地上。 网球在砸到他的手腕之后，又弹起回到空中。 迹部景吾再次挥拍，又是一记利落的扣杀落下。 “Game won by 迹部景吾，3-1！” 照桥悠揉了揉手腕，站起来。 二次扣杀。 所以这就是柳前辈之前和他提过的迹部景吾的绝招，曾经在去年的青少年选拔赛中用出过的[破灭的圆舞曲]。 为此，柳前辈还专门提醒过，让他千万不要打挑高球。 先用第一记杀球打掉球拍，再用第二记杀球确保得分，从道理上来说，这的确称得上是必杀技。 只不过正常人可以在两三秒之内连续跳这么高吗？ 照桥悠探究地看向迹部景吾的双腿。 除非……他是一只跳蚤。 迹部景吾注意到照桥悠的注视，习惯性地举起手，“沉醉在——” 然而他刚举起手，立刻就引爆身后冰帝后援团的热烈欢呼，未尽的话语也彻底淹没其中。 “Let it go ~，Let it go~ ，寒傲羽·璃魅灵樱·海莎娜冰雪王族是无所畏惧的……” 迹部景吾：“……” 他的神色依旧沉稳自信，只是迅速地将手放了下来。 照桥悠见状，也不由得真心佩服他这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镇定。 迹部景吾选择性过滤掉了周围的吵闹声，坚持说完自己的台词：“可不要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技之下了，啊嗯？” ——连一只跳蚤也要设置固定的技能后摇吗？ “跳蚤先生。”照桥悠同情地看了迹部景吾一会儿，提醒道，“鞋带散了。” 第052章 立海大是全国冠军, 这场关东大赛决赛也吸引了许多的外校选手。 像同在东京的青学山吹、邻近的城成湘南自然是不必说，就连关西地区的狮子乐中学、四天宝寺这些网球名校也专门派了选手过来侦查。 只不过这些人到了赛场才发现，立海大和冰帝本身的应援团实在过于庞大, 观众区几乎可以说是座无虚席，以至于一群人不得不全部挤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观赛。 “哇塞, 不愧是东京, 排场好大呀。”四天宝寺的财前光一脸惊叹。 “重点不在于东京的问题吧。”四天宝寺的二年级部长白石藏之介纠正道，“而且立海大在神奈川。” “现在关东这边都流行起这种应援风格的吗？”忍足谦也看着立海大和冰帝两边的啦啦队针锋相对、互相喊着羞耻的口号，简直怀疑被白石带着走错球场。 “是吗？我觉得他们的口号都很霸气欸，光是听着，就觉得自己也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金色小春双手捂住胸口，一副心房被击中的娇羞表情。“照桥和迹部, 他们两个都好帅啊啊啊！” 他的搭档一氏裕次立刻不满起来：“喂喂喂！你怎么回事, 不要见异思迁啊！” 原哲也忽然碰了碰白石的肩膀，一脸严肃道：“喂，白石！你看到了，立海大和冰帝今年都很强, 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白石一愣，下意识身体挺直：“是！前辈, 我一定会监督部员们好好练习！” “不不不, 我的意思是……”原哲也伸出手，指向立海大和冰帝的观众区划了一个圈，一本正经道，“你看看人家的应援多强大啊, 到时候在全国大赛上, 我们四天宝寺绝对不能被他们压下去！你可是部长，你得想想办法啊。” “又不是我想当部长的, 前辈，”白石无语地控诉道，难道不是几位前辈擅自把部长的位置扔给他的吗？ “好吧，应援的事情还有时间，等回去我们再想办法。”原哲也摸了摸下巴，“不过说真的，没想到像冰帝立海大现在也这么崇尚快乐网球了。之前听说他们的训练方式，我还以为他们会很冷酷、是弱肉强食的那种类型呢。” 忍足谦也：“说起这个，我之前倒是看过一期专门讲立海大的网球周刊，还挺……震撼的。” 那本周刊是他在东京的堂哥强力推荐的，忍足谦也当时看到还不以为然，觉得都是乱编乱造的八卦杂谈。但现在看了立海大和冰帝离谱的应援画风，他忽然觉得那封杂志似乎一下子变得可信起来。 忍足谦也神情复杂：“下次我拿给你们看看，我觉得……以往我们可能都误会立海大了。” ——说不定那才是真正的立海大。 …… 青学这边，则依旧是手冢国光带着几个二年生来观看比赛。 大石秀一郎看到迹部用出“破灭的圆舞曲”，便联想起不久前他们的部长佐藤也是对这一招无计可施，而后就被迹部拖入持久战的陷阱。 “迹部应该是要赢了吧。”他随口分析道。 菊丸精神紧张地看着比赛，听到大石的话，下意识地反驳：“才不会呢！悠酱……我是说照桥同学，他绝对会赢的！” “没错。”乾贞治瞥了大石一眼，推了推眼镜，“据我推测，照桥同学获胜的概率为100％。” 大石一头雾水。 这两人一致的态度斩钉截铁，以至于大石都忍不住对自己的视力心生怀疑，他不确定地又望了一眼记分牌，确认自己是否将照桥悠和迹部的比分看反。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阿乾说出100％肯定的数据呢。”不二周助冷不防出声。 他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阿乾和英二看起来都对那位照桥同学很了解的样子，都对他这么有信心……嗯，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有趣的事。” 手冢闻言，也向几人投去了略带好奇的目光。 不二看着骤然慌乱起来的菊丸，笑眯眯道：“来啊，英二，说出来和我们分享一下嘛。” 菊丸英二：“……呜。” …… 场上，照桥悠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他的右臂已经燃起了光芒，网球在两边球场之间来回，击球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沉重。 从一开始五六球得分拖延到来回几十球才得分，每一分球耗费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久，战线在不断地拉长。 这样下去，可能会输。 照桥悠无比清楚，继续使用“千锤百炼的极限”，他也没办法压制在体能、球技、经验上都更占优势的迹部，最多也就是把比赛拖成持久战。 但问题的关键是……根据情报，冰帝的部长迹部景吾，最拿手的就是持久战。 “Game won by 迹部景吾，4-1！换场！” 照桥悠揉了揉手臂，长时间使用“千锤百炼的极限”，他的肌肉已经开始酸胀难受。如果再继续长时间打下去，他就必须背负的负担会越来越重，相比于迹部景吾，就更加处在劣势了——打持久赛，完全是实力不讨好的战术。 但是照桥悠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 他还是在第一次正式比赛中碰到这样全方面压制他的人，迹部不愧是被认为和三巨头同一等级的选手。 继续坚持下去，或许希望渺茫。 但如果就这样放弃，他就输定了。 ……他还不想输。 所有思绪在头脑中交杂，照桥悠脸上仍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朝教练席走去。 葵上锦见到照桥悠过来，立刻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殷勤地递上水和毛巾。 “谢谢前辈。”照桥悠接过毛巾，顺手便搭在自己头上，隔绝周围吵闹的声音，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在脑海中推演后面的比赛思路。 “悠酱，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的那场比赛？”葵上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道。 “前辈？”照桥悠头还埋在毛巾底下，声音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葵上锦的声音更加小心翼翼了，仿佛怕惊扰到谁一般：“那你还记得那招绝对预告吗？呃，就是‘才气焕发的极限’。” 照桥悠忍不住笑了笑。这位前辈大概是上次看到他在比赛中就学会了‘千锤百炼的极限’，所以这次又来暗示他。 他取下毛巾，眼睛里还带着笑意：“前辈太高估我了。我应该还没夸张到只要看一眼就什么都能学会的地步吧？” “可是你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天才啊……”葵上锦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不过，关于‘才气焕发的极限’的原理，我确实还有一点不太明白。”照桥悠笑眯眯道。 葵上锦立即正襟危坐：“请说。” “把全副精力用来加强对比赛的推演，以达到预测的效果，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在预测出结果后，为什么一定要当着对手的面说出来呢？”照桥悠好奇道。 除了装逼，他实在想不出所谓“绝对预告”的必要性在哪里。 葵上锦：“……”又被问倒了。 这个问题他还真是没细细考虑过，葵上锦想了想，斟酌地答道：“可能就是一种直觉？因为对自己的推测结果非常自信。而且，对手听到这种预告，也会产生一定的心理压力，从而更容易出错吧。” 让对手产生心理压力？ 原来如此，“绝对预告”本身也会对被预告者的行为产生心理影响的。预测出的比赛结果是未来的、无法确定的，但当它被说出来、并且被相信之后，对手的行为就会不自觉地受到影响，最终导致预告应验。 这不就是俄狄浦斯效应吗？ “前辈的意思是……”照桥悠若有所思，“绝对预告其实就是一种自证预言？” 葵上锦满脸迷惑：“哈？” “多谢前辈，我已经明白了！”照桥悠站起身。短暂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他朝葵上锦挥了挥手，便返回球场。 “这么快？！”葵上锦一惊，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没学会吗？ 迹部的发球局。 照桥悠站到发球线的位置，目光紧锁在迹部的身上，同一时刻，他身后的光芒开始涌动，变得浓郁起来。 精神力全副集中时，周围的喧闹声便全部都远去了。 在照桥悠的眼中，整个球场只剩下他和迹部两个人，和如同黄色光束一般、穿梭在球场之间的网球。 照桥悠挥拍，将球击回到迹部的脚下。 “这是第1球，接下来，我会在第7球时得分。”他勾起唇角。 …… 场下的立海大休息区，真田弦一郎看到这一幕，惊愕地直接站起了身：“才气焕发的极限！他这么快就开启了无我的第二扇大门！” “我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幸村精市笑了笑，提醒道，“你忘记他上次在选拔赛时候的事了吗？” 他事后专门问过葵上锦，确认了照桥悠真的是在比赛中看了几眼，就轻轻松松地开启了“千锤百炼的极限”。 “就算是这样……”柳莲二道，“他的学习速度也太恐怖了。” 那么多人费尽心思、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他只要两三个月就达成了，过程还那么顺利。 “所以才要好好培养啊。”幸村精市笑了笑。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到如浪潮一般汹涌的精神力围绕着球场建立起一道牢固的隔膜，连他都无法突破。 这个后辈的精神力，强大到连他也自叹不如。 啧，也难怪这家伙嚣张到连走路都要发着光走啊。 第053章 “接下来, 我会在第二球时得分。”照桥悠握住网球，抛起、挥拍、发球，动作如行云流水。 精神集中到极致的时候, 时间就仿佛停滞了一般，迹部每个动作、哪怕只是微小的表情, 都一个不漏地被照桥悠清晰地捕捉到, 然后分析…… 这一球会打到右边——在看到迹部挥拍的一瞬间，照桥悠的心里就自动冒出这样的预感。 他右脚微动，做好准备。 下一刻，迹部果然将球打向了右角的底线位置。 照桥悠几乎是瞬间就移动过去，他双手握住球拍，用力挥出。网球如同离弦之箭, 穿过半个球场, 在迹部的身后落地。 “Game won by 照桥悠，4-2！” …… 观众区安静了下来，球场中只剩下沉重的击球声，咚咚咚, 不断响起。 迹部感觉到了吃力。 照桥悠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不仅是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推开了传说中“无我”的两扇大门，更重要的是, 他还拥有着惊人的体能基础。 打到现在, 照桥悠并没有像迹部预期的那样渐渐露出颓势，相反的，迹部能感觉到一球又一球，球拍上传来的力道还在逐渐增加。 这是一个一年生能够达到的水平吗？ 立海大的人平时究竟是怎么训练的？难道丝毫不担心对身体产生负担吗？ “Game won by 照桥悠, 4-4！” 比分终于追平了！ 切原赤也激动地站起来, 朝着球场大喊：“太好了！悠酱加油！击溃那个讨厌的家伙！” “这样继续下去，我们马上就可以反超了！”灰吕也信心满满道。 “没有这么简单！”真田弦一郎听到后排两个后辈得意忘形的声音, 冷冷地提醒道，“迹部可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人。” 切原正不服气想要反驳，就见幸村精市和柳莲二都被吸引了注意转过头来。在三个前辈的注视下，切原顿时偃旗息鼓。 “迹部的绝招可不只是那个什么圆舞曲而已。”柳莲二意有所指。 切原和灰吕均是一脸迷惑，明明现在是大好局势，怎么前辈们都不看好的样子？ 幸村精市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看着吧，到这个时候，迹部差不多也该收网了。冰帝的部长迹部景吾，真正厉害的地方，你们很快就能见识到了。” …… “接下来，是十球。”新的一局开始，照桥悠在发球时便再次作出预告。 网球穿行在球场中，速度快得只能见到一道黄色的残影。 它笔直穿过球场，在地上弹起后，却忽然大幅度一转，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飞了起来。 是不规则发球。 球路诡异，但迹部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他侧身往前迈了一步，反手轻松将球击回。 照桥悠上网截击，而迹部也同时上网。 双上网之后，比赛节奏骤然加快，球场中的击球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照桥悠对准迹部景吾的右手臂内侧，击出一个角度刁钻的近身球。 第九球，他在心中默念。 迹部脚步后退，网球被挑了起来。 是一个机会球。 照桥悠抬头，目光紧紧追随着飞起到空中的网球，他的右手臂也汇聚起光芒，已经做好了高压扣杀的准备。 而同时迹部景吾也注意到照桥悠的姿势，他立刻双膝微曲，调整好重心，紧握球拍，准备迎接照桥悠接下来的高压球。 网球以一个陡峭的弧度飞过了球网，落到了照桥悠的球拍上。 照桥悠已经做出大力挥拍的姿势，实际却在半空刹住身体冲势，控制拍面不动。小球只是轻轻地在拍网上碰了一下，便借着自然反弹的力度，落回了迹部的半场。 一个短球。 ——假动作？ 迹部反应过来已经有些迟了，他为了保证接到高压球特意压稳了身体重心，以至于突然要变换动作时，身体反应就比平时慢了一截。 他手臂往前一递，仓促地将球打了回去。 而网前的照桥悠抓住时机，对准迹部仓促接球时留下的空挡，打出一球脚边截击。 “40-0!” …… “又拿分了！”切原赤也激动地欢呼。 前辈们刚才还给他泼冷水，可现在悠酱不是还是占上风嘛！ 切原高兴转过头想要和灰吕击掌，却见灰吕一副面带犹豫的样子。 “不知道我是不是数错了。”灰吕神色纠结，“……刚才悠酱好像是打了11个球？” 切原一愣：“这种东西无所谓的吧，不是得分就可以了吗？” “笨！”丸井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轻轻敲了一下切原的脑门，“预告的球数没有对上，这就说明迹部那家伙已经打破预告了。” …… “接下来，我会在第5球……” 照桥悠照旧开口，但还没说完他的预测，就被迹部景吾打断。 “不用再预告了。你自己不是也很清楚吗？已经没有用了。” 所谓绝对预告，当比赛出现超出预测结果的情况时，其实就已经被破解了。 “‘才气焕发的极限’，你用的还不到家。”迹部嘲讽道。 照桥悠沉默了下来。 迹部用手指抵在眉心，用极具洞察力的视线在照桥悠身上反复搜寻着。 诚然作为一个一年生来说，照桥悠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堪称完美，但是人不可能没有弱点。 下意识地，他将目光定在了照桥悠如天使般完美的脸庞上。 照桥悠的弱点是……脸？ 这算什么？ 迹部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怀疑，正常应该是手臂、关节有问题，或者对哪种球风比较苦手，哪有人的弱点会是脸的？ 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但在照桥悠将球打过来之后，迹部景吾还是下意识地用球拍往上一拉，给网球加了一层上旋。 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虹状轨迹，落到照桥悠的脚边，强烈的旋转让它迅速地反弹起来，直朝着照桥悠的脸冲了上来。 这并不算是很难打回的球，但迹部却惊讶地发现，照桥悠似乎明显地顿了一下，击球动作也不像之前那么流畅了。 迹部：？？？ 是巧合吗？ 他在回球中又一次加大了上旋的强度。 网球以更刁钻的角度、更猛烈的力道，对准照桥悠的脸直冲而上。 迹部发现照桥悠的应对更加谨慎了，仿佛抱有什么强烈的顾忌，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迹部：“……” 不会吧…… 这家伙的弱点，居然还真是脸啊。 正常的网球选手会介意自己的脸介意到这个地步吗？ 难道这家伙的脸做过手术？ 但是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迹部想了想，没有再继续试探下去。 尽管在照桥悠的实力预估上出现了一点意外，但是这场比赛，从头到尾，仍然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没有必要再去抓着照桥悠的弱点进行攻击。 他作为一个部长，为了胜利，故意用网球去打一个后辈的脸，这种事情未免太没格调了。 …… “Game won by 迹部景吾，6-5！” 又到交换场地的时间。 照桥悠走过教练席的位置，却忽然被葵上锦喊住：“悠酱！” “前辈？”照桥悠顿住脚步。 “你听我说。”葵上锦回头看了看休息区的幸村精市几个人，双手合拢捂在嘴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其实输掉也没关系的。还有后面的前辈们呢，放心。” 照桥悠身形一滞，右手紧紧攥住了球拍，脸上却露出完美的笑容。“我知道了，谢谢前辈。” 葵上前辈还真是超乎想象地细心。 明明他连迹部都瞒过了。 甚至在迹部试探的时候，故意表现出很介意脸受伤的破绽，就是为了误导迹部，防止他发现自己手臂的问题。 右手小臂上的肌肉正在微微抽搐。“千锤百炼的极限”加上长时间高强度的击球，早就已经超出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他才不打算认输！ 照桥悠退后到发球线上，双手握住球拍以遮挡住右臂的异状。 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他绝不能输给一只跳蚤！ “Game won by 照桥悠，6-6！” 比赛被拖进了抢七局。 “1-0！迹部领先。” “1-1！” …… 网球带着猛烈的力道俯冲而下，照桥悠正要挥拍，却觉得右臂的抽搐一瞬间剧烈了起来，他连忙将左手也握上拍柄，顺势向上一挑。 ——网球高高地飞了起来。 是挑高球。 “迈向破灭的圆舞曲——”迹部抓住机会，跳了起来，但是第一记扣杀还未落下，照桥悠手中的球拍就已经滑落到地上。 迹部球拍一转，将原本对准照桥悠右手腕的球打向了他右侧的空挡。 网球落地。 “Game won 迹部景吾，7-6！本场比赛由冰帝学园迹部景吾胜出！” 压抑了许久，终于迎来一场胜利的冰帝区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迹部景吾也放松下来，他看着面前的照桥悠，原本是想询问刚才手臂的事，但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地一转，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猜测脱口而出：“你是整过容吗？” “哈？你、你说什么？” 照桥悠完全懵住了。 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原以为输了比赛，这只跳蚤最多也就说两句讽刺的话，但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诛心之语？ 整容？？？ 开什么玩笑？人工的脸怎么可能达到像他这样神赐般、完美无瑕的效果？！ 照桥悠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自己被会问出是不是整容了的这种问题……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声音，只觉得四周突然变暗了下来，眼前一切都开始旋转，天空和球场似乎发生了颠倒。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迹部站在球网对面，好像在对自己着急地说些什么，然后就看到宿敌、葵上前辈、灰吕、切原都朝自己跑了过来。 照桥悠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随着少年在球场中倒下的那一刻，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瞬间变得阴暗了下来。 冰帝这边的单打二号慈郎原本已经准备上场，见状好奇地指向天空：“欸，要下雨了欸！” “怎么可能下雨？天气预报说最近都是大晴天好不好……”向日岳人正吐槽，抬起头却是一惊。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块黑云，恰好压在他们的头顶上，低垂着，将冰帝区笼罩了起来，以至于周遭都变得暗沉沉的。 乌云如铁块一般厚重而巨大，云层翻滚着，甚至开始传出可怕的闷雷声。 “完蛋了。”忍足侑士喃喃道，“小景这家伙……不会是坏事干多了，真要遭天谴了吧？” 第054章 柳莲二在检查照桥悠身体, 按照以往经验来看，应该只是体力不支导致的晕倒，但是以防万一, 他还是准备和幸村精市先将照桥悠送去附近的医院。 迹部也主动帮忙联系医院，他打了几个电话, 立刻就有两台专车停到了球场门口, 接照桥悠去医院检查。 比赛主办方这边的工作人员也十分忙碌，又是选手出意外，又是天气大变，比赛不得不暂时中止，他们有很多工作要协调处理。 天边传来一声声闷雷，乌云密布, 看起来黑压压地, 是大雨将至的预兆。 两所学校来的应援观众实在太多，以至于整个赛场完全乱作一锅粥，尤其是立海大这边。 照桥悠突然原因不明地倒下，简直如同一颗炸。弹, 在立海大后面的观众区炸出了一片惊涛骇浪。 “天哪！照桥同学竟然晕倒了！” “怎么回事？照桥同学难道是生病了吗？” 这几百号人从入场到应援始终如同训练有素的战队一般、整齐规矩得令人咋舌，但此刻却全炸开了锅, 天塌了一般惊慌失措起来, 局面彻底失去控制。 “这不可能，神明怎么会舍得让这么完美善良的照桥同学生病？” “什么？照桥同学原来是生病了吗？没想到照桥同学是强撑着病体在球场上拼搏，明明身体已经痛苦万分却仍坚持对我们绽放天使般的笑容……” “呜呜呜，你不要说了, 照桥同学真是太善良了, 世界以病痛伤他，他却报之以微笑！” “如果照桥同学不能醒来, 那从此以后我的世界就彻底失去了光……” 幸村精市他们都已经跟着专车去医院，丸井文太则回到休息区，准备收拾好照桥悠的物品，再和其他正选们一起搭车跟去医院。 结果他刚走过去，就听到前方传来哽咽的声音，好奇地抬头一看，只见休息区上方的观众区前排，一个戴着眼镜的文静男生正擦着眼泪，45度角仰头看向天空，神情悲痛欲绝。 “啊！上天！”男生激动地对着乌云大喊，“你竟如此残忍！你可知道，照桥同学，是我苍白孤单的青春中的唯一的亮色，我单薄朦胧的生命中唯一的光！” 说到激动处，男生站了起来。 “照桥同学离开了，从此以后，我去再多的地方，过再多的马路，见再多的人，也都再也遇不到这样善良的天使。我只能秉持照桥同学的遗志……未来、不，我已经没有未来，只剩下了行尸走肉的生命。但即便伤痕累累，我也会逞强地走下去，流着眼泪笑着说没事……因为这就是照桥同学的心愿。” 丸井文太：……？ 天空中响起轰隆隆的雷声，豆大的雨滴砸落到男生的脸上，泪水和雨水在他脸上混杂，男生抬手抹了一把，语气低落：“看啊，照桥同学，连天空也为你落泪了呢。” “照桥同学！来世我愿做你脚下的一颗石，你途径的一株草，你倚靠的一棵树，你闻过的一朵花……” 男生一脸沉痛地向着天空伸出双臂，深情地大声呼唤：“我愿向神明祈求，许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丸井文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一起扔掉。 他看着完全沉浸在悲痛情绪中、无法自抑的男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出声打断。 “文太，快点！”不远处传来胡狼桑原的催促声，雨已经下大了，他们必须快点去医院。 丸井文太胡乱地将座椅上的外套和球拍一起收进包里，又回头看了一眼。 “啊——”那个男生望着滂沱大雨，又要开始吟唱。 “悠酱还没死呢！”丸井文太顾不上多说，扔下一句话，急匆匆地冲进雨帘中。 “啊？”男生在雨中呆站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他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激动地对着身后一大片同样在雨中默哀的少年们大喊： “照桥同学没有死——” “他、涅、槃、重、生、啦！” 第055章 夏天的天气最为善变,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滂沱大雨淋了十分钟不到就停止了，但场地被淋湿还是会影响到运动员的发挥, 再加上座椅、器材什么的也都没有清理干净，所以主办方在征求了冰帝和立海大的意见之后, 索性把比赛又推迟到了下午进行。 选手们当然是愿意等, 但观众们却不都有这个耐心。对于立海大和冰帝的应援团来说，他们最关注的人都已经比完了赛，当然没有非得留下的必要。 因此，等到下午2点半重新开赛的时候，两边的观众区已经就多了一半的空位。 “终于安静下来了，噗哩。” 仁王雅治是立海大这边的单打二, 听到广播里开始叫他的名字, 便提起放在脚边的球拍站起来，他已经提前热好身，从选手的休息区出来，路过观众区时忽然一顿。 他左手背在身后抓了一把脑后的白毛辫子, 偏过头往上方观众区的某个位置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欸？仁王前辈在看什么？”灰吕注意到仁王的视线, 他问完便下意识地向右转头等待照桥悠的答案, 然而却只看到切原赤也一脸迷惑、完全跟不上思路的表情。 切原：“啊？” 灰吕：“……” 他已经开始想念悠酱了。 对手是冰帝的芥川慈郎，据闻也是冰帝的天才。立海大这边的队友们本来都猜测这一场要打比较久，但仁王雅治今天的状态似乎格外的好。 照往常他也是慢悠悠地试探、再翻盘的风格，但是今天一开场就火力十足, 以至于比赛结束地比预计得还要早很多。 “Game won by 仁王雅治, 6-4！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仁王雅治获胜！” 随着裁判的播报，关东大赛的决赛也落下帷幕。 立海大以三胜一负的成绩再次击败了冰帝, 捍卫了关东霸主地位，这也已经是他们拿到的连续第十五个关东冠军。 照桥悠在第二天才醒过来。 照桥悠被财大气粗的迹部安排到了全东京最好的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得出的结果是除了体力透支、和右手臂肌肉使用过度堆积导致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酸痛以外，身体各方面指标都保持在非常健康标准的范围内，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模范。 “你要不要来试着当青少年健康成长运动大使试试？我觉得你各方面都非常符合！”医生热情地建议道。 这个大使一听就很扯，甚至还不如之前在路边碰到星探、被邀请去拍的那个健康操广告。 照桥悠熟练地拒绝：“不，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真的吗？”医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失望，“本来想说你来当大使的话，应该会有很好的示范带动作用呢。我见过好几个和你一样打网球的孩子，都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网球肘啊、韧带撕裂啊，每次嘱咐了不要强烈运动好好修养他们都不听，复发了又来找我，唉，这样下去运动生涯就要彻底断绝了……” 照桥悠捕捉到“韧带撕裂”这个熟悉关键词，连忙追问：“您说的是哪所学校的？是神奈川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吗？” “啊，这我就不……”医生一愣，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差点透露病人信息，连忙摆手。 照桥悠恳切地双手合十：“拜托了，您说的好像很可能是我的前辈。” 医生扛不住他这攻势，努力想了想：“好像有一个是青学的吧……”学校名称不是病人信息的必填项，他也只记得东京这边的学校。 “立海大的，我就没听说过欸。”医生摇了摇头。 照桥悠松了口气。 正巧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黄色队服的少年们捧着关东大赛的奖杯一窝蜂涌了进来。病房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昨天比赛结束你没在现场，人不齐，所以大家就一致决定把合影推迟到今天。”幸村精市将一套叠好的干净黄色队服放到照桥悠怀里，“快点换好，然后咱们一起回昨天的场地拍照。” “啊？”照桥悠抓着队服一愣。他还以为他们已经拍过了，结果居然这么多人为了他又第二天专门抱着奖杯跑回东京重新拍照吗？ “快点去换啦！”丸井推着照桥悠去卫生隔间催促他换衣，一边抱怨道，“哎呀，你都不知道，抱着这么大个奖杯坐电车真是尴尬死了。” “换好了吗？” “走走走！” 照桥悠才换好衣服，还来不及跟医生告别，就被急性子的队友们推离病房。 “欸？”医生看着照桥悠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正要打招呼，却发现对方被同伴们簇拥着，视线完全被遮挡住，离得已经很远，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声音。 一群少年打打闹闹地，很快从视野中消失。 医生只得放弃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想说他想起来了，之前说的那个韧带撕裂又不听医嘱、反复发作导致以后不能再打网球的，似乎就是穿着这身黄色队服啊。 第056章 关东大赛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 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操场上，虽然是周日，但依旧有一群少年在跑步。 跑在最前面的是皮肤深棕的混血少年, 他身后跟着他的红发搭档，再往后, 就接着一个绑着小辫子的银发少年。 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个后辈。 先是头发像刺猬一样竖起来的少年, 他胳膊两边的短袖被卷起来挽到肩膀，嘴里时不时喊着“嘿哈”的加油声。 他的肩膀上还缠着麻绳，一边向前奔跑，一边拉着两个沉重的轮胎在地上拖行。 然后是脸颊圆鼓鼓的少年，跑的时候，头上乱蓬蓬的黑发在风中结成一缕一缕, 看起来就像是顶着一头迎风飘扬的海带。 队伍的最后面, 是一个无论外貌气质都十分完美的少年，即便是跑步，姿势也非常标准。一般人跑起步来，面容总会变得稍微狰狞, 但少年却将表情管理得非常到位，始终保持着天使般积极元气的笑容, 可以说是随便截一帧下来都可以立刻拿去当运动杂志封面的水平。 “今天就到这里了。”跑在队首的桑原和丸井都停了下来, “今天已经跑了50圈，剩下的可以分开留着以后再跑。” 仁王雅治闻言也停下脚步，他也在关东大赛决赛上输了4局，今天已经跑完惩罚的四分之一, 那么接下来三天的只要部活后晚点离开, 每次再跑50圈就行了。 切原赤也一听，也想停下来休息, 但他速度刚一放缓，就被灰吕抓住胳膊。 “我们还不能休息！” “为什么？日程表上面的任务已经做完了！” 之前他和灰吕几次输掉比赛，惩罚不断翻番已经累计到一个可怕的数量，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制作日程表，罚训均摊到20天来完成。 今天是休息日，不用上学所以空闲时间多，按照日程表的规定，他们应该是已经完成了今天的训练了啊？ “不。”灰吕沉重地摇头，“你忘了昨天决赛悠酱输掉的事情了吗？每输一次，惩罚就要翻倍。之前的任务我们也才做完一半不到，现在加上悠酱的量……” 惩罚又往上翻一番，原本预计能在暑假前结束的罚训，现在却变得遥遥无期了。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仁王、丸井和桑原都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前还冲照桥悠三个人笑眯眯地挥手，“你们要继续加油哦～”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三人望着前辈们离开的背影：“……” “好吧。”照桥悠停下来，“我们现在重新来捋一遍日程表。” 他拉着切原和灰吕回到部活室，从包里翻出笔，翻开日程表在上面添划。 “原来的量是这些……减去我们前几天已经做完的……嗯，还要加上我输掉比赛的……” “这样的话，需要排到33天。”照桥悠抬起头，迎上灰吕和切原沉痛的眼神，“要花掉暑假一半的时间了。” “不，还不止。”照桥悠忽然想起什么，提笔又在日历上圈了几笔。“马上就是球技大会、期末考试，之前正选会议上说社团还会办一次合宿，然后八月全国大赛又开始了，这些加起来会挤占十多天的时间……” 照桥悠抬起头，沉重道：“这个罚训日程表，可能要排到暑假结束去。” “什么？！”切原顿时如丧考妣，“好不容易放假还要出来训练啊？我都好久没打游戏……之前忙比赛也就算了，我特意攒了好多游戏带留着暑假用呢！” 连灰吕也露出几分不情愿的神色：“我本来想利用这个暑假练习一下棒球的……” 照桥悠：“……” 其实他也想趁这个暑假去进修一下美术呢。 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泡汤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照桥悠忽然抬头望着天花板，“你们还记得联盟成立时，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吗？” 切原和灰吕双双一愣，郑重点头。 “我们要推翻三巨头在网球部的统治！”二人齐声道。 “是这样没错。”照桥悠点点头，“那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这么听他们的话在这里罚跑呢……” 切原和灰吕：“……” 切原简直恍然大悟：是啊，连监督的人都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啊？！ 灰吕感到深深的触动，他看向照桥悠：“悠酱，明明一开始打败三巨头是我和切原的目标，你只是为了支持我们才加入联盟，没想到，现在却是你最不忘初心。” 照桥悠：“……” “悠酱说得对！我们和三巨头是敌对的，我们才不要遵照他们的命令呢！”切原赤也愤怒地将手腕上的重力腕套摘下来，摔到地上。 “那我也不训练了。”灰吕见状也将绑在身上的轮胎解了下来。 “现在是下午3点47分，”照桥悠也解开护腕，从包里拿出手表戴上看了看，“既然我们不训练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再回家做自己的事！” 三个少年仿佛刚刚出笼的小鸟，终于挣脱罚训的束缚，浑身都轻松起来。他们各自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愉快的笑容。 灰吕于是提议：“既然我们不训练了，那我们来做点别的什么吧，过两天就是球技大会，反正都来了学校，我们就一起来商量一下如何为球技大会做准备吧？” “没错，要让我们的联盟之名威震立海大！” “太好了！那我们来讨论看看报哪个项目吧？” 灰吕杵志：“我想选棒球！” 切原赤也：“我要报足球！” 照桥悠：“我选高尔夫。” 三人同时说完，皆是一愣，然后转头看到各自脸上十分坚定明显丝毫不肯动摇的表情，不由得陷入沉默。 棒球、足球、高尔夫，这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啊。 “要、要不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哈哈。”灰吕干笑道。 “来玩RPG怎么样？”切原忽然道。 “哈？” “我是勇者赤焰弑魔，你们两个是我的同伴。我们现在要去挑战立海之境最邪恶狡诈的魔王！”切原兴致勃勃地开始安排角色和剧情。 灰吕：“赤焰弑魔……会有勇者叫这种一听就很反派的名字吗？” “这是我的武器——”切原选择性过滤掉灰吕的质疑，他已经进入角色，挺直背脊，右手虚握成拳状从腰间抽出一把空气，煞有介事道：“帝狱炎魔之刃！” 灰吕有样学样，同样从腰间掏出一大团空气，在空中挥了挥，“这是我的武器，网球拍。” “球拍怎么能当武器？”切原立刻不满。 灰吕还未反应，照桥悠先反驳道：“你对网球的战力有什么误解？” 切原：“……” “那好吧。”切原轻咳了两声，右手托着一团空气，高抬腿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住，“好，现在，勇者赤焰弑魔带领他的两个同伴，来到了魔王的宫殿，开始与魔王和他的两个魔仆战斗……” 话音刚落，切原便向前翻了个跟头，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几秒，接着爬起来、双手推开一团空气，大喊了一声“冲啊”，对着空气厮打起来。 灰吕一愣，也立刻扑了上去，加入战斗。 照桥悠：“……” 两人英勇战斗了一会儿，灰吕忽然回头看向照桥悠：“悠酱快来帮忙，对方的攻势太猛，我们快要支持不住了！” 切原：“悠酱你的武器呢？” 照桥悠微微一笑：“你没看到我后面的翅膀吗？” “哈？”切原一懵，“你不是我们的人类同伴吗？” 照桥悠微笑解释：“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天使，故意伪装成人类混入你们的队伍，目的就是借助你们的力量帮我找到魔王的巢穴。” “等等，这个游戏里没有天使这个角色……”切原忙道。 “既然是自由rpg，我们完全可以自创一个天使的角色。”照桥悠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现在我是圣光炽天使，拥有金色的光环，纯白的翅膀，深蓝色的头发，所有生物见到都会立刻发出哦呼的完美容颜……” 他仰头，向上张开双臂，“圣光炽天使忽然在魔王的大殿上现出真身，幸村、不是……魔王和他的两个魔仆立刻被折服，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存在，于是纷纷发出‘哦呼’的惊叹声，并羞愧自尽……” “从此，圣光炽天使就是这世间唯一的神。”照桥悠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勇者的戏份呢？”切原愤怒道，“明明勇者才是主角？” 照桥悠针锋相对：“不，勇者套路过时了，天使才是真正的主角。” “呃……不然我们还是换一个游戏吧？”灰吕尴尬地打圆场，但他平时的时间基本都用来锻炼和做好事，在游戏方面并不擅长，抓耳挠腮许久只能硬着头皮道，“……国王游戏怎么样？” “……我们只有三个人，玩不了国王游戏吧。”照桥悠想了想，“不然就单纯地聊点中学生都会聊的话题吧，似乎加入网球部之后所有时间都在训练，都没体会过国中生的悠闲感呢。” 切原和灰吕深有同感，三个人于是在操场边的台阶坐下，并排望天。 再次陷入沉默。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 “我说……”灰吕努力地思考了许久，终于憋出一个问题，“你们每天晚上睡前做多少组俯卧撑？” 切原仰头回忆了几秒，“50个左右吧……”接着转头看向照桥悠，“你们晚上睡前喜欢打什么游戏？” “这根本不是正常国中生会聊的话题吧？”照桥悠忍无可忍道，他回忆了一下平时观察到班级上大部分男生的日常，“正常应该是会讨论恋爱？或者是喜欢的女生类型的吧？” “好吧……”灰吕叹了口气，斟酌着道，“我应该会喜欢热爱运动、乐于助人的女孩子吧。” ——这不就是性转版的灰吕吗？ 照桥悠：“……具体一点呢？” 灰吕不假思索道：“一次性引体向上不少于30个，800米测试时间在3分10秒以内，每天能坚持跑步20公里……” 这根本不是恋爱标准，是体育学校的招生标准吧？照桥悠嘴角微微抽搐。 “赤也，你来说。” 切原脸微微一红，声音渐低：“可以和小动物沟通的吧，或者唱歌可以引来小鸟的也可以。” 照桥悠：“……” 这家伙不会臆想自己是王子吧？ “悠酱呢？” “我的话……”照桥悠努力想了想，却觉得脑海中一片模糊。他实在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人配得上自己的。 “至少要会发光吧……”他谨慎道。 “这样吗？感觉没什么实感呢……” 最后的话题也无疾而终，三个少年相顾无言，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吧！”照桥悠站起来，“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反抗罚训，就反抗到底，我们现在就回家做我们自己的事！” “没错！我要去练习棒球了！” “我要回去打游戏！” 三个少年整理好物品，雄赳赳气昂昂地道别，迈上了逃训的回家旅程。 照桥悠快乐地回到家，只觉得终于能甩脱负担。 开学以来，从部内选拔赛到地区预选赛、到都大赛、关东大赛，一边要想办法对抗宿敌的洗脑、一边要应付两个麻烦精，同时还要努力攻略网球部的人，每天还有源源不断的庞大的训练，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总之他今天一定要回到以往悠闲轻松的日常！ 照桥悠从便利店挑好零食，然后躺到沙发上，幸福地打开电视，点开他期待已久却一直没时间看的电影。 啊，好无聊的剧情……还是换一个吧…… 十分钟后，照桥悠皱起眉头，再次换了部电影。 …… 立海大附属中学。 夜色中，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推开围栏门，却惊讶地见到不远处网球部的部活室里竟然还透着灯光，操场上有道人影在跑动，球场里隐隐有咚咚的击球声传来。 一分钟后。 三个身影在路灯下相遇，面面相觑。 “咳，你们都在啊？” “嗯，我们也是刚到。” 三人静默了下来，空气里透着一股莫名的尴尬。 “电影太难看了……感觉有点睡不着，就出来散散步。”照桥悠道。 “我、我也差不多……”灰吕忙道，他眼神飘忽，“本、本来是想和朋友打棒球的，结果他临时有事……” 切原挠了挠头：“因为期末考试快到了，游戏带全被老妈没收了……” “那……反正大家都没什么事……来都来了，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训练吧……” 第057章 月曜日的清晨, 照桥悠和灰吕难得地早早坐到了B组的教室里。 这一天是没有部活的一天。 严格地说，这是他们不属于网球、而必须去尝试其他球类运动的一天——在球技大会上，每个人都不能参加自己所在社团类别的比赛, 而同时，每个社团也要为报名人员准备好比赛的场地和必要设备。 总而言之, 大概可以称之为是各类球类运动社团之间的“联谊日”了。 “悠酱要报名高尔夫球的吧？”灰吕兴冲冲地对照桥悠道, “我的话，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填篮球了！” “篮球社社长会很高兴的，”照桥悠弯了弯眼睛，玩笑道，“而且他一定又会对你升起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但是我还是最喜欢网球。”灰吕摸着后脑勺，爽朗地笑道, “不过我们的比赛时间是冲突的欸, 没办法互相看比赛了。” “欸？照桥同学要去打高尔夫吗？”周围的同学恰好听到照桥悠和灰吕的对话，全都眼睛发亮地围了过来。 “呜照桥同学好厉害，网球打得那么好，还会打高尔夫！” “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运动呢, 一个热血拼搏派，一个镇静理智派, 没想到照桥同学都能驾驭得这么好！” “高尔夫的话, 应该会打比较久吧，那我岂不是能看好几个小时的照桥同学，诶嘿嘿……” 像照桥悠一样报名高尔夫的人其实比较少。当然，高尔夫球社在立海大本来也是比较冷门的一个社团, 也不像别的社团那些拿过那么多奖项。 ——立海大重视学生素质的综合发展, 在促进社团发展上投入了很多资金，以至于许多社团都名震全国。 除了网球部已经关东十五连霸并且拿到全国冠军之外, 还有很多社团在关东是首屈一指的，比如棒球社也拿过全国冠军，垒球社是全国亚军，还有篮球社，今年仍是关东大赛的亚军。 据说篮球社社长前几天还在幸村面前扼腕叹息，拐弯抹角地说什么“哎呀，如果有灰吕君在篮球社一定能如虎添翼、拿下关东冠军、进军全国”等等，就差没直接说“把灰吕君借我们用用了”。 幸村：“……有这么夸张吗？” 于是下午，参加完板球比赛的幸村就拉着好友们一同去到篮球社，专门给灰吕捧场。 “这就是部长之间的好胜心吗？”柳莲二看着旁边难得露出些孩子气的好友，调侃道。 幸村精市不置可否：“部员取得好成绩，为我们网球部争光，我们作为前辈前去祝贺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能进决赛确实很厉害。”真田弦一郎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篮球不比网球或者其他球类，它门槛低，几乎每个男生都或多或少会打一点，在女生群体中它也属于热度比较高的一项运动，以至于这次球技大会中，报名篮球的人数是最多的。 灰吕平时训练很忙，他是从同班同学里随意拉了两个搭档、没怎么练习过就直接上场的。在这种情况下，能冲进决赛已经很不错，更何况，据说他还是目前为止得分数最高的人。 “灰吕君的强项还不止于此，能做到同时兼顾这么多方面的运动，灰吕君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柳莲二也道。 三人一同步入篮球场，以为会见到一副热闹激烈、热血澎湃的画面，然而进去后才发现整个赛场比他们预想地要冷清很多。 篮球场两边的观众席只坐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一眼望去，就见到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第一排的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 “人好少……大家对篮球比赛不感兴趣吗？”幸村好奇地走过去，问道。 “可能有别的什么原因吧，我们刚去看了赤也的球赛，足球社那边人也不多。”胡狼桑原摇头。 “原来赤也报名了足球吗？啊，真可惜了，错过了。”幸村惋惜道。 丸井得意道：“对啊，那家伙还不错啦，连续进了3个球欸！” 真田脸色缓和：“勉强没有给网球部丢脸。” “不过今年球技大会确实没有以往热闹呢。”丸井文太叹了口气，听不到响亮的加油声，感觉比赛的气氛都没了。 “我猜，大家可能是去看高尔夫球比赛了吧。”柳莲二淡淡道。 “哈？打高尔夫有什么好看的？” 丸井无法理解，那种运动既不激烈也不对抗，他们是去看一个小白球如何被打飞？还是看球手们慢悠悠地边走边聊天？ 柳莲二：“因为照桥君报名了高尔夫。” 丸井文太瞬间沉默了。 所以那些人根本不是冲着高尔夫去的，他们只是单纯地想看人。 “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丸井文太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虽然已经知道照桥君很有人气，但是每次碰到这种事情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呢。” 幸村精市笑了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说起来，这种优势如果利用得当……就可以成为我们网球部的招牌了吧？你说是不是，莲二？” 柳莲二瞬间意会：“你是说……9月的海原祭？” …… 高尔夫球场的外围已经人满为患。 高尔夫球社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多学生同时来光顾过，原本他们只留了几个普通社员负责协助赛务，这会人一多，社长就连忙把空闲的部员们都叫回来维持秩序。 照桥悠依旧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他站在苍翠的绿茵球场，一身白灰相间的运动衫，头上戴着同色系的球帽，正在眺望远方的球洞。 少年身姿挺拔，看起来优雅又帅气。 过了一会儿，他双手握住球杆，往上一挥，白色的小球飞了出去。 照桥悠抬手望了望，和旁边的人交谈了几句，忽然露出轻松的笑容，立即激起边上围观群众的一片倒吸气声和交谈声。 他转过来，冲喧闹的人群微微摇头，那些人立刻捂住嘴，安静下来。 穿着高尔夫球社服的少年朝照桥悠走了过来，他鼻子上架着一副扁圆状的眼镜，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十分正派，给人一种矜持的精英绅士的感觉。 “没想到照桥同学的高尔夫球也能打得这么好。”他先是夸赞了一句，然后以中指推了推眼镜，自我介绍道，“失礼了，在下柳生比吕士，是高尔夫球社的社员，负责今天的赛务安排。” 照桥悠立即反应过来面前这人的另一层身份。 柳生比吕士，校学生会的会长。 照桥悠微一鞠躬：“前辈好。” “照桥君是网球部的正选吧？” “是的。”照桥悠总觉得柳生比吕士似乎意有所指，索性主动问道，“前辈是想要了解网球部吗？” 柳生比吕士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冒昧地问一个问题。照桥同学更喜欢网球还是高尔夫呢？我的意思是……贵社日前在东京的关东大赛决赛，我当时也去了现场观赛……照桥君那时候的模样和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截然相反。” “我……在网球场上的模样？” 照桥悠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问题。 仔细想，自从加入网球部，他就一直忙着训练、满脑子想着都是如何提升实力、有朝一日打败三巨头，渐渐地，似乎就很少顾得上自己有没有时刻保持完美的形象了。 他还好几次在比赛里伤到脸。按照以往的作风，他应该是会从此对网球敬而远之的。 但是莫名其妙地，就把受伤的时候忘在脑后了。 认真想想前几天和冰帝那只跳蚤的比赛。 别说表情管理了，他当时满脑子只有赢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大汗淋漓，手臂酸痛，甚至好几次为了接球狼狈地扑在地上…… 最可恶的是，最后竟然还是输了！ 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粉丝的面输的，简直把脸都丢尽了！ 照桥悠回忆着回忆着，脸就黑了，连带着对柳生比吕士也迁怒起来。 这个戴着咸蛋超人眼镜的家伙，看就看到了，居然还要专门跑过来提醒他？！ 说话都不看场合的吗？！ “要说的话……”照桥悠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答复道，“我最讨厌的运动就是网球。” 柳生比吕士默默推了一下眼镜。 看起来完全不像呢，口是心非吗？ “前辈问这些是对网球萌生了兴趣吗？”照桥悠仰脸对着柳生比吕士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那么我真诚地建议你还是打消念头吧，网球真的非常无聊。” 柳生比吕士：“……” 不知为何感受到一种微弱的敌意。 “谢谢你。”他又推了一下眼镜，礼貌地点头致意。 …… 球技大会在傍晚全部结束。 幸村精市卡着时间把正选们和准正选们都召集了回来开会。 “今天大家在球技大会上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幸村精市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大家做得很好，我们网球部不论在什么方面都要是毫无死角！” 众人：“……” 感受到了，这可怕的胜负欲。 “另外还有两个好消息要宣布。”幸村精市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现在先来宣布第一件事，那就是——”他拉长了声音。 “关东大赛决赛优胜，我们拿到了第一笔新经费！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幸村精市带头鼓起了掌。 “好耶！”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欢快的掌声！ “虽然不多，大概可以支撑两个月的时间，恭喜大家，我们网球部总算暂时不用倒闭了。”幸村精市半开玩笑地摊了摊手。 “另外还有第二个好消息。”幸村精市注意到众人期待的视线，故意清了清嗓子：“由莲二来公布！” “是合宿。”柳莲二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时间拟定与暑假开始后第一周，地点是我家的民宿旅馆。” 第058章 国中生们翘首以盼的暑假终于来临。 而暑假开始后的第一天, 网球部一群少年们便抵达了柳莲二家开在轻井泽的一家民宿旅馆。 “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意啊？” “没事的。只是几天而已，已经提前协调过了。” 柳莲二领着一群少年下车，入目便是葱葱郁郁的森林, 清幽的山间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草木清香, 立即将夏日的燥意驱逐殆尽。 旅馆是传统的木屋建筑, 看起来很有古风，内部的装饰也是走传统复古的风格，但现代设施的配置也很齐全，并不会让人感到不便。 确认有空来参加合宿的一共有十一人，除八个正选后，还加入了葵上锦、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 照桥悠理所当然地和切原、灰吕三个人分到同一个房间。 “好, 那么大家先休息一下。半小时后我们一起去出发旅游哦～”分好房间后幸村精市向众人宣布道。 “欸？居然不用训练吗！”少年们立刻兴奋起来。 “真不像是小部长的作风诶！”葵上锦惊喜地搓了搓手掌, “旅游的话，先去哪里好呢……” 连照桥悠也被少年们雀跃的心情所感染。轻井泽是有名的避暑度假区，山清水秀，有温泉, 有很多的特色店铺，不过既然说旅游, 那应该还是指著名的石之教堂？ 幸村精市吊足胃口, 才笑眯眯地开口：“来之前就听说了，轻井泽有一家很有历史的网球场，据说有很多名人都去过呢，等会儿大家一起去体验呀。” 众人：“……” ——所以还是要训练, 只是地点从学校的网球部挪到了轻井泽而已。 照桥悠：“……” 不愧是他幸村精市, 永远不会放过任何迫害部员的机会，全网球部最屑的人设永不崩塌。 半个多小时后, 少年们换回熟悉的运动服，背上网球包，从旅馆出发，徒步前往轻井泽车站附近的网球场。 这家网球场是面向公众开放的，附近有几个游客，但却没什么真正在打网球。 幸村精市领着少年们挑了个地面平整的空球场，开始做热身活动。 他环视一圈，见众人都自觉地戴上了重力腕带，看起来精神抖擞，满意道：“为了这次合宿，我和葵上前辈专门为大家设计了一套趣味训练菜单，保证大家每天都有惊喜。那么，今天上午是连续接球训练。” “每人一百个球，一共100分，必须保证所有球都依次落回左右两边的球筐。” 幸村用球拍指了指摆放在球场两边角落的一蓝一红两个空球筐，“中途只要有一次漏球、球没有进框、或者进错球筐，都算失败。” 切原稍一思考，就觉得这个测试没什么难度。 无非也就是考验控球力而已，唯一要注意的，集中精神，就是不要分错筐罢了。 “我先来！”他立即举手，自告奋勇道。 “赤也真是积极！”幸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和葵上锦一人拖了一箱网球出来，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切原对面球场的两个发球区。 切原原本以为只有幸村发球，但此刻却见到葵上锦竟然也握着球拍走上场，和幸村一同站到他对面站。 局势忽然变成了一对二，切原顿时傻眼：“欸？怎、怎么你们两个……” “既然是我和葵上前辈一起想出的创意，那当然是我们两个一起来考验你们啊。”幸村精市笑眯眯道。 葵上锦俯身从框里拿出一个球，做出即将抛球的姿势：“小赤也，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咯？” 话音刚落，他就抛球挥拍，而紧跟着，幸村那边也响起一道清脆的击球声。 两个黄色的小球一左一右，几乎是同时朝着切原赤也袭来。 “啊啊啊！”切原赤也吓了一跳，连忙挥动球拍，先用正手将幸村发过来的球打回球场右角的空球筐，然后立刻又退后几步，转过去打葵上锦发过来的球。 球场两边角落，响起两道连续的咚咚网球打进塑料筐的声音。 “前辈们真是太过分了……”切原正要抱怨，却听幸村冷冷地提醒一句“不要松懈”，紧接着，视野里又是两道黄色球影朝他飞来。 “慢、慢点啊！”切原赤也慌忙道。 …… “果然有坑。”丸井看着切原赤也应付得手忙脚乱，不禁摇头感叹，“这小子还是太天真了，部长和葵上前辈联手整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应付呢？” “切原赤也，出局！”幸村忽然停下动作。 “我哪有……”切原正欲张口辩驳，就被葵上锦打断。 “刚刚连续有两个球朝我这边飞过来了哦。”葵上锦晃了晃球拍示意，指着身后的红色球筐道，“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过来数，看看是不是多了一个。” 切原顿时哑口无言。 “小赤也的分数是77。”葵上锦点清筐里的球数，然后将两个筐里的网球全部倒回他和幸村的发球箱里，抬头环视一圈，“那么下一个谁来？” “我！”灰吕举起手，跃跃欲试。 …… 有切原赤也作为前车之鉴，灰吕的表现要好多了，他一直集中精神、紧盯网球，每打完一个球脚步便立即后撤，找准合适的击球点，再打回另一个球。 “我觉得……如果要拿满分还是挺难的欸。”丸井观察了一会儿，摸着下巴道。 照桥悠点头：“既要同时兼顾两个球，又要集中精神防止把球打错球筐……连续100个球都不能出差错，确实有一定难度。” 但也还不到无法达成的地步，至少照桥悠自己就有信心办到。 但是，以他对宿敌的了解，恐怕不会让他们这么简单地过关，后面肯定还有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果然，在灰吕超过切原接到第80个球之后，幸村精市忽然神秘地笑了笑。 “要小心咯。”他刚说完，空中两个网球便轨迹一变，骤然加速。 左边的网球落到灰吕脚边，在地面压了一下，便倏地弹起，朝着灰吕的侧脸袭来。 与此同时，右边也有一个网球，对准灰吕手臂内侧的方向飞了过来。 幸村和葵上锦同时打出了两个角度刁钻的追身球！ 灰吕完全没料到还有这种发展，他下意识地先反手打回靠近手臂的那一球，“咚”地一声，网球被打回到蓝筐。 但情急之下顾此失彼，另一颗网球却贴着他的侧脸飞了出去。 “灰吕杵志，出局。分数为81！”幸村宣布道。 这是加上了灰吕打回蓝筐的第一个追身球。 灰吕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垂头丧气地下了场。 “这种球怎么打嘛……”丸井文太转头小声地和照桥悠咬耳朵，“还真是为难人诶。” 人在遇到对自己身体有威胁的追身球时，本来就会下意识地紧张，幸村这一来就是两个。而且光打回去还不算，还得分先后地打回不同颜色的筐里。 幸村精市像是看出队友们的困惑，转过来面向众人解释道：“马上就要到全国大赛，到时大家将会面对来自全国各地不同类型的选手……关西那边盛行暴力球风，大家应该也有所耳闻。” 照桥悠一愣，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葵上锦。 葵上前辈看起来神色淡淡，仿佛幸村所说一切与他没什么相关似的。 “在我们之前、同样拿过全国冠军的牧之藤，还有近两年新起来的狮子乐，都是以暴力球风闻名。这次全国大赛，我们立海大也很可能再次与他们相遇。” “所以我和葵上前辈特意商量出这次针对性训练。所谓暴力网球，听起来可怕，但追根究底，也只不过是一种虚张声势的追身球而已。”幸村精市不屑地勾了勾唇，眼神冷冽。 “只要是网球，就总有打回去的办法。除非……你还不够强。” ——屑部长又在装逼了。 照桥悠脸上保持着微笑，静静地聆听着宿敌的屑言屑语。 “那么下一个谁来？” “我吧。”毛利寿三郎举起了手。 …… 每当打到80球之后，幸村和葵上锦就开始加大难度，球速越来越快，球路也越来越刁钻。 同时应付两个追身球已经分身乏术，还要时刻记住将球打回到不同颜色的筐……大多数人都是被追身球吸引了注意力，结果一不留神就把连续的两个球打进了同一个球筐。 一轮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顺利地打完100个球。 最高的也只有柳莲二拿到的95分。 “有这么难吗？”幸村双手撑腰，看着全部累倒在地上的少年们。 “噗哩，部长研发了这么有趣的训练方式，但是自己还没有试过吧？” 仁王雅治一提议，刚刚还瘫倒着的少年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起哄怂恿： “对哦，部长也来试试看吧！” “就是就是，部长不会是自己知道有多难，就不敢试了吧？” “少拿激将法对付我！”幸村精市笑骂道。 “欸——”底下的少年们立刻发出一片嘘声。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或许是因为不在网球部、仿佛可以短暂地卸掉沉重的担子，幸村精市虽然仍是抿着嘴角微笑，但脸上却难得地流露出几分争强好胜的少年意气。 “那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好！”少年们立刻鼓起掌来。 “万一部长也挑战失败怎么办呢？”切原在底下不怕死地喊道。 “不可能。”幸村精市自信地扬起下巴，“输了的话……今天晚上的饭菜由我负责。” “好！不许反悔！” 幸村精市拿着球拍，走到接球的半边球场，环视一圈，目光落到照桥悠身上：“就请悠酱和葵上前辈一起来发球，好吗？” “没问题。” 照桥悠脸上一副乖巧的笑容，挥拍时却毫不留情地将球打向了幸村精市的脸。 另一边，葵上锦也配合着加大攻势。 “悠酱加油！葵上前辈加油！”少年们也在旁边卖力地鼓劲，尤其是切原，急切地恨不得冲上球场再加一个发球。 “看来大家都很想让我输啊。”幸村精市神态轻松地调侃道，他甚至不怎么需要挪动步伐，只是随意地挥拍，便化解了照桥悠和葵上锦刁钻的发球。 球场左右两边的角落里传来极有规律地砰、砰的声音。 切原赤也紧张地数着网球。 93、94、95…… 已经快要超过柳莲二95分的最高记录了，而幸村精市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怎么办？ 才不要让他赢！ 或许是紧张之下人的潜力真的会被激发，切原忽而灵光一闪，大喊道：“欸，前面那个不是山吹中学的千石吗？！” 幸村精市忽而一僵，手臂下意识顺着惯性挥出球拍。网球便跟着前一个球的方向飞了出去，蓝色的球筐中传来连续地两声“砰砰”。 成功了！ 切原赤也得意地扬眉吐气，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机灵过。 …… 这个时候，来网球场的也多是些来打发时间的闲散游客，立海大少年们趣味盎然的训练场景引得不少游客都驻足观看。 “哇，柯南你快看，他们真的好厉害哦……”球场围栏外，一个手握球拍、披着一头飘逸散发的少女惊叹道，“没想到现在国中生的网球都打得这么好诶。”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都好帅啊~”在她旁边的齐耳短发少女几乎整个人直接趴在到了围栏上，激动得两眼发光，“尤其是那个深蓝色头发的男孩子，简直完美得像是会发光一样欸，哦呼！” 被称作柯南的是一个身材矮小、鼻梁上却顶着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最多国小一年级的男孩。 听到旁边齐耳短发少女的发言，男孩如同大人一般翻了个白眼，无语地吐槽道：“园子姐姐，对方还只是国中生欸。” 第059章 切原赤也出其不意使出一招绝计使得幸村挑战失败, 正是得意忘形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旁边一两米远的围栏外正趴着一个女生，目光灼热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顿时吓了一跳。 他立即跳起来：“喂！那个可疑的大姐，你在那里干什么, 是不是想窃取情报！” “大姐？”铃木园子转头看了看身后, 除了毛利兰没有其他女性，于是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不是你是谁？”切原怀疑地打量着她，只觉得越看越可疑，盘问道，“你就是外校派来的间谍吧……” “赤也！”照桥悠听出两人有吵架的趋势, 立刻喝住切原。 他走过去一看, 就见围栏外站着两个高中女生，身旁还跟了个小学生，正和切原对峙着。 她们手中也拿着球拍，看起来像是专门过来打网球的游客。 “人家只是游客而已。”照桥悠拍了拍切原的脑袋, 然后微笑着转向园子三人道歉，“不好意思, 我们的同伴太紧张了, 误会一场，希望你们不要在意。” “你、你……我……”园子脑子一轰，顿时卡住了。 之前透过围栏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这会儿照桥悠朝她走来, 眼看那张天使般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 园子只觉得脑子越转越迟钝，甚至无法正常思考了。 “没、没关系的！”她呆呆道。 “欸？你是那个——”一旁的毛利兰原本看到照桥悠站在人群中格外夺目的身影就觉得有些熟悉, 此刻见到照桥悠的正脸，她先是愣住几秒，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你就是我们小学部那个连续六年获得‘关东地区最可爱小学生NO.1’、连续八年‘全日本最想和他同桌’排行榜第一的照桥悠对不对？”她一口气道。 “噗——”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的前辈们听到照桥悠这一长串的名号，忍不住喷笑出声。 “没想到我们的照桥同学在小学就已经这么出名了欸？”幸村精市半开玩笑道。 “啊……抱歉。”毛利兰脸红了红，意识到自己因惊讶脱口而出的话可能给对方带来了困扰。 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外号，一定是帝丹小学的校友无疑了，看年纪，这两个女生应该都是帝丹高中部的学生吧。 照桥悠忽略掉幸村的调侃，礼貌地向毛利兰点头致意：“前辈好。” 铃木园子眨了眨眼睛，宕机的大脑终于恢复转动，她诧异地看向小兰：“欸？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哇，你居然都不介绍给我！” “不是啦，园子。”毛利兰立即摇头，有些尴尬地笑着解释，“照桥同学也是帝丹小学毕业的校友啦。”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铃木园子的耳边：“你忘记了吗？就是那个一入学就引起轰动、在小学部超有名的‘天使’啊，去年评校园男神的时候，我就想拉你去看了，是你自己说不感兴趣的欸。” 园子终于想起来，顿时满腔惋惜，恨不得捶胸顿足：“唉，我以为就是一群小孩子嘛。” 搞清楚情况，园子随即“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抱着球拍一脸期待地看向照桥悠：“刚才照桥同学的网球打得好棒哇，好巧欸，我也是网球部的，不如我们也来打一场交流一下吧？” “不好意思。”不待照桥悠回复，幸村精市便站了出来，先拒绝道，“我们网球部有规定，不允许部员私下比赛。” 照桥悠微松一口气，赞许地看了一眼幸村精市的背影。 不愧是你，屑部长。 ——屑也有屑的好处。要是没有幸村精市出面，照桥悠还真是不好甩脱这场比赛。 因为以照桥悠对外的人设，他就绝对没办法对既是前辈又是女孩子的铃木园子说出拒绝的话，毕竟她的要求也说不上是过分。 “的确是这样的。”照桥悠立即顺着幸村精市的话道。他歉意地看了铃木园子一眼，“前辈，真是不好意思。” “差不多休息时间结束，该开始下一个训练项目了。”柳莲二看了看时间，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幸村精市会意，转身拍了拍掌，示意少年们开始集合。 ——这是不动声色地在下逐客令。 园子遭到拒绝，但她一看，发现自己不论是对照桥悠、对幸村精市或者是柳莲二，都生不起气来。 她向来乐天派，失落了不到一秒，转瞬又打起精神，热情地挥手告别：“没关系没关系，那你们加油训练呀，结束了我再来找你们～” 照桥悠：“……” “园子……”毛利兰尴尬地拉着好友的胳膊，干笑着和少年们告别。 …… 除了上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外，少年们如同往常一般度过了除了训练还是训练的一天。 确切地说，是比往常还要更严格、更辛苦的一天。 上午是循环的100球接球训练，一直打到所有人都能拿到95分以上才结束。 下午是随机组合的双打，这本没什么，立海大现在连切原和灰吕都能打出像样的双打。 但幸村和葵上锦却各拿出一条绳子，要求抽到搭档的两个人，必须在一根绳子的两端将两人同时绑起来——绑上绳子后，搭档之间的移动距离受到限制，对默契程度、配合意识要求就更高了。 因为搭档中只要有一个犯错，另一个就一定也会受到牵连。 照桥悠幸运地抽到和丸井一组，丸井虽然看起来跳脱，但打起双打却很沉稳，能主动地配合队友。 最倒霉的是切原，他抽到了和真田弦一郎一组。 这两人互相抽到一起，也说不上是谁更倒霉，他们都是打起球来就会热血上头的性格，还都很容易急躁。 因为缺乏默契，他们没被对手打倒，反倒是互相拖后腿，不停地被绳子绊倒。 不过，和对灰吕搭档时不同，切原可不敢对真田发脾气。在真田发怒斥责时，他只能委屈地撇嘴忍耐，以至于最后几乎是被拖在地上，打完了整场比赛。 “Game won by 丸井文太、照桥悠，6-0！” 待葵上锦宣布完比分，幸村精市就站出来宣布一天的特训结束。 “辛苦大家了，请大家放心，我会履行承诺，为大家制作一份爱心晚餐的～”幸村精市笑眯眯道。 “欸？部长真的要下厨吗？” “期待耶！” …… 半个小时后，柳莲二家的民宿厨房里。 切原：“为什么我和灰吕也要来负责晚餐啊？” “灰吕是自愿来帮忙的，你的话……”幸村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5月11日植物园被踩坏的矢车菊，上周三部活室莫名其妙碎掉的玻璃……” 切原立即闭上了嘴，默默低头地揉起面团。 灰吕有意缓和气氛，找话题道：“原来部长还会做饭啊？真厉害诶！” 幸村笑了笑，坦然道：“我不会呀。” 两个少年动作一顿：“欸？？？” 幸村精市自信道：“这种事情应该也不会很难吧，不是照着菜谱来就可以了吗？” 这倒是，看家里妈妈和姐姐做饭都是很简单的样子。他们有菜谱，应该也很容易就能做好。切原点了点头，看向桌子前方的糖罐，“部长，糖要加多少啊？” “你稍等一下。”幸村精市点开手机上的电子菜谱。 “适量。” “适量……是多少啊？”切原茫然道。 “应该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吧。”幸村精市不确定道。 “原来如此。”切原赤也斟酌了一会儿，将整罐糖倒了面团里。 灰吕眼神一瞥，忽而注意到切原手中“糖罐”上的标签，急道：“你放错了！这不是糖，这是盐啊！” “什么？！”切原大惊，“这怎么办？我们都已经做到一半了！现在怎么办？部长，要全部倒掉重新做吗？” “先不要慌！”幸村精市沉稳地翻了翻菜谱，他研究了一会儿，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嗯……菜谱上说盐也是适量，所以就算是放错了应该也没关系的。” “太好了！”切原舒了口气。 “那这样的话，接下来放糖就可以了吧。”灰吕找出真正的糖罐，将整罐糖都倒了进去，“下一步是什么，部长？” “接下来是加水……适量。” “还是适量吗？”灰吕纠结地不知如何下手。 切原赤也回想起自己妈妈和姐姐做菜的样子，“如果是汤，就需要加一整碗的水，但做饼的话，应该加一点点就好了吧？” 他甚至想不通为什么菜谱里还说要加水，明明他每次吃饼的时候都没感觉出来有水分啊？ “刚刚的材料都加的比较多，这次就加一点点吧。”幸村斟酌了一会儿，最后拍板道。 “好！”灰吕谨慎地放了一小勺水进去。 “这样应该算是完成了吧？”切原赤也看着勉强成型的一大块面团道。 “但是好像有点硬。”灰吕凭直觉道。 “可能加热以后会变软了……好，最后一步交给我来吧。” 幸村精市将生面团端进烤箱，按下按钮。 一分钟后…… 嘭！ 厨房里传来一声巨响，冒出滚滚黑烟。 第060章 民宿旅馆里住的不只是立海大一群少年, 还有别的客人，厨房也是公用的。 为了不干扰到其他人的使用，所有少年都过来帮忙清理厨房, 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将厨房恢复成原样。 但是晚餐的问题上, 却犯了难。 因为之前幸村信誓旦旦提出由他承包晚餐, 所以柳莲二没有提前订餐，只订购了食材。 “交我来吧。”照桥悠叹了口气，站出来道。 自家厨房刚刚经历一轮轰炸，柳莲二现在看谁都不是很信任，他记得照桥悠的资料是“在厨艺和辨别方向上比较苦手”，于是怀疑道：“你确定吗？” “我其实还挺擅长烹饪的。”照桥悠诚恳道。 因为他从国小起就计划着要搬出来一个人住, 所以很早就开始训练自己独立生活技能, 厨艺当然也是其中一项。 之前故意对外隐瞒这一点，只是因为他擅长的东西太多了——如果全部展现出来，反而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当成是在炫耀，以至于造成压迫感、距离感, 甚至催生嫉妒情绪，不利于他获取全部人的好感。 不过, 对于这帮神经大条的家伙……应该是无所谓吧。 照桥悠取出已经解冻的牛肉, 右手操刀，利落地切了起来。没两分钟，厚薄均匀的、纹理分明的肉片便铺满一盘。 他顺手将切好的肉碟端到柳莲二的手里，“前辈, 麻烦帮我刷一层酱。” 丸井凑过来看了看, 忍不住夸赞道：“厉害诶。” “厨房已经蒸好了米饭，所以就做点简单的寿司手卷、牛肉饭之类的吧。”照桥悠笑了笑, 将边上一盆生菜推给丸井，“前辈可以帮忙洗一下吗？” “没问题。”丸井轻松道。 “悠酱，我们能做点什么？”灰吕一刻也闲不住，热情地凑过来想要帮忙。 照桥悠想了想，严肃道：“……你帮忙看住赤也和部长，确认他们两个不要靠近厨房，好吗？” ——当然你自己也不要靠近厨房。 “好！”灰吕毫无所察地点头。 一个小时后。 鲜甜的味噌汤，丰盛的寿司和手卷拼盘，醇香的牛肉盖饭摆满了整条长桌。 “可以开饭啦，时间有点紧，只能做点简单的菜式了，让大家见笑了。” “好厉害哦！” “不愧是悠酱，简直全能欸。” 照桥悠谦虚地笑笑，实话实说道：“是大家一起完成的啦。” 毕竟要一次性准备11个人的饭量，照桥悠根本不可能单独完成，要知道，正在生长期的运动少年的饭量简直堪比壮牛。 味噌汤和牛肉盖饭的制作步骤都比较简单。 至于寿司和手卷——米饭是现成的，照桥悠只需要调好味，然后准备好鱼肉、萝卜之类的食材，具体卷寿司和包手卷的工作则交给了丸井、仁王、葵上和毛利前辈他们。 少年们兴奋地围着长桌坐好，双手合十：“我们开动啦！” “哇！好吃！” “感觉大家一起做饭的感觉也不错欸！”丸井闻着食物香甜的气息，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自豪的满足感。 “这是我吃过最赞的牛肉饭～”毛利寿三郎一脸幸福地感叹，“果然自己动手做出来的饭就是会更加美味吗？” “你清醒一点。”葵上锦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牛肉饭完全是悠酱一个人搞定的好吗？” 他伸筷指向左前方盘子上两块形状松散、美其名曰是寿司卷，但实际上更像是胡乱捏成的饭团的东西，“这才是你自己做的。” 毛利寿三郎：“……对我越来越绝情了哦，小锦。” “晚上的活动还没有安排。”幸村精市喝完汤，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不如我们就来开一个夏日怪谈大会吧？” 仁王雅治喷笑：“噗哩，用怪谈来下饭，部长你的口味还真是特别。” “那么就由我先开始咯。”幸村精市无视仁王的吐槽，自顾自地放下筷子，“先说好，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其实想想也还蛮有趣的。” “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因为要整理部里的财务开支还有训练清单，忙到比较晚，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幸村精市压低了声音，语速渐渐放缓。 “白天热闹的网球部，到了夜晚就变成空荡荡、静悄悄的。我回到更衣室，准备拿了物品回家。” “更衣室的光线很暗，不过还是能依稀在黑暗中看到一排排储物柜的轮廓。我凭着直觉记忆，正要朝我自己置物柜的位置走去……” “忽然！！！” 幸村精市猛地加大声音，把他对面，正听得入迷的切原赤也吓得一颤：“啊！” “我看到窗外有一道黑影飞快地闪了过去。‘可能是猫吧？’我在心里随意地猜测着，没太往心里去，然后打开了柜子……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幸村语气一沉，将众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是什么？”灰吕迫不及待问道。 “我打开柜子，发现我的队服外套竟然被人动过了！因为我叠外套一直有固定的方式，每次都是叠成正方形、袖子朝上，所以我立刻就意识到，一定是有人翻过我的柜子。” “是恶作剧吗？还是小偷？”真田脸色不善地问道。 “也许是有人送情书？”仁王异想天开道。 幸村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当时也是立刻联想到了刚才窗外的那个不明黑影……那个人已经走了吗？不会还在暗处偷偷地观察我吧？……我越想越紧张。” “等了很久，一直没有听到声音。我猜测那个黑影应该是离开了，才小心把外套取出来检查。一检查就发现了不对，外套的内侧有两块地方摸起来竟然滑溜溜的。” “我好奇地打开灯一看，原来外套内侧靠近肩膀的位置，一左一右，对称地被贴上了两大块透明胶带。”幸村好笑道。 “所以这件事是谁干的呢？”幸村讲完故事，喝了一口汤，然后慢悠悠地将目光扫过缩成鹌鹑的切原、灰吕，始终面不改色地微笑着的照桥悠，和神情轻松看似毫不知情的仁王雅治。 “说起校园怪谈的话，我这里也有一件奇怪的事。”丸井文太吞了一块寿司卷，一本正经道，“我发现……最近放在包里的蛋糕总是会无缘无故失踪诶。” “你确定不是被你自己吃掉了吗？”仁王雅治无语道，“你的包里又是棒棒糖又是口香糖又是蛋糕，你确定你还记得清楚吗？” “你是在小看我？”丸井不服气道，“我每次都是每种口味买两个，所以绝不可能记错！等等……我包里放什么东西你怎么会这么清楚？”丸井狐疑地看向仁王雅治，扑上去掐住他的肩膀逼问道：“好哇，原来你就是凶手！” “Puri~” “蛋糕失踪也算是校园怪谈吗？”切原若有所思地看着丸井文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有怪谈要讲！”他举起手道。 “其实我的作业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失踪，害得我被老师罚留堂。”切原深沉道。 丸井文太抽了抽嘴角：“你根本就是没做吧？” “前辈你这是在小看我！”切原摇头，气愤道，“我每次都会做两遍作业，绝对不可能记错。” “不要学我说话啊笨蛋。”丸井气地一个爆栗敲到切原的头上。 “前辈真是太暴力了。” “赤也这家伙，永远都这么天真……” “哼，作业都不做，真是太松懈了！” …… 少年们饱餐一顿，正难得轻松地聚在一起说笑。忽然，远处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瞬间将和谐的气氛打破。 “啊！死人了！” 少年们皆是愣住，毕竟他们正在聊怪谈的话题，因此，听到尖叫的第一反应先是不可置信。 ——是恶作剧吗？ 房间里静了几秒，一群人面面相觑。但紧接着，不远处又传来几声夹着泣音的尖叫，外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吵闹声，听起来十分嘈杂。 幸村精市脸上的笑意顿收，和柳莲二对视一眼，意识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照桥悠也很快反应过来，他倏地站起来，神情严肃：“是真的出事了！” 他对情绪最为敏感，刚才外面那几声尖叫虽然刺耳，但听起来确实是极度紧张、恐慌之下发出的。 “出事了……是什么意思？”切原直觉有些害怕，慌乱地抓住照桥悠的衣角。 “不、不会吧？平白无故地怎么会……” “不会是讲怪谈真的招来的不好的东西吧？” 这些少年虽然在同龄人看来算是比较早熟的，但毕竟一路被呵护着顺遂长大、没怎么见过社会真正的阴暗面。 别说死人，就连抢劫、霸凌都没怎么碰到过。 这会儿突然直面恐怖案件，不可避免地感到不知所措起来。 “笃笃笃”。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将疑神疑鬼的几个少年吓了一跳。 “请问里面有人吗？”好在门外只是传来一个男孩稍显稚嫩的声音，“外面发生杀人案件了，凶手可能还留在旅馆里，安全起见，可以请你们所有人先聚集到外面的大厅来吗？” 照桥悠正觉得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结果起身拉开推门，就见到一个眼熟的矮小身影。 ——是上午在网球场碰到过的、跟在那两个帝丹高中女生旁边、戴着硕大黑框眼镜的小学生。 由于那个孩子当时看起来简直不同寻常的早熟，所以照桥悠对他留有很深刻的印象，这会儿见到，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柯南？你怎么会在这里？” 60-70 第061章 照桥悠和幸村精市一行人从房间出来时, 其他的旅馆们都已经集中在大厅等待长野县警察的到来了。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果然也在其中。 园子见到照桥悠等一众少年，立即双目放光，站起来激动地朝他们挥手。 与此同时, 原本聚集在大厅里焦虑不安的旅客们也安静了下来。 深蓝色头发的少年朝他们走来，周围仿佛镀着一层浅黄色的光芒, 看起来圣洁又温暖。 ——光是看一眼就有种全身心被净化了的感觉, 简直让人忘记还处在凶案现场，而要误以为是到了某种圣光普照的教堂。 一群人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发出整齐的感叹：“哦呼！” 紧随于照桥悠等人后面的柯南：“哦呼”……是什么东西？ 他只诧异了一会儿就将之抛到脑后。 现在他有更加苦恼的问题，这次出门旅游就只有他、铃木园子和毛利兰三个人，毛利小五郎没有来。 这位大叔虽然推理才能一般般，但毕竟当过警察、又还算是个名侦探, 在发生案件时应急控场的本事还是很顶用的。 现在没有了他, 柯南一个人小孩子光是说服所有客人聚集起来就花了一番功夫，更别提在警察到来之前安抚他们的情绪、保护好案发现场了。 柯南正纠结着要如何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脱身先去寻找案件线索，下一刻，他就发现周围人议论的话题已经从“谁是凶手”“凶手不会还藏在我们身边吧”—— 变成了“天使来了”“感觉心灵都宁静了下来”“这是真实存在着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心情复杂地抬头看向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发现她们果然也加入了讨论，尤其是园子, 痴迷地盯着少年们的方向, 一副迫切地想要冲过去又实在不舍得打扰这美好画面的样子。 柯南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了几步，然后下意识地缩住了脖子，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像往常偷溜时一样被揪着后衣领提起来。 柯南：……？ 他又大摇大摆地往前迈了几步, 回头一看, 发现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照桥悠身上，根本没人分出一丝注意力到一个小孩身上。 柯南：“……” 这可能是他搜集线索最畅通无阻的一次, 但是不知为何，他反而感到心情有些微妙的不爽。 照桥悠，世界上真的存在完美得像天使一样的吗…… 柯南一边寻找线索，一边心不在焉地瞥了照桥悠一眼，然后立即便忍耐不住地将揉了揉眼睛。 ——他之前就想说了，这个叫照桥的家伙就像个超大灯率灯泡一样全身都在夸张的发光，白天也就算了，这会儿在室内，又是晚上，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一直直视他的？ 他们难道都不觉得晃眼睛吗？ …… 旅馆的店主是柳莲二的叔叔，他见到少年们安全无恙地出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就嘱咐少年们在警察到来之前一定要好好待在他旁边，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走。 “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我这家店以后恐怕就要没生意了……”他说着说着便神情忧愁起来。 “其实我想问……那个人是被杀死的吗？”切原虽然害怕，但还是抵不住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 少年们听到外面的骚动就直接出来了大厅，实际上并没有直面死者的现场，对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这会儿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度过了最初的一段慌乱，就忍不住想要探究起来。 店主眼睛一扫，注意到少年们全部露出一副既压抑又好奇的神色，就连一向沉稳的侄子也是同样的表情。 “好吧，”他压低了一点声音，以免引起周围旅客的注意，这群人可是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其实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两波客人租在这里。那两个带着弟弟的女高中生，是下午才过来订房的。然后那边的三个人，都是和死者一起来的。” “那凶手肯定在那三个人中间的某个啊。”切原道。 店主苦笑地摇头。 “死者姓山本。”店主顿了一下，给少年们留足了心理准备才缓缓道，“他是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里吃晚餐，突然间就死掉了的。我刚刚看到了，他全身都没有受伤的痕迹，但是整个人状态很不对劲，所以……他很可能是被毒死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三个好像都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所以在你们来之前，他们才吵得那么厉害。” “那位看起来很忧郁的男士是中村先生，他就一直待在大厅里画画，时不时会出去林子里走一圈。瘦瘦高高的那位，是长谷川先生，他整个下午都在外边，我亲眼看着他直到半个小时前才从外面回来，然后就在大厅和中村先生聊天。” “至于藤崎小姐，下午她说是要出去逛街，所以把食材清单交给我，托我帮忙订购，接着就直到下午5点回来，她只和山本先生打了个招呼，就才拎着一大包衣服回了她自己房间，连晚餐都没有吃，直到发生了意外才出来。” “等等！那他们的晚餐是谁负责的呢？”幸村追问道。 店主苦涩地叹了口气：“是我啊。原本中村先生提出由他制作，可是长谷川先生说中村的手艺不行，所以另外给了我一笔费用，让我来制作。” “你们现在明白了吧？”他脸色苍白地看着少年们，“食材是我，烹饪是我……现在最有嫌疑的人变成我了。” “叔叔，不用担心，警察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的。”柳莲二安慰道。 “是啊，不会冤枉好人的。” “您放心吧，肯定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少年们都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来。 “谢谢你们。”店主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相信警察不会误抓我的。我担心的是，这件事情传出去，我这间民宿的名声恐怕就要彻底完蛋了。” 食物中毒，死亡，店主有过嫌疑。 这个组合足以让绝大部分的游客退避三舍了。 毕竟很少有人会愿意花时间去探索内情。 对于依赖口碑的民宿来说，发生过这种可怕的案件，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洗去的致命污点。 少年们想清楚其中曲折，也纷纷沉默了下来。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照桥悠忽然道。 他站起身，全身光芒大盛，顿时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心不在焉地看着漫画的中村、紧张地等待着警察到来的长谷川、和沉浸在哀伤之中的藤崎，也都同时抬起头，看向圣洁得如同天使一般的少年。 而天使也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他神色悲悯，深蓝的眼睛清晰得映出他们的倒影，那双眼睛仿佛已经洞悉一切，但是却并没有露出半分的厌恶之情。 天使平等的、包容地看着他们，他就像传说中的神明一样，拥有足以抚平人们内心一切伤痛的神奇力量。 他们光是看着他的笑容，就感觉自己被暖意包围。 这一刻，那些以为已经被日复一日的生活掩埋了的青春回忆忽然变得格外生动，与父母的牵绊，与恋人的甜蜜，与贴心好友的长谈，对师友的感激…… 不止于此，还有无数次地与陌生人的邂逅，或是助人的、或是得到帮助的，或是萍水相逢相视一笑的……这些平平无奇的日常忽然重新形成清晰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页页翻过。 生命中无数个善意的瞬间，都争先恐后地翻涌了出来。 “我、我对不起他们……” 一片静默中，男人终于克制不住胸中奔腾的情绪，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啜泣声。 中村双膝跪倒在地上，他双手捂住脸，哽咽道：“我要自首。” “什么？！”长谷川和藤崎大惊失色地转头看向好友。 “你、你为什么……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的吗？”藤崎震惊地退后一步。 中村却顾不上好友们的质疑，他定定地看着照桥悠，向他解释道：“死去的山本，是我的前同事，也是我的……好朋友。” 他脸上露出一丝嫌恶，补充道，“表面上的。” “山本是我在前公司工作时认识的前辈。这个混蛋，表面上装出和善的样子，从我刚入职时就主动接近我、装出一副可靠前辈的样子，但背地里却是个伪君子！” “为什么？山本他不是一直鼓励你成为漫画家吗……”藤崎讷讷道。 “那是因为他从心底里就看不起我的作品，他不过是想看我辞职之后穷困潦倒罢了！”中村愤怒道。 “但我那时竟然愚蠢地被他这一面给欺骗了！山本获得了我的信任之后……”中村说着说着，又捂住脸，声音哽咽起来，“竟然对我的妻子做了那种不可饶恕的事！害得她得了抑郁症……就在昨天，由美自杀了……所以我就想，也许这一切只是场噩梦，只要杀掉这个混蛋，噩梦就会醒来，由美也会回到我身边吧？” “但是我错了……”中村痛苦地将双手撑在地板上，他仰起头，目光哀求地看向照桥悠，声音里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 “我杀了人，死后，还可以上天堂吗？” …… 另一边，柯南终于凭借收集到的线索，推理出凶手的作案手法。 没有警察和小兰的阻拦，也没有少年侦探团拖后腿，这几乎是他破案最顺利的一次。 柯南信心满满地握住手腕上的麻醉针发射器。 接下来，就只需要找一个“替罪羊”就好了。 第062章 这是从身体变小以来, 柯南自觉破案过程最顺利的一次。 他先是去了案发现场，检查了死者山本的身体，并且根据死者嘴里的杏仁臭味确认他是被氰。化钾毒杀。 接着又去了厨房, 检查了冰箱里剩余的食材，并且在垃圾桶里找出一团漆黑的、疑似有剧毒的不明物体。 ——难道是凶手故意留下的干扰线索？柯南兢兢业业地封存了起来, 又转去中村、藤绮、长谷川的房间, 发现在中村的漫画手稿上，用很潦草的线条勾勒着天堂与地狱的画面。 顺着心中升起的怀疑，柯南在林子里找到了埋在树下的、还残留少量氰。化钾的封装袋，确认了凶手是中村无疑。 于是，他又倒回去检查死者山本吃过的食物、酒水，从包里的物品到地板夹缝, 每个角落都仔细观察了一遍, 迅速推理出作案流程。 ——中村原本应该是打算趁着做菜的机会，把毒药单独下到山本的食物里。但是中途被长谷川打乱了计划，只好临时把毒药藏进山本的餐具里。但改变下药方式之后，他原本准备足量的氰。化钾就剩了一些出来。但这种毒药藏在房间里肯定会被警察发现, 所以中村就只好又急急忙忙地先埋到林子里。 残留的毒药、指纹痕迹、表明动机的漫画手稿……不到二十分钟，各方面证据都已经收集完毕。 柯南胸有成竹、意气风发地回来大厅, 正准备一举揭露凶手的罪行, 却震惊地看到，凶手中村居然已经痛哭流涕地跪在照桥悠面前，懊悔万分地坦白他的犯罪心路历程。 柯南：……？ 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与此同时，警察终于到来, 中村第一个反应过来, 立即举起双手冲到警察面前，含泪自首。 柯南看着中村如此自觉地伸出双手, 任由让警察铐住被推上警车，不由得感到一阵不切实际的恍惚。 居然这么简单就…… 虽然说这些证据都是后续判案所必要的，他所做的那些并不是无用功。但缺少了以往指认－凶手狡辩－拿出证据这一环，这次的凶手中村火速滑跪，直接快进到懊悔认罪，还是让柯南有种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失落感。 “谢谢您的指引，照桥大人。”中村充满感激地看向照桥悠，虽然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但至少他的内心获得了安宁。 “我会完全如实地向警察坦白我的罪行，同时也会将山本做过的坏事全部公之于众。这是我和他都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说这话时，脸上甚至挂着一丝大彻大悟之后的微笑。 旁边负责羁押中村的警官看了，都忍不住对照桥悠升起一丝钦佩。 “当警察这么久，我见过不少的少年侦探，但像你这样，一上来就能让犯人心甘情愿认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是以后每次办案也能这么省心就好了！” 正巧，柯南将收集好的证据也提交了上来。那位警官眼睛一扫，笑容更加热情，忙不迭朝着照桥悠竖起大拇指：“哎呀，照桥老弟啊，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年轻最能干最省心的侦探啊！” 柯南张了张嘴：“不、不是……我……” 这明明是他的功劳啊…… 算了。柯南转念一想，默默闭上了嘴。 还是就这么误会着吧，如果说出来，又要被小兰怀疑了。 “明天还要麻烦你们再来做一次笔录啊！”警官热情地挥手告别。 旅馆门外，柯南站在毛利兰身旁，和众人一同目送着几辆警车呼啸着远去。 车影渐渐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柯南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小兰姐姐，你相信世界上存在完美到让坏人看一眼就想要弃恶扬善的人吗？” 毛利兰想了想，“可能越是身处黑暗，就越是向往光明吧。” “是吗？”柯南淡淡地回复道，心中的怀疑反而增加了几分。 可他总觉得照桥悠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他已经发现了，到目前为止基本所有人见到照桥悠后，都一定会他抱有极大的好感——这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吗？ “喂！小鬼！”铃木园子一个爆栗敲到柯南的头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暗示我们照桥大人是不是？” “园子姐姐……”柯南被她敲得头晕眼花，“你也太暴力了吧？” “总之你不准说照桥大人的坏话！” …… 合宿发生意外，少年们没有心情再住下去，于是一致决定做完笔录就提前结束合宿，原定的特训计划转移回网球部里进行。 第二天一早，店主就带着立海大少年们、毛利兰一行和长谷川、藤绮来了长野县警署。 而与此同时，“轻井泽某民宿旅馆疑似出现圣光天使！”和“轻井泽某民宿旅馆发生了普普通通的杀人案件”两条新闻也一同传了出去。 这两条新闻中的前一条迅速地覆盖掉了后一条，凭借着猎奇性和话题性，借助照桥悠后援会的传播链，飞快扩散到了全关东乃至全国，为柳莲二家的民宿旅馆彻底打出了知名度。 以至于做完笔录出来，店主就发现手机一直在疯狂震动，未读消息爆满。 他吓了一跳，划开一看，却看到聊天消息里并不是预想那样与谋杀案有关，而是清一色地都是询问天使侦探的消息。 他满腹疑惑地点开主页弹出的那几条新闻推送。 “转起！天使侦探现身轻井泽某民宿旅馆！” “万年难遇的天使侦探——涤尽人间罪恶之神！赛高！” “男默女泪，天使侦探这番话太感人……” 店主：“哈？” …… 和店主的遭遇类似，刚从警署出来的柯南同样也收到了信息轰炸。 少年侦探团、灰原哀、服部平次、世良真纯、阿笠博士……全部一大早就向他发来了热情的问候。 【灰原哀：早啊大侦探，看到一条有趣的新闻。】 【灰原哀分享链接：#天使侦探现身，日本警察的新救世主要出现了吗？#】 柯南：……这是什么？ 脑门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退出网页，又点开还在不停震动的消息框。 【服部平次分享链接：#圣光天使，让凶手一秒痛哭流涕的超能侦探##超越工藤新一，他是天使界的福尔摩斯#】 【服部平次：早啊工藤，你知道这个天使侦探是谁吗？】 【服部平次：你们昨晚是不是碰到同一个案件？新闻说的是真的吗？】 【服部平次：他很厉害吗？真的能一个眼神就让凶手认罪？】 【服部平次：我不相信，他是怎么做到的？】 【服部平次：快回复快回复！】 柯南：“……” 消息框上还显示着“服部平次正在输入中……”，柯南看了看聊天频道里服部发过来一连串的疯狂拉踩的新闻标题，心情十分复杂。 他抽了抽嘴角，低头按住语音键回复道： “不，你有所不知，那家伙……其实是一块人形自走LED。” 第063章 做完笔录, 立海大一行人便返回旅馆收拾东西准备回神奈川。 巧的是，他们刚打包好行李，就在旅馆门口见到了同样准备离开的毛利兰、园子和柯南。 “好巧欸！”园子双目放光地凑上来, “你们也是要去轻井泽车站吗？我们还真有缘分欸！” “这附近也只有一个车站吧……”柯南翻着死鱼眼在边上和毛利兰吐槽。 两波人碰上，顺理成章地就一起前往车站。 这时候正是旅游旺季, 车站里的人流量正是最多的时候。 照桥悠正要去买票, 忽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眼前忽然一晕。 “没事吧？”灰吕赶忙往前搀扶住差点摔倒的照桥悠。 一众少年们全部照桥悠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 “是哪里不舒服吗？”幸村精市担忧地看着照桥悠忽然煞白的脸色，指挥灰吕和切原将照桥悠扶到长椅上休息。他用手掌摸了摸照桥悠的额头，又碰了碰他的手，全是一片冰凉。 柳莲二猜测道：“是不是在轻井泽水土不服？” “你还有力气吗，会不会是早餐吃太少了低血糖？”丸井文太蹲到照桥悠面前, 仔细打量他的脸色, 连忙从包里翻出蛋糕和巧克力。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柯南本来到了车站就要和照桥悠一行人分道扬镳，这会看到照桥悠的反应，也担忧地停下来。 “照桥大人是不是生病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照桥悠有气无力地摇头。 不可能是水土不服，更不可能是低血糖。 照桥悠很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隐疾, 从小到大他几乎连感冒都很少得过。 这种没有来的强烈心慌，更像是身体直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一种预警。 照桥悠是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长大的。 对他而言, 分辨人群中的恶意与善意, 几乎已经成为身体的一种保护性本能。 不夸张地说，用尽全力的话，他能够分辨出一百米以内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道目光。 而现在，身体出现这么强烈的排斥反应…… 照桥悠四处望了望, 车站里人流太过嘈杂, 他实在难以确定那股强烈恶意来源的确切位置。 “我感觉有些不好。”照桥悠抬起头，对着因为关心而团团围在他身边的前辈们露出一个虚弱的、看起来十分勉强的笑容。 “我们休息一下, 等下一趟车，好吗？” …… 柯南注意到照桥悠奇怪的反应，直觉他看起来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于是也跟随着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起来。 他正漫无目的地看着人群，忽然，黑色风衣、银色长发的身影从视野里一闪而过。 柯南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立即低下头去。 但紧接着，他又抬起头，露出一副纯真表情，就像是大多数小孩第一次来车站时一样，满脸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果然看到车站入口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 “我要喝饮料！”柯南忽然松开了小兰的手，然后朝着车站外的便利店跑过去。 “哎哟！”大概是太着急，刚跑到一半他就摔倒在地上。 “欸，柯南？！你没事吧？”小兰在后面着急地大喊。 站在车门外的琴酒和伏特加也听到了有小孩子哒哒跑过来的声音，他们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摔在地上。 但他们当然不可能是多管闲事到看到小孩摔倒都要去扶的好人，因此只是扫了一眼，就平淡地移开了目光。 ——因此也就没有发现，小孩在爬起来的瞬间，动作迅速朝他们的轮胎甩了一块口香糖。 …… 窃听器虽然成功地被贴到了保时捷的轮胎上，但是柯南为防引起怀疑不敢靠得太近，因此恐怕粘得不是很牢固。 他飞快从便利店随手抽了一瓶芬达，就哒哒地跑回了小兰的身边，迫不及待地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生怕错过一言半语。 “大哥……”耳机里立刻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像是正要说什么，但才开了个头就被另一个男人冷冷地打断。 “不要自作聪明。” 这个声音是……琴酒！ 柯南面色一凝，这是他遭到意外前最后听到的声音，印象尤为深刻。 ——“不要自作聪明”是什么意思？黑衣组织为什么会出现在车站？他们又要有什么行动了吗？ 他立刻用手按住右边的耳机，屏住了呼吸。 耳机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黑洞’……是连boss都十分忌惮的存在。” 第064章 “黑洞”, 连那个组织的BOSS都感到忌惮的存在…… 那天柯南就只窃听到这一条有用的消息。紧接着就是车门关闭和发动机的声音，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刺耳的刺啦声，就彻底没了声息——应该是窃听器在车轮发动之后掉了下来, 或者直接被碾碎了。 柯南为了“黑洞”这个代号抓心挠肺了好几天。 “你在组织的时候，有听说过‘黑洞’吗？”他先是去阿笠博士家找灰原哀。 “知道啊, 一种引力极其强大、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天体。”灰原哀头也不回地随口应付道, 她举着试管，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玻璃内壁中的微微冒着气泡的浅绿色液体。 “不是。”柯南抽了抽嘴角，“我是从琴酒的嘴里听到这个代号的。” 灰原哀手臂一晃，差点将手里的试管甩出去。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将试管插回试管台。 “黑衣组织中的成员都是以酒为名。”她想了想，谨慎地补充道, “至少我所知道的是这样。” “所以我推测‘黑洞’应该是独立于黑衣组织之外的。”柯南回想琴酒当时的语气, 斟酌着道，“而且……那个组织对于‘黑洞’似乎是抱着一种忌惮、防备的态度。” “连组织都……感到忌惮吗？” 组织已经是恐怖、残忍的庞然大物，现在又扯出来一个疑似比组织更加可怕的“黑洞”…… 灰原哀的脸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她定了定神，摇头道：“我以前只负责研究, 从没听说过‘黑洞’这个代号。这种情报听起来保密等级很高，或许只有组织的高层人员才知道……” “这样啊……”柯南若有所思道。 …… “‘黑洞’？”冲矢昴原本还笑眯眯地, 在听到柯南的问题后立即睁开了眼, 神情严肃，“你是怎么知道的？” 柯南于是将在车站遇到琴酒和伏特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冲矢昴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茶杯。 “我对‘黑洞’了解得不多……当初我加入组织时，‘黑洞’就已经存在了。” 柯南一惊。 这么说……‘黑洞’果然是组织很重要的一个秘密！ “‘黑洞’究竟是什么？一个人, 或者一个组织？”柯南急切地问道。 冲矢昴微微摇头。 “‘黑洞’……是组织的一个目标, ”他顿了一下，又改口道, “曾经的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组织的高层为了‘黑洞’，投入了大量的人力。” 这是冲矢昴（真实身份是FBI的赤井秀一），化名为诸星大加入组织之后，通过连续几年的观察，从一些细枝末节里推测出来的。 “最开始，他们对‘黑洞’不是很重视，派出去的都是组织外围的小鱼小虾。但是这些人派出去之后，没有一个能完成任务的。所以组织重新对‘黑洞’进行评估，派出了一名有代号的中层成员。” “他失败了？”柯南猜测道。从组织现在对“黑洞”的态度来看，这名成员肯定也一样没有完成任务。 “没错，他在半路就出了意外。” “意外？”柯南直觉性地提出质疑，“如何证明是意外而不是‘黑洞’有所预谋的反杀呢？” 冲矢昴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一丝冰冷的讽意。 “因为他是被雷劈死的。” “哈？！”柯南一懵，差点怀疑自己听错，“被、被雷……劈死的？”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这可是几十万、几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啊！ 一个有代号的组织中层居然会在执行任务途中被雷劈中，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在下雨天举着一把金属杆的伞剑，在50层楼的最顶层上面走来走去。而且，那栋楼刚刚建成，还没来得及装避雷针。” 柯南哑口无言：“……” “在那之后，组织又派出去了几个有代号的中层执行‘黑洞’有关的任务，但是……所有派出去的人，都和之前那个一样，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有突发身体暗疾暴毙的，有不小心掉进下水道的，甚至还有被车撞飞失忆了的。” 柯南眼神流露出怀疑。 他绝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黑洞”能够无声无息地把案件伪装成意外，令这么多专业杀手折戟，只能说明它背后的势力比黑衣组织还要更强……甚至可能已经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到一股凉意从背脊攀了上来。 “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是巧合，毕竟那些事故中实在找不出任何一丝人为的痕迹。所以组织高层也没怎么在意，但是随着意外发生的次数多了，搭进去的成员越来越多，高层就渐渐发现了蹊跷。” 柯南睁大了眼睛，急切地追问道：“然后呢？” “高层发现自己被‘黑洞’愚弄，所以一次性出动了两个小组……那次行动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最后，应该也是失败了。” “从那之后，‘黑洞’有关的情报就在组织内部被封锁了起来，但是因为当初闹得动静太大，所以组织里待得久的人都有所耳闻。”冲矢昴顿了顿，眼中浮现出极为复杂的情绪，“我也是从……她那里听说的。” “组织因为‘黑洞’的事情大伤元气，损失了一批骨干，因此出现了人手紧缺的问题，不得不招了大批的人。” 冲矢昴很快调整好表情，仿佛那一瞬间的低落只是错觉一般，他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指了指自己，“我，波本，苏格兰，就是那段时间先后加入组织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柯南忽而抓住重点，“‘黑洞’有关的事件是发生在你们加入组织之前？” “当然。”冲矢昴点头。 柯南右手托住下颌，脑中飞速思考。 冲矢昴，或者说赤井秀一，加入组织是五年前。 按照他的说法，组织曾经派出多轮的人手执行有关‘黑洞’的任务，均已失败告终，最后封锁‘黑洞’有关情报…… 这样推算起来，组织派出两个小组袭击起码是六年前的事。而‘黑洞’的出现，恐怕还要更往前，甚至是七、八年前也说不定…… 柯南想起了那个发光的少年。 他当时先是注意到照桥悠在车站奇怪的反应，紧接着就发现了琴酒的踪迹，因此在通过窃听器里听到琴酒所说的“黑洞”时，也下意识地把照桥悠和“黑洞”联系到了一起。 但现在，柯南却不得不在心中掐灭这丝怀疑。 ——六、七年前，照桥悠最多也才国小一年级，怎么都不可能和‘黑洞’扯上关系的吧？ …… 黑衣组织某处基地。 “天使侦探……” 朗姆在注意到最近的新闻后悚然一惊。 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祂这是终于要伸手了吗？” 朗姆还记得当初的教训。 六年前，就是因为他和琴酒都迫切地想要铲除“那个存在”，结果导致派出去的杀手们接二连三折在了“黑洞”相关的任务里。 不是意外，就是失踪。 要知道，这些杀手都是有代号的年轻干部，是组织知根知底、花费大量心血培养起来的。 连续死掉三个行动组的成员，对组织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而那以后，原本主张铲除“那个存在”的高层干部们，都心照不宣地调整了策略，由绑架、刺杀改为渗透对方、收集情报、内部瓦解。 关于“那个存在”的任务，全权交由朗姆跟进。 冷静思考之后，朗姆通过一些边边角角的情报，终于对“那个存在”有了更加全面的判断。 祂的背后果然是有组织的。 以后援会之名，实际上规模铺遍全球，渗透各个阶层，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他们的成员十分复杂，既有上流社会的人，也有底层的百姓，各个行业、男女老少都有。 最可怕的是，这些人的忠诚度极高。 以至于他们花了好几年，也无法打入所谓后援会的高层。 只能在他们的论坛窥屏。 ——没错，这个组织可能是成员太多，所以嚣张地建立了专门的论坛进行交流。这也给了朗姆等人乘虚而入的机会。 或者说……是他们以为自己能乘虚而入的机会。 因为朗姆手下的情报小组成员们很快就发现，他们只能浏览一些故意放出来掩人耳目的无用信息，想要发布内容、进入内部交流群、浏览私密文件夹都必须先成为论坛的会员。 而想要成为会员，就必须参加培训、进行考试。 “必须尽快破译那个论坛！Time is money！快！”朗姆对当时还在他手下的情报小组命令道。 这个小组的成员头悬梁锥刺股地刷课，终于在一个月后全体通过测试拿到了正式会员资格。 朗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在第二天一大早收到了情报小组集体叛逃的消息。 朗姆：“……” 第二次，朗姆汲取了教训，先让一个情报组的人负责上课、答题，等他一通过考试就立即将他控制起来，获取账号后，再让另一个情报组潜入论坛、打探消息。 然而没过几天，他们就莫名其妙被管理员认出身份，所有账号都被封了。 朗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论坛外松内紧，看似随意，实际严密性极强，有一套独有的运行逻辑。 他又犯了轻视敌人的错误。 而更糟糕的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有三个行动组的成员出现意外，两个情报组的人员叛逃，导致组织的人才链出现严重断层。 他们只能选择及时止损。 “从今以后，组织内部封锁祂的消息，代称为……‘黑洞’。”那位BOSS向所有高层下令道。 ——“黑洞”，不可靠近，不可观测的神秘存在。 …… 安室透打开手机，看到加密邮箱里的朗姆发来的一条未读讯息。 前两天，他被朗姆一通【回来】的简讯毫无缘由地叫回组织，没收了手机、搜查了身体，然后被带进了一间层层加锁的密室，阵仗严格得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公安身份已经暴露了。 然而朗姆只是一脸严肃地拿出厚厚一沓纸质材料：“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半小时，就在这里看完，背下来。” 安室透接过来，低头一看，顿时瞳孔骤缩。 是“黑洞”！ 组织里全部高层讳莫如深的存在。 安室透心跳如擂鼓，却仍维持着面色如常，靠在椅子上，像平时接任务前一样随意地翻看着资料。 然而朗姆看到他这个态度却一反常态地皱了皱眉。 “你太大意了，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他强调道，“波本，不要让我失望。” …… 【波本，慢慢来，最重要的是保持警惕。】 安室透看到讯息内容的一刻，不禁挑了挑眉。 慢慢来？ 这可不像是朗姆的作风。 看来“黑洞”对黑衣组织的影响力，比他想象得还要高。 真是没想到啊，让组织噤若寒蝉的“黑洞”，居然是一个国中生。 难怪他之前挖了那么久都毫无进展。 安室透对所谓的“黑洞”倒是没什么恶感，他就算找到了“黑洞”的情报，也不可能交给组织。 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一个不明不白的庞大势力潜伏着，万一又是一个黑衣组织呢？ “黑洞”，照桥悠，神奈川县立海大附属中学的一名国一生…… 既然有明面上的身份，有公开的论坛，那公安那边应该能查到的吧？ 他将论坛的网址和任务一同发给了下属风见裕也。 …… 一天后。 “长官，是不是搞错了啊？照桥同学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国中生啊，怎么会和黑衣组织扯上关系呢？” “你确定吗？”安室透问道。 “我确定啊。我进去那个论坛了，所有资料我都看过了，还和里面的人聊了天，照桥同学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安室透听着那头风见裕也笃定万分的声音，握着电话的手顿时一紧。 “这样啊，我还不太了解他，那你给我描述一下？”他仿佛不经意般地试探道。 “照桥同学真的是很好的人啊，乐于助人，单纯善良，他简直完美得像天使一样，在学校的风评也超级好……” “是吗？那就太好了。”安室透语气轻快地对着手机说道。 然而挂掉电话，他的眼神却瞬间沉了下去：风见裕也已经不能信任了…… 他想起那一沓资料的扉页上写着对“黑洞”的描述。 所谓“不可靠近，不可观测”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一个国中生，背后会有这么大的势力吗？ 那个论坛里究竟都有什么？ 这一切必须由他自己来判断。 安室透下定决心，打开了电脑。 他点开搜索引擎，输入那一栏已经烂熟于心的网址。 …… 一天后，安室透终于关掉了电脑。 他白白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根本就没有任何违法犯罪的行为。 风见裕也没有骗他。 照桥同学确实就只是一个善良勇敢、积极向上、热爱运动、笑容像天使温暖的国中生而已。 朗姆有病。 第065章 由于合宿出了意外, 幸村领着少年们返回立海大，在网球部继续剩下的特训计划。 照桥悠、切原、灰吕还有长达一个月的罚训日程，所以前辈们都完成特训离开之后, 三个人仍然在继续训练。 八月中旬是全国大赛，比赛结束后, 暑假还能剩一周左右的时间。 为了保证最后这一周独属自己的休闲时光, 三人都拼命地想把加训的任务压缩到全国大赛之前结束。 每天的移动路线基本就是从家出发，到网球部训练，之后去拉面馆解决晚餐，晚上再到附近公园的街头网球场继续训练。 唯有中午有一段休息的时间。 ——八月的阳光正是毒辣的时候，照桥悠于是恐吓切原和灰吕：“晒太多紫外线可能会得皮肤癌！” 三人反复商量，终于决定留出午餐+休息的三小时, 避开阳光最烈的12点－3点的时间。 …… 校园里, 球场外的林荫下。 “呦西！上午的训练计划全部完成！” 三个少年欢呼一声，将球拍往地上一甩，展开双臂，放松地向后倒在软软的草地上。 “看看我们还剩多少……”灰吕仰躺着, 从兜里掏出折叠好的日程表，在头顶展开。 表上列满密密麻麻的事项, 事项后面的框框里, 也从上至下，打了清一色的勾。 “今天下午的任务……”灰吕忽然反应过来，惊喜道，“我们已经要全部完成了欸！” “哈？完成了吗？”切原闻言, 歪头凑过去, 果然看到日程表已经被划满，他不禁睁大了眼睛, 感到一种不敢相信的恍惚，“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哪里快了？后天就是全国大赛开幕欸。”照桥悠无语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 从合宿回来，他们已经这样“四点一线”地训练了半个月好不好……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比预计的提前了一天嘛！”灰吕盘腿坐起来，从身旁的背包里捧出他的巨型餐盒。“午餐时间到！你们今天吃什么？” “我的是豪华海鲜寿司餐！”灰吕自豪地掀开盒盖，露出底下铺得满满的各式饭团和军舰，深红的鱼籽，金黄的焦糖金枪鱼，墨绿色的海藻，鲜红的八爪鱼，淡粉的熟虾、深棕的鳗鱼……看起来五颜六色的，光是瞄一眼就能让人食欲大动。 “哇……”切原刚要发出羡慕的感叹，但一想到对象是灰吕就立刻捂住嘴。他一骨碌爬起来，不甘服输地翻出他的餐盒。“我有炸鸡柳，牛肉饼，玉米肠，大虾！” “……居然全是肉吗？好歹也注意一下营养均衡吧？”灰吕又转向照桥悠，“悠酱的便当是什么？” “沙拉。”照桥悠打开盖。 浅绿的生菜拌着切碎的紫甘蓝铺底，上面窝着两片水煮蛋，几片素白的鸡胸肉，边上围着一整圈的圣女果。 “哇——”灰吕惊叹地竖起大拇指，“感觉就像教材上宣传的营养标准餐一样欸，超专业的！” “好、好厉害！不愧是悠酱。”切原瞪圆眼睛，换成他的话，肯定一口都吃不下去…… 照桥悠：“……也不算是厉害吧。” 选择做这种营养餐，完全只是因为他一个人住、为了训练又必须很早起，只能潦草地准备一点而已。 “有了！我们来分享便当吧！”灰吕忽然道。 切原双目一亮，立即响应。 照桥悠：“哈？不用……” 然而两个少年一向是说干就干的性子，照桥悠根本来不及阻止，灰吕已经把自己队服外套当成餐布铺开垫在草地上，切原立刻将三人的餐盒放了上去。 “就变成野餐了。” “好欸，这样就每种食物都能吃到了！” “等等……”照桥悠有些迟疑。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跟同龄人一起享用过便当，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悠酱！来尝尝我妈妈做的寿司！”灰吕热情地夹了一个焦糖金枪鱼寿司放到照桥悠的便当盒里。 照桥悠：“……谢、谢谢。” 切原赤也：“我呢我呢？” 他早就眼馋灰吕带来的寿司。 “你的话……”灰吕眼神微妙地看了一眼切原的头发，然后夹了个海藻军舰放到他面前。 “这个比较适合你，”灰吕诚恳道。 照桥悠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可恶！”切原懵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恶狠狠地对灰吕放狠话，“等着吧，我要击溃你！” 他转头就气势汹汹夹了一块炸鸡柳给照桥悠：“悠酱！来尝尝我姐姐做的……怎么样，是不是比灰吕的寿司好吃一万倍？” “但是寿司比炸鸡柳更健康。”灰吕不甘示弱。 “哈？你意思是炸鸡柳是垃圾食品吗？可恶，这是谣言！”切原怒火中烧。 “我可没说炸鸡柳是垃圾食品，但是它毕竟是油炸食物啊，热量高还有致癌风险。” “寿司才是吧？没有高温消毒的食物，吃多了会生病的！” 刚把寿司和炸鸡柳吞下去的照桥悠：“……” 默认分享便当果然是个巨大的错误。 他果断将自己的沙拉端回来，露出和善的微笑：“你们两个坐回来。从现在开始，端好便当，自己吃自己的，谁都不许说话。” 切原：“……” 灰吕：“……” 两人偃旗息鼓，乖乖闭嘴吃饭。 照桥悠耳根清净下来，可以继续享受悠闲的午餐时光。 没有了切原和灰吕叽叽喳喳的声音，四周一下子宁静下来，树间传来蝉鸣的声音，但听起来并不让人觉得聒噪。 放了暑假之后，整个校园都空荡荡的。像是他们现在休息的这片林荫区，因为位置靠近网球部和校园主干道，往常是人来人往，但现在却安静得可以用来午休了。 吃完午餐的少年们悠哉地躺在草地上，微凉的风在林间穿梭，拂过皮肤，带走午间的燥意。 切原翻出漫画书，灰吕在抓紧时间做暑假作业，照桥悠则背完单词，又点开手机的备忘录，查看下午的训练计划。 30圈跑步，5000次挥拍，3000个正反手定点击球，50次发球……到7点应该就可以全部完成了。 他往上翻了翻前面一个多月来全面标记完成的备忘录，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投入地做一件事。 之所以说第一次，倒不是没有毅力、或者三分钟热度，纯粹只是因为——对他而言，大多数事情都太简单了。 好像不需要付出很多东西，也能轻松地达成目标。 不管是运动、学业还是生活、人际，“照桥同学都是完美的”。 画画、烹饪、音乐、学业……他每一样都会学。 为了让自己全方位地发展，保持完美全能的人设，他总是平均地把时间分配到每一项上，还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一件事情上的体验。 ——失败了会有挫败感，堵着一口气，想要再来、想要赢；成功了也会有满足感，就像现在，明明身体疲惫，心情却舒畅地忍不住想要微笑。 明明他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网球的。 网球，对他而言，就跟篮球、高尔夫、绘画那些“爱好”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不是宿敌威胁到他的地位，他应该不会进网球部；如果没有灰吕和切原的话……照桥悠也很难想象自己能坚持完成这么多的任务。 说起来，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很热爱网球啊，以此为职业都说不定。 等等，灰吕还不好说，毕竟他也是个运动“海王”，但是赤也就很明显了吧。 “赤也以后要一直打网球吗？”照桥悠双手托在脑后，望着天空道。 “打啊？有比赛就上啊。”切原眼睛还粘在漫画书上，闻言无所谓道，“总之我一定会击溃三巨头的！” 照桥悠：“……” 这家伙完全没有听懂问题。 是他想当然了，竟然忘记了像切原这样脑子里全是海草的家伙，根本想不到那么远的事。 照桥悠一提醒，切原立刻想起三巨头前两天公布的名单，有灰吕有照桥悠唯独没有他。 他愤愤地合上漫画书，“全国大赛都不给我出场！真是可恶！” “赤也，你好像是这次期末有挂科的，对吧？”照桥悠忽然想起校规里关于社团活动的一项规定，“那你得补课了哦。开学补考要是没通过的话，可能会没办法参加部活欸。” 灰吕本来专心写题，闻言也想了起来，附和道：“对，补考不通过的话，会缩减你参加其他活动的时间。” 切原大惊失色：“哈？！怎么会这样？那我怎么办？” “你是哪科不及格呢？”灰吕问道。学业上的问题他是很有信心的。 “每一科。”切原小声道。 灰吕一时哽住，顿了一会儿，心情复杂地感叹：“全网球部唯一一个全科不及格的人，某种意义上也是开创了历史啊。” 照桥悠：“全科的话，难度可能有点大。” “没错，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就先从暑假作业做起。” 灰吕立即没收掉切原手上的漫画书，打开他的书包，翻出被一堆垃圾和染发剂压得皱巴巴的作业题，铺开放到切原的面前。 “快做，一小时后，我来检查。” “啊？可、可是现在是午休时间……” 灰吕顿时痛心疾首：“后天就是全国大赛，全国大赛结束后只有一周的复习时间。你还睡得下去吗？” 切原心虚地低头：“……” 其、其实还是睡得下的。 “这样，从今天开始，我来负责帮赤也补习文化方面，悠酱负责理科方面。我们来排一个日程表……” “啊？又来日程表？！！” 第066章 全国大赛在八月中旬的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开幕。 总共有16所学校入围, 一般来说，为了保证比赛结果足够公平，中学网协会综合各所学校往年的成绩, 选拔出4所种子学校，去年的冠军立海大、亚军四天宝寺、四强的牧之藤和九州中学, 调配到4个组。 而按照分区来看, 不出意外，立海大半决赛的对手会是四天宝寺，而牧之藤的对手是九州中学了。 相比于关东大赛，全国大赛的日程安排要紧密一些，毕竟正值暑假，学生们都有空闲。 前两轮的小组赛是一、两天一比, 而后面的准决赛和决赛则是三天一比。 这样乍一听起来, 强度似乎很高。 但是对于这群运动少年们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毕竟他们的日常就是几乎每天都要打一到两场练习赛。 而且，在比赛期间，为了保证体能维持在较好状态, 幸村还会削减所有人的训练量，只要求做一些基础的击球练习, 热热身、保持手感。 以至于打正式比赛反而变成可以少年们合理偷懒的轻松事了。 小组赛里没有什么强劲的对手, 还不到显露全部实力的时候。幸村索性抱出一个抽签箱，让正选们随机抽签，决定出场顺序。 “确实是一个迷惑对手的好点子。”仁王夸赞道。 立海大作为全国冠军当然备受情报选手们瞩目，出场顺序一定也是他们研究的重点。在关东大赛时尚且有迹可寻、迈入全国大赛后却忽然变招, 那些情报选手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 “好！我先来抽吧。”仁王雅治伸手进去, 抓住一张纸条，展开, “双打二，puri~” 接着正选们也陆陆续续开始抽签。 “我是单打一！”丸井文太喜滋滋道。这在立海大基本上就意味着不用出场了。 他又凑过去看胡狼桑原的纸条。 “……单打三？呜哇！杰克，你可要好好打！绝对要六比零拿下，就算只有你一个上场，也绝对不能堕了我们第一双打的声名听到没有？”丸井以手握拳，语带威胁。 “谁是我的天选队友呢？”仁王背着双手，视线扫过照桥悠、柳莲二等人。 照桥悠举起纸条：“我是单打二，应该是不需要比赛了。” 柳莲二：“双打一。” “哦，我也是双打一。”毛利寿三郎转向柳莲二，“那我们两一组。” 仁王雅治：“……”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他将视线移向边上一直沉默着的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注意到仁王的目光，举起纸条，刚要说话，却见仁王将头一撇，举起手对幸村道：“可以换位吗？Puri~” 幸村精市看到对面真田一瞬间阴沉下来的脸，不禁失笑。 “没问题啊，只要双方都愿意，就可以换位。”幸村胸有成竹道。 仁王先看向单打二的照桥悠。 照桥悠委婉拒绝：“前辈，我实在不擅长双打。” 仁王于是看向丸井。 “不要不要，抢我蛋糕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丸井立即摆手，耿直道，“而且我既不想和你搭档，也不想和真田搭档。” “被嫌弃了呢，小仁王。”毛利寿三郎喷笑，他挤了挤眼睛，“接受吧，这是命运的指引。” “是啊。”幸村想起前段时间传到他耳朵里的“幸村精市蛙跳上学”的八卦，落井下石地调侃道，“如果雅治你平时收敛一点，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真田：……？ 什么叫做“落到这个地步”？ “命运还真是弄人啊。”仁王悻悻道，完全无视了旁边未来搭档更加乌云密布的脸色。 “他们两个不会打起来吧？”丸井小声地对桑原和照桥悠说出自己的担忧。 …… 翌日。 “我觉得他们还不如打起来。”丸井看着仁王和真田毫无默契的表现，对桑原和后排的三个后辈们吐槽道。 全程毫无交流，偶尔对视一眼也充满着火药味。比起双打搭档，更像是比赛的对手。 紧绷的气氛甚至把他们的对手都搞得惶惶不安了起来。 “会打起来吗？”切原闻言立即坐直了身体，神情兴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好耶好耶！仁王前辈要动手了吗？还真想看看副部长挨揍的样子呢，他总是无缘无故地罚我跑圈……” “但是，也说不定罚你跑圈的不是副部长，而是仁王前辈呢？”照桥悠笑眯眯道。 仁王雅治热衷于cos其他人在部里搞各种恶作剧，所有部员里被整得次数最多的就是切原和真田。 “所以其实是仁王前辈假扮副部长故意骗我……”切原恍然大悟，“可恶，那还是让仁王前辈挨揍吧……” “我看应该先让你挨揍。”丸井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 切原捂住额头，还没来得及喊冤，就被照桥悠温柔地抚了抚，“没事吧，赤也？” 切原又感动又委屈。然而紧接着，他就见到照桥悠扬了扬手中的英语单词表，看向切原：“没事的话，就要开始今天的补习计划咯，前辈们的双打一比赛结束前，起码要背完这一页的单词。” 切原震惊：“这么多？而且现在不是在比赛吗？” “没有办法了，赤也。”灰吕翻出最新制定的日程表，递给切原，“如果你开学后还想打网球的话，就只能这样。” 切原接过来一看，密密麻麻的学习任务，比原来罚训使用的那张日程还要恐怖，光是看一眼都头晕。 灰吕沉重道：“你落下的功课实在太多了，想要在暑假前完成全部补习任务，就必须争分夺秒地把全国大赛的间隙时间全部用上。” “好惨啊。”丸井文太忍不住唏嘘。 “放心吧，我们会陪你的。”灰吕的暑假作业已经做完，于是捧起一本名著陪着一起学习。 “要快点开始了哦，赤也。”照桥悠捧着书，抬头看了看比分，温柔地催促，“现在已经2:0了呢。” “啊啊啊！怎么这么快！” …… “Game won by 真田弦一郎、仁王雅治，6:0！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 虽然是全国大赛，但是前两轮比赛的观众一般都不多，因此球场里并不显得喧闹。 三个后辈在休息区一起学习的身，便凸显得格外地引人注目。 仁王雅治从球场上下来就看到切原竟然在背单词，不禁觉得新奇，然而他刚一走过去，切原瞬间脸色一变，哭丧着抬起脸，“前辈，你们就不能打慢一点吗？” “Puri？” “不要理他。”丸井难得能看仁王的笑话，立刻幸灾乐祸地凑上来，“你这不是和副部长搭档地挺合拍的嘛，说不定还可以组成固定搭档，反正现在咱们还缺一对？” 仁王懒洋洋地用手撑着下巴。“我已经选好固定搭档了。” “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丸井一懵，心生怀疑，“不可能吧，网球部里还有人愿意跟你组搭档？” 仁王白了他一眼，转过去看切原背单词。 “Puri，才十个吗？” “是啊，”照桥悠长长地叹了口气，“照这个进度，今晚还是取消拉面，改吃沙拉好了……” “明明是前辈们太快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比赛欸！悠酱——” “好吧，”照桥悠不得已松了松口风，“那就延长到双打二比赛结束。” “好！我肯定能背完！”切原赤也信心满满。 …… 结果刚过十五分钟，毛利寿三郎和柳莲二又一次以6:0宣告比赛结束。 切原：“可恶！” 仁王雅治好奇地凑过来一看：“二十一个，唔，加油哦。” “才到三分之一呢。”照桥悠道，“不过速度确实变快了一点，算了，至少要在单打三结束前背完吧，不然今晚真的只有沙拉了。” 切原立即一喜，他连忙抱住正要上场的胡狼桑原的胳膊：“桑原前辈请务必打慢一点啊，多给我留点时间，最好拖到一小时以上！” 桑原：“哪有求着别人比赛打慢一点的……” “不行！”丸井立即不满，“平时也不知道是谁每天嚷嚷着‘击溃你’，还总是跟前辈炫耀自己的比赛时长？杰克，我们还是不要管他了，就让他吃沙拉。” 切原脸一垮：“丸井前辈、桑原前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桑原最终还是熬不住切原的苦求，硬着头皮和对手拖起了时间。 网球在球场里慢悠悠地飞来飞去，幸村看得不禁皱眉。 “怎么打得这么软绵绵的？” 柳莲二比完赛，站在他旁边，示意他朝休息区看。 幸村诧异回头，就见到三个少年热火朝天的学习场景。 他稍一思考，就猜出原因，哑然失笑。 “看来是不用我们操心了。” 柳莲二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原本收到切原的成绩单时还在头痛，但是全国大赛在即，他们实在腾不出手来给切原补课。没想到三个后辈自己解决了。 后辈们比他们预料地成长得更快，原本期望的互补格局也在渐渐形成。 幸村沉吟一会儿，忽然道：“你觉得，半决赛的时候，让照桥上单打三，灰吕上单打二，怎么样？” 柳莲二面露犹豫，“会不会太冒险了？” 半决赛上连续让两个一年生出赛，他们的对手还是四天宝寺那样的强敌…… 幸村摇头：“文太和桑原，你和弦一郎，加上我或者毛利前辈……保三争二，不算冒险。” 他抬起头，目光顺着空中缥缈轻忽的白云，一直延伸到远方无限的天际线。 “不会输的……”幸村轻声道，“而且我希望，从这一年起，就奠定我们立海四连冠的格局。” 第067章 从小组赛出来, 立海大便对外公布了阵容。 双打二是立海大的固定双打，丸井和桑原。 双打一是三巨头的真田和柳。 单打三是照桥悠，单打二是灰吕杵志, 单打一是部长幸村。 相比于前两场比赛明显是胡乱来的出场顺序，这一次, 立海大的阵容反而更让人感到惊讶。 白石正捏着铅笔为明天的比赛阵容头疼。 立海大已经将要出的牌放到明面, 但白石却反而更加束手束脚，不知如何应对了。 双打倒是好说，他们四天宝寺也有小春和裕次这样的王牌搭档。 但单打…… 立海大居然敢在半决赛上连续排两个一年生上来，而且故意公布出来。 不愧是幸村精市。 白石犹豫着在便签本上写下“忍足谦也”，笔尖一顿，又飞快划掉, 在旁边写上“白石藏之介”……但过了几秒, 他又皱眉将这一页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真是傲慢啊！”白石一手撑着下巴，叹了一声。 幸村能大胆地把关键的单打二和单打三腾出来给新人历练，他却没有这个底气。 尽管财前光的表现足够亮眼, 但白石最多也只敢把他放进双打里历练。 四天宝寺的前部长原哲刚从训练室回来，经过部活室时就见白石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还没有决定好吗？”他脖子上还搭了条毛巾, 目光扫到垃圾篓里一堆的纸团。 “原哲前辈。”白石连忙站起身, “是单打的排序还没有想好……立海大那边单打三和单打二分别是照桥悠和灰吕杵志，都是新人……” “啊，毛利那家伙居然不上场吗？还以为能趁这个机会一决高下呢。”原哲也感叹了一句，举起毛巾揉了揉半湿的头发, “你看到对方上两个新人, 就想一次性拿下这两场是不是？要小心啊，新人也不一定就是软柿子, 万一又是像三巨头那样的……” 白石无奈：“原哲前辈……”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时候吧。 原哲也瞟了白石一眼，仿佛看透他内心的吐槽。 “单打三那个新人，上次我们去看的那场关东大赛决赛，他不就和冰帝那个迹部打到了7-6吗？” “这倒是没错，听说那孩子连‘千锤百炼的极限’和‘才起焕发的极限’都掌握了。”四天宝寺的教练渡边咬着牙签，声音有些含糊，“啧啧，比白石你国一的时候还要强一点啊。” “是啊，现在最难确定的就是单打三。” “啊，那确实有点伤脑筋呢，得保证单打三一定能赢才行。”原哲也仰头想了想，“如果前两场都输了，那么单打三就是扭转败局的关键；如果两场都赢，那么单打三就能迅速结束战局，直接致胜；而如果只赢了一场，单打三也会很大程度影响后面的士气。” 白石：“……” 两场都赢什么的，前辈真的有认真看过立海大的出场顺序吗？ “从比赛胜率来说的话，单打三还是交给你吧，白石。” “原哲前辈，可是……” “不必考虑其他的因素。”原哲也轻易便能猜出白石的顾虑。无非是想着这是他今年是最后一场比赛，想着和幸村的最后一场比赛……“你是部长，只要想着如何带领团队走向胜利就行了……单打二你有想法吗？” 白石想了想，“阿银的胜率可能会比较大。小春说立海大的那个单打二似乎是力量型的。” “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单打一就交给我了。啊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原哲也一本正经道。 “前辈请说。”白石立刻严肃起来。 “之前交代过你我们的应援绝对不能被立海大和冰帝压下去，你还记得吗？” 白石一惊：“糟糕！完全忘记了！” …… 翌日下午。 半决赛的赛场设在东京，伴随着广播声，两边学校的选手们开始列队举行赛前仪式。 白石握住幸村的手，目光越过他身后，落到立海大后面的观众席上。 “感觉真是松了一口气。”白石和气道。 “是吗？”幸村笑着道。他对白石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总觉得仿佛有种熟悉的气息。 白石解释道：“还以为又会听到你们那个声势浩大的口号呢，‘奋斗的弑炎魔一家人’，啊～Ecstasy！” “是啊，比起来我们的口号就有点平庸了。”四天宝寺副部长小石川健二郎羡慕道，“或者你们介不介意等赛后也给我们的口号提点意见呢，又热血又团结的那种？” 幸村精市：“……” 白石和小石川很快发现，幸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仅如此，对面一整排的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空气里一下子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如果这就是贵校的挑衅方式的话，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幸村精市冷冷道，旋即领着一队人转身回到休息区。 白石和小石川没料到幸村会突然变脸，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为什么生气？”小石川一脸诧异不解。 白石摇头，也领着四天宝寺的队伍返回另一边的休息区。 “笨蛋。”原哲也白了两人一眼，“居然这么莽撞地提出让对手帮忙想口号，他们当然会觉得是挑衅了。” “原来如此。”小石川点头。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单打三的那个照桥悠好帅啊，哦呼！简直像是天使一样～”小春双手交握在胸口，做出少女怀春般的娇羞表情，“早知道我也想上单打三呢。” “小春！你不会是打算出轨吧？”他的搭档裕次随即握紧了拳头。 “他们真的要这样子打球吗？”丸井文太看着对面演漫才般的滑稽二人，不禁抽了抽嘴角。 他和桑原其实早就从柳那里拿到资料，知道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并非等闲之辈，一个擅长数据网球、一个擅长模仿打乱对手节奏，常常故意表现出夸张同性恋的方式来影响对手情绪。 为此他和桑原还特意做过心理建设，但在赛场中看到这两人耍宝，还是会忍俊不禁。 “没办法了，忍住不笑吧，”桑原无奈地安慰道，紧接着抬起头就见到小春隔着半个场，满脸通红地朝他抛了个媚眼，扭扭捏捏地尖叫：“是混血欸，看起来好有男子气概哦！” 裕次吃醋道：“可恶！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了吗？” 桑原握着球拍正准备发球，闻言手差点一滑。 “要认真起来咯，杰克。”丸井站在前场淡淡道。 “好，来了。”桑原表情一肃。 “球速大约是167km/h每小时、伴有旋转，受到的空气阻力微小可以忽略不计，角度是23°左右，这样计算下来，球的落点应该会在我左侧45公分左右的位置——”小春左跨两步，挥拍。 “耶，接到了！” ““太好了，小春果然超厉害！”他身后的裕次欢呼了一声，紧接着也激动地冲上网前，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来表演水上芭蕾吧～” 两人一左一右，竟然动作几乎同步地在网前开始搞怪，一会儿踮脚作跳舞状，一会儿又倒立，从网前缓慢下降。 这是双人上网——丸井心中一凛。 小春和裕次的行为看似莫名其妙、毫无章法，但却一直在努力打乱他和杰克的节奏。 在他利用擅长的网前截击得分之后，这两人又故意同时上网，试图封锁网前。 “没有用的哦。”丸井忽然自信一笑，“本天才的截击术，就算是你们两个加一起也是挡不住的哦。” 他手腕一抖，球拍微斜，带着网球从球网上擦了半圈。 黄色的小球带着侧旋朝场外的方向飞去，仿佛要出界，但却在前一刻巧合似的撞到了球网边的铁柱上，在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往回一弹，落到了小春和裕次这边的场地里。 “秘技——铁柱倒！”丸井得意地扛着球拍，“这是我特意为全国大赛的舞台准备的绝技，如何，是不是超有创意的？” 小春一愣，随即忸怩作态地娇羞捧脸：“啊啊丸井君好帅啊！” 丸井一腔兴奋之情瞬间被浇灭：“……你们真的要整场比赛都这样演下去吗？” “哈？你是在怀疑我对小春的真心吗？”裕次不服道。 丸井捂住脸，他根本没法跟这两人沟通。 “杰克，我们还是快点结束比赛吧！” …… “Game won by 丸井文太、胡狼桑原，6:2！” 双打二结束，双打一的真田和柳紧接着又上场。 幸村对他们充满信心，朝两人颔首以目光鼓励后，就看回刚刚下场的丸井和桑原。 “辛苦了，你们打得很好。”他仰靠着教练席的后背，面带笑容，难得在赛场上大方地夸赞道。“文太的进步很大，体力的弱势已经明显改善，比赛表现也比以往沉稳多了。” 平日里明明也很爱炫耀，但被幸村这么当面夸赞，丸井不知怎么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非要说的话，他应该算是受了照桥悠他们三个的影响。 就比如罚跑，他和桑原是各自分担一半的任务，但照桥悠、切原和灰吕却是互相叠加、套娃一般地把任务翻了好几倍。 他有次还看到了少年们自制的训练清单，那样恐怖的训练量，别说整个月，他就是一天都够呛。 但是……后辈们都这么拼命地训练了，当前辈的如果还偷懒，肯定很快就会被超越了。 说不定等下次校内选拔赛，连正选都进不去。 丸井叹气：“没办法，现在的内卷实在太激烈了。” 第068章 “Game won by 真田弦一郎, 柳莲二，6-0！” 立海大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双打一的胜利。 四天宝寺已经连输两局，形势如此严峻, 饶是他们再崇尚快乐网球，也没办法再维持欢快的气氛。 这毕竟是全国大赛的半决赛, 站到这里的每个少年为了能夺取冠军都付出了无数的汗水, 而万一再输一场，一整年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 就连小春和裕次也没有心情搞怪，沉默地看着球场。 “喂喂，干嘛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沉重啊！”忍足谦也拍了拍财前光的肩膀，轻快地安慰道，“放心吧, 下一场可是白石前辈啊！” 财前光沉默地摇头。 他当然相信白石前辈会赢, 但是…… 他也看了照桥悠和迹部那场比赛，都是一年生的新人，对方已经能独当一面地和冰帝部长一较高下，而他却还要在前辈的羽翼下历练…… 如果他能更强, 白石前辈就不必非得在单打三就上场，他们获胜的几率就能更大。 渡边教练注意到比赛失利的小春裕次、财前和小石川四人都是不同寻常的沉默, 他咬着牙签扫了一眼, 便收回了目光喊住正要上场的白石。 “喂，白石。” 渡边教练将胳膊搭在椅背上，即便到了这时候，他也仍然是一副万事不经心的样子。 “打得好看一点。”他懒洋洋道。 白石一愣, 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都有些垂头丧气的队友们, 握着球拍的手一紧，神情顿时坚定起来。 他是部长, 这场比赛他不仅要打赢，还必须把士气打出来。 …… “现在进行单打三的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照桥悠对四天宝寺中学的白石藏之介！由照桥悠发球！” 照桥悠挥动球拍。 如同一道金色的光划过，在清脆的击球声响起的那一刻，网球已经迅疾地穿过半个球场。 “15-0！” “好快！”丸井只觉得眼前仿佛一花。他下意识地就上前一步，握住了球场边缘的栏杆，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不只是球速提升，连挥拍的速度都变快了。看来他们没有虚度他们的暑假。” 柳莲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照桥悠再度挥拍，金色的光再度落下，眨眼间便冲到白石的身后。 “光是这样还不够哦。”白石脚步一转，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反手将已经冲到他身后的网球捞了回来。 紧接着，网球便被他以更快的速度打了回去，从照桥悠的侧边掠过。 白石脸上扬起微笑：“这一球就由我拿下了！” “15-15！” 发球ACE转瞬就被对方破解，照桥悠的脸色依旧沉静，他对这种局面早就有所预料。 白石藏之介，一年级就成为全国四强的四天宝寺的部长。换而言之，他也是属于三巨头级别的，对外号称打得是教科书式的网球，被称为“完美的网球圣经”。 所以果然这些当部长的，都喜欢给自己营销一些人设吗？ 照桥悠五指在网球一捏。“啪”地一声后，网球直冲着白石藏之介的左脸飞了过去。 白石微一侧脸，反手将球拍横在身前，却挥了一个空。 网球仿佛突兀地消失了一瞬间，然后在他的身后落地。 “30-15！” “好厉害的发球！” “刚刚那个……好像是消失了一下子吧？” “哇，悠酱什么时候想出这么有创意的新招数？” 照桥悠听到后面前辈们的议论，回头谦虚地笑了笑。 “不算是什么新招数，是和赤也一起把原来的不规则发球又改进了一下。” “悠酱！就用我们的新招把那本网球说明书打得落花流水！”切原大喊道。 “什么说明书，人家是‘网球圣经’啦。”灰吕尴尬地纠正。 照桥悠五指扣住网球，网球依旧朝着白石的脸飞了过去。 然而这次，面对来势汹汹的网球，白石藏之介却毫无退避之意，反而正面迎了上去， “小心啊白石！”四天宝寺的人连忙大叫提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网球却并没有撞到白石的左脸，而是在距离还有十公分左右的位置骤然急转，拐向了左侧。 而白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脚步一迈，将网球打了回去。 “30-30！”他再度追回了这一分。 “很聪明的招数。对准脸冲过来的球，一般来说都会让对手产生心理压力。就算意识不想躲避、身体保持不动，但头部感应到危险，还是会本能地稍微侧脸避开。” 白石露出自信的笑容。“但是反而会中了你的圈套，因为只要一移开视线就势必会产生视线盲区。而网球也正是因为进入了盲区，才看起来好像消失了一样。” 白石说完便看向照桥悠。 按照某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接下来就应该轮到照桥悠发出一些震惊感叹譬如“不愧是网球圣经”之类的话了。 照桥悠沉吟几秒，诚恳道：“……我觉得‘网球说明书’这个外号还真的蛮适合前辈的。” “哈？” “对于显而易见已经掌握了这个招数的我，前辈还能耐心地解释这么多原理……” 照桥悠脸上露出后辈的乖巧笑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这不正是像说明书一样严谨吗！” 白石：“……” 他轻咳了一声，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总而言之，照桥同学，这些招数是没有用的。”他举起球拍，直接宣战道，“直接出全力吧，让我们来一场痛快绝顶的比赛，如何？” ——不愿意一步一步地试探，是看到自己的队员萎靡不振，急着要打出士气所以想拿他来当垫脚石吧？ 照桥悠稍一思考，就猜测出白石的顾虑。 “好啊。”照桥悠笑着应道，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垫脚石吧。 他举起球拍，击球的瞬间，手臂上也汇聚起光芒。 网球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白石飞了过去，快得几乎看不清。 然而视线刚能捕捉到球路的瞬间，网球却又忽然弯折，突兀地绕过了他从左边掠过，在地上砸出一个轻微的坑印。 球路与上一球几乎完全一致，但是速度、力道都快了一倍不止！ “千锤百炼的极限，加上原来的那招……”白石开口，他刚要对这个招数品评一番，但想到照桥悠刚说的那个“网球说明书”外号，又默默将解释咽回去，改口道，“但是对我来说，也仅此而已了。” 又一个发球到来。 白石双脚在击球声响起的一霎那便轻轻跳起。 网球笔直地飞来，在它即将变向的前一刻，他已经凭借着强大的动态视力作出了判断。 “右边！”他先一步到跃向球的落点，挥拍回击。 …… “Game won by 白石藏之介，2-0！” 裁判大声喊出报分。 打了两局比赛，白石藏之介看起来仍面色如常，哪怕照桥悠打出的回球力度和旋转不断加大，他始终应付得轻松自如。 “每一次挥拍都绝对地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和习惯，可以说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调用得恰到好处，因此也没有任何一丝力量的浪费。”柳莲二淡淡地评价道。 面对这样的人，就算是“千锤百炼的极限”也是派不上用场的。 “技巧，经验，力量，每个方面都强出一个等级。”真田顿了顿，意识到他这话好像说得有些过于严格，几个后辈最近的表现其实已经令他勉强满意，但是有些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我倒不这么觉得。”柳莲二睁开眼睛，极具穿透性的目光落到场内照桥悠的背后，仿佛要看穿什么似的。 “精神力。”柳莲二道，之前幸村提过一次后，他便留心去专门查了资料。 “在国中生界，这个概念不算很普及，能够熟练使用的人也很比较少，精市算是一个。” 真田：“你的意思是……” “按照精市的意思，如果说正常人的精神力是2，他自己差不多算到5，而像照桥悠这样精神力强到整个人可以随时随地发光的，最起码在8以上。” 发光、精神力达到8以上……这段话信息量太大，真田一下子差点接收不过来。 ——所以这就是幸村坚持让照桥悠上单打三的原因吗？ 他在脑子里是这样想的，但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变成：“所以这就是那小子发光的原理吗？” 柳莲二：“……也许吧。” …… 第三局是照桥悠的发球局。 “接下来我会在第四球时得分。”他握住网球，抬手打出一个快速发球后，就迅速上网准备截击。 “终于要用出‘绝对预告’了吗？”白石看过照桥悠和迹部的比赛，因此毫不意外。 他挑起球拍，网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为陡峭的抛物线，它高高地越过球网，向着后场的底线坠落。 照桥悠原本打算上网进攻，见状便不得不仓促地回身追球。 “就算是这一招，对我也是没有用的。”白石利落地挥拍。 …… “Game won by 白石藏之介，3-0！” 双方交换场地。 教练席上坐着宿敌，照桥悠习惯性地不想靠近。 然而宿敌却主动朝他招了招手。 照桥悠：“……” 宿敌在这个时候叫他过去，必定没有什么好事，要么是洗脑，要么是落井下石。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如果直接拒绝，也太崩人设了。 照桥悠在心中斟酌几秒，假装弯腰系了会儿鞋带，又甩了甩球拍，最终还是慢腾腾地挪了过去。 幸村好笑地看着照桥悠磨磨蹭蹭、明明满心不情愿还要装出一脸乖巧的样子。 他有这么可怕吗？难道是平时给的惩罚太严厉了吗？ 他索性主动上前。 “连‘才气焕发的极限’也失效了，完全被压制住了啊，悠酱。” 照桥悠：“……” 呵，他就知道。宿敌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嘲讽他。 “白石号称打得是完美的网球，但是我觉得，要论完美，他跟我们的照桥同学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幸村一脸促狭地看着照桥悠，“你说是不是？” 照桥悠更加警惕：这虽然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是从幸村精市的嘴里说出来，就十分不对劲。 他抬头看向宿敌，心中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精神力并不只是强化身体或者头脑的一种辅助招数而已，你自己也有预感的吧。”幸村精市敛起笑容。 幸村很早就注意到照桥悠在精神力上和同龄人比起来简直是一骑绝尘的天赋，让照桥悠先后对上实力更强的迹部和白石，也就是为了迫使他激发出精神力方面的潜力。 不管照桥悠是在顾忌着什么，幸村都决定再推他一把。 “再不做出决定的话，你就要输了。” ……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一分半的休息时间结束，照桥悠悲痛地拖着球拍，走上球场。 ——随着他一步步向前迈进的步伐，磅礴的精神力从他身体释放而出，犹如海浪波涛般汹涌澎湃，一遍遍地从整个球场冲刷而过。 场边的渡边教练、柳莲二等人纷纷变了脸色。 照桥悠站定在球场中央，神色沉重。 虽然刚开始打网球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料，但他没想到这一天到来得这么快…… 牛顿，终于要和你撕破脸皮了。 不要怪我！ 这一切都是幸村精市逼的！ 第069章 庞大的精神力以照桥悠为中心, 辐散开来，将整个球场笼罩得密不透风。 哪怕是球场外、对精神力不怎么敏感的人，就如同真田, 也皱起眉，感到一丝不同寻常。 场外的人尚且受到影响, 就更别提场内正面迎对的白石了。 铺天盖地的精神压力涌了过来, 白石感觉自己的四肢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突然格外沉重，就像陷入泥泞一般，每做一个动作都无比地费力。 白石击球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缓了下来。 但与之相反的，照桥悠却有如神助一般, 越打越顺。 网球化作一束束的金色流星, 从空中坠落。 “是那个！”切原激动地抓住灰吕的胳膊，“就是悠酱跟我、还有城成湘南那个冰块男的比赛的时候，用过两次的那个！” 灰吕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哈？什么？” “你没有感受到吗？就是……就是……”切原一下子卡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就是……明明站在球场上, 右手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拍柄的触感，但是却感觉自己被整个球场排斥着, 甚至是被控制着的那种感觉啊！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 索性破罐破摔道：“你没发现悠酱有点不一样了吗？” 灰吕认真观察了几秒，凝重地点头：“有！感觉现在的悠酱比平时亮了好几倍啊！” 他才直视一会儿，就不得不暂时移开眼睛，球场中间就像是长了个太阳一样,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闪瞎了。 那个白石居然还要一直盯着悠酱打球, 好惨啊……灰吕满怀同情地想。 …… “Game won by照桥悠，5-4！” “已经被反超了。”四天宝寺这边, 原哲也看着比分牌，一脸担忧。 “那个照桥悠居然还藏着这么强的实力吗？” 如果说此前，他们还对照桥悠抱有一丝轻视，猜测立海大把照桥悠放到关键的单打三只是因为幸村自负地想要这种机会来历练后辈，但现在看到照桥悠显露出惊人的实力，他们就全部心服口服了。 即使是对手，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照桥悠虽然只是个一年生，但确实已经能站到白石、迹部这个水平线了。 难怪幸村会对他委以重任。 “不过没关系的，白石肯定会有办法的！”忍足谦也信心满满道。 “唉，我当然相信白石会赢了。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原哲也神情沉重。“你不懂。” 忍足谦也一愣：“欸？是什么？” “还记得我们之前去东京看的他和迹部那场比赛吗？”原哲也忧伤地叹了口气。 “记得啊。那次也是在单打三，是迹部赢了。” “你们忘记迹部赢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了吗？”原哲也又叹了口气，“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变阴沉了，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我担心白石如果赢了……” 忍足谦也脸色煞白，强撑着道：“也、也许只是巧合……” “不会吧？”财前光半信半疑道，“怎么可能这么夸张，那个照桥总不会是老天的亲儿子？” “不信是吗？你们看那里。”原哲也指向球场。 四天宝寺的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球场中央的照桥悠浑身被金色的光芒包裹，背后竟然还隐隐约约长出一对洁白的翅膀…… 等等，居然还有翅膀？！！ 金色小春双手捧脸：“哦呼！天使！照桥同学的真实身份果然是降临人间的神之使者！” 小石川健二郎：“笨蛋！那是错觉啦，看清楚，那不是真的翅膀，只是长成翅膀形状的云而已！” 一氏裕次：“不不不，就算只是云，也足以说明问题了吧。” “怎么办，照桥同学是天使的话，那白石岂不也要遭天谴？”小春脸色一变，声音颤抖，“白石他、他不会死吧？” 忍足谦也：“原来这就是白石坚持自己上单打三的原因吗？他冒着生命危险，独自一人默默为我们扛下了所有……” 原哲也叹气：“这，就是部长的担当啊！” …… 另一边。 比赛局势从照桥悠和幸村谈话回来后，便骤然急转直下。 白石一反之前轻松写意的姿态，变成了彻底被压制的那个。 招数可以破解，但是对于这种莫名的如影随形捆绑着他的气场，他却无从下手，只能硬扛着千斤灌顶的压力，坚持打下去。 又到了交换场地的时间。 从球场上下来，潮水般的压力退去，白石往前迈了一步，差点不适应地腿软倒下，这才惊觉他自己的体力竟然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比赛中这么狼狈过了。 白石坐在长椅上，拎起一条毛巾，蒙在头上随意地揉了揉，然后取下毛巾，看向旁边的依旧漫不经心的渡边教练。 “我……”白石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不可以。”渡边教练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白石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右臂，绷带之下传来坚硬的金属触感，他苦笑了一声：“阿修，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比赛。” 他回头望了一眼后面休息区的队友们。 那些少年看起来还在插科打诨，但是当白石投去目光时，他们立即整齐地向他回以充满信任和敬佩的目光。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他会输。 白石有些感动，他也向队友招了招手，以表达他绝不会放弃。 然而他刚要张口，就见原哲前辈躲在一边憋笑，而自己的队友们全部带着哭腔地朝他大喊： “白石！你一定不能死啊……你还这么年轻……” “是啊，比赛什么都无所谓的，还是生命安全最重要！” “你可要想开点啊！白石！” 白石：“……哈？” 队友们不担心他输，反倒是担心他死？ 白石简直哭笑不得。 一定是原哲前辈又乱说了什么，故意误导他们产生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吧。 “你听到了。”渡边教练懒懒地咬着牙签，“输了也没关系，他们不会怪你的。” “不，我还是决定拆掉。”白石的神情反而彻底坚定了，他伸出右臂，“对不起，阿修。” 渡边教练打量着白石的神色，见他一副坚持到底的神色，还是叹了口气，低头帮他右臂缠绕着的绷带解开。 白石侧头看着渡边教练小心翼翼地将套在他手臂上的黄金护腕取下来装进袋子，便站起身，甩了甩右臂。 “轻松得我都感觉不到有一只手臂的存在了。” “这可是我的全副家当啊，你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懂得珍惜。”渡边教练不满地嘟囔一声，宝贝地将黄金护腕抱进怀里。 “去赢下这场比赛吧。” “是！” …… “Game won by 白石藏之介，5-5！” “Game won by 照桥悠，6-5！” “Game won by 白石藏之介，6-6！” 白石又追了上来。 照桥悠的精神力仍然在球场上肆虐，不仅是对白石造成沉重的压力，也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他的判断。 但白石却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仍旧一球、一球地坚持以教科书般标准的姿势贯彻他的“网球圣经”理念。 之前第九局结束交换场地时，他还是精疲力尽的样子，然后取下了那只护腕、仅仅是休息了一分半钟，看起来就恢复了大半。 这是日复一日地不断坚持基础练习带来的结果，身体会逐渐摸索出一套最直接、省力的打法，习惯之后，就会形成自然反应。 与此同时，因为每次训练都把自己逼到精疲力尽，体能的上限也会不断提高，恢复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照桥悠太熟悉这种状态了。 毕竟以往三个月里，他就是靠这种办法提升的。 而……白石比他还多坚持了几年，甚至还戴着那个沉重的黄金护腕。 ——果然不能对对手有任何的轻视。 照桥悠握紧了球拍。 比赛一开始就他注意到了白石手上缠着绷带，也猜测过说不定绑着负重。但那时，他看到四天宝寺的画风后就以为白石也只是类似的中二病，没有再细思。 不能再在抢七局拖下去了，必须要快点结束比赛才行…… 凭借精神力掌控球场这么久，消耗实在太大了，就算是照桥悠，已经开始隐隐感觉脑袋有点发涨。 他身体前倾，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白石的动作上。 是左边！ 脚尖一点，腿部发力，在网球到达之前，照桥悠已经抵达最佳击球点，球拍微斜，手臂上光芒涌动—— 网球带着剧烈的旋转，低低地飞了出去，在经过球网时在网绳上撞了一下，被抵消掉了大部分向前的速度，它仅仅向前飞行了十几公分的距离，就开始下落。 “1-1！” “擦网球？还挺有创意的嘛，打到和球网这么近的地方，确实是不好回击呢……” 白石抬起头，看向照桥悠，“不过这种球应该要算得很精准才行吧？到这个时候，我猜……你应该也打不出来第二个了，是不是？” 照桥悠：“……” 被白石一提醒，他之前强行忽视的头痛又开始出来彰显存在感了。 后脑勺开始持续地钝痛。 一旦注意到之后，这种痛感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你再打几个球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照桥悠神情仿若无事，自信地调侃道。 网球再度飞来。 照桥悠集中注意力，飞快在头脑中计算击球位置、力度以及需要添加的旋转。 他挥动球拍，成功打出了第二个擦网球。 “2-1！” 白石深深地望了照桥悠一眼。 “那就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2-2！” “2-3！” “3-3！” …… 最后，抢七局又变成一场拉锯。 “15-16！” 又是一个机会球。 照桥悠竭力忽略后脑勺的抽筋般的钝痛，目光聚焦在前方飞来的黄色小球上。 球拍往下一拉，小心翼翼地给网球带上一层旋转，然后将它击出。 网球飞了出去，然而在即将跨过中网时，它却后继无力地一滞，提前往下坠了两公分。 黄色的小球攀住了球网的边缘，抵在网绳上努力地旋转，但终究没有翻过去，力竭地落回了原来的球场。 照桥悠一愣，看着网球落在地面，弹了弹，然后缓缓滚回他的脚边。 ——下网失误。 仅仅差了两公分不到而已。 裁判顿了几秒，旋即大声宣布： “Game won by 白石，7-6！本场比赛由四天宝寺获胜！” 四天宝寺终于等来一场胜利，观众区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白石，你好样的！” “四天宝寺，必胜！” …… “现在进行单打二的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灰吕杵志对四天宝寺石田银，请两位选手尽快上场！” 广播里已经在催，灰吕提着球拍，从休息区出来，走向球场。 这是全国大赛的舞台啊！ 灰吕看向球场，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对胜利的渴望。 照桥悠则是从球场下来，返回休息区。 他沉默着，甚至为了防止幸村抓着他说话，还特意避开了教练席的位置。 两人直面走来，正要错身而过，灰吕一愣，停住脚步，担忧地看着照桥悠略显苍白的脸色。 “悠酱？”他轻声喊道。 “我没事。” 照桥悠摇头，朝灰吕露出一如既往的标准笑容：“比赛加油哦。” 然后转身，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后脑勺还在一阵阵的钝痛，可能是精神力透支的后果。 除此之外，胸口也莫名地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大石，憋闷得仿佛快要喘不过气。 照桥悠于是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却感到整个肺都开始疼，并且由内而外地扩散开来。 仿佛有一团火在胸腔里面烧，越烧越旺。 ——已经用尽全力但还是输掉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照桥悠仰头，闭上了眼。 他永远都不要再输了。 第070章 单打三刚结束, 天空就暗了下来。 “等会儿不会又要下雨吧？”丸井刚说完，便发觉鼻尖上突然出现一点湿润。 他将手中伸向空中，果然摸到一些随风飘落的细小雨丝。 这种程度的毛毛雨还不至于叫停比赛, 但是怕就怕等单打二的比赛开始，雨势中途突然变大, 那可就糟糕了。 桑原担忧地望着天空：“但愿雨来得慢一点吧。” 切原见照桥悠比完赛回来休息区, 立刻抱着书本和习题换了个座位，挨着照桥悠坐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声询问。 “悠酱，你没事吧？” 照桥悠朝他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啊，一场比赛而已，不用太在意的。” ……是吗？切原疑惑地歪头, 认真地打量着照桥悠的脸。 明明笑容看起来还是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切原就是直觉照桥悠现在很不开心。 “我、我……”切原想了想，试图思考出某种让照桥悠开心起来的办法，但是照桥悠既不爱打游戏，也不爱看漫画。他支支吾吾好一会儿, 发现以自己贫瘠的社交经验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方法或是语言。 切原索性将抄了一中午的单词本摊开，“我、我把这些单词全部背完了！”他骄傲地挺起胸膛。 照桥悠垂眸扫了一眼：“做得很好啊, 赤也真棒。” “明天的任务我也会努力完成的！”切原又道。 照桥悠点头, 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嗯，这样下去的话，补考应该没问题了。” 切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照桥悠的神色。 ……好像还是没什么用啊。 他四处张望，视线扫过球场, 忽而灵机一动：“悠酱, 你快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巨怪和矮人？” 石田银垂首闭目, 双掌合十放在胸前，看衣着打扮似乎是个武僧。他块头极其大，一身粗壮的肌肉，光是一对手掌几乎就和灰吕的脑袋一般大。 至于他整个人，远远地看起来，简直抵得上四个灰吕叠在一起。 灰吕在同龄人中原本也属于强壮体型，但隔着中网，和石田银这样巨大的人相对而立，立刻被衬出了一种可怜兮兮的矮人的视觉效果。 当照桥悠和切原投去视线时， ——场中的矮人正极力露出热情友善的笑容，他踮起脚，朝上伸出自己细小的胳膊： “你好，巨怪，我已经期待这场比赛很久了，让我们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吧！” 照桥悠：“噗。” “好蠢啊哈哈哈哈！”切原更是拍着大腿疯狂嘲笑了起来。 他嘲笑的声音太大以至于隔了两排的真田都被吸引地转身，一脸阴沉地看着他：“安静看比赛！” 切原吓了一跳，讪讪地闭上嘴。 场上，灰吕和石田银的比赛已经宣布开始。 是灰吕的发球局，他打出发球后，就迅速上网。 石田银体型庞大，却不怎么灵活。 灰吕上网后，击球的距离便大大缩短，球速也随之加快。 他凭借着各式各样的截击，不停快攻，石田银跟不上速度，节奏被彻底扰乱。 灰吕则抓住石田银匆忙接球时出现的漏洞不断得分，没几分钟就拿下了第一局。 “Game won by 灰吕杵志，1-0！” “好耶——”切原刚想欢呼，喊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他缩着脖子地看了前排的真田一眼，见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于是放下心，稍稍压低了音量，“就这样下去，狠狠地击溃那个巨怪！” “恐怕没这么简单。”照桥悠无奈地扫了兴奋上头的切原一眼，提醒道，“四天宝寺是知道了我们的出场名单后才排的阵容，他们敢把石田银放上来，肯定是有所考虑的。” 石田银肯定有什么绝招是可以克制灰吕的。 果不其然，石田银闭上了眼睛，他双手握着球拍，神情庄重肃穆，仿佛正在礼佛的僧人。 “……沉迷于力量，毁灭自身。”他呢喃了一句什么，倏地睁开眼睛。 “壹式波动球！” 石田银的手臂肌肉鼓起，他双手握住球拍，大力地向下挥出。 网球如同一颗发光的炮弹，裹挟着强烈的气流，笔直地穿过球场。 灰吕握着球拍，正要接球。 然而下一秒，便听“啪”地一声响起，灰吕手中的球拍被远远地击飞了出去。紧接着，后面又传来沉重的“咚”地宛如某种巨物落地的声音。 灰吕回头，只见绿色的塑胶地面出现一个深色的球印。 整个球场都静了一秒。 “好、好强的力量……”切原不禁瞠目结舌，刚才石田银打出那一球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耳边传来网球的破空声。 对面四天宝寺观赛的部员们一见到波动球，纷纷欢呼了起来。 “祖师爷！给他点颜色瞧瞧！” “就用波动球打败他！” “祖师爷？”切原闻言撇了撇嘴，“好哇，那个巨怪肯定谎报年龄了，我看他就不像个国中生！” “他说那是‘一式波动球’。”照桥悠抓住石田银话中的重点，若有所思道，“有一式，那就肯定还有二式、三式……” …… 石田银又一次摆出了刚才的架势。 灰吕双手握拍，严阵以待。 网球以千钧之势砸落在拍面上，灰吕脸涨得通红，他深吸一口气，“喝啊！！”双手挥拍，将球打了回去。 好球——切原正要高兴，就见对面的石田银怒目圆睁，就像是画上的罗汉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接下来是，二式波动球！” 他接住灰吕的回球，再次重重挥出。 网球以更加恐怖的威势冲着灰吕飞去，蕴含的力量比上一球更加强大。 灰吕没料到一式后面还有第二式，他一时不防，腹部被网球击中，整个人被打得向后飞了出去。 “灰吕！你没事吧？！”立海大众人连忙喊道。 “我没事！”灰吕从地上爬起来，双目却熠熠发亮，望着石田银散发出无穷的战意，“再多打一些球来吧，我全部都可以接住！” “想得美！你才不过打回一个球而已。”四天宝寺那边有部员听到，立刻大声反驳，“祖师爷可是有108式波动球！一式更比一式强，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想接住？” ——“居然有这么多式的波动球？”照桥悠也吓了一跳。 他的确思考过石田银可能还有进阶版的波动球。但他以为最多也就十式，石田银居然整了108式？！ 照桥悠的神情立刻复杂了起来。 “看不出来啊，那个石田的记忆力竟然有这么好，还能记108种网球招式……” “也不一定吧……”切原想了想，“说不定他自己每次报招式都是胡乱报的，比如把12式报成20式什么的，反正除了他自己，别人肯定也分不清。” 丸井听到两个后辈的吐槽，抽了抽嘴角。 “现在的重点是担心灰吕吧，这样打下去，灰吕还能撑得住吗！” 照桥悠毫不犹豫：“灰吕没问题的。” 四天宝寺估计是研究过灰吕以前的比赛，专门选择石田银来作为对手。 灰吕热血冲动、绝不服输，是个热衷于挑战强者的人。 四天宝寺相当于是抛了个鱼饵，石田银据传拥有全日本国中生排名第一的力量，灰吕当然会咬钩。 石田银的弱点是身体不够灵活，换作是其他人，可能还会利用这一点想些捷径，譬如，把球打到石田银身体上……但灰吕那过分正直的性格保证了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说只要石田银宣战，灰吕就一定会和石田银正面对决。 四天宝寺大概是笃定了只要两人硬碰硬，就一定会是石田银胜吧。 “他们太低估灰吕了。”照桥悠双手环胸，自信道，“前辈你看着吧，灰吕说他能回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 场上。 “三式波动球！”石田银果然再度摆出架势，他双臂一挥，重重地打在网球上。 强大而恐怖的能量将小球挤压得几乎变形。 要来了！ 灰吕压低重心，目视前方，抵达最佳击球点，双手紧握拍柄。 下一刻，网球抵达，一股巨力从拍面袭来，灰吕险些握不住球拍。 “做得到的！一定做得到的！”灰吕不停默念着，仿佛要给自己洗脑。 强大的力道压迫得灰吕的手臂开始颤抖，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球拍往上一提—— 再次将球打了回去！ 石田银用力挥拍。“别高兴太早了，四式波动球！” “喝啊！做得到的！我做得到的！” 灰吕又一次成功回击。 “五式波动球！” “爱拼才会赢！我可以的！” …… 被灌注着恐怖力量的网球，两边的球场上砸出许多的坑印。 石田银果真一式又一式，不断地加大力道。 但神奇的是，灰吕居然也撑了下来。 和石田银比起来，灰吕简直狼狈万分，他整张脸憋得通红，面部表情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狰狞，似乎已经濒临极限。 但是每一次，众人都以为他即将倒下的时刻，他总会突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然后奇迹般地将那些看似无法回击的球打回去。 整个球场中，充斥着灰吕杵志饱含斗志的咆哮声。 “我做得到的！” “绝对不可以放弃！” …… 他的眼睛里仿佛燃起了熊熊热焰。 从少年坚定不移的目光中，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要为网球而燃烧的决心，并为之震撼。 渐渐地，整个观众区都被这种热血沸腾的气氛所感染。 “灰吕君，加油！” “灰吕君，坚持下去啊！” “Game won by 灰吕杵志，5-4！” 石田银原本的领先优势，在灰吕的坚持不懈地追赶下，渐渐被翻盘。 先前趾高气扬的四天宝寺的部员们也纷纷哑了火。 “祖师爷都已经打到五十多式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有倒下……” “他是怪物吗？” “不要说这种话。”白石听到后面部员的议论，转过头喝止道，“对于像灰吕这样的对手，最好保持敬意。” “灰吕君的意志太强大了……”忍足谦也犹豫道，“简直强大到了可怕的地步。” “是啊，他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上限一样，照这样下去……”小石川面露担忧。 “我们要相信阿银。”白石面上神色淡淡，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栏杆。 …… 立海大这边，众人提着一颗心看灰吕渐渐将比分追上来，甚至反超，纷纷露出笑容。 “再坚持一局我们可以赢了！”切原迫不及待道。 “灰吕居然能和那个大块头抗衡，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丸井也笑着调侃。 “快要下大雨了。”桑原感受到脸颊上的渐渐变大的雨滴，他抬头看向已经变成铅灰色的天空，庆幸道，“还好只剩下一局，我们很快就可以赢了。” 70-80 第071章 乌云聚拢到一起, 天色变暗，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40-0！” 终于到了灰吕的赛末点。 “一百零二式波动球！”石田银大喝一声，他大力挥拍, 在空中划出一道雨帘。 “那个巨怪怎么还在打波动球，他还没看出来吗？这招已经没用了, 死心吧。”切原得意地嘲笑道。 这是最后一个球, 只要灰吕像之前那样子打回去，他们就赢了！ 切原已经站起身，准备迎接半决赛的胜利，然而下一刻，他便瞪大眼睛，呆在了原地。 ——蓝色球拍被打飞, 远远地落到场外。灰吕狼狈地摔在地上, 表情痛苦，右腿的膝盖上缓缓渗出一抹红色。 “灰吕？！”立海大众人都焦急道。 “灰吕？你没事吧！”照桥悠顾不上规则，径直从休息区翻进球场，率先冲到灰吕面前将他扶起。 切原紧随其后, 也跑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现在还在——”裁判看到贸然冲进球场的二人本来要呵斥，但下一秒看到照桥悠的脸便忍不住卡壳, “……现、现还在比赛啊……” “我们的选手受伤了, 可以暂停三分钟吗？”照桥悠仰起脸对高椅上的裁判道。 裁判闻言，看到灰吕磕得血肉模糊的膝盖，连忙点头，“啊, 原来是这样, 那、那么，现在宣布比赛暂停！”他大声道。 幸村精市和柳莲二找出医药箱, 指挥照桥悠和切原将灰吕扶到教练席，赶忙开始查看伤势。 “我完全没事的。”灰吕见照桥悠和切原都一脸担忧，龇牙咧嘴地竭力露出笑容，致力于证明只是小伤。“放心吧，只是擦破点了皮，完全没影响的。” 幸村拿出一瓶生理盐水，先将伤口冲洗了一遍，然后把碘伏和纱布交给照桥悠，让他帮忙消毒包扎。 “……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去医院拍片确认。”他站起身。 “欸？现、现在吗？”灰吕一懵。 幸村抬眉：“不然呢？” “那比赛怎么办？”灰吕急道。 “暂时……弃权吧。让莲二和真田带你去医院。”幸村沉吟道，他双手环胸，“单打一是我，你没必要冒风险继续打下去。” 照桥悠闻言，手上包扎的动作便是一顿。 他记得上次宿敌不是还说“不能对比赛傲慢”？现在灰吕只差1球，简直是稳操胜券，为什么却…… 灰吕也没料到幸村真要弃权，连忙道：“但是我已经到赛末点了啊，只差一球，部长！” “但这一球你很可能会拿不到。”幸村摇头，语气严肃而冰冷，“我并非是对你没有信心，如果是晴天，你应该已经赢了。问题是现在的条件对你非常不利。” “刚刚那一球，你本可以打回去的，知道你自己为什么失手吗？”幸村不待灰吕等人回答，自顾自解释下去，“因为网球吸引了大量的水分，变得更重了，你没发现吗？你越打越累，对你来说，原本用十分力可以打回去的球，变成要用十二分！” “还有摔倒的事。”幸村指着场地上被灰吕和石田银打出的那些小坑印。 “塑胶地沾水本来就会变湿滑，再加上这么多的坑……对面的石田银根本不怎么动，当然无所谓，但你呢？跑动接球的时候再摔一跤、伤上加伤怎么办？” 幸村的语气缓和下来，试图动之以情：“灰吕，运动员的身体是非常紧要的，你知道吗？” 灰吕点头：“部长，我知道。” “不，你不明白。”幸村闭了闭眼，“像是关节这样的位置，稍有疏忽，都有可能抱憾终身，甚至以后没办法再打网球！” “精市。”柳莲二察觉到幸村的状态有些奇怪，轻轻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以示安抚。 “部长……我还是想继续比赛。我的伤真的没有问题，等比赛一结束，我就去医院。”灰吕见纱布已经缠好，便坚持着要站起来，“石田银是我想要挑战的强者，我必须全力以赴，无论结果输还是赢，我都可以接受。” 他对着幸村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部长，请允许我打完这一场比赛！” “部长，灰吕肯定能赢的！”切原连忙帮腔，他还想看那个大块头被狠狠地击溃呢。 “雨已经停了。”照桥悠望向天空，“部长，应该可以继续比赛了。” 幸村闻言抬头，便见刚才还暗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转晴，乌云散去，太阳隐在薄薄的还未散尽的云雾里，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幸村低下头，便见三个后辈都用一种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吧。”他终究是妥协了。“但是，必须在这一局之内结束比赛。” “谢谢部长！”灰吕认真地又鞠了一躬。 …… 三分钟结束，灰吕动了动右腿，确认行动没问题，便慢悠悠地迈步走回球场。 “我敬佩你的决心，所以我要用出我最强的那一招来打败你，”石田银道，“以表达我对你的敬意。” “好！”灰吕眼睛里战意更甚。“我拭目以待！” 石田银颔首，提着球拍走回底线的位置。 “接下来是——第一百零八式波动球！”他向上抛出网球，右上臂的肌肉绷紧，盘曲虬结，青筋毕露。 石田银大吼了一声，向下挥拍。 网球因为被灌注过于恐怖的力量，在飞行的过程中不断地扭曲变形，发出强烈的破空声。 “他直接跳到了最后一式！”切原惊呼。 “好可怕的力量……”丸井喃喃道。 照桥悠双手合拢，大声冲场内喊道：“灰吕加油！” 然而灰吕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已经自动将外界的声音隔绝。 他看着不断飞近的网球，双手握拍。 只要一球，再一球！ 伴随着巨大冲劲的网球砸在拍面上，灰吕忙抓紧拍柄，生怕球拍再脱手。 然而下一刻，他却连人带拍，一同被击飞了出去，再度摔在地上。 “40-15！” “灰吕？！！”立海大这边纷纷吓了一跳。 “我没事！”灰吕大喊道。他生怕照桥悠和切原又冲进来，又担心幸村再提弃权，顾不上疼痛便连忙爬起来，大笑着冲立海大众人挥手，“放心，我完全没问题！” 照桥悠的视线落到灰吕右腿的膝盖处，红色的血迹正在慢慢地渗透纱布，他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 “那种球太危险了。”丸井也注意到灰吕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流血，他坐下又忍不住站起来，烦躁地抱怨道，“灰吕怎么可能接得住嘛！要不还是弃权好了！” “丸井前辈。”照桥悠拉住他的胳膊，一字一句认真道，“灰吕可以的。他是真的做得到！” 灰吕究竟有多强，只有天天和他一起训练的照桥悠和切原才能体会到。 要说运动天赋，灰吕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强者。 那家伙根本就是没有极限的。 比如前段时间让照桥悠和切原都觉得快要窒息的特训，于灰吕而言，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日常训练量而已。 那家伙可是个每天蛙跳上学、背着青石板做俯卧撑，能拖着几十公斤的轮胎陪照桥悠跑完整整6万米罚跑的狼人啊！ 最可怕的是，灰吕还并不是那种空有力量的人。 他在体育方面，是真真正正的十项全能，可以说毫无短板。 …… “一百零八式波动球！”石田银挥拍。 灰吕握拍迎了上去。 如山一般的压力骤然袭来，灰吕感觉握着球拍的双臂又开始颤抖。他右腿往后退了一步，弯曲膝盖，压低重心以保证平衡。 “做得到的！我做得到的！” 网球带着强烈的冲力抵在拍网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灰吕提起球拍拉着网球在拍面转了两圈，卸去大半的冲劲，然后自下而上将球拍挥了出去。 “一百零八式——”石田银双腿迈开，扎稳重心，准备迎接灰吕这气势汹汹的一球。 然而他刚摆开姿势，却惊讶地发现网球在砸到地上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直冲而起。 小球只往上弹跳了极小的一段高度，边沿着一条低平的弧线，轻巧地从他小腿边滑过。 石田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灰吕。 竟然是……是切球？！ “Game won by灰吕杵志，6-4！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 最后这一球着实出人意料，就连一直紧张盯着球场的丸井、切原等人也是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赢了赢了！”切原率先跳起来欢呼。 “好哇！这小子，我还以为他真要靠蛮力硬碰硬到底呢！”丸井嘴上生气地骂着，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 “能够化解这样强悍的波动球，并且回以高质量的下旋球，做得不错。”连真田也给予了夸赞。 柳莲二脸上也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他转头去看旁边的好友，本要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却见幸村虽然也望着球场的方向，但目光怔怔，似乎仍在出神。 好像从刚才答应让灰吕重返球场起，幸村就一直沉默着。 柳莲二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 难道是还在介意刚才那件事？ “不要生气了，灰吕不是也证明了吗，他并不是只懂得蛮力的人。待会儿赛后仪式结束，我们带他去检查，不会有问题的。” 幸村微微摇头。“我没有生他们的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作为部长和前辈表达关心而已。”柳莲二安慰道。 “莲二，不是的……前天，我去东京那边领体检单，知道了一件事。”幸村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向柳莲二，鸢紫色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氤氲雾气。 柳莲二心中顿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葵上前辈……”幸村精市顿了顿，“他的术后修复不太成功，以后都不能再打网球了。” 柳莲二呆住了：“怎、怎么会这样呢……” “是我没有尽到部长的责任。”幸村精市转过头，望向远方碧蓝无际的天空。 “当初那场单打三，就应该让我去上的。” 第072章 决赛的对手是牧之藤。 立海大击败四天宝寺之后的第二天上午, 他们在另一个半区的半决赛中也打败了九州之王狮子乐中学，成功挺进决赛。 幸村在比赛前一天傍晚，才确定好出赛的阵容：双打二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 双打一是毛利寿三郎和仁王雅治，单打三是他自己, 单打二是桑原, 单打一是丸井，替补是灰吕。 “诶，部长要上单打三？”正选们看到这阵容都是一阵惊讶。 “对啊，全国大赛以来，我都还没有出场过。”幸村笑眯眯道，“你们都表现得这么好, 也给我一次机会嘛, 如何？” “部长这是等不及了，打算亲自摘取桂冠吧。”仁王调侃道。 “大家打半决赛都辛苦了，尤其是文太和桑原，你们是开赛以来比赛最频繁的人。”幸村的目光移向因为没有看到名字而稍显失落的丸井文太, 安慰道，“就算是第一双打, 也需要休息哦。” ——把实力第一梯队的人全部派到最前面出场, 这还是立海大在开赛以来的首次。 给外界的感觉就像是……终于用出全部实力来夺取胜利的样子。 “又见面了，幸村君。”牧之藤学院的部长堂本隔着球网对幸村精市伸出手，他是个三年生，去年在全国大赛里他是作为二年级正选在双打一出场过, 对立海大这里参加过去年的全国大赛的人都比较熟悉。 “没想到你们这么重视我们啊。”他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挑衅的目光扫过排在前面的真田、柳等人。“啊，说起来福山和鹤川怎么样？去年和他们打完一场, 我还蛮想念的呢。” 真田脸色顿时绷紧了，柳莲二也在一瞬间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刺向堂本。 “原来去年你也出赛了吗？”幸村恍然大悟，他看了一眼堂本朝自己伸出的手，伸手虚握了不到半秒就立即松开。“实在不好意思，只对你们去年的部长有印象一点，”幸村脸上露出满含歉意的笑容，“感觉全是生面孔呢……” 切原看到幸村和牧之藤学院的部长寒暄，两人都脸带笑容，气氛似乎十分融洽，他便满腹困惑地转头，小声地和照桥悠咬耳朵： “怎么感觉好像很聊得来的样子？” 他上次听葵上锦讲了去年那场凶残的半决赛后，就对牧之藤产生凶神恶煞的印象，但此刻见到，却发现气氛并不如他想得那样剑拔弩张。 照桥悠：“……” 他侧头去看，发现切原竟然是真情实意地感到疑惑，不由得默然。 这家伙是真的一点都读不懂空气啊。 “你还是看比赛吧。”丸井文太听到切原的问题，转过头真诚地给出建议。 丸井和桑原虽然是单打二和单打一，但却和不上场比赛的照桥悠和切原、灰吕一起坐在了休息区。 幸村甚至都没有让他们去热身。 他这次是笃定了要在前三场就结束比赛。 不仅是他。 “Game won by 真田弦一郎、柳莲二，6-0！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 双打二的比赛才十五分钟就宣告结束。 灰吕看着真田和柳毫不留情的背影，而他们的对手不可置信地跪在球场上，忍不住感叹：“感觉真田前辈和柳前辈都格外的认真呢。” 虽然平时也强，也会打到6:0，但今天无论是状态还是实力，都更上了一个档次，是令对手难以望其项背的强。 “毕竟是全国大赛嘛。”切原理所当然道。 双打二是毛利寿三郎和仁王雅治。 他们已经热过身，听到广播，就一同站起来，走向球场。 毛利寿三郎神情冷峻，看起来也同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 仁王雅治拎着球拍，本要自觉去前场，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 “Puri？” “小仁王，你去后场。”毛利寿三郎微微弓着背，像一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豹子，傲慢而冰冷地注视着对面牧之藤的两人。 …… “感觉毛利前辈今天也挺不一样的。” 观众区的几个少年们无聊地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道。 “果然到了决赛就是不一样，大家都干劲十足。” 双打二也以6:0的比分迅速地结束了。 单打三是幸村和牧之藤的部长堂本的比赛，幸村刚走上球场，照桥悠他们便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 “哈！在这里！”葵上锦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坐在最前排的照桥悠等人，只是观众区坐得太满，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挤过去。 “葵上前辈！”照桥悠、丸井、桑原等人都惊喜地站起来，往后一看，还有先前一同退部的另外三位前辈。 “泽野前辈、鹤田前辈、佐藤前辈，你们都来了！” “本来早就应该到了，结果有个家伙找不到入口又迷路，害我们只能去接……”鹤田抱怨地瞟了葵上一眼。 葵上锦在照桥悠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哎呀，这不是也赶上了嘛！我们也才迟到半个多小时而已……等等！？怎么这么快？！” 葵上锦震惊地看向比分牌山两个6:0比分，而赛场上正在比赛的人竟然是幸村精市。 “是小部长的话，那不是很快就要结束了？” “葵上！！都怪你，我们就看了个结尾！” “早知道刚才就把他一个人扔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真是失策！” “喂喂喂，太没有队友情了吧你们！” …… “那个牧之藤的部长还真是惨欸，别说得分，连球都摸不到。”切原看着看着忽然道。 灰吕也颇有同感地点头：“感觉相比牧之藤，反而是之前半决赛碰到的四天宝寺更厉害一些。” 几个前辈原本还在互相指责打闹，闻言都停下动作。 葵上锦神色淡淡：“没落了而已。” 牧之藤学院曾经也辉煌过，这一点葵上锦、泽野、鹤田、佐藤都深有体会。在他们国一的时候，牧之藤在他们的部长平等院的带领下征战全国实现连冠，威名更甚于此时的立海大。 然而随着那一批惊才绝艳的人物毕业，牧之藤学院就因为后继无人而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 去年他们被立海大打败，虽然止步四强，但非要说的话，那其实是幸村、葵上他们打得最辛苦的一场。彼时的牧之藤至少还有着全国第二的实力。 而这一年，他们虽然挺进了决赛，却只能说是幸运了——如果不是四天宝寺不走运地分到和立海大一个半区，而狮子乐又除了九州双雄拿不出其他像样的双打。 “牧之藤最多也只能撑这一年了，”鹤田泷桃神色冷漠地评价道，“到明年，他们也许连全国大赛都进不来了。” “是啊，没有新生力量的注入，这是最可怕的。”佐藤保辉感叹道。 像是立海大，他们这批人退出之后，就能腾出更多主力的位置给二年生，一年生里也有照桥悠、切原和灰吕。 再比如四天宝寺、冰帝，也大多以二年生为主力，可想而知，到明年，这些队伍的气焰还会更上一层楼。 “不过立海大不用担心那种事吧？”切原不懂前辈们为什么都沉默起来，他自信地指着自己道，“不是已经有我、有悠酱了吗？唔，两个可能还不够……”他纠结一会儿，为难道，“那灰吕勉勉强强也可以算一个吧。” “凭什么我就是勉勉强强啊！”灰吕满头黑线。 “总之立海大的未来就包在我身上啦！”切原骄傲地拍着胸脯道。 “包在你身上？”丸井抽了抽嘴角，“我可不想一毕业就听到社团被勒令解散的消息。” …… “Game won by 幸村精市，6-0！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 新一届全国冠军立海大和曾经的全国霸主牧之藤再一次交锋，以三个6:0落幕。 立海大成功卫冕，以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奠定了新一届全国霸主的地位。 少年们在听到裁判宣布比赛结束的一瞬间便兴奋地冲进了球场。 “我们赢了！！” “停——” 幸村精市在看到队友们朝自己冲过来的一瞬间，立即举起球拍摆出防备的姿势。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不允许！”幸村精市微笑中散发着森森的杀气。“还是说有人想特别尝试一下连续三个月加训十倍、并且每天陪我打一场练习赛的充实生活？” 少年们见打算被识破，只能心虚地止住脚步，默默摇头。 最失望的是切原和灰吕，他们俩是真觉得悠酱刚刚提出的那个“大家一起把部长抬起来、在空中扔两圈”的提议挺好的。 又热闹又喜庆又有利于增进团队感情。 部长怎么就不愿意给他们扔一下呢？ 照桥悠闻言也失落垂眸，声音极轻地叹了口气。 ——【秘技：天使的叹息！】 幸村精市见威慑住了众人，满意点头，“我去问一下领奖流程——”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葵上锦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朝他冲了过来。 幸村当即一懵，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双脚离地，整个人被举到了空中。 “我、我反正都已经退部了……不怕惩罚！”葵上锦勇敢地大喊道。他看向旁边完全愣住了的少年们，急道，“快来啊！法不责众！” “噢噢噢！”少年们立即欢快地蜂拥而上，一起将已经表情空白的幸村精市捧起，往上一抛—— “部长万岁！” “立海大万岁！” …… 这一系列闹剧，唯独照桥悠没有参与进去。 他深藏功与名地站在一边，掏出手机迅速“咔嚓咔嚓”拍了几张幸村精市逐渐扭曲变形的表情特写，然后摸着下巴，开始细致而仔细观察。 ……都把他扔到天上去了，外套还没掉吗？ 啧，果然是缝线了。 第073章 全国大赛结束, 一群少年们终于能松一口气，开始真正休闲幸福的暑假生活——虽然只剩下十天不到的时间。 而对于切原来说，这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首先上午在图书馆痛苦地刷数学题, 下午再煎熬地写完一篇作文、背英语单词，一天下来只剩下一个小时是自由的, 这也是他唯一的短暂的快乐时光。 “好耶！今天的时间到了！”切原一把书合上, 苦瓜脸表情立即消失，他争分夺秒地拉起书包，恨不得立刻拔足狂奔回游戏厅。 “感觉现在有点饿了呢，一起去拉面馆吧，赤也？”灰吕提议道。 “吃拉面？可是我还不饿……”切原停下脚步，神色纠结。 “放心吧, 吃饭的时间不算进自由时间里。”照桥悠好笑道。他一看切原那精打细算的表情, 就猜到他在担心什么。日程表上只给他留了一小时的自由时间，原本打算给他放松大脑，结果这家伙全用来打游戏。 “那可以！”果然切原一听不挤占游戏时间，犹豫的表情顿时一变, 催促道，“走走走！我也饿死了。” 灰吕：“……” 三人抵达常去的拉面馆, 轻车熟路地进入【天使】VIP隔间。 拉面馆又出了些新菜式, 被店主用加粗彩色的字体标注出来，照桥悠一边翻看，一边提醒道：“赤也，今天该你请客了哦？” “欸？为什么是我请客？”切原赤也诧异道。 ……他们不是一直都各付各的吗？ “但是我们两个一直在帮赤也补课呢……唉, 本来打算利用最后一周去旅游, 好好休息的。”照桥悠撑着下巴叹气。 “是啊，”灰吕也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来棒球社的原野前辈邀请我一起参加他们社团的合宿呢。” “好、好吧。”切原被他们说得心虚起来，将菜单往照桥悠和灰吕的方向推了推，“你们随便点！” “我要一碗豚骨拉面吧……反正是赤也买单，我就点超大份的好了！太好了，其实平时那种标准分量我都吃不饱呢。”灰吕摸着后脑勺露出耿直的笑容。 所以轮到他请客就可以随便大吃大喝吗？切原赤也在心中愤愤。 照桥悠：“我就按往常标准分量的就好啦。” 还是悠酱善良，切原幸福地想。 “欸？还可以加料欸。”照桥悠忽然看到菜单侧面的配菜栏。“哦，有西兰花、溏心蛋、厚切叉烧肉，还有波士顿龙虾，欸，居然还有顶级的千叶县网鲍……” 一开始还好，但听到后面，切原都开始手抖。 为什么一家普普通通的拉面馆要在配菜里放这么贵的东西啊！ “那就每样都来加一份好了。”照桥悠一锤定音。 “可、可是……加这么多，会不会吃不完？”切原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照桥悠笑眯眯摇头：“没关系的呀，叫厨师不要放面条就好了。” 切原赤也：“……” 好在这家拉面馆的店主是熟人，每次报价都很便宜……他颤颤巍巍地摸了摸钱包，庆幸地想道。 果然，结账的时候，店主一看到照桥悠便露出热络的微笑。 “照桥同学又光临我们店了，超幸福！让我想想……今天是乌克兰独立日呢，你们又正好是本店的第983247号顾客，真是太巧了，那么这一餐就打一折……” 乌克兰独立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乌克兰人，第983247号也太牵强了吧……不过能打折就很不错了。 切原快乐地捧着钱包。 “谢谢店主，不过今天是赤也买单呢。”照桥悠笑眯眯地打断道。 “这样吗？”店主的目光移到切原赤也身上，他愣了一秒，然后脸上的热情瞬间褪去，变得古井无波。 “唉，小成本店铺经营起来也不容易呢，而且认真想想乌克兰离我们也太远了，总之价格是六千門哦，请支付。”他冷漠地将小票推到柜台前。 “六、六千門？！！”切原差点咬到舌头。 六千門正好是他这一整个暑假攒下来的零花钱，他本来准备拿去打游戏的…… “是啊……你不会要吃霸王餐吧？”店主狐疑地看着他，另一只手摁住旁边的电话，似乎随时报警。 “没、没有。”切原忍痛将钱包里的钱全部倒了出来。 这下他就要彻底和游戏厅告别了。 “不要这么沮丧嘛，赤也。”照桥悠见切原一脸哭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接下来我们也会请你吃拉面的。” 灰吕：“是呀，不会饿到你的。” 照桥悠：“啊，对了，赤也，你现在拥有1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了呢，开心吗？” 切原：“开、开心……呜。” …… 暑假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天，补习日程表终于划到了最后一项。 “这样的话，赤也你的补考应该是没问题的。”灰吕正在检查着切原刚写完的习题集，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的暑假自由研究作业完成了吗？我的研究主题是‘最适合中学生的体能增长训练套餐’。” 灰吕兴致勃勃地安利：“我已经亲身试验过了，最佳的方式就是早上负重20kg长跑10km，下午引体向上加反复横跳各5000次，睡前200个俯卧撑！这样能够最大限度提升体能又不至于让身体疲惫！” 照桥悠委婉拒绝：“……完全是灰吕君的风格呢，不过这种套餐可能还是比较适合你自己。” “我研究的是‘人类行为对植物的影响’，我养了两盆玫瑰，然后设置对照组，每天早上坚持对其中一盆花微笑着打招呼，发现两盆花果然产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怎么样？”灰吕十分好奇。他在之前也看到过一些类似的研究，对生长状态相似的植物，采取不同的言语行为，会对他们的生长态势产生不同的影响。 “是不是经常说话的那盆很快就开花了？” 照桥悠摇头：“恰恰相反。经常说话的那盆明明已经长出花骨朵，就是不肯在我面前开放呢。反倒是另一盆正常地开花了。” “居然是这样吗？”灰吕惊讶道，“这还真是神奇。” “你们在说什么？”切原茫然地抬起头，“自由研究？那是什么？还有这种作业？” “你上课究竟都在听什么啊……这不是每年例行的暑假作业吗？” “可恶！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啊！悠酱、灰吕，快帮帮我……” “可是现在要做时间也不够了吧。”灰吕面露为难。 这种研究作业一般都需要先选题，再调查，甚至还要做实验，最后要撰写报告……前期没有准备，一下子是写不出来的。 “你有什么想法吗？”灰吕试图引导道，“就像我和悠酱刚刚说的那些一样，你有什么想研究的吗？” 切原努力想了想：“……格斗技游戏的最快通关方式？” 灰吕：“……” 切原崩溃：“那怎么办，时间不够我一下子想不出来哇。” “我建议选题最好切口小一点，并且是你比较熟悉的事物……”照桥悠沉吟几秒。 “我这里倒是有个主题，我们三个之前就专门探究过，而且也保存了一些资料和照片……就看你们敢不敢写了。” 切原拍着胸脯：“敢写！我有什么不敢的？！” “好，那么我口述，你来写。题目就是《关于本校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终年不掉的外套的研究报告》。” 切原赤也笔尖一顿，在白纸上划出一条墨痕：“……” “怎么，不敢写了吗？”照桥悠似笑非笑。 “敢、敢写的……” “好，那么第一段就写：笔者加入男子网球部三个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似乎终年肩披外套。外套，又称大衣，一般用途是保暖或者遮挡雨水。但是笔者发现，幸村精市不管是天冷还是天热，晴朗或是下雨，都坚持披着外套，哪怕在上场比赛时，也绝不会脱下。笔者产生了两个疑问：一、幸村精市的外套究竟有什么用途呢？二、他的外套是如何固定的呢？” 才写完第一段，切原的右手就已经开始哆嗦了。 “笔者针对这两项问题进行了专门研究，在充分观察的基础上进行假设，并设置了实验……首先是第一项问题，数据显示，幸村精市不存在肩周炎等导致肩膀不能受寒的疾病，假设一排除；同时，幸村精市的发带是绿色，黄色队服和外卖员撞衫，可以看出他穿衣品位极差，排除外套是时尚搭配的假设……由此可以推出，幸村精市其实是个中二病，肩披外套其实是为了模仿云雀恭弥、中原中也等热门动漫人物。” 切原咽了咽口水，脸色煞白。 “针对第二项问题，经过笔者多日观察，幸村精市的外套在被风吹、被球打到、经过时偷偷硬拽、甚至把幸村精市扔上天，都无法从他肩膀上滑落，可以判定幸村精市对外套采取的固定措施……笔者曾在幸村不注意时携带强力磁铁靠近他肩部，但外套毫无反应，故可以排除磁吸扣的假设……经过多轮实验，基本确定为缝线固定。” 照桥悠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郑重道：“这些资料都交给你了，好好利用哦。” 切原赤也拆开，里面是一沓幸村精市的抓拍照片，有他打网球时头发被风吹得糊住脸的，有说话时闭眼的，有被女装大汉告白的，甚至还有全国大赛是他被扔上天、面部表情管理不佳的…… 切原赤也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感到这一沓照片变得无比沉重，以至于他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他好像拿到了什么不该他知道的东西…… 第074章 少年们还没有享受到一天的悠闲时光, 暑假就已经彻底离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灰吕的强力补习、照桥悠的强势祝福下，切原赤也总算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全部科目的补考。 “但是这个报告……真的要交上去吗？”切原赤也有点发憷。 他有种直觉, 这个东西一旦交上去很可能会引发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也可以不交啊。”照桥悠温温柔柔道，“如果你能想出其他研究主题的话。” “我、我……”切原赤也欲哭无泪, 他想起地中海班主任平时发怒的样子——不仅让他留堂, 逼他抄英语试卷，还要坐在他旁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直盯着他，不停叹气…… 他身体抖了抖，狠下心，将报告交了上去。 然而等了几天，他所预想的风暴并没有到来。 整个网球部依旧风平浪静, 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上课、训练。 切原赤也也渐渐放下了心： ——暑假自由研究作业是交给老师, 又不是交给网球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 “这是赤也的班主任拿给我的，说是询问此项研究的真实性。”柳莲二将研究报告放到桌上。因为切原总是闯祸，不是不及格就是留堂, 所以他一直和切原的班主任保持着联系。 “什么研究？”真田接过，幸村也好奇地过去看。 翻开第一页, 就见到硕大的标题：“关于本校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终年不掉的外套的研究报告”。 幸村精市：“……” 真田往下一看, 果然见到署名处是“切原赤也”，随即大怒拍桌：“真是太松懈了！难怪他科科不及格，满脑子歪门邪道，不用在正经地方！” 幸村精市眉毛一抬：“弦一郎觉得这是赤也能写出来的东西？” 真田怒气一滞, 迟疑地反问：“你的意思是灰吕？他应该不会这么写吧……” 等等！灰吕虽然踏实认真, 但是也经常认真过头，把钻研劲放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说不定还真的会写一篇外套研究报告出来！ “……你觉得照桥悠呢？” 真田弦一郎想起照桥悠每次见到他主动问好、待人接物皆是礼数周全进退有度, 堪称是完美模范后辈，便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可能。” 好哇，幸村精市简直气笑了。 一不留神那小子已经挖墙脚挖到他脚边了。照这个程度，整个网球部恐怕都被渗透遍了吧？ “必须要采取措施了，莲二。”幸村抱着胳膊，不住地冷笑。 再这么纵容下去，恐怕他们就要造反。 柳莲二迟疑：“但是他们根本不怕罚训，而且过量训练对身体也有损害。” “我知道。”幸村精市道。 那三个小子的训练强度其实已经接近超负荷了，从对六角中那次比赛被训过一次之后，他们就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那种拼命的程度，让几个前辈看了都担心，光是丸井就心疼地私下里来找过他好几次。 幸村也是顾念着这一点，饶是那三个小子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一直没找他们的麻烦。 但是现在……全国大赛都结束这么久，之前欠下的账，终于可以攒到一起好好算算了。 “海原祭不是要来了吗？”幸村精市缓缓露出灿烂的微笑，“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海原祭是立海大中、高、大学部联合举办的文化祭，各个社团和班级都会创办各式各样的活动或者节目。 因为历史悠久加之本土特色，立海大的海原祭在整个关东地区都小有名气，每年都热闹非凡，像是毕业校友、学生家、友校人员，甚至还有一些外地游客都会慕名来参观。 海原祭是所有社团和班级的都非常重视的一件大事，增加人气、团队凝聚力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海原祭校方会根据综合评分和票数选出前三名，并赠予一笔不菲的活动奖金。 因此，九月才刚起了个头，各个社团就热火朝天地筹备了起来。 “必须要打败篮球社和棒球社拿到第一！”幸村在正选和准正选的联席会议上严肃地强调，“不然的话……” “网球部又要破产了？”仁王突然接话，“puri~” 幸村精市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我们真的这么穷吗？”灰吕转过去询问照桥悠，他一脸地忧心忡忡，“要不我们还是去打工赚钱吧？照这样下去，也许我们还没打败三巨头，网球部就已经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 照桥悠：“……清醒一点，童工违法。” “大家放心，今年之内还不会破产的！”幸村精市给少年们吃下一粒定心丸，“我们在全国大赛拿到了一笔奖金，学校也会提供经费，可以支撑完今年下半年的运作。” “但如果这次能拿到奖金，就可以用到明年第三学期结束！”柳莲二站起来，强调道，“所以必须百分之百重视这次的活动！” “我怎么感觉前辈们都已经掉到钱眼儿里了。”切原赤也小声嘀咕。 “今天的会议议题就是讨论海原祭的节目！”幸村精市双手撑在桌上，“方案还没有确定。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甜品屋怎么样？我可以帮忙试吃、提建议。”丸井率先举手，自豪道，“我对甜品的鉴赏能力是大师级别的！” “你只是想趁机偷吃吧？puri~” “甜品屋确实比较经济、操作难度比较低……但是据我统计，每年都有3至5个社团或是班级举办甜品屋、咖啡屋等同类型活动。”柳莲二道。 “可行度高。”幸村精市若有所思道，“但是还需要体现我们独特的创意啊……要创意的话，大家觉得女仆咖啡屋怎么样？” 毛利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喷出来，佩服地朝幸村竖起大拇指：“咳、咳咳……猎奇的话，足够了。” 仁王欢快地响应：“Puri～很好的创意啊，我可以提供服装！” 反串女仆？ 照桥悠在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就直觉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抬起头，视线对上幸村精市脸上的笑容，忽然背后冒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立即拉响了警惕。 照桥悠心电急转，暗暗混在人群中带节奏：“那么谁来反串女仆呢？是所有人都要上，还是择定几个人？人选以什么为标准呢？如果要猎奇和搞笑的效应最大化，应该选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话；单纯只是反串扮演，那就需要演技好的，或者体型比较小的……” 底下的人立刻热烈讨论了起来。 “是哦，感觉仁王演女仆应该会很轻松吧？” “文太应该也很适合吧？” 甚至有人小声道：“我忽然很像看副部长女装欸……” 幸村精市见照桥悠三言两语祸水东引，并不着急，他微微一笑，以手击掌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既然女仆的人选标准难以确定，那我们用分组抽签的方式进行。” “所有的正选和准正选一共分为五组，女仆组，后勤组，采购组，财务组，道具组。每个组3到4个人，大家先自由组合，稍后各组派出一个代表，上来抽取本组的任务。”幸村精市笑眯眯地从桌子底下捧出一个抽签箱。 “抽到什么就负责什么，谁都不能反悔，当然，如果抽到的任务实在是不擅长，也可以交换。但必须是在双方都愿意的前提下。” 他安排得井井有条，连抽签箱都准备好了，底下的少年们饶是看出他早有预谋，一下子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要求是三到四人，照桥悠、切原和灰吕自然而然组成一组。 丸井文太、胡狼桑原、仁王雅治在一个组，和他们同组的还有一个最近新进网球部的国二生，叫做柳生比吕士，似乎是仁王拉进来的，实力很强，一进社跻身准正选行列。 三巨头一组，其余的准正选分成两个组。 为了表明公正，幸村精市当着众人的面，在五张等大白纸上写下“女仆”，“后勤”，“采购”，“财务”，“道具”，然后折叠成相同形状，扔进了密封的抽签箱。 “大家都分好组了吧？谁先上来抽签？” 幸村精市环视一周，无人出声。 仁王倒是想上去抽，然而他被同组的丸井死死揪住。 ——按照这种抽法，实际上要抽的也就是女仆组。 幸村精市已经表明，在双方愿意的前提下可以交换任务，如果是其他组，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唯独反串女仆，不管抽到谁，恐怕没有人会愿意交换的。 “没有人吗？那我就指定人了。”幸村精市笑眯眯地将视线放到切原身上，“切……” ——他正要念出名字，就被打断。 “我先来吧！”照桥悠举起手。 宿敌果然不怀好意。 切原的手气是他们三人联盟里最差，故意点他上去，肯定是打着把他们一网打尽的主意！ 还好他反应快！ 以他的运气，哪怕概率高达99.9%，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抽到“女仆”的。 “就由我先来抽签。”照桥悠淡定地站起身，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朝会议室前方桌子上的抽签箱走去。 照桥悠将手伸进抽签箱，同时在心中默念——“后勤”。 他右手一挥，抓住了手边最近的一个纸块。 “抽好了吗？”幸村精市问道，似乎面露忧色。 照桥悠自信地点头，他坚定地握住纸条，将它拿了出来，慢慢摊开。 ——从小到大，他的运气无往不利。随便开瓶饮料，瓶盖上一定会写着“再来一瓶”；超市抽奖，从冰箱彩电到旅游团票，中奖中到手软；赛前转球拍猜正反，他每次都能拿到优先发球权…… 总而言之，如果要拼运气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输的…… 然而下一刻，照桥悠便瞳孔骤缩，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女仆”。 “这怎么可能？！” 照桥悠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脑子彻底死机，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怎么了？”幸村精市看到照桥悠震惊的反应，凑过去一看，随即面露惊喜，“欸，中奖了呢。” 他立即转过头，面向底下一片疑惑的少年们，带头鼓起了掌，夸奖道：“照桥同学所在的组抽中了‘女仆’的任务。真是好样的，我们的照桥同学非常有奉献精神！” “太好了！太好了！”会议室里立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除了切原和灰吕苦着脸之外，全是一片赞誉和溢美之词。 幸村精市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那么剩余的组也可以上来抽签了吧？” 柳莲二站出来，建议道：“其实已经不需要抽签了，反正可以交换，不如直接按照大家自己的想法来，互相之间协调好就行了。” “那我们选道具组。”丸井文太举手。 “我们选后勤。” “我们就采购吧。” “好，那么剩下的财务组交给我、莲二还有弦一郎吧。” 各组分工在一片愉快的气氛中确定下来，幸村精市便表示具体分工和细节工作待后续明确，很快宣布会议结束。 会议室里的人已经散尽。 许久，照桥悠握着手中的纸条，终于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这不对劲…… 以他被神明宠爱的程度，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可他明明看着幸村精市写下那些纸条、放进抽奖箱，难不成是他的好运失效了？ 照桥悠满腹疑惑。 他诧异地走到会议室前，重新将手伸进抽签箱，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后勤”，然后捞出一张纸条。 他睁开眼。 ——“女仆”。 照桥悠：……？ 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立即伸进箱子把所有纸条一次性捞了出来。 果然见到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一模一样的字体。 “女仆”、“女仆”…… 照桥悠：？？？ ……这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将抽奖箱翻过来检查，又将手伸进去探索。 但箱子牢固的锁着，里层也没有什么暗盒机关。 正诧异着，他忽而灵光一闪，弯腰往桌子底下一看，果然找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抽签箱。 他把箱子搬出来，然后将手伸进去一抓，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正写着“后勤”。 紧接着又默念“道具”，再抓起一张纸条，摊开，果然也写着“道具”。 照桥悠：！！！ 他就知道！ 以他的运气，怎么可能会抽到‘女仆’？！ 竟然被阴了一招！ 照桥悠气得一拳砸在桌上。 阴险狡诈的幸村精市！你给我等着！！！ 第075章 “啊, 小景，我觉得……要出门的话，还是带上伞比较好……”忍足侑士委婉地建议道。 出门必有雨, 带伞必是晴天，开车出去不是爆胎就是碎车窗。 倒霉到这个程度就不要再执着地出门了吧, 忍足默默在心中补充道。 ——或者不要硬拉着我们一起出门也可以啊。 然而冰帝少年们看到迹部的脸色有渐渐转阴的趋势, 纷纷将心里的话咽了回去，敢怒不敢言。 “我们所有人坐这台车过去！”迹部不容置疑道。 他一挥手，门外便出现一辆流线型的黑色保姆车。外形一如既往地高端大气上档次，充斥着迹部一贯的豪华气息。 “诸位少爷不需要担心。”保姆车的司机大叔下来，态度专业地介绍道，“玻璃是防弹的、轮胎是加厚的, 这辆改装车已经达到了军用车的标准, 绝对安全、稳固！” “好厉害！”少年们一致发出惊叹声。 “本大爷的安排当然是万无一失的。”迹部轻哼一声，挥手道，“现在所有人上车，出发去立海大！” 少年们欢欣鼓舞地上车。一拉开车门便被内部的奢华配置一震。 车内空间极大, 液晶电视、各色零食、漫画杂志、沙发，装满冰饮的小冰箱, 应有尽有…… “哇——”向日、宍户、慈郎等人纷纷发出感叹。 虽然已经认识迹部一年多, 经常被他带去别墅度假、合宿，他家的私人飞机也坐过，但每次还是会被迹部的大手笔刷新认知。 “太好了！就在这里舒服地补一会儿觉，等醒来就可以见到丸井君了！” 慈郎伸了个懒腰, 一脸幸福地窝到了沙发上。 “这家伙, 还真是到哪里都能睡诶。”宍户无奈道。 向日从隔板里找出遥控器，“随他啦, 我们也来看电影，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 然而一个多小时后…… 少年们看着外面呈龟速移动的拥挤车流，陷入了沉默。 出门没过多久，从上主干道之后就开始堵，整整一个小时只向前移动了7公里——这还不如他们直接下车跑步前进，以他们平时训练的速度，现在至少已经跑出10公里了。 “这样下去，天黑都不一定能到得了吧？”向日忍不住忧虑道。 这辆高级改装车可以飙到将近三百迈并且保持内部舒适，只可惜它现在困在水泄不通的马路上，根本无处施展。车子始终慢悠悠的，仿佛几十年前的老爷车，往前行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迹部的耐心终于告罄，他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喂？帮我叫一架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 “不用了不用了！”向日吓了一跳，连忙抱住迹部抓着手机的胳膊。 忍足也连忙劝道：“绝对不能坐飞机啊！” 爆胎、碎车窗、堵车这些都只是小麻烦，即便因此撞车，在系好安全带不超速不违规的情况下，一般也只是受伤。 但飞机如果飞到一半突然出了问题……后果很可能就是机坠人亡啊！！！ “为什么？”迹部眼神锐利地看向忍足。 忍足不由得苦笑。 这位大爷似乎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倒霉啊…… 如果被贸然点出来，他一定会恼羞成怒的吧，那自己可就惨了。 “因为……”他灵机一动，选择甩锅，“因为小若晕机！” 日吉若：……？ 他懵了几秒，余光捕捉到向日、忍足几个前辈在迹部身后疯狂作揖求助的动作，于是硬着头皮，顶着在迹部怀疑的目光下点头：“是、是的，我晕机。” 迹部皱眉。 “那就搭电车过去吧。”他道。 “好啊好啊，只要不是飞机就行！”向日和宍户立即响应。 几个少年跟着迹部后面，依次下车，准备前往车站。 “还从来没有和迹部一起坐过电车呢。”向日道。 “是啊，偶尔也让大少爷来感受一下我们普通人的出行工具……啊，是红灯。”忍足自觉已经凭借聪明才智摆脱了笼罩在头顶的死亡flag，停在路口等待时便放松地和迹部开起玩笑。 “少说蠢话了。” “不知道海原祭怎么样，听说超有名气的，期待！” “啊嗯，幸村精市特意强调过，应该还不错。” 二十分钟后…… 渐渐地，一群少年终于无话可聊，无言地杵在路口，面面相觑。 “前辈……你们不觉得这个红灯好像有点太久了吗？”日吉若终于出声道。 迹部翻出他专门用来看时间的手机：“已经快20分钟了。” 日吉若疑惑地走到信号灯底下，仰头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转到信号灯背面，踮起脚将悬挂在信号灯下的一块小木牌转过来。 “此灯已坏。” 众人：“……” “难怪刚才那一段这么堵车，原来是这里的交通灯坏了。”迹部恍然。他顿了顿，有些嫌弃地看向忍足，“你这家伙的运气也太差了吧，我以前可从来没等过这么久的红灯。” 忍足：“……” 向日：“……” 到底是谁一身霉运还无知无觉啊？连交通灯都被克得瘫痪了。 忍足在心中狂喊。 然而很快他又脸色一变，转头和向日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迹部不会把电车也克到瘫痪吧？！ 如果只是堵车也就算了，无非拖慢小范围的一圈人的节奏而已。 但电车突然瘫痪可不是一件小事，波及的范围可就大了去了，整条线路都会陷入混乱，严重的话，说不定会引发伤亡事故…… 应该不至于吧……？ 但是迹部的杀伤力还真是说不准…… 毕竟这个月以来，他们已经废掉5个车轮胎，3块车玻璃，车身更是平均每两天刮坏1次； 在网球部里也是，连续打坏4个球拍，一百多个莫名其妙失踪的网球，还有三台程序紊乱的发球机，甚至部活室里碎掉的花盆、塌坏的椅子、突然报废的热水器…… 现在更是加上一个失灵的交通灯。 忍足在心中回忆了一下被迹部的霉运波及到的物品，甚至感到心脏在微微地抽痛。 迹部这家伙财大气粗，这点损失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在意。 也难怪他意识不到自己的霉运。 少年们怀着一腔烦恼，忧心忡忡了一路，最终还是抵达车站。 …… 迹部前脚刚踏上月台，紧接着便见上一辆车在他们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合上了车门最后一丝缝隙，缓缓驶离车站。 “要迟到了。”迹部有些烦躁地摁住眉心。 他们是受立海大邀请来的，幸村在电话里表示会派部员在校门口引导他们，但现在已经超过了原本约定的时间。 今天还真是不顺啊，要说的话，就是从忍足这家伙说要打伞、要坐电车提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开始的。 现在要等这么久，应该已经意识到错误了吧？ 迹部回过头，原以为会看到忍足露出后悔的脸色，却见他和向日、宍户同时大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仿佛中了大奖一般，惊喜地相互击掌。 “太好了，电车没有瘫痪。” “是啊是啊！我们还真幸运！” 迹部：？？？ 这群家伙没事吧？ 第076章 迹部一行人从车上下来, 没走几步，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一暗，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 忍足早已见怪不怪, 他无比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伞，撑到迹部头上。 雨只下了一分钟就停了。 那一团团的乌云大概是看到底下的人有伞, 淋不着雨, 所以很快就失望地四散而去。 忍足平静地收伞，抖了抖，放回包里，转头就对上迹部“你这家伙究竟是有多倒霉啊次次出门都非要带伞”的怜悯眼神。 忍足：“……”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吗！！! 忍足简直快要抓狂。 大少爷这一身霉运究竟是要折腾谁啊！他自己无知无觉，反倒是周围的人被连累地操心个不停。 这一路来，忍足简直是提心吊胆。 不仅是莫名其妙丢失了盖子的下水道、无缘无故凹陷坍塌的路面, 就连每一处泥水坑, 忍足都会拉响警报，立即拉着迹部等人远远避开。 而果然，下一刻就有车辆疾驰而过，轮胎驶过水坑, 但凡他们稍晚一步，都会被溅到一身脏污。 迹部看着忍足一惊一乍, 就连一只鸟从空中飞过也极为小心地躲开, 神情越来越诡异。 终于，他们度过重重考验，平安抵达了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校园门口。 “终于到了。”忍足松了口气。 跟迹部大少爷出门实在太可怕了。 然而他刚放松下来，就听到向日的一声低呼：“小心！” 忍足反射性抬头, 便见半空飞出一颗网球, 高高地越过围墙，朝冰帝少年们的方向砸了下来。 “让开！”迹部低喝一声, 在一瞬间反手抽出球拍，用力一挥，利落地将网球打了回去。 “不用谢。”迹部将球拍放回去，对目瞪口呆的忍足道，“本大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倒霉的人。” 忍足：“……” 门口这一幕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网球周刊的记者井上守，因为联赛结束后新闻素材变少，准备借着海原祭的机会取材出一期专题。 他还没到门口，远远地见到网球无缘无故砸向一群少年的一幕，立即联想起自己之前类似的倒霉经历，不由得生出一股亲切感。 唉，好在他已经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井上怀着这种莫名的亲切，朝着一群少年走去。 而他走近才发现，这群少年原来是冰帝的正选，刚才那个反应迅速将球回击的少年，正是部长迹部景吾。 他们没有穿冰帝标志性的灰色队服，而是穿着自己的休闲衣服，褪去了球场上的锋芒毕露的气场，看起来纯粹只是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 而且是各有各的帅、放出去绝对回头率极高的那种。 井上忽然生出灵感。 或许他可以针对这些在中学生界人气极高的选手，尤其照桥悠、三巨头、迹部这些人，专门做一个人物专栏。 只需要每期在杂志后面附上他们的图片，以文字介绍他们的日常爱好，习惯，甚至喜欢的女生类型…… 既能保全正文的专业性，同时又进一步贴近广大中学生（尤其是女生）群体市场，他们杂志的销量一定会再创新高。 井上仿佛已经看到主编的位置在朝自己招手。 他抬眼一望，看到迹部等人已经进入校园，生怕自己错过宝贵的机会，连忙举着相机跟上他们的脚步。 然而他正要迈入大门，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 “是需要出示证件吗？”井上从怀里找出自己的记者证，焦急地解释道，“我是《网球周刊》杂志的记者，只是进去参观取材的。” “你就是……井上守？” 保安大叔接过井上的记者证，眼睛微微眯起，他低头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又抬头看了看井上本人，仿佛在比对什么。 “是的。”井上有些不明就里，忙补充道，“我和贵校校方、网球部都有联系，以前也合作过专访。” 保安大叔的眼神骤然凌厉了起来。 “看到那块牌子上面那句话了吗？” 保安大叔冷笑一声，指着前方不远处、立在门口的一块一平方米大小的白板，一字一顿地念道： “《网球周刊》井上守，与山吹中学千石清纯，不得入内。” 井上守完全懵住了：“为、为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遭受这种待遇，结结巴巴地试图说服保安：“我、我是完全合法的，不会做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我有校方的电话，我可以现在拨打证明给你看……” 井上局促地拿出手机，然而却惊讶地发现之前存的几个联系人竟然都已经打不通电话。 他这是被拉黑了吗？ 怎么会这样？！ 井上守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毫无反应的通话界面，失魂落魄。 “原来你就是井上守啊……” 身后传来试探的询问声，井上守回头，便见到一个向后靠在围墙边的橘发少年，面容俊秀，双手环绕在胸前，正一脸复杂地向他投来打量的目光。 “你……难道你也对幸村精市告白了吗？” 井上守：“……哈？” 井上先是茫然，转而才认出面前的少年是山吹中学的千石清纯，曾经在关东大赛上单打三上输给了照桥悠。 他刚才说……对幸村精市告白？ 是、是那个意思吗？ 井上一惊，属于记者的探测雷达立刻响起。 如果是真的，那这群网球少年的关系也太、不，应该说是，可挖掘的素材也太多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井上守立即找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从包里翻开笔记本，取下钢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好准备工作，然后冲到千石清纯面前。 “千石同学，请你务必展开说说。”井上严肃道。 第077章 立海大的海原祭办得很隆重, 校园的整体风格是原本偏复古的、风纪也抓得很严，所以以往气氛总有些肃穆。但在这一天却一反常态，从学校大门到校园大道, 再进到各个教室，里里外外都被学生们挂上风格各异甚至称得上是稀奇古怪的装饰品, 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冰帝的少年们进了立海大, 先看到沿着校园大道摆成几列的展板，介绍了各个社团和班级展出的项目。 迹部一眼望去便找到了摆在靠前第三、四个位置的网球部的展板。 和周围画着Q版漫画、五颜六色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展板相比，网球部的展板简直朴素到了醒目的地步。 一块白板，上面用加粗的黑色字体写着“甜品屋”，底下则画着网球部正选们的人物速写。 “啊嗯？甜品屋？”迹部用手指点着泪痣，评价道, “每年都会办的活动, 幸村他们还真是毫无创意啊……” 忍足想了想：“如果是女网部的话，可能会更有吸引力。” 一个个利落帅气的女孩子，从球场下来，放下球拍, 穿上超可爱的蛋糕裙，露出锻炼得恰到好处的修长匀称的长腿, 温温柔柔地对客人微笑…… 这简直就是天堂啊！ 相比之下, 那种全是汉子的甜品屋有什么好去的啊！ 甜品屋的精髓不就是女孩子那种甜蜜的气息吗？ “你又在想什么变态东西？”迹部注意到忍足的神游天外的表情，不由得嫌弃。 “只是一些正常国中男生都会期待的事情而已。”忍足无辜道。 迹部扫了他一眼，看向其他展板项目勾起兴趣的队友们，开口道：“虽然不抱有什么期望, 但毕竟幸村他们盛情相邀, 我们还是先去甜品屋给他们捧场吧。之后大家再分散行动。” “没问题！” 少年们顺着展板标示的位置，很快找到了网球部举办的甜品屋的位置。 然而到了现场, 他们却发现甜品屋的人气比他们预想地要火爆得多得多得多。 屋外等待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龙，那种架势堪比游乐园在假期高峰期的火爆项目，如果顺着直线排下去，恐怕永远也望不到头，只能用隔离带分开，曲曲折折地盘旋起来。 而且更神奇的是，那些排队的人虽然全部对着甜品屋翘首以盼，却没有任何人露出抱怨的神色。 根本不需要人专门维护秩序，他们就全部自觉地向前对齐，维持整齐的队形，井然有序地仿佛受过专业训练一般。 “这也太夸张了吧？”向日不由得咋舌。 忍足摸着下巴好奇：“难道他们还真的请来了女网部的小姐姐？” “你懂什么！”旁边排队的一个眼镜少年轻蔑地瞥了忍足一眼，双手交捧在胸前，神色虔诚，“我们都是为了真正的天使齐聚在这里……” “天使？”忍足秒懂，“你的意思是……这是一间COSPlAY甜品屋，装扮主题就是天堂地狱之类的？” “不是！”那个少年仿佛受到天大的污蔑，气愤地双脸通红，整个人都在发抖。“那可是真正的天使！是神明的使者！是亿万年难见一次的真正的美少女！” 忍足毫无感情地捧读：“……哇。” “部长，我们还要去排队吗？”日吉若迟疑道。照这个架势，立海大的人应该不需要他们帮忙捧场吧。 泷荻之介：“按照现在队伍的移动速度和队列的总长度，我们至少需要等1小时，建议先去自由活动。” 迹部见队友们一致地面露退意，他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干等着，于是掏出手机准备和幸村发条讯息告知情况。 “那我们就自由……”迹部正要说话，忽然感到周围一寂，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在一瞬间蔓延开。 他惊讶地发现，旁边那些前一秒还在低声交谈的人此刻全部闭上了嘴，他们表情空白，看上去就像是被突然按下暂停键一样。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迹部于是转头，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少女。 跟她比起来，所有之前的所谓的“美少女”都要黯然失色。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整个人都被笼罩七彩的光芒，看起来十分耀眼。 但这绝不是刻意的人造效果。 因为这种七彩光芒，是由内而外产生的，正与她那举世无双的外貌、和超凡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有着深蓝色的长发和眼睛，就像夏日的夜空一样，神秘而深邃，引得人不断生出探寻的期待，根本无法将视线移开。 当她一出现，就如同旋涡般牢牢地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真正的美少女，堪称是360无死角的绝对完美，是真正如天使般的发光体。 在静寂了五六秒之后，人群中终于渐渐有人反应过来。 “哦呼”、“哦呼”…… 一大片惊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哦呼！” 忍足也情不自禁发出感叹。 他望着向外发射七彩光芒的少女，默默在心中为自己之前浅薄无知而产生的怀疑而道歉。 不得不说，这位美少女完全就是他的理想型。 她有一双修长而白皙的腿。 虽然纤细，但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缺乏运动的孱弱感，线条匀称而流畅，完美到令人炫目。 明明穿着甜美的蛋糕裙，但看到这双腿，忍足却莫名感受到一种潇洒的美感。 帅气和温柔，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杂糅在一起，形成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无法拒绝。 最重要的是，她散发出的七彩光芒，完全符合青春纯爱小说中对女主的描述。 “这也太犯规了吧……”忍足低声喃喃道。 …… ——“哦呼……” 仿佛被周围的人所感染，日吉若在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同样的感叹词。 他吓了一跳，随即用余光注意前辈们的反应，见自己似乎没有被发现，才默默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微微红了脸，忍不住再度将视线投向那个浑身都在发光的女孩子。 真是奇怪，日吉若想。 明明他不喜欢那种过于耀眼的类型，但是对于那位少女，却始终无法移开目光。 一般而言，长相过于漂亮的人，总是或多或少带有一丝攻击性，但那个女孩却完全不是。光是看着她的微笑，日吉若就感到心底生出一股柔和的暖流，令他情绪放松下来，情不自禁地想要跟着她微笑。 她……就像是真正的天使一样。 …… ——“哦、哦呼。”泷荻之介愣愣地发出感叹。 太、太可爱了！ 少女穿着层叠的蛋糕蓬蓬裙，腰间系着一块米白色的小围裙，小腿上缠绕着丝带和蝴蝶结。 深蓝色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膀上，皮肤细如白瓷，看起来乖巧又沉静，就像他小时候幻想过的、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公主。 …… ——这群家伙也太丢人了。 迹部看着自己的队友不争气地一个个沦陷，恨铁不成钢地想。 竟然全部被那个少女骗过去了。 对方在外貌和气质上，的确堪称是世界少有。这一点，即便是迹部，也不得不承认。 但那位少女，绝不只是这么简单。 “哦呼。”迹部故意也声音极低地发出一声感叹。 ——按理来说，这样低分贝的声音就连身边的队友也注意不到，但那个少女却像是立刻捕捉到这一缕细微的声音，一瞬间将目光朝他扫过来。 果然。 即便视线只是交错了一瞬间，迹部也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某种熟悉的足以产生共鸣的东西。 迹部以手点着泪痣，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个女孩的眼睛。 她的目光极具穿透性，仿佛能够透过每个人的躯壳看穿他们的情绪和想法一般。 虽然她被庸俗的衣服包裹着、被嘈杂的人群围绕着，但透过那双如深海般幽深的眼眸，迹部却仿佛见到一个同样孤傲的、属于上位者的灵魂。 这样的人，不应该在立海大，应该来他们冰帝。 …… 少女仅仅在门口停留了十秒钟不到的时间，身影就很快消失。 但外面排队的人却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随即压抑着兴奋嗡嗡地低声讨论起来。 “是天使啊！” “无论如何要坚持住，做梦也想要拥有一次和天使交谈的机会！” “不知道可不可以排两次队……” “我们还、还排队吗？”日吉若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因此他特意微微垂下头，小心地试探道。 “你们刚刚不是想去别的地方吗？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就排就行。”忍足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我刚好想吃点甜品。” 泷荻之介也一改先前的口风：“现在才下午1点，距离结束还有很久的时间，再排一小会儿队正好到下午茶时间。” “那就一起排吧，尽量不要分散行动，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迹部做出决定，众人各怀心思，全部表示赞同，于是一行人顺着隔离带往队伍的末端走。 而一开始往下走，迹部等人才发现这支队伍究竟有多长。 从前排到后、再折返过来从后往前，队伍弯弯绕绕，几乎排成一个长宽大致相同的正方形。 几个少年往后走了几步，便看到一群熟悉的身影。 “那是……四天宝寺的人吧？”忍足不确定道。 都是全国大赛的出场队伍，两所学校之间算是熟悉，迹部于是领着一帮人上去打招呼。 “嗨，迹部。”白石尴尬地打招呼，他身后还跟着忍足谦也、财前光等人，看起来已经排了很久。 迹部点头：“你们也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产生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迹部解释：“幸村邀请，所以我们来捧场。” 白石干笑：“哈哈，我们也是。” 互相寒暄两句，迹部便带着冰帝的人告别，继续往队伍后面走。 没走两步，又在队列里发现两个眼熟的身影。 一个是戴着黑框眼镜的刺猬头，专注着捧着笔记本。另一个是暗红色卷发的少年，正低头捧着手机。 “啊，那是青学的人吧。”忍足想了想，之前在关东大赛时见过他们，只不过不是正选，所以也记不起来名字。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啊，是山吹的南健太郎和东方雅美，他们也在排队啊。” “怎么没看到千石清纯呢？” …… 越往队伍后端走，一路上见到的熟人越来越多，冰帝一群少年的心情也就越来越凝重。 “啊，那是六角中学的人。” …… “还有城成湘南。” …… “牧之藤的人竟然也来了……” 第078章 “人气真旺呢。”幸村笑眯眯地看着店外排起的长龙。 柳莲二正在清算账务, 闻言抬起头：“我们可能不需要第一名的奖金了，根据我的估算，从上午到现在的经营收入已经足以支撑我们今年下半年的运营。” “这么多？”真田知道甜品屋火爆, 但没想到程度有这么夸张。 “这就是美少女的力量。”幸村不禁莞尔。 “这还是没有做宣传的情况下。”柳莲二补充道。 仁王和丸井他们原本精心制作了一个很吸晴的展板，上面直接用彩色字体标识出“女仆甜品屋”, 还贴上了一众正选的精修照片,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的放在最中间，旁边打上悬念十足的问号“女仆形象？” ——如果把这块展板放在校园大道入口处，吸引过来的客流量一定会比现在还多一倍。 只可惜被幸村否决了。 他又重新设计了一块。没有再突出“女仆”，只是简单地写出网球部举办的主题是甜品屋。 而原本贴在底下的照片，也被换成了黑白的人物群像速写。 他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亲自把所有正选和准正选都画了上去, 没有刻意地突出谁。有真田气势汹汹挥舞木剑的动作定格, 丸井低着头偷吃蛋糕，仁王勾着脑后的白毛辫子露出狡黠的笑容，切原和灰吕两人拿着球拍似乎又在吵架，还有照桥悠站在中央, 四周用虚线描绘着，似乎是正在发光…… 一众少年各有特点, 看起来朴素又生动。 “那这个要怎么办？”柳莲二回头看向柜台底下被雪藏的初始版展板。 幸村沉吟。 其实他一开始打算是扔掉的。 这种展板要是真放出来, 一旦被照桥悠看到，一定会引发大灾难的。 女装估计已经是极限，再进一步，说不定就要气愤到立刻转学了。 ——他顶多也就是想治一治照桥悠而已, 过火了就不好了。 “还是收藏起来吧。”幸村想了想, 毕竟也是大家的心血，就算不能展示出来, 留着作纪念也不错。 正聊着天，几个少年过来柜台这里结账，幸村目光一扫，“请付1020日元，谢谢。” 一桌人付完款离开，外面排队等候的人立刻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他们欣喜地握着自己的号码，激动的神情仿佛在期待什么大奖。 “我们准备得太少了。”柳莲二望了望室外长到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叹道。 谁能想到一个校园文化祭会引来这么多客人呢。 少年们的甜品屋是以部活室为基础改造而成的。 原本的计划是，后勤组负责制作甜品，道具组负责准备店铺装饰和服装；照桥悠、切原、灰吕是女仆，负责指引和服务客人的干工作；幸村、柳、真田，则负责最后的收银和账务结算。 生意固然火爆，但超出预计的客流量，也给他们带来了超负荷的工作压力。 像是甜品的制作，原计划是由后勤组（几个家政成绩好的少年组成）纯自制，但少年们毕竟不是专业厨师，客人一多，餐品的供应速度就开始跟不上了。他们不得不改计划为购买半成品回来加工，道具组的仁王、丸井等四个人本来已经完成任务，但因为人手不够，也全都钻进厨房帮忙。 就连毛利也破天荒地忙碌起来。 他原本是故意选了最轻松的采购组，但万万没想到食材消耗速度远超预计，以至于不得不临时跑进跑出补充各种食材。 这其中，工作量最大的还是女仆组。 毕竟要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尽可能地照顾他们的需求。 一直不停地鞠躬、微笑，切原和灰吕的脸也笑僵了、腰也快直不起来，看起来蔫头耷脑的。但照桥悠却从始至终维持着良好的状态，哪怕穿着不适应的女仆装，他也没有显露出半分负面情绪，笑容恰到好处，说话的声音如沐春风，对待每个人都温和有礼。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维持最完美的形象，照桥悠这份执着，就连幸村不得不甘拜下风。 “真厉害啊。”柳莲二忍不住感叹，“那家伙看起来就跟不会累一样。” 幸村闻言也将目光投过去。 隔着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眼镜少年正用星星眼仰头看着照桥悠，激动到支支吾吾根本说不清楚话。照桥悠三言两语安抚了几句，引导着眼镜少年点好了单。 光看表面，的确是游刃有余、应付自如。 “但我觉得他已经很累了。”幸村注意到照桥悠周身的光芒隐隐有变暗淡的趋势，叹了口气。 “是吗？”柳莲二没看出来照桥悠的状态有哪里不好。 幸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可能是七彩状态的功率损耗太大，所以‘小太阳’也开始电量不足？” 柳莲二：？？？ 没等他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听幸村兴致勃勃道：“不如我们和仁王他们换一下吧，我们去后勤帮忙。我还没有亲手制作过甜品呢，应该也很简单吧。” 柳莲二：“……你确定？” 他想起合宿时惨遭轰炸的厨房，部活室可经不起这样的摧残。但柳又不好直接打击幸村的兴致，只好委婉相劝：“你不在这里盯着，他们一定会趁机惹事生非的。” “我知道啊。”幸村莞尔一笑。 他的怒火早在见到三个后辈不情不愿穿上裙子时就已经消失了，这会儿看着三个后辈委委屈屈的样子，心中又生出不忍。 “估计还憋着气呢，让他们编排一下也没什么。”幸村大度道。 “是吗？”柳莲二不置可否。 别是被那家伙穿着裙子乖巧的样子给骗过去了吧？ 还好自己一直习惯性地闭着眼睛，不会被轻易蛊惑，柳莲二想。 …… 在等待许久之后，冰帝一群少年终于等到了位置。 由部活室简单改造而成的甜品屋实在是称不上华丽，但一进门，见到那位倚着柜台、静静垂手而立的深蓝色长发少女，几个少年立刻觉得满室生辉，说不出任何挑剔的话了。 迹部带着队友们围着一条空桌坐下，正心旷神怡地期待着那位少女走近和她聊天，然而一份随意地抛在他们面前的菜单却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头顶上传来粗声粗气的一句：“喂，你们要点什么？” 紧接着又响起另一个小声提醒的声音：“礼貌一点，记得笑。” 冰帝众人闻言抬头。 桌旁站着的不是那位天使少女，而是两个穿着女仆裙的海藻头和红色寸头少年。 他们穿着和那位少女相似的服装，但健壮的体型、粗鲁的嗓音，搭配甜腻腻的丝带、蝴蝶结饰品，完完全全是一场灾难。 尤其是这两位LO汉似乎还极力地想要模仿那位天使少女拗出同样温和的笑容，但由于脸部肌肉过于僵硬不自然，反倒显得更加凶神恶煞。 “你们是……”迹部皱眉，凭借过人的眼力，艰难地辨认出面前打扮得面目全非的少年是立海大的两个重点培养的新生准正选。 “……切原赤也和灰吕杵志？” 切原冷不防被叫出名字，他后知后觉地认出这一群人是关东大赛时的对手，顿时大惊失色：“你、你们……” 他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羞耻的裙子，慌乱地退后一步捂住胸口，震惊地看向迹部。 “寒傲羽·璃魅灵樱·海莎娜冰雪王族的跳蚤之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迹部：“……？” “我们才想问，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忍足痛苦地捂住胸口。 他专程排几个小时的队，是为了和那个惊鸿一瞥的温柔帅气天使长腿小姐姐聊聊天，再要一个联系方式。 可不是为了看两个异装癖LO汉的！ “你们这是诈骗。”忍足语气幽怨。 第079章 “你们也是冲着悠……”切原卡了一下, 含糊过去，“天使……来的？” 日吉若正要点头说话，被忍足阻止。 “不, 我们只是不想要男扮女装的服务生而已，感觉不够专业。”忍足的神情十分诚恳, 他指向倚在柜台边的照桥悠, 一本正经地建议，“那边不是还有一位服务生吗？请她过来帮我们点单比较好。” 切原用奇怪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可以，但是请她过来的话，需要消费满一千……”切原想起之前听说的关于迹部有钱到把整个冰帝学园翻新一遍的传闻，话到嘴边又机灵地一转，“要满10000日元以上！” “一万日元？！”向日大惊, “这也太贵了？” “喂喂, 你刚刚是说出了一千的吧？”忍足面露怀疑。 “是单人消费满一千！”切原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你们这么多人，肯定要求多, 打个折不就是一万了？” “哪有你们这么算的……”向日正欲辩驳却被迹部制止。 “菜单上的所有样式，各来两百份。”迹部手指夹住菜单页, 眉毛一扬, “这样应该够一万了吧？” 两、两百份……应该是够一万了吧？ 切原倒吸一口气，求助地看向灰吕。 怎么办他不会算啊？ 灰吕激动地两眼放光。岂止是够一万，简直超出太多了！ 太好了，完成这一单就再也不用担心网球部破产了！ “当然, 尊贵的客人！”照桥悠几乎是瞬移到迹部的面前, 他双手接住菜单，面带笑容, “请问客人是选择在这里吃、还是打包？” 迹部：“……” 他们就几个人怎么可能吃完这么多份？！ 当然是准备打包回去带给部员们吃！ 照桥悠看出迹部脸上的表情变化，“例行一问而已，不排除有些大胃王的可能呢。”他笑着调侃一句，见好就收，又道，“那么就每人各上一份套餐，其余打包，好吗？” 迹部点头：“啊嗯，我们就坐在这里等。” 忍足不由得向迹部投去赞赏的目光。 不愧是小景！ 制作两百份甜品套餐肯定要很久，这样他们就有借口拖延时间，多和小姐姐聊天了！ “暂时停止接待其他客人。”照桥悠把菜单拍到呆愣的灰吕和切原手上，低声道，“暂停各组工作，全部都去后勤帮忙，你们也去，尽快制作两百份套餐出来，不要让客人久等。” “是、是。”切原和灰吕连连点头。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去了厨房赶制甜品，客人也被清场，甜品屋就只剩下照桥悠和冰帝的一群少年。 迹部静静地打量着照桥悠，他手指抵在眉心，目光中含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照桥悠也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他看起来神色坦然，手心却悄悄地紧张到冒汗。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心虚，不过是穿了次女仆装而已，只要他自己不尴尬，尴尬地就是别人。 迹部终于将手放了下来，这代表着他的观察已经告一段落。就在照桥悠以为他终于要揭穿自己的时候，迹部忽然道： “他们在利用你。” 照桥悠：……哈？ 迹部微微皱眉。 面前的少女似乎吃了一惊，双眼微睁，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迹部索性直接解释道：“他们是在利用你的人气。如果不是你的话，光凭这个甜品屋，根本不可能这么火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没想到三巨头居然沦落到利用一个女孩子来攥取利益……” 之前见第一面时短暂的对视，他就已经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出隐藏的不情愿。 而通过刚才的观察，迹部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他能感觉出少女隐藏在完美笑容之下隐隐约约的一丝退避和愤怒。 ——她是被逼迫的。 正是因此，迹部才决定向她伸出援手。 “立海大不适合你，你可以来冰帝。” …… 照桥悠完全蒙住了。 迹部的观察力不是很厉害的吗？之前比赛的时候，迹部还总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打法里存在的漏洞。 不仅如此，他说话也很气人。只是换了个性别而已，他的态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的吗…… 照桥悠看着迹部的目光变得奇怪了起来：“你不觉得我……眼熟吗？” …… 眼前的少女似乎怔住了，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迹部，眼神里似乎夹杂着一丝欲语还休的意味。 她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不觉得我……眼熟吗？” 迹部笑了笑。 他一开始就从少女身上感觉出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这种熟悉感，在第一眼见到时，被少女完美颜值和气质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感所掩盖，所以他一开始没有察觉出来。 但他眼力独到，很快就反应过来，少女的眉眼、发色和立海大的那个一年级正选、之前在关东大赛和他对打的照桥悠，有很多相似之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或许很多人会把你们认错，但本大爷绝对不会。” 迹部一手撑着下巴，眼含笑意地望着面露惊讶的少女，慢悠悠道：“外表可能相似，但每个人的气质和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 在看到灰吕和切原男扮女装的一瞬间，他也联想到照桥悠是否也反串成女仆。 但是他立刻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照桥悠的确在各方面看上去同样完美，但给人的感觉不如这位少女来得真诚可爱。 两人的气质也截然不同。 面前这位少女，孤傲而温柔，高贵而善良。 ——非要说的话，恰好就是他欣赏的那种女性类型。 至于她和照桥悠容貌相像，又恰好出现在这里帮忙，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 “你就是照桥悠的妹妹吧。”迹部自信道。 第080章 忍足原本还面带笑容听着迹部和小姐姐聊天, 但听着听着忽然发觉出一丝不对。 小景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他今天是不是有点表现得太过了？ 他平时好像也不这么说话吧……还夸人家女孩子“独一无二”？ 不行！ 他排队这么久、好不容易得来的表现机会可不能白白拱手让给迹部！ 忍足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决定先顺着迹部的话往下说。 “是啊，我也见过照桥桑的哥哥, 在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忍足语气里似乎对照桥悠很熟悉的样子，明明只是对手学校的互相知道名字的正选而已, 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却表现得仿佛和照桥悠打过好几场比赛一样。 “所以刚刚看到照桥桑时，还真是吓了一跳呢。”忍足半开玩笑道，他矜持地推了推眼睛，继续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不过认真辨别的话，就能感觉出照桥桑和悠君的差别了。” “真的吗？”少女听到之后果然眼神发亮, 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忍足, “你也觉得我和……哥哥很不一样吗？能麻烦你具体说说吗？” 少女急切地说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冒犯，紧接着就垂下眼眸，神情低落, “因为一直以来大家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但浸润青春恋爱文学多年的忍足确实很快理解了少女后面的意思。 ——少女从小和完美的哥哥一起长大, 但是因为各方面都太过相像, 所以一直成长在哥哥的阴影里，没有存在感。 忍足调整神情，极力让自己像小说男主那样温暖治愈的笑容。 “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乍一看，照桥桑和悠君很像, 但是仔细观察的话, 就会发现是截然不同的。” 首先腿肯定更漂亮，忍足在心里盘点。 他虽然没有观察过照桥悠的腿, 但是想也知道，打网球的少年，尤其是以立海大那种魔鬼训练程度，就算身材清瘦、长着一张娃娃脸，扒开衣服也肯定也是一身腱子肉。 绝不可能有这么细长匀称的腿！ 同理，常年不顾寒暑、摸爬滚打地训练，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白皙、吹弹可破的皮肤！ 带着答案反推细节，其实也就很容易看出：小姐姐的脸更瘦，眼睛更大，身材更加纤细。 但是如果把这些说出来，未免也太像个变态了。 忍足不由得又对迹部刮目相看了几分：还真是厉害啊，用气质和灵魂两个词就概括过去了。 但是小姐姐向他提出的要求是“具体说说”。 “照桥桑的气质要温柔很多，给人很亲切的感觉。”忍足硬着头皮回答了几句，然后就严格执行小说男主必经程序——灌鸡汤。 “照桥桑是完全独特的个体，真正在乎你的人，当然都会注意到这一点。至于那些不愿意认真了解你的人，他们的说法如何，也没必要去在意吧。” “这样吗……”少女听完忍足这番话，似乎若有所思。 向日只觉得忍足不仅笑容奇怪，说话的语气也酸绉绉地，简直让他起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想找宍户亮吐槽，却发现宍户坐到他对面，于是只好小心凑到旁边日吉若耳边，抒发强烈的吐槽欲望。 “你觉不觉得侑士今天怪怪的？还有迹部也是，一会儿练灵魂一会儿聊气质，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 日吉若对向日喋喋不休的吐槽仿若未闻，他定定地盯了少女几秒，然后突然出声：“你会打网球吗？” 少女神情微愣：“嗯，我也打的。” 冰帝的少年们见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的日吉若忽然开口，也愣住了。 迹部眯起眼睛，向日停下了吐槽，忍足也投去诧异的目光，摸不清楚日吉若要干什么。 日吉若神色淡定，仿佛感受不到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他的目光始终在少女身上，不曾移开： “那我可以约你打网球吗？” 忍足震惊：居、居然就这么A上去了？！ 说是约打网球，其实就是借机要联系方式吧，不然部里两百多号人还不够他约的吗？ 竟然被这小子不声不响捷足先登。 这下糟糕了，以照桥桑的性格，一定很难说出拒绝吧…… “抱歉，我不喜欢打网球。”少女的声音如清泉，就算是拒绝的话，也让人难以生出恶感。 “欸？这是为什么？” 但是自己会打网球、哥哥也会打，在网球部举办的甜品屋帮忙——这样的人居然当着他们的面，直白地说自己不喜欢网球？ 忍足下意识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苦衷。 “因为我打网球，完全只是为了打败一个人。”少女顿了顿，继续道，“一个我超级讨厌的人。我必须彻底打败他，才能证明我是独一无二的。但是……” 少女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他太强了！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同龄人中已经达到了巅峰。不，甚至不止于此，恐怕高中生都不一定能打败他。” 冰帝一群少年对视一眼，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结合前面的对话，他们这次都听懂了。 小姐姐想要通过打败她哥哥照桥悠，来获取自信，摆脱成长阴影。 但是她对照桥悠的描述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同龄人中的巅峰？当然以照桥悠的潜力，估计一年两年后说不定真能达到巅峰，但是现在还不至于吧？ 他前不久不是才被迹部打败吗？ 不算迹部、白石，那前面也还有三巨头呢。 宍户亮忍不住出言提醒：“你看了关东大赛决赛的单打三的那场了吗？是照桥悠对迹部……” 他话刚说一半就止住了。 因为少女像是回忆起什么极为糟糕的事，脸上血色褪尽，目光也变得瞬间冰冷了起来。 好像是踩雷了，忍足想。 雷点似乎是……不喜欢别人提及照桥悠的失败？ 等等，这个、这个……忍足忽然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他爱的兄控设定吗？！ 所以照桥桑其实是一边想要摆脱哥哥的阴影，一边又十分崇拜哥哥，无条件相信哥哥实力最强，而且不容许任何人说哥哥的任何坏话！ 还有她刚刚还说“超级讨厌的人”，结果转头又十分憧憬，出言维护……所以是还有口是心非的设定？ 救命！腿长+兄控+傲娇，这完完全全是踩在他的萌点上跳舞啊！ 忍足激动地捂住心脏。 他仿佛感觉到胸腔里一下一下如雷鸣般的震动，血液加速，脑子里也嗡嗡的。 莫非这就是心动的声音？！ …… 从宍户亮说出那句话之后，原本随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少女冷冷地，目光移向别处，一副拒绝聊天的样子，少年们也不好再找话题搭讪。 好在他们点的甜品套餐终于上了。 切原和灰吕各端着一大盘各式各样的点心过来，尴尬的气氛得以缓和。 六份甜品餐摆到少年们面前。 迹部眼睛一扫，没有什么胃口。 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样式，明显都是流水线产品。 等等。 迹部的目光忽然落到盘子中心的那块五颜六色的小点心上。 看起来像是色彩晕染，但颜色搭配、过渡都很自然，因此并不显得灾难，反而极具艺术性。 还挺有新意的嘛，那就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迹部朝它伸出叉子。 …… 厨房里，一群少年们正忙地脚不沾地。 因为是临时的甜品屋，少年们的家政水平也参差不齐，所以幸村他们实际上是提前联系了外面的甜品店，做好半成品由采购组送进来，再由后勤组进行简单加工，包括加热、裱花、摆盘、包装等工作。 只有像蛋挞、布丁这样简单快捷、容易批量的，才是由后勤组备好材料现做现卖。 但就算是这样，要做两百份套餐出来，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负责丸井、仁王等人负责蛋挞，毛利等人负责布丁，玉川等人负责半成品的加工，真田负责打包，柳莲二负责调配人手，幸村……则是机动游走。 “堂食的那六份套餐拿出去了吗？”柳莲二一边清点数量，一边随口问道。 “已经送出去啦！”切原自豪道。 “我们还摆了盘，把最特别最好看的那份放在中间。”灰吕邀功道。 “什么特别的？”柳莲二一愣，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所有点心不都是简单加工就端出去了吗？ 基本都是一个模子弄出来的，哪有什么特别与好看之分？ 柳莲二脸色一白。 他想起来了，刚刚幸村似乎拿着食用色素，兴致勃勃地说说要创作个什么留作纪念，但他那会儿忙着清点食材，腾不出空，所以接过来就随手放在旁边桌子的盘子上。 “不会吧……” …… 另一边。 叉子掉落时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少年们回头一看，前一秒还好端端坐着品尝点心的迹部，忽然闭着眼睛倒在桌面上，人事不知。 “迹部？！你没事吧？！” “这是怎么回事！” “振作一点啊迹部！” “难道是食物有毒？快叫救护车！” 一群少年惊慌失措地围着迹部。 场面一片兵荒马乱。 少年们先是探他的呼吸和脉搏，然后又翻他的眼皮，又是海姆立克急救法，又是胸外按压——但迹部始终安详地闭着眼睛，面色红润有光泽，呼吸平稳有力，甚至还隐约响起鼾声，完全就是一副沉沉睡去的模样。 众人：“……” “现在怎么办？” “难道是被慈郎传染了吗？” “说起慈郎，他去哪里了？” “现在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吧，快想办法唤醒迹部啊！” 忍足沉吟几秒，郑重地看向照桥悠：“我可能有一个办法，但是需要你的帮忙。” 照桥悠同样郑重点头；“你说。” 尽管迹部现在看起来状况平稳，但人在这里晕倒，不管怎么样都和食物中毒脱不了关系。 他已经做出女装这么大的牺牲，如果因为这种原因而失去海原祭第一名，他绝不能忍受。 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在他能力范围以内，他都一定会去试试…… “真爱之吻。”忍足一本正经道。 照桥悠：“……” 滚！ “但这很可能就是解救他的办法。小景现在和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多么像啊……”忍足悲痛道。 为了小景的性命，他只能含泪将初恋拱手让人了。 忍足痛苦地揪住胸口。 他甚至听见自己胸腔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照桥悠：“……” 这什么破海原祭，拿不了第一就拿不了吧，可去他的！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头套摘下来，露出潇洒利落的短发。 然后在忍足等人惊愕的目光下，不耐烦地抓住同样被这混乱场面搞懵的灰吕和切原，将两人往迹部的方向一推，“你们两个，轮流去给迹部做人工呼吸。” 迹部：！！！ 身体直觉在疯狂预警，迹部在睡梦中感受到周围似乎有强大的危险在逼近，他猛地惊醒，坐了起来。 是谁要害他？！ 90-100 第091章 尽管发生意外的插曲, 但在学生们的强烈要求下，老师还是同意将修学旅行持续下去了。 学生们原本欢欣鼓舞，然而第二天却发现和他们想象得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原本的计划是每天有一项到两项集体活动, 时间余裕颇多，完成必选项后就可以迎来时间充足的自由活动。 但现在, 两位带班老师他们生怕再出差池, 于是重新商定出行计划。 在原本的必选项之外，加入了各式各样的团建活动，还规定任何人不能私离队伍，出行前后、用餐前后都必须时刻签到报数。 虽然充实，但是自由活动被挤占得毫无余裕了。 白天去各处名胜古迹学习参观，每天晚上接受各种的事故与灾害警示教育, 从防火到防汛、到防台风、防地震, 还有全方位的外出安全教育…… 一场修学旅行完全变了样。 “啊，终于回来了！” 切原双臂张开，两眼无神地仰躺在草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原本还以为可以好好玩一趟, 结果比在学校的时候还辛苦。 去参观完还要交心得，害得他都感受不到游玩的乐趣了。 “是啊。”灰吕放松地向后一躺, 也忍不住感叹, “真是充实的一次旅行啊。” 他这段时间训练都放松了，接下来要补起来才行。 幸村精、柳莲二、真田弦一郎从部活室出来，就看到三个后辈七仰八叉躺在草地上。 幸村好笑地走过去：“修学旅行不应该是很开心很放松的吗？” 柳莲二也听到消息，据说有一批学生在京都修学旅行过程中, 租住的旅馆发生了火灾, 但不知道具体情况，于是好奇问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听说还发生了火灾, 是怎么回事？” 灰吕坐起来，想了想，道：“嗯……我们去救火了，还帮忙救出来一个人！” 切原跟着点头补充：“我们抓到一个小偷，他还是放火的凶手，啊，还有恶灵！” 柳莲二：……？ 所以到底是助人为乐还是抓到坏人？哪有这样子的，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 他看向照桥悠，希望这个相对懂事周到的后辈能给出靠谱的回答。 然而照桥悠默默移开脸，避开柳莲二的视线。 ——不要看他，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最近承受的实在太多了。 照桥悠望着蓝天白云，深沉地点头：“没错，就是他们说的那样。” 柳莲二：“……” “看起来是一次难忘的旅行了。”幸村笑着转了转手里的球拍，“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抓紧网球练习呢？之前说好了，回来要一人和我打一场比赛的。唔，赤也和杵志已经领悟了‘无我’了吗？去京都之前已经看了很久我和悠酱的比赛了吧？有没有趁这段时间学习精神力的使用呢？” 切原和灰吕同时脸色一变：“……” 糟糕！完全把这件事忘记了！ “好了。那就从赤也开始吧，十分钟后，C号球场见。”幸村笑眯眯地通知完，便和真田、柳往C号球场走去。 “要抓紧做好热身哦……” “少、少啰嗦了！我会狠狠击溃你的！”切原赤也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他抓住球拍，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幸村精市的背影，“你等着吧！” …… 半个小时后。 切原大汗淋漓地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很大进步了，虽然没有掌握“无我”境界，但至少也该从幸村手里拿下一两个局吧？ 但是…… “比赛结束，比分6:0。”柳无情地宣布出比分。 “可恶，差一点！”切原一拳头狠狠锤在地面上，言语中十分悔恨。 柳莲二坐在裁判椅上，闻言有种抚额的冲动。 是他没有把比分报清楚吗？ 这不是分明还差了整整六局吗，哪里只“差一点”了…… 切原虽然受到打击，但他早已习惯这种落差，仅仅失落了半分钟不到就蹭得爬起来重振旗鼓，指着幸村精市气势汹汹道：“你给我等着！我下次就一定能打败你了！” 幸村不禁露出微笑。 赤也虽然冲动，但他那种这样无论失败多少次都不肯服输的自信，还有他撞破南墙都不肯回头的勇气，却令幸村非常满意。 “好啊。”他点头，“我等着。” 灰吕看完比赛，在一旁感叹：“好强！” 他还记得开学时切原挑衅三巨头时的比赛，当时的切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由此意识到三巨头果然很强，于是坚定了想要打败他们的决心。 但这半年多下来，和切原每天训练，灰吕最清楚切原的实力，比起刚入学时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明明实力翻倍了……可比赛的结果却毫无变化，比分仍然是干脆利落的6:0。 所以开学那个时候，幸村精市果然是隐藏了实力吧！ 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强！ “好！不愧是我认定的强敌！”灰吕眼中战意越来越盛。 照桥悠闻言忍不住看了灰吕一眼，这家伙也太容易激动了吧？ 要打败幸村精市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他先吧？ 幸村可是到现在还顶着个冒牌的“神之子”称号呢，他才是最讨厌幸村的那个人啊。 “好！我要上了！”灰吕深吸一口气，走上球场。 一开场就是一记威力极强的发球。 网球脱拍而出，带着极强的冲劲和气势，仿佛被裹上一层熊熊热焰。 贸然去接的话，说不定球拍都会坏掉的吧？ 切原站在照桥悠旁边，刚打完比赛，就看到灰吕打出了这样一记可怕的发球。 然而幸村精市却勾起唇角，赞赏地夸了一句“不错。” 灰吕最大的优点就是基础足够扎实。 他常年坚持训练，简直将身体的潜能开发到极致。速度和力量，都是他的强项，技术上也毫无短板，可以说是真正全方位均衡发展。 体能素质也非常惊人，甚至能够与比他庞大几倍的石田银抗衡。 这与他后天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幸村精市反手摘下外套，向球场外一扬，然后双手持拍，迎上了这一球。 “咻”“咚”！ ——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球打回给了灰吕。 网球在两边一来一回。 灰吕的强势进攻全部被幸村四两拨千斤般，尽数化解。 “就……就这么简单？”切原看得瞠目结舌。 照桥、切原、灰吕三人一直在一起练习，对各自的招数都非常了解。 灰吕的全力打出来的球，切原太有体会了，如果真一球一球接下来，不说手臂，球拍都会报废。 但是幸村精市却好像接地很轻松似的。 他的体型并不算强壮，胳膊上看起来也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但却能接下这么大力的球。 “真没想到，部长原来是个大力士啊……”切原惊叹。 “当然不是。”照桥悠一看就知道切原的表情就知道他又产生了误解，“你注意观察他接球的动作。” “注意看，他每次都是在网球发出的一瞬间就已经开始移动，这说明他是根据球路预判出了最佳接球点，这样他就可以提前调整重心，保证接球时身体状态处于稳定。” “还有，你要留意他每次挥拍的高度，是不是基本都保持在从胸部以下到腰部往上的这段距离之间？这就是挥拍时最适合发力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他的球拍击球位置。”照桥悠补充道，“拍网中心有一个‘甜区’，用那个地方击球，就可以用最小的力度打出最佳的效果。等会你看，幸村每次的击球，网球基本都落在拍网中心的同个点附近的。” “这其中的技术很难，只是他表现得流畅，所以看起来比较轻松罢了。” 切原听完，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幸村精市的挥拍看了许久，发现果然与照桥悠的描述无二。 “真的欸。”他惊叹地转头看向照桥悠，“悠酱，你观察得好细致啊！你还真是了解部长欸！”他习惯性竖起大拇指。 照桥悠：“……别这么说。” 他别开眼。 对宿敌十分“了解”，还观察“细致”……听起来有点怪恶心的。 灰吕的比赛同样以6:0结束。 照桥悠看完两场，心中大概有了个底。 他依旧没有把握赢，但凭借着那个新开发出来的招数，至少也能拿下一、两局吧？ 但是对付幸村精市这样的人，必须要出其不意地用出来，才能发挥到最大效用…… 照桥悠在心里草拟好计划，不动声色走上球场，然后就听到幸村精市的声音。 ——“今天看起来很有斗志呢，一定是精神力招数已经成形了对吧？那就展示给我看看吧？” 照桥悠：……？？？ 他又不是切原和灰吕那种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笨蛋，怎么会这么快就被识破？！ 这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宿敌一定是就暗中收集了他们的情报，可他刚刚还装模作样说打一场练习赛来检验成果…… 呵，虚伪！ 照桥悠心中怒骂无耻，面上却露出乖巧微笑：“部长辛苦了，罚训任务那么重，还要来陪我们打车轮练习赛。” “不辛苦。”幸村精市笑了笑，“罚训的量在修学旅行之前就完成了。至于练习赛……” 他拉长了声音，眉毛微挑，语气浑不在意：“也没什么，热热身的程度罢了。” 嘶——照桥悠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一股火气直冲上头。 这傲慢的语气，这挑衅的态度！ 他情绪控制能力原本极佳，但每次一碰到宿敌，怒气值总是能轻易地拉到满点。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要卧薪尝胆，然后一举将这个冒牌货踩在脚底！ 照桥悠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强行压下心中的气愤，然后露出更加乖巧的表情，充满求知欲地询问：“部长，请问您平时训练精神力有什么诀窍吗？” ——没错，他决定要先套取宿敌的制胜秘笈，然后再背着宿敌悄悄钻研，最后惊艳所有人！ 幸村精市看到后辈表面装乖，眼神里却充满了忍辱负重的悲壮，心中笑到快要仰倒。 除开捣乱的时候，这些后辈简直一个比一个有趣。 他心里好笑，面上却装作毫不知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个人的方法是脑内模拟训练。” 照桥悠点头。 脑内模拟训练这种方法他也很熟悉。 比如在比赛前，针对对手的强项，在头脑中预先假设对方可能打出的某种球、或者是某种突发状况，然后再设想自己如何应对。 一遍一遍地推演，再加上实际训练，可以加快肌肉群记忆，帮助形成身体直觉。 那么在场上遇到突发状况时，就容易快速反应过来，不至于失分。 但是……这种方法能帮助锻炼精神力？ 照桥悠心中升起怀疑。 幸村精市摇摇头：“我所说的脑内模拟训练，不是指模拟某个片段，是指在脑内模拟出整场比赛。” 照桥悠一愣，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模拟整场比赛，这怎么可能？ 选手在每一次击球时都有许多种可能。 即是说，每一次击球都是一个分叉点，往下又衍生出更多、更大范围的可能性……这几乎是无限延伸的。 那么多种可能性，光凭人脑，是没办法模拟出来的。 幸村精市看出照桥悠眼中的不相信，耐心道： “先从最大可能的那个反应开始推，再到其次，不断往下……在这个过程中，精神力运用得越来越熟练，对比赛进程的认知也会更加清晰。” 原来是这样。 这家伙的训练方式居然这么变态。 照桥悠了然。 难怪幸村精市的精神力那么有压迫感。 明明他自己的精神力应该更强一些的，但是对上幸村，却总有一种被反过来看透了的感觉。 不过宿敌对比赛的掌控欲也太强了吧？ 是因为当部长的原因吗？ “那要是……对手超出了预料呢？”照桥悠忍不住问道。 幸村精市手里还在转动着球拍，闻言沉吟，“一般不存在这种可能……” 他说着，又忽而一顿，笑着改口，“你提醒的也对，有些天才是没办法预料的。” 他看向照桥悠，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眼中却带着笑意：“唉，比如现在，我就怎么也猜不出我的对手待会儿会使出什么招数来对付我。” 绕来绕去，宿敌还是想要刺探他的情报。 果真是阴险狡诈！ 照桥悠心中冷笑，正欲反唇相讥。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秒，他便看到幸村精市突兀地向后倒了下去。 第092章 “精市？！” “部长！” 幸村精市骤然晕倒, 将几个少年们吓了一跳。 柳莲二连忙从裁判椅上下来，指挥着照桥悠、切原和灰吕扶起幸村精市，场外原本悠闲地看着比赛的仁王、丸井等人去叫来出租车, 真田则电话联系幸村的家人。 一群少年将幸村精市送去医院。他们前脚刚到，后脚, 幸村的父母就匆忙地赶过来, 看到医生已经在给幸村做检查，他们便感激地向少年们道谢。 “真是非常谢谢你们，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了。” 看出少年们似乎欲言又止、担忧地仍不肯离去，他们又温柔地笑着安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精市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好的。已经很晚了, 你们也快点回家吧, 要注意安全啊。” 少年们这才犹豫着离去。 打网球的少年们平时就注重锻炼，除非是比赛受伤，一般都没怎么生病过。 这样毫无预兆的晕倒，几个少年都隐约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但下意识地都不愿意往坏处想。 10月末正是冷热交替的时候，幸村又是刚从中国修学旅行回来。 或许……是身体没来得及适应外界的变化, 最近又比较疲惫, 才导致突然晕倒的吧？ 果然，第二天清晨，幸村精市就如往常一般准时出现在了网球部。 “昨天吓到大家了吧？”他戴了个口罩，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安慰道, “只是流感而已，不用担心, 很快就可以好的。” 少年的确是被昨天的阵仗吓到。 包括照桥悠，看到幸村精市前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秒却突然在他面前倒下，还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当时头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直到柳莲二焦急地推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柳莲二是在对他喊什么。 出租车，去医院…… 他和灰吕几乎是机械地听从柳莲的指令，扶起幸村，然后送上计程车…… 到了医院，看到雪白的墙壁、闻到消毒水刺激的味道，混乱的大脑才渐渐清醒过来。 照桥悠这才发现，不只是他，丸井、仁王、桑原和柳生都慌了手脚，切原和灰吕更不用说，就连柳和真田，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抖，刚才那一串发号施令，也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 一直到此刻，听到幸村亲口报平安，少年们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放下。 还好…… 还好只是流感而已。 “是啊，真是被吓到了呢。”柳莲二目含谴责地看了幸村一眼，语气微凉，“结果当事人自己倒是不在意，不肯好好休息，非要让人担心。” 幸村感受出好友责备语气里隐含的关心，只好向他投以求饶的目光。 柳莲二移开视线。 “部长还是好好休息吧，偶尔请一两天假也没事的。”仁王半开玩笑地劝道，“总是盯得这么紧，我们压力也很大的。” “同意！生病了还是多休息比较好。”其他少年们也纷纷附和。 “部长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真田也认真点头：“部里的事，可以暂时交给我和莲二。” “只是流感而已，还不到卧床休息的地步吧。”幸村对队友们的过于慎重的关心感到无奈又感动。见众人纷纷露出不赞同的目光，他连忙补充道，“大家放心，我会好好休息的！我已经跟老师请了一整周的假，同时还要配合医院进行进一步的身体检查，这一周都没办法正常训练。” “虽然不参加训练，但我还是会抽空来网球部监督大家的哦，可能像今天一样准时来，也有可能会是突然袭击哦。” 他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弯了弯，开玩笑地威胁道，“总之，最好不要被我发现有人偷懒。生病的人，脾气可是很无常的。” “这么说的话，”柳生推了推眼镜，善意地侧头提醒旁边的搭档，“仁王君那些恶作剧，最近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幸村精市威胁的目光随之转移到仁王身上。 仁王眼珠一转，一脸关切地转向丸井文太，大声道：“是啊，最近千万不要再在开会还有训练的时候偷吃东西了，万一被逮到就不好了。” 丸井一惊，慌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蛋糕渣，他抬起头，恰好对上幸村精市含笑的眼神。 “……我可谢谢你。”丸井瞪了仁王一眼，随即转身拍了拍后面切原的胳膊，“赤也最近也小心一点啊，那些漫画啊游戏机啊可要藏好了。” 切原感到幸村和善的目光又落到自己身上，简直欲哭无泪。 前辈们真是太过分了。为什么每次最后都是他倒霉？ 他也张了张嘴，试图学着一样祸水东引，但他左边是照桥悠，正向他投以威胁的微笑。 再边上是灰吕，在训练上一向是认真地挑不出一丝任何错来。 切原还想努力地编几句辩解的话，就见幸村精市笑意盈盈地朝他伸出手。 “是要握、握手吗？”切原不死心地试探道，试图最后再挣扎一下。 “你说呢？”幸村好笑地反问道。 他循循善诱：“上周的英语和数学测验又变回个位数了，不是吗？再这样下去，不只会被缩减部活时间，严重的话，还会留级哦。万一留级，那些今年和你一起进来的同龄新生，等到明年开学，你就要喊他们前辈了哦……你应该也不想这样吧？那就把东西拿出来吧？” 切原想到自己被迫向灰吕用敬语问好的场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含泪从背包里翻出一沓还未拆封的漫画，放到会议桌前。 “好，那么这些漫画暂时就由大家保管。”幸村精市满意道，他取出一个纸箱，在里面铺上一层报纸，将那沓崭新的漫画一本、一本装进纸箱，整齐地叠好。 “如果我下周回来能听到你补考及格的消息，那你就可以拿回你的漫画。” 幸村精市眼含深意的目光扫过丸井、仁王、照桥悠几人，意有所指道：“我会在这上面贴上一张封条。在切原补考合格之前，封条如果有任何毁坏的痕迹，所有人都要接受惩罚。” 切原接收到照桥悠、丸井和仁王同时投来爱莫能助的同情眼神，想起还没捂热的漫画，一时间悲从中来。 “还有其他的东西吗？”幸村温柔地询问。 “没、没有了。”切原摇头。 “交上来吧。”幸村的语气更加温柔了。 切原：“……” 他硬着头皮在幸村精市和善的目光下僵持许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绝望地将背包内侧的拉链拉开，取出包裹在一团卫生纸里的新款游戏机。 “最近一周还是把心思全部用到复习上吧……”幸村好笑地看着切原恋恋不舍的样子，正要伸手接过他的游戏机，然而一瞬间，右臂骤然传来一股的麻木感，像是突然间感觉不到整只手臂的存在，使不上力，五指便跟着不受控制地松开。 “啪”地一声，游戏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093章 【天使VIP】专属房。 三人伤感聚首, 碰碗吃面。 “我们很久没开会了。”照桥悠喝了口饮料，感叹道。 从幸村精市请假之后，他们就又恢复成原来的三人训练模式。 好不容易摆脱敌人密切的监视, 三人从网球部出来，就直奔秘密基地, 商讨反三巨头大计。 “是啊。”灰吕深沉地吸溜了一大口拉面, 声音含糊不清，“唔……快有一个多月……耽误太久了……” 前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幸村眼皮子底下忍气吞声，什么都不方便干。联盟事务被迫搁置，反三巨头工作进度也停滞不前。 “这次必须要采取行动了，真是欺人太甚！”切原气愤地拍桌。 他专门跑到东京门店排队三小时买的限量版的周刊漫画！ 还有他最新版格斗游戏！ ……虽然从防摔程度看, 他百分百是买到了假货。 可他省吃俭用攒了整整一个月, 花出去的零花钱是真的啊！ 可恶！ “我要揭露他的恶行！非法损坏公共财产，还有体罚学生……”切原一脸愤愤。 照桥悠：“……你应该是想说非法侵占他人财产和动用私刑吧？” “不都差不多嘛！” 切原气鼓鼓地端起碗，咕咚咕咚几口喝完汤，豪迈地擦了擦嘴, 然后从包里翻出纸笔。 他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运笔飞快, 嘴里念念有词, 神情慷慨激昂。 照桥悠一瞬间迟疑了：不会吧？难道还要写一篇作文来揭露三巨头令人发指的恶行？ 他凑过去一看，却见切原赤也一边嘀咕“student-student-”，一边歪歪扭扭地抄写英语单词。 照桥悠：“……” 所谓的“采取行动”原来就只是抄英语单词吗？ 这不还是老老实实在复习嘛。 照桥悠失笑。 倒是省了他和灰吕帮忙补课的功夫了。 他想了想，和灰吕商量：“接下来, 我们把脑内模拟训练也加入训练菜单吧。” “欸？” “每天一小时脑内模拟练习, 然后我陪你们实战训练，一周之内学会‘无我境界’, 怎么样？”照桥悠扬眉。 “好！”灰吕立即燃起战意。“不能让三巨头看扁了！” …… 部活早已结束，整个网球部又变成空荡荡，只剩下照桥悠、切原和灰吕三个人。 灰吕大汗淋漓地跪在场地上，直喘粗气。 照桥悠无奈地看着他：“你要锻炼的是精神力，不是身体素质。” “用这种办法真的能激发出‘无我境界’吗？”灰吕动了动沉重的双臂。 手腕上戴着的重力环是平时的双倍。原本的重量已经是身体承受范围内的最大负重，平时他戴习惯了有时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戴着重力环。 但变成双倍，大大超出承受范围之后，效果就变得尤其明显。 才打了四局他就感到自己的手臂已经酸痛地快抬不起来了。 “应该可以的……吧？”照桥悠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他自己的经历作不了参考——他的精神力天赋异于常人，似乎是自然而然就知道精神力怎么运用了，弄清楚原理之后，很容易就开启了“千锤百炼的极限”和“才气焕发的极限”。 但是切原和灰吕却不是这样。 他们两个好像都对精神力不太敏感。照桥悠让他们试着脑内模拟，两个人坚持了两天，结果一个发呆，一个直接把自己想睡着了。 还是只能从实战中领悟。 “悠酱这个办法肯定没问题的。”切原抱着习题本盘腿坐在场外，正对着球网，看到灰吕狼狈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动漫里的主角，每次都是在生死关头突破的，你现在没突破，只能说明情况还不够危急。” 照桥悠一看切原幸灾乐祸的眼神，就猜出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也不出言打断，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开启斗嘴日常。 灰吕不解：“要怎么危急？” 切原摇头晃脑，拉长声音：“这只是一场练习赛，加上你和悠酱平时太熟悉，所以你的求胜欲望不够强。” 灰吕眼前一亮，难得听到切原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连忙点头虚心求教：“那我要怎么办呢？” “很简单。设置一个惩罚就好了。比如……如果你输了，明天早上就必须到校门口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大喊三声‘切原赤也是我爷爷’！” 灰吕：“……” 切原乘胜追击：“你不会是不敢吧？这点赌都不敢打，还想突破‘无我境界’？” 照桥悠不禁失笑：这么普通的激将法，灰吕应该不至于……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灰吕热血的声音：“好！” 照桥悠：“……” 竟然是他高估灰吕了。 明明入学那会儿，灰吕给他的印象还是有勇有谋、乐于助人的类型，结果半年多下来，竟然智商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退化？ 反倒是切原，机灵了很多，还能反过来把灰吕耍得团团转。 灰吕有样学样：“我敢和你赌，那你敢跟我赌吗？如果你输了，也要大喊三声‘灰吕杵志是我爷爷’!” 照桥悠：这么拙劣的激将法，切原如今已经智商进化，想必不会轻易中招…… 果然，切原闻言大笑：“我才不会那么蠢……” “你是怕比不过我吧？”灰吕大声打断。 笑声戛然而止，切原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立刻跳起来，怒火中烧道：“赌就赌，本大爷绝不会怕你！” 照桥悠：“……” 行吧，智商进化什么的看来只是错觉。 这两个只会不断地将对方拉入智商的深渊，陷入菜鸡互啄的轮回。 “休息够了就继续吧。” 切原的方法表面无聊，但实际效果却极其明显。 灰吕的斗志完全被激发出来，移动速度变慢，他就用身体飞扑；手臂沉重控球力下降，他就将负重的力量转化到挥拍上，从而打出更重的击球。 果然得分了。 “好！我又一次突破了极限。”灰吕激动地挥拳。 照桥悠：“……” 可现在他们的重点不是突破身体的极限，是要学会‘无我境界’啊！ 照桥悠彻底无奈了。 见灰吕真情实意的高兴，他也不想出言打击，只好心累地看向切原：“赤也，你来。” 切原终于能从习题本解脱出来，欢快地提起球拍：“这么快轮到我了？” “嗯。”照桥悠点头，耐心嘱咐诀窍，“你注意要把全部心思集中到比赛上，不要想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只想着如何赢得这场比赛就好了。” “好！”切原认真点头。 “那我要来咯。”照桥悠挥拍发球。 切原牢记照桥悠的嘱咐，要全心全意投入到比赛上，杂念全部清空，脑中渐渐只剩下一个想法。 视野里只剩下在空中飞动的网球，还有球场对面的人影…… 那是他的对手，敌人！ 一定要击溃那个人…… 切原赤也的眼睛渐渐变红。 ——开学时被照桥悠净化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的红眼模式，竟然在这个时候再次被逼出来了。 照桥悠释放出【天使的微笑】，切原一激灵，从红眼状态中清醒过来。 “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比赛上，找到精神力的那种感觉。”照桥悠再次强调。 切原认真点头：“好！” 然而十分钟后，又渐渐红了眼睛…… 照桥悠：……？ “重新来。” …… “重新来。” …… “停停停！”照桥悠第N次将切原从红眼状态下唤醒，“我是让你集中精神比赛，不是让你把我当成假想敌。” 切原挠头：“可是我不把你当成假想敌，怎么集中精神呢？” 照桥悠哽住：“……” 竟然无言以对。 “今天就到这里吧，让我缓缓。”照桥悠疲惫地放下球拍，躺到球场外的草地斜坡上。 三天下来毫无进度。 太难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见过的大多数班主任不是秃头就是光头了。 “果然在这里哦。” 头顶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照桥悠一惊，仰头，果然看到幸村精市笑意盈盈的脸。 “部长？” “部长？”切原和灰吕连忙过来，见他没有再戴口罩，“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哦，我明天就回来和你们一起训练了。”幸村笑了笑，变戏法般从背后拿出一盒东西，在切原面前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 切原睁大眼睛：“是、是我的游戏机！” “嗯。”幸村含笑道，“之前不小心摔坏了你的游戏机，很抱歉。” “其、其实没什么的……反、反正那个也是盗版的。”切原羞涩道。 幸村手里的盒子明显未拆封，他瞄到正面清晰的logo和背面的序列号，毋庸置疑是正版。 他嘴上不好意思，双手却已经伸出去准备接了。 “原来是这样吗？”幸村挑眉，他右手一转，将游戏机塞到照桥悠的手上，“那还是交给悠酱保管，等你什么时候突破了‘无我境界’，再来拿吧。” 切原：“……” 第094章 清晨, 空气中还带着夜晚未散尽的湿凉气息。 才刚到7点，校园门口的国中生们稀稀疏疏地，有些还打着哈欠, 脸上挂着惺忪睡意。 两道嘹亮的喊声同时响起，突兀地划破了立海大校园上空的宁静。 ——“切原赤也是我爷爷！！！” ——“灰吕杵志是我爷爷！！！” 幸村、柳和真田还没走到校门, 隔着十几米, 先听到前方传来两个后辈中气十足的声音。 柳莲二：“……” 这又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幸村请假了一周，今天刚一回来，就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叹：“还真是永远都这么有活力啊。” 真田脸一黑。 他沉着脸大跨步走到校园门口，果然见到那熟悉的两个闯祸人影。 切原和灰吕正站在围墙上，两人怒目而视, 互不相让。 照桥悠则在围墙底下, 神情担忧，似乎正在劝阻。 还好还有一个懂事不掉链子的后辈，真田稍感欣慰，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瞬, 但紧接着又想到切原和灰吕三番四次不是吵架就是闹事，脸色更加阴沉, 他走上前, 气沉丹田。 “切原——灰吕——给！我！下！来！” 切原听到真田的怒吼，吓得整个人一抖，脸上前一刻还趾高气扬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见。 “是、是副部长……”他和灰吕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忘记刚才针锋相对的事, 变成共患难的战友, 两人同时跳下围墙，拔腿狂奔。 “啊啊啊快跑啊！” “救命啊！黑脸怪要吃人啦！” 真田更加怒火中烧。 不仅扰乱纪律、在校园大吵大闹、编排前辈, 看到他还仿佛洪水猛兽一样逃之夭夭。 “真是太松懈了！” 不行，他今天必须让这两个家伙认识到错误！ “不准跑！站住！”他怒吼着追上去。 幸村好笑地叹了口气：“连弦一郎今天也是活力四射呢。” 柳莲二点头：“这几天他确实压力挺大的。” 幸村请假的那几天，真田为了让他放心休息做出了暂管网球部的承诺。 但真田其实并不擅长处理社团内务。 在平时，他主要的任务就只有指导部员训练，凭借着一身天生黑压压的气场，足以唬住那些不明就里的部员们。 而幸村请假之后，所有事情都压到柳莲二和真田头上，尽管现在没有联赛和大型活动，事务不多，但真田还是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毕竟是50多个少年的大型社团，日常涉及器械分配、场地、比赛等等资源，总会有一些摩擦。 这些小矛盾，以往在幸村手里总能被四两拨千斤轻松化解，但落到不善交际的真田头上，就变成纠缠不清的麻烦事了。 压抑了一整周，现在幸村回来，他估计是解放天性了吧？ “不过，弦一郎这么活泼的样子，还真是少见啊。” …… 切原和灰吕两人最终还是被真田逮住，罚跑50圈。 他们光想着躲掉晨练，却忘记了下午还有部活，迟早都是要碰上的。 50圈本没什么，凄惨的是，要被真田亲自盯着跑。 “副部长，我们自己跑就可以了，就、就不用劳动您亲自跑了吧？”灰吕试探道。 切原忙附和，讨好道：“是啊是啊，副部长，您不是很忙的吗？” “少啰嗦！开始跑了！” “是……” 操场上，切原和灰吕生无可恋地奔跑，真田跟在他们后面，时不时撵一撵。 幸村、柳莲二、照桥悠并排站着，三人欣慰地看着远处三个小点你追我赶的一幕。 照桥悠：“真是充满着青春和热血的气息啊。” 幸村：“弦一郎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呢，看起来简直就是回到了小时候。” 照桥悠：“是啊，切原和灰吕终于找到合适的玩伴了。” 柳莲二：“……” 为什么有一种身边站着两个宝妈、带着孩子出来放风的既视感。 “说起来，上次还欠了一场比赛没有打。”幸村精市收回目光，看向照桥悠，“现在开始怎么样？我还一直期待悠酱的精神力招数呢。” 照桥悠闻言先是一凛，接着放松下来，“好啊。” 这场比赛他也期待很久了。 甚至可以说，从一个多月前以0:6输给幸村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期待着下一场比赛了。 输给幸村精市，他原本以为自己短时间内会完全无法接受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瞬间，他也的确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但沮丧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心中忽然窜起来的一股火烧得消失殆尽。 那股火越烧越烈，最后只剩下一个想法。 ——再来一场。 输掉也没什么，再来一场。再来一场他要赢。 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明明他应该很介意的，真正的神明的宠儿竟然输给冒牌货“神之子”，这对他而言，不应该是很大的耻辱吗？ 但一个多月来，他竟然完全没有间隙去想输给幸村的这件事。 满脑子都是那场比赛里暴露出来的漏洞要怎么弥补，怎样让体能更进一步，怎样开发出真正的精神力招数。 认真想想，加入网球部这短短的半年以来，他遇到过的挫折和失败，比前面十二年加起来的还多。 但他对网球竟然丝毫没有产生厌弃感，反而越来越上心了。甚至，他好像都渐渐能够接受——用尽全力但还是失败这种羞耻的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了。 反正……如果输了，就再来一场。 再输，那就再来一场…… 一直坚持到他赢为止。 说不定是被切原和灰吕那两个家伙传染了，照桥悠想。 他也快变得那种满脑子只有网球的热血笨蛋了。 浓烈的战意在胸口燃烧，愈演愈烈。 面上越是平静，身体里的血液就越是沸腾。 照桥悠甚至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分裂成两个极端。 一个冷静理智地站在球场，观察着幸村的发球动作。 另一个则在不断地燃烧着、叫嚣着，仿佛下一秒火山爆发。 是精神力…… 幸村手里捏着网球，还没开始发球，就已经感受到对场汹涌肆虐的精神力。 尚未成定形，但是极具扰乱性。 “感觉会是一场很有趣的比赛。”幸村扬起笑容，反手取下外套甩到场外的长椅上。 他向上抛球，在挥拍的瞬间带入一丝微弱的不易察觉的精神力。 和上次一样，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发球。 照桥悠迅速预判出落地点，赶到位置，同一时刻，右手臂汇聚起光芒。 双倍力量的回击。 “千锤百炼的极限吗？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幸村自信道。 网球落入了拍网的甜区中心，然后被他带着转了半圈，先是卸去照桥悠打过来的旋转，再赋予一层更加强烈的旋转、加入一丝精神力。 网球越过中网，以极低的弧度从照桥悠的身边滑过。 “咻！” “咚！” 幸村精市每次都能在瞬间抓住对手的漏洞，再精准地予以回击。 他的技术也非常全面，再加上惊人的判断力，以至于似乎只要在球场上，就没有他打不回去的球。 ——“那这个呢？” 照桥悠已经上网，他球拍微斜，手腕一抖，网球在拍面上擦出一层细微的上旋，然后向着前方的球网飞出。 网球飞行的高度太低，撞到了球网的边沿，但接着旋转的力，它还是艰难地攀上了球网，在网沿上轻轻一弹，然后以贴着球网不到半截食指长的距离，轻轻落地。 幸村没有去接。 “五公分，”幸村挑眉。 “嗯。”照桥悠点头。 五公分，是上次幸村说如果再缩短一些他也办法接到的距离。 真的去尝试，发现也并不是那么难，只不过，想要网球以这么低的弧度飞出去，赋予的力要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对来球条件的限制比较苛刻。 “部长刚刚是故意打出那个短球的吗？” ——故意给他打这种擦网球的机会。 幸村精市笑了笑，坦然承认：“随便猜了一下，感觉如果是悠酱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所以就打出一个短球来试试。” 照桥悠了然。 他本来也不指望靠这一招胜过幸村。 对于真正的强敌，妄想靠一个绝招取巧，是不可能的。 只有靠实力压制才能真正取胜。 照桥悠原本凝聚在右手手臂上的淡黄色光芒开始流动起来。 网球如同一道金色的光，穿过半场，直射向照桥悠身后的右角底线。 这一球是幸村瞄准了照桥悠右侧的漏洞打出的。 照桥悠还在网前，原本应该是追不到这一球，但眨眼间，他却忽然出现到后场的角落。 “好快！”场外看比赛的丸井只觉得眼前一花，“简直像是瞬间移动一样。这是用了什么步伐吗，还是悠酱专门去特训过速度了？” “不是。”柳莲二摇头，“看他的腿。” 象征着精神力的淡黄色光芒在照桥悠周围均匀地萦绕着，而当他跑动起来时，那些光芒就开始不断地流向他的双腿，而当照桥悠挥拍时，又开始向他的右臂汇聚。 很明显，照桥悠用出的并不是他们一开始以为的“千锤百炼的极限”。 这种状态反倒更像是传说中的那个…… “这、这不会是那个吧？”丸井吃了一惊，心情复杂无比，“不会吧，传说中的第三扇大门，居然就这样被推开了？” 柳莲二摇头：“不，这应该还不是完全版的天衣无缝。” 只是照着幸村精市的描述，用精神力模仿出了“天衣无缝”的状态而已。 他研究过文献。 真正的“天衣无缝”，或者说是“矜持之光”，应该是需要某种契机才能进入，其效果是身体潜力的完全激发、甚至能影响到对手的实力。 而照桥悠只是通过模拟这种状态促使自身的精神力得到更大效率的发挥而已。 “还真是被你吓了一跳。”幸村也愣住好一会儿，才发觉出问题。 毕竟是传说的第三扇门，他的了解也不多。 如果真被照桥悠开启，那这场比赛就真的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了。 幸村想到这里，忽然又一愣，他想起之前照桥悠问过他如果比赛超出预料怎么办的话。 ——照桥悠不会就是为了这句话，故意想出这种办法的吧？ 幸村不禁失笑：“如果是真正的‘天衣无缝’，那我或许也没有把握。但既然是不完全版，那就还是在我的预料之内。” 照桥悠已经感觉到幸村从开场就开始布局的精神力，丝丝绕绕地铺开，并不算强大，但却营造出了极为强势的压迫感。 “所以是精神力的对决吗？” “被发现了吗？”幸村挑眉。 不过他打这场练习赛的目的就是指导照桥悠使用精神力，幸村索性大方地展示出来，“没错，我的精神力就是这样子用的。” “要开始了，我的网球。”幸村露出自信的微笑，他举起球拍，准备发球。 然而下一刻，右手臂骤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麻木感。 幸村笑容一僵，还来不及反应，五指失去知觉无力地松开，球拍滑落下来，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部长？！” 第095章 “我真的没事。”幸村被一众队友们围着, 实在扛不住他们这样关心又谴责的目光，只能无奈地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真的没事, 只不过还有点虚弱罢了。真的没什么影响。” “那你暂时就不要再训练了！”柳莲二难得对他用强硬的语气道。“接下来的部务也还是交给我和弦一郎来处理吧，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好的, 请军师大人放心, 我今天一定会好好休息的。”幸村点头，见柳莲二和队友们仍不肯离去，全都用一副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 “被球拍砸一下也是很痛的，所以我今天肯定是训练不下去了，这下放心了吧？”他无可奈何地指了指自己的右肩, “行了行了, 我要涂药，你们快出去吧，待会完不成训练任务我可是会加罚的。” 柳莲二这才带着一群少年们依次退出。 照桥悠留在最后，在即将拉上门的前一刻, 顿住了脚步。 “还有什么事吗？”幸村抬头。 “部长，真的没问题吗？”照桥悠试探道。 幸村的脸色看不出半点异样, 微笑着反问：“什么？” “你的手。”照桥悠道。 他见过幸村训练的样子, 也和幸村打过比赛，尽管视幸村为最讨厌的宿敌，但也不得不承认，幸村在网球上毋庸置疑的强大。 到目前为止, 他还没见过幸村在网球上失手的样子。 但今天, 他竟然看到幸村在比赛中握不稳球拍？ 他绝不相信所谓流感的说辞。 幸村说自己是病愈后的虚弱，可是比赛的前半段他明明还好好的, 看不出半分虚弱无力的样子。 还有，球拍掉落的那个瞬间，幸村的右手臂应该是忽然颤了一下。 他当时站在对场看得清清楚楚——幸村的脸上分明出现了一丝惊慌。 能让幸村感到害怕的事情…… 一定也是和网球有关吧？ 联想到上周的那次会议，似乎也是这种情况，幸村当时也是突然僵住一下，然后游戏机就摔到了地上。 “如果是手臂出了问题，还是快点治疗比较好。”照桥悠想了想，还是劝道。 “你发现了啊。”幸村精市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缓缓张开，在空中虚虚一握。 “最近是感觉手臂的反应好像有点迟钝……不过我已经去做检查了，大概这两天结果就会出来，我只是暂时还不想告诉太多人让大家跟着担心而已。” 他抬头，对着照桥悠扬出笑容：“放心吧，很快就会没事的。” …… 照桥悠从部活室出来，看着C号球场旁边的记分牌。 比分还停留在2:1。 这是他第一次从幸村手上赢下一局。 整个网球部里，可以从幸村那里得分的人真田副部长，还有柳前辈，就算加上以前的葵上前辈，也才只有四个人。其他不管是谁，对上幸村精市，都是统一的6:0。 现在他成为了第四个人。 但是还差得很远。 幸村输掉的那一局，也只是因为还在试探他所谓的“天衣无缝”吧？如果不是比赛中断，说不定他已经找到办法开始反击了。 果然还是要想办法突破“天衣无缝”才行。 照桥悠正出神，肩膀处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是灰吕和切原。 “呜哇，赢了一局，悠酱你好厉害！” “下次就可以赢他了！” “哪有那么夸张。”照桥悠好笑道，明明是幸村比分领先，被这两人说得好像是他领先了一样。 “好耶，悠酱打败幸村部长，我也要打败真田副部长，那灰吕就打败柳前辈好了。”切原自顾自给每人分配一个指标，又开始畅想，“到时候我们就是新的‘三巨头’，他们三个都只能听我们的，叫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 “这样不好吧。”照桥悠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冠冕堂皇，“前辈毕竟是前辈，我们对他们怀有挑战之心的同时也应该对他们保持尊敬！” “是啊，赤也，你这样说是不对的！”灰吕一腔正气地附和道。 切原仍一无所觉，诧异道：“你们怕什么？黑脸怪那么凶，反正等我成为第一，我就要把他从副部长的位置踢下来，然后逼着他罚跑，还要在后面撵着他，跑慢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一道蓄满怒气的低沉声音响起。 切原冷不丁听到这道声音，整个人吓得一哆嗦，大脑彻底宕机。 他机械地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张黑沉得快要滴出墨的脸。 更惊悚的是，那张黑脸竟然还缓缓地对他挤出一丝阴冷的微笑，显得可怖至极。 “跑慢了你就怎么样？”真田缓缓道。 “跑、跑慢了的话……”切原硬着头皮道，“那、那您肯定是累了吧，我作为后辈，当然只能是端把椅子过来请您坐下休息休息？” “切、原、赤、也！” 切原双腿一哆嗦，忙大声补救表忠心：“沙发我也愿意搬的！” “噗哧——” 幸村刚涂好药从部活室出来就听到切原和真田的对话，忍俊不禁道：“赤也这不是很有礼貌嘛，弦一郎，我看这次还是不要再罚他跑圈了。” “幸村部长！”切原睁开眼，看到幸村和善的微笑，他眼睛一亮，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谢谢部长！还是部长最好！” 照桥悠眉毛一皱，直觉不对。 宿敌会是这么好心的人吗？赤也恐怕还高兴地太早了。 “可是这家伙实在太松懈了……”真田见幸村轻易放过，试图争辩。 “弦一郎，罚跑圈又没有用。”幸村精市笑眯眯地打断道，前段时间，他都已经把照桥悠、灰吕和切原私底下的训练清单摸透了。 “就算你不惩罚，他们自己的训练量差不多也是这个数量的。所以，你的惩罚实际上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照桥悠、切原、灰吕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真田有些迷惑：“可是每次惩罚，他们看起来都很痛苦……” “那是装给你看的，这样你就不会施加其它惩罚了。”幸村丝毫不留情面地揭穿道。“这可能就是他们每次都闯完祸还能肆无忌惮的原因吧。” 三个少年同时一僵。 可恶，竟然被揭穿了！ 真田听了幸村的解释，不由得瞠目结舌。 幸村笑了笑。这种鬼灵精的主意绝不是切原和灰吕那种单细胞能想出来的，背后的主导人是谁，简直昭然若揭。 “所以说，与其罚跑圈，不如罚点别的，”他道。 真田闻言若有所思道：“那有没有具体的例子呢？” 幸村莞尔：“如果是赤也，可以像我上次那样，没收他的漫画和游戏机，禁止他去游戏厅。” 真田虚心点头：“原来如此！” 切原在旁边听到，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幸村又道：“灰吕的话，可以没收他所有的运动器材。” “还、还是不要吧？”灰吕闻言，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试图商量，“我可以选择上交所有漫画和游戏吗？” 真田冷哼一声。 “至于悠酱……” 照桥悠竖起耳朵。 他对游戏机、漫画都没有任何嗜好，也不像灰吕那样对网球那么狂热，一天不运动就好像脱水的鱼。 像他这样完美的人，是没有缺点的。 “至于悠酱嘛……”幸村笑了笑，“比较简单，让他扮一次小丑就可以了。” 扮小丑？？？ 那种涂得满脸煞白、打扮得花花绿绿、一身灾难撞色的小丑？ 照桥悠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幸村。 他万万没有想到，世界上竟还有人一边言笑晏晏，一边说出如此残忍狠毒的酷刑！ 幸村精市，你好狠！ 第096章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铺泻而下，将整个网球部从上到下染成一片浪漫的金色。 网球部里已经安静下来，天气转冷, 部活一结束，少年们便早早结伴地回去。 柳和真田站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 看着好友向他们走来。 “久等了。”幸村精市往前小跑了几步。 “没事, 走吧。”柳莲二道。 真田颔首。 从绿荫掩映的古朴校园里出来，外面是一条长长的沿海公路，笔直地向左右延伸。 上学、放学，这条路他们已经并肩走了无数次。 公路的一侧，当然是海。暮色将天际染红，暗紫色的云霭投映到平静的水面上, 像是洒下了一片片浮动的碎金, 看起来波光粼粼。 公路的另一侧，零星地分散着几家店铺。 紧邻着学校的是一家文具店，似乎是从学校建校就已经在那里了，卖的东西也物美价廉, 几乎每个从立海大毕业的学生都去过那里。 再往前几百米，还有一家口碑极好的老牌拉面馆, 也有快十年历史了。沿路还有几家新开业的甜品屋、游戏城, 也是备受学生们青睐。 幸村走着走着，便看到前方和照桥悠他们去过的那家拉面馆，想到真田和柳似乎都还没有去过，于是顿住脚步。 “请你们吃拉面, 怎么样？”他颇有兴致地提议道。 “诶？”真田和柳跟着也停下脚步。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总要表达一下感谢。”幸村笑着道。 三人推门而进，找到空座。 幸村连菜单都不用看, 熟稔地帮两个好友一人点了一份招牌拉面。 等餐的间隙，幸村双肘撑在木桌上，笑意盈盈地撑着下巴，“我还是跟着悠酱他们几个找到的这家店，真的很不错。” “嗯，我是第一次来。”柳莲二点头，他一直都有留心收集三个后辈的训练情况，也很清楚他们的日常路线，这家拉面馆就是他们的每日打卡点之一。 他想了想，道：“这家店被他们三个作为‘据点’的概率是80%以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应该有一半以上都是在这里商讨出来的。”柳莲二想了想，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商量道，“或许我们应该‘捣毁’这个据点。” 幸村“扑哧”一声笑出来。 真田的眼中也露出一丝笑意。 “就是说啊，带后辈真是让人头疼，尤其是那三个家伙，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幸村精市撑着下巴吐槽道，“我们那个时候多让人省心啊，要是能碰上像我们当初那样又乖巧又惹人喜爱的后辈就好了。” “你确定吗？”柳莲二好笑地看着好友自吹自擂。 他还记得他们国一刚入学时候的事。 那时候幸村和真田可是刚一入部就掀起了大波浪，说是要挑战部长和副部长，还有“胜者为王”“带领立海大走向全国”“三连冠”什么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幸村，虽然态度上彬彬有礼，不像赤也当初那样莽莽撞撞，但实际的行为可是比赤也要嚣张得多。那时候，除了葵上前辈，其他所有的正选，从二年生到三年生，全部被幸村削了个6:0。 就算立海大的崇尚实力至上，但那些前辈们当着全网球部被打击成这样，面子完全被踩在底下，心中当然不服。 尽管后面被幸村的领导力折服，他们也始终是尊重有余，亲近不足。 当然，葵上前辈是个例外。 “说实话，”柳莲二诚恳道，“我觉得要论喜爱程度的话，前辈们应该还是更喜欢悠酱、赤也和灰吕他们吧。” “我也觉得。像是葵上前辈……就只指导过他们三个训练。”真田忽然闷闷地冒出一句。 “因为那三个小子根本就是在看人下菜碟啊。”幸村精市语气颇为怨念，“对葵上前辈他们，就乖巧地喊前辈，老实地不得了，对我们的时候，就不停地添乱……” 柳莲二扶额。 公正地来说，他们自己国一时不也是给网球部添了大乱子吗。那时候，葵上前辈、鹤田前辈他们恐怕才是真的头疼地要命吧——被后辈们当众打败，连部长、副部长的位置都丢掉了，最后还不得不捏着鼻子出来，帮忙稳定军心。 对比起来，悠酱、切原和灰吕他们三个现在都属于小打小闹了。 说不定，鹤田前辈他们看到悠酱他们捣乱还会觉得解气呢。 ——这不就是风水轮流转？ 曾经的“三巨头”让前辈头疼。到了今年，轮到“三巨头”到前辈了，自然也有后辈冒出来，让他们尝到头疼的滋味。 “还是要想办法治一治他们。”幸村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点着桌子上，“训练上倒是不用担心，灰吕和赤也的‘无我境界’暂时也不用着急，照着现在的步调来就行，实力累积上来，再有合适契机，自然水到渠成。主要是性子，得好好磨一磨！” “赤也急躁，最容易闯祸；灰吕太直，有时没有分寸。至于悠酱……”幸村边想边叹了口气，“悠酱才是最麻烦的那个啊。” “也不用那么严格吧？”柳莲二忍不住道，“他们也才国一而已，和开学时比起来已经有很大变化了。” 真田也点头，难得地夸赞道：“的确进步很大。” “好吧，操之过急也不好。”幸村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上一周我不在的时候，长谷川他们是不是和一年生发生了矛盾？” “是。”真田略一皱眉，解释道，“长谷川说斋藤他们才国一，暂时没资格用发球机，只需要照着训练单练好挥拍和发球；斋藤他们说长谷川实力不济，浪费发球机的资源。两边都有错，所以我罚他们所有人跑了50圈。” 幸村闻言一笑：“果然是弦一郎的风格。” 他稍一沉吟，脑中浮现出长谷川和斋藤的性格形象，分析道：“还是实力和训练资源配置不平衡的问题。现在一年生用的训练单还是用的原来那个，对吧？但是实际上，一个学期过去，他们的实力已经进步了很多。再加上悠酱、切原还有灰吕他们三个的带动，一年生们估计就更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了。” “不管怎么说，有上进心是好事。”幸村笑了笑，“差不多也该调整大家的训练单了。但是在此之前要先摸清楚所有人的实力才行。最好的办法是再办一次正选选拔赛，重新划分实力阶层。唔……正选阵容应该不会有很大变化，主要是准正选……可能会大洗牌。” 幸村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这件事也侧面反映出我们训练器械不足的问题。今年招进来的新生是经过筛选的，整体实力比去年的要高出一截，我之前倒是忽视了这件事。” 他看向柳莲二，“我们的经费还有多，再买两台发球机应该没问题，我记得……室内网球场那边应该还能放得下吧？” “放得下。”柳莲二叹了口气，“购置新器材，选拔赛，新的训练单……说是请客吃拉面，结果连一口面都还没吃上，就多出来这么多工作，我再也不敢吃你请的任何东西了。” 幸村哑然失笑。 “这就叫天底下没有白吃的拉面。”他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接着语气又正经起来，“虽然说没有联赛了，但是仔细梳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少呢，要请你们两位要多多担待啦。” 他刚说完，三碗热腾腾的拉面就端上了桌。 “久等啦！请享用！” 汤汁是金色的，包裹住细滑的面条，色泽看起来十分诱人。随着木筷的搅拌，骨汤的浓郁香气也被充分地激发出来。 微黄的灯光下，一股白色的雾气从碗中升腾而起，显得暖意融融。 “我开动了！”幸村双手合十。 “的确很不错。”柳莲二满意道，“勉强抵得上你给我加的工作量。” 少年们相视一笑，便将部务的话题暂时搁置一边，垂头专心地享用起拉面。 沉默了一会儿，真田忽然闷声道：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是不是？” 幸村握着筷子的手一抖，他顿了一会儿，竭力维持自己声音的平稳。 “嗯。诊断出来说是一种免疫系统的疾病。”他垂下眼睛，解释道，“是一种急性多发性神经炎的近似病症，在全球的病例都非常稀少，医生建议我住院做进一步观察。” 急性多发性神经炎…… 柳莲二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相关的信息。 运动障碍、感官障碍、肢体瘫痪…… 这种病对于运动员来说……无异于宣告生涯断绝。 柳莲二张了张口，声音干涩道：“所以之前你晕倒，还有手臂出现问题……” “嗯，是那个病的症状。”幸村点头。 “什么时候……住院？”真田哑声道。 幸村眨了眨眼睛，神情仿若平静地拨动着碗里的拉面，热气升起，鸢紫色的眸子里渐渐蒙上一层白雾。 “就在这两天吧。”他轻声道。 已经拖不下去了。 第097章 拉面馆的【天使VIP】隔间。 桌上三碗拉面的热气已经渐渐开始消散, 却仍没有人动筷。 照桥悠、切原、灰吕三人屏气凝神，全部竖着耳朵，专注地听着从照桥悠身后阻隔板外传来的声音。 ——这毕竟只是一间小小的拉面馆, 所谓的隔间也只是由几面不到顶的薄木板围成，最多能用来阻隔视线, 想要隔音是不可能的。因此, 当隔板后面传来点单的声音的时候，照桥悠三人立刻分辨出那道熟悉的声音正是来自被他们视作敌人的幸村精市。 另外两个交谈的人，那必然就是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了。 照桥悠三人沉默对视，以己度人，他们立刻认定“三巨头”聚首拉面馆的原因也一定来商讨如何对付他们。 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三人立即放下碗筷，专注地听起了那边的声音。 果然, 没一会儿就听到幸村在背地里说他们的坏话。 脾气急、冲动, 还嫌他们麻烦！ 三人忍着气听了一阵。三巨头从后辈讨论到部活，接着拉面上了，就暂时停止了交谈。 照桥悠三人本来以为已经结束，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 那边忽然又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真田的问话。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吗？” 切原和灰吕一下子好奇起来。 但是真田说完之后, 那边的交谈声便低了很多, 照桥悠缓缓地往后靠，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阻隔板上，以便听得更清晰。 切原看照桥悠听着听着似乎神色有些不对，憋不住好奇。 “他们在说什么……”他正要问, 便看到照桥悠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切原闭上嘴, 三人沉默着，一直到外面幸村几人吃完离开, 才缓缓吐了口气。 “什么检查结果？”切原终于能大声说话，急不可待地问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他们在商量下一周要办一场正选选拔赛。” “这个他们好像前面就聊过。”灰吕皱起眉头，“还有呢？我好像听到说什么住院的事。” “你听错了，”照桥悠面不改色道，“他们是在说部长最近会缺席网球部一段时间。” “欸？为什么？”切原好奇。 “好像说是要去外地进修吧。”照桥悠含糊道。 “进修？不会是指被职业网球部邀请去集训的那种吧？！”切原面露羡慕。 灰吕打量着照桥悠的神色，迟疑道：“悠酱，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有吗？没有啊。”照桥悠脸上扬起与平时无二的笑容。 灰吕看了看，指着照桥悠背后，诚实道：“变暗了。” 照桥悠愣了一下，摇头：“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我们可能没办法再打败幸村了。”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啊。”灰吕爽朗一笑，安慰道，“不用担心的。幸村去那边集训，我们也在这边自己搞特训啊，只要坚持不懈，总可以超过他的！” “就是，挑战的机会多的是，他总不可能不回网球部了吧？”切原挠了挠头，想到以幸村的实力和天赋，说不定还真会被国外的俱乐部挖走，改口道，“反正只要他还打网球，我们总有机会打败他的！” 照桥悠拉了拉嘴角，扯出一个心不在焉的笑容。 “你说得对。” …… 翌日下午，真田和柳莲二便召开了全体会议，当众宣布幸村因集训邀请需要请一个月的假。 去集训是好事，但部员们听说定海神针般的幸村要缺席一个月，不免还是产生一些慌乱。 “要这么久吗？” “幸村部长是去哪里啊？” “那这两个月社团怎么办呢？” “社团所有事务，暂时由我和弦一郎代理。”柳莲二站出来，暂时压下了部员们的疑问。“和训练相关的问题问弦一郎，如果是和器材设备、训练分组等其他方面相关的问题，可以来问我。” “第二件事，室内网球馆已经新增两台发球机，请大家注意爱护，妥善使用。另外，最近几天还会陆续再更新一些其他的设备……”柳莲二注意到柳生比吕士忽然举起了手，停了下来，“请说。” “打扰了。”柳生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C号和D号球场的围栏分别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建议统一进行修缮。” “好的，谢谢你。”柳莲二在笔记本上记下，继续道，“那么，经费使用情况和□□，我将会陆续复印张贴到公告栏，届时请大家注意查看。” “第三件事，从本周开始将举行新一轮选拔赛，赛制与上学期一致，仍是小组积分赛的形式……” 选拔赛这样的重磅消息一出来，立刻将部员们先前的不安情绪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跃跃欲试的激动情绪。 经历了半年多的训练，那些新入部的部员们自觉实力进步，都想像照桥悠、切原、灰吕那样挑战前辈，冲进准正选的位置。 而准正选们也同样一直野心勃勃，摩拳擦掌地想要打败现在的正选队员取而代之。 总而言之，一场选拔赛，让网球部从上到下都忙碌了起来。 柳莲二和真田把消息放出去之后就开始筹备。 海原祭后不久，毛利寿三郎也申请了退部，决心专心学业，幸村此时又请假缺席，正选已经实际只剩六个人。 “我在B组，弦一郎在A组，文太和悠酱在C组，仁王和桑原在D组。”柳莲二对着手机询问，“这样分可以吗？” 电话那头幸村沉吟了几秒，然后道：“嗯……让桑原去你那一组吧，然后分配准正选的时候，再把柳生和仁王放到一个组。” 柳生和仁王……？ 柳莲二猜测着幸村的用意。柳生似乎是被仁王拉进网球部的，据说是要组双打搭档，看幸村的态度，仁王是认真的？ 至于桑原，把他调开的原因应该是…… “柳生的实力已经在桑原之上？” “我觉得是。” “好。”柳莲二动了动笔，对照幸村的建议在草拟分组名单上做好标记。 “你……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今天下午刚把物品搬进去。”电话那头传来幸村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般平和，“接下来几天都是检查，医生说我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可以先试试药物治疗……唉，想到要吃那么多药片就觉得可怕啊。” 柳莲二听着幸村在电话里孩子气地抱怨，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放心吧，网球部里有我们，你安心治疗，很快就会好的。”他安慰道。 第098章 选拔赛持续了将近一整周。 直到周五的下午, 分组名单和比赛顺序才在公告栏公布出来。 但几天比赛下来，正选阵容实际已是心照不宣。 A组里，真田不必说, 切原此前是准正选，但开学时就已经具备打败正选的实力。 他们占据A组的两个正选名额, 当然是毋庸置疑。 B组里, 除柳莲二和桑原外也没有其他强劲的对手，两人轻松出线。C组，照桥悠打败了丸井文太，两人分列一、二名。 前面这三组，其实早在名单公布出来时，正选人选就已经一目了然。 只有D组, 仁王、灰吕和柳生, 他们三人之间似乎没有那么明显的实力阶梯，因此略有悬念。 但也在两天之后相继决出了胜负。 灰吕在开学时就被仁王打败过一次，尽管他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语，但直脑筋却不是能轻易转过来的, 依旧被仁王克得死死的。 比完第二天，又到了他和柳生的比赛。 柳生加入网球部才三个月, 灰吕和他不怎么熟悉, 只知道这位前辈是学生会会长，大众眼中的优等生。 就算握着球拍，柳生整个人的气质也和周围人截然不同，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矜持的绅士风度, 以至于灰吕在面对他时忍不住就拘束起来。 然而半个多小时的比赛结束后…… “抱歉, 灰吕君。”柳生礼貌地和灰吕握手，“我好像让你产生了误解。其实这才是我的真正实力。” 他说完便出了球场, 向外面的仁王走去。 留下灰吕目瞪口呆：“怎、怎么会这样？” 照桥悠看完全程，无语地走上前，搭上灰吕的肩膀：“柳生前辈是仁王前辈的搭档啊。” 就算平时接触不多，光是看柳生前辈居然和仁王前辈趣味相投，也能猜出他不可能是那种表里如一的真正绅士吧。 相比起来，灰吕才是真正老实的那个啊。真是倒霉啊，偏偏抽到D组，柳生和仁王这样的人恰好都是他的克星。 选拔赛落幕，新一届正选阵容出炉，分别是真田弦一郎，柳莲二，仁王雅治，丸井文太，柳生比吕士，胡狼桑原，照桥悠，切原赤也。 准正选阵容也张贴了出来。 一年生里，除了灰吕和玉川良雄，和少数几个二年生仍保持着准正选位置外，其他的都大变样，斋藤、小林、清水这些一年生后来居上，打败了二年级的长谷川几人，挤入了准正选行列。 照桥悠和切原正在安慰灰吕，便听到布告栏那边聚集了一堆人，似乎有吵闹的声音传出。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斋藤代表的几个一年生，和长谷川那边的二年生又起了争执。 双方各执一词，互相怪罪，玉川良雄正在中间尴尬地劝解转圜。 照桥悠听了两句，便猜出原因。 无非是一年生后辈们被打压已久，这次终于扬眉吐气，忘形地庆贺了几句。 另一边的前辈们觉得掉了面子，看到斋藤几人当着他们的面庆贺、互相夸赞，自然会觉得刺眼。 两边本来前不久就因为发球机的时候吵过架，真田各打五十大板勉强压下，但他们却都还憋着气，此刻冒出一点火星子，便不可抑制地吵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就像是一泓清泉，一束清风。两拨人前一秒还吵得面红耳赤，但在听到那道声音的瞬间，立刻便清醒过来。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少年从金色的圣光中走来，真诚而关切地看着他们。 “长谷川前辈、斋藤同学……你们这是？”他环视一圈，疑惑道，“大家……不会是在吵架吧？” 长谷川和斋藤被点到名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哦呼”，然后连忙摇头否认。 “不不不，照桥同学你误会了，我们绝不是在吵架……” “是啊，我、我们只是……只是长谷川前辈在向我们传授一些发球诀窍！” “对！就是这样！” “真的吗？”圣光里的少年不放心地看了斋藤和长谷川一眼，“可是我好像听到有人很生气的样子？你们真的没事吗？” 说着，天使般的少年微微蹙眉，用充满担忧的目光望着众人。 长谷川和斋藤见到这一幕，心立刻揪了起来，一股强烈的悔恨涌上心头。 怎么可以让照桥同学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 他们真是罪大恶极！ 两人忽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到一起。 “照桥同学，请你放心，我们完全没有任何矛盾！从现在起，长谷川前辈就是我除了幸村部长之外，最最最尊敬的前辈！”斋藤语气坚定。 “没错！”长谷川重重点头，“从现在起，斋藤就是我除了照桥同学外，最最最喜爱的后辈！” “真的吗？能看到大家好好相处真是太好了！”少年闻言，脸上的愁色终于褪去，他终于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周身圣洁的光芒更加耀眼。 一瞬间，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圣洁而温暖的光辉普照大地。 长谷川和斋藤感动得快要落泪。 照桥悠同学这样为他们着想，可他们却只顾自己，自私地带来硝烟和争端，给照桥同学增添了烦恼。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长谷川情不自禁地捂住右手上臂。 六个多月前，他曾经在这里刻下“照桥命”，发誓要永远守护照桥同学的幸福快乐，现在看来，是他的觉悟还远远不够，从今往后就算斋藤那小子再怎么口出狂言他也会为了照桥同学忍耐住…… 长谷川隔着袖子紧紧按住手臂上刻着“照桥命”的位置，在心中暗暗警醒自己。然而下一刻，他便从余光里看到旁边的斋藤也用同样一脸肃穆地按着右边胸口的位置。 长谷川：？？？ 莫非……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你是不是……那个？” 他语焉不详，但斋藤在看到长谷川做出和自己相似动作的一瞬间，竟然也心领神会。 “我是！我当然也是！”他急切道。 原来如此！ 两人相视一眼，从彼此坚定的眼神中确认了对方也和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情。 长谷川看斋藤一下子顺眼起来，甚至心中升起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 这一刻，扎在他心中最后的那一丝芥蒂也彻底消除，长谷川立即郑重地向斋藤鞠躬。 “对不起！”他大声道，“我要为刚才的事情向你道歉！身为前辈，本应该照料、帮助后辈，但是我却没有履行好应尽的责任！” 斋藤吓了一跳，连忙抓住长谷川的手：“没有没有，前辈可能不记得了，刚入部的时候，前辈很耐心地指点过我发球技巧的！” 说着他也弯腰鞠了一躬：“我也要为我之前的态度，向前辈道歉！” …… 柳莲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舒了口气，转向真田：“应该是没事了。” “嗯。”真田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这几天要安排选拔赛，从场地分配、比赛次序、人手安排各类事务繁杂细致堆过来，柳莲二和真田已经应接不暇。 想不到好不容易忙完比赛，刚把公示贴出去，又有部员起了冲突。 两人的心情都尤其糟糕，但没料到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去，照桥悠先露面，仅仅说了几句话，长谷川和斋藤就冰释前嫌了。 “精市的眼光果然很准。”柳莲二欣慰地颔首。 刚入学时，幸村就将目光对准了照桥悠。那时，他和真田对照桥悠虽然也看好，但却都觉得这个后辈心思恐怕不在网球上，心中还有隐忧。 没想到短短半年，变化这么快。 柳莲二甚至觉得，他已经从照桥悠身上隐隐看到了好友当初的影子。 等到部活结束，柳莲二将新的正选和准正选名单发给了幸村，想了想，又将白天的事情描述了一遍，一并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收到回信。 【Yukimura：和预料的完全一致^_^】 【Yukimura：既然是新出的队伍，那就拉出去练练兵吧。】 【Yukimura：冰帝会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 …… ——这想拿他们冰帝来练兵吧？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迹部听到幸村在电话里的要求，下意识地挑眉。 不过，这对他们也没坏处就是了。 “可以啊，不过既然是你们提出要比赛，那本大爷提两个要求等价交换，不过分吧？” “说说看。” “第一个要求，让你们的丸井文太要上单打。” “啊……是为了芥川君吧？”幸村了然。 他此前就注意到过，冰帝有一位性格很天真的二年级正选，叫做芥川慈郎，似乎很喜欢文太，先前好几次溜进立海大来找人，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地让对方进来了。 迹部提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文太不惧挑战，两边互相促进而已，幸村也乐见其成。 再说在练习赛上将以往固定的双打组合拆开，培养他们各自的单打实力，也是很好的训练方式。 幸村答应得毫不犹豫：“没问题。第二个是什么？” “我想知道你请假的原因。” 迹部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但电话那头，幸村却沉默了下来。 迹部握着手机的右手紧了紧，依旧是闲聊般的语气：“本大爷只是对你去的那个集训有点好奇而已。” ——立海大的部长幸村精市要请长假的消息，在真田公布出来的那天晚上，就已经传到各所竞争学校的情报选手那里。 冰帝作为关东的老对手，当然更是留意。 集训的地点在哪里？主办方是谁？选拔标准是什么？全关东难道只邀请了幸村精市吗？ 同样是关东名校，同样作为一部之长，迹部此前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为此他还专门询问了榊教练，然而榊教练同样也表示没有收到过一丁点风声。 这场集训根本就不存在，迹部从幸村的沉默中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突然请长假，还有费尽心机隐瞒自己的部员，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电话那头，幸村的声音冷了下来：“关于这一点，无可奉告。如果冰帝没有诚意的话，这场训练赛还是取消吧？” 迹部笑了笑：“用不着生气嘛，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只要你们保证让丸井上单打就行了。” “好，那么先就此商定，具体安排等明天莲二再和你们那边对接商量。” …… 两人寒暄几句便挂断电话。 迹部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沉吟几秒，又打给了忍足。 “大少爷，找我什么事？” “你去帮我查一下……” 迹部左手抚脸，习惯性地以食指轻点着眼下的泪痣。 “立海大的幸村精市，他是不是住院了。” 第099章 下了几场阴寒的小雨之后, 姗姗来迟的寒流终于在十二月初抵达了神奈川的海岸。 天气骤冷，尽管还不至于结霜下雪，但户外活动还是受到一定的限制, 少年们在完成了训练任务之后，基本都匆匆地收拾离开, 不在网球部逗留。 就连照桥悠、切原和灰吕也很少再留在网球部加训了。 他们均衡三人回家的距离, 选了一家最近的网球俱乐部，一到部活结束就转移到那里去活动。 做完训练正好五点半，三人正要溜，就被丸井、仁王、桑原和柳生联手拦住。 “走走走，一起去吃拉面！” 丸井率先揽住照桥悠的肩膀——只要抓住了悠酱，切原和灰吕自然也会乖乖跟上。 “一天到晚找不到你们三个人影！快说, 你们最近干什么去了？”走进拉面馆, 每人点了份招牌拉面，丸井就开始拷问三个后辈。 “去加训了啊。”切原理所当然道。 他们最近部活轻松了不少。柳前辈制定了新的训练单，对原来繁杂的项目进行了精简，总量虽然没变, 但项目全是他们早就烂熟于心的，不像幸村部长那样爱搞什么“创新”训练故意折腾人, 他们不到六点就能结束训练, 当然是去找别的地方继续训练了。 “你们三个也太拼了吧……”丸井抽抽嘴角，撑着下巴，“这样显得我们很游手好闲诶。” “是因为部长不在，没人给你罚训了吧？”仁王凉凉地调侃他, “少吃点零食, 实在闲不住就出去跑两圈。” 幸村在部里的日常就是罚训，在这一点上, 切原和灰吕最有发言权，但实际上，幸村罚训的对象远不限于这两个后辈。 他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出来“找茬”，譬如热衷于恶作剧屡教不改的仁王，还有沉迷蛋糕和各种小零食的丸井，都是重点关注对象，全网球部基本没有人能逃过他的罚训魔咒，就连桑原也曾因为帮助丸井藏匿零食而被罚。他惩罚的方式也很独特，可能是一场练习赛，也可能是当他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新灵感”的实验品。 “珍惜这段时光吧，等部长集训回来，大家肯定又要忙死了。”丸井叹了口气，看向照桥悠，“你说是吧，悠酱？” 照桥悠但笑不语。 吃完拉面，几位前辈们起身告别，照桥悠、切原和灰吕则前往附近的俱乐部继续训练。 “感觉前辈们今天怪怪的。”切原蹲在地上，正费劲地给自己的双腿缠沙包。 “是啊，突然说请我们吃拉面……”灰吕一边应和，一边蹲下来帮他把沙包扎紧。“仁王前辈好久没整蛊了，我还以为是他们想出了新的恶作剧。” “因为前辈们最近心情都不太好吧。”照桥悠一边调整发球机的路线和发球速度，一边解释道。 从幸村请假之后，网球部的气氛就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 一开始时还时不时发生一些小摩擦，比如之前的斋藤和长谷川。但一两周过去后，幸村一直没有回来也毫无消息，所有人反而安静了下来，按部就班地参与部活，甚至比以往更加井井有条。 ——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但照桥悠却嗅到了众人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浮动的不安。 柳莲二和真田忙于部务，恐怕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明天的练习赛，说不定会爆发了。”照桥悠若有所思道。 照桥悠说地不明不白，切原和灰吕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前辈们为什么心情不好？” “难道他们也要跟谁吵架了吗？” “我们是后辈，那些事情就轮不到我们来操心了。”照桥悠大概能猜出丸井和仁王积攒了一些不满的情绪，但那是柳和真田要解决的麻烦，他才不打算去蹚这趟浑水。 他设置好发球机，提起球拍，准备开始练习接球。 “你们两个，还是多想想办法快点突破无我境界吧。” …… 立海大和冰帝的练习赛是约在了周末。 柳莲二联系了大巴，将正选、准正选们一同搭去东京。 大巴在冰帝学园门口停下。 一片华美的欧式建筑群映入眼帘，和立海大的风格截然不同。即便已是冬天，一眼望去，冰帝的校园里也仍是花团锦簇，各式各样的雕塑喷泉坐落其中。 一群少年们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自惊叹。但紧接着，等进到冰帝的网球部，看到那一排排崭新的多功能发球机，还有极为宽阔平整、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规格堪称全国一流的网球场，他们就彻底忍不住赞叹出声了。 “冰帝的人都不用担心经费问题吗？”灰吕小声地跟照桥悠讨论。 照桥悠小声回复：“你忘了吗？他们的部长据说非常有钱，刚一入学就把学校全部翻新一遍，这点投资应该也只是九牛一毛吧。” 切原满脸羡慕：“哇，要是幸村部长、真田副部长或者柳前辈，他们也有一个是有钱人就好了……” 真田弦一郎听到后面的窃窃私语，脸一黑，但在别人学校又不好发作，只好“咳咳”两声提醒。 少年们立刻安静下来。 练习赛在冰帝的室内网球场进行。 只是练习，立海大和冰帝两边不约而同都选择了保留实力，推出一些有潜力的新人上场。 立海大这边的双打二是玉川良雄和斋藤希，一年生准正选组合。 冰帝派出的则是泷荻之介和凤长太郎，是一队和二队混搭组合。 泷荻之介之前在关东大赛出场过，立海大众人对他还有印象。但另一个少年他们就不熟悉了。 “那个凤长太郎……是一年生吧？”照桥悠问道。 那个少年看起来眼神怯懦，明显没什么比赛经验的样子。 相比而言，他们这边玉川和斋藤的表现就要好很多。 柳莲二点头：“没错，他曾在JR大会中拿到过名次，现在和日吉若一样，是冰帝的重点培养对象。” 发球权在凤长太郎的手上。 他紧张地握着网球，僵硬地向上一抛。 “一、球、入、魂！”他一边大喊着给自己鼓气，一边挥出球拍。 网球被他打得高高地飞了出去，直接越过发球区，落到了底线附近。 “居然出界了？柳前辈你确定他是冰帝的重点培养对象？”切原怀疑道，“可他看起来好像连球都不会发的样子。” “不要小看别人。”照桥悠好笑地拍了拍切原的肩膀。 场上，凤长太郎窘迫地和泷荻之介道歉，然后再次举起球拍准备发球。 但他原本状态就不佳，失误过一次之后压力更大，发球动作更加不自然，这次直接把球打到了球网上。 “15-0！” 越是失误，就越是紧张。 而越紧张，就越容易导致失误。 “30-0！” “40-0！” 风长太郎陷入这样的循环，连连失误，到最后手足无措得几乎连球都不会发了。 连球都不用碰对手就送来一个局末点，玉川和斋藤对视一眼，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 原本还担忧对面一个冰帝的正选，但现在看到凤长太郎这么弱，他们便不那么担心了。对手还拉着一个拖油瓶，他们只要集中针对风长太郎，那这场比赛应该不会多难打的。 对面冰帝那边，泷荻之介已经注意到搭档慌乱的状态。 “长太郎，放松点，这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不要看得太重了。”泷荻之介语气温和，“就像你平时那样子打就可以了。” 凤长太郎深吸一口气，他定了定神，“是！前辈！” 他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待慌乱的心跳平静下来，缓缓地举起球拍。 “一、球、入、魂！” 网球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束，快速从呆住的玉川身旁掠过。 玉川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网球就已经落地。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视网膜上仿佛还残留着那道光影。 “30-15！” “40-15！” “Game 1-0！冰帝学园泷荻之介、凤长太郎领先！” 已经不用再看了。玉川和斋藤实力不及泷荻之介，双打配合也只是中等水平而已，现在对手有发球ACE招数，又在气势上先声夺人，第一场应该是要输了。 照桥悠往后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一边听着裁判播报比分一边在脑内推演比赛过程。 …… “Game won by 泷荻之介、凤长太郎，6-3！本场比赛冰帝学园胜出！” 玉川和斋藤垂着头从赛场出来时，真田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真田副部长……”玉川充满歉意地抬起头，刚要说话就被真田粗暴地打断。 “实在太松懈了！如果从一开始就保持谨慎，全力以赴，不说赢，至少也不会输得这么难看！”真田生气地数落。 两个一年生只能瑟瑟点头，根本不敢出声。 “弦一郎，先冷静。”柳莲二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加上斋藤也才刚刚进入准正选，这个比分也并非全是他们的错。 双打一的仁王和柳生已经做完热身。同一时刻，忍足和向日也提起球拍，走上球场。 向日瞄到同在网前的仁王转动手腕时露出黑色的重力腕带，不禁好奇：“咦？你不脱下来吗？戴着负重打球是你们立海大的传统？” “这个啊，”仁王下意识地拨了拨护腕，不走心地随口忽悠，“其实里面是空心的，根本没有重量，我们只不过是故意这样戴着吓唬人而已，也算是一种给对手增加心理压力的方式吧。” “你以为我傻吗？”向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算了，不脱就不脱，反正便宜的是我们。” 和上一场相比，这一场的双打简直是在另一个层次。 冰帝那边，忍足被号称为“天才”，和向日也有将近一年的固定搭档经验，是放眼全国也有一席之地的双打组合。 而立海大这边，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虽然搭档时间不长，却意外地默契相投，接下来也是要作为另一组固定搭档重点培养。 仁王和柳生一个狡黠，一个端正，看起来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类型，但在球场上却配合得恰到好处，他们的风格偏向于布局、智取，选拔赛时灰吕就是被两人接连坑倒。 但忍足侑士并不是容易被影响的对手。 “忍足侑士有一个绝招，叫做‘闭锁心扉’，可以完全封闭内心，让对手无法预测他的行为。仁王他们的战术恐怕要失效了。”柳莲二道。 “仁王前辈他们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灰吕道，在他的印象里仁王可远不止现在在赛场上表现得那样，这位前辈总是先示弱或者下套，再忽然反转，就是恶趣味地想要让对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比赛并没有任何反转。 在一段拉锯过后，比赛以6:4的比分迅速结束，冰帝获胜。 “仁王君似乎全程不在状态啊。”忍足侑士走到球网前，对着仁王雅治伸出手，意有所指道，“这不是浪费了幸村君为你们安排的机会吗？” 仁王扯了扯嘴角，上前回握住忍足的手，“所以连你也知道了。” 忍足忙作无辜表情：“我可绝对没有任何挑拨的意思。” 向日疑惑地侧头看了一眼，向柳生问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柳生推了推眼镜，“和你们打球很愉快，多谢，向日君，希望下次有机会和你们打一场真正的比赛。” 他道过谢，便和仁王走下球场。 刚一回休息区，迎面便是真田弦一郎怒不可遏的黑脸。 立海大竟然连输了两场。 真田从看到玉川和斋藤失掉第一局起，就开始积蓄怒气。但这两人毕竟是第一次作为双打出赛，真田尽管恨铁不成钢也还是强压了怒气没有发作。 但看到仁王和柳生竟然也打成这样，他心中的怒火便彻底无法抑制了。 在预估里，这场比赛本该是赢的，就算戴了负重，也应该要赢下来的！ 幸村住院前特意将网球部托付给他，又是安排部内选拔，又是安排练习赛，本来准备拿冰帝当磨刀石，却不料反倒是刀磨断了刃。 冰帝年年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可这次他们竟然连输两场，简直是史无前例的败绩！他要怎么跟幸村交代呢？！ “你们两个根本就没有重视这场比赛！”仁王还未说话，便先迎来真田的怒吼。 “就算是练习赛，也必须认真对待！从现在开始，只要是打输了的人，都必须接受惩罚！”真田大声道，他扬起拳头，“惩罚就是接受我的铁拳制裁！你们有任何异议吗？” “有异议有用吗？”仁王忽然抬起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仁王君，请冷静。”柳生察觉出不妙，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我很冷静。”仁王挥开柳生的手，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我输了比赛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加训，用不着他来惩罚。” 什么叫输了比赛是他自己的事？ 真田听到这样的话立刻感到一股火气蹭地冲上天灵盖，简直快要将他的理智烧灭殆尽。但发作前一刻，他又想起现在幸村不在，他作为副部长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行为足以服众，因此不得不努力地压回火气，咬牙切齿地解释：“仁王雅治，立海大的荣誉是每个人的责任。不管是谁，输了就要接受惩罚，这是立海大一直以来的规矩。” 仁王好笑地反问：“每个人的责任？你们真是这么想的吗？” 真田皱眉：“你什么意思？” “反正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手。” “这不叫插手。精市把网球部管理的职责交给了我，我是副部长，只要你还要是网球部的一份子，我都有责任管！” “我是网球部的一分子？”仁王反问道，便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真是虚伪啊……” “你……”真田见仁王这顽固的态度正要发怒，然而下一秒，却见仁王忽然失控。 “难道不是你们先一直藏着掖着、不肯把幸村的事情告诉我们吗？！” “嘴上说着是‘每个人都是网球部的一分子’，结果真的有事的时候，却把大家都排除在外？你们真以为找个蹩脚的集训借口，就可以瞒过大家吗？这些天来所有人配合着把担忧藏在心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整个网球部死气沉沉，没一个人能安心训练，你看不出来吗？” 真田忘记了怒火，他彻底愣住：“你、你说什么……” 仁王见状轻嗤一声，移开视线，不再说话。 原本在旁边准备劝架的少年们都沉默了下来。 切原和灰吕从没见过这种架势，两人面面相觑，想起照桥悠前一天提起的“爆发”，下意识地向照桥悠投以求助的目光。 照桥悠冲他们微微摇头。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剑拔弩张的真田和仁王身上，一时之间无人注意三个后辈之间的小动作。 丸井文太上前，拍了拍仁王的胳膊，对真田道：“从刚入部起，我们这些人就一直看着幸村部长，一直跟着他的步伐走。部长是怎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的，这两年来，除了前段时间突然说生病请假，他从来没有缺席过一天部活。如果真是去集训，他怎么可能事先一点都不跟我们说呢？” “就算是再没心没肺也能猜到一点吧，一个国中生突然要休学请假，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丸井将仁王往身后拉了拉，挡到他前面，认真地看向真田。 “副部长，你要铁拳制裁，可以。但你要先告诉我们，部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丸井语气恳切：“我们就是想知道部长他现在是不是住院了？” ——幸村部长住院了？可悠酱那天不是听到他去外地进修吗？ 切原和灰吕一愣，随即猛地将目光投向了照桥悠。 第100章 “是, 精市现在在住院。”柳莲二终于开口。“是怕你们担心，才特意瞒着你们，没想到适得其反, 对不起。” 他这样一说，边上的少年们反倒感到一种尘埃落定的怅然。 果然是生病了。 是什么样的病, 需要请这么久的假, 还要专门瞒着他们怕他们担心呢……少年们一颗心直往下坠。 “部长……他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是不是从之前晕倒的时候就开始了？” 霎时间，正选和准正选们全部按捺不住担忧地围拢过来，急切地抛出一大堆问题，柳莲二和真田简直应接不暇。 切原和灰吕却没有加入队伍，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照桥悠。 “悠酱，你……也知道这件事, 是不是？”灰吕忽然问道。 照桥悠不由得语塞。 “部长请假的前一天, 他们在拉面馆就是在聊这件事，悠酱肯定也听到了，对不对？”切原见照桥悠沉默，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照桥悠默默点头。 他的确是完整地听到了幸和柳、真田商量的全部内容, 也知道幸村的病情。 “悠酱，你也帮着三巨头一起骗我们。”灰吕语气有些受伤。 “是啊, 都不站在我们这一边。”切原赌气道。 照桥悠张了张口, 却无话可说。 按道理，这样大的事，他是应该立刻告诉切原和灰吕的，这是他们约定的联盟规则。但那一瞬间, 他的脑子里太乱了, 震惊、慌乱、内疚、后悔各种繁杂的情绪一起涌上来。到灰吕问起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直觉性地就照着幸村他们说的集训的借口选择了帮忙隐瞒。 “对不起。”照桥悠落寞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也低垂下来，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灰吕立刻慌乱了，他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是好，“我、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啦……”他推了推切原的胳膊。 切原神情松动：“我、我们也没有生你的气啦……” 照桥悠点头：“嗯。” “那、那这次就算了。”切原瞥他一看，立刻移开视线，语气仍硬邦邦地，“反、反正，你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照桥悠露出笑容：“好。” 那边队员们已经安静下来，毕竟是在别人学校，不好闹大，柳莲二将队员们召集起来，耐心解释：“精市现在确实是住院了，是和运动神经有关的一种病。但是大家不要担心，精市前两天告诉我，他现在已经采取药物治疗，状态良好。” “就是说，部长很快就会回来是吗？” 真田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坚定：“对，他很快就会回来。” “没错。”柳莲二道，“所以这场比赛请大家好好打，一定要赢，这样精市才能安心接受治疗。” “好，一定要赢！”少年们重新打起了精神。 “当然！”丸井文太举起球拍，“接下来上场的可是本天才。” “丸井君～丸井君！”冰帝的芥川慈郎迫不及待地对他挥手大喊。 他无聊地趴在球网边对着丸井文太望眼欲穿了许久，却见立海大那边一群人讨论个没完，似乎很激烈的样子，又不敢过去打扰。一直等到立海大的人似乎终于结束了讨论，便忍不住连蹦带跳地跑过来催促。 “可以比赛了吗丸井君？我已经期待好久了！能和丸井君打球我真的超——开心的！” 丸井转身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面前的毛茸茸脑袋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面前的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少年是即将比赛的对手，芥川慈郎。 “我……”丸井正要开口，就被芥川热情地拉上球场。 他兴奋地喋喋不休：“快来和我比一场吧！关东大赛的时候我就超想和丸井君一起比赛了！那招‘走钢丝’真的超天才的！还有还有，全国大赛我也看了，超棒啊！那一招叫做‘铁柱倒’对不对！” 丸井原本有些拘束，但芥川夸得真情实意，对他的绝招如数家珍，令他也不好意思再冷着脸了。丸井矜持地扬起下巴：“好吧，那就勉强让你看看本天才的招数吧。” 芥川立即捧场地鼓掌：“好耶好耶！我想看！” 明明是对手，两人之间却没有任何硝烟味，一场比赛打得其乐融融，仿佛变成表演赛。 切原看着看着，忽然又鼓起脸，撇撇嘴，转过去对着照桥悠和灰吕小声吐槽：“那个芥川应该也是二年生吧，还这么黏人！” 照桥悠听到切原泛着酸气的吐槽，既好笑又无奈。 这家伙是小学生吗？因为前辈的注意力被抢夺，就觉得不舒服？ 但他毕竟刚惹切原生过气，于是温言哄道：“放心吧，那个芥川慈郎是冰帝的人，我们毕竟还在冰帝做客，丸井前辈也只是哄哄他做个表面功夫而已。” “真的吗？”切原半信半疑。 “真的，你看那个芥川慈郎网球技术也没有你好啊……” 照桥悠话音刚落，场上的芥川慈郎忽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之下网球被他胡乱一挥，拍到了空中，以一条高高的抛物线飞向冰帝的休息区，然后猝不及防地下落，砸到了迹部的头上。 切原顿时放心了。 这个芥川慈郎比他还马虎，丸井前辈有他就够头疼的了，肯定不会想要再多一个的。 灰吕：“……那个冰帝的部长看起来好倒霉啊。” 仁王私下里和忍足有联系，知道的内情更多一些，闻言好笑道：“岂止是倒霉而已？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看起来全部都这么新吗？因为短短半年，从发球机到地皮全部都翻新了三遍以上。要不是迹部财大气粗，冰帝网球部都该倒闭了。” “这么夸张？这家伙该不会是冒犯神灵被诅咒了吧？” 照桥悠原本含笑听着他们讨论，但紧接着，他便联想起一件事，笑意忽然僵住，整张脸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 100-110 第101章 后两场是切原和灰吕的比赛。 立海大和冰帝默契地派出了两边寄予重望的新生。 切原对日吉若, 灰吕对桦地崇弘。 是新生代的决战。 “悠酱～悠酱？”切原见照桥悠一直怔怔出神，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摇了摇他的胳膊。“悠酱！！！” “啊！”照桥悠猛地回过神, “什、什么？” “你还没给我加油呢？”切原已经习惯了照桥悠在每次比赛前都会给他鼓励，就好像必做的赛前仪式一样, 缺了这一步, 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没事吧，悠酱？”切原察觉到不对劲，担忧道。 “没事～”照桥悠露出与往常无二的笑容，对着切原比出一个加油手势，“全力以赴上吧，赤也一定会赢的！” 切原满意地踏上球场。 冰帝的日吉若已经上场, 他站在球网对面, 侧身躬步，右手握着球拍向后拉，看起来不像是在打网球，倒像是传统的道馆里那种练习古武术的选手。 “那家伙还真是奇怪诶。”灰吕转过头想和照桥悠讨论, 却发现他似乎又开始出神，“悠酱？悠酱？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照桥悠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 迹部看起来那么神气，原来实际上却很倒霉吗？”他神情仿若只是单纯感到好奇，“仁王前辈，迹部不会已经倒霉了很久了吧？” “是啊。从那次关东大赛突然被大雨淋了之后, 就一直倒霉到现在……”仁王于是将从忍足那里听来迹部的倒霉事迹又转述了一遍。忍足当时已经被迹部倒霉而不自知还不停甩锅给他的行为气了很久, 吐槽起来也格外的夸张喜感。 但照桥悠却听得心底一沉。 他在心底一时气愤的诅咒，真的给迹部和他周围的人带来的那么大的麻烦。 那……宿敌呢？ 宿敌是他最讨厌的人, 他一直想要打败的人。 是不是也像迹部一样，因为他的讨厌而无辜地遭受厄运呢？ 难道说……因为他想要用网球打败幸村，所以幸村的厄运就是生病、没办法再打网球？ 这个可怕的念头原本只是隐隐浮现，照桥悠一直没有去细思过，但现在，却终于清晰地呈现出来。 他终于明白在听到幸村生病一瞬间，那种莫名的慌乱和内疚是从何而来了。 他确信自己未来可以打败宿敌，尽管平时会想方设法地使绊子，但是他真正希望的，一直都是在球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对方。 但是人的想法不是完全受控的，万一……万一他曾经在某个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瞬间，冒出过一丝恶念呢？ …… “悠酱？！”耳边传来切原的喊声。 照桥悠回过神。 “灰吕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你肯定没有看我们两个的比赛，是不是？”切原不高兴道。 “对不起，”照桥悠露出笑容，“肯定赢了对不对，因为我想到赤也和杵志这么厉害，打败冰帝那两个一年生，一定不在话下！” 切原和灰吕一向好哄，夸一夸便忘记了不满。 灰吕面露担忧：“悠酱，你没事吧？感觉一整天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没事啊。我只是在考虑一件事。”照桥悠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向了柳莲二，“柳前辈，等下次部活结束，大家一起去探望一下幸村部长怎么样？” 柳莲二闻言犹豫。 照桥悠劝道：“一开始瞒着幸村部长住院的事只是为了防止大家担心，但是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再阻止也没有意义了吧，大家一起去探望一下，也能更加安心吧。” 柳莲二点头：“我会和精市商量的。” …… 练习赛结束的晚上，柳莲二按照惯例跟幸村在电话里汇报情况。 他将仁王和真田吵架的事情也转述了一遍，然后又说起后辈们的表现。尽管比分不够完美，但是后辈们都有很大的进步，尤其是切原和灰吕，总体来说这场练习赛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幸村在那头淡淡道：“那就好。” 柳莲二察觉出幸村兴致不佳，不由得犹豫：“精市……你的病情现在怎么样？” 电话那头便没了声音。 久久的安静。 久到如果不是屏幕上通话时长还在跳动，柳莲二几乎要以为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紧张地握着手机，察觉出一丝不对，“精市？你没事吧？” 幸村精市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好友小心翼翼地询问。 指尖传来隐隐的刺痛感，他必须双手捧住手机，才能确保手机不会因为双手失去知觉而突然掉落。 白天和医生的对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幸村君，真是很遗憾。你的病情在恶化，原本的治疗方案需要调整，这种病缺少参考病例，我们进行了讨论。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种是延续原来的药物治疗，我们会加大药物的用量，但是你的身体会产生抗药性，可能也会产生一些副作用，治疗阶段需要两年以上。第二种是手术治疗，如果成功并且后续复健顺利的话，是可以彻底治愈，但是因为病例稀少，难度又高，这种手术成功的概率实际很低，只有40%，你甚至还会有死亡的风险……幸村君，我推荐你采取第一种方案。” ——“第一种方案，可以完全治愈吗？” ——“这个……我们会不断地调整剂量和搭配尽量治愈你的。” ——“意思就是还是没办法让我重新打网球，对吗？” ——“……” “精市？？”柳莲二久久听不到幸村的声音，声音有些焦急。 “……我也不知道。”幸村精市垂下眼，捧着手机，轻声回复道。 …… 练习赛之后，柳莲二和真田一回到部里，便召集部员开了全体会议，公开了幸村住院的消息，并表示将会组织代表前去探望，部员们如果要想要传达的东西，可以交由他们一起转赠。 一周下来，就收获了大量的信件和礼物。 到了周末，一群少年们便拖着大包小包搭电车来了金井综合病院。 幸村许久不见队友，没料到一见面就是这景象，不由得愕然失笑。 “你们这是准备一起搬家过来跟我住吗？” “可以啊，今晚就在部长这里打地铺，省得回神奈川了。”仁王开玩笑道。 “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柳莲二拉开大包的拉链，露出厚厚一沓信封和明信片，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礼品，像是笔记本、画板之类的日常用品。 这其中还有已经退部的几个三年级前辈们准备的礼物，像是白色的吸汗带，护腕啊什么的。 最多的是平安御守，被柳莲二细心地整理到一起，粗粗一看，差不多有三四十串了。 一起来的少年们也纷纷摆出自己送的礼物。 柳送的是画笔和素描板。 真田拿出来一副亲笔写的“无病息灾”的字。 仁王送了一整盒的整蛊道具。 柳生送了中英双语的精装短篇侦探小说集。 幸村眨了眨眼睛，视线有些模糊：“……谢谢大家。” “还有我的呢！”丸井立刻道。 他也将背包打开，拿出一大包各式各样的零食。 “部长，这些全部都是我亲身试验过的，保证超好吃！”他拍着胸脯道。 幸村无奈：“我吃不了这么多，再说，我还要配合吃药，医生也不会允许我随便吃零食的。” 他见丸井面露失望，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可以拿来哄小朋友？有这些零食的话，接下来我肯定就不用担心孤独了。” “可是……蛋糕应该也是不能吃了吧？”丸井仍然一脸沮丧，他打开桑原捧着的背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盒浓香的圆形蛋糕。 幸村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是文太亲手做的吗？那不如大家一起来品尝吧？我只吃一点点，就不会有影响了。” “真的吗？太好了！”丸井喜笑颜开，立即和桑原张罗着切蛋糕。 接着，切原也走上前。 “部长！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之前踩坏了好多你种的草，这是赔礼。” 幸村拆开包装，是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分了九个不同颜色的格子，每个格子里装着不同类别的花种。 “部长，你喜欢吗？”切原小心翼翼地观察幸村的神色。 “很喜欢啊。”幸村笑了笑，“植物园的事情就勉强放过你啦，下不为例。” 切原舒了口气，紧接着又感到庆幸，还好他听了悠酱的建议。 再接着，便是灰吕。 “部长！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他热情地取下背在身后的粉色呼啦圈，“又轻巧又方便，你复健的时候就可以用到了！” 幸村笑意微僵：“……” 他一个运动少年为什么要用呼啦圈来复健？ 而且还是粉色的？？？ 这家伙一定是买错成了刚生产完的妈妈们复健用的运动器具吧。 “谢谢你，我觉得应该会很有用。”幸村含笑收下。 很好，又有了一个新的罚训方式。 丸井将蛋糕平均切好，每人都得了一小份。 少年们品尝蛋糕，柳莲二和真田便把近期汇总的训练单、经费使用清单等交给幸村。 照桥悠一直默默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一反常态地低调。趁着柳莲二开始和幸村交流网球部的近况，便不声不响地上前，把他准备的精装雷诺阿油画集放到堆满礼物的台面。 幸村原本正听着柳莲二的汇报，余光却眼尖地捕捉到照桥悠的动作。 “啊！雷诺阿的画集！”他惊喜地将画集捧起来，珍惜地摸了摸封面，“这一版印刷和排版都非常好，它刚出的时候我之前就很想去买来收集，可惜后来住院了。谢谢你，悠酱，这是我收到最喜欢的礼物。”幸村神情真挚道。 照桥悠却不敢与之对视。 他从一进门就发现了。 仅仅半个多月不见，宿敌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 穿着一身素色的病服，身形消瘦、皮肤苍白，喝水时都要小心地双手捧住水杯。 病痛将他折磨得充满了孱弱感，仿佛轻轻一磕就会碎裂，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在球场上意气风发、君临天下的模样了。 ——他仍努力地想要表现得如往常那样，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都配合着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仍用往常在网球部时的语气那样打打闹闹。 但照桥悠做不到若无其事。 在没有亲眼见到宿敌的模样时，他尚且还能安慰自己。 但现在，看到宿敌形销骨立的模样，他就再也无法逃避了。 多年来精湛的演技在此刻完全失效。 巨大的愧疚汹涌而来，在他心底掀起浪潮，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照桥悠看了一眼对方苍白的面孔，便很快低下头去。 “不客气……就是恰好碰到，就买了。”他尽力压低音量，以掩饰自己声音里快要克制不住的颤抖。 幸村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被柳莲二打断，注意力又被拉回到部务上。 少年们七嘴八舌各聊几句，时间过得飞快，天色就渐渐变暗了。 “你们该回神奈川了吧？”幸村便提醒道。 少年们面露犹豫，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柳莲二推了出来。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你要不要回来参加呢？” 柳莲二问得委婉，幸村却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已经办了休学了，大概过年都要在这里过了。”幸村笑容里带着一丝怅然，“感觉已经很久没见过神奈川的海了，有点想念呢。” “差不多到吃药时间咯，你们都是幸村君的同学吧？”护士敲门进来，温和地提醒众人，“幸村君吃完药还需要做检查哦，你们可以等下次再过来聊天～” 少年们只得一一和幸村告别。 照桥悠仍旧落在最后，下了楼，正要离开，他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头，遥遥地向上一望，便见三楼的窗户处一个单薄的人影正立在窗台前同样望着他们的方向。 照桥悠默默收回目光，跟上前面的少年们。 …… 晚上八点，病房里静悄悄的。 幸村精市吞下睡前的药丸，含了一口水去掉药片的苦味。 书桌上亮着暖黄色的护眼光，他坐在床上，正准备在睡前看一看画集，手机忽然传来一声震动。 是一封陌生邮件。 主题和内容全是空白，只附了一段纯数字命名的音频。 他好奇地点开。 手机里忽然传出潮汐起伏的声音。 后浪推搡着前浪，拍打在堤岸上，激起一片雪白浪花。 海鸥扇动翅膀，一声一声地鸣叫，由远及近，从头顶掠过，又渐渐飞远。 还有十二月的海风，有节奏地穿过沙滩，时弱时强，仿佛为谁鸣奏一场夜曲。 ——是神奈川的海。 第102章 期末考试在十二月中旬来临, 跨过这一道关卡，学生们便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寒假。 网球部终于清闲了下来。 切原要跟随父母去拜访他的祖父母，灰吕也表示要陪家人参拜、大扫除、购物…… “对了, 悠酱新年不用回东京和家人一起吗？”灰吕知道照桥悠的家人在东京，便好奇地询问。 “我在神奈川还有事, 等忙完了再回去东京。” “这样哦, 那之后我们再约出来见面吧？” “是啊是啊，我们可以去东京找你呀！” 照桥悠含笑答应：“好啊，只要你们两个不要迷路就好。” 三人约定好，便互相道别。 照桥悠回到家，先是给家里上上下下做了个大扫除，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绣着祥云图案的浅蓝色和服套装。 白色内衬, 茶色袴, 浅蓝色的羽织，款式极为传统庄重。 他想了想，将木屐和白袜也找了出来。 正月的第一天，半夜里隐隐传来悠远绵长的钟声。 照桥悠穿上早已熨烫好的和服, 踩上木屐，出门。 他要去的是一间不大有名气的神社, 有些偏远, 藏在半山腰上。 晨光熹微，没有路灯，山间的路有些黑，所幸照桥悠自己就能给自己照明。 本就狭窄的小路被胡乱生长的草丛霸占了空间。 木屐踩在布满青苔的石梯上, 发出有节奏的“咯哒咯哒”的声音。 细草被过路的少年惊动, 吓得瑟缩起来，连带着原本安宁躺在叶片上的一串串露珠也在一瞬间惊醒, 颤颤巍巍地来回滚动不停。 照桥悠已经努力地试图避开它们，但一路登上来，衣服和袖子的边沿还是被染成了湿润的深色。 山间的空气积攒了一宿的寒意，他到达神社时，鼻尖已经变得通红，泛着酸意。 这其实也是一间古老的神社，建筑主体全是用这山间的原木制的。 尽管冷清陈旧，但它位置宽阔，还设有三殿，看轮廓也能想象出曾经香火鼎盛的场景，只是因为位置偏远，不方便修缮，便渐渐没落了。 但是对于不希望被打扰的照桥悠来说，它却是很好的参拜地点。 还不到凌晨4点，时间太早，神社里只有零星两三个路人，看到照桥悠便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发出“哦呼”的惊叹。 照桥悠习以为常地和他们点头微笑，然后便不再理会他们惊叹的视线了。 照桥悠先在门口净手，大殿处恰好有人在参拜，他想了想，索性先去抽签。 他闭着眼睛，顺着灵感取下一支签条，睁开眼睛。 不出意外，手里握着的是一个独一无二的顶级签，昭示着他接下来一年将心想事成，事事顺意。 照桥悠将签条收进包里，再转过身，殿外之前的那个参拜的人已经离开了。 照桥悠于是走到拜殿外，投进500日元的硬币，然后轻轻拉了拉钱箱上方的绳子，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他走上前，弯腰、鞠躬，拍了两下手，闭上眼。 ——照桥悠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从一出生就被全世界宠爱着。 他毫不怀疑，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么神明一定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的宠儿。 独一无二的。 这样坚定的想法从有意识起一直持续到了半年前，直到被赤也和灰吕阴错阳差地带进网球部，见到了幸村精市，他才第一次感觉到危机感。 幸村精市，不仅仅是样貌和他相似，还拥有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天赋和比他更甚的努力，简直把全副精力和热爱都投注在网球上。 更糟糕的是，幸村的“神之子”名号并不是靠运气而来的。 他直觉性地在第一时间就对幸村产生了敌意，从此视之为宿敌。 但是—— 疑似急性多发性神经炎……全球病例稀少，难以治愈……别说继续打网球，就连基本行走等日常活动都可能难以维持…… 照桥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股敌意……竟然会生生地摧毁幸村精市的梦想。 照桥悠参拜完，直起身。 他的正前方立着一块古老石像。神明望着他，神情平和，目光亲切。 照桥悠的胸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意，他对着神像跪了下去。 青石阶冰凉坚硬，跪下去的一瞬间，丝丝的寒意便浸入膝盖。 他想起那天在病房时，看到幸村苍白瘦削的面孔，还有离开时遥遥一望，那道怅然地靠在窗台边的单薄身影…… 照桥悠一直以为自己得天独厚被神明眷顾，他的使命或许就是向所有普通人传达神明的光辉。 但实际上呢？ 他竟然成为了给别人带来灾厄的存在。 …… “对不起。” 少年垂首跪在殿前。 他面前的青石板上逐渐化开一点一点的湿润。 现在，他只有唯一一个新年愿望。 ——那就是祈求神明收回所有对他特殊的优待，换来幸村精市拥有平等的实现梦想的权利。 第103章 豆大的水滴从空中坠落, 跳到青石板上，“哒”地一声，轻盈地跃出一朵小水花, 将祈祷中的少年惊醒。 照桥悠仰起头，正月的第一天竟然下起了雨。 他没有带伞, 只得起身, 站到神社的屋檐下，慢慢地等。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在以往的十二年来，但凡出门，从来不用担心被雨淋。 偶尔有几次下雨，他的同伴也一定带了伞，或者就是恰好碰到好心人。 雨势渐大, 四周传来淅淅淅沥沥的声音。细密的雨帘从屋檐垂落, 湿冷的寒意也渐渐透过衣襟侵入皮肤。 整座山林都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里，显出郁郁葱葱的深翠色。 等了一个多小时，雨势终于渐渐变小，空中飘荡着细细的雨丝, 不至于影响行走，照桥悠便原路返回。 雨天也不能影响人们对于初诣的热情, 从山上下来, 一路上碰到的路人越来越多。 那些路人们看到迎面从山上下来的和服少年，大多讶异地看他一眼便快速地收回了目光，然后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他们的反应全部都十分平淡，仿佛只是普通地遇见了一个大清早就已经参拜完踏上返程的路人。 过往的十二年来, 照桥悠从没有走过这样一条安静的路, 不被任何人打扰。 没有跃跃欲试想要挖掘他的星探，没有偷拍他背影的路人粉丝, 没有钦羡的目光，也没有激动的窃窃私语。 没有听到任何一个“哦呼”。 照桥悠心底忽然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恐慌，又被他强行忽略。 他默默加快脚步。 根本没什么的。 反正也是一群只会叽叽喳喳的普通人罢了，他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 东京，金井综合病院。 新年的第一天，幸村做完上午的检查就闲了下来。他每天要定时服用药物，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医生和护士来记录他的身体数据，所以即便是新年，也要在医院度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现在身体四肢出现肌无力的频率越来越高，已经做不了复杂的活动，只能坐在窗台边，一边翻看画集，一边静静地听着外面渐渐又变大的雨声。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幸村抬起头，护士走到他旁边，低声道：“幸村君，外面有一位来找你的同学。他好像状态有点不对，你可以帮忙联系一下他的家长吗？” 幸村疑惑地跟着护士出来，便见安静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蓝白灰搭配的传统和服，看起来像是刚参拜回来，淋了雨，发丝沾着湿意，低着头，默默地盯着雪白的地板出神。 幸村不由得愕然，他还是从没见过照桥悠这样狼狈又黯淡的样子。 是字面意义上的“黯淡”——少年周身彻底失去光彩，变得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照桥悠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幸村在一瞬间恢复表情如常。“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就见到了悠酱，看来接下来一定会是幸运的一年，快进来吧。” “部长，新年快乐，”照桥悠道。 幸村走上前，然而照桥悠却立刻往后一退，和他拉开距离。“我身上有寒气。” 他在山里待了那么久，还淋了雨，一身湿气，恐怕对病人不好。 “那就先喝杯热水吧。”幸村慢慢地朝着病房里桌子走去，双手去捧热水壶。照桥悠立即上前按住，“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部长。” “好啊。”幸村从善如流。他趁着照桥悠喝水，从手机里储存的部员信息里找出照桥悠的家庭联系人，编辑了条讯息发过去。 照桥悠捧着水杯，注意到桌子上瓶瓶罐罐各式各样的药剂和各种医疗器械。 “部长……你的病是需要手术的，对不对？”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照桥悠忽然开口。 他查了很多资料，这种病的病例很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可以找到完全治愈的方法，现有的药物也只能起到缓解作用，在全球范围内也只有个别手术成功的例子。 幸村愣了愣，笑意淡去：“嗯，有两种方案，可以手术，也可以采取药物搭配治疗。” 照桥悠斟酌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根治的话，药物是没办法做到的吧，手术或许……” “悠酱是因为担心我吗？”幸村精市打断他，“不用担心，医生帮我制定了新的用药方案，新年过后我就可以出院归队了。” 照桥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可能：“但是这样还是会慢慢产生抗药性的，对不对？最后还是会晕倒，无力，重新发病。部长，这不是真正的治愈，这只是在拖延病情。” “手术就能治愈了吗？”幸村声音冷了下来，“你错了，手术也不能保证成功，甚至说不定会更糟。首先，手术本身极低的成功率就是一道关卡，就算幸运地成为那40%，那也还有漫长的复健。你要知道经历过像这样的大手术，想要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也是很低很低的，你知道有多少运动员倒在了复健的过程中吗？如果我使用药物，我至少还能再打一段时间的网球；如果选择手术，我或许就……” 这次轮到照桥悠将他打断：“部长，你是害怕了吗？” 幸村沉默下来。 “果然是害怕了对不对？”照桥悠故意激将，“传说中的‘三巨头’、曾经带领立海大拿到二连冠的人，明明前面就是唯一的能重返球场的机会，他居然因为害怕手术和复健而选择放弃？” 照桥悠难得用这样尖锐的语气说话，幸村不但没生气，还自嘲地笑了一声。 “是啊，我害怕的。” 幸村承认地太过坦然，照桥悠原本已经做好吵架的准备，却没料到幸村会是这样的态度，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可、可是……” “我知道我应该选择手术，但是我就是害怕得不敢面对。”将恐惧说开以后，幸村仿佛移开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你知道吗？葵上前辈做过韧带重建手术。相较而言，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已经算是比较高的……” 照桥悠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葵上前辈之前明明跟我们说他的手术成功了……” “只能算是半成功。”幸村精市摇头，“他在术后康复阶段出了一些问题……总之，已经不能再打网球了。” 照桥悠忽然感到喉咙一阵干涩。 “我、我不知道……” 幸村苦笑：“所以你看，像是韧带重建这种已经趋于成熟的手术，也仍然存在失败的风险。一旦失败，可能就会彻底失去网球。而我选择保守的药物治疗，我至少还能再打一段时间。” 照桥悠没法再劝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打开信玄袋。 “部长，我有东西要给你。”他取出那支新年签，放到幸村手中。 “什么？”幸村垂眸一看。 是一支新年签，而且是万中无一的特级上上签。 签文是：奇迹降临，万事胜意。 “手术百分之百会成功，你完全康复的概率也是百分之百。” 照桥悠的目光几近乞求：“部长，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不用了。”幸村笑了笑，将新年签推回去。他见照桥悠似乎执着地仍要再劝，连忙解释，“你放心，我已经决定要做手术了。” 幸村认真道：“谢谢你，悠酱。其实认真想想，无论如何，到了最后我还是会决定做手术的，只是之前一直不敢面对而已。只要能打网球，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绝对不可能放弃。这支签还是还给你吧。” 照桥悠松了口气，只要愿意做手术就好，他仍要说服幸村收回那支签：“不……” “啊，说起来我还有个问题呢。”幸村精市转移话题道，“悠酱今天居然没有发光了，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呢。难道是因为电量不足了吗？” 照桥悠一愣，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还有那些路人对他漠然的目光，已经有所猜测。 他心头发凉，嘴上却仍倔强道：“没有那么夸张吧？那也太招眼了，我又不是电灯泡。” 幸村点头，调侃道：“电量不足的话，那就需要好好休息了。等充满电，很快就可以恢复成超级完美、人见人哦呼的悠酱了。” 照桥悠心口一窒，闷闷道：“世界上哪有真正完美的人呢，再说，我也并不喜欢别人对我‘哦呼’。” 幸村发觉一丝不对劲，他神色不改，仍装作毫无察觉。 “怎么会呢？悠酱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天使啊。”他笑意盈盈地模仿平时那些路人们的语气，“今天的悠酱穿了和服，嗯，果然也是毫无死角的帅气，哦呼。” 照桥悠鼻子一酸。 这是他自新年开始以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哦呼。 都说了他不喜欢别人对他哦呼了。 幸村精市果然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今天起得很早去参拜了对不对，先补一下觉好不好？”幸村注意到少年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轻声劝道。 照桥悠脑子已经昏昏沉沉，老实地点头，依言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幸村给少年掖好被角，手背轻放到他的额头，果然触到一片滚烫。 他正准备叫护士过来帮忙再测一测体温，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震惊的怒吼： “你在干什么？可恶，你这阴险狡诈的家伙！我命令你立刻将你肮脏的爪子从我的宝贝悠酱身上移开！” 第104章 幸村抬起头, 病房外正站在一个浅蓝色头发、周身散发着微弱黄色光环的青年，正一脸气急败坏。 “快把你肮脏的爪子拿开！你这爬虫！”他愤怒地指着幸村精市。 幸村愣了一下，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 然后对青年露出和善的微笑。 “请问你是找谁？” “这不是很明显吗？”青年轻蔑一笑，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蠢话。“在这个满是爬虫的世界, 除了完美的悠酱, 还有谁能这么如出一辙的帅气？那当然只有悠酱的亲哥哥照桥信，也就是我了！我们两个的关系显而易见，你说我是来找谁的？” “是吗？”幸村精市微微一笑。 面前这个青年有着和照桥悠相似的面容，同样的发色和瞳色，和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浅黄色光环，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同样的自恋, 但给人的观感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幸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嘴角仍挂着礼貌的微笑：“万一你是冒充的怎么办，悠酱可从来没和我们提过你。” “什么？悠酱竟然从来没有提起过我……”照桥信猝不及防遭遇会心一击, 痛苦地捂住胸口，“这不可能, 你一定是在骗我！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故意这样说想把我赶走好霸占悠酱, 对不对？” “阴险狡诈的家伙，我已经看穿你的算盘了，你一定是想趁着悠酱生病的机会，假借照顾之名实际独自欣赏他天使的睡颜、抚摸他的脸庞, 然后趁他生病时心理防线脆弱, 就哄骗他答应一些肮脏自私的要求……你为什么那副表情，呵, 一定是被我说中了所以心虚了吧！”照桥信得意道。 幸村：……这说的全部是他自己的打算吧？ 他终于明白了，难怪悠酱明明是在东京读小学却选择独自跑到神奈川来上国中，还有平时聊起家人的话题基本都避而不谈。 他先前还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原来是这样…… 不，不对，有一个像这样的哥哥，其实某种程度也算是一种难言之隐…… 幸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发讯息通知是不是一种错误了。 这家伙这么不靠谱，把悠酱交出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吧？ 另一边，照桥信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愤怒道：“你少装傻了！不就是你发讯息给我的吗？”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幸村精市发来的讯息界面。 幸村凑过去看了看，恍然大悟，“啊，原来你真的是悠酱的哥哥，对不起！”他歉意地笑了笑，“真是失礼了，因为平时也会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来冒充悠酱的朋友和家人呢。” “你该不会是说我也属于可疑人物吧？！”照桥信正要生气又强行忍住，唯恐再被幸村绕进去，他终于想起这次过来的目的，急切地在病房里四处张望，“悠酱呢？悠酱在哪里？你不说他生病了吗？” 幸村看他急得像无头苍蝇，不由得无语地指着旁边病床上躺着的少年：“不是在这里休息吗？” “悠酱！你怎么会这样？”照桥信震惊地看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照桥悠，满脸的悲痛和不可置信，“悠酱你怎么了，快回答我……” 他连喊了好几声，见照桥悠仍毫无反应，倏地站起来，瞪着幸村精市。 “可恶，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幸村彻底无奈，“他只是起得太早去参拜，淋了雨，应该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 “你懂什么？！悠酱从小到大从来没淋过雨，更别提生病发烧了！”照桥信痛苦地趴在床边，“我从来没见过悠酱这样黯淡、了无生气的样子……你根本就不明白悠酱对于这个宇宙有多重要！他是我们所有人心目中的光。他一旦出事，引发的严重后果根本是你想象不出来的！” 幸村：“……你在说什么？” “你还没发现吗？”照桥信站起身，走到窗台前，“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 …… 新年的第一天，神奈川县原本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但从半上午开始，气温骤降，这座温暖的海边小镇竟然反常地下起了雪。 十多年来第一次下雪，本该是一件值得欢欣的事，然而，天空变暗了，灰沉沉地，云层中隐隐传来闷雷声。 电视里开始紧急播报防灾预警，手机里也开始不断地转发刷新“天气反常、减少外出”的警示。所有居民们的心中却蒙上一股忧虑。 ——在神奈川，下雪已经是罕见，“雷打雪”则更是奇上加奇。 从天气学角度而言，它是暴雪即将来临的征兆。 但是在民间传统中，它往往预示着不祥。 然而，还不只是天气异常而已。 在播报过“雷打雪”的预报后，手机里又开始推送国家公园、动物园、海洋馆甚至宠物店里各类动物集体暴动的消息了。 奇特的新闻层出不穷，一时间众说纷纭，地震说、火山爆发说各种推论甚嚣尘上。 然而，相较这个新年发生的其他事情而言，这些谣言已经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就在这个上午，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无数的负面情绪失控地在全球蔓延，犯罪率和死亡率悄然上升，各国警力严重不足告急。 全世界无数人若有所感，在一瞬间，忽然失去对生活的热情，变得抑郁。了无生趣之下，罢工、罢学、抑郁地躺在家里，已经是平和的方式了。 在一片混乱之下，全球的经济社会运作渐渐停摆。 …… 同一时间，相隔了一个半球的某处原始雨林中。 年迈的巫祝撑着拐杖，站在用圆木砌成的祭台上，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摇铃，正抬着头望着夜空，神情凝重，久久不语。 “大人，请问上天的预示是什么？”底下的土著们按捺不住好奇。 巫祝沉默地扫了众人一眼，睿智的眼中映着满天繁星的轨迹。 良久，她叹了口气。 “神明不知去向，众星溃散，世界恐怕即将迎来毁灭……”” …… 暴风雨即将来临，而有的人却从危机之中敏锐地嗅到了潜在的机遇。 黑衣组织某处基地的密室中。 朗姆快速地给手下各个情报小组发讯息：“迅速行动！Time is money！！！” 一条条指令发出，潜伏在世界各地的间谍们闻令而动。 朗姆激动地翻开他提交给Boss的计划书，心跳加速。 想想吧，新年的第一天，全球竟然莫名地陷入一片混乱，而各方政府都忙着安抚民心，警力严重告罄，以往和他们作对的FBI、日本公安此刻都无暇他顾。 这不正是他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不枉他精心筹谋这么多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计划书摊开在桌面上，朗姆看着书页上画着错综复杂的埋伏在各国的间谍关系图，仿若看到一张黑色的大网正缓缓张开，要将全球的财富、权势一网打尽。 这莫非就是上天赐予他的新年礼物吗？朗姆满腔豪情地想。 …… 外面一片混乱，病房里却温暖如春。 幸村以天气异常为由，成功说服照桥信把照桥悠留在医院、由他们两人共同照顾。 护士帮照桥悠量了体温，在他额头上贴了张退烧贴。 幸村精市和照桥信一左一右，沉默地坐在病床旁边。 一个慢悠悠地翻着照桥悠送的画集，另一个则打开手机，满脸幸福地翻看起照桥悠小时候专属相册，气氛虽然诡异，但两人之间也勉强相安无事。 一片宁静中，照桥悠的眼皮忽然动了动。 【光环……更新并重启中……】 第105章 两人虽然表面上都在各做各的, 然而照桥悠这样极微小的动静，还是立刻被他们察觉到了。 “悠酱！你醒了吗？已经没事了吗？”照桥信立刻趴到照桥悠上方，超近距离地观察他的眼睛,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对不起，你生病的时候哥哥都不在你身边, 不过你放心, 哥哥已经决定搬过来神奈川了，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照桥悠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只见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一张放大版的、他最不想看到的脸，正喋喋不休地念叨一些“搬来神奈川”的诛心之语，念得他更加头疼。 “我这是做噩梦了吗……”他有气无力道。 “悠酱，我是哥哥呀！”照桥信选择性过滤掉部分词语, 他见照桥悠仍然不太清醒, 积极地掏出一盒退热栓片，“需要栓剂吗？哥哥可以帮你的！” 照桥悠声音微弱但无比坚定地拒绝：“……你走开！” “我已经拜托医生开药了。”幸村温和地夺走那盒栓剂扔进抽屉，强硬而不失礼貌地将照桥信从床边掰了下来，“悠酱还需要休息, 我们还是保持安静不要打扰他吧。” “哼。”照桥信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 “你不要多管闲事。” 幸村正要说话, 病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是感染科那边的护士帮忙送了两盒药进来：“这是感冒药，等会儿这位小同学醒了就可以提醒他吃哦，药片一次两粒, 冲剂一次一包, 按说明就可以了。” “好！我记住了。” “谢谢你。” 幸村和照桥信同时站起来，双手来接药。 护士诧异看着动作几乎完全同步的两人, 目光扫到躺在床上的照桥悠，忽然捂嘴笑了笑：“你们是三兄弟吗？真是少见啊，全部都这么帅气，感情也这么好。” 三兄弟？！ 照桥信闻言简直如鲠在喉，他好歹记得在外人面前维持形象，立刻微笑着解释：“你误会了，我与旁边这位爬虫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开什么玩笑，他和悠酱才是这世上唯一的、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只低等爬虫休想插足！ 照桥信警告地瞪了幸村精市一眼。 护士一愣，连忙尴尬地道歉，“啊，这、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也有血缘关系呢，抱歉啊。”她又认真打量了照桥信几眼，“仔细看看，确实你和他们也不太像啊哈哈……” “你、你说什么……”照桥信脸色一白，声音飘忽。 意思是说……旁边这只爬虫比他更像是悠酱的兄弟吗？ “啊？不是你自己说的跟他们没有关系的吗……他们两个是兄弟，你是他们的朋友？”护士一头雾水，被三人错综复杂的关系搞懵。她只是帮由美酱替班送个药而已啊，神经内科的病人她根本都不认识，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修罗场！ 幸村看出护士已经一脸崩溃，忍笑地接过药：“没事的，他经常这样，一会儿就好了。药给我就好了，麻烦您了。” “啊啊好的！”护士松了口气，连忙快步离开病房。 照桥信还沉浸在打击之中，抱着膝盖整个人融入阴影之中，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没事吧？”幸村见他崩溃地捂住脑袋蹲在床边，似乎大受打击，不免有些不忍。 ——照桥信毕竟是悠酱的亲哥哥，悠酱现在生病，或许也需要家人的陪伴，任由他这样情绪失控，似乎也不太好。 幸村正要安慰，却见照桥信猛地站起身，眉头紧锁，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他神情凝重，苦思冥索将近一分钟后，终于以拳砸掌，指着幸村精市：“我想到了！你现在就去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 幸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哈？” “绿色，黄色，红色，哪种颜色都可以，反正必须跟悠酱和我的深蓝发色区分开！这样你就不会被误认为和我们相像了！”照桥信得意仰头，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自己十分大度的样子，“或者你也可以去剪个光头，随便你选！” 幸村简直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模样气笑。 但待看到他和照桥悠极为相似的面容，还有身后淡黄色的光环，那股火气顿时又化作无奈。 这对兄弟，莫名其妙地在对他抱有敌意这一点如出一辙，但是哥哥明显要比弟弟麻烦多了啊。 等等……幸村又在心中否定，他想起照桥悠默默在背后算计的那些恶作剧，又觉得果然还是弟弟要更难缠一点。 “为什么要我换发型呢？”幸村微笑着反将一军，“为什么不是你换呢？” 他见照桥信哑口无言，便故意继续道：“其实像我这样的发型还是很普通，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想和悠酱有绝对匹配的发型，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你们两个一起去做一组绝对独特的造型搭配，比如荧光绿飞机头，黑白条纹鸡冠头、或者彩虹色寸头什么的，这样才能充分彰显出你和悠酱独一无二的关系吧……” 照桥悠原本是在休息，然而很快就被房间里两人的对话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两个人影在他床前对峙，低声说着什么，气氛似乎剑拔弩张。 他疑心照桥信又和以前一样故意对他身边的朋友找茬，于是竭力集中注意力，想要听清他们的谈话。 然而万万没想到，竟然听到了幸村和照桥信的密谋。 ——“你们两个一起去做一组绝对独特的造型搭配……比如荧光绿飞机头，黑白条纹鸡冠头、或者彩虹色寸头……充分彰显出你和悠酱独一无二的关系……” 这两个人要联起手来害他！ 照桥悠整个人一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他睁开眼，气愤地瞪着幸村的背影，一双眼睛愤怒地几欲喷火。 真是大意了！幸村精市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竟然趁着他生病，撺掇照桥信暗害他的发型。 他要收回之前那些软弱的想法，幸村精市果然还是他一生之敌！ 不行！ 他必须立刻好起来，否则他宝贵的头发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或许心情急切之下激发了潜力，照桥悠感到原本乏力的身体里真的一瞬间涌出一股力量，四肢重新充盈有力，他猛地坐了起来。 幸村和照桥信听到身后的动静，同时转头看向照桥悠。 两人先是一致地面露惊愕，然而下一刻，便一个飞快转身，一个用手捂住眼睛。 照桥悠原本还在生气，见到他们奇怪的反应，不由得一滞，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怎、怎么了吗？” “悠酱……”幸村用手遮在眼睛前方，语气复杂，“你现在……实在是太闪了。” 第106章 屋外的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 小镇的居民们全部涌出来, 忙碌地前往附近的寺庙举行初诣。 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游客。新年的热闹景象终于恢复。 天空已经放晴，黑沉的云彻底散去。阳光穿过洁白的云层, 在小镇的上方搭起一座巨大的彩虹桥。 但地上的积雪却还没来得及全部融化。 一层洁白的薄雪从屋顶铺到地面，渐渐化成了晶莹剔透的薄冰。一束束的阳光从云层中一跃而下, 滑落到冰面上, 分散出彩色的光芒。 ——从天上到地下，一切都是七彩的，就像是童话里的仙境一样。 所有的居民驻足，抬起头，惊叹地望着这一幕。 “这莫非是……新年的神迹吗？” …… 隔着整个半球的某热带雨林部落。 部落土著们用草叶包裹好熏肉，将储存的兽皮装进背篓, 每人配备好长矛——这些都是他们长途跋涉的必备物品。 “大人！我们连夜已经做好木筏了, 请问灾祸具体是什么时候来临？我们是否现在就启程搬迁？” “啊这个……其实已经不需要搬了……”巫祝看着乌云退散、众星归位的夜空，双手尴尬地不停抚摸着拐杖头，“这个……实在是对不起啊，你们都回去睡吧, 可能是我看错了啊哈哈……” 部落土著们震惊：“哈？！您不是说‘星星溃散’什么的吗？” “啊这个……”巫祝的脸色更加尴尬，她指向远方天际划过的一束束光辉, “其实就只是普通的流星雨而已。” 部落土著们：“……” …… 某处接近百层建筑的楼顶。 颓丧的中年男人迟疑地站在楼顶边缘。 楼底铺着大块的气垫床, 男人的身后，几位消防员、警察一边劝阻，一边缓步接近男人。 “先生，你先冷静啊！” “珍惜生命啊, 想想你的妻子, 你的女儿！” 中年男人讽刺地笑了笑，他曾经事业腾达、家庭和美, 可谁能想到，半年后就因为一场失败投资而负债累累。 “像我失败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死去，免得拖累妻女。”他望着远方喃喃道。 男人的左脚已经迈出楼顶边缘，然而在即将伸到半空中的前一刻，遥远的天际忽然出现一抹虹光。 那抹极其瑰丽的光芒就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在出现的一瞬间，便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撼失语，脑子中只剩一个词：“哦呼。” 男人望着天际那抹亮色，不知不觉间竟然泪流满面。 “我不跳了！”他脑海骤然清醒，倏地将左腿收回，“我要去找我的妻子，我的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将她们抛下！” …… 某硝烟弥漫的战争地区。 一抹虹光突然出现在天际，打断了连日来轰鸣不断的炮火。 战场上忽然变得安静，枪声、喊杀、叱骂、刀剑相接的声音全部消弭了。 从将军、士兵到灾民，所有人一致地抬起头，望着那抹彩色的光。 这一刻，不论是什么肤色、不论信仰何种宗教、不论说哪一种语言，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哦呼”的声音。 两边穿着不同作战服的将军遥遥地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某种相似的东西。 两人目光皆是一震，接着都激动地扒开自己胸前的衣服，看到了对方胸口上纹着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字体。 这一刻，尽管他们无法理解对方的语言，但是一句相同的“照桥命”，却跨越了语言和文化的隔阂，促使他们达到心灵的共振！ “将军，我们不打了吗？”旁边的小兵抱着枪，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不打了。”将军深沉地合拢胸前的衣服，“我们的信仰是一样的。” …… 黑衣组织某处基地的密室里。 “可恶！怎么会这样？！”朗姆愤怒地撕碎手边所有的计划书。 明明都已经彻底混乱了，为什么一瞬间就变了样？ 抢劫银行的人明明已经成功逃跑，半路却忽然醒悟，痛哭流涕地回去自首？ 原本要自杀的人忽然间重燃希望？ 因为信仰争议打了一整年仗的两方军队忽然握手言和？ 所有人都开始开开心心地迎接新年，整个社会在一瞬间变得井井有条、积极向上…… 只有他！只有他派出去的所有间谍，因为公共秩序忽然恢复，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纷纷露出马脚被各国政府识破。 他手下的情报组几乎全军覆没！ 可恨他的宏图霸业还未来得及施展就一败涂地！ 朗姆气愤地一拳锤在桌子上。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倒霉的人总是他……而且每次都只有他？！！ 难不成全世界联合起来一起演他吗？ 第107章 照桥信见照桥悠醒来, 快速冲好退烧剂，温柔的语气跟刚才和幸村对峙时简直判若两人。 “悠酱你现在怎么样？”他积极地凑上前，一手端着水杯, 一手热情地拍着自己的胸膛，“来吧, 躺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 让哥哥来喂你喝药好不好？” “不好，不用喝药。”照桥悠斩钉截铁地拒绝，掀开被子跳下床，甚至还轻快地在地面上蹦了蹦，“我休息够了，已经完全好了。” 他现在状态超级好, 整个人畅快又轻盈。 照桥信表情一塌, 失落地放下水杯，他不会对照桥悠生气，于是迁怒地瞪向幸村，“都怪你！害我失去了和悠酱亲近的机会！可恶！还以为这次看到能悠酱依赖我的样子呢……”他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中, 完全没注意到照桥悠向他使的颜色，自顾自地道, “仔细想想, 我都已经有快十年都没有抱过悠酱了……想当年悠酱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就像天使一样乖巧，脸蛋软软弹弹的，就像果冻一样, 还会奶声奶气地喊‘最爱欧尼酱’了……” 说话都不会看场合的吗？那种小时候的黑历史就不要在这里说了啊！照桥悠简直快要崩溃。 他余光已经瞟到宿敌在旁边笑意吟吟, 似乎听得颇有兴致，顿时尴尬地头皮发麻。 “哥哥！”照桥悠微笑着打断他, “哥哥应该是临时到神奈川的对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如一起回东京吧……部长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照桥悠拽起照桥信正要往外走，然而刚到门口便听到外面走廊传来一群少年们热闹的脚步声，以及切原和灰吕极具辨识度的大嗓门。 “部长我们都来了！” “悠酱怎么会生病的呀……” 紧接着门一推开，少年们便猝不及防被七彩光芒一闪，纷纷震惊地捂住眼睛。 “什么东西这么闪？！” “部长，你都生病了还是再蹦迪了吧？” 切原听着耳边隐约传来圣母玛利亚的赞歌，不由得吐槽：“是啊部长，而且你的口味也太独特了吧？这种软绵绵的音乐蹦着哪里带劲啊……” 等到一群少年终于渐渐适应房间里强烈的彩光，缓缓睁开眼睛，才终于看清光芒中心的人影：照桥悠穿着一身蓝白会的和服，周身从头顶到脚下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晕。 众人：“……” “悠酱，几天不见，你的变化好大啊，感觉比以前更加夺目了。”灰吕干笑。 柳生诚恳点头：“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光彩照人’。” “帅是帅，就是……看多了可能会有点费眼睛，”丸井委婉道。 “莫非你是突破了‘天衣无缝’吗？”真田认真道。 他仍坚持着最开始时的判断，照桥悠平时那种淡淡的光芒是“无我世界”的某种变现形式。所以光环的进化，一定也意味着网球境界的进化吧！ “天衣无缝原来是这样的形态吗？”柳莲二若有所思。 难怪这么久都没有人能突破…… “悠酱，这些人就是你平时的朋友吗？”照桥信站出来，自恋地反手捋了一把头发，“呵，一群朴素的凡人……” “他是我的哥哥照桥信！”照桥悠连忙打断，并暗地掐住照桥信的胳膊，以阻止他再说出任何奇怪的话。 “哥哥你先自己回去吧。”他仰起头，露出纯真的笑容，“我们网球部还有事情要商量，放心吧，等一结束我就会回东京的。” 照桥信连忙道：“我可以等你……” “欧尼酱！” “好的悠酱说什么都对！”照桥信一肃，边走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我这就回东京！悠酱一定要记得回来吃饭啊！” 终于把最大的麻烦精支走，照桥悠松了口气。 切原小声地询问：“悠酱，那是你的哥哥啊？” 照桥悠心累：“是。” 切原小小地惊叹一声：“他、他是六神通欸……” 灰吕激动地补充“就、就是《魔眼探侦Joker》的那个！” 照桥悠看到两人眼中的羡慕，更加心累：“要是他再多待三分钟，你们就不会这样说了。” 那家伙一定会把他所有的朋友挑剔一番，然后得出“你们这群凡人都配不上当悠酱的朋友”的结论。 “哈？” 照桥悠不再解释，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是部长发讯息说有事情要和大家说欸。”灰吕挠了挠头。 “新年第一天，感觉是有大事要宣布呢。”仁王笑着道。 “是啊。”幸村点头，“算得上是好事吧。” 众人顿时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他。 好事？在这个时候的好事……莫非是已经病愈可以出院了？ “我生病的事，一直没有和大家，让大家很担心，也给网球部带来了不利的影响，很抱歉。”幸村笑了笑。“其实我得的是急性多发性神经炎的疑似病，这种病会慢慢剥夺人的感觉，就是说，到最后可能会连球拍都拿不起来。” 和照桥悠坦诚地谈过、将恐惧倾诉过一次之后，再谈起自己的病情就变得轻松多了，对手术的抵触情绪也彻底消散，明明只有40%的成功率，他却莫名其妙地抱有了极大的信心。 “到前两周，我的病开始恶化，所以我决定要做手术。” “部长……”丸井几人皆是神色动容。 他们其实早就有所预感，但是幸村不愿意，他们也不敢问，所以每次来探望，互相都会回避这个话题，只谈论一些网球部的趣闻轶事。 这还是幸村第一次将病情坦诚相告。 “干嘛都露出这种表情，”幸村好笑道，“我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按照目前的方案，手术可能会在1月末进行，如果成功的话，后面还会有半年左右的复健期。” “1月……算到7月，那部长应该能赶得及全国大赛吧？” “部长你安心治疗吧，关东十六连霸就交给我们！” “我们会等你的，部长！” “谢谢你们，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幸村抬起头，对上柳莲二、真田弦一郎的眼神，道，“我们想选一位代理部长，或者说，是提前培养下一届的部长。” 所有人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到照桥悠身上。 “关于人选，我和莲二、弦一郎之前就已经达成了一致，想必大家也不会有异议。悠酱？” 照桥悠被点到名，脑子一懵。 宿敌居然将网球部部长的位置拱手相让？ 而且还这么突然…… 看起来柳前辈和真田前辈也都知情，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商量的？ “大家应该没意见吗？”幸村环视一圈。 “我们都没意见。” “好，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悠酱就是代理部长，弦一郎和莲二负责协助部务。” …… 和幸村告别，一直走到医院楼下，照桥悠还有些出神。 “照桥部长！” 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照桥悠被吓了一跳，险些栽倒到雪里，回头一看，是切原和灰吕两人笑嘻嘻站在后面。 “好好说话。”照桥悠无奈道。 “悠酱，你当上了部长，我们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照桥悠敲了敲切原的脑袋，“不要踩进三巨头的埋伏啊，他们这是钓鱼执法，一定是在等着我们滥用职权呢。” “好吧。” “你不是要去乡下过年的吗？” “因为下雪了啊。”切原理所当然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神奈川下雪欸……” “我也是！”灰吕兴致勃勃地提议，“趁着雪还没有全部化掉，我们一起来打雪仗吧？！” “欸？要打雪仗吗！”丸井本来走在前面，听到关键词，立即拉着仁王几人也凑过来，“我们也来！” “打雪仗太普通了，我们来堆雪人吧？”照桥悠笑眯眯地提议，“我们来探望部长都没有带礼物，不如把雪人做成部长的模样，给他一个惊喜，怎么样？” “好办法欸！” 少年们立即动手，很快堆起一大一小圆滚滚的两个雪球。 将两个雪球摞起来后，玩雪经验稀少的少年们终于发现出一丝不对，一群人围着干瞪眼。 “这……要怎么看出来是部长呢？”桑原迟疑。 “可能需要雕刻一下脸吧？”照桥悠道，“真田前辈，您每天练习剑道，这点小事想必不在话下吧？” 真田弦一郎：“……” 然而所有队友都向他投以了期待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十分钟后，雪人的脸部渐渐凸显出来。 稀少的几缕头发塌在额头上，耷拉的眼睛，凹陷的鼻子，还有巨大的圆饼一样的脸——不能说是和幸村精市一模一样，至少也是毫无关联。 众人欲言又止。 照桥悠向众人投以安抚的眼神：真田副部长已经尽力了，大家不要打击他。 “感觉还是不太能凸显出部长的形象呢，”丸井还是不太满意。 “至少五官健全，”桑原低声劝道。 切原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他迅速将网球包的队伍外套翻出来，披在雪人背后。 “怎么样，是不是有部长那种气势了？” “总感觉还是缺了点什么……”仁王仍旧摸着下巴摇头，他想了想，转身从路边的树上摘下来几片绿叶，在雪人头顶上嵌出一个圈。 绿色吸汗带，完成。 “Puri。” 众人不由自主地点头。 ……确实有那味了。 “再盖个章，以免别人破坏。”照桥悠笑眯眯在雪人背后贴上写着“神之子幸村精市”的白纸。 “好了，部长看到肯定会很开心的。” 第108章 悠闲的寒假一晃而过。 假期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天,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三人重聚拉面馆，为逝去的寒假缅怀。 名义上，他们一年有寒假春假和暑假, 但对于网球部的少年们来说，春假要筹备招新、要训练, 暑假有联赛、有集训, 只有寒假是真正属于他们的时间。 “不过悠酱马上就是部长了欸。” “会不会变得超忙啊……欸？怎么了吗？”正说着话，灰吕注意到照桥悠忽然顿住脚步、神情有些不对劲。 照桥悠皱起眉：“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被窥视，但又很微弱，像是危险，但又不足以构成威胁。 他用视线缓缓扫过拉面馆大厅里所有的人，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应该是没什么吧。” 三人如往常般走进【天使】VIP隔间。 同一时刻, 厨房里躲过照桥悠视线的朗姆, 也抬起了头。 他终于来了。 自从新年第一天，他手下的情报组接近全军覆没之后，他在组织里就彻底失去了话语权。 好在取代他位置是波本，也算是他的心腹。 但尽管如此, 朗姆还是不甘心。 他为组织兢兢业业那么多年，立下汗马功劳, 一朝失势, 却被贬到底层。 他无论如何都不服。 而想要东山再起，最快速的办法，就是做一件组织里谁都没能完成的大事，重新树立起威信。 ——那就是暗杀“黑洞”。 很明显, 以往派出那些成员都太弱了, 根本对付不了棘手的“黑洞”。 所以这一次，朗姆亲自出马。 他根据以往搜集的资料, 定位到这间拉面馆，恰好新年期间，面馆缺人手，朗姆凭借曾经在寿司店当过厨师的工作经验成功获得了见习厨师的职位。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朗姆立刻找到店主，自告奋勇：“那三位客人的拉面就交给我来做吧？” 店主怀疑道。“你？你行吗？” 朗姆认真道：“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那你试试吧，我们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没问题！”作为一个优秀的情报老手，朗姆在应聘之前就已经做足准备，他甚至请了五星级酒店里专做拉面的厨师来教他厨艺。 朗姆信心满满地做出一碗招牌拉面，并趁店主不注意，飞快倒入毒药，用盘子端着准备送过去。 “等等！” 朗姆心下一紧，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忠厚老实：“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店主用手背碰了碰拉面碗，摇头：“温度低了3℃，汤的香味打了折扣。不行，这样的次等品绝对不能送到照桥同学面前，倒掉吧。” “倒、倒掉？”朗姆一愣，见店主皱眉，忙虚心道，“好的！我这就重做，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朗姆控制好水温，重新做出一碗飘香的拉面，送到店主面前：“您看看，这次……” “面吸水过多，不够筋道，重做。” …… “这个香味闻起来不对！你是不是多放了0.1mg盐？重做。” …… 刺杀“黑洞”毕竟是高难度的任务，当然不可能那么顺利。 朗姆早就有心理准备，他戴上眼镜，找出量筒、天平和温度计，以严谨的科学态度将每一份材料的量都精确到小数点后的两位，完成了一碗每项指标都恰到好处的顶级拉面。 温度必须严格控制在恰好能入口，面条不能吸过多水，咸度的误差必须控制在0.1mg以内……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朗姆自信道。 店主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深沉地摇头：“你的这碗面，太冰冷了，没有爱的味道。” 朗姆：？？？ 什么叫做没有“爱的味道”？ 这绝对是在找茬吧？！ 朗姆从来没有想过，他，世界级庞大黑衣组织的二把手（曾经），竟然会在这样一家小小的拉面馆遭到这样的刁难。 但他还是努力按捺住了强烈的杀心。 像他这样的人，能够爬到高位，有着绝对超乎常人的毅力，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 朗姆继续死磕，终于在第十次的时候，做出了一碗完美的拉面。 “可以了，另外两碗我已经做好了。”店主点头，“我一起去送吧。” 朗姆目送着店主将拉面送出，再看着照桥悠吃下，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看了一会儿，笑容越来越满足。 等着吧，“黑洞”马上就要……朗姆看着少年安然无恙地和好友聊起了天，笑容忽然僵硬。 “黑洞”还没有倒下？ 糟糕！朗姆这时才想起来他忘记了一件万分重要的事。 他做拉面做得太投入，竟然忘记了下毒！ 可恶！！！ 朗姆正震惊懊恼，忽然感到眼前出现一片彩虹光芒，他抬起头，竟然是“黑洞”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是新来的厨师，对吗？” 朗姆心中一紧：不会吧，难道是黑洞已经发现他了？ 他决心以不变应万变，于是装作紧张模样低头不语。 店主连忙热心介绍：“没错，今天的拉面是他做的。” “难怪呢，我发现和以往的口味不太一样。” “不愧是照桥同学啊，这都能尝出来。” 朗姆听着“黑洞”和店主交谈，小心翼翼抬起头，不料恰好对上照桥悠向他投来的目光。 朗姆瞬间被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天使笑颜击中，他一瞬间脑子清空，耳边远远地传来天使空灵的声音。 “您的厨艺真好呢，拉面非常好吃，谢谢您。” 朗姆眼前只剩下七彩的光芒和纯白的羽毛，脑子还在嗡鸣。 他做的拉面很好吃吗？ 朗姆忽然想起多年以前，他似乎也曾被谁这样夸赞过，那似乎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只可惜，自从加入组织之后，就再也没听过这样的话了。 所有人都奉承他强大、深谋远虑、杀伐果断，谁会去为了一碗拉面而来专程地感谢他呢？ 朗姆忽然发现，他已经忘记了当初为了什么而迈上这条黑色道路的了。 加入组织之后，他的记忆就变得乏善可陈，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惦念的东西了。 朗姆忽然脑子一清。 以往的几十年，竟然都就此虚度了，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生命的真正意义。 他呆呆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黑洞”的背影离开拉面馆，忍不住脱口而出：“哦呼。” 他决定了！ 从今以后，他要洗心革面，他要留在这间拉面馆，用美食给大家带来幸福！ 朗姆仍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肩膀忽然被拍了拍，多年的杀手习惯让他立刻身体紧绷，下意识地朝腰间的武器伸去。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手便被迅疾地按住，力度之大让他竟然无法反抗。 朗姆一惊。 是谁？是公安或者FBI的人吗？ 他的伪装甚至骗过了“黑洞”，怎么会这么快被人识破？！ “别紧张，是我。” 耳边传来熟悉的沧桑声音。 朗姆感到手被松开，他重获自由，转过头，便见店主神情严肃，他往常系在头顶上的白毛巾不见，便露出了额头中央的龙纹刺青，看起来有种陌生感。 等等……朗姆盯着店主额头上的刺青忽然感到一丝熟悉。 他飞快在脑中储存的资料库中搜索，终于想起十年前组织还在扩张阶段时，他曾经专门收集过东京的不良势力的情报，而这个龙纹刺青代表的应该是掌管全东京地下势力的那位大人！ 朗姆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莫非是东京不良之首，魔灭之王，龙炎？！” 他还记得，十年前，组织还有人提出过招揽龙炎或者是跟他合作，以扩大东京势力，只可惜龙炎莫名其妙失去踪影，他们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 “你是不是在想，龙炎怎么会甘心窝到这种海边小镇开一间平平无奇的拉面馆呢？”店主露出神秘的笑容。 “还不明白吗，十年前的我，就和现在的你是一样的啊。” 第109章 一月中旬, 寒假便结束了，少年们开始返校。 而照桥悠也成为了立海大又一个一年级部长——虽然是临时的。 返校的第一天的清晨，部活会议室里, 照桥悠便和真田、柳产生了分歧。 晨练结束就要召开全体会议，宣布照桥悠被任命为代理部长——这事并不难推进, 只是代理部长而已, 正选准正选之间已经通过气。除此之外，就整个网球部而言，照桥悠人气也很高，新生、前辈两波人中都吃得开，自然也不会有人反对。 难得是另一件事。 突然选代理部长，部员之间必定会产生疑问, 是否要向他们公布幸村手术的事, 三人的意见却不一致。 真田和柳的意见都是暂不公开。 “手术的日期在一周后，精市还需要调养状态。”真田沉吟，“这段时间还是先不要公开，以免精市受到打扰。” “是的。”柳莲二点头, “此外，还要考虑精市长时间缺席网球部, 对我们十六连霸的影响, 一旦对外公开，很多外校都可能会利用这一点。” “前辈们的意思是等月末再公布？”照桥悠笑着摇头。“我不太认同。” “部长之前跟我们坦白病情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是吗？他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因为病情公开与否而受到影响。至于对十六连霸的影响……” 照桥悠依次反驳道：“部长缺席, 关东大赛缺少重要战力, 对我们而言的确是劣势。但这种劣势既然客观存在，隐瞒也并不能让它真正消失, 对吗？” 尤其是冰帝——练习赛那天照桥悠就注意到迹部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双打一结束后忍足似乎对仁王说了什么。 照桥悠实在不觉得冰帝真的对立海大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之前说部长病情已经好转，但是他已经请假了一个多月，现在又突然选代理部长，大家心中一定会有疑问。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还不如告知实情。” “你说得有道理，”柳莲二点头，然后道，“但是精市手术也只剩下一周时间，也不必急在这一时，等结果确定之后我们立刻公布。” 照桥悠一看就知道真田和柳不是真心认同他的说法。 他转换立场稍一思考，便能猜出他们的顾虑。 手术毕竟只有30%的成功率，不论情感上相信与否，他们都必须考虑手术失败幸村不能再回网球部的可能性。 如果现在公布，那万一手术最终失败了，他们要如何跟部员们交代呢。 ——三巨头总是如此。虽然每次都说着“网球部的荣耀是每个人的责任”，但实际上，他们三个却扛起了绝大部分的责任。 立海大没有教练，所以，从部内的正选选拔、全员训练计划、场地设备维护、经费管理，到对外的采访、练习赛、情报收集，大大小小事务，几乎全都由三巨头一手包办。 幸村生病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先瞒住网球部，让所有人先安心训练。幸村要手术，他们仍然想着等确定的结果出来后，再公布，以免连累大家一起担惊受怕。 照桥悠完全不认同这种做法。 他才不是三巨头那样的奉献主义者，要他时刻把网球部放到第一、全心全意付出不求回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他现在只是代理部长，柳和真田明显站在同一战线，继续争辩也没有意义。 照桥悠于是知趣地主动退让。 “前辈们说得对。”他微笑着道，神色看不出一丝勉强。 三人达成一致，全体会议后，真田就宣布了幸村的请假时间延长，照桥悠在这段时间里先担任代理部长。 这几乎就是明着宣布，照桥悠会是下一任的部长了。 的确有一两个二年生怀疑突然选代理部长是否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提出，照桥悠就站到所有人前面。 隔了一个寒假不见，少年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了，简直像是从彩虹里走出来的天使。 光是看一眼，所有人都震撼住了，头脑一片空白。 “哦、哦呼！照桥同学！” “照桥同学越来越完美了！” “能够每天看到照桥同学，我真是太幸运了！” 而所有人中，最激动的是和照桥悠同龄的一年生们。 影山茂夫两颊涨红，课间时第一次敢主动和照桥悠搭话：“照桥同学，你、你当上部长了吗？” “只是暂时的代理部长哦。” “那、那么……”影山茂夫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我也一定会努力的！我也想成为正选，我想和照桥同学并肩作战！”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照桥悠微微一愣，影山茂夫这种跑八百米都费劲的身体素质，要成为立海大的正选，可能性低到几乎为零，除非他有超能力。 但是……迎着影山茂夫亮晶晶的目光，照桥悠实在说不出任何敷衍的话。 “好哇，我很期待影山同学的加入哦。”他微笑着鼓励道，“不过要以正选为目标的话，训练量起码要翻倍才行哦，影山同学有信心跟上吗？” 影山茂夫闻言一缩，光是现在最低难度级别的普通部员训练单，对他而言就已经很艰难了，还要再加倍…… 但紧接着，影山茂夫又想起早上看到照桥悠站在球场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强烈的憧憬，彻底压倒了畏惧。 “有信心！我、我绝对会成为正选的！” 受到激励的不只是影山茂夫，还有斋藤、玉川、小林、清水这些一年级准正选。 照桥悠作为代理部长，暂时不用分担部务，只是接过了原本属于真田的监督部员训练的职责。 有偶像在一旁注视，一群一年生们都格外的兴奋，竭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谁都不想在照桥同学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玉川君，你的球拍网线好像有点需要调整一下哦。”照桥悠忽然停下脚步，对正在挥拍的玉川良雄道。 “啊？”玉川没想到照桥悠会突然停下对他搭话，他几乎是立即就感受到了周围人向他投来嫉妒的视线。他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球拍，发现有根竖线的确是有些松动的迹象。 玉川良雄感动得无以复加。 拍线变松这种细节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而照桥同学竟然一眼就发现了，还特意来提醒他。 “学校大门右转六百米左右就有专门的网球器械店，店主很会调网线哦，可以去找他。” 玉川激动地立直鞠躬：“谢谢你，照桥同学，哦呼！” 善良细心、乐于助人，不愧是天使般的照桥同学！ “斋藤君今天是换新发型了吗？” “欸？照桥同学看出来了吗？”斋藤震惊地摸着自己的头发。他的确新年前理了一次发，但是隔了一个寒假，回来学校后根本没有朋友认出来。 没想到竟然会被照桥同学看出来！ 原来像他这样的小角色，也一直被照桥同学关注着吗？！ “因为看起来格外的帅气呢。”照桥悠笑意盈盈地抬手，将斋藤握拍的右手往上拨了几公分的距离。 “挥拍的时候手臂可以再稍微放松一点点哦。” 斋藤双眼飙泪：“哦呼！照桥同学！” …… 照桥悠转了几圈，顺利地将所有人的好感值刷到Max。 到部活结束时间再回去找切原和灰吕，就见到两人一左一右，无聊地蹲在草地边上数蚂蚁。 “你们在干什么？”照桥悠好笑道。 “我们正在想办法突破无我境界，”切原自豪道。 “通过数蚂蚁吗？”照桥悠好笑道。 “不，这个叫做‘天人合一’！”灰吕深沉道。“通过感悟自然，与天地沟通，来寻求境界的突破！” “……所以你们在试图和蚂蚁沟通？”照桥悠满脸黑线。 两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心虚。 逼到绝境寻求爆发的办法也试过了，和外校人打比赛也试过了，他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推开那一扇莫名其妙的“无我之门”了。 但悠酱都已经当代理部长了，如果他们不快点进步的话，一定会跟不上悠酱的脚步吧。 “悠酱肯定有诀窍的吧？”切原小心翼翼地试探。 照桥悠挑眉，慢悠悠道：“有是有，但是不适用你们。而且……你们也不一定爱听。” 他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切原。 “爱听的爱听的！”切原忙道。 “是啊，我们肯定好好听，还会记笔记！”灰吕认真地掏出小本子。 “好吧。”照桥悠蹲在他们旁边，开始给两人上课，“对我而言，其实‘无我境界’就是精神力极致集中的一种状态。‘无我境界’有三重大门，分别是‘千锤百炼’、‘才发焕发’和‘天衣无缝’。” 切原和灰吕其实已经知道，但仍然聚精会神。 “我个人的理解是，所谓‘千锤百炼的极限’其实质是能量的转化。” “啊？”切原和灰吕均是一愣。 “能量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凭空生成，但是它可以在物体之间迁移，可以从一种形式变成另一种形式。而‘千锤百炼的极限’，实质就是先将全身的力量转移到右臂，再转化到网球的动能，达到双倍还击的效果。” 切原和灰吕茫然地睁大眼睛：“啊……” “至于‘才气焕发的极限’，据我理解，应该是心理学上俄狄浦斯效应的加强版。啊，你们可能不知道俄狄浦斯效应是什么……”照桥悠于是又先将希腊神话中俄狄浦斯和神谕的故事讲了一遍，“就是说，当我们人为地设下一个预言后，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预言所影响，最后反倒促进了预言应验。这个就叫做自证预言。” 切原已经开始有点坐不住了。他仍在努力盯着照桥悠的脸，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涣散，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时不时地挠挠下巴，动来动去。 照桥悠瞥他一眼，心中暗暗好笑，继续道：“这和‘才气焕发’的原理是相似的。当我们做出将会在接下来第几球得分的预告时，对手就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反倒促进预告应验。但是这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需要充分地强化脑力，而且要对比赛形势有全面的认知才能做到。” “最后一扇门‘天衣无缝’，我也还没有真正开启，只能尽量模拟出那种状态。按照目前的资料，在‘天衣无缝’是要把‘无我’的力量没有一丝浪费地全部释放出来。”照桥悠摇了摇头，“但是理论上来讲，在我们已知的自然界中，不管是人还是机器，任何形式的能量转换，效率都不可能达到100%。所以我很怀疑，所谓‘天衣无缝’的状态是否真正存在……” 照桥悠还未说完，便听到身旁传来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切原和灰吕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怀里抱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已经睡熟了。 照桥悠：“……” 他就知道。 …… 照桥悠放两人在草地呼呼大睡，趁着难得身旁清静，先一个人回了部活室翻看资料。 他从书柜里找出近一年经费开支账单和会议记录，还有柳莲二收集的全体部员的训练数据，铺开放到桌面。只要背完这些资料，网球部整体情况就成竹于胸了。 这些资料看起来厚厚一沓、似乎很多，但照桥悠曾经为了维持完美形象背下过全校几千人的基本资料，这才小小一个网球部，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照桥悠正翻看着账务单，窗外两个部员走过，清晰的交谈声传入他耳中。 ——“照桥同学简直是天使啊。” ——“是啊，想不到他这么亲切。不过……你觉不觉得有点怪怪的？” 照桥悠翻动书页的动作一顿。 ——“啊，我知道你的感觉。突然多了一个代理部长，好不习惯啊。” ——“幸村部长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感觉网球部没有他还是不行啊……” 交谈的声音渐渐变低。 照桥悠手指仍压在书页上，一直到窗外毫无声音，才将资料本合上。 他思索片刻，抽出一张白纸。 “挑战书”——照桥悠在白纸上方端正地写道。 第110章 “挑战书？” 真田一早到教室便收到摆在桌面正中间的折叠整齐的信纸, 诧异地打开一看，是一封格式整齐的挑战书，落款是照桥悠。 等到下午部活开始, 果然真田刚一进网球部，一向乖巧的后辈便直冲他走来。 “前辈看到了对吧？”照桥悠笑眯眯地抬起头。 “嗯。”真田点头, 疑惑地看他一眼。 如果是要比赛, 直接口头上说一声不就随时都可以进行了吗？有必要专门写一封挑战书吗？ “因为想要更加正式一点。”照桥悠仿佛能看穿真田的想法，表情依旧是礼貌乖巧，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挑衅意味。 “所以就请前辈拿出全部的实力吧，否则的话，一定会被我打败的哦。” 就算清楚这是激将法，真田的脸色还是克制不住地沉了下来。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一年的进步吧。”他大跨步踏上球场。 两人刚一走进球场, 所有部员们就都停下训练, 聚集到球场外围。 真田皱了皱眉，正打算喝止就被照桥悠打断。 “前辈，最多半个多小时而已，不会耽误什么的。等比赛结束再监督他们完成训练任务就好了。” 真田深深地看了照桥悠一眼, 没有反驳。他调整好帽子，便道：“那就开始吧。” “前辈不用热身吗？”照桥悠含笑问道。 “不需要。就在比赛里热身吧。”真田淡淡道。 照桥悠丝毫不生气, 仍旧笑眯眯地：“好啊, 那我就开始咯。” 他举起球拍的一瞬间，眼神陡然锋利。挥拍的动作在球场里带起一股无形的风。 庞大的精神力从球场穿过。 真田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仿佛被看透的感觉，然而他才刚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那种感觉就一闪即逝, 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照桥悠打出一记发球就迅速上网。 “副部长的风林火山, 我可是一直很好奇呢。”说着，他将网球往上一挑, 故意给真田打出一个机会球。 “那就如你所愿！”真田大喝道，“侵略如火！”他看准球路，身体猛地旋转一周，挥拍抽向网球。 网球在他全力一击之下疾冲而出，在半空中仿若卷起一层烈焰，看起来势不可挡。 ——将身体重心的力量叠加到网球上，以击出具有火一般强烈气势的扣杀。 这是照桥悠在“风林火山”中见过次数最多、最了解的一招。 第一学期时，切原对开学时遭遇的“滑铁卢”耿耿于怀，因此三不五时就会去挑战真田，却每次都抵挡不住真田这一招旋转扣杀的强大攻击。 为此，他们三个还专门分析过真田的资料，研究克制“风林火山”这四招的办法。 只是没想到，这些研究成果先在照桥悠这里派上了用场。 照桥悠双脚规律地踏着小碎步，在网球到达面前的一瞬间，他双手握拍接住网球，拍面立即袭来一股几乎要将球拍贯穿的巨力，震得他双臂发麻。 照桥悠并不强行抵抗，而是顺着球势，右脚微微向后一退，缓去一部分冲力，然后拉着网球抵在拍面中心转了一圈，引导余下一部分冲势转变方向。 手臂处的光芒大盛。 他挥拍而出，网球被更强的热焰包裹，冲向对面的真田弦一郎。 “是千锤百炼的极限！”场外切原和灰吕看到这一幕，激动地相互击掌，“用双倍的力量还击了，不愧是悠酱！” 照桥悠紧紧握住球拍，右臂还残留着轻微的酥麻感。 果然，像真田那样从小坚持肌肉训练积攒下深厚基础的人，体能上的优势是照桥悠短时间内没办法正面抗衡的。 如果他打出的是完整的双倍的“火”的回击，说不定还会给真田带来麻烦。 但照桥悠打回去的并不是真正的双倍。 他没有把握承受住“火”的全部力量，所以借用单脚小碎步提前化解掉了一部分，相应的，“千锤百炼”的双倍还击效果当然也就打了折扣。 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真田无法回击。 不过，他也该使出新的招数了吧？ 照桥悠重新调整好重心，目光紧盯真田的动作，凝神等待。 果然，真田变换了姿势，他双腿迈开，重心压低。 “巍然不动、稳如山！” ——“不动如山”。 “风林火山”中唯一的防御招数，也是照桥悠目前收集资料最少的一招。 真田的球风偏向主动进攻，在过往一年，照桥悠几乎没怎么看真田用出过这一招。 但据他们收集的资料，“不动如山”可以形成铜墙铁壁般的防守，就连迹部也曾在青少年选拔赛中被这一招拦住，耗费了大量体力也无法攻破。 热焰伴随着网球冲出，然而刚到对场就被巍峨高大的山挡住，消弭于无形。 在“山”的状态下，真田几乎不怎么需要移动。但他打出的每一球却都极其刁钻——球的落点似乎仍在照桥悠回击的范围内，但又调动着照桥悠必须不断地奔跑才能恰好追上。 比分相持不下，但场上两边选手的姿态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以逸待劳，另一个却疲于奔命。 “每次都打到那种边边角角的地方，他一定是在故意消耗悠酱的体力！” 切原气愤地挥拳：“可恶！” “副部长……”灰吕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柳莲二，“居然也会用这种招数吗？” 一直以来真田给他们的印象都是直来直去，尤其是面对切原的挑战时，他大多都是用强势的招数正面击退。灰吕从没想过副部长还会用这种故意消耗体力的延长战。 柳莲二正闭着眼睛感受球场内涌动的精神力，听到灰吕天真的疑惑，不禁笑了笑：“弦一郎又不是不知变通，对付不同的人，当然要用不同的办法。” 切原和灰吕似懂非懂，将注意力移回比赛。 看到照桥悠处于劣势，两人也跟着担心。“风林火山”里唯独“山”这一招他们没有商量过对策，哪想到有这么厉害。 “连‘千锤百炼’都失效了！” “不是‘千锤百炼’失效，”柳莲二缓缓摇头，“是悠酱没有发挥出真正的效果。他的手臂相比于弦一郎还是太纤弱了，硬拼蛮力是占不到上风的。” “那要怎么办呢？” “不要急，反击已经开始了。” “真的吗？”切原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仍没看出形势有分毫的变化。 照桥悠依旧被迫追着球奔跑不停。他流了很多汗，击球的动作已经不像开始时那般轻松了。 灰吕面露担忧：“这样下去……”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见到真田挥拍时动作突兀地一卡。 虽然只是短暂停顿了不到一秒，但真田还是错过了最佳的挥拍时机，只能惊愕地看着网球从他手臂下穿过。 “30-30！” “副部长……失误了？”切原愣愣道。 柳莲二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场上，真田的脸色掩在帽子底下，难以看清喜怒。 他揉了揉右臂，再度投入比赛。 然而没过多久，刚才的情形就再度重演。网球已经到达面前，真田的手臂却忽然一僵，挥拍的动作戛然而止。 真田只能再次眼睁睁看着网球从他身侧滑过。 “40-30！” “是悠酱做了什么吗？”灰吕两眼发光，“一定是悠酱想出了某种办法！对不对？” “没错。”柳莲二微笑点头，“是旋转。注意看悠酱的回球。他一直在交替地打上旋球和下旋球，用这种办法可以使接球者的手臂肌肉收缩从而出现短暂的麻痹。再加上‘不动如山’的特性，弦一郎几乎每次接球都维持着差不多的姿势，这样一来，对肌肉的压力就更大了。” “呜哇～好厉害！不愧是悠酱，连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这样的话，‘山’就被破解了吧？” 柳莲二见两个后辈投来期待的目光，微微摇头：“还早呢。” …… 巍峨的山轰然倒塌。 照桥悠清楚他和真田在体能上的差距，想要正面攻破真田的防守几乎是不可能的。力量上无从下手，那就只能在旋转上想办法，逼迫真田自己露出破绽。 “火”和“山”都已经被攻破，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林”了吧？ 果然—— “这种小伎俩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真田先是叱了一句，接着再次改变架势，手臂微侧，持拍挥出。 “徐、如、林！” 网球附带的下旋被“林”抵消，化解得无影无踪。 这种交替上下旋球的打法，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很难缠。但真田却拥有“林”这样可以抵消所有旋转的招数，恰好与之相克。 “你打再多旋转也是没用的！”真田冷笑道。 他再度侧身挥拍，然而看似平常的小球落到拍网上，却陡然传来一股巨力。 真田完全没料到照桥悠会突然打出一记重球，以至于猝不及防之下他手臂一震，拍柄竟然脱手。 “啪”地一声，球拍飞落到地上。 场边一片寂静。 切原和灰吕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骗人的吧？ 悠酱竟然把副部长的球拍击飞了？！ 虽然悠酱也很厉害，可、可对手是真田副部长啊！ 那是每天四点就起床开始训练，体能超强、肌肉健硕的真田副部长啊！ 光论肌肉力量他几乎可以抵得上两个悠酱了！ “怎、怎么会……” 柳莲二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愕然，但紧接着便猜出原委，神色重归平静。 “并非是巧合，这是精心布局后的结果。”柳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球场中央闪闪发光的少年身上。 “不断地交替打上、下旋球，这不仅是一个肌肉麻痹的过程，也是心理麻痹的过程。就算理智上知道对手有变招的可能性，但心理上还是会逐渐习惯、从而降低警戒。再加上弦一郎自信自己的‘林’恰好能抵消旋转，于是更进一步放松了警惕。” “悠酱就是利用了他这种心理。他用和之前几乎相同的姿势挥拍，误导弦一郎以为他还要打上旋球。‘林’本质其实是一种削球，而那种姿势不利于全部核心力量的发挥。这就是为什么弦一郎的球拍会被力量不如他的悠酱击落。他太大意了。” 切原和灰吕激动地冒出星星眼：“以弱胜强，不愧是悠酱！” 柳莲二也露出一丝笑意。 弦一郎吃了个闷亏，接下来也该认真起来了吧？相比是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但是悠酱这次的表现也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连破“火”、“山”、“林”三招，精心筹谋、步步为营，其中巧思连他也不由得叹服。 这场比赛最终谁输谁赢，柳莲二现在也无法预测了。 110-120 第111章 “Game won by 照桥悠, 4-3！” 照桥悠听到裁判宣布比分，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到目前为止，比赛几乎完全是依照他的预料进行。 尽管对真田各个招式收集的资料不算完整, 但他的行为模式并不难推测。 ——人是一种集合体，一个人的性格、喜好、习惯或多或少都会投映到他行为的方方面面。换而言之, 只要能收集到对手的性格特点, 那么他的网球也是有迹可循的。 譬如真田，擅长剑道，据闻每天都会练习挥刀，那么他的网球也就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剑道所蕴含的“一往无前”的风格。 一招一式都能看出剑道的影子，“风林火山”四大绝招也都是剑道。 比分已经反超，到这个时候, 真田应该已经收起心中的轻视了, 差不多，也该用出最后一招了吧？ ——“风林火山”中最强的那一招。 …… 真田的神情开始变得格外专注，他将球拍横在身前，摆出一种即将拔刀的姿势。 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锐不可当的锋利气息。 “其疾如风！”他低喝了一声, 手臂挥动。 挥拍的动作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众人只见一片雪白刀光划过, 与此同时, 仿佛听到利刃出鞘的声音。 网球仿若一道流星，在球场中划过一道弯曲的金色轨迹，然后轰然落地。 照桥悠还停在原地，一步都没来得及迈动, 直到身后传来“咚”一声, 他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看到网球缓缓地在地上滚动。 好快！而且他们收集资料上的“风”更快。 果然真田在以前和赤也比赛时还没有用出全力。 照桥悠心下惊叹, 面上仍不动声色。 对面的真田此刻表情十分严肃，他明明握着球拍，却好像在握着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挥拍的姿势也与剑道中的坐姿出刀法暗暗相合。 引拍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难以根据他的动作推测大致球路。球速太快，又是难以捉摸的弧线球，最终可能会落到球场的任意一个角落，预测的难度更是加大。 “30-0！” …… “40-0！” …… “Game won by真田弦一郎，4-4！” 照桥悠的发球局，他微弓着腰，正一下一下往地面拍着网球，对面的真田忽然开口：“已经30分钟了。” 照桥悠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想起比赛开始前的对话，笑了笑：“好啊，那就在十分钟内结束吧。” 他身后彩色的光芒涌动起来，球场上突兀地起了一阵风。 真田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又来了，那种被窥探的感觉。 虽然张口说要十分钟结束，照桥悠此刻却并不急躁。他悠闲地用球拍向地面拍着网球，感受球感。 “啪”地一声，小球从地上高高地飞起。照桥悠抬手握住，对着真田扬起笑容。 “副部长还有别的招数，对不对？” 真田一愣。 “要不要一起用出来？”照桥悠神色诚恳，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再不用的话，我就真的要准备在十分钟之内结束比赛了哦？” 痴人说梦！真田在心中冷嗤，并不打算理会照桥悠的大放厥词。 他的确还封印了“难知如阴”和“动如雷霆”两个招数，但他确认自己从来没有在除了幸村以外的人面前使用过，甚至柳莲二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照桥悠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试探、或者进一步刺激他罢了。 “你先在我手上撑过十分钟再说吧。”真田冷笑道。 照桥悠笑了笑，没再反驳。 他将网球向上一抛，身体微微后仰，右臂向下一扣，网球脱拍而出。 “接下来我会在第二球时得分。” “别做梦了，”真田叱道。 他横拍于身前，手臂向外一挥到底。 “其疾如风！” 他引拍动作快到几乎只能看到残影，网球也飞得太快，甚至动态视力出色的丸井、仁王几人都难以捕捉到清楚的球路。 然而，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照桥悠已经出现在球的落点。 他的动作几乎比网球更快，甚至就像是预知一般，他甚至没有怎么去看真田的挥拍姿势，就直接朝着右半场的底线附近跑去。 下一刻，网球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照桥悠的身前，看起来就像有自主意识似的，直往他的球拍上冲。 照桥悠利落挥拍，网球笔直折返，落到真田的半场。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才听见两道连续地“咚”地球落地的声音，网球就已经在两边半场跑了个来回，最后在真田身后的场地上缓缓滚动。 裁判揉了揉眼睛，才大声喊道：“15-0！” “还真的破解了‘风’啊……”丸井文太有些惊愕。 尽管看起来很像巧合，但照丸井的印象，照桥悠在网球上绝对不是那种把招数寄托于运气上的人。他既然如同预告般赢下这一球，那就必然是已经掌握了某种破解风的办法。 “是依靠‘才气焕发的极限’吗？‘无我’原来还可以用来推测对手的打球方式？” “应该不只是‘无我’的作用。可能与精神力有关？”柳莲二也有些不确定，他对精神力招数的钻研并不深。如果精市在这里，应该能看出端倪。 “能够确定的是，他已经把真田的网球看透了。所以即便看不清全部的球路，也能提前预测出球的落点。” “这个的话，我知道一点。”灰吕插话道，“悠酱平时很注重脑内想象训练，像是这次和副部长约战，悠酱已经提前预测了无数种副部长可能的招数反应，然后在脑海中模拟每种可能性下比赛的发展走势了。” 柳莲二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以自身的发球为锚点，引导真田打出球，然后再提前赶到球的落点结果……这样的话，只要发球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他就总是能提前预测出真田的应对方式……对他而言，这只是将脑内比赛模拟在现实里重演而已。” 人的行为模式千变万化，就算照桥悠预测的对象是像真田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但各个分叉点的可能性叠乘起来，起码也有上千种。 要全部在脑海里推演一遍，这种方式未免也太变态了。 “这是你们从哪里看来的特殊训练方式吗？”柳莲二语重心长道，“在吸引经验知识时，也要注意取其精华……” 灰吕：“这是幸村部长教的。” 柳莲二一哽：“……” “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我的意思是，你们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他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 “接下来，我将在第二球时得分，”照桥悠再次预告道。 “已经没有意义了。”真田冷冷道。 现在是他的发球局，主动权在他的手上，他绝不会再让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 他要从正面击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真田打出一记发球，便迅速上网。 “侵略如火！”他大力地扣下球拍，借旋转将全身的核心力量都灌注进了网球。 在他的全力一击之下，网球仿佛都裹上了一层杀气腾腾的火浪。 真田击出气势汹汹的一招，原本十分自信，然而下一刻，看清照桥悠的反应后，他便愣在原地。 对面，照桥悠摆出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姿势。 “徐如林。”照桥悠唇角微勾。 “林”的特性不只是可以卸去旋转，还可以卸出力量。 只要抗住最开始那一瞬间的冲击，接着拉动球拍，拖着网球旋转充分卸力，就可以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Game won by 照桥悠，6-4！” “前辈的招数还真是好用啊，谢谢前辈指教。”照桥悠笑眯眯道。 真田神色复杂。 照桥悠走到网前，降低声音：“前辈还有两招终极奥义没有使出来，是不是？” 真田来脸色霎时变了。他原本以为照桥悠之前提的新招数只是信口开河，现在却不得不相信。 “你怎么知道？”他脱口而出。 “大概是……感应到的？”照桥悠含糊了一句，又问道，“是留着打算当联赛的秘密武器，还是专门针对某个对手开发的招数需要暂时保密？” 照桥悠见真田听到后者时瞳孔一缩，顿时了然，他顺着想了想，国中生里和真田在同一阶层的无非就是幸村、白石、迹部、手冢几个人。 如果是幸村，那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至于白石，据已知情报他应该没和真田交过手，而且上次全国大赛真田也没有对他表现出特别的在意；迹部……迹部就在冰帝，这种招数看起来和迹部的打法不搭。 “是青春学园的手冢国光吗？”照桥悠笑眯眯问道。 真田脸色又是一变，照桥悠便知自己猜对了。 之前就听说过真田副部长似乎对手冢有些耿耿于怀，没想到甚至到了要专门研发秘密招数的地步。 就算他这样正式的约战，就算输给他，真田也不肯用出全部的实力。 虽然有些没有道理，但照桥悠还是感到一丝不爽。 “如果是要代表立海大正式出赛，副部长也不准备用出全力吗？”照桥悠玩笑道，“哪怕是输，也不打算用出全力？” 真田闻言认真道：“不存在那种情况。” 照桥悠不置可否。 在这场比赛开始之前，真田说不定也认为“他输给照桥悠”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吧。 甚至真田现在看起来情绪还算是平静，说不定也是觉得只要自己用出全力就不可能输给他的吧？ 只是对方毕竟是前辈，照桥悠即便心有微词，暂时也不好说什么。 “好吧，”照桥悠郑重道，“那么，前辈，我有一个认真的提议。” 真田诧异：“什么？” “建议您出招前，不要把招数的名字喊得那么大声。”照桥悠诚恳道。 第112章 裁判宣布完结果, 人群里沉寂了几秒，接着就爆发出嗡嗡的讨论。 “照桥同学竟然用副部长的招数打败了副部长？” “好厉害……照桥同学原来这么强的吗？” ——在众人眼里，照桥同学无疑是站在网球部新生力量中的巅峰。不论是实力还是人心, 哪方面都挑不出任何问题，所以担任代理部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等到再下一届, 照桥同学自然而然就会和切原、灰吕形成网球部的“新三巨头”。 但同时，所有人都一致默认了，那应该是在现任的“三巨头”毕业之后的事。 幸村、真田和柳的全胜战绩，让大家打心底里觉得这个铁三角是不可撼动的。 因此，在这场比赛开始之前，他们都以为这就像之前切原、灰吕无数次向三巨头发起挑战一样, 也会以失败告终。 “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丸井感叹道。 居然真的打败了真田…… 理智上, 丸井当然知道照桥悠的实力很强——照桥悠挑战的都是迹部、白石那些站在中学界顶峰的人，表现得也毫不逊色，训练刻苦，成长速度飞快…… 但是他们看着照桥悠输了太多次了, 从关东到全国，尤其是部内和幸村的比赛, 可以说大多以惨败结尾, 唯一一次在幸村手下拿下比分，幸村又刚好病发了。 所以，尽管明白照桥悠已经迈入实力上流圈，甚至硬要分析的话, 以他平时的进步速度, 说不定已经超过原来那些输过的那些对手……但因为战绩，丸井总是没法把照桥悠和幸村、真田、柳那些人平等地划分到同一实力阶层。 桑原听到好友的话, 跟着笑了笑，语气有些怀念，“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大家还停留在开学那时候，悠酱他们还是需要照顾的后辈。” “是啊。”丸井也有些唏嘘，“还没怎么享受过作为前辈的待遇呢，一不留神，后辈们都一个个超过我们了。” “但是这对网球部来说是好事。”柳生走过来，拍了拍丸井的肩膀，安慰道，“尤其是幸村部长现在的情况……”他隐去了后面一段话，推了推眼镜，沉着道，“总而言之，现在网球部正需要这样的后辈。” “你说得对。”丸井如释重负，他故意吹破一个泡泡，打起精神道，“好了杰克，我们也要努力加训了，被后辈甩在后面的话就太丢脸了！” …… 另一边，切原和灰吕听到最终比分，神情也有些恍惚。 尽管他们是最清楚照桥悠真正实力的人，从始至终都对照桥悠抱有着莫大的信心，但真正看到他以六比四打败了真田，还是产生了几分不真实感。 那可是“三巨头”之一的真田副部长啊。 从他们进入立海大之后，就从没见过真田副部长和柳前辈输给除了幸村部长之外的任何人。对外更是，但凡三巨头出场的比赛，立海大就稳操胜券。甚至已经到了光是在出赛人员名单上看到他们的名字，大家就会感觉到安心的程度。 尽管平时一直说以打败三巨头为目标，但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失败，切原和灰吕都渐渐地意识到了差距。 真的能打败他们吗？当初立下的目标，真的能实现吗？ 可是让他们认输，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这种丧气话如果说出口一定会被赤也/灰吕笑话的吧？ 所以就只能默默压下那一丝隐隐的怀疑，加倍地努力训练…… “悠酱真的做到了诶，这不是在做梦吧……”切原正呆呆地出神，忽然感到左脸一阵剧痛，他整个人一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呜哇？痛痛痛痛！”他捂住脸颊，愤怒地看向灰吕。“你干什么？” “会痛就说明不是在做梦，你可以放心了！”灰吕热情地朝他竖起大拇指，“我们的联盟正在一步步走向成功！” “可恶，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拿你自己来测试啊！”切原更加生气。 灰吕不解：“因为是你怀疑自己做梦，我自己很清楚这是现实啊。” 切原更加崩溃：“……那你直接告诉我不是做梦，不就好了吗？！” “但是直接告诉你的话，没办法证明啊，你不相信怎么办？”灰吕语气诚恳。 切原：“可恶可恶可恶！西内……” …… 柳莲二一直在场外，心情复杂地看着球场中央意气风发的少年。照桥悠跟真田一说完话，他便上前，朝他们走去。 真田迟钝，他却多多少少能猜出照桥悠突然约战的原因。 ——照桥悠和切原、灰吕不一样。照桥悠的挑战目标很明显一直都是幸村。从开学至今，照桥悠几乎没跟他和真田打过任何一场练习赛，所以今天的比赛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的。 柳莲二原本对此不解，但看到比完赛部员们的反应，他就一瞬间明白了。 照桥悠是要展现他的实力。 幸村不在，身为副部长的真田就是目前网球部实力最强、权力最大的人。 所以照桥悠当然要选择挑战他。 只有打败了真田，按照立海大胜者为王的规则，他才能取得的独一无二的话语权。 柳莲二不由得怅然。 当初他们刚进入立海大时，幸村也是这样做的，带着还是国一的他和真田，直接向大了整整两级的前辈发起挑战，当时可真是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没想到还不到两年，这种事就轮到他们自己身上。 不过……被后辈超越的感觉，好像也并不糟啊。 他甚至感觉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轻松了起来。 网球部的担子太重了，精市离开之后，就只剩他和真田勉力支撑。他们一直绷得紧紧的，生怕出一点差错。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靠谱的后辈顶上来，弥补原来的三角位置，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是你赢了。”柳莲二睁开眼睛，欣慰地看向照桥悠。 “是，前辈。”照桥悠望进柳莲二浸满期待的眼神，确认他已经明白这场比赛的用意。 “越是强，相应地，就要承担越大的责任。”柳莲二隐含深意地道，“你已经做好准备了，是吗？” 照桥悠不置可否：“网球部是所有人的责任。” 柳莲二本以为他们已经达成一致，此刻发觉照桥悠的态度似乎与他预想的不同，不由得一愣。 照桥悠笑了笑。 他打这场比赛，的确是为了获得话语权，但他并不打算像三巨头那样背负起整个网球部的责任。要他像幸村那样全心全意为网球部考虑、完全无私的奉献，是绝对不可能的。 “网球部的事情那么多，全部压到三个人身上，就算前辈们能力强能应付得来，肯定也会耽误自己的训练吧？”照桥悠仰头看着真田和柳露出错愕的神色，笑眯眯道，“不如改革好了。” ——这些话，仅仅作为后辈来说是不合适的。但现在他有代理部长的身份，又已经打败真田、成为网球部实力第一，底气和资格都已经兼备了。 “网球部的大事全部由正选会议和全体会议决定。网球部的事务可以分摊给正选。我们有八个正选，每个人都必须承担一部分职责……” “譬如，柳生前辈可以负责经费使用管理的相关事项，监督和指导训练的任务可以交给丸井前辈、仁王前辈，就算是赤也，至少也可以承担一年生陪练和指导的任务吧……” 照桥悠简略地提了提，见真田和柳都皱着眉，想反驳又不好反驳，似乎还在消化思考他的话。 “前辈，关于这个问题，等下次再详细讨论吧。我先去训练了。” …… 切原和灰吕见照桥悠回来，先是同时双眼一亮，招手喊了一声“悠酱”，接着发现对方的动作竟然跟自己完全同步，顿时又鼓起脸，朝相反的方向一转，谁也不肯再多看对方一眼。 照桥悠一下场便见到两只气鼓鼓的河豚，不由得感到好笑。 “哦呀？好像有人在生气啊。”他故作惊讶，凑过去看了看两只河豚的脸色，温柔地轻声询问，“是发生了什么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他先捏我的脸！”黑色海带头的河豚1号倏地转过身，率先告状，“超痛的！”他张开两只胳膊，极力拉开距离以强调自己的痛感。 “我刚刚道过歉了，就是轻轻捏一下……”红发寸头的河豚2号委委屈屈地解释，“他怀疑自己在做梦，我想帮他清醒一下。” “他说谎！他明明捏得很重！”河豚1号气愤地指责道，“他就是故意的！” “我没有！我根本没用力！”河豚2号极力辩解。 照桥悠无奈扶额：“灰吕应该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的力气比较大，可能捏的时候没注意力道……” 这两个家伙每天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照桥悠早就训练出调解心得。 他先是在中间转圜一句，尽量中肯地给这起矛盾画个句号，然后立即抛去另一个有趣的话题——笨蛋们的脑容量都很低，只要抛出足够的新信息，很快就能将他们脑内旧的信息都冲刷走。 “来来来，我们要想一个新组合名。” “欸？为什么？原来的不好吗？”切原和灰吕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震惊道，“难道我们的联盟要解散了？！” “怎么会！”照桥悠循循善诱，“我们的目标在逐步实现，网球部将迎来一个全新时代，以后我们将带领新的正选队伍，不应该提前想一个又霸气又热血的组合名吗？” “好耶！”切原和灰吕大喜。他们最热衷于这种事，一门心思扑上去，果然彻底将刚才的争执抛到脑后。 “给我们‘新三巨头’带领的正选队伍起组合名，要霸气，热血，响亮……” 两人都开始抓耳挠腮，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名字。 照桥悠则悠闲地躺在草地上，一边晒着阳光，一边享受清静。 切原正苦思冥想，忽然被照桥悠周身七彩的光芒吸引了目光。他视线渐渐上移，发现照桥悠蓝紫色的头发周围冒出的是浅红色的光芒，看起来有点像头顶冒火。 “悠酱的头发好特别啊。”他不敢直说，只好这么评价一句。 “大家的头发都很特别啊，”灰吕没听出切原的言外之意，理所当然道。他指了指切原的头顶，“你的是一缕一缕的黑色，我的是红色，幸村部长是紫色，仁王前辈的是白发、还绑了小辫子，丸井前辈的是橘红色，桑原前辈……嗯……他没有头发这一点也很特别。” 照桥悠噗地笑出声，总结道：“世界或许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但一定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发型。” 他想了想，又严谨地补充了一句：“即便是双胞胎也会有区别，要么一长一短，要么不同发色。” 五颜六色的头发？赤橙黄绿青蓝紫…… 切原顿时联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漫画，灵机一动道：“既然是由我们开启的新时代……那我们就叫做‘奇迹的世代’吧？！” 第113章 如照桥悠所预料的, 真田和柳虽然当时有些反应不及，但实际上接受得很快。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拿出来一份正选的职责分工表。 照桥悠大致先扫了一眼, 分工基本是按照他昨天的建议来的，在此基础上进行了细化和调整。 财务和外务工作是柳莲二和柳生, 两人互为AB角。 仁王、丸井和桑原、切原负责一、二年生的训练督导, 真田负责三年生以及准正选的训练。 同时，正选和准正选之间还要划分责任组，分别负责六个室外球场和室内球场的场地和设备维护。 照桥悠的任务则是督导以上所有的工作，还有负责牵头组织大型活动包括招新、练习赛、外出合宿等等。 “幸村部长也看过了，对不对？”照桥悠问道。 柳莲二和真田态度转变这么快，背后一定有幸村精市的推动。 光是他们两个, 一晚上肯定拿不出这样臻于完善的方案。 他指向正选和准正选划分责任组的那一条事项：“这是幸村部长提出来的吧？” “没错。”柳莲二毫不意外照桥悠能猜出来。他已经渐渐意识到这个乖巧后辈微笑表面之下的深沉心思, 和好友精市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我没有异议，开全体会议让大家一起决定就好了。” …… “改革”推进得比真田和柳预想得更加顺利。 幸村精市住院，所有人心里都压着一块大石。在这个时候，能为网球部承担起一部分责任, 就好像在某种程度上为幸村精市做了什么似的，因此所有人都表现得十分积极。 正选和准正选们都毫无异议, 于是方案就这样敲定下来。 刚开始时正选和准正选们不熟悉部务, 都还有些手忙脚乱，但适应了几天，就渐渐走上正轨。整个网球部也焕发出新的活力。 幸村手术的日期排在了1月29日，是一个木曜日。 照桥悠本想带着正选们请假过去, 但被幸村严令驳回。 “这种大型手术有很多手续, 我还要全麻，你们过来也没有用……总之如果让我发现有谁请了假的话, 我就让他当着全网球部、不，是全校人的面，转一小时的粉色呼啦圈。” 照桥悠：“……” 这么阴的惩罚方式都能想得出来，不愧是你，幸村精市。 少年们只好提前约好，一放学就一起乘车赶去东京。 他们到的时候，幸村已经在手术室里了。 不知道手术已经进行了多久的时间。雪白的廊道里静悄悄的，面前是紧闭的手术室们，透过门上两片毛玻璃，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是一段空间，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的门。 外面的廊道里没有什么人，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但没人在意，少年们全部安静地坐在冰凉的座位上等待着。 在那扇门的对面的人一定很忙碌吧，照桥悠盯着门上的玻璃，怔怔出神。 而他们则截然相反，只能干坐在这里煎熬祈祷。 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手术成功率，照桥悠之前没什么概念。 对他而言，就算只是百分之零点一，只要他想，就一定会实现。 他之前无比相信幸村的手术一定会成功，但临到头，他还是不可抑制地跟着提起心，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尽管努力说服自己不可能有“万一”，但是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些最糟糕的发展…… 气氛正凝滞时，门上的灯忽然变了颜色。 少年们立即站起身，趴在门上透过玻璃往里看。 对面的那扇门终于开了，然后一个白蓝色搭配的病床推了出来，上面躺着的那个人正是紫色头发。但紧接着，那张床就被推出拐角，仅仅出现了两三秒，就从少年们的视野里消失。 少年们又坐了回去，这次才等了一两分钟，便见到一位温柔的棕发女士急匆匆向他们走来。 照桥悠立刻认出了这是之前幸村晕倒送医院时，他们见过的那位幸村的母亲，他立即站起身。 幸村母亲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意，不待开口，少年们就被这种喜悦的心情所感染。 果然，她的声音里隐含激动：“谢谢你们来看精市，手术非常成功，丰崎医生说简直就像奇迹一样，精市的状态非常好，只要复健顺利后面应该不会再有任何问题，所以大家都请放心吧。” 众人一喜，激动地互相击掌拥抱：“就知道部长绝对不会有事的！” “太好了！等全国大赛部长就可以和我们一起了！” …… 刚做完手术的幸村还很虚脱，暂时不能探望。 一群少年隔着病房外的窗户看了看，将带来的礼物交给幸村的母亲，就放心地离开。 然而就在病房外的走廊的拐角处，一群人竟然迎面撞到了冰帝的迹部景吾。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切原先是一惊，接着大声质问。 “小声一点，会打扰到别人的。”照桥悠轻敲了一下切原的后脑勺，把他拉到身后，看向迹部。 “好巧啊，跳……迹部前辈有亲友在这里吗？” 然而迹部在第一时间捂住了眼睛。 太……太闪了！ 是突然打开了探照灯吗？ 面前出现一大片绚丽的彩光，光线强到甚至把他生生逼退了一步！ 迹部缓了几秒，右手遮在眼皮上方适应了几秒，才向前看去。 蓝紫色头发的少年站在七彩光芒中间，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与此同时，走廊里也仿佛传来唱歌班空灵而悠扬的歌声。 迹部嘴角抽了抽。 上次看到时这家伙好像还只是顶着一圈老式灯泡光吧？ 现在居然已经变成七彩镭射激光频闪灯，出场还自带BGM…… “迹部前辈，你没事吧？” 迹部回过神，紧接着就注意到这次率先过来对他说话的人变成了照桥悠，而柳和真田都自动地落后一步站在照桥悠身后，似乎对此毫无异议。 他微一挑眉，手指卷了卷额前的发丝，语气嚣张：“本大爷是来探望幸村的。” 立海大少年们闻言都露出警惕的神色。 冰帝的人知道幸村住院，这并不让人意外。但迹部明显是知道幸村住的医院、清楚他的病房编号，甚至手术的日期。 这些具体的信息都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连准正选们都没有告知，迹部怎么会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 “啊嗯？收起你们那种眼神。”迹部不满道，“丰崎医生可还是我帮忙联系的。” 丰崎医生……少年们一愣，听幸村母亲讲过，他是国外顶尖的运动康复学家，曾经帮助很多职业运动员重返赛场的。 迹部是他们的对手，居然还会这样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吗…… 少年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对着嚣张的迹部，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部长的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只要现在的状态非常好，只要复健顺利，基本上不会留下后遗症。”依旧是照桥悠站出来，他将幸村母亲的话又转述了一遍，然后诚恳地鞠了一躬，“迹部前辈，谢谢你，往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请尽管提出。” 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解除对迹部的诅咒，顿时感到一丝歉意。不论如何迹部这次也是帮助了他们…… 迹部看着少年用真诚的目光看着自己，周围的七彩光芒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迹部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那次海原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少女。 他轻咳了一声：“道谢什么的就不必了……你把你妹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告诉本大爷就行。” 照桥悠：“……” 感动戛然而止。 迹部帮忙也是帮了幸村，跟他又没有关系，这个人情还是让幸村自己去还吧。 就让这个轻浮的跳蚤继续倒霉着吧，照桥悠冷酷地想。 第114章 下午的部活结束,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照惯例去附近的俱乐部加训，但走上街，他们就发现一丝不同寻常。 路上的行人似乎都是一男一女成双成对, 打扮得光鲜亮丽，以至于他们三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并排走着尤其显眼。 三人正准备拐去甜品店买几份蛋糕, 然而刚要推门, 就被拦住。 “不好意思……”店主看到照桥悠犹豫了几秒，但视线落到切原和灰吕身上，神情立刻变得坚定。“今天我们的甜品只售给情侣。” “哈，还有这种规定？”灰吕顿时傻眼。 切原立刻机智地同时揽住照桥悠和灰吕的肩膀，随机应变道：“没错！我们三个就是情侣！” 店主：“……” 他歉意地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情况特殊, 我们只开放情侣特售。”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切原疑惑道。 “对哦, 感觉好热闹啊。”灰吕左右张望，“人好多，好多店都在搞活动……” 照桥悠注意到店前摆放的圣诞树：“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啊。” 他先是随意一提，紧接着便僵住了。 对哦, 今天是圣诞节！ 因为这阵子都在想部长生病的事，他现在又是一个人住, 竟然就把圣诞节的日子忘记了。 圣诞节的话, 应该要给赤也和灰吕准备一份礼物吧…… 糟糕，他完全把这事抛在脑后了啊！ 如果现在抓紧时间去买，应该也还来得及吧，买完再送去他们家里就好了…… 关键是要把赤也和灰吕支开, 不然就太尴尬了。 照桥悠转身, 仿佛刚想起什么似的：“啊，今天是圣诞节, 我家里还有事，今晚不能训练了。” 切原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我也是，老妈他们说让我早点回去……” “对对对！”灰吕跟着附和，“我们家也是……” “那就先这样？我们明天再一起补训练吧？”照桥悠见两人继续点头，放下心，挥了挥手道，“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三人在岔路口处道别。 照桥悠背过身走出一段距离，在街角拐角处停下，原地等了十分钟左右，然后立即折返回去。 他先是锁定了一家灰吕常去的运动器械店。 店员小姐姐一见照桥悠便激动地“哦呼”了一声，热情地迎上来：“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照桥悠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正前方最显眼的货柜上一排的筋膜枪。 灰吕每天都是高强度训练，应该会比较需要这种健身放松器械吧？ 店员小姐姐注意到照桥悠的视线停放的位置，连忙积极地介绍：“这是我们店目前首推的产品，有平价版、升级版和豪华版三种系列，分别对应不同需求的人群。” “豪华版绝对能够提供最高档的享受！和前两款不一样，除了打击穿透力最强，低能耗之外，它还附带热敷功能……最重要的是，我店针对这一款推出了圣诞节活动，截至今晚八点整，俯卧撑次数最高纪录保持者可以获得一次免单机会！” 今晚八点？ 照桥悠打开手机一看，现在才六点出头，这种街边店铺开设的活动挑战难度一般不大，以他们平时的训练强度来说，要获得第一应该不难，他挑战完，再去给赤也选礼物，买完八点回来正好可以领奖。 照桥悠当即同意，店员小姐姐便领着他来到健身区，底下铺一块垫子，前方摆着摄像机。 “还需要录像？”照桥悠诧异道。 “当然。毕竟是价值一万多円的奖品，为了保证公平，所有参赛者的挑战过程都必须录像。”店主小姐姐脸色为难，“请您理解，这也是为了防止后续纠纷。” 她取出挑战记录表，“像是排名第一的这位客人，他当时太着急了，话都没说完直接就在原地开始做，根本没来得及录像。而且他的数据也很夸张，都快赶上世界纪录了……实在是太像造假了……” 照桥悠听描述就觉得有些熟悉，他接过表格，果不其然看到了灰吕杵志的名字，边上写着“2021个，用时：25min”。 照桥悠：？？？ 不到半小时做两千多次俯卧撑？！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完成的数据吗？！ 到这种程度，就算是他看到了也会忍不住怀疑真假的吧！ 店主暗示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挑战者超过他，这样后续就不用担心惹来麻烦了……” 照桥悠摇了摇头。 听店主刚才的话，灰吕对这个奖品的心情明显很急切。那样夸张的数据，就算是灰吕，应该也完成得很辛苦吧，如果最后没有领到奖，他一定会很失望。 要让灰吕拿到这个奖！ “没有时间限制，只要我能连续做俯卧撑到2022个，就算第一了，对不对？” “是的！” 照桥悠略微放心，2022个虽然艰难，但不限时间慢慢做，他应该勉强也能完得成。他放下网球包，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到垫子上。 …… “2020……”照桥悠咬紧牙关，脸色涨红，支撑在垫子上的双臂都在不住地颤抖。他竭力向上一提，“2021！” 还差最后一个！ “2022！”照桥悠双臂一松，整个人摔到垫子上，后背的运动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 “完成了！”店主小姐姐激动地鼓掌。“用时是57分钟，你也好厉害！恭喜你获得一次免单机会。” 照桥悠缓了一会儿，气顺了，才慢慢道：“我想把这个机会转赠给灰吕，就是半小时做了两千个的那个人。麻烦你就直接通知他领奖就好了，不要把转赠的事告诉他。” “可以是可以。”店主小姐姐犹豫道，“但这可是价值一万多円啊，而且你这么辛苦……” 照桥悠笑了笑：“嗯，因为是圣诞礼物。” …… 从运动器械店出来，照桥悠先去逛了一圈漫画店，新一期的周刊还没有到，他只得转去附近的游戏厅——毕竟切原感兴趣的除了漫画就是游戏了。 照桥悠原本是准备给切原挑一款游戏带的，然而一走进去就发现，这边也在办活动。 又是活动？他顿时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游戏厅的正中间的大玻璃柜里封存着一盒游戏卡带，旁边竖着一块宣传牌，上面写着四行大字：“圣诞游戏赛奖品：XX大师最新力作，仅此一款，封面有亲笔签名！” 照桥悠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切原赤也绝对会很喜欢这个。 行吧，这次至少不是俯卧撑，他认命地想。 照桥悠交了基础费用，按照流程在工作人员那里报了名，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加入游戏。 比赛项目是个格斗竞技游戏，基本上就是考验反应速度。左手要控制移动，右手控制招数，照桥悠琢磨了一会儿，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这种游戏有点麻烦，一场就要将近十分钟，胜则涨积分，败则掉积分，要从这么多参赛者中脱颖而出，可能需要连续打几个小时。 但照桥悠凭借着出众的眼力、手速以及绝佳的运气，才一个小时就打出八场连胜，顺利从对手那里撸来一大把积分，追上了前面的选手。 他的名次已经挤进积分榜第三。前面几名的分数都咬得很紧，照桥悠扫了一眼，第一是U·M·R，最高的470分，第二是T·S·F，420分，第三是照桥悠自己，390分，第四是帝狱の赤焰弑魔、，350分…… 嗯？ 照桥悠目光锁落屏幕上第四名ID上。 这个ID有点眼熟…… 他掏出手机点开聊天频道一看——这不就是切原赤也的网名吗？！ 所以这家伙说是回家过圣诞节，实际上偷偷跑来参加游戏比赛是吗？！ 算了算了，不生气，今天是圣诞节。 照桥悠深吸一口气，决定放过切原赤也。 不过既然赤也自己也来了比赛，那照桥悠就不必非要拿第一了，只需要保证赤也能拿到第一就可以。 这游戏是积分制，随着胜率越来越高，积分权重也会越来越大，这就意味着但凡输一场就会给对手送去大把积分，相当于前功尽弃。 照桥悠想了想，先向排名第二的T·S·F点了约战，卡着最后一丝血条勉强打赢了对方，接着又向U·M·R点击了约战。他刚开始玩，技巧不如这些老手，但他运气极佳，总能引发暴击，还有两次血条差点清空时激发了百分之零点一概率的吸血效果，拖了快二十分钟，对手终于被他击败。 捋走第一第二的积分，照桥悠的排名一下跃至最顶，他接着又向帝狱の赤焰弑魔、约战，以绝佳演技把自己的人头送了出去。他已经连胜十次，切原再打败他，积分暴涨，以七百多的高分断层式排到了第一。 “好耶我赢了！我是第一了！” 游戏厅某处角落里传来熟悉的欢呼声，照桥悠笑了笑，低调离开游戏厅。 …… 晚上九点半，照桥悠疲惫地回到家门口。 当了一晚上的圣诞老人啊。 他究竟是为什么想不通要去帮两个麻烦精实现愿望啊，随便买两个礼物不就好了吗？ 先是连做2022个俯卧撑，累到四肢发颤，接着又花整整两个小时狂敲键盘敲得十指发麻，照桥悠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简直快要废掉。 他正要掏出钥匙进门，却忽然发现贴着房门的下方放了两盒东西。 ——正是他万分熟悉的豪华版筋膜枪和限量版游戏卡带。？？？ 照桥悠俯身一看，游戏卡带上贴着一张草率的白纸，纸上涂了好几个墨团团，字迹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切原的手笔： “优酱！圣廷快乐！这是我超爱的慢画，分享给你！” 短短一段话竟然能有三个错别字，不愧是你，海带头。 照桥悠抽了抽嘴角，又拿起筋膜枪。包装盒的开口处也同样插着一张中规中矩红绿配色的圣诞卡片。 “悠酱，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圣诞快乐。from：灰吕杵志。p.s.明天还要补双倍训练，我制定了日程表，早点休息。” 照桥悠简直好气又好笑。 所以他是费了一整个晚上，给自己赚了个并不太能用得上的所谓的豪华版筋膜枪和并不爱玩的限量版游戏带吗？ 明明这种东西他平时抽个奖就能拿到了啊！ 早知道才不要这么折腾！ 本来应该是一个人安静在家悠闲享受的圣诞夜，结果被搞得鸡飞狗跳！ 这两个家伙是笨蛋吗？喜欢的东西自己留着不就好了吗？干嘛还非得跑过来送给他啊？他又不一定喜欢！ 照桥悠小心翼翼地将卡片和皱巴巴的白纸取下，和两份礼物一起摆进了客厅的展柜。 果然是两个麻烦精！ 第115章 幸村手术成功的消息让笼罩在少年们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 照桥悠组织正选们开过会, 一致决定在下午的全体会议上一并说明幸村的病情和手术成功的事。 但这不是件讨好的事——幸村的病情这么严重、还进行了这么重要的手术，部员们却一直等到幸村手术结束了才知道消息，他们肯定会觉得不满, 甚至说不定还会迁怒瞒着他们的人。 柳莲二和真田本打算由他们来公布，却被照桥悠阻止。 “前辈, 还是让我来和大家解释吧。” 柳莲二摇头：“谢谢你, 但是这是我和弦一郎做的决定，你当时已经表达了反对，所以现在也没必要帮我们承担后果……” “前辈，我现在是代理部长。”照桥悠笑了笑，“不可能因为一些事情吃力不讨好就选择回避的。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提出过反对, 但后来不是也没有继续阻止吗？不论如何, 我作为代理部长，都承担着最大的那一份责任。” 柳莲二和真田一怔，照桥悠便礼貌而不失强硬地将这事敲定，等到下午部活开始前就召集全体部员开会, 从头到尾地解释了幸村手术的事。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却被一直被隐瞒着，部员们本来都有些不舒服, 有种不被信任排斥在外的感觉。 但站在前方的照桥悠真诚地向他们道歉, 他眼眸下垂，神情充满歉意，双手交叉垂在身前，微微鞠躬, 诚恳地表示愿意虚心接受所有批评。 看到这样的照桥同学, 部员们反倒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根本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也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气了, 甚至纷纷反过来站在照桥悠的立场安慰起他。 “没、没事的，照桥同学千万不要难过啊！反正最后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是啊是啊，这么重要的消息公布出来说不定会引来外校的针对！” “照桥同学是为大家着想，我们都理解的！” …… 一场潜在的风波就此化解，网球部重归平静。 照桥悠虽然没被部员们责怪，发生这种事在部员们心中还是降低了一定的好感度（他自认为）。 ——以照桥悠的习惯，但凡还有一口气在，那必定都是要将周围所有人的好感值刷满的。 因此他又开始了忙碌地刷好感之旅。 “小林同学，你的反手进步了很多呢，不过要注意挥拍前球拍后引的幅度，继续加油哦～” “哦、哦呼！照桥同学实在太耐心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清水君，看起来有点累呢，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要不要喝点运动饮料呢，补充下能量可能会好一点哦。” “哦呼！我、我竟然可以喝到照桥同学亲手递过来的饮料……谢谢照桥同学！这瓶饮料我一定会作为纪念品妥善保管的！” “不需要这样哦，大家都是网球部的一分子，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啊啊啊照桥同学实在太温柔了！” …… 整整两周多的时间，照桥悠一直穿梭在整个网球部，确保神明温暖的光辉平等地照耀到每一个角落。 赶在情人节到来之前，他终于把所有人的好感重新刷满。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在情人节的时候，照桥悠一般是不能对任何人表达特别的关心的。 人类总是善于联想，在特殊的日子，任何特殊的行为，都有可能引发一连串的联想。 更何况，照桥悠本来深受全世界人类的喜爱，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引发一场席卷全球的风暴。 好在他的粉丝都是有组织的。后援会约束所有的粉丝，不能私自打扰照桥悠的生活，尤其送情书、送礼物等一系列行为——这种举动本是好意，但是全世界几十亿的粉丝，如果每个都送，照桥悠一定会被淹没的，他的余生也只能在看信回信、拆礼物中度过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由于照桥悠的特殊性，可能会有心怀不轨的坏人混迹其中，趁机伤害他，以挑起世界大战。 总之，为了世界和平，每逢情人节这种特殊节日，照桥悠都必须提起一万分的警惕、做好十万分的准备。 然而这一天，从早上起床，照桥悠就有一种不妙的直觉。 去立海大的一路上，照桥悠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没有人跟踪，也没有任何带有极端情绪的视线。 这种预感随着他抵达网球部，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然而部员们的状态也很好，网球部已经逐渐形成新的秩序，照桥悠也已经将所有人的好感值刷到Max。 一切似乎没有异常，但照桥悠的心底里就是有种直觉，一定有什么超出他掌控的事发生了。 直到他进入更衣室，拉开鞋柜，看到中间夹板上静静躺着的一封用红色爱心贴纸封口的天蓝色信封。 这一刻，预感终于成真，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坠落。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情书。 但问题是，后援会严禁私送物品、网球部也严禁外人进入，谁能突破双层防线让这封情书出现在他的柜子里？ 情书的作者绝对不简单！ 今天这个人能不知不觉地塞情书，明天就能塞蜘蛛蚂蚁虫子，后天就能塞炸弹毁灭世界！ 照桥悠警惕地退后一步，他没有在这封信上察觉出恶意，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从背里掏出准备好的防毒面罩戴上，然后套上防护服和橡胶手套，对着柜子喷了一整瓶的酒精喷雾。 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被酒精溶液浸湿的情书取出。 ——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动静。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松警惕。 最好的办法还是通知后援会让他们用专业手法处理，排除一切潜在的危险。 照桥悠用镊子夹着情书，正准备先找个空纸箱收起来，但紧接着他就看到情书背面的落款。 ——幸村精市。 照桥悠：……？！！ 他顿时吓得手腕一抖，将情书连着镊子一起扔了出去。 宿敌给他写情书？开玩笑的吧？ 是有人恶作剧吗？ 但是网球部里谁敢用幸村的名义来拿他开玩笑？ 仁王前辈？ 不，仁王前辈可能会在柜子里藏一个带有弹簧或者尖叫效果的整蛊道具吓人，他有分寸，不可能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开这种引人误会的玩笑。 同理，幸村精市虽然阴险狡诈，但也不是玩弄他人感情的人。 照桥悠摘下面具，犹豫地看向被他扔到地上的蓝色信封。 万万没想到他今早的直觉预警居然是指这个。 这封情书……是真的吗？！ 宿敌真的对他抱有那种感情？ 但他们不是对手吗？ 还是说这种敌对关系最终都是走向相爱相杀？ 宿敌终于也还是拜倒在了他的魅力之下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他自出生以来就是发光体，注定接受所有人的喜爱，就算是宿敌，也无法逃脱被吸引的宿命。 不过说起来，宿敌是什么时候开始沦陷的呢？ 掩饰的未免也太好了吧，这几次去探望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宿敌在发现这种感情的时候一定很震惊、很煎熬、很无力吧？ 说不定已经辗转反侧了很久，努力挣扎，却还是抵抗不了他致命的吸引力，最后无法实在再克制内心汹涌的感情，才冲动地写下了这封情书…… 这份沉重的心意…… 照桥悠看向躺在冰凉地面凄凄惨惨的蓝色情书，心中升起一股愧疚。 他脱下手套和防护服，慢吞吞地挪步过去，把它捡了起来，然后捏着情书又陷入纠结。 不行！不能拆开。 拆开就相当于是看过了，看过了就必须回应。 而他是绝对不可能谈恋爱的，注定没办法给宿敌一个完美的答复。 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下次见面的时候找机会把情书退回去？ 不不不，宿敌对他的感情这么强烈，万一一见到他就死缠烂打，当面要一个准确的答复怎么办？ 宿敌那么敏感的人，刚做完手术还需要静养，假如被深爱的人当面拒绝，会不会当场气愤吐血？！ 那就先拖一拖，暂时不要去看宿敌，等宿敌彻底好了病情不会受影响了，他再认认真真地给出答复？ 等等……宿敌这么爱他，要是长时间见不到他，不会患上相思病吧？！ …… 直接拒绝也不行，放着不管也不行。照桥悠心乱如麻，正纠结着，背后忽然传来声音。 “啊，这里怎么这么重的酒精味？”切原和灰吕捂住鼻子进来，他们看到照桥悠蹲在地上，手中握着蓝色信封，立刻好奇地凑过去，催促道，“你也收到啦？快拆开看看，部长给你写了什么！” 照桥悠吓了一跳，连忙把情书捂进怀里，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不对。 什么叫做“你也收到了”……难不成切原和灰吕也有情书？ 照桥悠调整好表情，佯装不在意道：“啊，我刚刚看到的，你们也收到了这个东西吗？” “对啊，部长给每个人都写了一封，他还挺了解我们的呢，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照桥悠：“……” 这么说，刚才那些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原来如此，他就说宿敌怎么可能会突然写情书给他。 真是莫名其妙的！ 等等……照桥悠忽然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你们的意思是网球部每个人都收到了？” “对啊，幸村部长生着病还这么惦记我们，他人真是好啊。”灰吕感慨道。 “是啊，”切原挠了挠后脑勺，“还特意选在情人节送给我们，搞得大家都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一唱一和，被幸村的迷魂汤灌得迷迷糊糊，明显已经彻底将反三巨头大业抛到脑后。 照桥悠简直眼前一黑。 赤也和灰吕尚且如此，其他部员们的态度就更不用想了。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谁能想到幸村精市手术刚好就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呢？ 他现在终于知道不祥预感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了。 可恶，他好不容易刷满的好感值！ 幸村精市，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偷好感的小人！ 第116章 三月中旬, 天气已经回暖，少年们迎来了两周的春假。 假期一开始，少年们便前往东京探望幸村。 幸村的复健进行了快两个月, 一切顺利。少年这次去看时，他的脸色终于不再苍白, 眉宇间那股自信飞扬的锐气也重新回来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三个轮廓逐渐褪去稚气的少年, “等返校了你们升到国二，可以当前辈了哦，做好准备了吗？” “嗯？”他注意到切原神色恹恹、脸色蜡黄，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不禁好奇，“赤也怎么了, 难道是熬夜打游戏了吗？怎么这么没精神？” “哪有, 是熬夜学习去了。”切原不满控诉。 照桥悠解释道：“是这样，赤也顺利通过考试，可以跟我们一起升级了。灰吕也有功劳，他从三月初就开始督促赤也了。” “我可是不吃不喝学了整整两周……”切原嘀咕道, “实在太残忍了。” “不吃不喝？”照桥悠闻言感到好笑，“你没有吧？” 灰吕吐槽：“是啊, 你不一直是吃得最香的那个吗？一天三顿, 一顿不落，晚上有补习的时候还要补餐。” 切原鼓起脸：“不吃不喝的意思是不吃零食不喝饮料！” 幸村精市“扑哧”笑出了声。 他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有一件事要和大家说，等四月你们开学了, 我就准备出国。” “欸？出国！” “丰崎医生介绍了一家专业的俱乐部给我, 是专门帮助有伤病的运动员复健的，那里的护工会更有经验, 对于运动康复计划也更加科学专业，”幸村解释道。 他用赞赏的目光环视了一圈队友们，最后对着照桥悠道，“其实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为了复健跑那么远。但是看到大家都这么可靠，网球部越来越好，就觉得已经完全可以放心了。” “部长，我们一定会照看好网球部的。” “部长，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幸村沉吟：“目前商定的还是按照原定日期，七月回国，但是不知道会不会修改复健计划。” “出国也没问题的，部长，网球部就包在我身上了！”切原响亮的声音引来一众前辈们的鄙视。 “你这家伙根本没出什么力吧？” “就是啊，这话由悠酱来说还差不多！” “我不是前一阵最辛苦的人吗！”切原不忿道。 “那是因为你自己平时不好好听课吧？”丸井抽了抽嘴角，在切原头上轻轻一敲，“怎么想都是帮你补习的灰吕更加辛苦吧？” “哪有，我做题的时候灰吕一直在憋笑呢，他看到我头疼都高兴死了！” …… 天气回暖，网协就开始举办一些公开赛事，譬如分别针对单打、双打的新人赛，针对低年龄段的JR大会，还有一些由各地网协组织的地区赛。 从幸村生病以来，大家除了和冰帝那场之外，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其他赛事。 关起门来训练是不行的，照桥悠把所有的赛事信息汇总了起来，张贴到网球部的公告栏，倡议所有人踊跃报名。 丸井和桑原、仁王和柳生一起报名了双打挑战赛，准正选里的斋藤、玉川几个准二年生也去报名了关东地区的新人赛。 照桥悠为了起代表作用，也拉着切原、灰吕挑了一场在东京举办单人赛报名。 “柿木板……网球花园青少年比赛？”在地铁上，切原翻看着宣传册，“我们报的是哪一组啊？” “现在才问这个会不会太晚了。”灰吕虽然无语，还是认真地回复，“是十六岁的级别。” “无所谓的吧，反正悠酱会帮我们选好的啊。” 照桥悠点开手机地图，拇指和食指并拢一拉，将柿木板网球花园的周边地址放大，展示给切原和灰吕：“嗯，如果顺利的话，那家网球公园的旁边新开了一家潮玩城，顺利的话，打完比赛应该来得及去那里逛逛。” “好耶！” 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电车经过一段隧道，信号正好完全被屏蔽，三人只得放下手机，无聊地望着车厢地板。 沉默了一会儿，切原突然开口，语气严肃：“这是一场通往柿木板黑暗王国的全新的冒险之旅。” 照桥悠：……又在搞什么？ 灰吕从善如流：“柿木板黑暗王国位于遥远的不可视之界，传闻那里流传着打败魔王的秘法——” 切原：“勇者、天使，以及勇者的同伴，三人正在前往新的冒险之旅……” 照桥悠：“……”所以是要继续上次的文字RPG吗？ 隔壁还有不少空座位，照桥悠趁两人不注意，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跟切原和灰吕空出一小段距离。 “等等！为什么轮到我就是‘以及’，而且用‘勇者的同伴’这样毫无个性的形容带过啊。”灰吕不满道，“我要当骑士！” “那么，勇者、天使和骑士踏上了前往柿木板黑暗王国的冒险之旅。” 电车轰隆隆从隧道疾驰而过，窗外豁然变亮。 灰吕：“他们成功穿过了充满幽冥之力的地下暗道。” 从隧道出来，电车又驶上了高架桥，桥下是一条宽敞而清澈的河，河面倒映着天空白云，显现出一片碧蓝。 切原：“接着，勇者、天使和骑士又来到了充满腐蚀之力的咸河边，他们决定飞越过去……他们能做到吗？” 电车驶过高架桥，碧蓝的画面很快从窗外逝去。灰吕用激动昂扬的语调道：“太好了，他们又成功了！” 同车厢的几个乘客全部朝这边投来一种想看又不好意思直接看的视线。 “噗。”坐在他们对面左前方的双马尾辫女孩甚至不小心发出声音，她迅速捂住嘴，低着头，然而肩膀仍在止不住地耸动。 ……笨蛋，不要这么大声啊！ 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当然怎么演都无所谓，可现在是在公共场所啊！ 照桥悠哪怕隔着座位还是感到尴尬，这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光环暂时消失，最好不要引来任何人的注目。 然而灰吕和切原毫无意识。 电车的速度正在变缓。 灰吕于是将手放在额前，装作探路的样子，“前面就是柿木板黑暗王国了，我们原地休整一下准备新的战斗吧？” 电车缓缓地停进站台。 切原语气惊喜：“太好了，这里恰好有一处洞穴！” 电车一侧的门缓缓拉开，开始等待上下的乘客。 这次轮到灰吕负责旁白：“勇者、天使和骑士在洞穴里休息，殊不知此时，危险正注视着他们……”灰吕一下子卡住了。 这会儿到站，车厢里没人注意这边，照桥悠于是提醒两人：“该出现新角色了。” “对哦！那么新登场的是一只魔兽……但是具体是什么品种呢，低阶史莱姆？高阶地狱三头犬？” 照桥悠帮忙开拓思路：“也可以是其他种族的吧，比如黑暗精灵、巨人什么的。” 三人一时无法决定，于是停了下来，准备根据待会新上来的乘客的特征寻找灵感。 车厢里陆陆续续有三四个乘客下了车，但是直到车门“滴滴”的提示声响起，还是没有新乘客上来。 车门已经开始缓缓关闭，照桥悠有些幸灾乐祸：“啊，看来RPG进行不下去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网球拍从外面飞过横卡车门中间，将车厢内的众人吓了一跳。紧接着，一个墨绿色头发的一米五少年便从球拍支撑在车门缝下方滑了进来，接着动作灵巧地翻起来，在车门即将发出警报的前一刻便反手将球拍取了下来。 “决定了！”切原以手砸掌，“新角色就是一个善于攀爬的小矮人。” 第117章 墨绿色头发的少年似乎听到了一丝动静, 转头看向切原和灰吕。 照桥悠微笑着迎上他的目光，在一瞬间迅速将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 少年抬着一双绿色的猫眼，表情看起来酷酷的。他的穿着打扮也很酷, 上身红色夹克，下身短裤, 头戴白色球帽。 ——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别说是三月就算是寒冬腊月老子也只穿短裤的气息。 真是个桀骜不顺的孩子啊。 照桥悠这样想着, 然后朝少年微微点头，露出若无其事的善意笑容，仿佛切原刚才那一句不太礼貌的话只不过是一场错觉。 少年忽然眼眸微睁，就像一只看到什么好奇东西的猫一样。 他定定地看了照桥悠一会儿，然后垂下头，酷酷地拉低帽檐, 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然后朝着切原几人走来坐到他们旁边的空座上。 旁边坐了不认识的少年，切原和灰吕对视一眼，默契地停下了文字RPG对话。 ——柿木板黑暗王国的事情都是机密，不适宜让无知的凡人听到。 照桥悠也微松了口气, 待会还有比赛，他并不希望节外生枝。 正沉默地坐着, 照桥悠感到手机震了一下, 是聊天群里有新消息。 【潇洒人生：我发现一件很厉害的事！】 照桥悠挑眉，虽然对切原所谓的厉害不抱希望，还是摁着键盘回复了一句。 【人生如茶：是什么？】 切原很快激动地打字回复。 【潇洒人生：旁边那个小矮人……居然是绿色的头发欸！】 【人生如茶：不要叫人家小矮人，你一年前也只有这么高】 【人生如茶：不过, 绿色头发的确比较少见……】 【平安是福：这真是个值得载入史册的大发现, 不愧是赤也！】 【人生如茶：他背着网球包，应该会打网球】 【潇洒人生：欸？？那他也是去柿木板？他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吧！】 【平安是福：你想多了……我们报的十六岁组, 不可能遇到他的。】 【人生如茶：也不一定。】 三人低头戳手机，不知不觉电车又驶过一站，又上来了几个带着球拍的高中生。他们明显也是要去参加柿木板的网球比赛的，几个人站在车厢中间高谈阔论，笑声不断。 原本安静车厢内变得热闹起来。 “佐佐部，你可要手下留情哦。”黑发男道。 被称作佐佐部的是一个橘发的高中生，“哪里哪里。只是一场小小的地区赛而已，参加的人也不多啦，肯定没什么难度的。” 他旁边另一个灰色男感叹道：“真是信心十足啊，佐佐部，看来这次你是势在必得了。” 切原和灰吕低头摁着手机，仿若未闻。 照桥悠抬起头看了佐佐部几人一眼，记住他们的相貌，就又低头沉浸到手机中。 隔壁墨绿色头发的少年神情也毫无波动，挑开一罐芬达，仰靠在车厢内壁上慢悠悠地喝着。 几个高中生似乎是又恭维了几句，接着佐佐部开始展示自身稀薄的网球知识。 “想打上旋球的话，就需要用西式握拍法。”说着，佐佐部就从包里取出球拍。“要像我这样把拍子握直，手要这样握住拍柄。” 佐佐部说着就开始示范起来，他直接站在中间的空过道里挥舞起球拍。 而在他侧后方的视线盲区里，正坐着先前那位马尾辫女孩。佐佐部每次挥一拍，蓝色的拍框都险险从距离女孩鼻尖十公分不到位置险险擦过。 几个高中生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却根本不在意，仍在捧场地吹嘘：“好厉害，不愧是北高王牌！” 佐佐部愈发飘飘然，挥拍也挥得更加卖力了。 少女僵硬地缩在座位上，害怕地闭起眼睛。 照桥悠推测着应该快到站了便将注意从聊天频道中抽离，刚抬起头便看到这一幕。 他扬起微笑正要制止，然而隔壁的猫眼少年抢先出声。 ——“你们很吵欸。” 车厢一下子安静下来。 几个高中生的吹嘘戛然而止，佐佐部也停下了挥拍，一同将视线射向了少年。 空气中一下子充满火药味。 沉迷手机聊天以至于自动屏蔽了外界嘈杂的切原、灰吕也霍然惊醒，茫然地对视一眼，然后看向照桥悠：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柿木板网球花园要到了，准备下车吧。”照桥悠微笑着道。 他一出声打破对峙格局，众人的目光焦点顿时转换了对象。 几个高中生连同佐佐部在内，前一秒还趾高气扬，下一刻看到浑身散发七彩光芒的少年，立刻脑子一蒙，陷入呆滞：“哦、哦呼！” 车厢忽然一震，高中生们还站在过道中间，正盯着照桥悠出神，毫无防备之下重心一歪，慌忙拉住身边的人，于是便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扑到了地上。 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变得滑稽起来。 马尾辫少女一愣，接着便捂住嘴，一双眼睛却弯了起来。 猫眼少年往下又拉了拉帽檐，掩住笑意。 “噗……噗嗤！”车厢里的乘客们全都在竭力忍笑。 电车平稳地停下，车门处的警示灯亮起。几个高中生出了大洋相，哪里还记得要找茬的事，车门才拉开一条小缝，他们便忙不迭地一窝蜂挤了出去。 “下车了。”照桥悠站起身，拍了拍切原和灰吕。 同一时刻，猫眼少年也站起身。 “喂，那个发光的！你们也是去柿木板吧？”他对着照桥悠几人的背影喊道。 ……发光的？ 照桥悠顿住脚步，微笑着转过身，语气温柔：“是啊，真是巧啊，反正都顺路，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第118章 “越前君对这边好像都不太熟悉。”互相交换了姓名之后, 照桥悠就笑眯眯地开始套话。 越前龙马往下拉了拉帽子，避开照桥悠的目光：“嗯，我刚回国。” 照桥悠想了想, “所以你是从小生活在国外，现在回来上国中？”不等越前龙马回应, 他便扬起温暖的笑容, “欢迎回国，我国小是在东京上的，现在和赤也和灰吕一样，在神奈川上学。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可以尽管提出哦。” 明明一直在问东问西，但亲切温和的态度却完全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 越前龙马仰头眨了眨眼睛, 面前这家伙长得挺顺眼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白天的总像个七彩灯泡一样散发着奇怪的光，让人根本没办法直视。 “嗯。”他点了点头，按住帽檐，“谢谢。” “如果缺玩伴的话, 也可以找我们！”灰吕热情地拍着自己胸脯。 “打游戏可以找我。”切原赤也道。 “嗯，谢谢。” 这个叫越前龙马的家伙……简直油盐不进啊…… 等等, 这个名字……照桥悠忽然觉得有些耳熟, 他想起来看过的新闻，“你是不是在美国连续四年拿到过青少年比赛的优胜？那个是你吗？” 少年看起来不过一米五，背着几乎与自己等身的巨大网球包，但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狂霸炫酷拽的气息。 ——这样的人要顺毛捋, 照桥悠想。 这世界不存在他笼络不了的人。 “能打败那么多年纪比你大的选手, 很厉害呢。”照桥悠抓住话题，语气真诚地夸赞道。 “还差得远呢。”越前龙马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夸赞, 因此显得很无动于衷。他似乎认为真心实意地觉得这种成就没什么好炫耀的，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只是没什么厉害的对手而已。” ——但是听起来反而更拽了。 照桥悠决定换一个角度。 “才国小就能打败那么多人，越前君不仅是天才，一定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吧。感觉越前君很热爱网球呢。” “啊，只是打习惯了而已。” “习惯？越前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网球的呢？” “不记得了。” …… 切原和灰吕已经不敢搭话了。 在他们眼中，照桥悠虽然还如往常一般地笑着，语气也十分温柔，但他们却莫名地从中感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压力。 但越前龙马似乎还一无所察，还不紧不慢地一边喝着芬达一边朝前走着。 切原和灰吕对视一眼，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退到照桥悠和越前龙马的身后，以避免无辜卷进入风暴的旋涡。 ——“刚刚电车上那几个高中生应该也是要去柿木板参加比赛的，越前君帮那个女孩子出头，真是很勇敢呢。” ——“哦。” ——“越前君刚回国应该还没参加过这边的比赛吧？会不会有点紧张呢？” ——“还好吧。” 照桥悠的笑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越前君似乎话比较少呢，是因为刚回国吗？” 越前龙马无所谓道：“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 没、没什么好说的…… 照桥悠宛如五雷轰顶，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他的面部表情由于心情极度震惊极度不可置信而呈现出一种空白的状态，大脑里思绪混乱纷杂，已经彻底无法再冷静思考。 先是“哦”，再是“还好吧”，最后是“没什么好说的”…… 和他聊天真的有这么无趣、这么让人不耐烦吗？ 在他这一生中（虽然暂时还只有十四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过这样冷淡的话！ ——在[照桥悠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排行榜]中，【还好吧】排在第三十七，【哦】排在第十一，【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排在第三，仅次于【你是不是整容了】【你长得好像XX】之后！ 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明明他都已经那么热情那么亲切了，这个小矮子对他的完美外貌和七彩光环竟然完全无动于衷？！ 不“哦呼”也就算了，竟然还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句他讨厌听到的话。 …… 天空中突兀响起一声闷雷。 “不会要下雨吧？”切原和灰吕吓了一跳，无缘无故地怎么突然打起了雷。 乌云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气势汹汹地霸占了大半边天，金色的电光在黑云里穿梭，伴随着阵阵恐怖的闷鸣，仿佛在谁发出威胁的叫嚣。 但另一小半天空却岿然不动，仍旧冷漠地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切原吓得连忙抱住结实的灰吕。两人瑟瑟地抬起头，就见天空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半，黑与白的分界线恰好就在他们的头顶。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要世界末日了吧？” “要下雨了呢，越前君？”照桥悠抬头看了看天空。“比赛可能要推迟了。柿木板网球花园好像还挺热门的，如果雨下得久，场地今天清理不出来，比赛的日期说不定还会推迟到下周去。” “啊，说起来越前君是打算通过比赛来熟悉日本这边选手的风格吗？我倒是收集了一些最近举办比赛的清单，要不要分享给你？” ——这次事关你要参加的比赛，总该在意起来了吧？ “啊，不用了。”越前龙马双手插兜。他想了想，似乎终于意识到照桥悠解释一大段，而自己回复地显然还不够礼貌，于是又言简意赅地补充了句“谢谢你”。 照桥悠：“……” 四周忽然狂风大作。 照桥悠和越前龙马还淡定地站在风中，但切原和灰吕却遭了殃。 切原猝不及防被狂风一掀，一个重心不稳便攀住了灰吕的胳膊。恰好灰吕也被劈头盖脸呼地闭上了眼睛，毫无防备之下，被切原带地直接仰倒，两人骨碌碌一起顺着河堤滚进路边的河道。 灰吕挣扎了几下，发现河道滑得根本起不来，他这次不再作无谓的挣扎，就慢慢地又躺了回去。 岸上，照桥悠正大声地询问他们有没有事。 “你觉不觉得这种场景，有点熟悉。”灰吕沉默了一会儿，对旁边的切原道。 切原欲哭无泪：“为什么受伤的每次都是我们。” 灰吕望着渐渐放晴的天空，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但是某种意义上……我们可能拯救了世界。”他露出释然的微笑。 “灰吕！右边！看你右边！”岸上忽然传来照桥悠急切的喊声。 灰吕往右一看，河道中间正飘着一只箱子，里面一只灰白的幼猫双爪扒着箱子边沿，正无助地叫唤着。 “是一只猫！”灰吕忙冲照桥悠喊道。 所谓的河道实际上只能算是小溪，一脚踩下去水最深也只到膝盖，灰吕几步迈到中间，将箱子捞了起来。切原看到了，立即对着岸上的照桥悠挥手示意。 河堤面又滑又陡，汲取之前的经验，爬是不可能爬上去的，岸上的人下来也很可能会滑倒受伤——只能往回走，照桥悠记得他们过来的路上有一段河堤是修了台阶的。 照桥悠再次挥手，对切原指了指往回走的方向。 闹成这样，他们是肯定没办法去比赛了，切原和灰吕一身湿，还救了一只猫，处理完这些事情，比赛早都结束了。 照桥悠顾不上越前龙马了，他歉意地笑了笑：“越前君，柿木板网球花园是沿着这条路往前直行，三分钟左右就可以到，不好意思，我要去和我的同伴汇合了。” 说完，他便转身往回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越前龙马也跟了上来。 “越前君？” “不去也无所谓的啊。”越前龙马注意到照桥悠诧异的目光，解释道，“如果对手都是刚才电车上的那些人那种水平的话，也没什么意思。” 照桥悠一愣——小矮子依旧开口嘲讽效果十足，但他却从中品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关心。 “谢谢你，”他扬起笑容。 两人匆匆地往回走一段路，走回到台阶处，恰好碰上抱着箱子的切原和灰吕。 两人一身湿漉漉的，照桥悠看了皱眉，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他们，越前龙马也跟着脱下了红色夹克。 “我们不……”切原和灰吕正要拒绝，见照桥悠脸一沉，就乖乖咽下反驳的话，默默穿上了外套。 箱子里的幼猫躺在一片折叠的毛巾上，发出细细的“咪唔咪唔”的声音。 “是一只喜马拉雅猫。”照桥悠注意到猫咪短胖的体型和灰白的毛发，面部却和耳朵、尾巴一样呈现出灰棕色。 他拿起箱子内留下的字条，“它是被遗弃的，名字是卡鲁宾。” 卡鲁宾本来在乖巧地躺在箱子里任由少年们的抚摸，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圆圆的脑袋立刻一抬，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好奇地盯着照桥悠。 “我们能把他留下来吗？” 毕竟是自己亲手救下来的猫，切原和灰吕都是越看越喜爱。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照顾不好它。”照桥悠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理智地摇头，“这么小的猫，关在家里万一出事怎么办？” 灰吕被他一提醒，也犯起了难：“我父母也是平时都要上班，工作日家里就没人照顾了。赤也呢，你妈妈好像不用上班吧？” 切原烦躁地挠头：“老妈有过敏，从小就不准我养宠物。” “那怎么办？”灰吕下意识看向照桥悠。 照桥悠沉吟道：“只能帮他找一个合适的主人，或者送去宠物收容所之类的地方。” “我家可以，”越前龙马忽然开口。他低下头，恰好对上卡鲁宾好奇的视线。 卡鲁宾微微歪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细细地对他“喵呜”了一声。 切原和灰吕都松了口气：“好耶！那我们以后就去你家看猫！” “这样的话，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吧？” “嗯。”越前龙马酷酷地点头，目光仍落在卡鲁宾身上。 照桥悠敏锐地意识到什么，语气轻快道：“啊，既然是朋友，说起来我们正准备组建一个网球组合，叫做‘奇迹的世代’，越前君有兴趣加入吗？” 越前龙马的视线仍粘在卡鲁宾身上。喜马拉雅猫虽然瘦弱，脸却圆乎乎地，看起来又软又温暖，越前龙马忍不住伸出手，挠了挠猫下巴。 【还好吧。】 他没怎么听清照桥悠的话，只听出来是打网球的，就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现在我们的组合加上你一共四个人，你年纪最小，头发是绿色，怎么算都是弟弟，以后我们就喊你四弟了。不过你放心，等以后招揽了新人，你很快能翻身当前辈了……越前君，你有什么意见要说吗？” 幼猫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越前龙马的动作越来越轻柔，与此同时，耳朵里自动过滤掉了旁边人的声音。 他又点了点头：【没什么好说的。】 第119章 一大清早, 手机就开始在枕头边不停地震动，越前龙马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划开一看, 是昨天新加的“奇迹的世代”四人群。 聊天频道里一下子刷出来十几条消息。 【潇洒人生：天儿蓝蓝，云儿白白, 花儿红红, 早安，四弟，卡鲁宾今天怎么样了？】 【潇洒人生：四弟？你在吗？】 【潇洒人生：四弟你醒了吗？】 【潇洒人生：四弟？！】 …… 现在是7:03。 越前龙马将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打算无视。 一直到7:20，手机还在锲而不舍地震动, 吵得人不得安宁, 越前龙马不得不将手机摸回来，他点开聊天频道。 【人生如茶：别发信息了，四弟可能还没醒】 【人生如茶：研究表明，青少年需要保证8到12个小时的睡眠, 且最佳的睡眠时间是22点到7点】 【平安是福：还是我来给四弟打个电话，提醒他保持良好作息吧！】 越前龙马：？？？ 早知道昨天就不留电话了。 他迅速给卡鲁宾拍了张照片, 然后上传到群。 【。：不用, 我醒了】 【。：[图片]】 【潇洒人生：卡鲁宾在睡觉！】 【人生如茶：卡鲁宾看起来很适应呢，四弟照顾得很好，辛苦四弟了～】 【。：不要喊四弟】 【人生如茶：四弟不喜欢四弟这个称呼吗？昨天询问四弟愿不愿意当我们的四弟，四弟明明还说没意见的呢^_^】 满屏的四弟四弟, 越前龙马看得有点眼晕。 图片也发了, 他把手机往外一扔，整个人又缩回被窝。 没过十秒, 手机躺在被子上又开始震动，不停地发出“嗡嗡”的声音。 卡鲁宾原本在浅憩，也被手机震醒了，它茫然地朝外探出头，咪呜了两声，注意到手机倒扣在被子上发出亮光，便乖巧用爪子用拨动手机，努力地往越前龙马的方向推。 越前龙马无奈地将手机捞回来。 他原本是打算把手机调到静音，然而一打开聊天频道就哽住了。 【人生如茶：说起来我们差不多都有外号，不如集思广益帮四弟也想一个吧？】 【人生如茶：嗯……帽子君？芬达酱？正太？^_^】 【平安是福：可以再热血一点。比如奋斗的帽子君、拼搏的芬达酱、正太向前冲？】 【潇洒人生：但是不够霸气诶】 【潇洒人生：应该叫帝狱の绿焰狂暴魔！】 【潇洒人生：或者霍比特绿魔！】 越前龙马的睡意被驱散，他快速地按着键盘。 【。：@潇洒人生你才是霍比特人！】 没过几秒，屏幕弹出一条新消息。 【潇洒人生：霍比特人不是很帅气吗？！】 【潇洒人生：那好吧，那你叫绝杀の绿焰狂暴魔怎么样？】 【。：好逊】 【平安是福：果然还是我起的外号更好一点吧？又正能量又可爱！】 【。：不需要】 【。：全部都好逊】 【。：正常称呼名字不行吗？】 【潇洒人生：我们有个组合名叫做奋斗的弑炎魔一家人，只要一报名号，对手就闻风丧胆，这样不是帅气吗？】 【。：逊】 【人生如茶：可是四弟不是想要成为厉害的网球选手吗？那就必须要有很响亮的外号和招数名哦】 【。：外号和打网球之间有什么关系？】 【人生如茶：日本这边就是这样的哦】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越前龙马本想回复，刚输入了一半，就看到底下又弹出一条信息。 【人生如茶：你马上就要国中了吧？你想知道日本最强国中生是哪些人吗？】 越前龙马删除掉打到一半的内容，重新输入。 【。：哪些人？】 【人生如茶：国中生界实力最强的应该算是立海大的“三巨头”，一个号称“神之子”，一个号称“皇帝”，一个号称“军师”】 【人生如茶：绝招都是叫“风林火山”、“空蝉”“鎌鼬”什么的】 越前龙马微微皱眉。 他虽然在国外长大，接受传统历史文化教育少，但也能感觉出来这些名称应该都是带有某种寓意的。 的确是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他警惕地上网查了查，果真查到这几人的资料，虽然报道得很简单，但确实和照桥悠表述的相符。这三个人去年拿到了全国二连冠，而且在正式公开比赛中几乎从无败绩。 越前龙马心中的战意一下子燃烧起来。 【。：怎样可以挑战他们？】 …… 另一头，照桥悠笑了笑。 果然上钩了。 “奋斗的弑炎魔一家人”明明就又霸气又热血又团结，竟然敢说它逊？ 他就不信治不了这小子这么拽的臭毛病。 【人生如茶：“三巨头”性格高傲，一般不会接受别人的挑战。如果你想要和他们比赛，必须先引起他们的注意。】 然而对面的人不像切原和灰吕，并没有那么容易入套。 【。：有必要吗？直接找过去踢馆不就行了吗？】 这家伙居然打算上立海大来踢馆？ 照桥悠脸色一黑。 【人生如茶：踢馆太无礼了，立海大很严格，不会允许外人随意进入的】 【人生如茶：再说，除了三巨头之外，还有很多高手，比如东京的冰帝学园寒傲羽·璃魅灵樱·海莎娜冰雪王族的King，迹部景吾，再比如关西那边的网球圣经白石……你要一个个踢馆过去吗？太浪费时间了，不如让对手自动来找你】 【。：什么意思？】 【人生如茶：你要融入他们，学会他们的网球规则——放心，这不是让你改变自己，只是帮助你更快挑战到更多一流选手的方法而已】 【。：什么规则？】 【人生如茶：刚刚说了，国内这边的一流网球选手都会有一个酷炫的外号，就像刚才说的三巨头和冰帝的迹部，所以你最好也提前想一个，这样比赛的时候报出来，那些一流选手才能更快地记住你】 【人生如茶：就算你不想，观众们也会给你取的】 【人生如茶：其实赤也帮你取的那两个就挺好的，很有辨识度，你可以选一个】 聊天频道安静了下来，隔了很久，才冒出一个短句。 【。：第一个吧】 照桥悠疯狂暗笑，继续在聊天频道继续输入。 【人生如茶：好的，绝杀の绿焰狂暴魔】 【人生如茶：那么第二步，你要有一个非常响亮的绝招】 【。：我没有那种东西】 【人生如茶：绝招就是指你比较擅长的招数，比较特别的、别人很难打不回来的那种】 【。：外旋发球？】 【。：算吗？】 外旋发球……的确算是比较少见的一种发球，网球落地后会因为强烈的旋转冲着对手的脸部弹起。 用这种招数作为绝招，这家伙的嚣张程度和赤也有得一拼啊。 【人生如茶：啊，说起来你是左撇子对吧？】 【。：你怎么知道？】 【人生如茶：因为你的护腕时戴在左手啊……如果是左撇子的话，你的外号还可以再改改，绝杀の绿焰左魔，怎么样？是不是更有个人特色了^_^】 【。：我无所谓】 【人生如茶：第二步是绝招。你的绝招名字太普通了，需要改改】 【人生如茶：@潇洒人生，来帮忙想想】 【潇洒人生：弑天破魔灭世球！】 【人生如茶：可以，够响亮。接下来，你只要每次在比赛前对手询问你时不要报名字，报“绝杀の绿焰左魔”的代号，出招时再报一次“弑天破魔灭世球”就可以了】 【。：出招前为什么要喊招数名？】 【人生如茶：这在日本很正常，你可以去查一下迹部、真田那些人，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好麻烦】 【人生如茶：放心吧，照我说的做，很快，你就能打出名声，到时候就会有无数的对手慕名而来挑战你了】 【。：知道了】 【。：谢谢你们】 【人生如茶：客气什么，你是我们的四弟嘛^_^】 第120章 春假只剩下半截, 照桥悠、切原和灰吕白天在网球部训练，如果下午结束得早，就一起搭电车绕去东京看卡鲁宾。 他们一般在群里先约好会面地点, 然后越前龙马就会把猫带出来。 四个少年因为卡鲁宾莫名其妙地熟了起来。 “四弟，你真的不来我们立海大吗？” 春假的最后一天, 灰吕热切地抓住越前龙马的手。 越前龙马丝毫不为所动, 抽回自己的手：“我住东京。” “你不会要去冰帝吧？”切原用一副看叛徒的眼神瞪着他，不可置信道。 “不是，青春学园。”越前龙马顿了顿，补充道，“我老爸以前的学校。” “哦哦，青学啊。”切原点头, 放心地摆摆手, “反正只要不是冰帝就行。” “青学的话……”照桥悠一边抱着暖呼呼的卡鲁宾、慢悠悠地从前往后给它顺毛，一边思索道，“青学的教练叫龙崎，据说很有资历。他们去年的部长是佐藤加义, 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换成手冢国光了吧。” “他很厉害吗？”越前龙马仰起头，一双猫眼熠熠发亮。 “厉害。”照桥悠点头, “他和三巨头、迹部是同一个实力阶层的。轮排名, 青学实力最强的人就是手冢，第二是天才不二周助，他的绝招是三重回击。” 照桥悠当上部长之后，对各大学校的情报就掌握地就清楚了, 尤其是关东地区, 更是如数家珍。 “除此之外，就没听说青学还有什么叫得出名号的选手了, 啊，对了，他们的双打也还不错，据说是正在培养一对‘黄金搭档’。” 越前龙马刚刚回国，对国中界各所学校毫无概念，还意识不到照桥悠透露的这些情报的价值。 “我不会打双打。”他淡定地摇头，还是对所谓的天才不二周助比较在意，“‘三重回击’是指什么？” “你可以挑战他试试，不过要记得报你的外号，还有绝招名。”照桥悠笑眯眯地嘱咐。 “知道了。” …… 春假飞快地结束，照桥悠、切原和灰吕终于正式升入国二。 四月的第一天，照桥悠一大早来到学校，本来是准备提前到网球部筹备下午的招新事项，没想到刚到学校就见切原和灰吕在网球部外面的校园大道上占据了一个摊位，忙活不停。 两人边上摆着球拍，脚边放着几个杠铃，一堆苹果，巨大的青石板，粉色呼啦圈……空地上还用几十个易拉罐整整齐齐地排成“S”形的弧线。 照桥悠一脸茫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扫了一眼切原和灰吕周围那堆乱七八糟的道具，先指向那个最显眼的“S”形易拉罐长列，“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我们准备的最佳节目——多米诺易拉罐。”灰吕朝照桥悠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悠酱，一下就抓住了最具看点的那项。 “发球者要站在相隔十五米的距离朝这边发球。”他指向不远处的路面上画出的一条白色短线，“然后网球笔直地飞过来，正好打到第一个易拉罐……” 照桥悠头疼地抬手制止：“多米诺易拉罐是吧，我明白了。你不会要打算这个来考验新生吧？” 他倒是听说过有的学校一些前辈们喜欢用这种游戏捉弄后辈，但是他们如果真这么做，恐怕今年就招不到几个新生了。 照桥悠试图讲道理：“易拉罐是很难打出多米诺骨牌那样的效应的。这不只是精准地让网球砸到第一个易拉罐上，还要保证球路和瓶身垂直。但凡控球力稍弱一些，第一个易拉罐歪倒的角度都有可能产生偏差，歪倒到不同的方向，那样就失败了。新生里恐怕很难能达到这种层次控球力的。” “这本来就不是给新生准备的啊。”灰吕理所当然道。 “这是我们两个准备的迎新网球节目。”切原一脸自豪，“为了展现我们的实力，让新生对网球部产生憧憬！” 照桥悠：？？？ 迎新网球节目？有这个东西吗？ 网球部的招新方案是他亲自制定，前几天还和柳莲二、真田反复商量细节，分工职责也在昨天就已经通知给各个正选和准正选。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没有加过迎新网球节目这个事项啊？ 他甚至都没有安排人员去负责宣传，在他的预料中，今年网球部已经打响名气，根本不需要任何宣传，报名的新生也一定会爆满。 照桥悠感到一丝不对劲：“这是你们自己的主意吗？” 切原和灰吕对视一眼：“是真田副部长说的。” 照桥悠更加怀疑：“他怎么说的。” “就今早四点他就给我和赤也打电话了。”灰吕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他说我们网球部有个古老的传统，就是必须有两位强大的勇士在迎新会上展现出真正的力量，让新生们感到震撼、产生向往之心，这样，网球部才能一代比一代强，发展得越来越好。” “这些节目，也是他建议的啊。”切原指向后面一堆道具，介绍道，“这个是网球碎石板，那个是盲眼发球射苹果……” 照桥悠：“……” 就算只是用鼻子想也能猜得到吧？真田弦一郎那种人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刁钻古怪的节目？ 照桥悠先前一直在想招新，这会儿看切原和灰吕被骗，才猛地记起来今天还是愚人节。 但真田弦一郎不可能会过这种节日，只要想想整个网球部谁最热衷于恶作剧，真相不就昭然若揭吗？ 照桥悠不由得扶额：“你们不是存了真田副部长的电话吗？来电显示上应该看得到吧？” “是陌生电话啦。”灰吕回忆道，“但是确实是真田副部长的声音和语气没错。” “而且四点打电话的除了真田副部长还能有谁啊，”切原补充道。 照桥悠：“……” 四点起床的这个生物规律的确是很有指向性……只能说仁王前辈真是太敬业了，起早贪黑地骗人。 切原看出照桥悠脸色不太对，直觉出一丝不妙：“悠酱，是我们准备的节目不好吗？” “如果有哪里要改的你尽管提出来，我们两个绝对能完成的！”灰吕拍着胸脯积极道。 照桥悠彻底无可奈何了。 这两个家伙丝毫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恶作剧，不仅一大早就过来兴致勃勃地准备了这么多，还认真地征求意见…… 他们这么用心，照桥悠反倒说不出打击的话了。 算了，反正也无伤大雅。 照桥悠扬起笑容，硬着头皮夸赞：“我觉得非常好！既有创意……又把网球完美地融入了进去……总之，下午的迎新节目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 …… 开学典礼结束后就是校园迎新活动，网球部上下已经忙到脚不沾地。 负责接收新生报名表的还是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 丸井看着外边的新生排起弯弯曲曲的长龙，不由得叹气：“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在海原祭呢。” “不会全校的新生都来报网球部了吧？”桑原道。 网球部这边几乎人山人海，隔壁的几个社团却门可罗雀，形成鲜明对比。桑原简直都能感觉到隔壁篮球社、棒球社几个社长怨念的视线了。 “是因为我们连续两年拿到了全国冠军吧。”丸井叹了口气，“当冠军也有冠军的烦恼。” “网球部现在是全校最热门的社团，但这并不仅仅是二连冠带来的名气。” 柳莲二带着几个准正选，一人抱了几个文件夹走来。 新生人数远超预计，原定的丸井和桑原根本忙不过来，以至于柳莲二不得不临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出来帮忙收集整理新生信息。 “根据统计，今年报考立海大的人数达到了创校以来的最高。其中还包括一部分来自全国各地的转学生。他们的确是被名气吸引来的，但未必是为了网球部二连冠。” ——排队的新生们握着报名表，表面上似乎对网球部一派憧憬，眼神却忍不住地东瞟西瞟，四处搜寻某个身影，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丸井嘴角抽了抽，明白了柳莲二的未尽之意：“那现在要怎么办？” 外面排队的恐怕已经有两百来人，按照上次入部测试2:1的比例来算，这一届将会多出一百来个新生。 可立海大不比冰帝，养不起那么庞大的两百人军团啊。 “刚刚已经和悠酱、弦一郎商量过了，网球部目前最多容纳60人，也就是说可以再接受21名新生。我们准备加大入部测试难度，控制筛选的比例。” 桑原脸上忧虑不减：“但是给两百多个人安排入部测试也是一个问题。” “放心吧，”柳莲二神色淡定，“悠酱已经去想办法调控报名人数了。” “这要怎么调控？”丸井不解，“难道还能去说服他们让他们去报别的社团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等待报名的新生队伍忽然从远方的队尾处开始，从后往前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脱离队伍，不到十分钟，两百多人的队列就走掉一大半人，最后只剩下五十来个新生还在坚持。 “这是怎么做到的……” …… 新生队伍的队尾处，切原和灰吕收到照桥悠发来的信息，按照指令布置好现场，就开始表演用网球击碎青石板、蒙眼发球击碎苹果、多米诺易拉罐。 在他们身后，正竖着一块显眼的木牌，上面写着一句充满激情的倡语。 ——“羡慕我们能做到这些吗？那就来加入网球部吧！” 130-140 第131章 一直以来, 切原和灰吕对梨步田英吾的印象就是单纯乖巧懂礼貌的后辈，每天都追在他们后面“前辈前辈”地喊。 所以，当梨步田忽然露出与平时截然相反的一面时, 切原和灰吕先是不可置信，待反应过来后, 就生出一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愤怒感。 在网球部所有新生里, 就只有梨步田和他们两个最亲近。 梨步田说话动听，性格又好。每次他们两个闯祸，梨步田总是会帮忙说情。上次，还专门给他们两个送爱心便当，结果便当不小心被损坏梨步田自己也摔倒受伤，但他却完全没有生气, 还反过来安慰他们两个。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听到梨步田骂他们笨蛋说他们蠢？ 虽然平时他们自己吵架时也会互相这样骂, 但、但这次不一样，这可是梨步田啊！ 梨步田难道不是很崇拜很依赖他们的吗？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喂！你不会也被什么家伙顶替了吧？你真的是梨步田吗！”切原狐疑地上下打量起梨步田。 “所以说你们两个是笨蛋啊！”梨步田看出切原和灰吕眼中的怀疑，心中的火气莫名其妙烧得更旺。嫉妒、愤懑在胸腔中已经积压了许久，不吐不快。反正都已经卸下伪装撕破脸, 梨步田索性一股脑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宣泄出来。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是你们两个没看出来而已！其实我一开始就看你们两个不顺眼了, 明明总是惹麻烦, 平时也没为网球部付出过什么吧，凭什么被照桥前辈那么重视啊？” 切原和灰吕呆呆地看着面前尖酸刻薄、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的后辈：“那、那你上次还说很崇拜我们……还亲手做便当……” “所以说你们笨啊，那不过是我在路边随便买来骗你们的。”梨步田抱着胳膊冷笑道。 “可恶！我要击溃你！”切原气红了眼。 “来啊，果然你们两个暴力狂要联起手欺凌后辈了吗？”梨步田梗着脖子道。 “可恶！你是想打架是吗？”切原气势汹汹地将短袖撸到肩膀上。 “赤也！你冷静点！”灰吕连忙抱住切原的胳膊试图阻拦。 “不要拦着我！”切原挣扎着脱离灰吕的束缚, “你没听到这家伙怎么说的吗？实在太过分了, 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欸？那个是四弟吧？他终于来了。”照桥悠忽然出声，将一场闹剧打断。 梨步田、切原、灰吕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啊, 你们在这里。”越前龙马远远便看到一片夺目的七色彩光，走过去果然见到照桥悠几人。 “我带了卡鲁宾。”他反身从拉开背包拉链，将卡鲁宾抱了出来。然而和以往不同，只有照桥悠伸手来抱，切原和灰吕都板着脸杵在一边，似乎生着闷气。 周围的火药味浓郁到就连读空气技能约等于负的越前龙马也能闻出来一丝不同寻常。 他看向照桥悠：“他们没事吧？” 照桥悠极小幅度地冲越前龙马摇了摇头，示意安静，然后神色自如地走向几米远处的智能售货架。 “买一盒Pocky吧，你们觉得买什么味的好？”他回头冲几人喊道。 切原赤也立即道：“草莓味！” 灰吕杵志：“牛奶的！” 梨步田英吾：“买抹茶的！” 三个人提议的口味都不一致，换做在平时，不过是小小的分歧，但现在却变成三人借题发挥的工具。 切原：“草莓味酸酸甜甜最经典！” 灰吕：“牛奶营养有利于长高！” 梨步田阴阳怪气：“抹茶味道清爽，可以帮两位前辈醒醒脑子！” 三人一人一票，分不出高下，于是一致转头，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在场最后一个人，越前龙马，等待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啊……”越前龙马抱着卡鲁宾，往下按了按帽檐，避开三人灼热的视线，“……我无所谓。” 切原深沉地拍着越前龙马的肩膀：“我们可是兄弟啊，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梨步田仿佛想起什么：“越前君，说起来刚刚真是惊险呢，切原君差点就把你迟到的事情说出来了，万一被揭穿可是要取消比赛资格呢，不过还好，我和照桥前辈帮你圆过去了。” 越前龙马：“……” 他才不要参与这种无聊的战争。 “我还要比赛，先去热身了。” “好哇，卡鲁宾交给我就好了。”照桥悠已经从智能售货机处回来，在旁边的空草地坐下，接过卡鲁宾抱到自己腿上，然后笑眯眯地举起一盒黑色的巧克力味Pocky：“你们说的口味都恰好卖光了，就只剩下这种了。” 照桥悠仿佛对当下僵硬的氛围的一无所觉，仍如往常一样微笑着拆开包装，将饼干棒伸到众人中间：“好啦，大家一起来吃吧。” 切原、灰吕、梨步田虽然心里还憋气，却都没办法拂照桥悠的面子。 三个人宛如幼儿园排队的小朋友一般，老老实实按着顺序你一根我一根地往外抽饼干棒。 青学和鎌田中学的比赛已经要开始，对面球场里看起来格外热闹。四个少年围坐在草地上，反常地安安静静，只有啃饼干棒的“咔哧咔哧”声。 ——以往但凡聚在一起就总要吵吵闹闹，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现在四个人却各自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虽然共享着同一盒巧克力饼干棒，视线却毫无交集。 满满一盒Pocky很快变稀疏，照桥悠又抽走一根，盒子里就只剩下孤零零的最后一根了。 四个人一致地顿住手，先看向照桥悠。 “悠酱你吃吧。” “照桥前辈吃。” 照桥悠摇头：“可是按照顺序是我最先拿，所以我已经多吃一根了哦，最后一根应该是你们中的一个人吃。” 灰吕：“那就给梨步田吧，他是后辈。” 切原移开视线：“我没意见。” 梨步田一愣，连忙推辞：“不用了，还是前辈们吃吧。” “只是个饼干棒而已，不用这么客气吧。”照桥悠笑着看向梨步田，将饼干盒伸到他面前，“二比一，恭喜你，赢得最后一根pocky棒！” 梨步田脸色微红，他没办法拒绝照桥悠的笑容，只好硬着头皮抽走最后一根巧克力棒，低头沉默地慢慢咀嚼。 “对不起。” 一片安静中忽然响起极低的一声道歉。 “欸？”灰吕差点怀疑出现幻听。 “切原前辈、灰吕前辈，对不起。”梨步田抬起头，“我刚刚不该那么对你们说话的。” “没关系，”灰吕爽朗一笑，“不用放在心上的，我完全没有生气。” “哼，既然你知道错了，那这次就算了，”切原抱着胳膊，一副高抬贵手的模样，“下次不可以再这么对前辈说话了知道吗？” 像切原和灰吕这样单细胞的人，心里想些什么总直白地摆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梨步田仔细打量切原和灰吕的神情，发现他们两个的确已经毫无怒气的迹象。 为什么…… 正常人听到他刚才说的那种话，不是应该恼羞成怒地绝交吗？ 据他观察，这两个前辈都是性格冲动的类型吧，尤其是切原赤也。为什么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一起分饼干，还一致地把最后一根让给他？ “为什么……”梨步田不知不觉将疑惑问出了口，“前辈真的不生气吗？被后辈这样戏弄、瞧不起什么的……” “这个啊，哈哈哈。”灰吕豪爽地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们可是前辈，当然应该包容后辈了。” 切原“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我也要道歉，刚才是我先嘲笑你的，对不起。”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连赤也都越来越有前辈的样子了呢。”照桥悠终于停下撸猫的工作，撑着下巴含笑看着三人，“不过有一件事，我要纠正。” 他看向梨步田，认真道：“英吾，赤也和灰吕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付出哦。网球部的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赤也和灰吕。” “没、没那么夸张吧？”切原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网球部说是任务全有正选和准正选承担，但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是三年级前辈们在承担。他们名义上说是负责指导新生，但这一届筛选出的新生普遍都有网球基础，所以工作量也约等于无。 “其实英吾说得也挺对的……”灰吕道，他们确实对网球部没什么付出。 “恰恰相反哦。”照桥悠笑了笑，“你们知道对于经营一个网球部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切原不假思索：“全国三连冠的战绩！” 灰吕想了想：“要有学校支持吧，还有经费什么的……” 梨步田面露憧憬：“一个超厉害的领导者？” 照桥悠摇头：“能力，经费，设备，哪怕享誉全国的奖项，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热忱。”照桥悠见三人露出不太相信的神情，解释道，“虽然听起来很抽象，但它的确是最重要的因素。否则，就是再大再强的网球部，也只是没有灵魂的空壳。” “不、不明白……” “可不可以说具体一点？” “好吧，那就具体一点……”照桥悠失笑。 他歪头想了想，“嗯……就以我自己为例吧，其实赤也和灰吕给了我很大帮助。” “我们？”切原好奇。 “是啊，”照桥悠笑着点头，“如果没遇见你们两个的话，我说不定早就不打网球了。” 第132章 都大会的学校虽然经过地区预选赛的筛选, 但入围的学校过多，其中有不少都是来划水挣个社团参与分的。 青学这次对阵的鎌田中学也是如此，完全是被压着打。 照桥悠几人看了一会儿, 觉得无聊就转到别的赛区。 不少学校的状态较去年都有进步，照桥悠在各个赛区里都认出不少熟悉的面孔, 和去年印象里相比, 他们看起来更加轻松自如。 冰帝或许是为了隐藏实力、也或许是单纯的傲慢，虽然是迹部亲自带队，但派出上场的队员却清一色全是二军。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轻松地碾压对手，在比分栏里留下一长串的6:0、6:1。 照桥悠四人转了一圈，录下了一些老对手的比赛视频, 估算着青学的比赛可能已经快要结束, 正准备原路返回，迎面便碰上一个齐肩发少女。 “你们是……”她站在售货机旁边，手里提着一袋饮料，转身时正好和照桥悠几人打了个照面。 看清照桥悠面容时, 她先是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紧接着微一迟疑便将他们认了出来。 “你们是立海大的‘奋斗的弑炎魔一家人’？！” 照桥悠：“……” 某种意义上, 赤也和灰吕最开始取组合名时的目标也算是达到了。 “你们居然亲自来收集情报？”她注意到梨步田身前的录像设备和笔记本, 神色露出一丝好奇，“咦？立海大今天没有比赛吗？” 照桥悠微一挑眉。 他们虽然特意没有穿队服出来，但是经历了去年的大赛，在国中生中辨识度已经很高。不过, 这个女孩子能叫得出他们的外号, 至少应该是看过去年的关东大赛决赛吧，会出现在比赛现场、购买运动饮料还能联想到神奈川的县大会……应该是某个学校的网球部经理？ “不好意思, 请问你是？”他微笑着反问。 “我啊，”少女神秘一笑，“我其实……” 她正要说话，忽然被后面传来的喊声打断。 “小杏？你买好了吗？”一群穿着黑色队服、背着网球包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的林荫下，似乎是刚打完比赛。 “马上来了！”少女忙回头冲他们喊了一声。 她转头看向照桥悠几人，抿嘴一笑：“那么，立海大的照桥同学，我们在关东大赛上再见吧。” 说完便匆匆地挥了挥手，朝远处那队少年跑了过去。 “真是莫名其妙的欸。” 到最后也没搞清楚她到底是谁，切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穿黑色队服的……是哪所学校啊？”灰吕努力回忆，却仍想不起来任何在关东大赛或是全国大赛中对这支队伍的印象。 “她看起来对关东大赛很有自信。可是东京都大会一共才五个名额，老牌的冰帝、青学、山吹中学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在关东大赛，还有不少像圣鲁道夫这样声势正旺的新秀，要从他们手中争夺名额恐怕没那么容易……不过也不一定。” 照桥悠话锋一转，玩笑道：“他们都穿一身黑，说不定就预示着黑马的意思呢，还挺有趣的。” 梨步田见照桥悠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瞬间警铃大作。 当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产生兴趣，那就是危险的开端！ 绝对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照桥前辈，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啊！”梨步田一脸痛心，“我都看出来了，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处心积虑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照桥前辈，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故意冲着你来的，她早就认识你了！她肯定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提前得知我们的行踪，然后算好时间假装过来买饮料制造偶遇！接着花钱雇了一些群演假装是打网球的，降低你的警惕心，再特意提起关东大赛引起你的兴趣……”梨步田恨恨道，“可恶！真是心机深沉！” 照桥悠：“……” 梨步田这家伙…… 究竟是把自己代入到了什么人设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由得怜爱地伸出手，摸了摸梨步田的头顶：“少看点疼痛恋爱小说，伤脑子。” 照桥悠原本还打算去了解这支黑色队服队伍的资料，被梨步田一打岔，瞬间也没心情了。 四人绕了一圈再返回青学的赛区，单打二的比赛正好结束。 都大会的第一场规则是要打满五场，越前龙马是压轴的单打一，照桥悠几人到时，他恰好要准备上场。 切原、灰吕和梨步田于是上前，一人道了一句加油。 照桥悠抱着卡鲁宾，想了想，暗示道：“都大会的开幕是一个很好的平台，我如果是你，就会抓住这个机会。” 越前龙马若有所思地点头：“知道了。” 他的对手是鎌田中学的一个三年生，看到对面上场的是个一年生，立刻露出几分窃喜的神色。 看来他今天的运气很不错嘛，青学居然派了个小矮子过来凑数。 “让你先发球吧，小鬼。”他自信满满道。 “好哇，这可是你说的。”越前龙马毫不客气道。他习惯性地先用右手往地上拍几下网球，找到状态之后，正要举起球拍发球，动作却忽然一顿。 “怎么了，小鬼？你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发球吧？”鎌田中学的三年生嘲笑道。 越前龙马略有一丝犹豫。 这些名号招式什么的，听起来好蠢……但好像不管是青学、还是别的学校，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再者，如果出名之后能把全国所有一流的网球高手都吸引过来，的确能省下不少麻烦，可以说是一劳永逸——他每天就只要躺着，等着各大高手送上门来挑战就好了。 越前龙马终于下定决心。 “吃我一记是弑天破魔灭世球。”他干巴巴地捧读了一句切原友情提供的台词，然后用力挥拍，打出最拿手的外旋发球，快速拿下第一分。 鎌田中学的三年生前一秒还不屑，下一秒网球“嗖”地从他脸侧刮过，带起一阵凉飕飕的疾风，他几乎吓得呆若木鸡。 球速快到根本看不清，弹起的角度居然是反常地朝内，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一年生能打出来的球吗？ 三年生一脸震惊。 他此刻的想法已经彻底改变：这个矮个子少年一定是青学保留的杀手锏吧？故意用弱小的外表降低对手的警惕心以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重新审视起越前龙马，并决心一定要将这个重要情报宣扬出去，以粉碎青学的阴谋。 “你叫什么？”三年生郑重地问道。 果然……日本这边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越前龙马想到马上就会有一波高手主动来挑战，墨绿色的猫眼里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微微扬起头：“绝杀の绿焰左魔，参上。” 第133章 青学以5:0的比分首战告捷, 他们下午还要继续比赛，照桥悠带着切原灰吕梨步田三人庆贺过就提前离开了。 返回的第二天，立海大也很快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训练加比赛的日常。 县大会已经开启, 神奈川这边参赛的学校虽不像东京夸张到有百来所学校，但因为要迁就学生们的时间, 比赛全部只能挤在周末两天, 因此赛程同样排得很满， 照桥悠也彻底忙了起来，一边要带队出去参赛，一边要兼顾部内的训练、时刻留意队员们的状态，同时还要收集对手学校的情报。 随着县大会的开赛，立海大原部长幸村生病请假、二年生照桥悠成为代理部长的消息也传得广为人知。 传说中的三巨头缺席了最重要的一角、网球部缺了顶梁柱, 立海大的实力一定会大减吧？ 不少学校都在暗自观望。 然而随着立海大新一年的正选阵容全部亮相, 他们心中那一丝侥幸就彻底破灭了。 清一色的6:0比分，无懈可击的战绩，比赛全部都是在前三场就轻松结束……立海大依旧以碾压的姿态毫无压力地拿到关东大会的入场券。 不，甚至比去年更强, 更加毫无死角。 因为除了幸村精市，柳莲二和真田弦一郎也已经几乎不出现在出赛名单上了。 是因为太强, 所以不需要上场了吗…… 照这样下去, 不出意外，关东大赛的冠亚军又会被立海大和冰帝包揽了吧…… 不仅外边的学校，就连立海大众人也是这样预测的。 然而很快，便传来了冰帝竟然在东京都大会的复赛上马失前蹄、被一只横空出世的黑马队伍淘汰的消息。 “还真是他们啊……”部活室里, 照桥悠将比赛录像带放入投影仪设备, 果不其然看到那支黑色队服的队伍。 “不动峰中学？感觉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啊，他们居然打败了冰帝？真的假的！” 丸井脸上抑制不住的惊讶, 他还记得年前和冰帝那场练习赛，冰帝的实力即便是他们立海大也必须慎重对待，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迹部景吾、忍足侑士、芥川慈郎那样的人居然会输给一群无名小卒。 如果这个情报不是由柳莲二说出来，他绝对会以为是无稽之谈。 “会不会是冰帝的人什么意外？”丸井实在想不出冰帝输掉的理由，索性胡乱猜测道，“不会是被卡在公交车上、或者掉进水沟什么的导致集体弃权吧？” “……没有那回事。”柳莲二道，“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场‘意外’吧。” 他用遥控器调到快进，视频录像直接跳到冰帝踩点进场的部分。 待看清冰帝的出赛队员阵容，众人顿时了然。 “全部都是二军的人啊……啊，不对，”丸井认出其中有一个长头发的熟面孔，“那个人是宍户亮吧？欸，就只认识他一个欸。” “咎由自取。”真田抱着胳膊恨铁不成钢道，“这就是骄傲自负、轻视比赛的后果。” “就算是这样，能把冰帝二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支叫做不动峰的队伍也不可小觑。”照桥悠接过柳莲二递过来的当天的对战表，微微皱眉，“宍户亮排在单打三，他是正选，应该不至于会输吧……” 照桥悠的目光落到另一列宍户亮对手的名字上，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橘吉平？”他猛然想起去年全国大赛准备期他背过的对手资料，橘吉平和千岁千里，狮子乐中学的王牌，号称是“九州双雄”……只是当时狮子乐在另一个赛区、又被牧之藤击败，所以这些资料用不上了而已。 “不会就是狮子乐的那个橘吉平吧。”照桥悠看向柳莲二和真田，虽然还是疑问句，但他其实已经十分确定了。 一个关东一个关西，虽然地理位置上八竿子打不着，但能打败宍户亮的橘吉平应该也很难遇到吧？ 柳莲二将比赛录像快进到单打三的比赛：“发型、气质，甚至球风都有很大变化，但那应该是橘吉平没错。” 真田：“九州双雄去年不知因何出走，导致狮子乐大伤元气，原来橘吉平转学到了东京。” “关于不动峰中学，我没有找到这所学校以往获得县大会及以上荣誉的记录，据了解，他们在去年因为发生暴力事件被禁赛一整年，所以目前收集到的情报资料都很少。”柳莲二道。 照桥悠理解地点头。 情报人员的精力毕竟有限，像那种完全籍籍无名的学校，当然没有人会去关注。 “他们应该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迹部吃了个闷亏吧。”照桥悠笑了笑，“有冰帝前车之鉴，接下来我们要安排部员们在训练之余多去观看其他学校的比赛，包括正选也是。这样既可以收集情报，又可以学习交流。” 他将赛程安排从一沓文件里抽出来。 东京都大会已经进行到决赛阶段了，青学打败了圣鲁道夫，不动峰打败了冰帝，晋级进入决赛圈，另外两所学校是山吹和银华。 关东大赛东京区还剩最后一个复活名额，只有这次不再有“意外”，一定会是冰帝了。 照桥悠微微叹了一口气，左手撑着下巴，“看来不动峰这所学校要特别注意了。” “那个橘很强吗？”切原闻言好奇道，目光中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照桥悠不禁莞尔：“算是全国一流的选手吧，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动峰只是多了个厉害的领头羊而已，这样毫无底蕴的学校再如何也就能达到山吹那个层次了，还不值得让立海大严阵以待。 真正让他介意的，是橘吉平所代表的狮子乐。 “狮子乐中学以暴力网球出名，橘吉平作为他们曾经重点培养的王牌，球风必然也……” “我看一般般啊。”切原赤也盯着比赛录像，不以为然道。 橘吉平打得束手束脚的，和宍户亮比起来也不过是强在经验罢了。 “据目前收集资料来看，他似乎已经转变球风了。 ”柳莲二道。 照桥悠但笑不语。 一个人的球风是训练方式、性格、爱好、甚至更深层的思维模式等等方面的集中体现，要是真那么容易改变就好了。 赤也在开学时展现出来的红眼状态，也有些暴力球风的端倪，只不过一直被他们压制着罢了。 他是想把赤也往“无我境界”的道路上推，但是半年过去了，依旧没有进展。 是不是他做错了呢…… 如果安排赤也和橘吉平打一场，是能促进他突破，还是会将他推向暴力网球呢…… …… 神奈川县大会和东京都大赛在同一天落下帷幕。 神奈川这边毫无疑问立海大是冠军。 此外，城成湘南去年被立海大强势碾压后，似乎他们的教练华村又更新优化的“组合训练法”，卧薪尝胆地训练了一整年，在县大会上果然展现出亮眼的实力，然而到了决赛还是不出所料地被同样实力更上一层楼的立海大碾压。 都大会的结果和照桥悠所料分毫不差，青学、山吹、银华、不动峰，最后一个复活赛名额，是迹部带着冰帝全体正选下场、以3:0击败圣鲁道夫拿到的。 关东大赛的12个出赛名额都确定下来之后，抽签仪式在立海大附属中学的会议厅举行。 以往抽签仪式都是真田和柳莲二负责，幸村作为部长不会露面。但照桥悠自认担任代理部长不久，对其他学校还不够熟悉，因此特意早早来到会场，坐在会客厅的第一排座位中间。 然而他到了之后才发现，会客厅里只稀稀疏疏坐了几个人。网协的工作人员站在台前，一板一眼地念着赛制规则和注意事项。 照桥悠为了保持形象，强忍住打开手机的欲望，整个人坐得笔直，脸上仍保持着笑容，精神却已经无聊得快要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一下，接着旁边传来戏谑的声音：“啊嗯，这不是照桥部长吗？你这是什么新技能，一本正经地发呆吗？” 照桥悠抬起头，见迹部径直朝他走来，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我在想这次关东大会，我们可能要和冰帝提前比赛，所以稍微有点紧张，”照桥悠扬起乖巧无害的笑容。 迹部：“……” 照以往，冰帝拿到都大会冠军，应该是和立海大一样作为种子学校，无需抽签就会被列入不同小组，等各自打完组内淘汰赛，最后才在决赛上一较高下。 然而今年他们却是以第五名的垫底成绩进入关东大会。需要和其他学校一样上台抽签，还很可能会抽到和立海大提前相遇。 而这一切的原因是他们在复赛里由于大意而遭遇滑铁卢…… 迹部的心情立刻美妙不起来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照桥悠这家伙说话绵里藏针的这么讨厌呢？ “提前交手也不错啊，早点将冠军的位置确定下来。”迹部扬起唇角，意有所指道，“关东这么多年的格局也该变换一番了。” 照桥悠轻轻一笑，正要回应，台上忽然响起一声惊呼。 “是2号！我抽到了2号！” 2号？那不就是立海大下一场的对手咯？ 照桥悠闻言立即转头看向主席台。 一个陌生少年正激动地挥舞手中的签纸：“我们抽到了2号！太好了！” “笨蛋！你仔细看看后面的黑板啊……”他的同伴在台下崩溃地捂住脸。 “啊嘞？”少年呆愣地转身一看，序号1位于黑板的左上端，后面跟着一排字分明地写着“立海大附属中学”。 不、不会吧？是那个关东十五连霸、蝉联全国冠军的立海大？ 少年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他机械地转头，一眼就看到台下第一排座位中间的照桥悠。 “你们是银华中学？”照桥悠周围散发着彩色的光芒，换换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我是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照桥悠，期待和你们下周的比赛。” 台上的少年盯着照桥悠彻底陷入呆滞，他的脸色越来越红，手里的粉笔和签纸都不知不觉滑落，“哦呼！” “啧，真是不华丽啊。”迹部抱着胳膊嫌弃地评价道，他看向照桥悠，微微挑眉，“还想抽一个2号和你们打第一场呢，看来是没机会了，那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决赛再见吧。” “好哇，”照桥悠笑眯眯地鼓励，“那你们可要加油哦。” 迹部一噎。 “下一个，东京冰帝学园！” “到你们了，迹部前辈。”照桥悠礼貌地提醒道。 迹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照桥悠朝他扬起表面客气实则敷衍疏离的笑容。 正如同刚才短暂的对话一样，乍一听好像温和周到，实际句句不离试探。 这家伙笑得好虚伪啊。 迹部莫名其妙联想起那天参加立海大海原祭时的惊鸿一瞥。 明明是差不多的相貌，但照桥悠的妹妹就完全不一样。 那种孤傲的眼神，高贵的气质，还有隐藏在完美笑容之下的忧伤气息。 “还是你妹妹笑得好看。” 迹部没头没尾抛下一句，便自顾自向抽签台走去，也不管照桥悠在后面脸色如何。 他可不需要去迁就别人的感受。 迹部走上台，自信地将手伸进密封箱中，抓住一个纸条。 取出，展开。 15号。 迹部微一挑眉，所以下一场是和16号青学比？ 他扬起头，视线穿过大半个会厅，捕捉到一脸严肃坐在后排的手冢的身影。 青学……也是老对手了。 运气还不错嘛。 第134章 我们仍未知道 “我们第一场的对手是银华中学。” 立海大网球部的会议室里, 照桥悠正在主持战前分析会。 “银华中学……好像有一点印象，但他们应该不怎么样吧？”丸井文太面露诧异，“有必要这么重视吗？” 这种对手, 随便打打都能赢吧？ 居然还把所有正选和准正选都召集起来专门研究讨论出赛名单？ 柳莲二在所有队员的桌面前摆放了一沓印发的情报资料。 仁王雅治翻了翻，待看完银华中学在都大会中的赛事成绩, 就连他也要忍不住惋惜。 “冰帝还真是冤啊。” 从这份赛事表上来看, 银华根本就是靠运气平平稳稳拖进准决赛，他们分到的组别里，根本挑不出哪所学校是有名气的。 相当于捡漏了一个关东大会的名额。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真田冷着脸提醒道，“你们忘了冰帝的前车之鉴吗？” “嗯……银华在半决赛的对手是青学，”照桥悠左手托着下巴，目光扫到赛事表上最后一栏, “这场比赛有录像吗？应该值得研究吧？” “没有。”柳莲二摇头, “据银华中学称，是因为食物中毒所以全员弃权。” 仁王差点笑出声：“噗哩，这个借口好烂，还不如说是掉进水沟或者说被公交车……” 梨步田原本摸鱼一边听前辈们讨论, 一边偷偷在笔记本上画照桥悠的Q版画，冷不防听到仁王雅治又要提起他的黑历史, 连忙举手出声打断：“前辈！我有想法！” 他煞有介事地胡扯：“银华中学弃权的背后是有阴谋的！他们进入准决赛, 实际上就已经拿到关东大会的入场券，再打下去也只是争夺都大会的名次而已，所以他们干脆弃权保存实力。” “我猜他们的目的就是效仿不动峰，故意表现出很菜的外表, 让对手掉以轻心。呵, 实在太卑鄙了！” 梨步田一通分析，在场的队员们有的半信半疑、有的一脸“你在扯淡”, 但至少话题成功转移，没人再提公交车拉环的黑历史了。 队友们差不多讨论完，照桥悠便开始总结。 “总之不能小觑任何一个对手。明天是我们在关东大会的第一场，稳妥起见，两场双打还是要请前辈们出场。” 他看向丸井文太、胡狼桑原，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四人，征询意见。 “没问题，有本天才出马你们就放心吧。” “噗哩。” “好。那么单打三交给我，单打二是柳前辈，单打一是真田前辈。请问大家有异议吗？” “我没问题。” “可以。” “好，那么出赛名单就这样确定了。” …… 比赛在星期六的下午进行，主赛场在东京。 正值五月，气温卡在不冷不热的好时候，天空晴朗无云，偶尔有丝丝缕缕的凉风拂过，恰好能带走运动的躁意。 ——完全是最适合打网球的天气。 吸取上次切原和灰吕的教训，立海大现在但凡出赛，一定是所有出赛队员先到学校集中再统一前往比赛现场，而且一定会留足时间余裕应对突发情况。 照桥悠领着队员们登记签到完，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少年们便一边热身一边等银华中学的人。 然而一直等到后勤组的梨步田英吾、浦山椎太和窪谷须亚莲购置完运动饮料回来，还是始终不见银华中学的人影。 广播已经开始催促。 梨步田殷勤地给照桥悠递了瓶饮料：“银华中学恐怕是打算等到最后踩点上场，给我们一记下马威，呵，他们果然没安好心！” 他刚说完，工作人员那边终于联系上银华中学的人，沟通完之后，便尴尬地过来通知照桥悠。 “照桥同学你好，银华中学的人提出弃权。”工作人员满脸无奈，“他们说是喝了一种路边免费提供的蔬菜汁，所以集体食物中毒了。” 照桥悠：“……” 认真准备了这么久，没想到对手连面都不露、直接放弃，甚至连借口都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蹩脚，少年们的情绪立刻被引爆。 “真是太松懈了！”真田恨铁不成钢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还没有比试过就直接放弃，完全是懦弱的表现！” 丸井本来作为双打二和桑原率先出场，为了保持身体状态一直在和桑原对练。突然听闻银华弃权，他顿时感到自己好像被耍了一顿，气鼓鼓地收起球拍塞回网球包，也跟着抱怨道：“岂止啊，临阵脱逃也就算了，居然连借口都不换一下，真是一群胆小鬼！” “算了算了，”仁王雅治道拍着丸井文太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给我们省事了吗？早点打道回府还可以顺路去买个蛋糕呢，噗哩。” “前辈们要这么早回去吗？”照桥悠点开在布告栏处拍摄的下午赛事安排的照片，笑眯眯地提议，“隔壁球场就是冰帝和青学的比赛哦，要不要一起去看？” “冰帝和青学？” “对哦，稍等我看看……”照桥悠划到具体对战表的照片，“单打一是迹部对手冢诶。” 真田的“手冢雷达”立即响应，目光灼灼道：“那就去。” 但其他人却不是很感兴趣。 “可是青学应该挨不到单打一吧，说不定前三场就结束了。” “也说不定哦。”照桥悠扫了一眼青学的排位，双打二是那个听起来很像保健品的“黄金搭档”，单打二是有“天才之称”的不二周助。 “青学今年的状态似乎很好，不是还拿到了都大会冠军了吗？”照桥悠笑眯眯道，“来都来，一起去看看吧？” 一句“来都来了”立刻将少年们都劝动。 为了保证比赛状态，他们必须提前一天早起早睡，训练时也不敢过度生怕伤到身体，十几个人一起行动，专门从神奈川来东京……都摆出了这么大阵仗，如果直接打道回府，好像很亏的样子？ “悠酱说的对。”丸井叹了口气，“反正之后也要分析比赛录像的吧，来都来了，不如去看个现场版。” 少年们收拾带来的物品，准备转移去隔壁的球场。 照桥悠整理背包时才发现身边似乎有些反常的安静。 他看向梨步田：“英吾，你知道赤也和灰吕在哪里吗？” 照桥悠先前心思全放在比赛上，没顾上切原和灰吕，这会儿放松下来，没见到他们的人影，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哈，照桥前辈放心吧。”梨步田乖巧道，“灰吕前辈和切原前辈在义务做好事呢，他们两个都好着呢，绝对没有惹麻烦。” 照桥悠心里一咯噔，心道梨步田英吾还是年纪太轻、经验太浅。 切原那家伙头脑简单、爱惹事生非，灰吕热情冲动，行动力强，这两个人如果只是各自行动，虽然麻烦还也还在控制范围内；可但凡两人凑到一起，破坏力就会指数上升。 单独放他们两个出去？ 那可不叫做好事，那叫给社会添乱。 照桥悠连忙追问：“他们在哪里？快带我去。” “照桥前辈放心吧！我准备得万无一失，绝对不会让你操心的！”梨步田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他领着照桥悠走出球场，朝网球公园入口方向走去，没两分钟就见到了切原和灰吕的身影。 “照桥前辈，你看，真的没问题吧！”梨步田指着不远处的两人道。 切原和灰吕穿着不知从什么途径找来的绿色志愿者服。两人在公园交叉路口的树荫下支了一个摊，旁边立着一块牌子——“免费营养解暑饮品”。 既没有吵架，也没有乱跑迷路。 两个少年一个负责准备蔬果食材，一个负责榨汁，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照桥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真实存在的一幕吗？ 他还记得的曾经有一次他们三个出门，但因为临时有事他不得不暂时离开十分钟。 离开前他再三和切原和灰吕强调，不允许吵架、乱跑会迷路，甚至找了粉笔在他们周围画了个圈，甚至恐吓说这是隐匿圈，只要离开半步就会被转生而来的“敌人”追踪。 然而等他十分钟后回来，圈里果然还是变得空荡荡。他找了二十多分钟，才在某处公园小森林里找到号称“要和敌人正面战斗绝不苟且躲藏”的两个笨蛋。 太难带了。 照桥悠从来没想到在成年之前能看到切原和灰吕这样和睦相处的一幕。 居然能让他们坚持将半个多小时不吵架，他这么久都没有做到的事……照桥悠好奇地看向梨步田：“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梨步田羞涩地笑了笑，走过去拉起一端缠在切原和灰吕腰间，另一端绑在后面大树上的绳子，“这样他们就不会迷路了。” 接着他又将切原和灰吕两人耳朵里的隔音耳塞取下，“听不到声音，当然也就吵不起来了。” 照桥悠：“……” 梨步田这孩子……真的有把赤也和灰吕当成灵长类动物来对待吗？ “你们在做什么？”照桥悠无奈地走上前，语气温柔地询问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认真低头忙活的切原和灰吕两人。 “悠酱！”灰吕惊喜抬头，随即迫不及待地举起一杯刚刚做好的“成品”展示，“我们在做这个！” 切原得意洋洋地双手叉腰：“是不是超厉害！” 照桥悠看到绿油油的黏稠液体，下意识地感到一丝反胃，但见两人兴致正高，实在不忍打击，只好硬着头皮夸赞：“色泽很鲜亮，营养一定也很丰富吧……” 照桥悠目光扫向切原面前一堆认不出品种的植物和昆虫，忽然灵光一闪，联想起银华中学的弃权理由。 喝了路边免费提供的蔬菜汁…… 照桥悠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但仍抱有一丝侥幸，坚强地问道：“你们这个蔬菜汁的制作方法是从哪里来的呀？” “是在部活室发现的！”灰吕立即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配方单。 虽然揉得乱七八糟、还沾上了绿色的不明液渍，但照桥悠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青学那个眼镜男热情赠送给他的那张“青学特产”的配料表。 大概他当时拍照发给幸村精市后可能又随手放到了柜子或者桌面上，恰好被切原和灰吕发现。 照桥悠差点眼前一黑，勉强维持微笑道：“那……那你们都给谁送了饮料……还记得吗？” 只能明天一个一个地提着礼品去道歉了…… 如果饮料送得多、受害范围广的话，网球部可能要赔到破产。 灰吕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开始就有两个记者，就是之前来采访过我们的井上，还有他的同事……他们好像说要采访什么的……不过喝完饮料他们两个就忘记了！” 灰吕乐呵呵地摸着后脑勺。 照桥悠微微松一口气。 井上的话还是有解决办法的……如果许诺免费给他们提供一次采访机会，应该能获得原谅吧？ 他定了定神：“还、还有吗？” “还有一个大单！”切原一脸自豪，“之前有一支要参加比赛的队伍，我们给他们每人送了一杯！怎么样，是不是很大方？” 照桥悠：“……” 果然是银华中学。 所以他们所说的食物中毒真的不是借口。 照桥悠想起之前在会议室里讨论的“阴谋论”。 银华中学究竟是凭运气进入关东大赛，还是心机深沉故意表现平庸想想扮猪吃老虎呢？ 但不论如何，至少这个夏天，他们是注定无法得知银华中学的真正实力了。 照桥悠略含一丝忧伤地想道。 第135章 饮品摊收了起来, 等切原和灰吕换回立海大队服和众人会合，照桥悠便领着一行人前往隔壁的球场。 冰帝和青学的比赛刚开始没多久，观众区泾渭分明分作两边, 一边是熟悉的声势浩大的冰帝拉拉团，领头的还是那个时髦少年。另一边则稀疏得多, 只有二十来个青学网球部成员, 清一色的蓝色队服。 照桥悠领着队友们在中间位置找了两行空排坐下。 立海大的黄色队服夹在两边蓝色和灰色之间，尤其显眼，引得不少人频频好奇地转头观望。 场上正在进行双打二的比赛，照桥悠坐下之后认真一看，才发现青学那边站在场上的并不是他以为的黄金搭档，而是菊丸和桃城。 裁判正好报出分数：“Game won by 忍足侑士、向日岳人, 比分4:0！” “诶？果然冰帝还是完全碾压啊。”丸井嚼着口香糖, 双手交叉在脑后，懒洋洋地看向场内青学前场表现生疏的刺猬头少年，“好像说青学有一组很出名的‘黄金搭档’吧？结果就只有这个水平吗？” 照桥悠摇头解释：“‘黄金搭档’是指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但是现在站在场上的是青学二年生桃城武, 后面那个是菊丸。可能临时有什么事替换掉了吧。” “但那个桃城武双打水平看起来很一般啊，简直跟赤也和灰吕差不多……”丸井正说着, 场上的青学两人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忽然配合默契了起来，甚至还摆出了难度较高的澳大利亚阵型。 比赛形势陡然调转，青学的比分不断上攀，眼看要和冰帝持平。 丸井闭上了嘴, 沉默地转头将目光投向切原和灰吕。 照桥悠看了一会儿比赛, 也忍不住转头看向两人。 …… 切原和灰吕原本专心地观看比赛，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直蹿到后脑勺, 直觉性地侧头一看，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所有前辈都转过了头，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连照桥悠也对他们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赤也，灰吕，你们看这场比赛有没有学到什么？” 切原：“……啊？” 灰吕努力思考：“要坚持！” “你看看别人学双打学得多快！”丸井恨铁不成钢道。 “青学的桃城可以在短短一场比赛里领悟澳大利亚阵型，赤也和灰吕这么聪明，一定也能很快学会，对不对？”照桥悠温柔道。 “那个桃城归根结底是在胜负的压力下突破的，赤也和灰吕一直在双打上不能进步，”仁王摸着下巴，“看来还是我们平时给的压力不够啊，噗哩。” 真田想起幸村之前的嘱咐，“那就没收赤也的漫画和游戏机，没收灰吕的运动器械，直到他们也学会澳大利亚阵型为止！” 切原一脸崩溃：“……为什么突然都开始说我啊！” “这就是同侪压力，切原君。”柳生比吕士友善地解释道。 场上，青学的比分一路反超，到达了赛末点。 最后一球是个挑高球。 桃城福至心灵，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菊丸则抓住机会拿下了最后一分。 “比赛结束，青学获胜，比分6:4！”裁判宣布比赛结束的声音将少年们的注意力拉回球场。 “诶？不是吧？忍足他们真的输啦？”丸井文太一脸掩不住的震惊。 他去年是和忍足向日打过比赛的，很清楚他们的实力不止于此。 “没发挥出来吗？”桑原疑惑道，“我还以为忍足在谋划着什么……这也太突然了吧。” “也许就是因为这种觉得自己一定能赢的心态吧？提前放松了警惕，所以一不小心就被对手咬住弱点了。”柳生比吕士分析道。 “实在是太大意了。”真田摇头。 “心态对比赛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如果找不到比赛状态，一旦处于逆势就很难翻盘了。”照桥悠道。 在他看来，冰帝尽管实力强大，但比赛状态却远不如青学，忍足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冰帝和青学交手太多次了，印象里每次都是冰帝胜出，以至于都快形成思维惯性。 但是，越是自恃强大就越容易出现漏洞，如果不能保持强烈的警惕心，恐怕还会遭遇滑铁卢。 双打一是冰帝的宍户亮、凤长太郎对青学的乾贞治和海堂薰。 立海大众人对冰帝的正选都已经算是熟悉，隐约记得宍户亮是个留着飘逸长发、性格冲动的叛逆少年，所以在见到场上的宍户亮不仅剪去了一头长发、戴着帽子一脸沉稳冷静时，都险些没认出来。 “好厉害……不仅是外表改变，气质也截然不同了欸！”灰吕惊叹道。 “实力也提升了30%以上。”柳莲二道，“是因为在都大会败给了橘吧。按照冰帝的准则，打输比赛应该是要剔除正选队伍的。” “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进步，这份毅力值得称赞。”真田也表示认可。 照桥悠若有所思地看向切原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忽然兴致勃勃道：“赤也，不然你也剪一次头发试试看啊？” “我不要！”切原双手抱着脑袋极力抗拒，“凭什么是我剪？让灰吕去剪！” 照桥悠笑眯眯道：“灰吕的头发已经很短了。” “那就……”切原目光四处乱飞，忽然瞄到一簇白色的小辫子，不经思考便道：“那就剪仁王前辈的呗！” 切原话一出口便立即后悔了，他机械地转头，果然见到仁王雅治缓缓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顿时欲哭无泪：“前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好啦！我们就模仿冰帝的做法，下次只要有谁输了比赛，就接受剪头发的惩罚。”照桥悠笑眯眯道，“理发师就由正选抽签决定，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个办法不错欸，反正本天才是不会输的！” “万一抽中仁王或者切原，一定会被剪成光头的吧？好可怕……” “我倒是有点想给真田剪头发，噗哩。” “不公平，这个惩罚对桑原前辈不是等同于无效吗？！” 几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看比赛。 双打二以6:3结束，冰帝获胜。 接着是单打三，冰帝的二年生桦地崇泓对青学的三年生河村隆，以平局结束。 单打二的比赛，冰帝派出的选手是芥川慈郎，丸井文太的忠实粉丝，上场前还兴奋地对着他们打招呼，但最后还是以1:6的比分败给了青学的不二周助。 “我去看看。”丸井和照桥悠提了一句，便站起身，朝冰帝的休息区走去。 冰帝一胜两负一平，比赛果然进行到单打一。 只是照桥悠原本预料地是冰帝会占上风，但现在的局势却恰恰相反，冰帝竟然被青学压制住了。 青学区的蓝色队服的部员们正为单打二的胜利欢呼，情绪高涨；冰帝的观众区却变得一片沉寂，啦啦队的少年少女们握着拉花不知道该怎么办。 迹部终于站起身，将背后的外套扯下，抛到场边桦地崇泓的手里，然后在冰帝拉拉团百余人的瞩目下，缓缓举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胜者是冰帝！”他神采飞扬，语气里充满着对胜利的笃定。 身后的拉拉团们被迹部身上强大的自信所感染，也重新振作起来，齐声地喊着“冰帝冰帝！胜者是冰帝！”的口号。 切原原本竖着耳朵满脸期待，听到冰帝的加油声之后神色一塌，满脸失望：“怎么改了呀？” 灰吕也惋惜道：“还是原来那个好。” 两人话说得没头没尾，照桥悠却秒懂含义，好笑道：“肯定是迹部又改回去了啊。” “迹部的品位也太平庸了。”切原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真田弦一郎听着三个后辈的“加密通话”，越听越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照桥悠笑了笑，注意到场上迹部已经准备发球，端正表情对切原和灰吕道，“要开始了，这场比赛可要认真看了。” 他和迹部、手冢都打过练习赛，对他们的实力特点已经有所了解。 对于冰帝而言，再输一场就直接从关东大赛中淘汰，甚至连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格也拿不到，他们已经在都大会中失利了一次，迹部是绝对不可能容许失败的再一次发生的。 但是手冢…… 照桥悠想起那次在青学聊起关东大赛时手冢坚定的眼神…… 青学沉寂多年，一定也积攒了很多不甘吧？ 这两人都是全国巅峰级的实力，最终会是谁输谁赢，照桥悠也毫无把握。 第136章 “好多人啊。”切原一回头就见观众区上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各种颜色队服的外校选手。 这个时间其他赛区的比赛都已经结束, 所以山吹、圣鲁道夫的选手们也都陆续过来观赛。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全国级别的选手，又都在东京。”柳莲二道，“但这应该还是迹部和手冢第一次比赛。” “现在看起来是迹部占上风欸。”切原道。 从比赛一开始, 迹部就展现出超强的攻击力。 先是打出擦网的短球，制造机会让手冢打高吊球, 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网前, 跳起扣杀得分，强大的力量甚至将手冢的球拍击落。 而当手冢同样以扣杀的方式反击时，迹部却双手持拍，扛住了手冢的高压球，再度反击得分。 “迹部……又变强了。”真田凝重道，“他的速度、力量, 都全方面地增强了至少一倍。” “竟然是手冢被压制。”丸井撑着下巴道。 “青学如果这一场输掉, 那他们就还得再打一场加时赛，那四弟就可以上场……”切原正嘀咕着，视线扫到场内，“迹部又要得分了！” 球场上, 迹部正举起球拍，对准手冢身后右侧的防守漏洞。 “没那么简单。”照桥悠摇头。 “欸？”切原刚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就见网球并没有飞向手冢身后的右侧角落。而是仿佛生出自主意识一般, 在空中大角度地拐了个弯，朝着手冢飞了过去。 “30-15！” “啊！”灰吕立即想了起来，“那个是‘手冢领域’！” “是那个可以把球都吸过去的招数！”切原也恍然大悟。 球场上的形势立刻逆转。 就和照桥悠在那天的比赛一样，迹部尝试将球打到球场的各个角落都无济于事。 手冢的周围仿佛形成一圈无形的旋涡, 网球一旦飞过球网, 就会被牢牢地吸住，自动飞到手冢的身边。 “30-30！” “40-30！” “他真的一步都没有动过, 好厉害……” “看来迹部的发球局要被破了。” 手冢沉着地握着球拍站在球场中央，只需要偶尔转动一下脚步便能轻而易举地回击所有来球，看起来稳居上风。 照桥悠想起在青学那场中断的友谊赛。手冢当时也是用这个招数将他困住。虽然他后来成功破解，但是手冢的实力应该还不止于此，恐怕还有更多的招数没有使出来…… 如果当时他没有提出中断的话。 像手冢这种遇强则强的人，是可以不断在比赛中进步的。 只可惜，手冢的手臂应该是受伤了吧？ 照桥悠将目光移向另一半球场的迹部——他正用手指抵着眉心，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在对手身上。 他能凭借精神力和直觉感应出手冢在比赛中微妙的状态从而判断出手冢手臂的伤势，那么，迹部应该也能凭借独特的洞察力挖掘出手冢试图隐藏的弱点吧？ 果然，迹部凝神探查了一会儿后，忽然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这种招数……手冢，你可真不赖啊。”他低地笑了几声，“凭着那只快要报废的手，来跟我打球。” 迹部短短几句话却宛如一颗惊雷，炸得观众区议论纷纷起来。 青学那边的大石登时站起来急切反驳：“不可能！手冢的伤已经痊愈了。” 然而他这句辩解反倒更进一步锤实了手冢的弱点在于手臂。 迹部露出玩味的笑容：“啊，原来如此。” “那只手原来有伤的吗？”丸井盯着手冢握球拍的左手看了许久，无奈摇头，“可是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啊。” 照桥悠倒是能够理解。 这不就跟幸村当时对他们隐瞒病情是一个道理吗？ “担心说出来会动摇军心吧。”他感慨道。 作为部员时他也和丸井、仁王一样，完全不能理解幸村之前的做法。 说是为了防止队友担忧而隐瞒病情……但是到了最后大家不也总会知道的吗？ 既然如此，何必要隐瞒呢？ 作为队友，知道同伴明明遇到困难却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任谁都不会高兴的吧？ 但是当了部长后他却渐渐能理解这种心态了，甚至看到手冢时，还会产生一丝共鸣。 是因为那种固执的责任感吧。 一直以来都竭尽全力地想要推着网球部走得更高，将所有部员都视为自己的责任，所以绝对无法容忍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对网球部产生任何一丝不利的影响。 而且因为是部长，默认了自己必须要承担最大的压力，必须时刻做好所有部员的表率，必须坚强到成为网球部的护盾、所有部员的依靠……所以，也就没办法对任何人示弱。 照桥悠将目光移回到球场中手冢的身上。 他目光坚毅，从比赛开始以来就一直保持着严肃认真的神情，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在网球中，似乎完全不会被观众区的议论影响半分。 而对面的迹部宛如最佳的猎手，即使被“手冢”领域所压制，不得不满场追球，神色也不见半分焦躁，只是耐心沉稳地将所有的球击回手冢身边。 ——他在耗。 表面上手冢凭借着“手冢领域”以逸待劳，在消耗迹部的体力。 但实际上，手冢的左手臂有旧伤，还要背负“手冢领域”伴随的严重负担，他所承受的压力比迹部的大得多。 周围的队友们也渐渐看清形势。 “迹部的耐力是优势，手冢的手臂却是弱势。以自己的强项攻击对方的弱项，这样就能促使胜率翻倍，的确是最优解。” “不愧是迹部啊，这种直切要害的判断力真是可怕。” “手冢应该要认输了吧？这样耗下去也没有意义啊，他的手臂迟早会被拖垮的。” 然而众人出乎意料的是，球场上手冢的态度依旧沉着，他面向球网微微侧身，将球拍横在身前，手臂下沉，向右引拍。 网球裹着强烈的回旋，翻越球网之后就忽然垂直坠落。而落地之后，竟然也完全没有弹起，而且凭借着回旋，沿着地面反向滑行，直到撞在球网上。 “零式削球。”真田目光复杂，“果然……手冢是不可能放弃的。” “手冢领域”在迹部严密的防守下已经没办法得分。手冢便故意制造陷阱，先打出一记挑高球，引得迹部扣杀，再抓住机会以零式削球得分。 零式削球落地之后不会弹起，如果在落地前截击又会因为来不及消除回旋而导致回球不过网，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无法回击的球”。 已经一个半小时了，照桥悠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到了这个时候，手冢竟然还在打这种球，他的肩膀和手臂难道是钢铁铸的、感觉不到疼痛吗？ 他难道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在燃烧自己的网球寿命吗？ 说起来…… 葵上前辈当初在全国大赛上面对牧之藤的选手时，是否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呢？ 只不过手冢是为了进军全国，而葵上前辈是为了让立海大登顶。 照桥悠又想起葵上锦那天的神情，明明是惨烈的比赛却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甚至看他难过还反过来安慰他。 葵上前辈明明看起来和手冢是完全相反的人，竟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场上，手冢几乎是连续不断的零式削球，迹部也没办法破解，比分一点一点地上升，终于抵达了手冢的赛末点。 最后一球，黄色的小球抛到空中，手冢举起球拍。 青学要赢了吗？ 照桥悠微微松了口气，这场比赛实在太过压抑，他已经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然而下一秒却变故突生，手冢不变的神情忽然出现一丝痛苦，再接着，便是“啪”地一声，球拍从他的手中脱落。 手冢跪倒在地，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肩，整个人都在压抑地颤抖。 “手冢！”真田身体猛地前倾，握紧了拳头。 青学的正选一个个都紧张地跳进场内。 裁判不得不宣布比赛暂停。 “看来是打不下去了。”柳莲二道。 切原也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他真的不痛呢。” “应该要赶紧去医院了吧。”丸井道。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手冢竟然固执地又返回场内，坚持要将比赛打完。 “他、他还要打啊？”切原张口结舌道。 柳莲二摇头：“伤到这种程度，已经超出忍耐的范围，一定会对他实力的发挥造成负面影响的。” 如柳莲二所说，手冢重返赛场之后状态大减。 比分又被迹部追了上来。 两人进入抢七局，开始了漫长的拉锯。 与此同时，冰帝的观众区开始变得沉默。 照桥悠听到从头顶还有右上方的青学区传来义愤填膺的议论声。 “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这种手段真是下流啊。” “迹部是故意这样拖延的，真卑鄙。” 照桥悠一瞬间有些愕然。 他从来没听任何人对他说过任何一句重话，但此刻，那些尖利刺耳的话语却全部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明明是在说迹部，他却莫名其妙产生共情，代入到迹部的境地，开始感到强烈的心慌。 照桥悠又忍不住想起那场被他中断的和手冢的友谊赛。 他顾虑到手冢的伤，所以提前喊停。 但那是一场约定了点到为止的友谊赛，他仅仅代表他自己，因此有选择权。 而迹部却代表着冰帝的网球部，但凡他稍有退让，冰帝所有人的脚步就都跟着停在关东大赛的第一场。 ——假若他是迹部，此刻站在球场上，能承受住那些人的误解和指责吗？ 光是想想，照桥悠都感到脊背发凉。 球场上迹部目光专注，似乎对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讨论充耳不闻。 但来自外界的压力可以无视，来自对手的压力可以忽略吗？ 看到对手这样孤注一掷、几乎是以放弃未来网球生涯的方式在打球，迹部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会产生畏惧吗？ 会忍不住动摇吗？ 说不定现在迹部反而是更急迫地想要结束比赛的那个。 “34-35！青学领先！” “35-35！” 比分仍然咬得死死的，但凡有一方领先，下一刻另一方拼命地在下一球追回比分。 “我还从没看过这么长的延长赛……”切原讷讷道。 “这是两个部长之间的信念之战。”真田沉声道。 “应该也是国中生里最巅峰级别的比赛了吧。”柳莲二叹道，“悠酱，赤也，灰吕，你们三个要好好看啊。” 照桥悠轻轻点头。 球场中的迹部和手冢潜力不断被激发，每当以为他们或许要倒下的时候，他们又凭借着惊人的毅力重新站了起来。 看着势均力敌、潜力不断被激发的两人，照桥悠在紧张的同时也升起一股危机感。 立海大所背负的压力一点也不比青学或是冰帝轻。 关东十六连霸、全国三连冠的目标承载着立海大人一代又一代的付出，不知道有多少像葵上前辈那样的人为此投入了多少心血，像今天这样的比赛一定也有过不少。 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前辈们的付出…… 对手们都在不断地变强，光是看到现在的冰帝和青学，能足以想象立海大的卫冕之路将会遭遇多大的冲击。 但是他到现在还是对真正突破“天衣无缝”的方法毫无头绪。 赤也和灰吕也一直都没有突破“无我境界”。 如果今天是他站在球场上怎么办？ 他能保证百分之百地打败手冢或是迹部，为立海大摘取胜利吗？ 不可以输。 他现在是立海大的部长。 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以再输了…… 第137章 再漫长的比赛最终也会结束。 意志或许可以无穷的强大, 但人的身体总有极限。 “36-35！冰帝迹部领先。” 手冢又一次摆出了零式削球的姿势。网球在“手冢区域”的影响下自动飞到了他的身边。 他面色如常地挥拍，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打出的每一球都是以燃烧未来的网球寿命为代价。 他仿佛是一个铁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网球低低地朝前飞了出去。 然而在所有人以为手冢即将得分又一轮拉锯即将开始的时候, 网球却径直撞到了球网上。 仅仅差了几公分而已。 没有过网。 ——手冢的左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Game won by 冰帝学园迹部景吾，7-6！” 裁判大声地宣布出结果, 所有人如梦初醒, 接着两方的观众区都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英吾，你有录像吧？”照桥悠看向坐在后排的梨步田。 “是！照桥前辈！”梨步田连忙举起挂在胸前的录像机。 “好，辛苦了。”照桥悠扬起笑容。 这场比赛经典到简直可以作为培养部长后备人选的视频教学材料。 所谓部长的担当，在迹部和手冢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五场比赛结束，冰帝和青学都是两胜两负一平，双方替补上场, 开启加时赛。 一边是从美国回来的青学一年级正选越前龙马, 一边是曾获jr大会冠军的冰帝准正选日吉若。 最终是越前龙马更胜一筹，为青学夺取了最终的胜利。 照桥悠一行人看到加时赛结束便立刻返回了立海大。第二天他们还有和名士刈的比赛，不少事务需要提前准备。 照桥悠和正选们各有各的事要忙，切原、灰吕、梨步田、漥谷须亚莲和浦山椎太便自然而然地混到了一起。 切原和灰吕, 梨步田和浦山两两搭档打练习赛，漥谷须做裁判。 五个人完成了一个阶段的规定组合训练, 一同回部活室领新训练表。 “不规则发球的秘诀就是要不稳定, 超出对手的预测，梨步田，你懂了吗？”切原端起班主任平时训导他的模样，一本正经道。 梨步田：“……” 只不过之前随口吹嘘过几句而已, 没想到切原竟然当了真, 不仅真的教他绝招，还在他面前疯狂嘚瑟。 浦山椎太见切原一边走路一边还不停地用球拍垫球, 谨慎地出言提醒：“切原前辈，在会议室里还是不要垫球了吧，万一碰到什么就不好了……” 切原毫不在意地摆了摆另一只手：“放心吧，我的控球能力还用得着质疑吗？”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浦山椎太连忙解释。 “行了行了……来！接住！”切原忽然球拍一歪，将网球打向了浦山椎太。 “啊啊啊前辈！” 浦山椎太吓了一跳，连忙伸拍一捞，险而又险地将网球原路打了回去。 “前辈，还是小心点吧，这么短距离地击球万一失手就不了。”梨步田也忍不住出言提醒。 然而下一刻切原便将矛头又指向了他：“看招！旋风无敌雷电灭世狂球！” 网球直冲面门而来，梨步田不得不挥拍阻挡，顺手一甩，网球飞向了旁边的灰吕杵志。 灰吕凝神屏气，双目圆睁：“赌上日本网球部的未来和我全部的尊严，绝对！不会让这一球落地！” 他双手握拍，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前一挥：“接招吧！漥谷须！” “我才是最强者……糟糕！”漥谷须毫不畏惧，正要挥拍迎击，然而右手一空，他立刻想起自己的球拍还落在球场上。 然而此刻，网球已经气势汹汹朝他冲来，漥谷须匆忙之下只得随意从旁边抽出一本词典，用力一挥—— “啪”地一声。 网球撞到了前方的窗户上，接着就传出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漥谷须彻底僵住了。 与此同时，部活室里青春活泼的喧闹声也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梨步田倒吸一口凉气：“嘶……” 切原呆呆站在原地：“啊哦。” “完了，这是新换的玻璃。”灰吕崩溃地捂住脸。 浦山椎太脸色煞白：“那、那要怎么办？” “用透明胶带粘回去……可以吗？”切原哭丧着脸道。 “应该不行吧。”梨步田摇头，“中间那块碎得太厉害了，就算粘回去也会很明显的。” “我……我打工还债吧！”漥谷须坚定道。 “前辈，国中生是不可以打工的。”浦山椎太弱道。 ……尤其你还看起来一脸不好惹的样子，没有哪家店会愿意自找麻烦的。 “切原前辈，灰吕前辈。”梨步田一脸柔弱地看向切原和灰吕，双手合十，目光中充满崇敬，“你们是照桥前辈最得力的帮手，如果是你们开口，照桥前辈一定不舍得责罚的吧～” 灰吕面露为难：“你和浦山是后辈，偶尔犯一次错误也很正常，你们去说，悠酱一定不会责罚的……” “切原前辈，”梨步田语气中充满暗示，“这个网球可是你带进来部活室的。” 切原振振有辞：“可玻璃是漥谷须打破的。” 漥谷须也忙争辩道：“如果不是灰吕突然袭击，我也不可能打到玻璃上的。” “那、那个……前辈，”浦山椎太已经害怕到快要哭出来，“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吧……” “现在哪还有什么办法？打破的玻璃总不可能恢复如初吧？”梨步田烦躁道。 切原盯着方方正正的窗户框，忽然灵光一闪：“如果能找到和玻璃比较像的东西装进去，应该也可以瞒过去的吧？” 他走上前，比了比窗户框的大小，“如果找一块同样大小的冰块……” “哈？冰块？”梨步田从没听过这么荒谬的办法，提高了声音道，“别开玩笑了，冰块很快会融化的。” “不对。”灰吕思考了一会儿道，“赤也的办法理论上也是有可行性的。只要把空调开到最低，储存足够多的冰袋，把这里做成冰窖，就可以减缓冰块融化的速度。事在人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浦山椎太渐渐被灰吕一本正经的表情带跑：“可是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冰块……” “我叔叔有一间地下冰窖。只要说是为了照桥同学，他一定会帮忙的，”漥谷须道。 四个人都同意了，梨步田叹了口气，也不得不让步。 切原前辈的办法虽然听起来异想天开，但应该也能拖延几天。 以防万一，梨步田又嘱咐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最好再统一说辞。总而言之，打碎玻璃的事与我们五个无关，如果照桥前辈问了，那就……” 梨步田想了想，狠心咬牙道：“那就怪温室效应吧！就说是全球变暖导致臭氧层破坏，强烈的紫外线穿透了玻璃把玻璃融化了！” …… 部活结束，照桥悠搜集了一堆越前南次郎职业时期的比赛录像，准备拉着切原和灰吕一起研究“天衣无缝的极限”。 然而刚进部活会议室，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 照桥悠抬起头，就见墙壁上的空调正亮着幽幽的红光，卖力地呼呼往外吹冷气。 “是谁开了空调忘记关吗？现在才五月，就已经需要开空调了吗？”说着照桥悠就找到桌上的遥控器，准备关掉空调。 切原和灰吕顿时紧张起来。 “不用关吧！我、我觉得还挺热的……”切原随手抽过一沓白纸疯狂给自己扇风。 照桥悠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举止奇怪的切原，又看向灰吕：“你也热吗？” “热！”灰吕连忙点头，“我也很热！啊，说起来今天真的太热了，我出了一身汗……” 照桥悠微笑着指向墙壁上标识6℃的室内温度计，“你确定吗？你鼻子都红了。” “什、什么？”灰吕连忙摸向自己的鼻子，“没有吧？也没有鼻酸的感觉啊……” “有哦，是说谎变红的。”照桥悠笑眯眯地关掉空调，然后将录像带插入投影仪设备，“好啦，不要浪费时间了，快点来看比赛。” 切原和灰吕对视一眼，紧张地在照桥悠旁边坐下。 照桥悠专心看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不对：“你们两个怎么心不在焉的？不感兴趣吗？但是越前南次郎可以说是‘无我境界’流派的代表人物，想要突破的话还是要认真研究哦。” 切原和灰吕都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发现窗户的问题就行。 “是、是……我们一定认真看。” 照桥悠满意颔首，接着又微微皱眉：“说起来空调关了这么久，怎么屋子里还是这么冷啊？” 切原和灰吕顿时又紧张起来。 “不冷啊不冷！”灰吕连连摆手。 “是啊，我们都完全没感觉到冷……啊嚏！”切原吓得连忙捂住嘴。 照桥悠不由得失笑：“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 他站起身，朝窗户走去。 “还是把窗户打开吧，空气流通可能温度会上升得更快一点……欸？” 照桥悠说着正打算拉开窗户，然而走近一看，忽然发现窗户的“玻璃”仿佛出汗一样不停地往外沁出大量的液滴，于是右手便顿在半空中，声音迟疑：“我怎么觉得……这个窗户好像在化掉？” 切原牢记梨步田的嘱咐，坚决在第一时间撇开关系，立刻露出万分愤怒的表情：“我知道！这一切都跟温室那家伙脱不了关系！” 照桥悠一懵。 温室那家伙……温室是谁？ “你在说什么？” “都是温室的错！”切原一脸义愤填膺，“温室那家伙先是把臭气烧热，想把地球上所有人熏死！然后他还用一根紫色的线从外穿过了我们的窗户，把玻璃给烧化了！” 照桥悠：“……哈？” 第138章 第一场对银华中学不战而胜, 第二场对名士刈以3:0结束，立海大从小组中轻松出线，进入半决赛。 对手是之前专门开会讨论过的“黑马”, 不动峰。 双打二的丸井和桑原即将上场，站在教练席边调整拍线。照桥悠观察两人状态时注意到两人手腕处都露出黑色的重力腕带：“前辈, 负重不用脱吗？” “不用吧。”丸井低头看了一眼, 不在意道，“之前就一直戴着了啊。” “已经到半决赛，前辈还是谨慎一点好。”照桥悠微笑道。 丸井文太看向对面的樱井雅也和石田铁：“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实力让我们脱负重咯。” “那前辈要小心那个戴头巾的石田铁使出波动球。” “安心～”丸井自信地转了转手上的球拍，“要上啦，杰克！” 照桥悠看着两人朝球场走去的背影，缓缓将背靠到后面的椅背, 双手在身前交握。 隔壁球场对应的位置, 坐着不动峰的对手，橘吉平。 这也是一所没有教练的学校。 据他们收集到的资料，甚至可以说是一所“一无所有”的学校。 在打败冰帝以前，不动峰根本寂寂无名。没有拿过任何荣誉, 也没有出过任何有名的选手。 他们现在的正选，也是在橘吉平来了之后才渐渐成气候, 凝成一股力量的。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起点为零, 所以反而更能豁得出去。 可以尽情地去比赛什么的。 青学也是一样吧，在越前南次郎时期短暂的辉煌过后陷入长久的沉寂。 从零开始之后反而没有负担。 他们的正选，尤其像是菊丸、桃城那些人，看起来热情又轻松, 可以单纯地为了网球而比赛。 冰帝应该就是栽在了这上面吧。 毕竟, 从底部往上爬，怎么说都比一直站在尖锐寒冷的峰尖要轻松多了。 …… “Game won by 丸井文太、胡狼桑原, 5-0！” 比赛形势完全一面倒，对面的石田铁终于按捺不住了，交换球场时停留在橘吉平身边，似乎恳切地争论什么，接着橘吉平无奈地点头。 石田铁一脸决然回到球场，刚要摆出架势，丸井文太便在对场扑哧一笑。 “终于打算使出波动球了吗？”丸井悠哉地转动球拍，“不过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因为不管你打再多个，都会由杰克——”他右臂向后一转，指向后面的胡狼桑原，“全部接住的。” 桑原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欸？我吗？” “怎么，你有意见吗？”丸井文太扬起下巴。 “没、没有。”桑原摇头。 “少瞧不起人了！”石田铁见两人自如地谈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的不平更甚，他大喝一声，胳膊向后抡：“波、动、球！” 网球在他全力一击之下，裹挟着强烈的气流直冲而出。 丸井文太侧身避开，胡狼桑原上前几步，双手握拍迎上网球。他迈开右腿，用力一挥，网球便原路返回到不动峰的半场。 “15-0！” “我都说了吧，没有用的。石田铁……唔，没猜错的话，四天宝寺的石田银是你哥哥吧？如果是他来可能还会有点麻烦，但单凭你……”丸井文太得意地眨了眨眼，笑容中透着挑衅，声音骤然一冷，“你的波动球还远远不到家呢。” “可恶！”石田铁再次挥拍。“波、动、球！” 胡狼桑原握住球拍，原样反击。 “30-0！” “波动球！” “40-0！” 丸井文太惋惜地摇了摇食指：“你确定还要打吗？你的手臂应该已经承受不住了吧？” “波动球！” “Game won by 丸井文太、胡狼桑原，6-0！本场比赛由立海大胜出。” “输了……”石田铁崩溃地跪在地上。 …… “辛苦了，前辈。”照桥悠递了两条毛巾上去，“不过，对面那家伙看起来被刺激得有点可怜啊。” “是吗？”丸井回头看了一眼球场，眼底没有丝毫怜悯的情绪，“难道不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了吗？” “到我们咯。”仁王雅治一脸跃跃欲试，“我可是很认真地做好准备了呢，噗哩。” 照桥悠转头，含笑看向双打一的两人：“说得我都期待起来了，前辈加油。” 柳生点头：“上了，仁王君。” 他们的对手是伊武深司和神尾明。 按照资料，伊武深司球风多变、擅长谋略，神尾明是速度型选手，这两人的实力在不动峰中仅次于橘吉平。 不动峰对阵冰帝时的战术，就是将实力靠前的全部堆到双打二、一和单打三，速战速决拿下前三局。 这次面对立海大，他们果然也延续如此。 的确如果对手毫无防备，这种战术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但相应地，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 譬如此时，在不动峰首场已经失利的情况下，如果第二场还不能获胜，那胜率就会无限降低至零——几乎可以相当于比赛提前结束，单打三的橘吉平再如何强都注定无力回天了。 也就是因此，伊武深司和神尾明一上场，就不遗余力地展露出各自的绝招。两人火力全开，不动峰竟然隐隐占了上风。 “这就是‘瞬间麻痹’吗？”仁王雅治甩了甩自己的右手，一脸烦躁地抱怨道，“难怪能打败冰帝，这种招数还真是烦人呢，感觉我都快握不住球拍了。” 网球堪堪从距离球拍前沿十多公分的距离处滑过，再“咚”地落地。 柳生比吕士停下追赶的脚步，叹了一声，无奈摇头：“真是可惜啊，只差一点点就能追上了。真是了不得啊，神尾君的超音速弹。” “Game won by 伊武深司、神尾明，4-4！” “仁王前辈他们怎么回事啊！”切原看得火急火燎地，简直恨不得立刻跳进球场抢过球拍自己来打，他见一旁的丸井几人都老神在在地吃着零食，仿佛没看到比分一般，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急迫，“前辈，你们都不着急吗？” “安心吧。”丸井淡定地吃着蛋糕，顺手掰了一小块塞进切原的嘴里，“不用你操心。悠酱不是还坐在前面吗？他会有分寸的。” “Game won 伊武深司、神尾明，5-4!” 双方交换球场。 照桥悠叫住了仁王和柳生。 “前辈，差不多可以了吧，也该认真比赛了。”他微笑着提醒道，“毕竟是半决赛，还是不要太过火了。”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仁王半开玩笑道，“你会不会有点太紧张了？” 他见照桥悠眸色认真，耸了耸肩，见好就收道：“好吧，既然是‘哦呼天使’发号施令，那我们也不得不遵从了。” “前辈。”照桥悠无奈道。 仁王向后摆了摆手，和柳生返回球场。 两人气势立刻一变。 “本来想让你们到赛末点的，噗哩。”仁王雅治微微歪头，“那样的话，反应应该会更有趣一些吧？真是可惜。” 神尾明立刻被激怒：“少说大话了！有本事追上我的速度再说吧！” 伊武深司神色阴郁，不自觉地开始碎碎念道：“不要急躁啊他们明明就是为了挑衅我们才那样说的，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隐藏了实力说起来前面确实打得太顺了反而给我一种不放心的感觉啊，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急躁吧只剩下最后一局我们是很有希望的……” 然而—— “Game won 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7:5！” 比赛在五分钟之内就结束了。 裁判宣布比分时，神尾明和伊武深司甚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明明一开始还势均力敌，甚至他们还凭借着努力占了上风，明明很快就要赢了，为什么突然间一切翻盘…… 伊武深司反常地沉默不语。 “为什么？”神尾愤怒到两眼发红，死死地盯着仁王雅治，“可恶！你们两个从头到尾就是在耍我们是不是！” “是啊，”柳生一本正经地推了推眼镜，“真是恶劣啊，仁王君。明明可以直接打成6:0的。” “真是虚伪啊，柳生君。”仁王雅治反手捞出脑后的辫子，毫不客气地吐槽，“明明你自己也很配合的。” 柳生叹了口气，看向神尾和伊武两人：“总之，演出到这里就结束了。再见，神尾君和伊武君，和你们比赛很愉快，希望能在全国大赛上再次见到你们。” 没有赛后握手，柳生和仁王便默契地一前一后转身离开，徒留沉浸在遗憾和痛苦之中的神尾和伊武在原地。 “好耶！终于到我了！”切原早就坐不住了，见柳生和仁王返回，迫不及待地抱着球拍下场。 “前辈们打得也太慢了。”切原自信地拍着胸脯，“我这次要在十五分钟之内结束比赛！” “真的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照桥悠好笑道。 这家伙把网球比赛当成游戏关卡了吗？总是乐此不疲地跟其他人比刷新最短时长记录。 “总之我这次一定会做到的！” 照桥想了想：“你知道为什么突破十五分钟很难吗？” “欸？” “你看，假设最佳情况下你的比分是6:0，对手一球都没有拿到。这样你一共需要打24球。有三次交换场地，还有赛前赛后的握手，一般会占到5分钟。这样一算，你真正打球的时间只剩下10分钟，包括发球时间在内，每25秒就必须赢下一球。” 照桥悠笑眯眯道：“你明白了吗？” 切原：“……不明白。” “不明白那就记住。”照桥悠声音温柔，笑容不变，“不准再刷时长，不准用红眼状态。橘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对手，你今天必须在球场上呆够半个小时以上，没学回来东西不准离场。” “知道了。”切原撇撇嘴，拎着球拍走上球场，看到对面的橘心里就来气，想到照桥悠在后面盯着，还是不情不愿地伸手握手。 “一会儿换场地啊、发球什么的，你动作快点啊。” 橘被切原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有点蒙，好笑道：“怎么了吗？” “因为我想快点结束比赛啊。”切原理所当然道。他浑然不觉自己说的话有多挑衅，自顾自道，“悠酱说交换场地什么的要花时间，要是你动作太慢的话，我就没办法在十五分钟之内结束比赛了啊。” 橘脸上的笑意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你就试试吧。” …… “Deduce！” “Advantage!” “Game won by 橘吉平，1-0！” 第一局是橘的发球局。 橘原本以为切原先前只是说大话，然而第一局就要被破发，立刻刷新了橘对切原的认识。 “怎么？你不是说要十五分钟之内打败我吗？还来得及吗？”橘脸上轻松地调侃着，心底却一片凝重。 “都说了你少啰嗦！”切原恶狠狠地挥下球拍。 网球在空中极不稳定地嗡鸣着，紧接着便骤然转向，橘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膝盖旁边一阵凉风掠过，他下意识一惊——网球是贴着他的膝盖外侧飞过去的。 橘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一脸天真的切原赤也。 这孩子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虽然心中犹豫，但切原的下一个发球来临时，橘还是下意识地向后避了半步。 切原捕捉到橘面对网球时隐隐的退避、甚至是畏惧，立即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已经踩住了橘的弱点。 “你躲什么？又不会打到你。”他笑容中浸满嘲讽的恶意，“你以前不也是这样打球的吗？狮子乐的橘吉平。怎么？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切原君。”橘眼神认真，“我奉劝你，这样打球你终将有一天会后悔的。” “好啰嗦啊，你是想故意拖我的时间吗？”切原不满地挥拍。 网球再度从靠近橘膝盖的位置飞过，但看起来比之前更具爆发力更凶猛。 橘急忙往右迈步，然后他匆忙之下脚踝一歪便摔倒在地。 “橘前辈！”“哥哥！”“部长！” 对面不动峰的人立即惊慌地喊道。 “我、我没事。”他艰难地站了起来，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右脚踝已经扭伤了。 切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橘的右脚，忽然大声道：“喂，你要不要自己弃权呐？” 照桥悠在教练席捂住脸。 笨蛋，这种话听起来也太像反派了吧。 与此同时，对面不动峰的人听到后果然纷纷露出愤怒的神色。 “不用弃权。”橘坚定道，他朝裁判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继续比赛。 “那行。”切原无所谓道，并不觉得失望。 他本来也就是为了防止被照桥悠念叨什么尊重对手、风度礼貌之类的东西，才多次一问的。 切原转动手里的球拍：“既然你不准备弃权，那也别指望我会因为你受伤就同情你啊。” 他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转头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场边的照桥悠。 照桥悠无奈地撑住额头。 又来了，这种两难境地。 橘肯定不会弃权的，就算毫无希望，他作为部长也绝不可能放弃。 但他们也绝对不能将胜利拱手相让。 在这种情况下，赤也不论选择怎么做，都要承受一定的心理压力。 如果往右边，橘明显接不到的地方打，一定会被认为是趁人之危；可如果打到左边……橘不可能放弃接球，那么他的右脚必定要受力奔波，这样一来会伤势反而会加重。 唯有速战速决了。 照桥悠虽然尽量想保持公平公正，但还是感到一丝烦躁。 他举起手机，对着切原指了指屏幕上的时钟，仗着离得远切原看不清数字，随口胡诌道：“还剩十分钟。赤也，尽快结束比赛。” 切原顿时兴奋起来。 悠酱改主意了！他还以为十五分钟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才过去五分钟！ 他立即变得干劲满满。 “听到了吗？”切原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看向对面的橘吉平，“我会在十分钟之内击溃你的！” …… 单打三以6:1结束。 切原虽然“打破”了最短时长纪录，但却对比分很不满意，也就是照桥悠在旁边盯着，才忍住了抱怨的欲望。 立海大三场全胜，轻松挺进决赛。 虽然结果完美，但照桥悠对今天的比赛表现还有些不满意的地方，想要回网球部作复盘总结。 他带着队友们列队完，正预备离开，却被后面追上来的少女喊住：“照桥同学！照桥同学请等一等！” 照桥悠认出是上次在东京都大会时见过的“小杏”，便顿住脚步。 少女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似乎是脱离了不动峰的队伍独自过来。 她仰头直视着照桥悠，目光中透着一丝隐忍的愤怒：“今天的比赛，从一开始，你们立海大的队员就没有全力应战吧？甚至故意戏耍我们的队员，照桥同学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还有你的同伴切原赤也，打伤了我的哥哥……”她咬住嘴唇，“照桥同学，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照桥悠微笑着等她说完情绪渐渐平复才开口解释：“你说‘戏耍’的事，可能是误会。我们立海大对所有对手一视同仁，至于其他的，其实只是个人打球风格而已。” 照桥悠安抚地笑了笑：“我们的选手风格比较多变，不动峰应该还是初次遇到吧，大概是会有些难以适应。” “至于橘的事，我刚刚已经和他私下道歉过了。他的医药费由我们来承担，出现这种意外，真的很不好意思。” 照桥悠每句话仿佛都很体贴，但橘杏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她正要说话，忽然见一个金发少年冲上来，张开双臂一脸警惕地挡在照桥悠身前。 “给你一百万，从今以后不准再出现在照桥前辈面前！” 第139章 “女人！我已经看透你的伎俩了！”梨步田双手抱胸, 眼神戒备，冷笑嘲讽，“你一定想故意引起照桥前辈的注意吧？死心吧, 照桥前辈是我……是大家的！谁都别想独占！” “你在说什么啊！”橘杏羞愤得双脸爆红，顾不上再辩驳什么就转身飞快跑走了。 梨步田看到“情敌”溃逃的背影, 立刻扬起下巴双手叉腰, 仿佛狗血恋爱小说中陷害单纯少女的恶毒绿茶配角。 照桥悠：“……” 为什么他们立海大看起来这么全员恶役啊。 “一百万？”照桥悠幽幽道，“英吾出手真大方，居然能随便拿出一百万？” 梨步田变脸般一瞬间收起尖酸的神色，对着照桥悠羞涩垂眸：“照桥前辈，其实我说的是游戏币。” 照桥悠：“……” …… 一行人返回立海大。 正选们继续训练，照桥悠则按照预约接受采访。 井上守和他的女助手阿芝已经提前到网球部, 被负责接待的部员领到部活会议室等待。他们也拍摄了立海大和不动峰比赛的照片, 但难得照桥悠这边松口，所以积极地要求将专访地定到网球部内部。 “好久不见了，井上先生。”照桥悠微笑着踏进部活室，背后跟着切原和灰吕。 井上守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恍惚, 仿佛见到两年前“三巨头”初出茅庐的模样，还是身旁助手阿芝一声情不自禁的“哦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井上连忙站起身, “照桥同学, 好久不见。”他指向旁边抱着笔记本从一见到照桥悠就开始双目放光的女记者，“这是我的助手，阿芝。啊，对了, ”井上从包里取出一张新名片, “从今年开始我已经转到《网球月刊》工作了，所以这次的采访也会整理刊登到《网球月刊》的第108期。” 照桥悠礼貌致意。 两边稍作寒暄后便切入正题。 “请问立海大的队员们准备得如何？”井上问道, “这次关东大会决赛的对手青学表现十分亮眼，不仅击退了不动峰、圣鲁道夫这些新秀黑马，还打败了冰帝山吹一众名校，立海大会感觉到压力吗？” 照桥悠闻言一笑：“大家的状态都很好，听到今年出现有竞争力的新对手都打起精神来了。” 明明照桥悠笑容温和，但井上却感觉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他久违地感到一丝紧张，翻开提前准备的采访提纲，清了清嗓子：“第二个问题，请问……” …… 全是一些官方正式的话题，照桥悠十分配合地按照惯例答完，采访基本上就结束了。井上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按惯例看向旁边的阿芝，“你这里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井上只是循例一问，并不真的期待她提出什么问题，然而阿芝却终于按捺不住，期待地盯着照桥悠：“请问照桥同学有谈恋爱吗？” 井上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呛住，“阿芝你太失礼了！”他慌乱地看向照桥悠，连连道歉，“照桥同学，请不要在意，这种私人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没关系哦。”照桥悠笑眯眯道，“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诶？”阿芝并不气馁，甚至反而显得更加激动，问题连珠似的涌出，“是因为事务太忙了吗？那以后呢？高中阶段会恋爱吗？照桥同学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子的呢？” 切原赤也原本听得昏昏欲睡，这会儿被阿芝激动的声音惊醒，他脑子还有些恍惚，脱口而出道：“我知道啊，悠酱喜欢会发光的女孩子。” “呜哇！意思是光芒万丈很耀眼的那种吗？”阿芝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接着又看向切原，“那你呢，你的理想类型是什么样子的！” “阿芝！”井上喝止道。 阿芝双手合十：“前辈，这个可以作为特别报道啊，肯定会吸引很多销量的！前辈以前在周刊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井上无奈扶额，就是因为当时那样做，才导致他到现在还被冰帝山吹这些学校拒之门外啊，立海大这次破例接受采访，还是他们以食物中毒的代价才换来的机会呢。 “赤也的话，喜欢能和小动物沟通、像仙女一样的女孩子哦。”照桥悠笑眯眯道，他说完才猛地捂住嘴，仿佛不小心透露一般，看向切原，“啊，对不起，一不留神就把赤也的秘密说出来了，赤也会介意吗？” 分明就是报复吧！ 切原赤也羞愤地耳朵都红了，但又对照桥悠敢怒不敢言，索性将灰吕也拖下水：“灰吕喜欢肌肉发达、能和他比拼运动的！” “为、为什么突然说我啊……”灰吕不满道。 “真是超棒的素材啊！”阿芝抓着笔继续怂恿，“还有吗还有吗？比如你们平时有什么喜好？特点？” 灰吕不甘示弱，反击道：“我知道！切原这家伙在包里藏着定型发胶，每次上厕所都要对着镜子摆弄很久！超级臭美！” “欸～”阿芝好奇地看向切原头顶那一团乱糟糟像海藻一样的头发，“居然是特意打理成这样的吗？” 切原犹如被踩中尾巴的猫，跳起来道：“可恶！那我也要说，灰吕总是在锻炼的时候不小心露出屁股！”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往外说啊！”灰吕脸红到脖子根，气愤道。 “还有吗还有吗？”阿芝在旁边火上浇油，“他都爆料你了，你也再多说说他的秘密！” “采访的素材应该已经够用了吧？”照桥悠笑着打断。 “够了够了。”井上连忙站起身，他再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倒霉了。“多谢你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 “《网球月刊》是很出名的中学生科普杂志，能有合作的机会我们立海大也非常荣幸。”照桥悠客气道，“说起来，前些天我正好拜读了您一篇关于越前南次郎的报道，内容和角度都非常专业，想必您一定是他的忠实粉丝吧。” 井上与有荣焉：“没错，我也是费尽心力才采访到南次郎先生，我还和南次郎先生打了一场网球，真是毕生难忘啊……即便已经退出网坛这么多年，南次郎还是那么强……” 照桥悠静静地听他吹嘘完，慢悠悠地暗示道：“其实我也很崇拜南次郎先生，要是能有个亲自拜访的机会就好了。” 井上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就知道，立海大平时约一次采访都难，照桥悠怎么会由阿芝追问那些问题……果然都是有代价的。 尽管对面提要求的是照桥悠，井上为了偶像的隐私和记者的原则，还是坚持道：“抱歉，我的确知道南次郎先生在国内的住址，但是没有南次郎先生的允许，我不能透露。” “没关系。”照桥悠表示理解，退一步道，“那井上先生可以给我一个电话吗？我可以自己询问南次郎先生是否愿意见我。” 井上一脸为难。 照桥悠微笑看着，并不着急。如果他一开始提要电话，井上未必会同意；但先暗示直接要地址，拉低井上的心理防线，井上就容易退步了。 果然，井上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越前南次郎的联系电话。 …… 从立海大出来，阿芝便激动地一路都停不住感叹：“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之前的照片和录像是单独给他加了滤镜和特效呢！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这么完美的人，就像时时刻刻都在发光一样……” 井上虽然被她吵得聒噪，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这种心情，毕竟他一年前见到照桥悠时，几乎也是这种震惊的状态，因此只好无奈地忍耐着。 “井上前辈，我要倒戈了！”阿芝激动地捧着双颊，幸福地背后仿佛都飘起粉色小花，“照桥同学简直是天使吧，又帅气又温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啊！” “好！我决定了！”阿芝握紧双拳，下定决心，“井上前辈，我要像您之前写‘三巨头’一样写一篇照桥同学的追踪专访！外号……就叫做‘网球天使’吧！” …… 送走了井上两人，部活室便安静下来。 照桥悠转头一看，切原双手抱胸气鼓鼓地瞪着灰吕；灰吕则气得蹲在地上不停地做蹲起，但目光却仍瞪着切原的方向。两人都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照桥悠想了想。 “爆米花吃咸的还是甜的？” “甜的！”x2 切原和灰吕同时脱口而出道。 但紧接着，两人注意到对方和自己是同样的反应，立刻嫌恶地甩开头。 “是吗？我觉得咸的更好吃诶。”照桥悠道。 切原闻言抬起头，正想反驳但想到灰吕又将话憋了回去。 照桥悠又道：“巧克力饼干蘑菇山和竹笋里哪种更经典呢，应该是竹笋里吧……” 灰吕立即反驳：“哪有！应该是蘑菇山诞生更早！” 同一时刻，切原也反驳道：“蘑菇山要经典一百倍！” 两人说完，便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紧接着又不好意思地各自撇头。 照桥悠微微一笑：“最后一个问题，可口可乐还是百事可乐？” “可口可乐！”两人同时抢答道。 “是吗？我觉得百事可乐更好诶，百事可乐应该更火爆吧？而且更加年轻化，符合我们的口味。” 灰吕据理力争：“那只是广告罢了，实际上可口可口更加经典，味道更纯正，糖分也更少。” 切原附和道：“就是，百事可乐那么甜，跟糖水一样，小孩子才喝那种东西！” “总而言之，就是可口可乐更好！”两人异口同声道。 照桥悠沉吟几秒，似是终于被两人说动，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步道：“好吧，你们说得对。的确是可口可乐更好一些。” 切原和灰吕立刻心满意足，将刚才的争吵抛到脑后，只记得他们同仇敌忾之下合作，竟然用口才打败了照桥悠，于是又变得得意洋洋起来。 “好啦，这周六上午你们有空吗？”照桥悠举起桌上写着一串号码的白纸，“我打算去挑战越前南次郎。要和我一起去吗？啊……不过也不一定，南次郎先生还不一定会同意呢，总之先试试吧。” 灰吕不解地挠了挠头：“上次不是说四弟是越前南次郎的儿子吗？为什么要问井上啊，直接去找四弟不就好了吗？” “如果去找四弟，那我们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拜访。越前南次郎隐退的原因还不得而知，如果他不想出手呢？”照桥悠耐心解释道，“既然是麻烦别人，总得给别人留方便拒绝的余地吧。”他笑了笑，看向切原，“赤也能明白吗？” 切原挠头：“好麻烦。” “是很麻烦。”照桥悠点头，“但无论如何，我也要学会天衣无缝。” 第140章 幽静的郊外山间。 “欸？南次郎先生居然在寺院里当主持？”灰吕惊道, 紧接着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挠头，“我还以为他退役后会去做教练、比赛评论员什么的……” 越前菜菜子抿嘴一笑：“叔叔的确很特别。” 照桥悠顺这话感叹道：“在最巅峰时退役, 丝毫不慕名利，退役后选择的职业也这么有禅意, 南次郎先生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然而和照桥悠预料的反应不同, 越前菜菜子闻言竟然扑哧一笑，仿佛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她捂着嘴忍笑道：“叔叔真的和你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总之，你们到了就知道了，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照桥悠察觉出一丝怪异，谨慎地不再多说, 和切原、灰吕跟着越前菜菜子走了一段路, 前方便豁然出现一间古朴的寺庙。 庙里一片空旷，隐约传来时断时续的撞钟声。 “叔叔——”菜子喊了一声，领着照桥悠三人往里走，“有客人来拜访……” “就说我不在！”一个懒洋洋的大叔音道。 照桥悠抬眸望去, 就见胡子拉碴、形貌邋遢的男人侧躺在地上，用脚勾着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撞钟, 他自己则正专心致志地捧着一本杂志, 封面似乎是白花花的一片…… “叔叔！你又在看那种东西，快点收起来啦！”越前菜菜子迅速上前几步将男人手里的杂志抽走，“今天客人全是小孩子欸！” “有什么所谓！”男人咕哝着坐起来，他懒洋洋地抬眸看向照桥悠几人, “你们来找谁啊？” 照桥悠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礼貌上前微笑道：“越前南次郎先生，您好, 我们是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 然而男人刚听到前半句便立刻双手插进长袖，用怪里怪气的声音道：“你们在找谁？越前南次郎？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哦……” “叔叔！”越前菜菜子喊了几声，男人也照样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念叨着“我不认识什么越前南次郎”，转身往内间走。 菜菜子无奈地向照桥悠抛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切原和灰吕一人各拉着照桥悠一只胳膊，脸红耳赤。 “悠酱，他刚刚在看……那、那种书！” “我们会不会是找错人了？” 不可能找错人。 这段时间他研究了所有越前南次郎与天衣无缝有关的录像带。虽然外表看起来沧桑邋遢了许多，但这个男人就是越前南次郎无疑。只是照桥悠没想到越前南次郎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眼见他即将离开，照桥悠心中急切，顿时大声道：“我们是来挑战您的！” 男人的身影一顿。 “是‘天衣无缝’的极限！”照桥悠忙继续道，“我已经想到了破解的办法，只要您在比赛中用出来，我就能有把握打败您！” “叔叔，人家专门从神奈川过来找你的欸！”菜菜子帮腔道，她从通过电话里听到照桥悠声音的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倒戈。 “照桥同学很厉害的，他们立海大附中还拿了两年的全国冠军呢。”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越前南次郎嘴上咕哝着，但还是转过身，他扫了一眼台阶前神色倔强的三个少年，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好啦，你们跟我来吧！青少年就是麻烦……” 菜菜子欣然离开。 越前南次郎则领着照桥悠三人绕过前厅，到了寺庙后院的球场。 他随手拾起球场一边的木拍，见照桥悠三人都背着网球包，便招了招手：“只有一次机会，你们谁来？” “就你吧？”他看向照桥悠，“发光的那个。” 照桥悠看向切原和灰吕。 灰吕连忙摆手：“悠酱，我们本来就是陪你来的。” 切原举起特意带来的设备：“我来录像！” “谢谢。”照桥悠冲两人感激点头，然后取出球拍，走入球场的另一边。 与此同时，庞大的精神力随着他的步伐如浪潮般一层层地铺开。 越前南次郎微微挑眉，随即又恢复漫不经心的神色，用球拍伸到背后挠痒，随意道：“你先发球吧。” 对于越前南次郎这种世界级别的顶尖选手，照桥悠当然不可能托大，他谦虚颔首，发球时也一改以往的试探风格，直接用出全力。 网球像是金色的光在球场中穿梭，极快的速度让人几乎看不清球路。 在国中生中，这已经是可以发球ACE的水平。 但是越前南次郎只是向前迈了一步，球拍往外一伸便将网球捞了回来——那种轻松惬意的姿态就好像是随意捡起路边一颗小石子一样。 “少年，接好了。”他提醒了一句，便挥拍反击。 一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网球朝照桥悠飞了过来。 然而照桥悠挥拍迎击的一瞬间，球网处却传来重逾千钧的力量，以至于他双手一震，险些握不住球拍。 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吗？ 成年人毕竟在身高、体型上都占据更大的优势，发挥出的力量当然也是几倍于他。 一球又一球，球拍上传来的力量变得越来越重…… 就好像越前南次郎正不断地加大力度，意图试探出照桥悠的极限一样。 照桥悠咬牙挥拍。 后背大概是出了很多汗，他能感受到运动衫贴着皮肤的触感。 才打了没多久，他已经汗流浃背，而对面的越前南次郎却仍然一派轻松闲适。 果然，体能基础的差距是很难跨越的……等等，照桥悠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看向地面上一片整齐的浅坑印。 这片球场十分简陋——只不过是挑了块草木稀少又平整的地方，从中间拉一道网子，再用白粉笔画上长方形的场地线而已，地面虽然平整但表面仍是一层松软的泥土。 如果越前南次郎打出来的网球真如他感知到的那般重，地面上应该已经被砸得到处坑坑洼洼了才对。 越前南次郎用出的力量实际上并不算强。 那么导致他接球时觉得吃力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个。 ——他的实力被压制住了。 或者说……是莫名其妙被越前南次郎的状态给影响了。 照桥悠想通之后便陡然一惊，忽然间发现自己此刻仿佛是陷在水里打球。 四肢被水流包裹着以至于每一个动作都比以往费力一倍，击球也不如以往那么干脆利落。 他想要用“千锤百炼”来反击，但是立刻就意识到不可行。对方打过来的球在实际上难度不高，所以即便双倍还击，也不可能对越前南次郎造成任何压力。 “才气焕发”则是彻底无法使用。实力差距太大了，照桥悠根本无法预测越前南次郎的行为模式。 体能和绝招都受到限制，那精神力呢？是否能有所突破？ 照桥悠尝试像以往那样通过精神力感知对手的状态来寻找越前南次郎的漏洞，然而他紧接着便发现，开场时铺开的精神力不知何时就已经溃散。 对面的越前南次郎也早就不再是之前吊儿郎当的状态。 他挺直背脊站在球场上，终于露出一丝世界高手级的气质，与先前几乎判若两人。 明明只是握着球拍，在照桥悠的精神感知里，越前南次郎却好像变成了一位握着锋利寒刀、身经百战而战无不胜的真正武士，令人望而生畏。 照桥悠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漏洞，简直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等等！ 照桥悠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越前南次郎。 这种状态…… 这就是真正的“天衣无缝”! 150-160 第151章 “这次集训目的是选拔在日美友谊赛的出赛选手, 每个教练都有一定的推荐名额，以你和不二这场比赛的表现，入选应该没问题。”柳莲二上前, 递了瓶运动饮料给照桥悠。 “谢谢前辈。”照桥悠往场边人群一望，“真田前辈还有赤也他们一直没过来吗？” 柳莲二摇头：“现在已经12点, 应该是去吃饭了吧。” 照桥悠从包里取出手机, 看到神尾最后发来的消息。 “他们在宿舍。”他将网球包拉好背在背后，“我们先一起去吃饭吧，待会儿给他们带两份回去就好了。” 青训的时节正值酷暑，教练们排训练表时便特意在中午留出两个半小时给少年们休息。 照桥悠和柳莲二、丸井几人在食堂用完餐，便一同返回宿舍。 宿舍的划分是根据分组划分的，譬如照桥悠和同为榊组的真田、不二、海堂在一个宿舍；切原则是和越前、神尾、桃城都是龙崎组, 在一个宿舍；华村组的灰吕、迹部、桦地、仁王同宿舍。 照桥悠拎着打包回来的便当, 一推开宿舍门，果然见到真田和切原两人坐在桌子两边。 一个黑沉着脸，另一个虽然坐得拘束但满脸难以抑制的激动、一见到照桥悠更是兴奋地双目放光。 柳莲二、丸井等人紧跟着照桥悠推门而进，先是诧异：“赤也, 你们上午去哪里了，怎么不去食堂……” 待看到桌子中间的一幕他们便都止住了声音。 桌子中央是真田的黑色帽子。 一只小黄鸡扒着帽檐, 正颤巍巍地往外探出头, 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们。 “小鸡？”丸井下意识脱口而出，紧接着立刻捂住嘴，将仁王柳生桑原柳莲二灰吕几人全都往前一推，快速合上宿舍门, “怎么会有一只鸡？哪里来的？” “谁带来的宠物？”柳莲二睁开了眼睛, 犀利的目光投向切原。 “不是不是，”切原连忙澄清, “是我和副部长、还有不动峰的神尾一起捡的！” 柳莲二疑惑的目光移向真田。 真田黑着脸，不情不愿地点头：“嗯。” 仁王顿时忍不住“噗哩”一声，憋笑道：“真田副部长真是童心未泯。” 真田脸色更沉，抱着胳膊冷冷撇头。 “所以……”桑原迟疑道，“现在你们是准备把它养起来？” 切原立即点头。 柳生理智道：“如果要养就必须担负起责任，要保证它的住所、食物，还要看好它。毕竟这里是集训宿舍，如果被教练发现，那就糟糕了。” “这么麻烦……”切原顿时心里有些打鼓，但紧接着又灵机一动，“我们一起来养怎么样？人多力量大，一定能照顾好它的！” “轮流照顾吗？”照桥悠思考道，“这要看大家的意见。” “我也想养！”灰吕立即积极举手，转头看向同宿舍的仁王，“仁王前辈你介意吗？” “我没问题。”仁王捏着脑后的辫子，“伪装好不要让迹部发现就行了。” “我们宿舍不方便，山吹和六角那几个我都不熟，”丸井拍着桑原的肩膀道，“不过我们可以管白天，放进我的零食包里让桑原看着就好了！” “我……”桑原张了张口，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唉，好吧。” 众人正商量着，门外忽然响起“笃笃”两声敲门。 照桥悠眼疾手快将帽子反转倒扣住小黄鸡，往右一步挡在桌前。 同一时刻，宿舍门也正好打开。 “这么多人……”不二和海堂吃完午饭刚回来，没想到拉开门就见到一群立海大队员挤在宿舍里聚会。 “你们是在开会吗？”不二玩笑道，“那我们先回避，等会儿再来？” “不用，只是恰好聊点事情。”照桥悠将便当放到切原手上，不着痕迹地往外一推。 “是啊，已经结束了。”仁王拎着茫然不解的切原往外走，“午安咯。” “不好意思，打扰了。” “午安。” 立海大的少年们陆续离开，宿舍便空了下来。 不二和海堂这才走进宿舍。 海堂沉默上床躺下准备休息，不二却在桌旁坐下，似乎还准备和照桥悠聊一会儿天。 不二：“今天的比赛很有趣呢，带着我很多新灵感。” “叽叽。” 照桥悠用手轻轻压着帽顶，感受到掌心的布料传来细微的抖动：“是吗，那就太好了。我也觉得受益匪浅。” “叽叽。” 不二继续道：“感觉三重回击都还可以再进化一下。说起来，照桥同学今天好像还是没尽全力呢，尤其是前面几局的时候……” “叽叽。” 不二笑容微凝：“什么声音？” 照桥悠面不改色地按住帽子：“可能是手机的音效声。” “这样吗？”不二迟疑地点头，继续道，“前面几局……” “叽叽。” 不二再度顿住，疑惑地看向照桥悠右手压住的黑色帽子：“可是声音好像是那里面传出来的？” 照桥悠毫不犹豫点头：“嗯，里面就是真田前辈的手机。” 不二露出微笑：“……” 照桥悠僵持了几秒，还是叹了口气，移开手下的帽子。 小黄鸡原本关在黑暗里团团转，忽然间讨人厌的阻碍消失、眼前豁然一亮，顿时欢喜地在原地转圈。 “叽叽叽，叽叽叽！” 海堂原本已经躺下休息，听到清晰的鸡叫声，顿时吓得从床上坐起。 真田脸色更臭，移开视线、自顾自地吃便当。 不二周助见帽子底下竟然是一只小黄鸡，先是讶然，接着就联想起刚进宿舍时看到一群立海大的人：“这是你们养的？” “不是。”照桥悠无奈，“是赤也他们捡到的。” 他于是将切原和神尾将小黄鸡误当成小鸟幼崽送上鸟巢的乌龙事件简略叙述一遍，又解释了刚才众人商量的协同养鸡方案，表明不会给不二和海堂带来麻烦。 不二不由得失笑。 “难怪你比赛前一直在发消息。嗯……那么它现在就是归我们宿舍养咯。”他伸出手指逗弄着小黄鸡翅膀上的羽毛，“放心吧，我和海堂都绝对会保守秘密的。” “它吃东西了吗？”海堂的注意力被吸引，也凑过来好奇地看鸡，“午餐喂了吗？” 真田前辈和切原捡到小鸡之后就直接带回宿舍，他们两肯定想不起来给小鸡喂吃的…… 照桥悠摇头：“应该还没有。” “它能吃什么？”不二好奇道。 海堂：“虫子吧。” 照桥悠：“……” 这么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黄鸡，照桥悠实在想象不出它吃虫子的样子。 再说了，现在哪里还有虫子？ 他才不要每天去挖泥土找蚯蚓。 “鸡是杂食动物，应该面包、米饭、菜什么都能吃一点。” “这么说的话……”不二兴致勃勃地从包里翻出一罐绿色的芥末酱，“不知道它吃不吃这个？我可以分一半给它！” 真的不会被当成是虐待动物的变态吗？！ 照桥悠不由得委婉道：“它现在这么小，还是吃清淡点的比较好吧，有利于健康发育……真田前辈那里有米饭和青菜，他一定不会介意贡献一点出来的。” 真田：……？ 他沉默着将自己的饭团掰成两半，又夹了片青菜出来。 “好吧。”不二见状也只得遗憾地收回芥末酱，神情一副为小黄鸡错过了美食为惋惜的样子。 照桥悠将白纸折成盒状，不二和海堂则真田贡献的那一半饭团揉散、青菜撕碎——没两分钟就制成了一顿丰盛的小鸡午餐。 照桥悠将餐盒放进黑帽，小黄鸡果然惊喜地发出“叽叽”声，迫不及待地低头啄食。 “好有趣。”不二将手肘支在桌上，撑着下巴，时不时伸出食指摸摸小黄鸡的头顶。 “放着让它慢慢吃就好了。”照桥悠回到自己床位，“下午要训练，你不休息吗？” 不二仍痴迷于看小黄鸡啄食米饭，头也不回地道：“我还不困哦，正好可以帮忙看着它，以免走丢。” 只要关好了宿舍门它应该就跑不到哪里去吧？ 不过有人愿意帮忙照看当然更好。 照桥悠放心地午睡。 一觉睡醒，不二仍然维持原样趴在桌前，撑着下巴，海堂薰也围在旁边。 “你……”照桥悠走上前正要说完，然而下一刻便陷入了震惊。 小黄鸡已经不能称之为“小黄鸡”——从头到尾包装得花里胡哨，根本认不出原本模样，变成了一只“小花鸡”。 它此刻就仿佛幼儿园即将上场表演的小朋友，被莫名其妙地套上完全陌生的衣服，彻底失去自我，只能在原地茫然无措地打转。 而始作俑者还一脸微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照桥悠：“……它脖子上挂着的三片叶子是？” 不二：“三叶草幸运项链，祝福它快乐长大。” 照桥悠：“那头上的纸巾片？” 不二：“是网球帽。是仿照龙马的样式做的。” 照桥悠：“……” 越前龙马的球帽=三角形的纸巾片？ “左爪的那个丝带……” “方便辨认嘛。万一和别人的弄混了怎么办？”不二站起身，“到时间去训练了吧？我们要把它带走吗？” 他一脸跃跃欲试。 照桥悠快速连黑帽捧起小黄鸡往外走：“下午该轮到丸井前辈他们照顾了，我先给他们送过去。” …… 榊组这边，上午组员之间各自比赛，下午就是复盘比赛中的问题。 开完会讨论之后，就是基础训练时间。 照桥悠完成训练，和幸村电话汇报青训情况。 “……对了。”幸村在电话里道，“最近有个叫凯宾的美国人关东几所名校四处踢馆，可能跟那个日美选拔赛有关哦。” 照桥悠：“他不会也来立海大了吧？” 幸村：“找过，没让他进来。听说他是想找越前龙马挑战的。” 那看来是越前龙马以前在美国招惹上的人。 照桥悠：“好，我到时会留意的。” 幸村：“你们那边还好吧？今年的青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照桥悠想了想，简单将三个教练风格各异的训练方式稍作介绍，又道：“今天我和青学的不二打了一场比赛，是6:4。” 幸村：“比分还可以再漂亮一点……不过也无所谓，其他的呢，比如食宿方面，都还顺利吗？” 幸村最后一句只是例行一问，然而照桥悠却陡然反应过来，幸村回归之后，他的代理部长职位自然撤销，网球部大权重新回到独裁者的手里。所以养鸡的事情光是他同意、大家举手还不够，还必须要幸村点头才行。 但问题是……宿敌那种阴险狡诈、无情冷漠的人，会同意他们养小黄鸡吗？ 照桥悠沉默了。 电话里传来幸村诧异的询问：“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吗？可以统一跟我说，我反馈给网协。” “不是。”照桥悠斟酌着开口：“主要是……除了训练吧……我们还有一点意外收获。” 幸村：“什么意外收获？” 照桥悠：“你觉得……我们网球部……多养一只鸡怎么样？” 什么？幸村有点怀疑自己没听清电话：“……你再说一遍？” 第152章 “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养鸡？”电话里传来幸村疑惑的声音。“你们不是在封闭集训吗？” “就是突然想到, 问问而已……”照桥悠小心翼翼地试探，“只需要在网球部找个角落，由大家一起照顾, 这样可以帮助大家亲近自然，了解人类与动物如何和谐相处, 还能培养大家的爱心、同情心……” “我明白了。”幸村精市在电话里恍然大悟, “你是说幼儿园的动物角吧？” 照桥悠顿时一噎。 这绝对是在嘲讽吧？内涵他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幼稚。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照桥悠挪开手机，无声地做了几道深呼吸，竭力忍耐道：“前辈，我们只是想让网球部再增加一些活力。” 幸村微微一笑。 凭借丰富的斗争经验，早在照桥悠一开口时他便听出了不对劲：无风不起浪, 好端端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在网球部养鸡？ 他于是故意内涵一句, 换做平时照桥悠一定会想方设法反击回来，现在竟然反常地忍气吞声？ 幸村由此更加肯定养鸡的背后一定有猫腻。 ——十有八九是那几个刺头趁着集训没人管，又联合想出了什么新招吧？ 第一步是养鸡，那第二步岂不就是逗狗？莫非他们的真实目的就是让网球部变得鸡飞狗跳？ 眼看前面埋着坑, 幸村精市当然不可能轻易松口。 “悠酱是想要养宠物吗？我认为选其他动物可能会更好哦，比如猫, 比较安静, 或者弄几条鱼……养鸡恐怕不太方便，再说万一它不小心跑到学校食堂后厨，被做成菜肴……” 照桥悠：“……” 宿敌果然不肯同意，阴阳怪气、一堆借口也就算了, 还对小黄鸡进行人身威胁！ 呵, 不愧是你，恃强凌鸡的幸村精市！ 照桥悠冷笑着挂断电话。 还好他没把捡到小黄鸡的事情说出来, 否则宿敌岂不是要从神奈川追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把小黄鸡炸成盐酥鸡？！ …… 晚上7点，仁王、灰吕、迹部、桦地的宿舍。 完成一下午的网球训练，迹部景吾简单地食用完从欧洲空运来的烤牛排和布丁，简陋地视频连线专家学习了一小时经济学课程，接着简朴地屈尊在简陋的浴池里泡了个玫瑰花瓣澡，最后穿着浴袍、躺在临时添置的高级沙发上，品味着无酒精法国香槟。 桦地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敛眸立于一旁。 同宿舍的灰吕和仁王两人缩在帘子后面，埋头在忙碌自己的事。 宿舍里播放着理查德·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的《诸神的黄昏》，迹部闭目养神，时不时含一口香槟，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音乐正讲述到无敌的英雄齐格弗里德死去的部分，播放着著名的《葬礼进行曲》。 迹部正听得入神，悲壮的合奏声中忽然冒出几丝微弱的声音：“叽叽叽、叽叽叽！” 迹部眉头一皱，他正要凝神细听，混杂在合奏乐里的怪异声音却很快消失。 阴谋最终破灭，始作俑者终将受到惩罚，歌剧演绎到最高潮的部分，迹部的心神也随之波动。 音乐变得慷慨激昂，与此同时，宿舍里那道声音也由细弱逐渐变得激动起来。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紧接着仁王和灰吕那边的床位也冒出奇怪的响动。 迹部：“……” 他按下暂停。 “你们在干什么？” 仁王和灰吕立即停下响动：“……” 他们两人安静下来，但那道奇怪的声音反而变得愈发清晰：“叽叽叽！” 迹部皱眉。 是手机铃声？ 还是仁王的整蛊玩具？ “桦地。”他举起右手。 明明没有发出什么指令，但桦地就是立刻明白了迹部的意思。 “Ushi。”他颔首应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朝着声音的源头走了过去。 仁王和灰吕：！！！ 不待桦地动作，仁王就主动掀开了他挂了一下午的帘子。 迹部看清床上的一幕顿时瞳孔骤缩。 ——仁王雅治的床位上铺着一块垫子，上面放着五颜六色的各式布块、丝带和针线盒。 灰吕手上抓着黄布，仁王捏着针线，两人中间是一只眼熟的黑色帽子，里面正趴着一只往外探头的小黄鸡。 这两个人…… 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真是太不华丽了，简直无法容忍！ “你们两个家伙给我说清楚……”迹部额头青筋直冒，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这只母鸡怎么会出现在本大爷的房间里！？” “什么叫做你的房间？”仁王顿时不满，纠正道，“这是我们四个人的房间！只许你肆意改造宿舍，不许我们邀请好朋友过来串门吗？” “没错！”灰吕原本心虚，但见到仁王义正词严，他也莫名跟着理直气壮起来，“小黄鸡是人类的朋友！” “是吗？”迹部面露嫌弃，一针见血道，“那你朋友来串门前……洗过澡了吗？” 仁王和灰吕顿时哑然：“……” 迹部左手抚脸，食指轻点眼下的泪痣：“你们是打算长期抚养它，是吗？” 无需两人回答，迹部捕捉到灰吕骤然变换的神色便在心中确认了答案。 “本大爷可无法忍受宿舍里有这种不华丽的存在啊，”他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桦地。” “Ushi。” “喂喂，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 晚上九点，大多数选手都已回宿舍睡觉，教练们也已经完成了晚间巡查，不会再来检查。 照桥悠、切原、灰吕、丸井、仁王、桑原、不二、海堂、神尾一群少年穿着睡衣，在集训二楼的大厅里秘密相聚，召开会议。 照桥悠神情严肃，语气沉重：“诸位同仁，我们今天晚上齐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共商保护小黄鸡的大计。养鸡的事果不其然受到了幸村前辈的阻挠。他完全不同意我们在网球部养鸡，我试探过了，小黄鸡的存在一旦被他知道，他很有可能会把小黄鸡炸成盐酥鸡。” “咕哝——”沉重的气氛中突然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众人纷纷将谴责目光投向了切原。 切原弱弱：“晚、晚饭没吃饱……” 照桥悠继续道：“总而言之，等青训结束，小黄鸡被幸村知道，很可能就会面临悲惨的命运，所以我们一定要……” “何必这么麻烦？”一道华丽的声音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等青训结束交给冰帝抚养不就好了。” 迹部抚着额前的发丝朝众人走来，身后的桦地提着鸡笼——这笼子快要半个桦地的大小，金光闪闪，分了上下两层，上层铺着低调奢华的软被，下层则专门放置食物和水。 灰吕上前接过鸡笼，顿时被一笼子的玫瑰花香熏地差点打喷嚏，他震惊道：“你不是说只是把它送去宠物店洗澡吗？” “只是玫瑰花浴而已。” 迹部转向照桥悠，右手向后一挥，骄傲道：“你看，本大爷可以聘请专门的兽医来照顾它的日常生活，邀请动物营养专家配置套餐、提供全世界超一流的鸡粮！” “本大爷还可以让它住上全世界最精巧的笼所，比现在的这个再大十倍！还可以聘请专门的动物行为学家、最顶级的驯兽师，来教导它，保证它能学会读写算画，教它听指令……” “但是这种生活恐怕不是小黄鸡想要的吧？”不二微笑着打断，他诚恳地看向照桥悠，“其实交给我们青学也不错啊。我们校园里有很多小动物，环境也舒适宜人，有利于小黄鸡贴近自然，自由快乐地长大。” 迹部双手环胸：“跟着本大爷，它可以过上贵族生活，成为真正的精英。” 不二寸步不让：“是吗？我反倒觉得那是揠苗助长，过多的人工干预只会不断消磨小黄鸡原本天真单纯的心灵。” “你们误会了。”照桥悠站出来中断两人的争执，从容道，“我们没有打算将小黄鸡送走。关于如何让幸村前辈接受小黄鸡，其实我已经想出了一点思路。” 丸井好奇：“什么？” 照桥悠缓缓道：“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众人：？？？ 仁王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亲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人类看到和自己相像的人，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种亲切感。” 照桥悠话说一半就止住了。仁王察觉到一丝危险，佯装仍在思考。 一片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唯有切原赤也机灵道：“我明白了！我们可以把小黄鸡打扮成幸村部长的模样，这样他看了，就会生出亲情！” “赤也这个办法好，”仁王摸着下巴点头，“虎毒不食女。” “没错，”照桥悠也竖起大拇指，“赤也真是聪明啊！” “是啊是啊！”众人也纷纷夸赞，“赤也真厉害，我们这么多人都想不到呢。” 切原得意地摇头晃脑。 仁王想了想，补充道：“最好是再让部长帮忙取个名字。” “不错，这样羁绊就更加深了一层。”照桥悠立即看向切原，“赤也，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忘记带出来了。” 切原立即热心地掏出手机，照桥悠打开聊天软件，当即就给幸村精市发消息。 【潇洒人生：幸村部长！！！如果你多了一个女儿，你会给她取什么名字？】 【Yukimura：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潇洒人生：猫猫打滚.gif】 【潇洒人生：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啦，幸村部长帮我想想呀～我都快输了】 【Yukimura：那就……】 【Yukimura：葵？】 照桥悠抬起头，看向众人。 “决定了，从今以后，小黄鸡就叫做幸村葵！” 第153章 经过商议, 幸村葵最终被认定为由照桥悠、切原、灰吕三个宿舍轮流照顾。 确定了领养方案，照桥悠便制定第二步计划，那就是将幸村葵培养成才。 ——“从心理学角度说, 孩子越优秀，父母对孩子的喜爱程度就越深。”照桥悠煞有介事道, “所以, 如果小葵拥有亮眼的才能，那么等青训结束它和幸村部长相认时，也许幸村部长会更容易认可一些。”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于是开始各施所长。 照桥悠首先站出来。 “小葵，我可以赋予你人见人爱的魅力。”照桥悠露出温柔而圣洁的天使微笑，背后散发着放大到极致的七彩圣光, 炫目的光环让在场所有碳基生物都黯然失色。 照桥悠示范道：“来, 跟着我微笑，嘴角拉开，脸上的肌肉放松，微～笑～” 幸村葵憧憬仰头, 激动地张开鸡喙：“叽、叽叽、叽叽叽。” 照桥悠：“……” “还是让本大爷来吧。” 迹部以手抚脸道：“这只母鸡虽然天资愚钝，但是对歌剧似乎很感兴趣。啊恩, 桦地？” “Ushi。”桦地应声, 然后打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收音机。 大厅里立刻流淌出清新活跃的音乐，是瓦格纳的《纽伦堡的名歌手》。 “你就唱金匠的女儿埃娃的部分吧。”迹部对幸村葵命令道。 前奏曲过去，迹部带着幸村葵安静地体悟音乐，又等了一会儿, 故事进展到埃娃即将出场, 迹部立即将手一挥，对幸村葵下令：“到你出场了！” 幸村葵黑色的豆豆眼里充满严肃, 努力往外伸着脖子，引吭高歌：“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高亢的鸡叫声伴随着女声唱腔，混杂成魔音灌耳的交响曲。 迹部：“……” 丸井茫然地转头看向桑原，小声地咬耳朵：“这算是女高音，女中音、还是低音？” “我也不懂……”桑原一头雾水地摇头，“也许是和声？” “不，这根本就是噪声。”仁王用纸巾堵住耳朵，果断将收音机关掉，“还是让我来吧。” “对于幸村部长来说，优秀的标准就是他自己。”仁王拿出提前和灰吕一起缝制的mini款立海大队服外套，戒指大小的绿色弹力带，“所以最重要的是要培养小葵的气质。” 幸村葵圆乎乎的身子后面披着黄色外套，毛茸茸的头顶上卡着绿色发带，看起来果然多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照桥悠十分满意：“不愧是仁王前辈，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来，小葵，朝我这里走两步！” 幸村葵一见最亮最好看的那个人类朝它招手，立即喜悦地撒开丫子奔过去，它动作一大，身后的外套便啪叽掉到了地上。 照桥悠：“emmmmm……” 宿敌的外套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掉下来。 “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照桥悠委婉道。 少了暗扣。 暗扣是宿敌外套的灵魂。 仁王秒懂，比了个OK的手势：“噗哩，我今晚就改进。” 小黄鸡朝幸村精市发展的培养总方向基本敲定，但对它的综合素质培养，众人却各执一词。 迹部率先道：“既然是鸡，那就应该往野外生存的方向发展吧？野营、观星、植物学……这些都是必须学习的技能！” 照桥悠：“……” 这些东西切原也不会。 不二反驳道：“当今社会的学习压力已经很大，小葵年纪还小，最重要的是培养它健康的三观，我们应该多多陪伴它，让它学会爱与被爱。” 照桥悠：“……” 一只鸡，恐怕一辈子都很难拥有正常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丸井托腮思考道：“我觉得还是学烹饪比较好，以后不会饿着。” 照桥悠：“……” 饿了就铁锅炖自己吗？ “还是训练速度比较实用吧？”神尾道，“万一以后被野狼、老虎、蟒蛇之类的野兽追赶，逃生几率会大很多。” 照桥悠：“……” 前半句还算理智，后半句未免过于离谱了。 “教它学会数数、百位以内的加减法就可以了吧？还需要学那么多东西吗？”切原提出疑问。 照桥悠：“……” 是因为你的知识范围里只包括了这些东西吧？！ 这些人在提出学技能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小葵只是一只脑子还没有核桃大的刚出生的小鸡。 非要说的话，只有神尾的训练跑步还算具有操作性。 但问题是，对于一只鸡来说，训练跑步除了能让自己的肉质变得更紧实鲜美以外，根本毫无益处——甚至反而会因此落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迹部、不二、仁王、丸井等人还在为了幸村葵的课外辅导而争辩不休。 照桥悠已经不打算阻止。 索性让他们去折腾吧，反正折腾的是宿敌的女儿。 会议最终达成了一致。幸村葵的培养方案由临时监护人决定。 迹部当即将幸村葵带回去，抓紧时间聘请动物行为专家视频连线，给幸村葵培训了一晚上的野外生存课。 按照规则，第二天上午就该轮到切原和神尾负责监护。 切原翘首以盼许久，终于等到照桥悠来主持监护权转移仪式，一脸欢喜地捧着小黄鸡。 照桥悠看向神尾：“要麻烦你多照顾了，这次……是两个。” 神尾：“……” 现在换宿舍换分组还来得及吗？ 龙崎组上午的训练依旧十分宽松，对于习惯了立海大式海量加训的切原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他快速完成训练，就迫不及待地围到背包前对幸村葵执行自己的教学计划。 “1+1等于多少？” 幸村葵：“叽叽……” 切原不由得鼓掌：“对，你答对了！” “那么1+2呢？” 幸村葵：“叽叽叽……” 切原再度惊喜：“又对了！再来再来……” 一旁的神尾也看得十分惊讶，难不成这只鸡当真天赋异禀？ “既然它这么聪明，要不然我们考它个难一点的？来，小葵，7+8是多少？” 幸村葵一本正经：“叽，叽叽，叽叽叽……” 切原和神尾也跟着认真地数数：“1、2、3、4……” 两人正聚精会神地数着鸡叫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 “你们在干什么？！” 切原和神尾吓得一抖，顿时反应过来，面如死灰地对视一眼，同时缓缓转身，果然见到龙崎教练正双手叉腰、瞪向他们。 她看到两人身前抱着的小黄鸡，脸色顿时更黑。 “竟然敢把宠物带到这里……”然而话到一半，她便忽然痛苦地捂住肚子，向前跪倒在地上，切原和神尾大惊，连忙上前扶住她。 “龙崎教练您怎么了？” “您没事吧？！” …… 龙崎组的训练氛围十分自由——教练只是表面严厉、实际注重引导选手自我管理，而组员里，像青学和冰帝的人都是熟人，山吹的千石也活泼好相处。 因此，在照桥悠的预料中，让切原和神尾把小黄鸡带过去，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传来切原和神尾两人将龙崎教练气晕的消息。 照桥悠：？？？ 好在很快又得到解释，经过医院检查，龙崎教练原来是食物中毒，和切原、神尾无关。 但尽管误会解除，龙崎组的训练进度还是耽误了下来，变得气压沉沉。组员们都无心训练，青学副部长大石想要调动气氛却无能为力。 “这样下去不行吧……”华村教练皱眉，向医院里的龙崎教练汇报最近的状况——龙崎组如今缺少一个主心骨，组员们各自为政，已经快变得四分五裂了。 “不用担心，”龙崎教练露出安抚的笑容，“我已经找了个得力的帮手……那个人，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同一时间，青选基地的龙崎组。 大石正在努力说服组员们打起精神：“大家不要灰心，先按照平时的训练来！”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教练的指导，相比其他组，肯定会落后的……” “就是啊，龙崎教练现在怎么样了？” 网球场的门忽然被推开，一道沉稳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你们的教练在这里。” 众人转头：“手冢？！！” …… 手冢从德国归来引发了一阵小风波。 对于青学的人来说，部长的回归当然是大惊喜。 但对于立海大的人、或者说是对于小黄鸡护卫队的人来说，就完全是惊大于喜了。 “实在是太松懈了！”手冢接替龙崎教练的位置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本组的组员和主要知情者召集到一起开会，沉声训斥在集训营养宠物这种行为是如何得无法无天，并表示应该立即将小黄鸡送走。 照桥悠：“……” 小黄鸡的事情果然还是败露了。 “手冢前辈，不好意思。”照桥悠站出来道，“您不能将它送走！” 手冢：“为什么？” 照桥悠：“因为它的身份十分重要。” 手冢静静地看着他。 照桥悠狠了狠心。 一不做、二不休，要不然就再次牺牲一次宿敌的名声吧！ “因为它是幸村前辈领养的女儿！它的名字叫做幸村葵，是幸村前辈亲口取的！所以您如果送走它，就是拆散了一段珍贵的亲情！”照桥悠大声道。 手冢显然陷入了震惊。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我……知道了。” 照桥悠看向旁边同样陷入震惊的龙崎组的少年们。 “麻烦大家帮忙保守这个秘密。”照桥悠恳切道，“这……毕竟是我们立海大的家事。” “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在场的越前龙马、桃城武、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千石清纯、宍户亮、凤长太郎一致地点头保证道。 …… 神奈川的立海大附属中学。 幸村精市正指导准正选们训练，忽然接到一通电话，来电显示是《网球周刊·青少年》的记者井上守。 幸村对这个人印象深刻——这个网球记者曾经因为专业靠谱一度在业内拥有过好名声，但中间不知怎么地走进歪门邪道、靠宣传八卦谣言来博取眼球，因此被他拉黑。 但今年他又听说，井上从《月刊》转到《周刊》工作后，已经重回正道。因此，幸村又将他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是来电话预约采访的吗？ 可是全国大赛要等到下个月才开幕，难道是青训那边立海大的选手出了什么新闻？ 幸村精市压下心中一丝不祥的预感，按下接听键。 “Moximoxi。” “幸村同学你好，我是《网球周刊》记者井上守，此次电话是想向您核实一宗消息。” “您请说。” “听闻您领养了一个刚出生不到半月的女儿，还取名为幸村葵……” 幸村握着手机的右手一紧，险些将屏幕按碎。 他不怒反笑，语气温和得吓人：“冒昧询问，井上先生是从何处获知这条消息的呢？” 第154章 “在龙崎教练的强烈倡议下, 我们决定由这位手冢同学来担任龙崎组的临时教练。” 龙崎教练请假后，冰帝的榊教练便接替她担任总教练的位置，手冢回归才不到半小时, 他便效率极高地将全体青训选手召集到大会议室宣布了这一条消息。 “照理来说，手冢本来也该以选手的身份参加此次集训, 可是他现在还在做复健治疗, 没有办法出赛。”华村教练补充道，“所以才以临时教练的名义请他从德国回来加入我们。” “不好意思，”梶本贵久举手站起来道，“手冢的名气我们都听说过，但是他也只是国中生，我本人也没有见识过他的实力, 所以, 我不服气。” “对啊，教练和优秀选手的标准毕竟不一样。”冰帝的宍户亮应和道。 华村不置一词，榊教练则转头看向手冢，示意由他自己处理。 “你们有这样的疑问, 是很正常的。”手冢脸上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怒气，平静道, “我够不够资格当教练, 就通过今天下午的训练来决定吧。” 手冢表明立场之后，底下暂时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榊教练便宣布解散。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照桥悠对柳莲二感叹道。 他之前的猜测是可能会将龙崎组拆分，组员并入榊组和华村组, 不过这种办法的确不利于阵容平衡。 “手冢会用什么办法证明他的教学水平呢？”柳莲二道, 据他所知，冰帝的宍户亮、凤长太郎都是性格高傲的角色, 至于今天的那个城成湘南的梶本，听说即便是龙崎教练的管教也不怎么放在心中，他更认可华村教练的方式。 “教学赛什么的吧？”照桥悠想了想道。代入一下，如果有人质疑他的教学能力，照桥悠肯定会在球场上好好“指点”对方一番的。 真田原本沉默地走在旁边，闻言便忽然张口道：“这么说来，手冢手臂上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 真田和切原灰吕一样都不怎么会掩饰想法，他那些试图隐藏的心思，在照桥悠看来简直是一目了然。 “前辈是打算向手冢约战吗？”照桥悠沉吟道，“手冢既然现在回来，应该是打算参加全国大赛的。” 真田颔首。 “不过我倒是发现，冰帝的迹部好像也有同样的想法呢。”刚才在会议上，照桥悠就注意到迹部脸上和真田如出一辙充满战意的神情。 “前辈可要小心别被抢先哦。”照桥悠笑眯眯地提醒道。 …… 如照桥悠所料，晚饭时切原便描述起手冢是如何用一招“手冢领域”一分不丢地打败所有组员的。 “那个山吹的千石还算有点本事。他是用强烈的旋转打破了‘手冢领域’，不过他的实力也一般。” 照桥悠立即想起来，这人就是之前被他打败然后被迫女装和宿敌告白的那个，好像是在今年东京都大赛里败给了青学的桃城武……这么看起来，这个千石清纯的进步也很大啊。 灰吕看向切原，好奇道：“那你呢？你没去挑战吗？” 照桥悠也有同样的疑问。 以切原好战的性格，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才是啊。 “我……”切原一顿，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踟蹰，“等他伤好全了再说吧。” 灰吕：“欸？” “虽然说是已经在复健，但还是尽量减少负担比较好吧。”切原低声解释道，“毕竟手臂对于打网球的来人说，是最重要的。” 照桥悠和灰吕对视一眼，皆是讶异。 没听错吧……这种话居然是从切原嘴里说出来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他人了？ 按他以往那种直线条的思维，应该想不到这一层道理才对。 照桥悠欣慰之余又莫名地冒出一丝迁怒。 不会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吧？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他玩笑般地试探道。 “是我自己想的。”切原闷闷道。 “这样啊，”照桥悠见切原神色变得有些郁郁，便轻描淡写带过这一话题——以切原倔强的性格，他如果自己打定主意不说，那旁人再如何追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换了新教练，你们组现在气氛应该好起来了吧？听说手冢很严厉的哦。”照桥悠一边旁敲侧击，一边细致观察着切原的神情，“你们今天都训练了什么呀？” 他很快注意到，提起“训练”的字眼时，切原的嘴角便向下耷拉了几度。 “跑步、接发球练习、自由活动……练习赛。” “赤也今天还打了比赛吗？对手是谁呀？”照桥悠见切原神色越来越低落，玩笑道，“不会是输掉了吧？” “没有，是我赢了。”切原摇头，语气里却毫无得胜后的喜悦。 “对手是神尾。”他道。 照桥悠恍然。 集训刚开始时切原和神尾关系紧张，他担心切原一个人分在龙崎组受排挤，所以故意找神尾照顾切原。 在他看来，都是正值青春、本质不坏的少年，又都热爱网球，只要有合适的契机，总能化干戈为玉帛的——果然，切原和神尾慢慢熟悉起来，后来又因为共同监护小黄鸡成为了朋友。 “你们吵架了吗？”照桥悠轻声问道。 切原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悠酱，我的网球……是不是很可怕？” 照桥悠心中一沉。 “神尾对你说了什么？”他忍耐着怒气问道。 “没有，他没有说什么！”切原不想引发误会，连忙解释，“只是我今天和他打练习赛的时候，他好像……有点怕我。” 切原想起白天那场比赛，他使出“不规则发球”的时候，神尾的眼神里分明透露着一丝恐惧。 即便神尾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他难道连朋友对自己是什么看法都感觉不出来吗？ “我那种打球方式……很讨人厌，对不对？”切原低着头，发丝垂落下来，遮着他的神色晦暗不明。“橘前辈跟我比赛的时候受伤，我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也没有去认真道歉……” “悠酱也是不希望我这样子打球的，对吧？”他忽然抬起头，眼眶微红，直视着照桥悠的眼睛。 照桥悠一时哑然。 切原的性格表面上没心没肺，但对朋友时却有敏感的一面，他对在乎的人毫不设防，因此很容易受到影响。 的确，他一直以来都在引导着切原改变原来那种打球方式，但没想到会被切原察觉。 “不可怕！”灰吕掷地有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故意打伤我，再说，你打过来的球，不管是朝哪里打，我都有信心能打回去！” 灰吕开了个头，照桥悠便松了口气，组织言辞道：“我并不觉得你的网球有什么，加强版的追身球而已。网球虽然不是直接对抗的运动，但以我们现在的运动强度，实际上比篮球、足球都要危险多了。实力不过关的人，即便是对着发球机，也有可能遭遇意外……” “但说到底，网球还是把对手打过来的球打回去而已。只要不违反规则，任何形式都是为了赢而已。” “但是，我的确希望你不要用这种方法打球，”照桥悠话锋一转，目光恳切，“因为你现在的球风，在外人看来，是偏向于暴力网球的。如果坚持这样打下去，你会面临很大的舆论压力、心理压力。像今天你所看到的那样害怕的、误解的眼神，你还会面临更多……长远来说，会为你未来的网球之路埋下很大的隐患。” “那我要怎么办……”切原已经彻底茫然，不知所措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求救般地望向照桥悠，“我到底应该怎样打网球？” …… 晚上七点，室内网球场灯火通明。 “先说好，我可是要索取报酬的哦。”不二笑眯眯道。 照桥悠也跟着玩笑道：“那要看最终成果如何了。” 不二揶揄：“好哇，那我先预订，报酬就是我以后改称照桥同学为悠酱吧。” “没问题。”照桥悠莞尔一笑，随即收敛神色，认真道，“那就拜托你了，周助。” 切原赤也听着两人的对话，不明所以地看向照桥悠。 “赤也，关于到底应该怎样打网球……这种事情，要自己站在球场上，才能找到答案。”照桥悠将球拍塞进切原的右手，“就把这场比赛想象成关东大赛的决赛，不二周助就是你的对手。” “上吧。”照桥悠按着切原的后背，将他往球场一推，“去打败他。” 切原仍对自己的网球抱有怀疑，因此从一开始就被完全压制，发挥不出完整的实力。 但随着不二周助使出三重绝技，切原就渐渐进入了状态。 他现在是在关东大赛的决赛，为了十六连霸，绝对不能输…… 切原的好胜心被彻底激发而出，与此同时，身体里也莫名其妙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 “我要击溃你！”他认真道。 不二周助惊讶地看着对面被白光萦绕的少年。 “看来是达到了效果咯，”他笑意盈盈地望向场边同样一脸惊喜的照桥悠，“悠酱。” 第155章 场上, 切原浑身爆发出白光之后，实力忽然大增，接着, 竟然接连使出真田的“风林火山”。 比赛局势瞬间逆转。 “那个是……”灰吕惊讶地喃喃道。 照桥悠：“是无我境界。” 光论网球实力，切原早就积累到了那个层次, 要知道, 在立海大网球部训练量最大的先是灰吕，其次就是与灰吕同进同出、不服输的切原。 网球实力、基础体能、进取心、热爱……他什么都不缺，只是差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但问题是，对于切原那种非黑即白的直脑筋而言，照桥悠、灰吕还有立海大的其他队友们都太熟悉了，很难完全激发出他的潜力和战意。 但不二周助不同, 他的实力稍稍超出切原, 技巧性很强。切原再用原来那种擦边的追身球是没办法干扰到他的，如果要赢，就必须寻求突破。 “果然还是要在真正的比赛中才能激发出来。”照桥悠感叹道。 切原此刻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比赛前的迷茫和彷徨，他兴奋地盯着球网对面的不二周助, 满心满眼都是比赛，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异常的状态。 爆发力极强的“侵略如火”正面攻破了不二的“巨熊回击”；“徐如林”通过消除旋转, 让不二无法施展出“飞燕还巢”, 再加上室内无风，不二的“白鲸”也因此封印。 切原只觉得仿佛头顶上压着的无形壁障被打破，突然顿悟了某种不可说的诀窍，网球变得如臂驱使, 那些看过的招数全部轻而易举就能使出来。 “其疾如风！” “旋风真空斩！” “镭射光束！” …… 比分渐渐被拉平。 “赤也要赢了吧？”灰吕问道。 “……不知道。”照桥悠摇头。 赤也突破之后的实力应该能超过不二周助, 但是“无我”状态□□力消耗的速度是平时的几倍。 他今天已经训练了一整天，现在又肆无忌惮地使用那些高消耗的爆发性招数, 恐怕不一定能撑到最后。 “输赢无所谓，”照桥悠压低声音，以免干扰到场内两人的比赛，“不管如何，我们已经达到预期的目的了。” 灰吕点头，看着切原和不二比赛的画面，眼中战意沸腾，激动道：“这就是青春啊！我也要挑战自己的极限！” 照桥悠：“……” 你不是每天都在挑战吗？ …… 比赛拖入抢七，切原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快速飞逝的体力，他最终爆发以扣杀拿下最后一分，夺得了胜利。 比赛最终结束，切原心头一松，顿时脱力地向前跪倒在地板上。 照桥悠忙上前，扶着他去旁边长椅处休息，又从袋子里取出运动饮料给他补充能量。 切原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亢奋感还未褪去，虽然满头大汗但脸上却仍神采奕奕。他顾不上喝饮料，迫不及待地拽着照桥悠的胳膊。 “悠酱，我想清楚了！”切原仰头看着照桥悠，眼睛里迸射出极为明亮绚烂的光芒，“我喜欢网球，我以后一定要去打职业！” 照桥悠一愣，随即失笑：“好呀。” “我不怕困难的！”切原又补充道。 照桥悠不禁莞尔。 “好，我相信你。”照桥悠用许诺般的语气认真道，“你一定会成为你理想中的样子的。” 切原放下心，嘿嘿一笑，终于接过照桥悠递上的饮料。 “快擦擦你那一身汗吧。”灰吕嫌弃地扔过去一条毛巾盖在他头上。 照桥悠取出新毛巾和饮料走过去递给旁边的不二周助：“辛苦你了。” “不辛苦呀，我也觉得很有收获。”不二周助笑眯眯道，“我都有点被这孩子感染了，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充满胜负欲的心情了……” ——“你们打完了吧？”门口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照桥悠回头一望，是真田和迹部站在球场门口，两人都穿着运动服，背着网球包，看来也是约了比赛。 “今天晚上真热闹啊。”迹部注意到不二脚边放着球拍，而切原则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挑了挑眉，“你们已经结束了吧？啊嗯，看来本大爷运气不错，来得正是时候。” “副部长要和迹部前辈比赛吗？”照桥悠看向真田。 真田颔首。 “好哇，那我们就不打扰两位前辈，先回去了。” 照桥悠背朝迹部朝不二和灰吕眨了眨眼睛，然后抓住切原的胳膊，手微微用力，带着他往外走。 四人出了球馆，切原才问道：“悠酱，我们为什么不留在那里看比赛啊？我还挺想看看到底谁会赢呢。” 灰吕和不二也好奇地看向照桥悠，以目光询问。 “不用等。这场比赛不会有结果的，教练马上就会过来了。” “诶？为什么？” 照桥悠微笑解释：“训练营禁止私下比赛，所以我提前算好了你们比赛时间，八点半之后就会有清洁工来打扫球场，如果他们看到球场亮灯肯定会报告给教练。” “那、那副部长他们岂不是……”灰吕迟疑，“我们不用提醒他们吗？” 照桥悠无辜地“啊”了一声：“刚刚光急着走，忘记跟他们说了。要不然你回去提醒一下？” 切原生怕灰吕当真回去提醒，立即推着他怂恿离开：“放心吧，副部长很喜欢训练的，听到加训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灰吕：“……” 不二：“……” 一群人回到宿舍，才过十几分钟，果然就见真田和迹部都臭着脸回来，四人都装作不知何事发生，翌日一清早，便听说真田和迹部都被罚训的消息。 ——集训总教练换成冰帝的榊太郎，他是典型的冰帝风格，比龙崎教练要严厉多了，对于公然违反规则的人，绝对不可能姑息。迹部和真田不仅比赛被中途叫停，还被要求在正常训练之外再罚跑100圈。 那可是100圈啊！ “还好我们昨天晚上走得快！”切原一脸庆幸道。 餐厅里，立海大的少年们正围着一张桌子吃早餐。 “真田为什么突然要和迹部打比赛啊？”丸井不明就里问道。他前一天正好轮到幸村葵的临时监护权，忙着和桑原躲在宿舍里教幸村葵如何品鉴美食，因此错过了昨天的比赛。 “应该是为了手冢吧。”照桥悠淡定地喝着热牛奶。 “噗哩，他们三个人的纠葛真是复杂啊。”仁王深情地感叹道。 “噫——”丸井恶寒了一秒，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跟冰帝的忍足混多了，爱好也变得奇奇怪怪。” “等手冢伤好了，我也要去打败他！”切原忽然道。 “不过确实很奇怪诶。”桑原好奇道，“明明幸村部长也打败了很多人啊，为什么他们都只盯着手冢，却没人这么执着地想打败部长呢？” “或许是因为太强。”柳生道。 仁王摇头，笑得一脸神秘：“你怎么知道没人对部长执着呢？” 照桥悠仿若未闻，沉默地低头喝着牛奶。 然后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从后方响起：“你们在聊我吗？” 照桥悠听出音色，吓得差点呛住。 他勉强顺了口气，匆忙站起身，果然见到幸村精市嘴角含笑站在众人后面——身上穿着和他们一致的青训营的红白运动服。 宿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之前明明说过不参加集训！ 说是自己如何如何忙、珍贵的机会就让给更需要的人云云……说得好听，实际那种敷衍的语气分明传达着他对青选毫无兴趣。 如果想来，他一早就可以来，没必要等到青选都开始了三天才中途赶来参加。 这说明……宿敌是发现了某些超出他掌控的情况才赶过来的。 赤也昨天沮丧的事，为了维护少年脆弱的自尊心，照桥悠没有外传，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迹部和真田昨晚比赛虽然违规但也只是小事，不至于惊动宿敌专门赶来。 除此之外……就只有那件事了。 照桥悠的头脑中闪过万千想法，实际却只在一瞬间，他心电急转，迅速反应，抢在幸村精市之前开口：“前辈是刚刚从神奈川过来吧？” 照桥悠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体贴地接过幸村背后的网球包，放在自己邻近的座椅上：“东西先放这里，让我陪前辈再去拿一点食物吧。” “不用。”幸村笑着摇头，“我来之前已经吃过早餐。”他故意顿了顿，观察到照桥悠瞳孔一缩、转瞬即逝的慌乱眼神，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还想再去喝杯牛奶。谢谢你，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幸村精市将包放下，走向食物区。 照桥悠见他背影走远，立刻抓紧时间，招手示意众人凑拢过来。 “部长绝对是为了小葵来的，”照桥悠压低声音，以极快的语速道，“待会不管他怎么逼问，我们都一定要站在同一个战线，只要我们每个人都死咬着不开口，全部装傻，部长抓不住错处，自然无可奈何。总而言之就是大家要团结一心，不能被部长抓到破绽。” 仁王严肃点头：“噗哩，没问题。” 丸井拍胸脯：“放心！” 柳生也郑重道：“不错，一定要齐心。” 灰吕认真道：“好！我们一定要坚持住！” 切原见此一幕，不由得感动：“没错，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保护好小葵！” 幸村端着热牛奶回来，自然而然在众人为他空出的最中心的位置坐下。 他在众人紧张的眼神下低头喝了口牛奶，擦了擦嘴，终于慢悠悠地开口：“我突然来参加集训，相信你们也能猜出原因。究竟是谁在编造谣言，不如自己站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照桥悠便毫不犹豫道：“是赤也。” 同一时刻—— 仁王：“是赤也。” 丸井：“是赤也。” 桑原：“是赤也。” 灰吕：“是赤也。” 切原：“……是灰吕。” 第156章 青选的众人很快就发现, 同宿舍的立海大选手都开始早出晚归，午间看不到人，吃饭也是匆匆的, 一直到晚上快入睡时，才能看到他们筋疲力尽的身影, 整个人仿佛榨干了似的, 仅剩的一丁点力气也就是勉强打一声招呼，接着倒头就睡。 “这、这也太夸张了……”桃城不禁咋舌。 之前和切原同组同宿舍，他就已经发现切原的训练量是自己的一倍多了。 除此之外，切原不管是比赛还是练习都戴着黑色的重力带，除了洗澡睡觉，神尾就没见他脱下来过。 但万万没想到, 幸村精市过来之后, 立海大那些人的训练量又往上翻了一倍。 “立海大一直都是这个训练量吗？”桃城惊讶地冲越前龙马问道，他注意压低了声音，防止打扰到已经睡熟的切原赤也。 “我怎么知道？”越前龙马在黑暗中瞥了桃城一眼。 “你们不是很熟吗？”桃城理所当然道。 “我又没进去过立海大。”越前龙马嘀咕了一句，他见桃城执着地盯着自己, 只得仰头努力回想，“应该也差不多吧。之前是在春假期间认识的, 那会儿他们三个好像也每天都忙着训练。” 神尾静静听着两人交谈。 他一开始时觉得立海大的人都嚣张傲慢, 仗着出众的实力和天赋藐视对手不尊重比赛……当然了，温柔善良的照桥同学是例外。 其中最恶劣的就是切原，无礼又自大。 但现在亲眼见到他们这样拼命，神尾也不得不承认, 立海大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配得起全国第一的名号。 …… 已经是晚上八点，幸村精市拎着小黄鸡的笼子, 慢悠悠地在操场上“散步”。 而他前方，十一个大汗淋漓的少年正排成一列、顺着跑道挪动着沉重的步伐。 “咦，大家好像没什么力气啊？”幸村提着笼子，在后面温柔地关心道，“是训练一天太累了吧？没关系，我现在去给大家点一份炸鸡块……”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 “我们有力气！” “是啊我们完全不饿！” 少年们顿时又鼓足动力，以逃离恶魔般的速度一股脑加速向前，将跑道上的幸村精市远远甩在了后面。 “幸村君，晚上好。” “教练晚上好。”幸村精市回头，看到榊教练、华村教练和手冢一同向他走来。 华村教练看着跑道远处的少年们，面露担忧：“这样强度的训练会不会有些过头？” “这是他们自愿要求的。”幸村避重就轻跳过话题，“教练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请跟我来。”榊教练领着幸村走进综合会议室，取出一张出赛名单表格，“你确认不参与选拔吗？” 幸村点头：“是的，我的医生嘱咐复健期内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那么，我们想征求你对出赛名单的意见。”榊教练道，“一共有七个正式名额，基本确定是真田弦一郎、迹部景吾、照桥悠、不二周助、千石清纯、忍足侑士、切原赤也。” 幸村接过名单，沉吟：“是按照出场顺序排的吗？弦一郎和迹部双打二，悠酱和不二双打一，赤也是单打一？” 榊教练：“不错。” 华村教练：“因为没有见过真田和照桥同学上双打，对他们双打水平不了解，我们想先咨询一下你，以防万一。” 幸村：“都没有问题。不过，冒昧问一句，榊教练是以最大胜率为衡量标准进行排列的吗？” 榊教练颔首：“当然。赢是最终目的，而且第一场是最重要的场次，会影响整体的士气。” 榊教练说得简短，华村教练于是接着给幸村解释比赛背景：“美国那边实质上一支商业化的偶像队伍，人气非常高，到时候的现场观众估计大部分都是他们那边的粉丝，如果我们不能在开场打响第一炮，气势上就会陷入不利。” 幸村听他们竟然在担忧己方的人气，不由得忍笑道：“那么我建议，将悠酱放到单打三。” 华村一愣：“你的意思是？” 幸村神秘一笑：“因为他绝对不会受场上人气的影响，而且，他上的话，可以保赢。” 这种比赛和关东大赛不一样，粉丝买票观赛，比赛全程还会转播到电视台，相当于无数观众同时观看。 以照桥悠那种死要面子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容许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的。 “那么，就让忍足和不二上双打一，照桥同学单打三，千石挪到单打二。” “我同意。” “同意。” 华村教练和手冢都无意见，榊教练便表示名单依此暂定，待明日再与住院的龙崎教练商讨。 幸村拎起装着小黄鸡的笼子，正打算离开，忽然见榊教练淡淡地朝他扫了一眼：“幸村君，集训期间不允许带宠物。” 幸村正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却又听手冢先一步开口。 他神色一本正经：“这不是宠物。是幸村君的家人，他领养的女儿，名叫幸村葵。” “原来如此。”榊教练也严肃地颔首，“我知道了。” 幸村精市：“……” 果然现在的罚训还是太轻松了。 …… 集训持续了一周，日美网球交流赛终于来临。 因为勉强算得上是国际赛事，所以使用的场馆也非常高级、商业化。 和照桥悠他们平时参加比赛所使用的场地不同，这间网球馆没有那么大，但却在室内，而且各面都有高清的摄像头和放大的液晶屏，以便观众们能全方位地看清比赛过程。 也因此票也贵到离谱。 但就算是这样，也有无数的粉丝为此买单。放票当晚，不过1分钟，一万张票就一售而空。后排的座位价格直翻好几倍，那些靠前的座位更是被叫出天价，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人愿意将手中的票倒售出去。 观众票莫名其妙飚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以至于主办方甚至开始思考能否在一晚上时间内将网球馆再扩建出一万个座位的问题。 其中最开心的人是美国西海岸队的贝克教练。 他带领的网球队本身就是商业性质的队伍，他要把自己的队员包装成运动偶像，吸引庞大的粉丝人气，从中攫取利益。 在美国时，通过运营这种模式，他们已经吸引了不少的投资商。这场日美友谊比赛，就是贝克教练利用人脉努力促成的，他渴望借此获取更大的关注度，将市场拓展到国外。 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贝克教练完全没有想到，日本这边的民众居然这么热情，简直到了全民疯狂热爱网球的地步！ “今天的比赛非常重要，只要抓好这次机会，未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富等你们，按照我的剧本来，知道了吗？”贝克教练在休息室内嘱咐道。 “是。”八个肤色、形态各异的少年恭顺地点头。 贝克教练手向前一挥，示意他们可以上场。 少年们立刻表情一变，展露出或活泼或热情或忧郁或冷漠的不同神态，挥舞着手，走向外面的球场。 同一时刻，在美国西海岸队的对面，以迹部领头，真田、不二、忍足、照桥悠、千石、切原也排成一列，走进球场。 观众区立刻爆发出热烈的响应，“哦呼”声此起彼伏，在场馆上方久久不息。 贝克教练激动地搓着手，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哦呼”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听语气应该是表示赞叹吧？ 没想到他们西海岸队的海外人气如此强大！ …… “马上进行双打二的比赛，现在入场的是美国代表队，比利凯西利！迈克李！关东代表队，迹部景吾！真田弦一郎！” 场馆内响起一阵敷衍的欢呼。 双打二已经开始，参加青训落选的选手们全在外面观众区的特别座位，唯独幸村例外地以半个指导的身份留在了休息室。 “美国那边要求打满五场比赛。”幸村通过聊天频道发消息，无声地和照桥悠分享自己听来的消息。 “他们希望营造出‘宿命的对决’。单打一的凯宾，他父亲因为败在越前南次郎手上而耿耿于怀，所以他就执着地想打败越前龙马。网协希望让越前龙马上单打一，但是被榊教练和手冢坚决拒绝了。” 照桥悠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沉默坐在休息室、因为只能当替补而垂头丧气的越前龙马，又扫了一眼跃跃欲试、充满战意的切原，默默低头在聊天框里打字：“那赤也的压力会很大。” ——越前龙马是为什么落选他顾不上，榊和手冢必然有自己的考虑，但切原作为不被期待的单打一，到时一定会被更挑剔的目光看待。 幸村精市：“总要受点委屈的。这样才能成长。竞技比赛本来就很难在理想状态下进行，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干扰因素——全看运气。如果以此为借口，那就算一时登上巅峰，也没办法保持长久。” 照桥悠：“……” 不愧是宿敌，脸上笑吟吟地看着比赛实况转播，背地里却发这种现实又残酷的话，两面人！ 照桥悠正要继续打字回复，忽然耳边听到一阵“叽叽”声，他四处看了看，只看到幸村精市的怀里似乎鼓鼓的。 幸村精市注意到他诧异的目光，自如地拉开外套拉链，露出黑色帽子里面的小黄鸡。 他熟练地用手指挠了挠小黄鸡的下巴，然后一手指着照桥悠，温柔地教导道：“来，小葵，这是哥哥。” 照桥悠：……？ 第157章 “这两个人……打得了双打吗？” 千石清纯虽然是单打选手, 但毕竟出自于双打闻名的山吹中学，耳濡目染对双打技巧也有所了解。 以他的眼光看来，迹部和真田那种生疏的配合明显是从没一起训练过吧？ 众人都看向幸村和忍足。 忍足苦笑摇头, 他实在说不出迹部擅长单打这种话来。 倒是幸村笑眯眯道：“弦一郎是可以双打的。” 照桥悠：“……” 他想起以前看过副部长和仁王前辈的随机组合。 真田副部长的确是会打双打，但他愿不愿意主动配合就很难说了。 场上, 迹部和真田虽然毫无默契, 但凭借着强横的个人实力也频频得分，比分一路领先到4:0。 贝克教练于是对迈克和比利打了个手势。 场上局势开始悄然变化。 比利和迈克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一般。 比利右手转圈似的甩着球拍，发球的动作像是在扔套索一般。 网球脱离球拍后，也宛如飞到空中的套牛绳索，速度极快、轨迹奇异地砸到迹部身后的底线上。 这种怪异的发球招数，打得迹部和真田措手不及, 连连ACE得分。 他是典型的美式球风, 除此之外，还有一招猎。枪截击，球速极快又极具力量，宛如子弹, 令人应接不暇。 而后场的迈克李则是有很强的洞察力，动作灵活, 不断填补比利的防守漏洞, 同时也牢牢把控着比赛节奏。 “Game won by 比利、迈克，4-1！” 休息室里也有电视实时转播着外面的比赛。 “他们之前是在故意隐藏实力吗？”切原诧异道。 不二睁开锐利的冰蓝色眸子：“好像是美国队那个教练对他们说了什么。” 照桥悠侧头一看，幸村精市的脸上还挂着微笑，但眼神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美国那边……应该是打算走反败为胜的戏码吧。”照桥悠道, “所以在前四局故意放水。” “为什么？”切原不解。 照桥悠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因为对他们而言, 网球比赛只是一只商业表演，重要的是调动观众情绪, 从中攫取利益。” 那位美国队教练的那种眼神，照桥悠早年作为童星时在娱乐圈见到过太多了。以至于现在，隔着屏幕，他都能闻到那种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恶臭。 照桥悠冷冷道：“在他们看来，网球只是工具，输赢也只是工具。” 立海大平常对待对手也会隐藏实力，上场要戴负重，比赛前会恶劣地挑衅对手……但那些实际上都是故意展现出来的、破坏对手心理状态的战术。 他们重视的网球、拼命追逐的的胜利，竟然被对手这样轻视，甚至沦为取悦观众的表演工具…… “可恶！”切原愤愤地用力锤了一拳大腿，“我要狠狠地击溃他们！” 忍足也不满地“啧”了一声：“的确很让人火大啊。” 休息室里众人都如此不满，球场上的迹部和真田当然更是生气。 发球权轮到迹部手上。 他微微躬身，不紧不慢朝着地面弹着网球。 “原本还不打算这么快用出这一招的。”迹部将网球抛向空中，身体陡然发力，猛地下腰、挥拍。 黄色的小球疾射而出，越过中网，忽然下坠，贴着地面划出一道半圆的金色轨迹，从提着球拍愣住的比利脚边滑行而出。 大约是球速太快，大多数人都只看到黄色的球影在地面一闪而过，连裁判都迟疑了一秒，才报出分数：“15-0！” 好在球场四处都有高清的摄像头。 大屏幕上，迹部刚才的发球被缓慢地回放出来。 高速旋转的小球，屏幕上快到几乎出现黄色的重影，它的确是落地之后没有向上弹起，而是沿着一条圆弧轨道，紧贴地面，疾速向外滑行。 “命名为——唐怀瑟发球。”迹部骄傲地举起球拍，面向镜头捋了捋帅气的金色碎发，“啊嗯，可别沉醉在本大爷绝妙的球技当中。” 休息室内，众人都听到了迹部的自恋发言，一时间陷入沉默。 “迹部……”照桥悠语气复杂，“他知道这个比赛会转播到电视，并且比赛录像会被上传到网络，一直完整高清地保存到十几年后，想删都删不掉吗？” 不二扑哧一笑。 切原扬起脸，不解：“那有什么问题？不是很酷吗？我也有新招数，待会上场也想那样。” 照桥悠差点哽住，只得委婉劝道：“……赤也，你和迹部不同，做事的时候，还是要考虑给未来的自己留一线余地。” “什么余地？我和他有什么不同？”切原仍是一头雾水。 幸村看不下去，直白道：“意思就是，在你能负担得起在太平洋中心买一座无人岛的费用之前，不要去学迹部那一套。” 忍足：“……” 毕竟是被背后吐槽的是自己的部长兼好友，忍足终于生出一丝不忍，努力将话题移回比赛：“小景和真田的节奏变了！” “欸？”千石闻言认真看向电视屏幕，惊奇道，“他们两个居然也会配合了欸！等等……我怎么觉得他们的节奏怪怪的，双打里还有这种阵型吗？” “这是探戈。”照桥悠一眼便认出两人极富韵律感的步伐。 场上，两人一前一后，你进我退，配合有度，比赛节奏骤然变快，将迈克和比利逼得无所适从。 幸村不禁莞尔：“真亏得他们还能想出这种办法。” “真是有趣。”不二周助，“相比看他们双打，我觉得他们两个居然能一起跳探戈更有意思一些。” “Game won by 迹部景吾、真田弦一郎，7-5！本场比赛由关东代表队获胜！” 观众敷衍地欢呼了几声，掌声稀稀拉拉，时间不超过三秒。 “欸？好像有点冷清嘛。”越前龙马忽然道。 众人被他一提醒，才想起刚才的比赛的确是少了些什么——迹部上场时居然没有大片的鲜花和欢呼。 “迹部的后援团去哪里了？” “因为票全部都被抢光了。”忍足无奈解释道，“可能是美国队那个教练搞的鬼吧。” 广播里开始叫双打一的选手名字。 忍足和不二紧接着站起身，向加油的队友们点头致意，并排走向球场的教练席，听从榊教练的赛前指导。 与此同时，美国队的教练贝克也在复盘刚才的双打二比赛。 贝克观察着场馆内观众们的反应，心中十分诧异。 一般来说，不管是赢球还是输球，观众总会因为立场或是激愤、或是低落、甚至怒骂，但不论如何，总会有些情绪反映。 然而这一场比赛过去，观众的表情却十分冷漠，仿佛对网球和选手都毫不关心似的——可他们不都是花了大价钱、提前蹲点才抢到的票吗？ 还有那些投资商，明明之前还积极地前来联系，比赛开始了却又一脸不耐地不停打哈欠，甚至还有还几个直接呼呼大睡的。 也许是因为上一场比赛打得不够激烈、悬念性不够强、剧情不够跌宕起伏，所以观众们看起来没有投入感？ 没关系……贝克冷静地总结经验。 接下来要上场的葛利菲兄弟长得帅、人气高、实力强，又一向十分听话，一定能够将他的剧本贯彻到淋漓尽致的！ “待会注意听我的指令！”贝克教练对即将上场的汤姆葛利菲和泰利葛利菲两人嘱咐道。 “所谓网球，本质上就是一种娱乐活动。胜败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向观众推销自己。要记住，你们不仅是选手，更是明星。一定要表演出让投资商满意的剧目，明白吗？” “明白，Mr贝克。”葛利菲兄弟顺从地点头。 葛利菲兄弟如往常般登上球场便向观众们绽开笑容，然而反应平平。他们并不气馁，遵照着贝克教练的嘱咐，故意放水输球。 “Game won by 不二周助、忍足侑士，3-0！” 三局比赛结束，交换场地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Mr贝克，请问现在可以反击了吗？”汤姆葛利菲问道。 “还不到时候。”贝克教练用望远镜看着远处观众和投资商们毫无波澜的表情，“情绪还没调动起来。” “你试试表现得辛苦一点，激发观众的同情心。”贝克对面容姣好的泰利葛利菲道。 “是，Mr贝克。” 于是在不二周助上网截击时，泰利葛利菲便留意捕捉机会。 网球在空中快速穿梭，泰利葛利菲伸长球拍准备接球，却似乎不小心一崴。 他被网球击中了肚子，摔倒在地上，膝盖也擦出一道血痕。 不二下意识一惊：“你没事吧？需要先暂停比赛吗？” “没事。”泰利葛利菲坚持着用球拍撑地站起来，“我还可以继续比赛。” 泰利葛利菲受伤后，比分更是一面倒。 “Game won by 不二周助、忍足侑士，4-0！” 泰利葛利菲看向贝克教练：“Mr贝克，到时候了吗？” 贝克望着神情冷漠的投资商们，开始感到一丝棘手。 明明葛利菲兄弟已经这么惨，尤其是刚才摔倒那一幕，本应该收获一大片感动的，可为什么观众们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漠？ 贝克按下心中的急躁，冲两人摇头。 “再等等，必须要先达到最低谷之后再反转，才能让粉丝们的情绪价值最大化。” “Game won by不二周助、忍足侑士，5-0!” 葛利菲兄弟再度看向贝克教练，欲言又止：“Mr贝克……” 然而观众们仍然反应平平。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贝克教练感觉自己已经捉摸不透粉丝的心理了。 难道是日本这边的粉丝口味不同吗？ 不行，都已经抛弃这么多局了，不如再赌一个大的。 他狠心道：“继续等。” …… “Game won by不二周助、忍足侑士，6-0！” 场馆内再度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不二周助和忍足侑士直到下场，还有些蒙。 据他们先前所收到的情报，葛利菲兄弟应该是很有实力的组合。可刚才那场比赛，他们好像从头到尾根本没认真比赛。 难道这也是美国队那个教练安排的剧本吗？ 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摸透对面究竟在打什么算盘，竟然将胜利拱手相让。但无论如何，双打一都已经结束，两人也不再纠结，轻松地凯旋而归。 而贝克教练此刻却气得双目发红。 竟然真的就这样输了？！ 最可恶的是，即便表现得这样糟糕，观众和投资商们也依旧毫无反应。 对于贝克而言，冷漠是比发怒更可怕的反应，因为这代表着观众完全不买账，代表着他精心设计的剧本都毫无意义！ 贝克不能将怒火发泄在观众和投资商身上，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金主，因此只能迁怒到对面关东代表队的选手们身上。 他看向单打三，身材魁梧的“野兽”鲍勃马克斯。 “击溃对面那个叫做照桥悠的小子，不要留一点情面，明白吗？” “是，Mr贝克。”鲍勃马克斯点头。 “这场比赛，我特例允许你用出那种方式……”贝克教练目光沉沉，“你明白了吗？” ——反正观众和投资商的想法难以捉摸。 既然精心设计的剧情无法令他们产生触动，那就制造出一些血腥野蛮的视觉效果来刺激他们吧……到时候，就说是“意外”就好了。 鲍勃马克斯一成不变的冷漠目光终于出现一点变化。 他抬头看向贝克教练，察觉到对方眼底深处的冷酷和残忍，微微一顿，最终还是顺从地点头：“是……Mr贝克。” “接下来进行单打三的比赛，现在上场的是美国代表队鲍勃马克斯！” 照桥悠听到广播声，握住球拍，站起身。 “悠酱……”幸村忽然开口。 照桥悠打断道：“我知道。” 一分都不会给他们留。 第158章 场馆的盖顶是开着的, 原本预计是打完双打中午休息，下午继续比赛。 但是双打二结束得实在太快，以至于比预计结束时间提前了将近一整个小时, 单打三就因此被调整到了上午。 “鲍勃马克斯……是之前那个壮得像野兽一样的家伙？”切原听到广播里介绍对方的出场选手。 比赛开始前，美国西海岸队的贝克教练还专门开了一场记者会。抱着充分了解对手的目的, 关东选手们都认真地去看了, 结果却发现那与其说是记者会，还不如说是一场商业产品发布会。 鲍勃马克斯就是贝克教练力推的“产品”之一，据闻他擅长各类运动，在篮球、美式足球中他都属于明星主将的级别，与生俱来的身体素质和体能，让他不管在哪项运动都鲜逢敌手。 出赛的名单两边都是互相保密的, 直到入场列队时才公布出来。众人都没想到, 最后和鲍勃马克斯对上的偏偏就是身材单薄的照桥悠。 美国队球场入口处喷出一股花里胡哨的烟雾，接着渐渐显露出一个庞大的身形。 切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看起来跟去年那个巨怪差不多啊，两个灰吕，三个悠酱。” “你在胡说什么？”真田沉声呵斥。 “赤也是指四天宝寺的石田银。”幸村解释道。 真田立刻想起去年全国大赛半决赛的那场单打二。 “如果是换灰吕上, 会更合适一些。” 先天身体素质带来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譬如体格壮硕的石田银，他甚至不需要利用旋转、球速, 光凭那身惊人的力量就能将轻易地将对手的球拍击落。 真田凝重道：“这种局面……对悠酱太不利了。” “那家伙真是不走运啊。”迹部托着下巴, 凉凉地评价道。 “我倒觉得这样安排很好。”幸村反驳道，“悠酱未来总要面临各种类型的选手的。网球又不是拳击、摔跤那些分重量级的运动。不可能因为客观存在的体能差距，就故意回避这一种类型的选手。” 真田立刻被说服，他抬起手下意识想按一按帽檐, 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黑帽已经被一只小黄鸡占据, 只好不自然地抽回手。 “不错，必须要做到毫无死角才行。” 迹部却从幸村的话中听出一丝其他的意味。 未来要面临各种类型的选手——幸村是打算把照桥悠往职业网球的道路上培养吗？他怎么没看出来照桥悠有想当职业选手的意思？ “悠酱不会有问题的。”幸村微微扬起下巴, 神色笃定而自信，“看着罢。” 七月末正是酷暑时节，此时又已经将近11点。场馆上方盖顶是拉开的，炙热的阳光几乎是直射到场地，观众们头顶上有棚子遮挡不觉得有什么，但选手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打球，体力只会消逝得更快。 鲍勃马克斯从烟雾中走出来，场馆内的观众们忽然开始窃窃私语，接着坐在前排昏昏欲睡的投资商们也突然清醒过来，全部身体前倾，睁大眼睛看向球场。 贝克教练顿时惊喜。 从双打二开始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观众们全部露出这样期待的神情。果然，相比于花里胡哨的网球比赛，观众们还是对鲍勃马克斯这种充满力量的风格更感兴趣？ 广播里的女声清晰地在场馆内回荡：“接下来上场的是关东代表队，照桥悠。” 喧闹的场馆霎时静了下来。 仿佛按下了停滞键。 少年自入口处走出，他浑身散发着七彩的光芒，出现时伴随着圣洁的音乐。 淡淡的烟雾将他衬托得仿佛驻留人间的天使。 从他出现的一刻，场馆内便忽然起了一阵清凉的风，将夏日的躁意尽数驱逐。 接着球场内也忽然阴了下来，原来天空中不知何时凝聚起白云，恰好盖在场馆的露天穹顶之上，阻挡了直射的灼热阳光。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住了，一直到少年走到球场中央，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接着观众区便浩浩荡荡地响起此起彼伏的“哦呼”声。 “Sissy，I’m gonna beat……”鲍勃马克斯原本挑衅的话语在见到照桥悠的一刻自动消音。 他张了张口，然而脑中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他彻底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要说什么、做什么，只听到耳边传来遥远的圣洁的合唱歌声。 这好像是小时候被带去教堂时听到过的歌曲？ 莫非……这是上天给他的预示吗？ 鲍勃马克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天使朝自己露出温柔的笑容，就像他幼时所憧憬过的那样。 “Angel！Marry me！”他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 然而与此同时，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雷鸣，恰好将他的声音彻底掩盖。 观众们只来得及听到鲍勃马克斯嚷了句“Angel”，后面他说了什么就都听不到了。 鲍勃马克斯见照桥悠无动于衷，急躁地又嚷道：“Please marry me!” 天空中再度发出轰隆隆的雷鸣声。 鲍勃马克斯：“……” 好像是理解错了预示的意思。那种在教堂里才能听到的奇怪音乐，原来不是要他求婚吗？ “可能会下雨欸。”照桥悠对鲍勃的奇怪发言仿若未闻，抬起头。 随着他的动作，全场观众和裁判也都好奇地看向天空。 “看来要抓紧比赛了。” 照桥悠故意糊弄两句，转移走众人的注意力，趁机略过赛前握手的环节，转身走向发球区，笑眯眯地抬起网球。 “我要发球了。” 鲍勃马克斯迷惑地看着他。 但照桥悠根本不在乎对手是否真的听懂日语，他说这些话都是给在场的一万多名观众听的。 毕竟还要转播到电视台，他肯定要对外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 精神力逐渐向外铺开，渗透到整个球场。 鲍勃马克斯是个纯然的力量型选手，对于周围悄然变化的球场毫无察觉，最多也只觉得似乎雨前的空气有些闷，让他喘不上来气。 照桥悠将网球抛到空中，挥拍——金色光束笔直地穿过球场。 鲍勃马克斯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15-0！” 观众区顿时一阵沸腾。 照桥悠这一记发球没有使用什么复杂的技巧。他纯粹是从去年全国大赛以来就坚持不懈地进行基础训练，踏踏实实将发球速度提升到180km/h的。 发球快到这样的速度，即便对手动态视力绝佳能捕捉到球路，身体也很难在一瞬间调整状态跟上网球。 球场上方的高清大屏上重放出照桥悠刚才的ACE发球。照桥悠发球的动作被一帧一帧地无限放慢，以便观众和投资商都能看清球路。 于是场馆内又是一片压抑激动的窃窃私语。 贝克教练疑惑地用望远镜观察着投资商和观众们的反应。 这不对劲——如果观众喜欢看发球，那么从技术层面来讲，之前双打二时关东队那个爱现的金发男打出的唐怀瑟发球，明显更加华丽；从猎奇的程度来讲，比利的套牛绳索发球也应该更胜一筹。 照桥悠的高速发球的确展现出无可比拟的强大基础实力，但对于大多数网球门外汉的观众们来说，这种形式普通、毫无炫技的发球应该没什么吸引力才对。 那么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呢？贝克教练百思不得其解。 连续三个高速发球从鲍勃马克斯身旁掠过，球速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动作，耳边就已经传来“咚”的网球落地声。 “Game won by 照桥悠 1-0！” “好耶！”休息室里，切原看着电视屏幕欢呼道，“就让那个野兽连球都碰不到！” “这怎么可能？”千石无语道，“下一局就轮到那个鲍勃发球了。” 鲍勃马克斯低沉着脸。 开场直接输掉一局，对他而言虽然少见，但毕竟是对方的发球局，所以暂时落后也不代表他就处于劣势，只要他待会能保发成功就行了——理智是这样告诉自己，但他却总觉得有一股莫大的压力笼罩着自己，缠得密不透风，以至于他开始心烦气躁起来。 鲍勃马克斯将郁气发泄在网球上，他用力扣下球拍，是一记强大的高压发球。 网球砸到球拍上时，照桥悠便感到手腕一沉，右臂开始发抖。他立刻将左手也伸过去合握拍柄，然后调动精神力全部灌注集中到手臂。 网球抵在拍网中心上旋转，照桥悠自下而上地拖着球拍，大幅度地向前一拉——观众区前排的桃城武和海堂薰立刻从他的姿势中看出一丝熟悉感。 小球伴随着强烈的离心力，朝球网外甩出、穿过从裁判的座椅，接着依靠着回旋飞回界内，绕过了鲍勃马克斯，精准地落在底线上。 黄色的半圆弧球路，宛如一道优美而皎洁的新月，映在球场之中。 “毒蛇……刚才那招是你的回旋蛇球吧？”桃城目瞪口呆地推了推身旁的海堂。 “嘶——”海堂薰懒得理他，只顾着睁大眼睛看大屏幕上照桥悠的动作回放。 同一时刻，关东代表队的休息室里，切原也问出和桃城相似的问题。 “不完全是。”不二周助缓缓摇头，“海堂是通过压低重心、训练臂力来增强击出速度，加大离心力来增强网球回旋，所以他的蛇球落地时更重；而悠酱更重技巧，他对于旋转的运动更加纯熟，所以弧度更为圆润、落地更轻。他借用这种招数，目的只是为了避免和鲍勃马克斯直接对抗而已。” “是啊，最好不要跟那个大块头硬碰硬。”千石一脸唏嘘地点头认同。 看那家伙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的模样，如果真要对打，就连千石自己都难以保证能硬扛下来，更别说手臂上只有薄薄一层肌肉的照桥悠了。 “Game won by 照桥悠，2-0！”第二局，除了发球之外，鲍勃马克斯依旧是球拍没有碰到过球。 第三局发球权再度回到照桥悠手上，依旧是4个完美的ACE。 “Game won by 照桥悠，3-0！” 观众区静了几秒，接着全场再度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掌声。 贝克教练探究的目光落到球场中央的照桥悠身上。 从这个少年上场开始，观众、投资商就全部兴奋了起来，好像他们专程而来就只是等待着这一刻似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只集中在少年一个人身上。 他一赢球，他们就跟着欢呼；他一笑，他们就激动地发出“哦呼”的奇怪感叹。 这种无与伦比的粉丝号召力，不正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开发出的“产品”吗？ 只要能掌握这个少年的弱点，他一定能轻而易举将全世界的财富收入囊中。 贝克教练看着照桥悠，仿佛看到一座闪闪发光、无人挖掘的金山，他的神情渐渐变得狂热。 交换场地有短暂的一分半时间，鲍勃马克斯满头大汗地坐在长凳上。 明明没怎么移动过，他却莫名其妙感到精神疲倦、四肢沉重……一定是因为天气闷热了吧？ 不过，为什么Angel却看起来那么轻松，一点汗都没有出呢？ 贝克注意鲍勃马克斯即便下了球场目光也紧紧地盯着照桥悠的方向。 这么快就已经被那个少年收服了吗？不过也没关系，像鲍勃马克斯这样的蠢货，实在是太好利用了。 贝克心中冷笑，面上却和和气气的。 “你得打败那个少年，鲍勃。” 他走上前，亲切地将手搭上鲍勃马克斯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怂恿，声音温和，然而在鲍勃看不见的视角里，眼神却一派残忍。 “你如果再不用出些真功夫，可就要输掉了，你就只能灰溜溜地滚回美国，永远都没办法再看见他……” 鲍勃马克斯立即脸色一变。 “去吧，只要把他打到没有反抗之力……”贝克和蔼地拍了拍鲍勃马克斯的肩膀。“只要你打败他，我就能想办法帮你把他带去美国了，在那里，他也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你说是不是？” 鲍勃马克斯思索片刻，没发觉出什么逻辑错误，于是点头答应。 他快速地咬了两口香蕉，深吸一口气，走上球场。 网球高高抛起，高壮的野兽鲍勃马克斯跳到空中，他身体前倾，全力向下一扣。 网球伴随着迅猛的破风声，沉重地砸到照桥悠的球拍上，网球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几乎超过鲍勃先前打出的球的数倍，压顶巨力袭来，照桥悠始料未及，手臂被震得下意识一松，球拍便随着网球一同向后飞了出去。 “15-0！” 丢了一分。 照桥悠抿唇看向身后不远处被击落在地的球拍。 第159章 照桥悠按住还在发麻的右臂, 回身捡起球拍。 他看到对面的鲍勃马克斯和贝克教练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得意神情。 ——大概是认定他已经毫无反手之力了。 照桥悠朝裁判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然后聚精会神, 身体微微前倾，等待鲍勃的第二次发球。 鲍勃马克斯的确在力量上占据着无可比拟的先天优势。 但这是网球运动, 不是肉搏。 不管对手拥有多强大的力量, 都必须先灌注到网球上，再通过球拍的传递，才能到达他这里。 球拍是唯一的工具。 想要回击鲍勃的发球，就必须将手中的球拍的缓冲和反弹作用发挥到极致。 即是说，他必须想办法打出最佳击球质量的球。 照桥悠闭上眼睛，将身体和精神对网球的感知拉到最大。 周遭静了下来, 场馆内的喧哗全部远去了。 一片黑暗中, 白色的界线，清晰地在脚下勾勒成球场的长方形。 网球划破的空气的呼啸声清晰地传达到他耳边。 金色的轨迹在场中不断延伸，网球顺着轨道，朝他飞了过来。 照桥悠还记得刚才那一球的威力, 几乎抵得上石田银的波动球。 的确，鲍勃马克斯这种类型的球手是他的克星, 他们不需要精巧的技术, 单靠纯粹的力量就能形成全面的压制。 但是，既然是网球，就不存在不能打回的情况！ 照桥悠重心微微下移，在网球来到最佳击球点时果断挥拍。 网球落在距离拍线中心稍上的位置, 强劲的压力随之也传导到照桥悠的手臂。 照桥悠握紧球拍, 顺势稍退半步，卸去一部分冲劲, 同时拉着球拍微微一旋，让网球抵在甜区范围内转了一圈，引导着剩余的冲劲全部调转方向，接着再挥拍，全力将网球击出。 鲍勃马克斯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显然没有料到凭照桥悠那样细的胳膊竟然也能成功回击他全力打出的球。 是巧合吗？ 鲍勃马克斯双手持拍，迎上网球。 他大喝一声，双脸涨红，上臂的肌肉如吹气般鼓胀起来，一条条可怖的青筋绷起，看起来仿佛快要将肌肉撕裂。 这一球，他用上了120%的力量！ 被灌注了恐怖力量的网球脱拍而出。 照桥悠闭着眼睛，清楚地听到网球与气流摩擦发出不稳定的鸣声，网球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的声音，然后弹起，朝他冲了过来。 要去接这一球吗？ 如果强行接，最后却超出手臂承受范围，很可能会受伤。 但是…… 刚才那一球，因为精神集中到极致，球拍的震感也格外地清晰……他分明感觉到击球时，网球在拍网上的落点还有微弱的调整空间。 如果击球的位置再上移1公分，也就是往上挪一个拍线网格，他应该可以打出更加完美的球…… 脑海中还在犹豫，但网球弹起的一瞬间，照桥悠的身体已经果断地做出选择。 他下意识地前跨一步，跟随自己的直觉，让网球精准地落在他预想的横线和竖线的交叉点上，然后全力挥拍—— 网球化作一道强烈的光束，如炮弹一般，“咻”地冲向了对面的鲍勃马克斯。 鲍勃马克斯来不及思考。 他双目发红，双手紧握球拍，对准网球挥出。 “啪！” “咚！” 先是一道清脆的拍线断裂声，紧接着就是网球如炮弹般砸在场地上的声音。 鲍勃马克斯还维持着挥拍的姿势，一脸惊愕。 强烈的光束穿透了他的球拍，在拍网上留下了一个窟窿。 全场皆寂。 休息室里，不少人从电视直播上看到这一幕，都惊得站了起来。 “他居然真的……”千石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如果只是将球打回去，或许还能理解为运气。 但将鲍勃马克斯球拍击穿……这未免太夸张了。两个人的体质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是绝对无法相信这一幕真的发生的。 屏幕上开始回放照桥悠刚才的动作，千石认真看了半晌，仍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么做到的？” 切原也揉了揉眼睛，如果现在站在场上的是灰吕，他丝毫不会觉得惊讶，那家伙根本就是毫无止境的。 可悠酱……“悠酱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不是。”幸村看着电视里的照桥悠摇头道，“他找到了super sweetspot。” “那是……什么？”切原茫然道。 休息室里其他几人也好奇地看向幸村。 “球拍根据本身的材质特性，会有个最佳击球区，被称为甜区。击球时，网球落在拍线上，拍网会随之产生形变，然后将震动传导到手臂。”幸村指着手臂道，“所以回击重球时，手臂很容易发麻。” “但如果从甜区击球，拍网震荡的幅度会缩到最小，从而对手臂的冲击也会降到最低。此外，甜区的另一大作用，就是可以最大限度地将对手打过来的能量反馈回去，效率起码可以达到40%。”幸村总结道，“这就是借力打力。” “可是照桥同学把鲍勃的球拍直接打穿，”忍足推了推眼镜，不解道，“这已经远远超过40%的范围了吧？” “所以说是超级甜区啊。”幸村微笑道，“在甜区中，依据击球习惯、对手的来球类型，还会形成一个最佳击球点。如果能精准地抓住那个位置，配合自身的技术，就能够将网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在场几人都若有所悟，但细细一想，又仍是一团疑问。 最佳击球点要怎么找？是甜区的中心位置吗？ 它是固定的一个点还是会根据情况随时变化？ 他们还想再问，但幸村已经将注意力放回比赛。 “要赢了。”他盯着电视道。 众人顿时也将视线投向电视。 鲍勃马克斯换上了一支备用球拍，但球拍被打穿似乎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灵震撼。 一直以来依仗的优势竟然会打破，对手还看起来那么单薄、那么弱小，体型甚至不到他的一半大。 鲍勃已经彻底慌乱了。 与此同时，那股莫名的精神压力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破绽一般，立刻趁机笼罩住他，令他更加无法冷静思考。 鲍勃望向照桥悠的眼神中出现畏惧，甚至恍惚中看到庞大的天使虚影在球场上空一闪而逝。 他开始频频失误。 “Game won by 照桥悠，4-0！” 第五局。 以鲍勃现在混乱的状态，恐怕连普通的发球都难以接好。 但照桥悠还是一连打出4个高速发球，快速拿下一局。 “Game won by 照桥悠，5-0！” 再度交换场地。 如海水般令人窒息的精神压力褪去，鲍勃缓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翻盘的可能性已经接近于零了。 鲍勃终于清醒过来，但斗志却彻底熄灭了。 胜负已定。 贝克教练叫住从前方经过的照桥悠。 “照桥君。”他用的是日语，“有时间听我说几句话吗？” 照桥悠顿住脚步。 “照桥君，你有非常棒的网球天赋，你一定很热爱网球吧？但是呆在日本的一个小镇，你的潜力很难得到充分的施展。我刚刚看比赛，就觉得非常可惜。” 贝克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仿佛真情实意地为照桥悠而担忧：“再这样下去，你的天赋可就彻底浪费了。” 照桥悠：“……” 这种话对切原、灰吕说还差不多，他可没那么热爱网球。 贝克见照桥悠无动于衷，指向另一边球场上的鲍勃，又道：“你看，‘野兽’就是我挖掘出来的，他原本是被篮球队、橄榄球队驱逐出来的‘扫把星’，还有刚才的葛利菲兄弟，原本就是耍杂技的，在我的培养下都变成了网球明星。” “你想当明星吗？”贝克循循善诱。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憧憬过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吧？ 他灵机一动，想起日本近两年大火、引起无数民众追捧的男明星六神通，怂恿道：“你听说过六神通吗？我可以把你包装得比六神通更出名！” 照桥悠：“……” 当明星这种事，梨步田可能会比较容易心动。他就免了吧，他可不想成为那种变态。 贝克没想到照桥悠这么油盐不进。他脸色一变，语气转为威胁，低沉道：“我在日本有很多人脉，你看到了吧，前排座位的那些投资商，全都和我有交情。你如果乖乖跟我签协议合作，那么一切都好说。如果你不听话，那么你今后的前途就会受到数不清的打压。” 照桥悠：“……” 他转头，顺着贝克所指的方向看去，从那几排所谓的投资商中辨认出不少熟悉的身影。 蓝色西装、梳大背头那个——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关东大赛决赛的裁判也是这个人，只不过发型和装束有所变化而已。 有几次，照桥悠还在常去的网球俱乐部见到过他在那里打工，负责维修发球机。 投资商还兼职网球裁判和维修工吗？ 坐在大背头青年旁边，头发花白、黑色小礼服的那位，编号似乎是99还是66——照桥悠以前在东京上学的时候，经常和他“偶遇”，见过他挂在胸前的纯银制的粉丝牌。 再往前几个座位，金色长卷发、戴墨镜、穿着时尚的那位女士是6号，似乎是一位美国女明星的女儿。 照桥悠对她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后援会收到的粉丝礼物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帮忙转交的。 她似乎很会变装，好几次她来送东西，照桥悠都差点认不出来。 照桥悠转回头，看向贝克：“你确定你跟他们全都有交情吗？” 第160章 “没错。”贝克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一丝不祥预感, “他们全部都是我的合作伙伴。” 事实上这些投资商他还不怎么熟悉，这些人都是在日美友谊赛确定之后，主动找上门表明合作意愿的。 贝克查过资料, 他们中有餐饮业界老板、服饰业大牛、演艺圈投资人、小说家、甚至还有几位政界人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时间各行各业都抢着来谈合作, 但贝克的确感受到他们对于合作的热情和诚恳, 这也是他有底气威胁照桥悠的原因。 “只要你肯跟我合作，未来你不管是在日本、还是美国，都会是一片坦途。”贝克许诺道。 照桥悠装出犹豫但仍抱有顾忌的表情：“我、我要回去比赛了。等比赛结束后我再给您答复吧，贝克教练。” 贝克毫不意外，点头同意。 在他眼中，照桥悠再优秀也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国二少年, 只要他先许以利益、再加以威逼, 是一定会产生动摇的。 两人的对话是在场外进行，没有扩音器，所以众人只能看到贝克教练忽然叫住照桥悠聊天，却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两人说了几句, 众人就看到照桥悠回到球场，低着头, 看不清神情, 只能看到他背后的光芒好像变暗了一些。 发生了什么吗？ 众人正好奇着，忽然见到场馆上空的第三面屏幕上投射出照桥悠的脸。 原来是照桥悠蹲身系鞋带，角度恰好对上固定在场地线外侧的高清摄像头。 ——他垂着眼眸，眼眶微红, 整个人看起来黯淡无色, 如同一个忧郁失落的折翼天使。 尽管画面一闪而过，但那一幕还是深深印刻到所有人的脑海里, 令他们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照桥同学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样子，为什么转身就这样伤心失落？ 难道是那个美国队教练说了什么？！ 场中，照桥悠系好鞋带，起身再面对摄像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再度露出阳光般的温暖笑容。 但全场观众们反而更加心疼了。 照桥同学现在一定是不愿意让大家担心，所以强忍委屈、表现得若无其事，实际上独自默默承受着美国队的恶意…… 照桥同学果然是单纯善良的天使！ 那个美国队教练居然敢伤害大家的照桥同学！ 实在太过分了！ 一时间，全场一万多观众都怒意翻腾，他们顾虑着照桥同学的比赛还没结束，不敢出声怒骂，只能强忍怒意，以凶狠的眼神瞪向贝克。 …… 鲍勃的斗志在自己的球拍被照桥悠打穿后就彻底消失了。 出于莫名的退缩心理，他不敢再打出那样120%力量的球，而当他放弃自己唯一的强项时，胜负就已经注定了。 与此同时，照桥悠也松了口气。 那一球的威力也超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他完全是跟随着直觉挥拍的——好像甜区的范围还可以更精细化？好像改变一下球的着力点会更具有威力？好像击球位置上移一格挥拍时手臂更加舒服？ 照桥悠冥冥中感觉自己似乎是摸到了某种界限，但似乎又没有。 如果鲍勃再打一次那样的球，他也很难保证自己能再次成功回击。 更何况，手臂的情况也不允许了……他的右小臂其实到现在还在一阵一阵地发麻。 好在精神力还是很好用。 利用一开始的铺垫，抓住鲍勃绝招被攻破时心理防线出现的破绽，不断拉大漏洞、制造压力……鲍勃果然很轻易地落入陷阱，自己放弃了唯一的翻盘可能。 “Game won by 照桥悠，6-0！本场比赛由关东代表队获胜！” 全场响起雷霆般的掌声和欢呼。 切原按捺不住兴奋飞奔向照桥悠，他身后，幸村、真田、不二等人也纷纷从休息室出来。 虽说友谊赛的规定是五场打满、下午还有两场比赛要进行，但前三场全胜、提前锁定胜利，总归是值得高兴的事。 就连榊教练脸上都露出类似欣慰的神情。 “悠酱，我们一起去吃饭庆祝吧！”切原手舞足蹈，“还有灰吕、梨步田、浦山、漥谷须……” 照桥悠忍不住笑道：“又是拉面吗？” 切原：“吃什么都可以！对了，刚刚那个贝克教练跟你说了什么呀？” 照桥悠点着下巴状似回忆：“唔……他说吃拉面会变笨，乱用定型啫喱会秃头，不写作业每天打游戏会变矮。” 切原睁大眼睛：“哈？胡说！我要去找他理论！” 照桥悠忍笑拉住他：“别去，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我猜，等今天的比赛结束他应该会迫不及待逃回美国吧。” “欸？” ……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时，贝克也跟着起身，笑容虚伪地拍了两下掌，他正打算走向照桥悠再聊合作的事，却见投资商席位里的金发女郎笑意盈盈朝他走来。 “贝克教练，中午有空吗？我对你之前说的项目很感兴趣。” 贝克犹豫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被队友们簇拥着的照桥悠。 金发女郎留意到他的眼神，笑容不变，走近一步低声道：“我准备按照之前洽谈的合约，再追加一千万美元。” 贝克呼吸一窒。 再加一千万，那可就是…… “好！”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 下午的比赛是两点半开始。 只剩下千石和切原还未上场，胜负已定，选手们便不用再背负压力，可以轻松上场。 “哇，Lucky Lucky，看来可以好好享受比赛咯。”千石抡动胳膊。 “我本来还打算让我来决定最后的胜利呢！”切原略有不满。 迹部抓住漏洞，故意挖坑：“那你原本是打算让哪两场比赛输呢？” 切原：“……” 他已经感受到真田前辈在后面瞪着他了。 “行了，你都是压轴了，还不够大牌吗？”照桥悠笑着调侃。 关东代表队这边的休息室里气氛一派轻松，然而美国西海岸队那边却出了些乱子。 汤姆葛利菲焦急询问：“你们都是整个中午没看到教练吗？” “他不是和投资商一起去吃饭了吗？”凯宾疑惑道，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八成是忙着聊合作呢。” 汤姆葛利菲叹气：“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安德鲁，你先上场吧。” 缺一个指导教练对于美国队队员而言，最多只是不习惯，并不会影响他们实力发挥，毕竟贝克在场上根本不会指点技术问题，只会命令他们何时输、何时赢。 裁判和两边沟通确认之后，便宣布比赛开始。 贝克的缺席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 而前排的观众座位、投资商的席位多出几个空位置，隐藏在人山人海里，就更叫人难以察觉了。 …… 观众、选手、工作人员要么在赛场、要么在机电室工作室，无人注意到，杂物间里多了一些奇怪的响动。 时尚的金发女郎和面貌憨厚的厨师正在对峙，气氛僵硬，而他们脚边，贝克双手双脚被绳索捆得严严实实，嘴里也被塞着毛巾，无法动弹也无法呼救。 金发女郎心中警钟大响，面上却丝毫不显，神态怡然大方。 沉默许久。 “真是巧啊。”她忽然笑了一声，双手环胸，向后一靠，侧倚在门上，手指勾着墨镜，神态自然大方，“没想到朗姆大人还对网球赛感兴趣？” “我也很好奇。”对面的女人毕竟和boss关系匪浅，朗姆也不敢托大，于是不动声色地试探，“这个贝克是怎么惹到你的呢？” 两人再度沉默，一致将目光投向地上正像毛毛虫一般努力挣扎扭动的贝克。 金发女郎沉吟：“网球是神圣的运动……” 憨厚厨师颔首：“我非常热爱网球，所以最看不惯那些把网球当成取乐工具的人。” ——热爱网球？你会打网球吗？ 金发女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是的，尤其是那些不尊重比赛将之视为金钱游戏从中攫利的人，我最无法容忍。” ——连生命都不尊重的人，说自己无法容忍别人不尊重比赛？ 憨厚厨师同样心中冷笑，嘴上却和蔼道：“看来我们目的一致。” 两人各怀鬼胎时，门口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杂物室一亮。 金发女郎：“……” 憨厚厨师：“……” 茶色大背头、穿着西装的黑皮肤青年按着门口墙壁处的开关：“……” 三位同事无言而立，时间仿佛停止。 沉默许久。 茶发黑皮的青年神色淡定，面不改色地解释：“其实我从国中起就很喜欢打网球，一直也很关注网球比赛。所以看到这个教练视网球为玩物的态度，我就想找到他，给他点教训。” 贝克躺在地上欲哭无泪，心中万分后悔。 要是早知道日本民众这么重视热爱网球，他绝对不会来这边捞金啊！ 160-170 第161章 单打二, 千石清纯的对手是有着“网球机器”、“钢铁蝎子”之称的安德鲁·伊葛利杰夫。 他的赛场分析能力很强，控球精准到毫米的级别，甚至连裁判都差点误判出界, 还是千石提醒，才调用录像回放, 辨认清楚。 千石被拖入延长赛, 最终以6:7的比分惜败于安德鲁。 单打一，切原赤也的对手是凯宾。 切原最终还是没有将照桥悠和幸村的嘱咐听进去，在万众瞩目之下展现了他的新招数。 “让你看看本大爷的绝招吧！” 他先是发出“桀桀桀”的怪笑，然后夸张地向前迈步，双手交叉在前，做出一个漫长且离谱的技能前摇, 然后大声地念出一长串招数名。 “弑炎魔冯卡诺夫灭杀万物之不朽虚无幻影！” 这一刻, 休息室内的队友、全场观众甚至连同球网对面的凯宾，全部一致地做出战术后仰的动作。 照桥悠已经不忍直视。 早都叮嘱过了，没想到还是拦不住。 切原这家伙……真的完全不打算给未来的自己留一丁点退路啊。 忽略乱七八糟的招数名，光看效果, 其实算是不错的招数——网球在空中不稳定地旋转、穿梭、跳跃，利用了视觉暂留效果, 叠加出多重的金色球影, 让人无法分辨出真正的球路。 “所以这招叫‘幻影回球’。”幸村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Game won by 切原赤也，6:4！本场比赛由关东代表队获胜。” 日美友谊赛以四胜一败完美落下帷幕。很快，照桥悠等人就从榊教练那里听说了美国队的贝克教练似乎因为什么事情惹怒了美国网协，被直接除名。 西海岸队的新教练要过几天才能确认上岗, 那群少年们暂时没人管束, 可以在国内多留两天游玩。 越前龙马似乎是在结束后和凯宾又约了一场比赛，但具体结果, 立海大等人就不清楚了。那会儿他们早就乘坐大巴返回神奈川。 不过照桥悠后来和越前龙马线上聊天，从他语句里轻快的语气来看，应该也是一场畅快的比赛吧。 青训的时间很充实，但暑假其实才刚刚过去一小半，少年们第二天又要开始立海大的内部集训。 毕竟再过一旬，就是全国大赛就要正式开幕了。 幸村生病缺席了大半年终于回归，加上关东大赛、青训之后众人实力都有新变化，为了排出最佳战力阵容，网球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正选选拔赛。 幸村于是提议，这次不再只是简单的分组选拔，而是在打完组内积分赛、确定正选和准正选之后，还要互相之间再比赛，进行战力排位。 相当于将队友之间的竞争赤裸裸地摆到了明面上。 谁输谁赢，谁进步谁滞后，一目了然。 都是正值青春的少年，谁没有好胜心呢？ 虽然挤入了正选或者准正选的行列，但前位和后位毕竟不同，谁会甘心看着自己的名字排在最末呢？ 当前辈的能接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后辈打败吗？后辈们尽管平时里尊敬前辈，但内心里会甘心一直被前辈压在末位吗？ 一时间，上至正选，下至普通部员，个个都埋头疯狂训练。 整个网球部都充斥着紧张的硝烟味。 “你看，这下就没人再敢把自己的绝招藏着掖着了。”幸村笑眯眯道，“所有人的积极性都被充分调动起来，拼搏、奋进，这就叫做狼性社团。” 照桥悠假笑附和：“……前辈说得对。” 距离开幕式只剩十天，考虑到新阵容出来之后要重新训练适应、筹备比赛，这样一来，小组积分赛和正选排位赛，必须挤在一周之内完成。 先是要在三天之内马不停蹄地打完十几场比赛，攒够积分，从小组里脱颖而出。这期间还必须尽量保留实力，因为马上，又要面临来自虎视眈眈的队友和后辈的挑战。 这些可都是平时并肩作战的队友。球风、招数、甚至身体数据，互相之间都再熟悉不过，实力差距不大，胜负也只在须臾之间，甚至可能只差了一丁点运气，比如一个倒霉，上午连打两场硬战因此状态不佳，而另一个却走运抽到轮空，恰好以逸待劳。 每个人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别人甩到后面去。 网球部之前顶多是内卷，现在已经彻底进化成内耗、内撕。 不愧是你，幸村精市，照桥悠一时心有戚戚。 刚回来就又开始搞幺蛾子。 还搞什么“狼性文化”，好好的人不当，你偏要去当狼。 虽然内心吐槽，但照桥悠也还是不得不跟着卷了起来。 宿敌既然已经回归，那么，去年那场无疾而终的比赛应该也可以继续了吧？ 于是小组积分赛结束的当晚，将近晚上七点，其他部员几乎都已经离开，照桥悠、切原、灰吕三人留在最后，走向室内网球场，门没有上锁，推门而入，咚咚不断的击球声变得清晰。 幸村和柳、真田三人正对着发球机击球。 “等你们好一会儿了。”幸村停了下来，看向照桥悠，“现在开始吗？” 照桥悠看向他，宿敌难得地脱掉了外套，看起来已经热过身，状态很好。 ——明明互相之前没有任何约定，却莫名其妙地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照桥悠点头，将网球包放在长椅上，取出球拍，站到幸村精市对面的另一半场。 “请前辈指教。” “我已经期待很久了。”幸村笑眯眯道。“可以拜托莲二来帮我们当裁判吗？” 柳莲二当然不会拒绝。 到幸村和照桥悠这个层次，打出的每个球心中都有判定，本来也不需要其他人来计分，但毕竟是作为排位赛，按照形式，柳莲二还是站到场边，捧着笔记本计分。 依旧是照桥悠优先发球。 他用力挥拍，网球化作一道金色光束直射而出，是在青训中先后从不二周助和鲍勃马克斯那里拿到过发球分的高速发球。 幸村见过照桥悠的发球，他在看到挥拍时就已经有所预测，于是右跨一步，在听到网球落地声音的同时，毫不犹豫挥拍—— “对我来说，还不够快哦。” 金色光束落入拍网中，幸村正手挥拍，将网球朝照桥悠左侧的角落打去。 然而网球飞过球网，原本笔直的方向却开始产生偏差。 仿佛被无形的旋涡牵引着，网球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自发地朝照桥悠飞去。 照桥悠一步未动，便轻松将球击回。 手冢领域？ 幸村挑眉，立刻发现端倪。 在打出高速发球的同时还能加上了一层回旋……所以是早就算准了他会如何回球吗？ 幸村眸中升起一丝兴味。 “这种伎俩对我来说可没用。”他再次挥拍，网球在拍网上微不可察地停顿片刻，再击出后，便笔直地飞向左侧。 “厉害，真不愧是部长。”照桥悠不走心地随口夸赞了一句。 ——每打一球就要吹一句牛逼，真不愧是你，幸村精市。 照桥悠毫不意外幸村能破解“手冢领域”。 毕竟要论对旋转的运用，幸村不可能逊于他，刚才那一球也不过是他算准幸村会在开局时有所大意罢了——这一场比赛他已经期待了整整八个月，幸村精市每种可能的反应，他都已经在脑内模拟过无数遍。 说话间，照桥悠已经提前移动到落点，手臂轻抬，放了一个短球。 幸村快速上网救球。 照桥悠则抓住机会，瞄准他身后的空位，果断跳起扣杀。 柳莲二笔尖微顿，报出分数。 “15-0！” 距离上次照桥悠和幸村比赛，已经过去半年。 这半年时间，他一直看着照桥悠训练、成长，但或许是每天都近距离地相处，反而很难直观地发觉出大的变化。 直到现在，手中的笔记本上是照桥悠和幸村过往几次比赛时他记录下的数据，以此为参照，再看半年后的照桥悠此刻镇定自若、步步为营从幸村手上得分…… 柳莲二忽然间意识到照桥悠在球场上已经变得判若两人了。 从入部时始终坚持到现在的高强度训练，或许枯燥无味，但却实打实地补足了他在基础实力上的短板，甚至推动他实现质的跃升。 柳莲二还记得去年时他和真田私下的评价，那时照桥悠还依赖以精神力强化实力，他们都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以一流选手来看，无论精市、迹部、或是手冢、白石，都各有各的强项和绝技，但他们都是绝不会依赖于绝技获取胜利。 深厚的基础实力、丰富的比赛经验、强大的体能素质，这才是最终决定获胜的三大因素，偏偏这些都是没有捷径可走的，必须踏踏实实地提升——当初照桥悠接连被迹部、白石打败，就是差在了这里。 精市当初跟他们商量，特意将照桥悠安排在重要位置出场磨炼，也就是想推动他自己看清这一点。 所幸照桥悠没有让他们失望。 网球落地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柳莲二的思考。 他看向地板上缓缓滚动的网球，报出比分：“Game won by 照桥悠，1-0！” 第162章 虽然保住了发球局, 照桥悠并不敢丝毫放松。 先是大病、接着又是半年复健，外界大概认为幸村精市的实力会有所倒退或是停滞，但照桥悠却再清楚不过, 宿敌这种为了打网球冒着死亡风险选择动手术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因为生病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的。 甚至说不定, 在美国那半年, 幸村精市还会变本加厉地训练——电话里假惺惺地说“我最近在休养啊”，骗大家放松警惕，实际上却仗着大家看不到，拼命加训、提升实力，目的就是把大家都远远甩在后面。 像宿敌这种心机深沉的人，照桥悠一百个相信, 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我还没发球呢, 不用这么警惕地盯着我吧？” 幸村正准备发球，却见照桥悠满脸防备、浑身紧绷如临大敌，不由得感到好笑。 又在脑补些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吗？ 算了，只要实力在进步就好了。青选至今, 他已经亲眼看到了照桥悠的成长。半年前未完成的比赛，也该出一个结果了。 “从现在开始, 我要认真起来咯。”幸村正色道, 向上抛出网球，跃起挥拍。 照桥悠听到熟悉的宣言，忍不住腹诽：他来了，他来了, 他又带着他的装逼来了。 都打完一局了, 还“我要认真起来”……就不能从一开始就认真打吗？ 这么牛逼为什么不等到赛末点再开始“认真”呢？ 照桥悠内心疯狂吐槽，但精神却随着幸村的话拉响警钟, 视线紧紧锁住幸村精市的发球动作。 是右边！ 照桥悠几乎是在一瞬间移动到落点，挥拍上挑。 一个高吊球。 照桥悠的目的是将幸村精市逼到后场，以便自己可以上网前截击。 然而幸村精市却立刻看穿他意图，立即向前跃起，扣杀。 照桥悠感受到球拍处传来的力量——果然是顶级学婊，生完病力量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增强不少，宿敌绝对是趁着复健期偷偷加训了吧？ 呵，还好他没有掉以轻心。 照桥悠转动手臂，借用旋转拉长球拍对网球的施力时间，以化解幸村的扣杀力度，然后球拍微斜向侧一拉，网球便低低地朝外飞出，在网绳上一撞，紧接着便攀过球网，贴着球网坠落。 ——网球与球网只有短短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如果想要接球，几乎无论如何都会面临触网的困境。 幸村精市迈步上前，他不知何时已将球拍掉转反向，右手抓住拍网的边缘，向前伸出拍柄，对准正在下落的网球，轻轻一击。 球网纹丝不动，网球则朝上弹起，飞回了照桥悠所在的半场。 “15-0！” 照桥悠低头看着网球缓缓往前滚到自己脚边。 竟然用拍柄打回来了。 “只要是在规则范围内的网球，总能找得到回击办法的。”幸村仿佛感知到照桥悠的惊讶，笑眯眯道。 “我知道。”照桥悠点头。 他只是没想到宿敌会破解得这样快、这样游刃有余。 在他之前的脑内模拟里，自己应该是能凭借这一招拿下两到三分的。 这说明比赛已经脱离他的预测范围了。 照桥悠的心中的轻松感立刻消失。 他预测过宿敌的实力会有提升，但没想到提升速度依旧那么快。 努力研究出来的绝招，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地破解。 这样下去，他还有赢的机会吗？ ……等等！不对！ 照桥悠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然而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最后只看到宿敌脸上露出讨人厌的得逞微笑，接着眼前便变成一片黑暗。 他已经看不到了。 好在照桥悠训练过闭眼打球，失去视觉虽然很突然，但并不会对他打球造成影响。 黑暗中浮现出白色的长方形球场边界线，网球轨迹以金色线条形式展现。 照桥悠闭着眼睛，移动到球的落点，挥拍的动作依旧流畅自然。 网球在两边球场来回，击球声规律而富有节奏，清晰地传入照桥悠的耳中。 让对手看不到网球，这就是宿敌的精神力招数吗？ 先是故意诱导对手出现心理破绽，再实施精神力压迫。 尽管此前都没有见宿敌使用过，但照桥悠是知道宿敌有这种招数存在的。 翻看前两年、尤其是宿敌国一那年他作为主力出战的比赛录像，多少还有迹可循——对手打着打着会忽然停下来，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接球也不发球，似乎彻底丧失斗志，一直到比赛结束才恢复正常，接着如梦初醒，看向幸村精市的眼神里都透露着畏惧。 只是剥夺视觉吗？ 依宿敌的性格，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才对。 似乎是故意印证他的推测，照桥悠紧接着就发现击球声渐渐变得模糊，离自己越来越远，接着他就再也听不到柳报比分的声音了。 黑暗世界里一片静寂，仿佛球场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手中的球拍。 照桥悠努力稳住心神，将注意全部集中到感受网球落在拍面时的重量和震感，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他已经在脑内模拟过那么多次比赛，对幸村精市可能打出的每种球他都提前思考过，就算听不到击球声，还可以凭借击球时的手感来分辨。 网球不重，拍面传来的震颤是一个带有侧旋的球。按照角度来看，宿敌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网前吧。 照桥悠将球拍微侧、先是抵消旋转，接着果断将球向上击出，落点对准精神世界内的白色球场底线。 得分了吗？ 听不到网球落地的声音，照桥悠甚至连自己得分与否都无法确定，他只能先假设幸村回击，那么网球应该会来到…… 照桥悠动作忽然一顿。 右手传来一阵酥麻，接着变得空荡荡的，他感受不到球拍的触感了。 ……竟然连触觉也被剥夺了吗？ 照桥悠停在原地，一时之间变得无所适从。 感受不到球拍传来的震动，那他根本没办法知道自己是否接到了网球。而且就算幸运地接到了，他也没办法回击，因为不知道网球是什么样的旋转、力度，打回去就很容易失误出界。 甚至，他此刻都无法确定自己的手里是否还握着球拍。 因为感受不到拍柄在手掌中的触感，所以就必须时刻握紧右手，努力保证球拍没有在自己不知不觉时掉落。 视野所及尽是黑暗，四周沉寂，毫无声音，充满压抑，仿佛与世界切断了联系。 照桥悠打不下去网球，脑子里一片纷杂。 他在脑海中回忆去年他和幸村精市的最后一场比赛。 比分停在2:1，那是他第一次在宿敌手里拿下一局胜利，此前也只有真田、柳和葵上前辈做到过。 接着从第四局开始，宿敌终于认真起来，还十分装逼地说了一句“要开始了，我的网球”。 宿敌的网球……当时他应该就是准备要用出这个招数吧？ 照桥悠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从宿敌身上传来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只可惜，宿敌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倒下了。 比赛就此中断。 那之后，照桥悠不断地在脑海中模拟过比赛后续，推测宿敌会使用什么招数，届时他又该如何应对。 但宿敌的招数已经发生了转变，远超他的预测范围。 相较于以前纯然的压迫，照桥悠分明能感受到宿敌的精神力多了一股黑暗感，压抑得令人几欲窒息，仿佛被世界抛弃——宿敌大概是将生病那段时期的感受融入到网球中了吧。 照桥悠从小到大连感冒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从来没有体会过身处重疾的人是什么心情，但现在，透过宿敌的精神力，他倒是能感受到一些了…… 等等！ 照桥悠忽然灵光一闪——他并没有完全与世界切断联系！ 他现在不是还能透过精神力清楚地感受到宿敌的情绪吗？！ 球场上，沉寂已久的属于照桥悠的精神力终于苏醒过来，仿佛无形的水波，以照桥悠为中心一层层向外荡漾、扩散，接着逐渐翻滚，沸腾，最后彻底冲破了覆在上方的那一层屏障。 精神世界里的代表球场的白色线条逐渐清晰，金色的轨迹在眼前穿梭，照桥悠抓住突如其来的灵感，完全跟随身体直觉引动球拍，让网球落在拍面上最合适的那个交叉点上。 强烈的金色光束贯穿了球拍，“轰”地一声，落在球场。 幸村手中的球拍被骤然击飞，他看向球网对面依旧闭目的少年，眸中难掩惊讶。 “Out！”柳莲二顿了一秒，然后大声道。 第163章 刺目的光束冲破黑暗, 紧接着便出现一道强烈的撞击声。 无形的禁锢消失，照桥悠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光亮, 宿敌看着他，神色中还透着一丝愕然。 宿敌的球拍落在不远处, 就像上次鲍勃那支一样, 被击穿了一个大洞。 场地上，漆黑的圆形球坑位于后场白色底线之外十几公分的位置，清楚地昭示着出界。 照桥悠听到柳似乎是顿了一下，然后报出“Out”——没有提比分。 “比赛已经结束了，对吧？”他看向柳莲二。 柳莲二颔首：“6:1。” 果然，照桥悠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在那种纯黑的状态下, 因为五感尽失、找不到参照物, 他很难感觉出时间的流逝。 右手掌迟钝地传来疼痛感，是长时间握球拍握得过于用力导致的，手指也有些僵直发麻。 等待半年的比赛却只有这个结果，大半时间耗费在冲破幸村精神力塑造的牢笼, 甚至没有真正地打几个球，照桥悠当然很不甘心。 但失败就是失败, 他绝不可能在宿敌面前丢失风度。 但有件事他还是很在意…… “前辈刚才用的那个就是精神力招数吗？”照桥悠问道。 他原本以为幸村的精神力招数是通过施加强大的压力让对手从心理上出现易普症的症状。但亲身经历后, 照桥悠就不得不推翻原来的猜测——五感尽失，这已经远超易普症的解释范围，到达异能的范畴了吧？ “精神力可以做到那个程度吗？”照桥悠忍不住质疑。 “当然啊。”幸村理所当然道，“所以我不是说要你尽快开发出精神力招数吗？” 照桥悠：“……” 他顿时心情复杂地难以言喻。 他一直以为精神力最多也就是感知、影响对手的情绪和状态而已, 万万没想过, 还能干扰对手的身体机能。 “可是，原理呢？精神力是什么样的能量形式存在？它如何传递、如何发生作用？”照桥悠迷惑道, “如果连原理都搞不清楚，我如何运用到实践中呢？” “原理啊……”幸村沉吟几秒，“想必是量子力学吧。” 照桥悠：“……” 敷衍。 “谢谢前辈指教。”他整理背包，礼貌地朝幸村道谢。 幸村刚捡回破洞的球拍，正打算去找把剪刀来剪开其余的网线以免拍子变形受损，闻言忙道：“欸？现在就要走了吗？” 照桥悠想起自己还打坏了宿敌的球拍，他扫了一眼幸村手上的球拍，将品牌型号记在心中。 “不小心损坏前辈的球拍，抱歉，我会赔一支新拍子的。” 幸村愕然半晌，旋即失笑：“不是！拍子只要之后补上新线就没问题了。我刚刚的意思是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再打会儿球再走。” “欸？” “已经很久没和大家一起打球了啊。”幸村走到场外，从自己的网球包里取出备用球拍。 照桥悠不语。 去年海原祭之后有段时间，宿敌天天和他们一起练习，那会儿他们还很嫌弃，故意改网名敷衍宿敌。没想到从十月修学旅行之后回来，宿敌就开始生病、接着住院、去美国……到现在已经快一年。 “我们有六个人。”照桥悠道。 室内球场就一个，就算是双打，那也还剩两个人干看着呢。 “唔……那就六个人一起打？”幸村沉吟几秒，忽而兴致勃勃道，“可以玩绕圈的那个游戏啊！” 照桥悠有些茫然。 六个人一起打？绕圈游戏？ 那是什么？ 切原和灰吕却立即意会。 “就像小时候玩的那种吗？好哇好哇，来玩！” 柳也表示没有意见。 唯有真田没有吭声，他仿佛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我们都已经国三……” “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我们六个人。”幸村笑眯眯道，“而且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玩这个，每次都是最积极那个。” 真田尴尬撇头：“太松懈了。” 照桥悠听他们的描述，大概猜出所谓“绕圈游戏”的意思。 宿敌、真田副部长、赤也他们应该都是很小就接触网球，大抵都是和同龄人一起，以兴趣游戏为启蒙。 但照桥悠不同。 他首次接触网球是在国小三年级，原因是搜索到下一学期的课程表上会有网球课，而他那时候对网球一窍不通。 于是那个寒假都被他用来学网球，而且是找私教偷偷地学。最后在新学期的网球课上，他果然收获了“不愧是完美的照桥同学”的评价。 ——他学网球时完全只为速成，只是为了在大众面前维持“什么都会”的完美人设罢了，哪里有兴致去玩游戏呢？ 照桥悠坦然道：“我没玩过这些游戏。” “哈？”切原傻眼，“不、不会吧？” “真的。”照桥悠点头，又补充道，“嗯，我小时候不玩游戏。” “不玩游戏？”灰吕也震惊到了。 照桥悠一笑。 不仅是初学网球游戏，甚至连同龄人幼儿园小学阶段必玩的老鹰捉小鸡、躲避球、捉迷藏，他也都没有玩过。 因为不管做什么都轻而易举、加上得天独厚的外貌和幸运，绝大多数同龄人看他都是抱以憧憬和仰望的目光，自觉地和他保持距离。他当然也拉不下脸主动去哄那帮天天流鼻涕的小屁孩，所以童年时期一直独来独往，维持着神秘形象。 那时候后援会还没有组建起来，以至于极少数主动靠近他的人，反而很可能是心怀嫉妒或者抱有恶意。所以照桥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直觉雷达也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 总而言之，直到国中，他一直都是保持着完美人设，一言一行都完全符合大众对天使的期待，不存在任何幼稚、无礼或者可能会被看作是黑历史的行为。 大概像切原、灰吕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 但人不可能同时拥有硬币的正反两面，得到了什么，相应地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他已经拥有了无数的优待，因此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遗憾。 “是真的。”照桥悠半开玩笑地摊手，“我的童年里不存在任何‘黑历史’。” 幸村闻言解释道：“其实就是普通的排队击球而已，一个人发完球，另个人迅速绕圈跑到另一边球场接球，接着再绕回来继续排队……不过这样太简单了。” “这样好不好？”他想了想道，“赢球加一分，输球减一分。到最后，积分最高的人可以命令积分最低的人做一件事。” 切原和灰吕立刻精神抖擞、双目放光。 让三巨头做事！ 他们可有太多想让三巨头干的事了！ 照桥悠理智上认为这事没那么简单，但抵抗不住能随意命令宿敌的诱惑，还是点头同意。 三人默契地一对眼神，无需言语就达成一致——先集中攻击幸村精市！ …… 六人都取球拍，排成一列。 最先发球的是柳莲二，他才刚做出抛球的动作，切原已经迫不及待朝对场跑过去。他跑到对场时，恰好追上了球的落点。 “看我的弑炎魔冯卡诺夫——”切原故意大声喊道，然而招数名才念到一半，他便突然挥拍。 柳莲二发完球便已经离开球场，紧随其后上场的是幸村精市。 网球来得猝不及防，在空中变幻好几个金色球影，幸村毫不慌乱，一拍挥去将那几个球影尽收入网，最后落入拍面上的果然只剩下一个。 幸村用力挥拍，朝排在切原后面的真田道：“接住！” …… 轮到照桥悠上场。 按照顺序应该是已经跑到接近中场位置的灰吕接球，但是…… 照桥悠朝灰吕抛了个眼神，灰吕当即心领神会、忽然加速猛地跑出球场。这样一来，照桥悠的对场中便只剩下刚刚跑到球场左角的幸村精市。 就是现在！ 照桥悠猛地将球抽向右角。 隔着大半个球场，幸村鞭长莫及，只得看着网球落地。 得分！ 切原立即跑到场外的黑板，喜滋滋地分别用红、黑不同色的记号笔在照桥悠和幸村精市的名字下各划一横。 幸村精市见三个后辈欢快地击掌，接着又郑重其事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猜到他们大概又在商量针对自己的对策，不由得感到好笑：果然他又被联手排挤。 出其不意的招数最多只能用两三回，次数一多，幸村、真田、柳就都有了防备。 不仅要盯网球、盯对手，还要留意前后位置，以防三个后辈联合起来耍诈。 “弑炎魔冯卡诺夫灭杀万物——”切原赤也再次大声喊道。 幸村精市丝毫不为所动，目光锁住网球。 果然，切原喊完漫长的招数名之后打出的却并不是幻影回球，他手腕一挑，放了个短球。 幸村精市毫不意外，切原藏不住事、脸上那种得意的表情简直已经写明了“我有小把戏”。 他上到网前，正准备接球。 “部长！”照桥悠却忽然大声喊道，“你说日本是上坡多还是下坡多？” ……上坡多还是下坡多？ 幸村似乎是没有防备场外的照桥悠，动作一顿，竟然漏了一球。 灰吕见状，立即转身在幸村名字下又添一笔，然后转身得意地朝照桥悠张开五指——已经负四分了！ 柳莲二侧头看向幸村，正要提醒，幸村立即冲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小声阻止：“没事，陪他们玩一下而已。”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引起后辈们的注意。 切原见到照桥悠的做法，也欲效仿。 待看到对手是真田，他便依葫芦画瓢，一边发球一边大声道：“把大象关进冰箱需要几步！” 真田皱眉：“太松懈了！我不吃大象！” 哈？ 可是他也不吃大象啊……切原当场愣住，竟然忘记打完一球之后要立即离开球场，堵在了即将上场的照桥悠前面。 网球已经飞过来，照桥悠只得将切原往边上推开，快速挥拍抽击。 网球又被打回到还未来得及离场的真田面前，他下意识挥拍，网球又飞向了灰吕、接着又飞向柳莲二——场面顿时变得混乱。 球场里一下子挤进去六个少年，偏偏还都是不怎么打双打的，根本顾不上队形。 一群人毫无节奏地交替位置、相互攻击，黄色的小球在球场中乱飞。 “切原你跑快一点啊！” “快让开！不要妨碍我接球！” “侵略如火！” “弑炎魔冯卡诺夫——” …… 夏夜，少年们在室内球场里奔跑挥拍，出了一身汗，最后喘着气，一个个直接七仰八叉、躺在球场中央。 外面天已经变暗，击球声停止，球场里安静下来，清脆的蝉鸣声便透过门和窗户传入耳中。 “感觉回到了小时候欸。”切原坐起来，双臂搭在膝盖上，模仿成年人喝酒的样子灌一口运动饮料，发出深沉的感慨。 “是吗？”照桥悠想起切原刚才和灰吕你追我赶不亦乐乎的模样，忍笑道，“你现在也很天真无邪。” 切原听出照桥悠语气中的调侃，顿时不满：“是部长先提议玩的！要说幼稚也该是他……”他紧接着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过了头，声音渐渐变低，小心翼翼打量幸村的神色。 “大家不是都玩得很开心吗？”幸村笑眯眯将所有人拉下水。 黑板上的分数还停留在切原、真田和灰吕扰乱规则之前，幸村是负六，切原正二，照桥悠反而是正三。 “愿赌服输，悠酱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会尽量办到的。” “还作数吗？”照桥悠有些惊讶，后面混乱大作战时宿敌赢的球最多，他还以为宿敌会把后面获得的分数也算进去，借此耍赖呢。 ……毕竟他们前期也耍赖不少。 “当然作数。”幸村笑着点头。 照桥悠看他稍微顺眼了一点。 虽然输了一场比赛，但是赚到一个要求，也不算很亏。 是海原祭女装，还是跳一段芭蕾？ 等等这两个好像也不冲突啊…… 照桥悠快乐地畅想着宿敌的丢脸场面，声音都跟着轻快起来：“谢谢前辈，那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没问题。说起来还有件事。”幸村精市侧头看向球场底线外的漆黑球坑，有些伤脑筋地道，“唉，感觉修缮起来会很费功夫呢……” 照桥悠一顿：“知道了……我会去联系的。” 幸村叹气：“还有我的球拍也被打坏了，唉，不会要一个人去修吧……” 照桥悠脸上笑意消失：“……知道了，我会陪你去修的。” 幸村又道：“悠酱……” “还有什么？” “网球是不是很有趣？” 照桥悠：“……” 哪里有趣？ 打个网球居然能惹出这么多麻烦，又要修拍子又要修地面。 好不容易赚了宿敌一个要求，转身就因为网球被迫答应了两个要求。 算起来还是他亏。 照桥悠的心情实在美妙不起来。 “……一般般。”他憋气道。 第164章 充满狼性的选拔排位竞争在三天后结束。 准正选和正选的阵容与之前没有大差, 但排位却出乎不少人意料。 正选的排位是幸村精市、照桥悠、真田弦一郎、仁王雅治、柳莲二、切原赤也、灰吕杵志、丸井文太。 接着便到准正选，依次是柳生比吕士、胡狼桑原、漥谷须亚莲、梨步田英吾、玉川良雄、浦山椎太、斋藤希、小林贵介。 照桥悠排在第二与大多数人的猜测相符，他之前就公开打败过真田, 除了个别部员（梨步田）认为他本应该打败幸村排到第一之外，其他都觉得合情合理。 切原和灰吕, 打赢了丸井、柳生和桑原, 虽然令人惊讶但转念一想又感到合理。毕竟这两个后辈恐怖的训练量有目共睹。尤其是灰吕，几乎每天都在挑战人体极限，如果他不分心同时参与棒球足球篮球各式各样运动的话，实力排位应该还会上升。 最让人惊讶的反而是仁王——不声不响地打败了“三巨头”之一的柳莲二，跻身正选实力上位圈。 “果然狼性文化很有用啊。”幸村不由得感叹，“没想到雅治还藏了这么多有趣的招数, 差点连我都要瞒过了呢, 真是可怕啊。” 仁王耸耸肩，不置可否：“噗哩。” 新一届正选和准正选的会议上，幸村只对仁王开了一句玩笑便将选拔赛的事略过。 照桥悠猜测是怕尴尬。 果然会议结束不久，他便注意到幸村将柳莲二、丸井文太名次落后的几个人挨个找去谈话。 “简直就像是班主任一样。”切原心有戚戚。 “那就来跟我一起学习吧。”照桥悠拿出新购买的两大沓书籍。 “欸？是要一起补习吗？”灰吕从照桥悠左手边袋里的一摞书抽出来几本。 “《寻找薛定谔的猫》《费恩曼物理学讲义》《Modern Quantum Mechanics》……？” 后面的书就全变成英文标题, 灰吕念不下去，从中抽出一本封面印满公式水印的《费恩曼物理学讲义》翻了翻, 密密麻麻全是陌生的术语和字母。 他勉强从几本书籍外页的介绍语中找到共同点, 疑惑地抬头看向照桥悠：“量子力学……？我们才刚国中，不需要学得这么高深吧？” 照桥悠摇头：“不是，这是为了探索精神力的运作原理。” “哈？”切原茫然，他低头看向照桥悠右手边的另一大袋书籍。 这一摞书倒不全是公式, 封面几本大多有插画, 似乎都是些古代的外国人，切原抽出几本, 磕磕绊绊念道，“《荷马史诗》《神谱》……这是童话故事吗？”他又拿起一本，“长、阿、含、经？怎么还有经书？”切原吓了一跳，赶紧将书放回原位。 “这些书是为了探索网球的更高境界。”照桥悠迎着两人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灰吕和切原对视一眼：“……” 灰吕率先站出来，一脸纠结地斟酌言辞：“悠酱……那个，虽然我们两个不如你聪明，但是吧，我们两个都觉得……” “你肯定是走歪了。”切原快速道。 ——古代传说、人物故事什么的也就算了，打网球为什么还要看经书啊？！还有那个什么子力学，听都没听说过，又不是去当和尚和科学家！ “你们先听我解释。”照桥悠一脸淡定，“和幸村部长的那场比赛你们也看了，精神力招数的存在已经超过了经典力学范围，所以我在探索能否从量子力学领域来解释。譬如，精神力其实与某种生物磁场有关，当精神力变化时，磁场也会处于不稳定的状态，通过同一领域内磁场与磁场之间的叠加、纠缠，影响到对手的状态……” 切原两眼发直：“听不懂。” 灰吕也听得头昏脑胀，赶紧转移话题：“好好好，这些物理书都是有用的，可那些呢？”他指向照桥悠左手边那些，“为什么还要看经书？还有希腊的故事。” “是这样的。”照桥悠缓缓道，“我查阅了更多外国的采访报道，零零散散收集到一些信息。‘天衣无缝’境界原来有也就是矜持之光，有几种不同的光辉形态。据闻这种说法是起源于古代文献记录。所以我打算从古希腊文献入手，看看《荷马史诗》《神谱》里会不会有线索。” 切原张口结舌：“那……那经书呢？” “因为我觉得开启‘天衣无缝’的希望很渺茫。不过，据闻除无我境界外，还有另一条路称为修罗神道。我专门去咨询过专家，只要能读懂悟透这本《长阿含经》，修成阿罗汉应该不成问题。” 切原：“……” 灰吕：“……”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太出来。 照桥悠见两人都是一脸不信，又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我想到了一件事，可以作为证据。” “什么？” “网坛传奇人物越前南次郎，还记得吧？”照桥悠意味深长道，“他退役之后的竟然是去做僧人，隐居山林。” 切原和灰吕一呆，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我原来还觉得奇怪，现在终于明白原因了。大概网球走到极致，就是佛学。”照桥悠露出和善的微笑，将两袋子书“咣”地一声提到桌面，“你们两个跟我一起看。” “全国大赛开始之前，我们一定要修成阿罗汉！” …… 三个少年认真钻研书籍的场景很快成为网球部的独特一景。 为此柳莲二还小心地绕过去瞄过一眼，确认他们不是在看漫画，而是在看正经书籍，似乎还有些古文、有些是外国名著、还有些是英文。 “真是难得。”柳莲二感叹道，“居然看到切原非考试阶段用功读书。”但转而他又有些忧虑，“全国大赛马上就要开始……” 真田面露欣慰：“开卷有益。” “没耽误训练就行。”幸村笑着道。 他离开网球部的半年，三个少年都成长了很多，尤其是照桥悠。幸村并不想对他们那么严格。 “对其他部员也是一样，莲二，维持平时状态即可，不需要格外施加压力。” 柳莲二点头：“好。” 于是，幸村、真田、柳带着三年生们认真筹备比赛，照桥悠、切原、灰吕则一头扎进书海中。 灰吕依旧排出时间表，三人上午和下午训练，中午和傍晚看书，或许是日子过得过于充实，性情也跟着一点点平和下来。 照桥悠逐渐觉得自己看宿敌也没有那么讨厌了——他是他，幸村是幸村，众生平等，一切都将归于永生，何必耿耿于怀呢？阿罗汉应当有一颗慧心，面对色声香味触法等六境时恒常不动，方能解脱，得以六明三心。* 他思考完人生感悟，忽然发觉这两天周围好像安静了不少，于是看向身旁的切原和灰吕。 “汝等二位近日为何不再争吵？” 灰吕面露惭愧，双手合十：“静坐常思己过，能成为朋友都是缘分，往日常为小事争吵，实在是不应该。” 切原深以为然：“是极是极。” 三个少年盘着腿坐在树下，正互相沟通《长阿含经》学习心得，忽然听到球场边传来一阵吵闹。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冰帝的迹部景吾单枪匹马闯进立海大，说要找真田宣战。迹部挑衅了几句，真田受不住激，两人拎起球拍已经在球场里打了起来。 照桥悠看得直摇头。 “肝火太旺，易嗔易怒。阿罗汉应该担负起教化度众的使命。赤也，就由你去度化他们吧。” 第165章 立海大和冰帝几乎每年都会在关东大赛中遇见, 两所学校、连带着各自的正选都是亦敌亦友的关系。 迹部和真田从国一暑假一起参加青选起就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互相打过很多次比赛，对对方实力、招数、性格都很熟悉。 这也是迹部敢在大赛前独自跑来立海大踢馆的原因。 两人之间自然有一种互为对手的默契, 迹部随口激了两句，真田就下场和他打了起来。 面对迹部的不断攻击, 真田用出“不动如山”, 迹部无法攻破真田的牢固防御，反倒被消耗了不少体力。 “你的实力好像没有长进啊。”真田隐约察觉出迹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冷笑着嘲讽道。 迹部却并没有如以往般反唇相讥，他沉默着只顾挥拍攻击，兜帽之下的脸庞汗如雨下。 真田见状也沉下脸。 围观的部员们都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劲，浦山椎太见状立刻机灵地跑去通知幸村精市, 剩下的部员们面面相觑, 无人敢上前阻止。 “哈哈哈终于完成了！冰之世界！”球场中忽然响起迹部的大笑。 他双指抵在眉心，锐利的目光刺向真田：“我已经看破你的弱点了，真田。” 真田皱眉：“少说大话了。” 两人看起来还要继续打下去，部员们心中焦急, 幸村部长怎么还没来啊？ 正当此时，一道音色听起来熟悉、但感觉却很陌生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身后响起。 “你们不要再打了。” 部员们纷纷回头, 便见切原赤也走进球场, 他步伐沉稳、神情端正，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真田前辈、迹部前辈，请停手吧。” 真田和迹部果真停下挥拍，但他们却不是因为听切原的话, 而是被切原怪异的表现吸引了注意力：说话用敬语、走路不跑不跳……这还是切原？ 迹部狐疑地打量着切原：“你是仁王？” “迹部前辈, 你误会了。”切原平静摇头，在脑海中思索几秒, 复述出照桥悠事先教导的话，“我只是来劝你们，全国大赛在即，此时我们应当养精蓄锐、减少干戈、保持良好的状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全国大赛上赛出成绩、赛出友谊、赛出风采！” 迹部：“……” 真田：“……” 围观的部员们也万万没有想到切原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条理清晰的话。 一时之间，众人全部陷入震惊，球场内鸦雀无声。 “你们在比赛？”幸村终于赶到现场。 他看向迹部，敏锐地察觉出对方气场有所变化，显然是借着与真田的比赛刚刚获得突破。 “到此为止吧，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迹部察觉出幸村话语中隐含的怒气，仿佛在忌惮着什么似的。 他虽然好奇，但也不打算挑战幸村的底线，见好就收地道别。 迹部离开便代表着矛盾解除，切原于是向幸村请示：“幸村前辈，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如果没有，我就回去看书了。” 幸村：……？ 入部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切原用这么礼貌的语气说话。 他直觉很不对劲，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要深究原因，但现在真田的问题更大——如果他再晚来片刻，迹部恐怕就要看穿真田隐藏的阴和雷。 这是他们为了全国三连冠部署已久的一招暗棋，差点就因为真田沉不住气而毁于一旦。而真田此刻明显还意识不到错误。 事有轻重缓急，赤也变得沉稳总归是朝好的方向变化，可以先放一放。 幸村便温和地朝切原颔首，“好，你回去吧。今天做得很好。”接着又沉着脸看向真田，“你跟我来。” 真田：“……” …… 筹备全国大赛要忙的事情很多。幸村跟真田“讲完道理”，罚了一堆加倍训练，紧接着要去东京参加全国大赛的抽签仪式。 回来之后，跟柳莲二汇总一些情报资料，第二天又召开正选和准正选们开会。 今年的全国大赛和往年相比竞争更加激烈，甚至不少有名的老牌名校被挤出名单。 比如关东这边的冰帝，都大赛和关东大赛接连爆冷，不仅丧失都大会冠军地位，差点连全国大赛也进不去——最后是凭借着主办方的优势，才拿到一个全国大赛的推荐资格。 再比如曾经的关西霸主、稳在全国四强席位内的狮子乐和牧藤中学，今年竟然都没有进入全国大赛。 虽然他们近几年表现早就不如曾经强势，但看着他们在全国大赛中的排名一步步后退、直至销声匿迹，还是叫人唏嘘不已。 “今年九州地区的冠军是比嘉中学。来自冲绳，队长叫做木手永四郎。”柳莲二道。 底下的少年们全部面露茫然。 完全没听说的学校和名字。 “不过他们在另一个分区，暂时应该不会跟我们遇到。”这所学校的资料不多，可以待全国大赛开启后实时收集，柳莲二便跳过这一条，转而道，“名古屋星德更值得注意。他们今年的正选全部换上了留学生，球风狂野，和以前的狮子乐有相似之处。按照分组，76%的概率会和我们在第三轮比赛碰到。” “……四天宝寺今年新增一名一年级正选，据说表现非常亮眼。此外，原狮子乐的千岁千里已经转学到四天宝寺，据闻他突破了‘才气焕发的极限’。” 柳莲二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照桥悠，“这条情报等大赛开幕，就能证实真假了。” 照桥悠神色不悲不喜，浑身充斥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恬淡气息。 “……青学的部长手冢已经归队，预计战力还会进一步上升。不过，他们和冰帝碰巧又抽到了同一个半区，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柳莲二将全国大赛的十二所学校都分析了个遍，接着幸村就开始讨论预选赛对六里丘中学的出赛阵容。 “对手不算强势……唔，悠酱、赤也、灰吕，你们想出场吗？单打三和双打二，你们自行决定出赛位置，如何？”幸村商量道。 灰吕微笑：“都行。” 切原颔首：“可以。” 照桥悠神色悲悯：“没关系。” 幸村察觉出一丝不对，见三个后辈似乎都没什么胜负欲的样子，微笑着提醒道：“……对阵六里丘是我们亮相全国的第一场比赛，必须要拿下绝对的胜利哦。” “是啊，‘狠狠地击溃他们！’哈哈！”丸井搭上切原的肩膀，玩笑地模仿他的语气道。 然而照桥悠却眉头一皱，不赞同地摇头：“打败他们即可，何必逞凶斗狠呢。” 灰吕闻言面露赞赏：“尊者已有清净之心，慧心通达，我不及远矣。” 切原：“是极是极。” 照桥悠面露惭愧：“不敢称尊者。我若真作如此想，即是仍在意虚名，表明我执念还未完全根除。心中存有杂念欲望，又怎能称为尊者呢？” 灰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了。” 切原：“是极是极！” 真田看向柳莲二，柳莲二看向幸村。 一群前辈面面相觑，看着三个后辈就在会议室里交谈起了佛言禅语。 他们这几天都忙着筹备比赛，没有分神给照桥悠三人，万万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他们竟然已经性情大变。 幸村仔细套话，又到处询问网球部内部员，终于调查清楚，原来照桥悠、切原、灰吕这几天沉迷于研究经书。 “现在怎么办？”丸井焦虑道。 全国大赛还剩两天就要开始，一群三年生前辈只得私下开会，集思广益如何尽快将三个后辈掰回来。 “没收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就好了！”真田沉声道。 他说干就干，当即找到正在草地上围坐着交流感悟的照桥悠三人，二话不说，便将他们膝盖上的书籍全都没收。 灰吕惊讶抬头：“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真田冷笑：“真是太是松懈了！全国大赛在即，你们却荒废训练，把时间花费在胡思乱想上！” 切原不满：“我们都完成训练了！就算是前辈，也不应该抢书啊！” “赤也，稍安毋躁。”照桥悠含笑道，“真田副部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拿走了书，却无法带有我们心中的真理。” 真田面露疑惑。 切原小声解释：“尊者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把书背下来了。” 真田：“……” 他怒火上头，正要发作，忽然见照桥悠认真地看向他。 “真田副部长，其实你误会了，我们研究经书并非你想的那样。或许……你听说过网球的至高境界吗？” 真田皱眉：“你什么意思？” 照桥悠脸上浮现出一丝充满禅意的淡笑，右手一挥指向旁边的空草地：“您请坐下，待我细细和你解释。” 第166章 会议室里, 真田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众人正觉得奇怪，出门一问，便得知有部员看到真田和照桥悠、切原、灰吕在讨论学术, 似乎十分投入。 幸村：“……” 柳莲二：“……” 众人：“……” 不会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吧？ 一群人急忙往部员所说的林荫方向去，然而才走几步, 就看到真田面带微笑地朝他们走来。 “真田！你回来了？”众人都有些惊讶。 “真的把书没收了？”柳莲二视线扫到真田双手捧着的几本经书。 久等不回, 又听部员们那样说，他们还以为真田会搞失败呢。 “是的。”真田微笑颔首，“他们主动把书给了我。” 当时他听完照桥悠关于网球至高境界与佛学之间联系的讲解，并不服气，于是又争论起来，然而真理越辩越明, 他反倒因此获得了更深的感悟。 顺理成章地, 他就在照桥悠的介绍下开始看《长阿含经》。 原来枯燥晦涩的文字不知为何变得越看越觉得玄妙，每个故事每句佛语都包含着无穷的道理。 现在想来，世界处处皆是美好，以往的他却不懂得欣赏。 暴躁易怒是他最大的弱点。从今往后, 他要做情绪的主人，不做情绪的奴隶。 ——照桥悠见他决心已定, 便慷慨地将书都赠予他钻研。 “这些书与我有缘。”真田珍惜地将经书抱在胸口,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还忙着回去抓紧时间看书。 “弦一郎……”柳莲二还想叫住真田再问问具体情况，却被幸村拉住胳膊制止。 “让他走吧，莲二。”幸村缓缓摇头，神情中透着一丝凝重的深意。 “现在的弦一郎……已经不能信任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 …… 一群三年生前辈再度在会议室中聚首。只不过这次, 幸村和柳的旁边少了真田的身影。 “哎, 要我说那三个家伙绝对是故意装样子呢。”丸井文太拍桌子道，“我就不信他们真能稳住那么久！” 那三个小子平时那么活泼跳脱, 尤其切原，憋久了肯定装不下去。只要用诱惑勾一勾，他们肯定会恢复原形！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仁王却秒懂：“你的意思是……用那个？” “哎呀！”丸井使眼色阻止仁王未说完的话。“总之这件事包在我和杰克身上！”他大声说了一句便拽住桑原的胳膊，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走。 …… “正见、正志、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正解脱、正智……如是十法，可得至涅槃……”* 树荫下，照桥悠、切原和灰吕正围坐参禅。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一走近就听到一阵令人头昏脑涨的念叨声。 丸井见三个后辈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生出一丝罪恶感。 “我从来没有想过作为一个前辈……居然要带着后辈做这种事。”他叹了口气，朝桑原伸出手。“拿来吧。” 桑原左右看了看，低调地拉开外套拉链，小心翼翼将藏在胸口的三本杂志取出。 丸井接过杂志，走向照桥悠，“听说你们的书被真田没收了？”他见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忽略内心的紧张，“啪”地将几本杂志扔到三人腿上。 “咳，看这个吧。” 照桥悠取来一看，只见封面花花绿绿，几个穿着暴露的模特女郎在海边的杂志大秀身材，他随手往下翻了两页，也还是各式各样身材火爆的模特而已。 切原、灰吕也已经看懂这是什么杂志。 三人顿时抬起头，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丸井和桑原。 丸井尴尬到头皮发麻，但他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反而越不能露怯，于是抱着胳膊若无其事道：“怎、怎么！你们不会没看过吧？！” 照桥悠不受激将，甚至反问道：“原来前辈平时很爱看这些吗？” 丸井：“……” 说不爱看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拆台，说爱看又显得很像一个变态……等等，拿带颜色的杂志特意带歪后辈这事好像也挺变态的？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都只是虚妄的表象。前辈，这些对我们毫无吸引力。”照桥悠微笑着道。他视线一扫，切原和灰吕立即收回黏在杂志封面女郎上的目光，恢复正色，闭目养神。 切原和灰吕顿时面露惭愧：“尊者说的是。” 丸井：“……” 照桥悠态度坚定，丸井总不可能逼着他们看小黄书。他眼珠转了转，又道：“那我请你们吃拉面，豪华套餐！然后再去蛋糕店，有新出的草莓卷！” 切原和灰吕双目一亮，期待地看向照桥悠。 照桥悠又叹了口气：“前辈，食物无论味道、形式，本质无非就是蛋白质、糖、脂肪。人的欲望无穷，身体的精力却有限制，我希望将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到有意义的事情上。因为比起生理上的丰富，我更重视精神的丰富。前者可使我获得一时欢愉，后者却能让我的灵魂超越时空，与无数的先贤智者产生共鸣。” “我明白了！”灰吕顿时恍然大悟，“肉。体终将化为黄土，精神长存，却可得永生。” 他随即转向丸井，郑重道：“前辈，谢谢您。要不是您设置的两重考验，我恐怕很难审视到内心的浮躁。丸井前辈，你的苦心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会更加坚定向佛之心的！” 丸井：“……啊？” …… “如何？”柳莲二见丸井和桑原回来，忙问道。 “我觉得他们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桑原诚恳地挠头。 “先让我静静吧。”丸井虚弱地叹了口气，朝众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他要好好想想，过去的十多年光阴他真的虚度了吗？ 柳莲二和幸村等人只得看着丸井和桑原互相搀扶的背影远去。 柳莲二：“现在怎么办？” 幸村看向仁王：“雅治有办法吗？” “噗哩，游戏怎么样？”仁王道，“可以找点暴力又热血的游戏，赤也和灰吕一定会喜欢的。” “游戏啊……”幸村沉吟，有些意动。 “后天就是六里丘的比赛了。”柳生提醒道。 “不错，”幸村点头，“不能再往里搭我们的人了。” 就怕到时连出赛阵容都凑不齐。 立海大阵容再雄厚，也经不起这样耗啊。 仁王想了想：“找外校的呗，就说办一场线上的游戏联谊赛。” “难说吧。”柳生道，“临近比赛，外校应该都在紧张备战，谁会这么儿戏地同意游戏联谊呢？” 仁王：“冰帝。” 柳莲二：“青学。” “那就两边都邀请上吧。”幸村毫无心理负担。 …… “啊嗯？游戏友谊赛？” 迹部心中升起一丝警觉：幸村精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想故意扰乱他们的备战心态？ ——但立海大还不至于耍这种伎俩吧。 或者只是单纯地表达挑衅？ ——但这未免太拐弯抹角，在赛场上互相说两句垃圾话，效果不是来得更快？ 幸村听出电话里迹部心怀顾虑。 “其实我们同时还邀请了青学，手冢已经答应了。” 迹部果然不再迟疑：“胜者绝对是冰帝！” …… 另一边，青学。 “立海大的人找我们打游戏？”桃城一脸懵逼。 手冢点头，他也很疑惑。 但幸村说是为了赛前放松心情，增进彼此友谊。 “肯定是有什么阴谋吧？”越前龙马懒洋洋地猜测道。 “92%的概率有。”乾贞治如实道。 他不觉得教授突然来找他是会有什么好事。 手冢又道：“冰帝那边也答应了。” 冰帝是青学的老对手，连续几年在关东大赛相遇。今年好不容易青学打了翻身仗，进入全国大赛首场又抽到冰帝。 立海大更不用说，关东大会决赛时积攒的不甘，到现在也还未散去。 “那我们也一定要参加！”桃城立即道，“打败他们！” 菊丸举手：“我也是！” 越前龙马：“还差得远呢。” …… 所谓的线上联谊会，其实就只是三所学校各派几个少年作为代表，一起名正言顺地打游戏而已。 立海大派出的当然是照桥悠、切原和灰吕，冰帝的代表是宍户亮和凤长太郎。 青学经过一番内部推选，最后是越前、桃城、菊丸，乾贞治和海堂薰。 恰好分成两组，玩一款五人组队的MOBA游戏。 组别是随机分配，越前、宍户、凤、照桥悠、灰吕在一组，其余五人在另一组。 宍户和凤负责一条线路，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占据上风。 越前一开始略有生疏，但很快就熟悉了方法。 接着两支队伍就开展了一波小范围的团战。 宍户亮紧张地放完大招，操控着角色走位从人群中厮杀而出，仅剩一丝残血。他自觉幸运，舒了口气正准备回安全区加血，忽然见到一墙之隔的草丛中代表着照桥悠、灰吕的两个绿条小人，跟代表着切原的红条小人正在草丛里悠闲地散步。 宍户亮有点蒙，他回到安全区，然后在聊天频道打字询问：“你们在干什么？” 照桥悠：“显而易见，我们在欣赏虚拟世界的风光。” 宍户亮感到不能理解：“？刚刚在打团战，你们看不到吗？” 照桥悠反问：“虚拟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凝聚着设计者的巧思，你不觉得错过了很遗憾吗？” 他的角色旁边，切原的红条小人和灰吕的绿条小人在草丛里绕来绕去，不停穿模。 灰吕：“尊者说的是，心境改变之后处处皆是风景，以往沉迷争斗我错过的实在太多了。” 越前龙马刚退出战斗就看到聊天频道上的对话：“……” 宍户亮：“……这只是游戏而已！又不是真的杀人！” 灰吕：“但角色也是被人类操控的。你刚才认真挑选外观装备，就说明你对你的角色投入了感情。既然是寄托了心意，我们就应该善待。” 宍户亮被灰吕的逻辑打败：“那你们去打npc总行了吧？那些野怪都只是数据。” 灰吕：“也不能杀野生动物。” 越前龙马打出一长串省略号：“…………” 宍户亮崩溃：“为什么我要和你们在同一支队伍啊！” 照桥悠只得打开全频道麦克风，缓缓开口：“诸位请我一言……” …… …… 线上联谊会终于结束，立海大的部活会议室里，只剩下幸村和柳莲二两人。 “都没有了吗？”幸村道。 柳莲二沉默半晌，点头。 幸村一笑：“果然会这样。” 今天之后，他和手冢、迹部之间本不坚固的友谊恐怕就彻底走到了尽头。 柳莲二叹了口气：“我想不明白，切原、灰吕走歪还情有可原，悠酱……悠酱这么聪明，应该不至于啊。” 幸村无奈摇头：“你错了，就是因为太聪明才容易走歪。” 柳莲二不解：“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聪明、学什么都快，所以旁人看不懂的经书，他只需要两天就能轻而易举悟到其中真理。以悠酱的天赋，现在的进度说不定都已经到成佛了。” “你没听他们现在怎么称呼他吗？”幸村精市满脸无奈，“他们管他叫尊者。” 第167章 幸村最终还是和柳、仁王、商量着排出了对阵六里丘的阵容。 ——原本, 出赛阵容应该要所有正选一起开会讨论通过，然而现在正选里有一大半人都在沉迷思考人生哲学，曾经热闹的会议室变得一片空荡冷清, 别说开会，能正常出赛的队员都少得屈指可数。 幸村只能从准正选里拉人出来填数。 全国大赛的赛制是单双打交替, 单打三是漥谷须亚莲, 双打二是搭档训练了一年的梨步田英吾、浦山椎太，单打二是柳莲二，双打一是仁王和柳生，单打一是幸村自己。 最先上场的是漥谷须亚莲，幸村已经摸清漥谷须不良少年的底细。他倒是毫不怀疑漥谷须能获胜，反而有些为他的对手担心。 “尽量稳重、平和一点, 知道吗？”幸村叮嘱道。 漥谷须心不在焉地点头, 心却飘到了观众席。 照桥同学也来了比赛，但却一直在看书，根本没分出眼神来给他。如何才能吸引照桥同学的目光呢…… 六里丘的单打三是个长发的选手。尽管对手的名字他没有听说过，看起来只是一个紫发中分看起来平凡普通的四眼仔, 他也丝毫不敢小觑——被选定为重要的单打三，这个叫做漥谷须的家伙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他开始认真地观察四眼仔, 然而才盯了十秒, 他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锁定了自己。 而且随着他盯四眼仔的时间越长，这股杀气就越浓厚。 怎么回事？ 对面这个四眼仔真的是网球选手吗？为什么他竟然有种面对持枪的□□老大的战栗感？ 甚至双手双腿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可恶！这样子还怎么接球呢…… “Game won by 漥谷须亚莲，6-0！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 梨步田和浦山椎太还只是一年生，为免他们紧张, 幸村鼓励道：“全国大赛是很好的平台, 你们未来还有三年，现在只是起步罢了。沉下心态, 把握好这次机会，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是。”梨步田面上乖巧应声，心中冷嘲。 土老帽儿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分明就是其他正选都被照桥前辈折服，土老帽儿无人驱使才只能让新人上阵。 不过这也的确是他的一个机会。 他要卧薪尝胆、积蓄实力，等时机到了，就响应照桥同学的号召，揭竿而起掀翻这土老帽儿的残暴统治！ “今天的比赛很重要，你懂的吧？”梨步田微笑着看向老实巴交的浦山，眼神中隐含一丝威胁。 浦山连连点头：“嗯嗯，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梨步田同学的，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 六里丘中学的双打二是一对三年生搭档。他们畏惧于立海大几组金牌双打的威名，正觉得害怕无望，却见对面派上来的是两个嫩生生的一年生后辈，简直大喜过望。 “小子，你以为全国大赛是什么？还是乖乖回去捡球吧！” “打输了可不要哭啊，哈哈哈。” 六里丘的两人用球拍指着梨步田和浦山，满脸都是轻蔑。 浦山担忧地看向梨步田，生怕他会因此发怒。 然而梨步田仍一脸乖巧平静，仿佛没听到那些垃圾话一般：“嗯，我们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请前辈们多多指教。” 六里丘两人见状果然停下恶语嘲讽，只是眼神里仍难掩轻蔑：“好啊，待会我们会让你们几球的。” 浦山看得若有所思：这就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 梨步田看出他的想法，低声冷笑道：“错，我先是故意表现出低姿态，这样待会打脸的时候他们才会更加震惊羞愧，意识到他们究竟有多愚蠢。” 浦山：“……果然厉害，不愧是梨步田同学。” 梨步田攒着气，和浦山椎太在比赛中接连替换阵型，不断扰乱对手节奏，比赛最终以6:2的比分结束。 六里丘两人果然羞愧到全程不敢看梨步田和浦山的脸，匆匆点头之后连赛后握手都来不及做、便头也不回地下场离开。 考虑到梨步田和浦山都还是第一次在全国大赛上出场，这个比分已经算是漂亮，幸村没多说什么，只提点了几处漏洞，便让两人好好休息。 立海大依旧以三场全胜结束了预选赛。 比赛开始前，前来收集情报的外校选手们看到出赛阵容，还觉得惊讶又失望。 对战六里丘是立海大全国大赛的第一场，然而出赛人员名单里一半以上都是准正选，以往固定出场的金牌搭档丸井桑原，居然也被替换成一年生搭档？ 莫非立海大是为了保存实力？ 然而等比赛结束，他们便心态一变，又觉得不虚此行了。 看幸村的态度，这几个准正选肯定是立海大的未来重点培养对象，他们这一趟也算是摸清立海大的后备存量了。 立海大下一场的对手是兜中。 幸村将人员顺序稍微一换，又拼凑出一期新阵容：单打三梨步田，双打二仁王、柳生，单打二浦山，双打一柳、漥谷须，单打一仍是幸村。 这一轮打得稍艰难一些，比分没有那么漂亮，但也还是在前三场内结束了比赛。 准决赛的对手是名古屋星德——柳莲二曾经在正选会议上提过要特别注意的全是外国留学生正选的学校。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幸村摇头道。 半决赛之后马上就是决赛，不管最终的对手是青学还是四天宝寺，他们都已经今非昔比。 立海大届时必须拿出最优的战力阵容，才能稳保全国三连冠之位。 “名古屋星德的头号王牌是谁？” “莉莉亚安德·藏兔座。绝招是‘十字架之刑’，因其冷酷的球风被称为‘Ice Man’。”柳莲二顿了顿，猜到幸村精市的打算，“他在单打三出场的可能性为66.7%。” “可以，”幸村颔首，“那这次单打三的位置就给悠酱。” 幸村排好出赛名单，还是把照桥悠叫来征求意见，接着柳莲二又“顺便”给照桥悠看了看藏兔座几次比赛的资料。 幸村：“这是你的对手。” 照桥悠笑容恬淡：“都行可以没关系。” 柳莲二：“这是藏兔座以往的比赛录像。” 他按下播放，电视机上，黄色的网球擦着地面飞速旋转，接着弹起到空中，一瞬间分散出多个球影，形成了十字交叉形状。对手面对多重球影手足无措，张开双臂想要挥拍回击，却恰好被暴烈的网球击中，被击飞到后面的铁丝围栏上。 仿佛钉在十字架上的犯人一般。 柳莲二怂恿：“藏兔座球风狂野，你只有狠狠击败他，才能让他彻底改变。” 照桥悠微微摇头：“那也是他个人的打球方式罢了。裁判和网协既然不判违规，便表明还在规则内，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干涉他呢？难道我不赞同，便一定要逼着他改吗？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外人不可强求。” 幸村精市：“……”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第168章 到了半决赛, 立海大的出赛阵容终于有些不一样。 单打三是柳莲二，双打二仁王和柳生，单打二是照桥悠, 双打一是切原和灰吕，单打一是真田。虽然这种排列看起来还是很随意, 但至少肯派出大部分的主力正选了。 ——此前的两场比赛, 外校众人都暗暗怀疑幸村故意减少王牌们的出场次数，以便隐藏实力。 比赛在东京举行。 名古屋星德的出赛队员果然是清一色留学生。 列队时，两支队伍都有明显的身高差。尤其是站在照桥悠对面的藏兔座，虽然才国一，身高却已经达到一米八五，还留着金色的长发, 衬得照桥悠格外地体格弱小。 两支队伍看起来都格外的傲慢, 赛前握手仪式都敷衍带过，裁判见此张口本想说什么，却被两边队员的气势所摄，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放过。 球场外的观众们基本都偏向于立海大会赢——幸村虽然没有上场, 但出赛队员们的实力众人都有目共睹。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一场单打三, 立海大便输了。 柳莲二以6:7的比分负于名古屋星德的加拉加。 裁判宣判完结果的一刻, 所有人都感到荒谬。 柳莲二可是“三巨头”之一啊，竟然会输？名古屋星德的那些外国选手，居然这么强的吗？ 柳莲二拎着球拍，汗流浃背地回来, 他歉意地看向队友们：“对不起。” 众人都无言。他们是亲眼看着柳莲二和加拉加不断拉锯比分, 最终拖入延长赛，柳莲二疲于应付加拉加狂野的球风, 最终体力告罄而失败——他看起来已经尽力了。 灰吕勉强露出笑容，鼓励道：“没关系，接下来就是双打二的仁王前辈和柳生前辈上场，他们一定能扳回来的！” “交给我们吧，噗哩。”仁王眨了眨眼睛，轻快地应和道。 然而很快，单打三时出现过的情形便再次重演。 ——双打二的对手是卡洛泽斯和穆兰，葡萄牙和法国人的组合。仁王和柳生一开始便处于下风，似乎是不习惯于外国人的打法，被对方的体能优势和狂野球风所牵制，节奏完全被对手带着跑。 “Game won by 卡洛泽斯和穆兰，5-2！” 眼看对手遥遥领先，切原没法再泰然安坐了，急得恨不得冲进球场。 “这是怎么回事，仁王前辈不会打不过那两个家伙吧？” 灰吕也开始坐立不安。 “稍安勿躁。”照桥悠始终神情泰然，用沉稳的语调安抚道，“失去冷静的心态，只会离成功越来越远。” “对，前辈们那么厉害，应该会有转机的吧……”灰吕半祈祷半猜测地道。 这么久以来，他们都或多或少了解了这组搭档的风格——仁王是欺诈师，而柳生表面绅士，实际上每次也都会欣然配合。他们经常在比赛里故意设计反转剧本，将对手耍得团团转。 “是啊，说不定他们又在表演。” 然而切原和灰吕刚被照桥悠劝得放下心，紧接着就见幸村凝重地将仁王和柳生叫回去。 幸村似乎训斥了两句，仁王和柳生低着头，气氛似乎很沉重。接着幸村脸色缓和，大概是又说了几句鼓劲的话，但仁王和柳生周身的气息仍然轻松不起来。 切原和灰吕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然后仁王和柳生返回场上，对面的卡洛泽斯和穆兰朝他们露出轻蔑的神情，嘲讽、挑衅，但他们都没有反驳。 两人竭力扳回两局，但始终打得很艰难，背后的运动衫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切原和灰吕都预感到一丝不祥。 果然—— “Game won by 卡洛泽斯、穆兰，6-4！本场比赛由名古屋星德获胜！” 灰吕盯着记分牌上的数字看了整整一分钟，仍觉得如在梦中：“我们……竟然连输两场？” 从他们进入立海大以来，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切原眼中的战意越烧越浓烈：“可恶！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 轮到单打二，照桥悠拎着球拍刚站起身，就见切原和灰吕双双转头，焦急地一左一右抓住自己的胳膊。 “悠酱，你一定要赢啊！” “绝对要狠狠击溃那个藏兔座！” 他们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前几日的沉稳，取而代之的尽是焦急、愤怒种种情绪。 “你们都落入幸村的圈套了，”照桥悠无奈地叹气，“这不过是他逼迫我们的计策。” 切原现在哪里还听得进上当不上当的，焦急摆手道：“管他什么计策，总之悠酱你一定要打败那个长毛怪！” 灰吕握拳：“要6:0打败他！”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好罢。”照桥悠叹气，只得答应。 他走上球场，对面藏兔座正轻蔑地看向他，神情冷酷地宛如看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眼神里燃烧着野心——队友刚刚拿下两场，藏兔座大概对胜利的渴望更加迫切了吧。 发球局是从照桥悠始，对手毕竟是不熟悉的外国选手，他便选择以慢节奏试探开局。 但藏兔座显然没有这个耐心。 在照桥悠打出高球试图迫他退回后场以减缓节奏时，他冷笑一声，宣判似的道：“你的墓碑已经成形了，背负着你的十字架走向失败吧！” 他跳起扣杀。 网球擦着场地滑出一段距离，再弹起时，空中便出现了十字交叉形状的无数个金色球影。 但对于照桥悠而言，这样的球不算难接。 他已经练到能闭着眼睛同时接五个球，而藏兔座的十字架之刑只不过是利用高速旋转和曲折的球路制造出多个球影的视觉暂留幻象而已。 照桥悠闭上眼睛，球场的白线，球路的金色轨迹在他头脑中清晰地勾勒而出。 精神感知指引他不被眼睛错觉欺骗，找到网球的实际最佳击球点。 而坚持练习带来的球感，让他在网球碰到球拍的一瞬间，就能自动分析出恰当的化解旋转的方式。 照桥悠的手臂燃着白光，他接住网球，用力挥拍。 “怎么会！”藏兔座瞳孔骤缩，震惊地看向照桥悠，他的绝招竟然被对方闭着眼睛以轻而易举的姿态打回。 然而还不止。 网球原路返回，在地面摩擦、弹起，然后变换出交叉的金色球影。 甚至球速比藏兔座打出的更快、力量也要更强！ ——这是“千锤百炼的极限”的双倍回击！ 藏兔座的眼中流露出惊惧。 沉重的十字架，终于也要降临到他的头上了吗？ 藏兔座已经做好被网球钉到球网上的准备，然而下一秒，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传来。 他微微一愣，却见十字形球影一闪而逝，紧接着就听到身侧传来网球“嘭”的落地声。 网球在他脚边的场地上砸出了一道坑印，激起一小片尘埃。 “为什么……”藏兔座复杂地看向照桥悠。 照桥悠微微一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事物的形式可以千变万化，终究不会脱离本质。 这是越前南次郎提过的网球奥义，也是他从《长阿含经》中悟出的一部分真理。 “如果你想要在网球上达到更高的境界，不妨从这个角度来思考。” 藏兔座原意是想问照桥悠为什么不以牙还牙攻击他，不过现在不需要回答他也能明白了：对于球场上针锋相对的对手，都不吝于指点，慷慨地分享自己对于网球的见解——像照桥悠这样淡泊宁静从容大度的人，怎么可能会伤害别人呢？ 看来他也有必要去阅读其他教派的书籍了。 “谢谢你。”藏兔座诚恳地对照桥悠道。 …… “Game won by照桥悠，6-0！本场比赛由立海大附属中学获胜！” 照桥悠完美地拿下单打二，为立海大扭转局势。 接着便是灰吕和切原，两个少年都憋了一肚子的气，因此一上场就不遗余力，状态比以往更好，顺畅地以6:1结束双打一比赛。 单打一的真田也憋着气，用出全力，干脆地以6:0击败对手米哈伊洛夫。 立海大虽扔掉了单打三和双打二，但后续三场全是胜利，有惊无险地从半决赛晋级。 然而幸村脸上却并无喜色。 这轮比赛是他和柳、仁王他们提前商量好一起演戏，目的就是逼迫照桥悠、切原、灰吕三人把走岔的路掰回来。 到目前，比赛结果是完全符合他们的预料，但他们的计划却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 切原和灰吕，甚至连带着场外没有参赛的真田、丸井、桑原的确在前两场失败的刺激在转变回来，但照桥悠却没有被骗进去。 可问题是，照桥悠才是最关键的源头，如果他不恢复，那即便幸村他们把其他人拉回来也是枉然，因为有照桥悠，很快又会把其他人都带歪。 所以还是必须先从照桥悠身上着手。 至于解决办法，幸村其实一早就有思路。 这一招简单直接有效。他先前之所以不用，是抱有顾忌——因为一旦实施，很可能会把照桥悠的仇恨值拉到最高，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搞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一般而言，幸村是不愿意选择这种狠到不留丝毫退路的做法的，所以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但现在，他们尝试遍其他办法都毫无效果，已经别无选择了…… 于是，在半决赛结束后回程的大巴上，幸村便特意拉着仁王坐在了照桥悠的前一排座位，确保对话声即便音量不大也能清晰地传入照桥悠的耳中—— 幸村：“仁王啊仁王，你说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仁王：“当然是幸村精市。” 后排的照桥悠：？？？ “&%￥$*%@#……” 大巴上传来灰吕焦急的声音。 “悠酱？！你没事吧！你的头顶在冒烟啊！快！心脏复苏！救护车……” 第169章 “悠酱, 你为什么在网球上画小人啊？” 灰吕见照桥悠拿着记号笔在一堆黄色网球上涂涂画画，诧异地取出一个画完的来看，微绒的浅黄色球体画着一个歪嘴斜眼的丑八怪小人。 切原凑过去, 注意到小人标志性的头带和外套，喷笑道：“诶, 这画的是部长吧？哈哈, 悠酱，你的画画水平也太烂了吧？” “因为我是写实派。”照桥悠微笑着抬起头道。他画完最后一个，将球都收进球筒，又将灰吕手中里的球取回。 “这是为了表达我对幸村部长的尊敬。” 照桥悠起身走到球场中央，将网球朝空中一抛，再对准球身小人全力挥拍。 网球被击打到几乎变形, 在球场中砸出一声巨响, 炸起一团尘雾。 “好厉害……”切原张口结舌，“悠酱，你的力量都快赶得上灰吕了诶。” “因为有幸村部长的庇佑啊。”照桥悠上前捡起网球，指着代表幸村的歪七八扭小人道, “你看，只要用球拍击打这个位置, 幸村部长就能在一瞬间将神力传递给击球者, 这样打出的网球就会威力大增。” “神力？” “对啊，毕竟他是传说中的‘神之子’嘛。”照桥悠语气平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呵呵。” 就算灰吕和切原再迟钝也终于听出不对了。 “悠酱？你……你没事吧？”灰吕担忧地打量照桥悠的脸色。 “没事啊。我一直都很崇拜幸村部长的。”照桥悠笑眯眯。 切原：“……” 灰吕：“……” 这种话放到国一时他们或许还会信, 现在相处时间一长, 他们也大概能猜到一些照桥悠的真实想法了。 “悠酱，你不会还在因为之前在大巴上的事生气吧？”切原小心翼翼。 “你是指什么？大巴上有发生什么事吗？”照桥悠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仿佛彻底失忆一般。 “你那儿会都快冒烟……”切原话才说一半便被灰吕胳膊肘一怼，顿时吃痛地住口。 “没什么没什么……”灰吕干笑着转移话题，“应该到时间开正选会了吧，我们该过去了。” 全国大赛几场都是连着比，半决赛和决赛原本也该是连着的，但立海大跟名古屋星德比完，正抓紧时间修整的时候，却被工作人员告知因场地原因，决赛要延期到三天后。 这是好事。 原本比赛日程排得很密集，设置决赛出场名单也或多或少要考虑人员休整的因素，保证每个出赛选手都处于最佳状态。 但既然多出三天，那就大可以抛开顾虑，将出赛名单以战力最大化的标准来调整了。 照桥悠三人到会议室，等正选和准正选都来齐，就见柳莲二就拿出了几张录像带。 是青学的四场比赛录像。 这都是提前派部员去录好的。 立海大自己也有比赛，而且是上午下午连着比，正选们哪有空闲去盯其他对手的实时状态呢，顶多在比完赛后去隔壁场地看几眼罢了。 现在有充裕的时间，当然要把落下的情报补起来。 “就从今天的半决赛开始吧。”幸村说了一句，柳莲二就在遥控器上调出对应的录像，屏幕一闪，出现球场的画面。 照桥悠身体前倾，双臂叠在身前的桌面上。 他也很想看看，青学是怎么打败四天宝寺的。 按照他们原本的估算，青学最好的成绩应该也就是打入半决赛——这还是考虑到关东一战之后青学或许会复盘反思、实力更进一步的情况。 四天宝寺近几年风头很盛，就像关东这边的立海大一样，他们现在的正选比如白石、忍足谦也去年就已经参加过全国大赛，并且展现出亮眼的实力，而今年他们据说又有超级新人，还引入原狮子乐的王牌千岁千里。 也因此，立海大众人，包括幸村和照桥悠，都是将四天宝寺当做是“三连冠”之路的最大对手的。 照桥悠还记得一年前，他那场失败的单打三上听到裁判宣判最终比分时的心情。那股强烈的不甘，是即便后来拿到全国冠军也没能抚平缓解的。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黄色的小球撞在球网上，抵在网绳旋转着试图向上翻越过网球，但是它终于力竭，无力地落回原来的半边球场，缓缓滚回他的脚边。 ——是他的计算失误。 如果当初他对精神力的运用更纯熟、体能更强，就不会在抢七局因为透支而出现头痛、注意力无法集中的问题。再或者，他的控球更精准，如果把对旋转的运用刻入身体本能，也不至于出现失误。 他原本想在决赛上一雪前耻的。 照桥悠撑着下巴，看着电视上白石和不二的比赛。 不出意料地，不二的绝招被白石一一破解。毕竟他曾经也在青选中破解过一次，白石当然也能做到。 不二完全被压制。 照桥悠撑着下巴，看着白石一路顺利打到赛末点，就在他以为白石果然要拿下顺利的时候，不二却忽然觉醒，不仅将三重回击进化，还想出了新的回击方式，一点点将比分扳回来，甚至拖入延长赛。 “他不会就这样把白石打赢了吧？”切原忍不住道。 “不会，你看着吧。”照桥悠摇头。白石还绑着黄金护腕呢。 屏幕上的白石神情始终十分镇定，他通过一次次的回球尝试，终于将不二周助的新回击破解。 比赛以7:6白石胜结束。 接着双打二，桃城和海堂胜。 接着上场的是石田银和河村隆。 立海大众人对石田银还算熟悉，毕竟和灰吕打过一场比赛，但对青学的河村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那个人应该扛不住的吧。”切原又低声和照桥悠讨论。 除了热衷于挑战人类极限的灰吕，他实在想象不出还有哪个同龄人能接住石田银的108式波动球。 照桥悠也不觉得河村能赢。 但最终比分是3:1，单打三是四天宝寺赢，那就意味着后面三场都是被青学拿下。 果然，石田银开始打出波动球后，尝试接球的河村就连人带拍一起被击飞出去了。 随着波动球不断进阶，河村身上的伤也越来越重，但他却坚持爬起来用身体接球，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继续耗下去。 “居然用这种惨烈的办法……” 岂止是透支网球寿命，伤到这个程度，必然对身体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这个叫河村的，不会是抱着最后一次握住球拍的心态在比赛吧？ 这样值得吗？ 但理智又告诉照桥悠，如果没有河村这一场比赛，四天宝寺和青学的局面或许又大不相同。 照桥悠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幸村，却见幸村也在同一时刻朝他投来视线。 照桥悠几乎是一瞬间便猜到了幸村的心情。 ——葵上前辈。 两年前，葵上前辈是否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将立海大推上领奖台的呢？ 那是立海大第一次拿到全国冠军。 而如今，他们要把冠军的荣誉一代代赓续下去。 …… 最后一场双打一是手冢、乾和千岁千里、财前的比赛，最后演化为手冢和千岁的单人比赛，一个是“千锤百炼”的极限，一个是“才气焕发”的极限。手冢在比赛中再度突破，推开了“才气焕发”的大门，然后同时用出两种极限，打败了千岁。 真田和其他人都看得认真，照桥悠却有些心不在焉。 录像放完，已经接近黄昏。 天色逐渐暗沉，幸村于是提出等明天再商讨出赛排名，众人纷纷同意，柳莲二则表示会将青学另外三场比赛录像发到所有人邮箱，以便回家后自行观看。 一散会，照桥悠连衣服都顾不上换，拎起网球包往外走。 “我今天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灰吕见他动作匆忙，诧异喊道：“悠酱？你要去哪里？” “四天宝寺。” “哈？！现在？”灰吕一看手机，都已经到傍晚6点了。 他再一抬头却见照桥悠背影已经走远，忙拽着切原跟上去。 “等等！我们也去！” 第170章 到大阪已经是7时, 照桥悠提前和白石联系过，但进去四天宝寺时却发现不只是白石，其他的正选甚至连同渡边教练也都还留在网球部。 照桥悠一出现, 顿时惊起“哦呼”一片。 一群大阪少年围着照桥悠，仿佛路遇明星的吃瓜群众。 “哇, 感觉比去年更耀眼了欸, 不愧是照桥同学。” “好、好心动……” “真的有亮晶晶的人存在欸。” “好啦好啦！”白石尴尬地将队友们从照桥悠身边驱散开，“既然要留下来看比赛，那就不许捣乱。”他警告了一声，然后向照桥悠道歉。 “哪里，是我麻烦你们了。” 两人作为两方的礼仪担当，停在四天宝寺门口你来我往地进行毫无灵魂的寒暄、吹捧。 照桥悠身后的切原灰吕、白石身后的一众队友都听得云里雾里, 眼冒金星。终于, 在他们无聊到即将抗议之前，照桥悠和白石同时默契地切断话题，走向球场。 照桥悠注意到白石右手仍缠着绷带。 “不取下来吗？” “不能摘！”不待白石回答，远山金太郎先跳出来, 他满脸惊恐，仿佛看到世界末日一般, “绝对不可以摘！那、那可是毒手哇！碰一下就会毒发身亡的！” “什么？毒手！”切原闻言吓得立即跳到照桥悠身后, “这也太恐怖了吧！” 照桥悠：“……” 去年不是都已经看到过白石取下绷带之后露出的是黄金护腕吗？ 照桥悠怜悯地摸了摸切原的头顶。 “难得来一次大阪，要不然你跟灰吕还有远山同学一起去外面玩一会儿吧。等结束了，我再来接你们，好不好？” 白石也温言哄道：“是啊, 小金, 有新朋友来，你是不是应该带他们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呢？” 将三个烦人精哄走, 照桥悠和白石终于可以专心比赛。 但白石仍没有要解开绷带的意思：“我们两个算扯平，好吗？” 照桥悠注意到白石的目光落在他的两只手腕上。 那是两条黑色重力腕带，立海大正选的标配，但照桥悠的要比其他部员们的更宽、更厚——入部时就开始佩戴基础负重，刚开始行动、挥拍都觉得手腕沉甸甸的，但训练多了也就逐渐习惯，然后慢慢把负重往上调，再重新适应……照桥悠询问过柳莲二，每次都是卡着尽量不对身体发育造成太大问题的临界值，把负重的量加到最大。 像现在，他已经学会在挥拍一瞬间，将负重的压力也转移到网球上，打出更沉重的高压发球。 白石依旧应对自如。 和照桥悠预料的一样，白石相比去年，实力又有很大进益。那一场比赛，不仅激励了照桥悠，同样也让白石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感——立海大的后备力量已经成长到连他都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稍胜一筹的地步了，这样下去，四天宝寺何时才能问鼎冠军呢？ 两边的技术都很精细。 照桥悠进攻猛烈，白石则始终稳于防守。 网球落在白石的拍上，球身被拍线浅浅地包裹。卸去劲力，叠加旋转，挥拍反击…… 一连串简洁而流畅的动作，简直可以写入网球教材，作为学习典范。 这是白石的网球。 某种程度上，他和照桥悠、幸村三人的风格上有些相似，主要体现在他们三人都很有预见性地从不搞令人眼花缭乱的绝招，更没有花里胡哨的招数名。 防守再严密，也总会出现漏洞。 照桥悠控制着精神力如潮起般缓缓铺遍球场。 白石白天和不二全力一战本就有所消耗，在陡增的精神压力之下，逐渐难以支撑。 照桥悠挥拍打出最后一个球。 “比赛结束，6-4。”千岁千里报出比分。 虽然是输，白石神色并不见半分难堪，反而露出真诚的微笑，上前和照桥悠赛后握手：“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啊。Ecstasy！” “谢谢白石前辈指教。”照桥悠握住白石的手，真心实意地道。 他完全是看完四天宝寺和青学的比赛，心情复杂激荡，一时冲动联系白石陪他来打一场比赛。但四天宝寺众人白天才经历一场鏖战，又遭遇淘汰。白石原本大可拒绝的，毕竟他凭什么要去照顾对手学校的后辈的心情呢？ 照桥悠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白石竟然欣然同意，还带着队友们在网球部等他来。 “哈哈，哪里算‘指教’，”白石闻言爽朗一笑，“我都输给你了。” “切磋罢了。”照桥悠笑道。 他哪能真认下这一场胜利呢。 白石只不过是照顾他赛前的紧张情绪，有意配合他发泄一场，光是对比白天对不二的那一场，都能看出白石对他没尽全力了。 ——如果真的都倾尽全力去打，白石是可以奉陪，毕竟他后续已经没有比赛；但照桥悠却必须顾忌三天后的决赛，要时刻严防受伤、身体透支等意外情况，自然处于劣势。 “等全国大赛结束，我们再登门贵校，到时再请前辈和我认认真真比一场吧。”照桥悠诚恳邀约道。 白石热情应允。 千岁千里见两人的客套话似乎还打算没完没了进行下去，上前打断，直切正题：“照桥同学是想要突破天衣无缝吧？”？话题未免转地有点过快。 照桥悠哽了两秒，委婉道：“我当然希望能更进一步。” 他的确是处在瓶颈期。 论基础实力积累已经足够，要迈向更高的实力，已知的无非是两条路：要么就是突破“天衣无缝”，再或者就是只在极少数资料中留下只言片语的阿修罗道。 前者，他已经徘徊一整年而未得门入；后者更是虚无缥缈，他翻遍佛教经典经书，始终一无所获。 “千岁前辈有什么建议吗？” “谈不上。不过有些感慨罢了。”千岁道，“我原本认为小金是最接近‘天衣无缝’状态，但是今天打完半决赛之后……” “前辈是指手冢吧？”照桥悠看金色小春开始翻比赛录像，“金色前辈，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来之前我们已经看过一遍了。” 千岁摇头：“和手冢比完之后，我确实改变过想法，认为手冢走在小金的前面……但是，现在我又发现了比他们两个、还有你和我，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接近那扇门的人……或者准确地说，他已经摸到了终极之门，小春。” 小春打开比赛录像，很明显，这是从四天宝寺部员们的角度录制的——观众正在陆续退场，现在是比赛结束后的画面。 “其实比赛结束后，我们还进行了一场单打一。”小春见照桥悠疑惑，笑眯眯地竖起食指，“虽然只有一球。” 他用遥控器调到快进，直接跳过吵闹的观众退场阶段。 “差不多是这里。”小春按下播放。 画面一闪，最先出现的是远山金太郎。 他大喊着“无敌”“霹雳”之类的很长招数名，轻快地跃到半空，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然后挥拍向下扣杀。 网球在球场内卷起一道龙卷风。 漫天的尘雾布满球场，连带着镜头里网球的影子也变得模糊。 ——一年生都能打出这样的球，不愧是被四天宝寺试做王牌的超级新人。 但这一招和“天衣无缝”显然不相干。 所以，千岁所说已经形成“天衣无缝”雏形的，是远山金太郎的对手。 照桥悠心中已隐约有所预感，他目光凝在屏幕上。 尘雾散去，露出一双自信熠熠的眼眸。少年横握着球拍，看起来就像一位刚刚挥刀完毕的武士，外表虽然稚气未脱，但气场已经具备武士的锋锐之感。 网球被劈成两半，分别落在两个半场，中间的切口整齐地仿佛被利刃割开一般。 算是平分。 照桥悠毫不意外。 果然，那个人就是越前龙马。 …… 打完比赛又和千岁等人讨论了一阵“天衣无缝”的奥义，时间已经8点，照桥悠赶紧去接切原、灰吕。 然而刚出球馆门，就见两人和远山金太郎在花坛边整齐地坐成一排，安静地撑着下巴等人。 照桥悠不禁惊讶。 切原、灰吕居然没有惹麻烦，按照对照实验原则，这莫非是远山金太郎的功劳？四年宝寺这个超级新星十分靠谱？ 白石也感到刮目相看。 小金这样的人来疯，但凡放出去玩一般就很难再找回来，这次居然这么乖巧地提前在外面等他？ 白石简直受宠若惊。 是因为切原和灰吕提醒过了吧？ 果然，不愧是立海大的人，表面闲散浪荡，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照桥悠领到切原灰吕，和四天宝寺众人告别后，踏上返回神奈川的地铁。 “今天玩得开心吗？”照桥悠例行一问。 切原：“开、开心。” 灰吕：“是吧……哈哈。” 照桥悠察觉出两人话中心虚，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怎么回事？” “一开始挺开心的……后来小金带我们看一只很大很壮的独角仙，叫做拉斐尔，我们想带它去放风，结果不小心搞丢了。” 切原选择性地提取出部分信息，解释道。 只是一只独角仙而已，比他预料的糟糕情况轻多了。照桥悠略微放心，闻言安慰道：“下次我们再抓一只就好了，你想叫米迦勒、加百利，什么都行。还发生了别的事吗？” 灰吕想了想，依葫芦画瓢地“简洁”道：“我们还看到一只很漂亮的鬣蜥，可惜没有抓住。” 连鬣蜥都随处可见吗？不过以四天宝寺那种半自然的校园环境来说，也算是正常。 “鬣蜥不好玩的，有很多细菌。”照桥悠贯彻“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道理，劝慰道，“没抓到是好事。” 切原：“我们还不小心踩到一点植物。” 照桥悠闻言一凛，切原有过前车之鉴，经常在植物馆弄坏幸村养的各类花卉。 他于是谨慎道：“你踩到的都是什么颜色？你认识吗？” 切原想了想，摇头：“全部都是草！” “对，都是绿叶子，长在地上。”灰吕肯定地点头，朝膝盖比了个高度，“长到了这里。” 那不就是灌木丛？照桥悠顿时放下心：“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不过下次注意就好了。” …… 同一时刻，白石送完照桥悠等人，返回网球部准备收拾物品离开。 然而，他很快发现一些不对。 装着心爱独角仙的玻璃罩此刻已经空空如也，白石满脸震惊：“拉斐尔？我亲爱的拉斐尔！你们谁看到我的拉斐尔了？” 忍足谦也：“啊！我的鬣蜥好像也不见了？！” 白石正在地板、草地各处找“拉斐尔”，紧接着又发现另一噩耗，部活室的窗外的小片空地上，他年初种下的两排美丽的毒草不知何时也变得奄奄一息。 “这是怎么回事？！”他怒吼道，“小金！你出来，这是不是你干的？！” 180-190 第181章 网球部的《白雪公主与七个霍比特人·上》最终在海原祭的社团节目排名中勉强排在中等。事实上, 要不是照桥悠和幸村贡献女装、正选们纷纷扮丑，以舞台出现打架的事故严重性以及故事烂尾程度，这节目本来应该垫底的。 节目虽然没有获奖, 但周边却卖得火热。 光是制造噱头、半蒙半骗地拍卖同款鸡蛋，照桥悠就已经净赚五万円, 刚好能还清债款（这笔巨款全部来自高V客户迹部景吾）。 此外, 他们还通过出卖全体正选的肖像权售出了不少人物周边。前后林林总总加起来，除去筹备节目的道具费、服装租赁费、周边原材料费用等成本，网球部还盈余一万多円！ 也就是说，表面上网球部在海原祭上“失了面子”，但实际上赚得盆赢钵满。 照桥悠心情放松，对于舞台事故的始作俑者切原、灰吕、梨步田三人就没有大肆责备, 只罚他们连续一周加跑50圈。 网球部整体的气氛比原来要轻松很多。 毕竟在三巨头时期, 真田弦一郎既是副部长又是学校风纪委员，是绝不可能容忍部员们迟到早退、改造校服等等行为的，看到部员们带来漫画、游戏机等物品，也会严厉斥责甚至没收。 而幸村精市平时温和, 但在网球上要求又极为严格，一旦达不到他的要求或者在比赛中失败, 就会面临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罚训。 而现在, 照桥悠当部长已经逐渐得心应手，还挖掘出小林、斋藤、梨步田、浦山这些勉强可以协助处理部务的人。 三年生们便纷纷卸下担子，在学业之外，就只专心提升自己实力, 顺带培养（调戏）一下各自看好的后辈。 于是, 一年生、二年生们很快发现，原来传说中的“三巨头”也并没有那么高冷。就连最严格的“皇帝”, 有时发现他们偷偷带漫画零食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网球部在其乐融融的状态中度过了两个月。 一直到11月初，照桥悠收到了一封看起来十分官方的信。 内容是邀请照桥悠、幸村、真田、柳莲二、仁王、柳生、丸井、桑原、切原、灰吕一行人参加U17国家队选拔训练营。 末尾还附上一处地址。 照桥悠用手机一查，位置简直偏到了深山老林。 “万一是诈骗怎么办？”浦山担忧道，“前辈们要不要带点防身的东西去？” “有什么好担心的！”切原反倒兴奋起来，“如果是坏人，本大爷就用新升级的不规则发球来对付他！” “我们两个就足够保护大家了！”灰吕得意地挥动球拍。 “对哦！我差点忘记了前辈们会带球拍去。”浦山椎太顿时放下心，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是我想太多了。” 照桥悠：“……” 总感觉大家对于网球的接受程度变得越来越强了。 以往万一，照桥悠还是向网协打了电话，确认他们收到的集训邀请函是真的。 据工作人员解释，集训目的是选拔青少年世界杯的国家队选手，由于年龄限制是17岁及以下，所以以往参赛的基本都是高中生，但今年的赛制发生了变化，特地划出一半的参赛名额给初中生。 因此，日本这边的U17集训营教练就从今年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表现亮眼的学校中挑选出一部分具有潜力的选手，邀请他们参加集训。 切原惊喜地几乎跳起来：“意思是说……我们有机会参加U-17世界杯？！” “世界赛的话……会有更多的强者吧！”灰吕眼中充满跃跃欲试的挑战欲。 “没错。而且，如果未来有志于职业网球，U-17世界杯会是很好的跳板。”柳莲二面露笑意，他自己对职业网球无意，但看到关注的后辈离梦想更近一步，也忍不住替他开心。“那些出名的职业网球俱乐部都会非常关注这种大赛，所以作为新人而言，这是进入他们视野的好机会。” “绝对不能松懈。”真田沉声道。 “是！”切原和灰吕齐声道。 而此时，照桥悠和幸村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前后两任立海大的部长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同样的意味。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立海大刚刚完成三连霸，不论士气、还是实力阵容都处在国中界的巅峰。恰逢其时，U-17集训便抛来橄榄枝，这不正是他们乘势而上、走向世界的最好时机吗？！ 照桥悠与幸村精市视线交错，便达成了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仅停顿了一秒，两人便自如地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未发一言。 …… 11月恰是深秋时节，山脚下的落叶树已经开始凋落，薄薄地在路旁铺了一层黄叶。 但向远望去，深处的山林里却仍是一片葱郁的绿，神秘又富有生机。 立海大的少年们早早向学校报备，不仅顺利获批长假，还被校方派了大巴车专门送到集训营的山脚下。 山中的气温降得早，少年们适应了神奈川海岸小镇的温暖湿润，背着行李从大巴车上下来，登时感到一股凉意。 集训是全封闭式，营地还在半山腰上。 少年们顺着路边标识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集训营的大门。 “还真在山里啊！”切原好奇四处张望，他注意到大门两边各有一段延伸开来的围墙，立即将包往地上一甩，照桥悠还来不及阻止，就见他猴似的攀上了围墙。 “就从这里开始，”切原得意地双手叉腰，“本大爷要走向世界，成为职业网球的NO.1！” 丸井抽了抽嘴角：“这家伙还是这样啊。” 仁王故意在底下刺激：“是吗？你先当上立海大的第一再说吧。” “实在是太松懈了！”真田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在围墙下狂怒，“立刻给我下来！” 桑原捡起切原扔在地上的背包，面露担忧：“这里有摄像头欸，会不会被人看到啊……” 集训营门口的闹剧的确已经被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来，并且传回监控室。 U-17集训战略教练黑部由起夫和精神教练斋藤至正站在屏幕前，观察立海大一行人的动态。 “幸村精市，14岁，立海大附属中学三年生，网球部前部长，是全方位型选手，擅长yips球风，迄今为止在公开联赛上保持不丢一分的记录，因此被称为‘神之子’。” “真田弦一郎，15岁，三年生，网球部前副部长，全方位型选手，将剑道融入网球、自创风林火山阴雷六大绝招，最近在全国大赛上打败了青学的手冢国光，性格较为冲动直率。” “柳莲二，15岁，三年生，主动攻击型选手，擅长情报收集和数据分析，自创绝招鎌鼬、空蝉。” “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15岁，三年生，立海大的固定双打搭档。前者擅长网前截击，后者擅长防守，最近在全国大赛上输给了青学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的同调。” “仁王雅治，15岁，三年生，原本和柳生比吕士是双打搭档，但是在全国大赛上作为单打二出场，自创绝招幻影，输给了青学的不二周助，性格善变，喜欢恶作剧。” “柳生比吕士，15岁，三年生，擅长高尔夫式击球，性格绅士，但经常与仁王雅治换装，配合其戏弄对手。” “剩下的三个都是二年生。”黑部教练指向屏幕中深蓝色头发的少年，“照桥悠，13岁，二年生，立海大现任部长，全方位型选手。在中学生中具有明星般的人气，被认为是天使般的少年，似乎拥有极大范围的后援会，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极具溢美之辞……” “我好像见过这个孩子……”一身白大褂的斋藤教练忽然犹豫道，他探究地盯着屏幕上少年的侧脸，忽然灵光一闪。 ——“黑洞”！ 他背后惊起一股冷汗。他曾经被迫为那个组织做过一段关于精神力的研究，无意中接触过“黑洞”这个项目。 没想到时隔几年，他居然在这里碰到了“黑洞”的真身。 斋藤压抑住砰砰飞快的心跳，尽量用维持平稳的声音道：“注意不要与那个孩子对视。” “什么意思？”黑部教练没有听明白。 他其实已经看过这个少年不少的资料。不可否认，论外貌气质，照桥悠在同龄人中都十分出众。但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辞全部堆叠在一个人身上，未免太过夸张。 黑部教练怀疑其中掺杂了水分——毕竟照桥悠有过娱乐圈的经历。 “像这种噱头……”黑部教练正说着话，忽见到屏幕里深蓝头发的少年似乎发现了摄像头，一下子扭头朝他看过来。 黑部教练猝不及防撞见一双深蓝如海的眸子，顿时噤声。 他感到少年清澈的目光穿透了屏幕，落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时间在一瞬间静止，恍惚间他好像在向上升起，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纯白的世界里只剩下天使般的少年。 而天使注视着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黑部望着这个笑容，感到心脏忽然被一股奇异而莫名的力量攫住了。 “哦、哦呼！”他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另一旁，斋藤教练早在照桥悠望过来的一瞬间，就谨慎地将视线移开。隔了两秒，他便听到身旁的黑部如同当初“黑洞”档案里记录的那样发出了一声“哦呼”。 唉，早都提醒过不能直视“黑洞”了。 第182章 “他们已经到了。”黑部教练又观察了一会儿, 注意到各所学校的初中生都已经聚集到操场上，“我们出去吧。” 斋藤教练点头，然而走到门口, 他忽而顿住，“等一下。”又折返了回去。 黑部教练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 就见斋藤教练多戴了副墨镜出来：“可以了, 走吧。” “你这是？” 斋藤教练的整张脸被墨镜挡去了大半，黑部教练看不清他神情，只能看出对方大概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以防万一。”斋藤教练深沉道。 …… 原本的高中生，加上50个新来的国中生都聚集在集训营的操场上。少年们来自不同地区不同学校，自全国大赛后许久不见，于是热切地聊起天, 各色校服混杂在一起, 显得热闹又杂乱。 照桥悠打眼一望，立海大来参加集训的人是最多，其次便是青学，四天宝寺。 “欢迎大家来参加这次集训。” 操场的正前方, 出来了戴墨镜的白大褂青年，看起来是集训营的教练。他举着扩音器道：“……不过, 目前集训营的人数已经达到了300人！所以, 我们要进行一次筛选……” 照桥悠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阵轰鸣声。他抬头一望，就见一架直升机渐渐飞到球场正中央上方，接着一大兜黄色的小球从天而降。 “没抢到球的，将失去培训资格！”白大褂教练忽然道。 所有集训成员一愣, 接着都猛地往网球扑了上去。照桥悠也顺手抽出球拍, 捞了一个。 抢球大战结束后，50个国中生都拿到了网球, 反而是高中生要被剔除了不少。 “大家强得不像是国中生呢。”戴墨镜的白大褂教练对国中生们道，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难以辨别是夸赞还是讽刺，“不过，如果精神层面再加强一些就更好啦。”接着他就宣布，让国中生自行找寻搭档组队，稍后将要进行淘汰赛。 照桥悠下意识地转向幸村，两人对视一眼，提着球拍走向对方。 “请问前辈有意向的搭档吗？”照桥悠礼貌询问。 幸村见照桥悠一本正经地绕弯子，不免有些好笑，配合地主动道：“我想和你搭档。” 照桥悠略感满意，心道宿敌虽然虚伪，但好歹还有几分眼色。 “好，那我就和前辈搭档吧。” 另一边，切原找上了全国大赛一起搭档过的柳；仁王和柳生、丸井和桑原自动组合；最后只剩下灰吕和真田，两人自然而然形成一组。 少年们确定了组合，又聚拢到一起。 “输了就要从集训营淘汰，所以大家绝对不能松懈！”真田强调道。 “其实我有点怀疑。”幸村若有所思道，“弄出这种淘汰方式，只是为了下马威吗……” “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仁王玩笑道，“好像在玩末日求生游戏，是吧，赤也？” 真田表情一肃，就要对仁王开口斥责。 照桥悠不想他们在这时候争吵起来，连忙打断道：“仁王前辈说得有道理。” 随即，又对面露不解的真田几人分析道：“U-17集训的目的选拔国家队成员，必然是具备很强的专业性，应该会对选手进行全面的考量。就像我们暑假参加的青选，几位教练也是特意召集选手集训，然后从根据连续多日的观察，综合评估所有选手的体力、球技甚至斗志等各方面因素，才决定最终出赛阵容。” “而现在，那位教练却将抢球和一场自由组合的双打比赛作为筛选标准……” “你的意思是……”切原灵光一闪，想起浦山之间的担忧，顿时大惊失色道，“那个教练是诈骗犯？！”他越想越觉得可信，“难怪他还戴副墨镜，鬼鬼祟祟看着就不像好人！” 照桥悠被切原的脑回路搞到无语：“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那位教练这样做肯定另有目的。我建议先不要贸然出头，多观望。” 幸村面露赞赏，其余少年也纷纷同意。 果然，当所有国中生都组好队伍之后，白大褂教练又举起扩音器道：“看来大家都已经找好搭档了？那么，接下来将进行单打比赛，以七球对决的方式进行。对手就是你刚刚选定的搭档。你们之间只能有一个继续留下集训，输的人立刻淘汰回家。” 这话一出，操场上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一变。 如果是临时组合还好，无非是表面合作破裂，互相有些尴尬而已。 但那些熟悉的、出名的固定双打组合却是大多都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有将搭档/队友淘汰，才能让自己留在集训……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个残忍的选择。 但对于照桥悠—— 他几乎是用尽平生最大演技，才勉强抑制住快要上扬到嘴角的笑容。 打场淘汰赛算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很愿意点击按钮，一键送宿敌下山。 第183章 “前辈, 怎么办？”照桥悠抬眸望向幸村，目光盈盈，似有星点闪烁, 语气万分留恋不舍，“我们真的要淘汰掉对方吗？” 幸村不为所动, 笑眯眯道：“你难道不想吗？” 照桥悠见骗不到他, 立刻收起表情。 不愧是冷酷深沉的宿敌，听到要亲手淘汰自己的后辈，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U-17集训的工作效率极高，几分钟就将各个球场的比赛排序表制定出来。 照桥悠和幸村的比赛排在最后一轮，得以有空去看其他队友的比赛。 “杰克，我们两个还需要打吗？”丸井用右手转动球拍。全国大赛之后, 他开始和桑原分开尝试单打练习, 两人私下也经常比赛，一直是丸井胜得多。 “唔。”桑原摸了摸额头，正想举手直接弃权把名额让出来，但紧接着就注意到丸井不知何时已经取下重力腕带, 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个泡泡糖，明显是动真格要比赛的样子。 桑原于是摇头, 也取下护腕、走向球场：“文太, 我们还是认真地打一场吧。” 如果无法觉醒同调，再如何努力，他们的双打也是停滞的，甚至已经变得落后了。 再加上他们两个实力的不同步, 继续搭档, 已经变成弊大于利的事。 桑原知道，文太还想要在网球上继续前进, 不可能一直等着他追上来。桑原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拖累搭档的存在。 他用力地挥下球拍：“火鼠炮击球！” “4-4！”裁判大声道。 “比分追上来了……桑原前辈。”照桥悠有些惊讶。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桑原这样激动、情绪外露——这位前辈给照桥悠的印象一直是忠厚的老好人，相比于丸井在赛场上的活泼自信，桑原就如同一堵厚墙，既沉默又可靠，只有在丸井回头喊“杰克”的时候，他才会答应几句。 这场比赛，两人的角色仿佛掉个个儿，桑原情绪高亢，丸井却变得沉默。 “就以这场比赛作为了结吧。”桑原将球拍指向丸井，“我会用尽全力守住每一球。”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桑原想，如果他能赢，如果他能追上文太…… “杰克，”丸井终于开口，他的眼神无比认真，以至于桑原竟然从中感到一股陌生。 桑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仿佛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站在丸井文太的对立面，这大概就是丸井以往看对手时的眼神吧。 “只会攻击，或者只会防守，都是没有办法赢的。” 丸井文太重新发了一个球，接着便迅速上网。他似乎是准备将他擅长网前截击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因此毫无间断地进行攻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攻击的范围也在逐渐扩大。 桑原一开始依仗对搭档的熟悉沉稳应付，但随着丸井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就逐渐手忙脚乱，出现了破绽。 “文太进步得很快。”幸村抱着胳膊，语含赞赏，“看来全国大赛输掉之后，他进行了认真的反思。” 在七球对决输给柳生、刚从隔壁球场过来的仁王脚步一顿：……这是在内涵谁呢？ …… “10-8！丸井文太获胜！” 桑原看着小球沿着网绳向右滚动，朝着他球场的方向落到在草地，再缓缓滚动到他脚边。 “文太，我输了。”桑原的肩膀反而放松下来。 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虽然失落，但并不至于无法接受。 丸井看了他一眼，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拎着球拍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球场。 切原看着丸井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赢了的比淘汰的还生气？” “那是前辈们的事。”照桥悠轻轻拍他脑袋，催促道，“快点去比赛。” 切原和柳是第二组，他们上场时，恰好在另一个球场的灰吕和真田也结束了比赛一起过来。 照桥悠一看灰吕脸色，揶揄道：“输了？” “是……”灰吕沮丧了一秒，立刻又打起精神，振奋道，“不过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下次绝对会赢的！” 切原都走上球场，闻言回头叉腰嘲笑：“哈哈哈，你放心吧，虽然你淘汰了但我肯定能留下来，入选参加世界杯，把‘奋斗的弑炎魔一家人’发扬光大！” 柳凉凉道：“是吗？” 切原自豪挺胸道：“不错，柳前辈，我已经能够打败你了。” 切原自信满满，然而比赛开始后，切原就感受到球拍上传来的沉重力量，根本远超他印象。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全国大赛那时候，他还感觉到自己柳前辈只有一线之差，甚至有次还平手过。这才过去多久啊。 难不成…… 切原气愤抬头：“柳前辈！你之前一直在骗我？” 柳莲二神色淡淡，不置可否：“只是想教导你，不要小瞧自己的对手罢了。” “可恶！”切原咬牙。“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新绝招！” 他随即向前迈步，双臂交叉于身前，仿佛电视里的特摄战士变身一般，大声喊道：“终极变化形态！出来吧——” “叫‘天使化’，对吧。”柳莲二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表演，“和‘恶魔化’的区别是，在提升实力的同时，可以保留并没有什么作用的智商，同时对身体也不会造成危害。这一招是你上次焚香沐浴斋戒三天，和悠酱、灰吕一起研究长阿含经后参悟所得，我说得对吗？” “你、你怎么全都知道？！”切原震惊地后退一步，“这是我隐瞒已久的终极绝招，究竟是谁故意泄密害我！” 柳莲二几乎要忍不住仰天长叹。 要问他怎么知道？他甚至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收集情报—— 切原这个大喇叭，开发出“天使化”之后嘚瑟到不行，除了对他、弦一郎和精市之外，几乎是逢人就说，不仅跟自己网球部部员说，还跟青学的说、跟同班同学说…… 以至于柳莲二竟然在食堂听到有人在讨论网球部副部长原来是条变色龙的谣言！ “9-7！柳莲二获胜，切原赤也淘汰。”裁判报出比分，紧接着又道，“第三组，幸村精市vs照桥悠！” “前辈，请多指教。”照桥悠态度礼貌，抬手发球却毫不客气。 黄色的小球如闪电般掠过，刁钻地直冲幸村精市脸部的方向。 真是越来越直白了啊。幸村精市在心中暗笑一声，反手接下来势汹汹的网球。 小球在拍面上滚了两圈，挥出时，捎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精神力。 照桥悠很快察觉到手臂出现变麻的征兆，是灭五感。 他上次和幸村比赛，已经有过从中挣脱的经验。 于是，在失误一球之后，照桥悠立刻找回状态。 他将精神力释放而出，与幸村精市的对抗。 如海浪般的精神力乍一出现，正暗暗注意这场比赛的斋藤教练立刻变了脸色。 “太强了……”他不禁感叹。 自入江奏多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精神力天赋如此出众的人。以五维数据来推算，其强度恐怕已经达到10了吧？只不过“黑洞”似乎还不能熟练运用。 斋藤教练忽而想通“黑洞”效应的原理：或许，正是因为照桥悠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又不懂得控制，才会随时随地地影响周围人，致使他们不由自主对照桥悠产生好感。 ——照桥悠万万想不到，当他在努力用科学解释网球的时候，也有人在努力用网球在解释他的光环。 …… 随着精神力的浪潮一层高过一层，六翼天使的巨大虚影也逐渐在照桥悠背后显现。 精神力如臂驱使，照桥悠再度产生他似乎能够掌控球场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试图像在全国大赛决赛时那样，读取幸村精市的动向。 然而下一刻，照桥悠却发现，幸村精市似乎从他的精神感知中凭空消失了。 照桥悠诧异地睁开眼，看到幸村精市明明还站在对面，朝他微笑。 “我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幸村精市笑眯眯道。 他不喜欢自己的状态被影响，更无法容忍被人完全读取自己的想法。 从看到照桥悠和越前龙马那场决赛后，幸村精市就萌生了让灭五感进化的灵感。 ——零感，是专门针对“天衣无缝”以及照桥悠的那招天使虚影的招数。彻底将自己的五感封闭，只留下必要的感官，以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于网球。 这种封闭感虽然糟糕，但总比被人牵着鼻子走更好。 照桥悠试探着打了一个网球过去，注意到幸村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冰冷，他甚至连眼睛里的瞳孔都消失了，但身体却在一瞬间做出反应，挥拍，反击。 ——他的实力丝毫没有受到压制，甚至因为注意力全部集中，变得更为敏捷。照桥悠也无法凭借精神力优势读出他的想法。 精神力无用武之地，只能用以增幅和防御。 而幸村精市进入零感状态之后，看起来也无懈可击。 “36-35！” 这样打下去，就变成纯粹拼体能和专注力了，照桥悠在心中思索如何快速破局。 他握着网球，挥拍前忽而分神，看了一眼场边的切原和灰吕。两人惨遭淘汰，正抱着球拍可怜兮兮地蹲在场外，眼巴巴地望着他。 照桥悠在心中叹了口气，发完球后，便故意慢了一步，任由幸村打过来的网球从他球拍前缘滑过。 “37-35！幸村精市胜！” 幸村眼睛里逐渐恢复光彩，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 照桥悠莫名感到一阵心虚，但转念一想，凭什么要怕他，于是立即又挺直腰。 “我输了，谢谢前辈指教。” 幸村无奈，但又不得不承认照桥悠的选择，对立海大而言的确是更好的安排。 “你安排得这么好，我没有可指教的。”他半玩笑半讽刺地道。 “好，那么集训营交给前辈，他们那几个交给我。”照桥悠对着切原、灰吕、桑原、仁王几人划了一圈，便转身走向在场边萝卜蹲的切原和灰吕中间，抬手同时敲了敲两人的脑袋。 “都淘汰了，还看什么？” 灰吕仰头：“真的要走吗？” 切原一脸不情愿：“刚来就淘汰，回去了多丢脸啊。” “那怎么办？”照桥悠好笑道，“找个地方蹲到寒假再回去？你只是不想回去上课吧？” 败者们垂头丧气地拎着行李离开，刚走出大门，就见集训营安排的大巴已经在外面等候。 尽管再不甘心，但技不如人是事实，他们只能与队友们告别。 上了大巴，车上也依旧气氛沉闷。U-17集训营竞争的激烈、严苛与残酷，几乎刷新了他们的认知。少年们遭遇重大打击，纷纷沉默不语。 直到大巴车风驰电掣，左拐右拐，转向了一条陌生的路。 少年们开始感到不对劲。 “好像越走越偏僻了……” “司机大叔，你是不是走错路啦？” “根本是故意在往深山老林里开吧！可恶，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司机对少年们的质问充耳不闻，他自顾自地往深山里开，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大巴车终于停了下来，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 照桥悠带着切原、灰吕跟随大流，一起下了车，就见集训营里那个可恶的戴墨镜的白大褂教练出现在他们面前，还带着之间据说是迷路了的越前龙马和远山金太郎。 大石连忙道：“越前，你没事吧？” 忍足谦也：“小金，你刚才去哪里了！” “迷路错过比赛，也算是淘汰哦。”斋藤教练解释一句，然后笑眯眯看向少年们，“被自己选定的搭档打败，就这样灰溜溜滚出集训，一定很不甘心吧？唔，在你们离开的时候，你们的队友应该已经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全方位的加强训练了。这样下去，你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 少年们纷纷握紧拳头，露出不甘的神情。照桥悠立即拽住切原和灰吕的胳膊，以免两人冲动。 宍户亮受不住激，上前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给你们指一条变强的路。”斋藤教练转身，抬臂指向不远处陡直的悬崖，神秘一笑，“爬上去，你们就知道了。” 照桥悠冷眼旁观许久，此刻终于明白他们目的。 所谓测试实质只是为将国中生区分为两组。胜者亲手淘汰搭档，背负罪恶感，更加珍惜集训机会，甚至会连着搭档那份而加倍训练；而败者，在胸中积累一腔愤懑与不甘，也会化作动力，促使他们进行某种秘密训练。 “所以，那座悬崖上就是U-17集训营针对败者的秘密训练基地？”照桥悠想了想，“之前被淘汰的那群没捡到网球的高中生在哪里？不会也在那上面吧？” 斋藤教练：“……” 一定要这样子拆台吗？ 第184章 斋藤教练说完就乘大巴离开, 少年们在原地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爬上悬崖一探究竟。 这座崖高约百米，岩壁陡直, 怪石嶙峋。这时候天色已暗，普通人在没有装备辅助、又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贸然攀爬, 大概率会摔成残疾。 好在打网球的基本都已经接近生化人范畴。 过程虽然有些艰辛, 但在黎明前，少年们最终还是毫发无伤地爬上了崖顶。就连因为和高中生比赛手腕受伤的桃城，也被一群热心队友们接力背上终点。 按照常见规律发展，山顶上应该就是秘密训练基地，会有一名世外高人在这里等候。照桥悠做好心理准备，爬上悬崖, 果然见到一名蓬头垢面、毛发旺盛的中年男人。 男人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 嘲弄地看着狼狈的初中生：“来得太慢了，小鬼们。”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群黑色身影。光线昏暗，雾气朦胧, 照桥悠好一会儿才辨认出这群人就是之前被淘汰的高中生。半天时间不见，他们已经变得邋里邋遢, 大概是在这位教练的言传身教下逐渐逼近野人化。 照桥悠环视四周——崖顶上一片荒芜, 远处仍是望不尽的深山，胡乱闯入恐怕会迷路。这附近，唯一的建筑只有一架简陋的木屋，再就是不远处, 有一座幽深黑暗的山洞。 如果是平时, 照桥悠说不定还有闲情逸致去冒险一番，但此情此景, 照桥悠看到它总觉得有些不妙。 他甚至有种立刻掉头离开的冲动，只可惜后面就是悬崖。 照桥悠万分后悔，早知如此，他一定和宿敌拼死血战，堵上性命也要抢到留下的资格。 “欢迎来到地狱，失败者们。”鲁滨逊教练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我是三船入道，在这里，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违令者将会被推下悬崖。现在，先去把衣服换掉。” 少年们依照指令，走向木屋处换上统一的白色T恤，接着又听男人道：“挖几个坑出来，工具到木屋里取。” “挖坑？”少年们有些懵，不应该是开始训练吗？ “少啰嗦，一小时后我再回来。”男人呵斥一句便转身离开，领着高中生们去瀑布处特训。 少年们被留在原地，一时间犹豫无措。 照桥悠便出言安抚：“不如先按照他说的做吧。” 众人一头雾水地挖了一排坑。休息了一会儿，男人果然回来，他皱眉检查了一番。少年都好奇他要做什么，接着竟然见他大摇大摆解开裤带，在坑里小便，之后又暴怒地呵斥少年们将坑填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铁锹拿回来！想被推下悬崖吗？” 少年们被他突然发怒吓了一跳，纷纷小跑向木屋的工具房。 “悠酱。”照桥悠听到灰吕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用极其郑重的语气道，“我们还是快点报警吧！” 照桥悠无奈：“……这里没有信号。而且，他的确是这里的特训教练。” 切原不甘不愿：“那个鲁滨逊哪里有教练的样子呀。” 照桥悠被他贴切的外号逗笑，轻轻拍了拍切原的脑袋：“他不是坏人。” 鲁滨逊教练外表凶恶，还总是嚷嚷“地狱”“推下悬崖”，但照桥悠从始至终都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恶意。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照着指示做，不会有坏处的。”照桥悠安抚道。 “知道了。”切原无可奈何，只得提起铁锹加入填坑队伍。 待少年们吭哧吭哧将坑填上，又将工具送回木屋，桃城忽然惊声道：“我之前放在这里的外套呢？” 经他提醒，少年们纷纷发现自己的外套也不翼而飞。“好像……我们的都不见了！” “大惊小怪什么！”鲁滨逊教练轻蔑地瞥了一眼，用脚点了点地面，“在底下呢，刚才你们埋的不就是吗？” “可恶！”少年们都已经濒临忍耐极限。“你怎么能这样做！” 然而鲁滨逊教练对少年们的愤怒控诉仿若未闻，指向边上一排空木桶，“现在，去悬崖下面打水。”说完又自顾自地离开了。 切原盯着他的背影，愤愤地握拳：“太可恶了！竟然把我们的队服埋进土里，还在上面小便！竟敢这样小瞧人，我们一起击溃他吧！” 他这话一出，周围怒火上头的少年们纷纷响应。 照桥悠不由得叹气。 他个人意愿当然是反抗，但对于这些热爱网球、渴望进步的少年们来说，听从这位教练的命令是最好的选择。 “队服不在坑里，”照桥悠不得不站出来，“仔细想想他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不让我们察觉的情况下把这么多的队服一起搬到坑里呢？况且大家埋的时候，也没有看到里面有衣服吧。” “对哦。”少年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只是想要激怒大家。”照桥悠道。 虽然行为也的确很恶心就是了。外套就算没有被埋进土里，他也不想再拿回来了。 “其实，那位入道教练我好像在集训营听说过。”越前龙马忽然道，“之前我和远山碰到过一个很强的一号球场的高中生，他说，让我们去找入道教练。” “所以我不会反抗。”越前龙马转身走向水桶，坚定道，“只要他能让我变强。” “好吧。”切原不情不愿地提起三只空桶，走到照桥悠身边关心道，“悠酱，你可以吗？你要是累的话，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照桥悠有些感动，还是第一次见切原这样细心，他正要摇头，就听切原又道：“你的那桶，就让灰吕来提。” 照桥悠：“……” 灰吕：“我帮悠酱提水是没问题，但你凭什么指使我？” 切原：“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力气壮得像头牛！” 灰吕：“如果我是牛，那你就是只猴子！” “行了行了！”照桥悠被吵得头疼，赶紧拎起水桶，“别人都走远了。” “可恶！我们绝对不能被落下！” …… 少年们整理好心态，认认真真地跟着鲁滨逊教练的指令，开始了魔鬼特训。 他的花样很多，譬如提着水桶爬悬崖，改换用灌铅的球拍，双腿倒挂在树上练习接球，身后绑着气球被老鹰追逐…… 如果不是照桥悠事先分析过、又有越前龙马作证，少年们真的很难相信这是真的在训练，而不是刻意折磨人。 一天训练结束，少年们接近精疲力尽。夜色下，鲁滨逊教练又将高中生和初中生们聚集起来，分成两队进行比赛——没接到球的队员立刻淘汰，最后以剩余人数最多的队伍获胜。 初中生们自然是信心满满地答应。 然而上了场才发现，原来场地上布满石子，以至于网球的弹起角度变得几乎完全随机，初中生们对此手忙脚乱，但高中生却早有经验，应付自如。 好在乾贞治擅长数据网球能够快速建立起新的场地模型，照桥悠和切原习惯不规则发球，而越前龙马则利用截击不让球落地，四人坚持到最后，将高中生淘汰到只剩五人。 眼看就要胜利，却听鲁滨逊教练忽然大喊：“停——” “时间结束！高中生还剩5个，初中生4个。”他举手宣判道，“这场比赛算高中生赢。” 黑体恤的高中生们立刻欢呼起来。 国中生们则个个愤愤不平。 “网球比赛应该没有时长限制吧？况且高中生人数本来就多于我们。”照桥悠微笑着站出来，“教练不如让我们继续打完这场比赛，哪一方球场上的人全部淘汰，哪一方就算输，这样也算公平，如何？” 他语气温和、逻辑清晰，换做常人就算不被说动，也该听进去一二。 然而鲁滨逊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固执道：“不行！在这里，一切规矩都是我来制定。输了就是输了。按照规定，今晚你们睡山洞。” 他照旧是说完就走，将难题留给国中生们自己解决。 “悠酱……”切原转向照桥悠，他原本想问今晚怎么办，忽然间注意到这两天折腾下来，大家都已经狼狈不堪，唯独照桥悠浑身纤尘不染，从头发丝到脚底找不出半点脏污。 “怎么你还是这么干净啊？”切原忍不住好奇道。 切原一提，灰吕也紧接着想起来，好像这两天一直没见过照桥悠去解决生理问题。他忙紧张道：“悠酱，你身体没事吧？” “……放心吧。”照桥悠微笑道，“完美的天使不存在任何生理需求，更不会沾染任何尘埃。” “真的吗？”灰吕迟疑道，“我好像看到你背后的光环闪了一下。” 照桥悠仍是微笑：“你是太累导致出现幻觉了。快去休息吧。” 切原有些不情愿：“可是，这个山洞那么黑，晚上不会有危险吧？” 洞内似乎很深，远处漆黑无光，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什么。 “不会睡到一半跑出来一只野兽，把我们一口吃掉吧？呜哇！”远山紧张地缠住忍足谦也。 “这时候蛇和野兽可能已经准备冬眠了吧。”乾理智道，不待众人放下心，他又补充道，“蝙蝠、爬虫之类的倒是有可能。” “你们睡吧，我今晚守夜。”照桥悠主动道。 “照桥同学，人都需要休息。”乾贞治不赞同道。 “没关系，我只需要沐浴月光就好了。”照桥悠站在洞口，皎洁的月光披在少年身上，与七彩的光环交织在一起，显得更加柔和圣洁。 少年们劝了几回，见他始终坚持，终究扛不住困意，纷纷睡去。 照桥悠沉静地立在洞外，仿佛一尊雕塑。 七彩的光环在他身后缓缓流动，颜色逐渐变清、变浅，直至褪成一层淡淡的浅黄色。 第185章 照桥悠静静立于洞口, 忽而有脚步声靠近，接着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小鬼，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照桥悠微笑解释：“我不困。” “蠢货。”三船入道阴沉着脸看了他几秒。“既然不困, 那你们也都不用再睡了！” 照桥悠闻言收起微笑，他还来不及阻止, 三船入道已经举起一块铁锣。他明显早有准备, 扫了惊愕的照桥悠一眼，突然用力地大敲起来。 急促的咣咣声在山洞中炸响。 少年们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一看，外面天色还是漆黑一片，纷纷捂着耳朵抱怨： “好吵！” “天不是还没亮吗？”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打网球？！”三船入道顿时暴怒。他更加用力地猛敲铁锣，大声怒喝, “快点起床！” “打败你们的人在主营地进行特训, 他们一直在进步，如果想要反超他们，就必须付出更多时间！全部起来，先出去做500回合拉力！” 他将少年们一个个骂醒, 转身带他们往外去训练。 照桥悠隐约觉得三船入道最后离开时应该是瞪了他一眼，他有些莫名其妙。 切原忍着一肚子不爽起床, 下意识想要找照桥悠安慰, 然而等他一看到照桥悠，就立刻将原本要出口的抱怨抛到脑后。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惊讶道：“悠酱，你好像又变得不一样了？” 灰吕一看, 顿时大惊失色：“悠酱, 你都退化成黄色光环了！” 照桥悠转头看了看，平静地安慰：“没关系, 只是为了节省能量而已。” 切原、灰吕：？？？ “那个海带头，你过来！”三个少年正说话，切原忽然被鲁滨逊教练点名。 接着，三船入道又顺手点了附近的越前龙马和忍足谦也。“你们三个有特殊任务。”他指向山洞里侧大石上一张纸片，“按照那上面的去做，完不成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切原、越前、忍足这三个人组合……照桥悠有些不放心，出言询问：“我可以一起参加吗？” “不行！”三船入道立刻拒绝，他将视线转移到照桥悠和灰吕身上，冷冷道，“你们两个有别的挑战要做。” 他把切原三人打发走，然后带着照桥悠和灰吕到木屋后方，那里修了一条长槽，看起来是喂养某种动物。 照桥悠立即联想起常常在山顶盘旋、听随鲁滨逊教练指令的那一群老鹰。 “你们两个去抓鱼来，天亮之前要把食槽装满。如果没有完成……”三船入道语中流露一丝嘲弄的恶意，“就负责把那些全部洗干净！”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满盆臭气熏天看起来堆积已久的兜裆布。三船入道打量照桥悠的神色，似乎在等待少年露出害怕动摇的表情。 然而照桥悠仿佛没看到一般，平静地点头：“好。” 三船入道用力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灰吕担忧的扶住照桥悠：“悠酱，你真的没事吗？” 他总觉得照桥悠现在很不对劲。几乎一直不吃不喝不睡，看起来虽然脸色如常，但背后的光环明显变得越来越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抓鱼而已，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趁现在去睡一会儿吧。”灰吕劝道。 “真的不用。”照桥悠毫不犹豫地拒绝，让他在那个不知道有多少昆虫、蛇类爬过的山洞里睡觉，不如让他直接去死。 “鲁滨逊的挑战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一起走吧。” 灰吕拗不过和照桥悠，于是暗暗决定自己多分担任务，好让照桥悠休息。然而等他双腿浸入小溪，试图抓鱼却屡屡被鱼从手边滑过之后才发现，这河里的野生鱼十分活跃健壮，并不是那么好抓，它们滑不溜手，而且警惕性很强，一旦感知到水流变动，就会立即灵活地游走，根本不让人靠近。 灰吕顿时傻眼：“怎么办？这附近也找不到渔网……” 照桥悠在旁边观察，也没有看出什么诀窍，毕竟他同样也对抓鱼毫无经验。 不过，他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一律都可以用网球直接或间接地解决！ 照桥悠思考一会儿，取出下意识随身携带的铅制球拍，然后从河漫滩上翻找出一块大小适当的石头。 他对准河中的慢悠悠游荡的野生鱼，用力挥拍将石头击出。 石头以极快的速度冲进浅水，鱼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上空急坠的石头砸到脑袋，晕了过去。 “悠酱，你真聪明！”灰吕高兴地夸赞一声，将鱼拾起来扔进竹篓。 凭借球拍，两人总算找到捉鱼捷径。 鱼游动得快，水里又有折射，想要一击即中需要极强的眼力和判断力，以及将石头打出极快的速度。 一开始两人还偶尔打偏几次，熟悉之后，就变得百发百中。如果运气好遇到鱼群，照桥悠还会一次击出好几个石头，颗颗都精准打中鱼头，一次能俘获好几条鱼。 两人半是训练半是捉鱼，很快就将竹篓装满。 灰吕数了数：“应该够了吧？” 照桥悠摇头：“再装一篓。” “要那么多吗？” “放心吧，总会用得上的。” 灰吕不疑有他，继续又抓了一大篓鱼，照桥悠说够了，两人才收拾好鱼篓往回走。 此时天光熹微，清晨的山间弥漫着一股雾气，清凉而湿润，令人心旷神怡。 攀回山顶之后，灰吕将一篓鱼倒进食槽，然后请三船入道过来检查。 “不错啊。”三船入道见到食槽里装满了被石头拍晕的鱼，似笑非笑地夸赞一句。 紧接着，他忽然吹了个呼哨。 照桥悠听到上空传来一阵翅膀扑腾声，连忙扯着灰吕后退几步，就见空中盘旋的老鹰全部俯冲而下，一拥扎进食槽。 没过两分钟，老鹰们饱餐一顿纷纷拍着翅膀离去，而刚刚装满的食槽则被消耗一空。 三船入道又看向照桥悠和灰吕。 “教练？”灰吕有些不明所以。 “马上就要天亮了。”三船入道斜睨他一眼，“食槽现在是空的。” 灰吕感到莫名其妙：“可是，我们刚才已经装满了……” 三船入道根本不听解释，厉声喝问：“你想被扔下悬崖吗？在这里，所有人都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天亮之前食槽必须装满。” 灰吕气愤地看向他。 上山、下山来回至少要半小时，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天亮前再次抓到那么多的鱼。 这个鲁滨逊根本就是故意要坑他们！ 照桥悠拽住灰吕胳膊以免他冲动，上前道：“您的意思是，只要现在我们能装满食槽，挑战就算通过，对吧？” 三船入道点头。 照桥悠于是将多装出的一篓鱼取出，倒入食槽：“教练，我们通过了吧？” 三船入道无言以对，只得脸色沉沉地挥手：“快点去训练。” …… 天色渐亮，被委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的切原和越前、忍足也刚好回来。 切原远远一见照桥悠，立即兴奋地朝他招手，一副得了好东西迫不及待要分享的样子。 然而还没等他奔向好朋友，鲁滨逊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拿出来！” 切原顿时一僵。 旁边的越前镇定地取出任务物品——装满的酒葫芦，上前递给三船入道。 三船入道立即将酒葫芦揽进怀里。 切原松了口气，他步子一迈正要开溜，就再次被三船入道拦住：“等等！把藏在衣服里的香肠、肉脯全部都拿出来！” 切原咬牙：可恶的鲁滨逊！ 切原赤也好不容易能潜伏到主营地去执行一次偷酒的任务，却什么都没有带回来，一见到照桥悠时便愧疚地低下头。 照桥悠安慰他：“没有关系。任务完成得顺利吗？” 切原心虚：“算是……吧。” 照桥悠见他眼神飘忽就知道肯定又捅了篓子。不过他也无意追究，反正切原是在主营地那边惹的事，按照分工，也是属于宿敌的范畴。 短暂的插曲过去，少年们又投入残酷的野外求生式训练。 三船入道的特训虽然凶残，但坚持下来，少年们很快体会到明显的实效。 比如每天爬悬崖、横渡悬索，少年们意识到自己的平衡性、肢体敏捷度和体力都明显提升。 再比如一些特训项目诸如倒挂在树上进行接球练习，也帮助少年们锻炼腰腹肌肉，飞快地增强身体核心力量。 三船入道于是又增加了一项训练项目：让周围多个对手同时对一个人发球，接球的人必须一次性打回所有的球。 他许诺：“等你们练到能一次性打十个球的时候，就可以下山了。” 切原一双眼睛“叮”得亮起来，期待地抓住照桥悠：“悠酱，那你岂不是现在就可以下山啦？” 他话音刚落，一道鹰隼般锐利的视线立即扫过来，三船入道皱眉看向照桥悠：“你可以打十个球？” 照桥悠苦笑。 之前为了训练球感，他的确试过一次接十个球。如果是刚上山时，他有把握能做到。但现在……精神力应该已经快耗尽了吧？ 他想了想，如实道：“现在不能。” “你跟我来。” 三船入道将照桥悠单独拎出来，带到另一处空地。 照桥悠刚刚站定，就感到好几道击球声同时响起，接着是微弱的逐渐逼近的破空声，他立刻挥出球拍，将打向自己的网球一一回击。 连续响起五声“嘭”，是五个球。 周围短暂地静了几秒，紧接着，击球声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这一次，数不清的黄色球影从照桥悠身前、背后、侧方各个角度，向他飞了过来。 光凭眼睛已经难以捕捉，照桥悠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试图像以前那样凭借铺山盖地的精神力构建出球场模型，再定位出每个球的最佳击球位置。 然而这次他闭上眼，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下一秒，一颗颗网球就砸到身体各处，手臂、膝盖、腹部、背部、胸口都传来一阵闷痛。 “啧。”三船入道从边上走出来，看着照桥悠终于露出狼狈的模样，嫌弃道，“你就只会用精神力做这点事情吗？就连异次元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你那个部长，不是又能灭对手五感、又能灭自己五感，你没有跟他学学精神力怎么用？” 照桥悠闻言心道果然，这位鲁滨逊教练看似粗心随意，实际对初中生情况了如指掌，明明一直在后山，却连他和宿敌七球对决的比赛情形都一清二楚。 照桥悠思索道：“我好像很难做到像幸村前辈那样对精神力运用自如。是因为我跟他的情况不同吗？” 宿敌球风原本就偏向yips，而他更偏向于感知、影响情绪，所以也顺其自然地反应在球风上，导致精神力招数偏于温和。 “可能也和球风有关？”照桥悠谨慎地又补充一句。 他见三船入道听完后再度露出嘲讽的表情，立刻乖觉地垂下头，语气无比虚心：“请入道教练教我如何使用精神力吧。” 三船入道冷哼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精神力就像泥巴。你想学捏泥巴，必须先从小坨小坨的泥巴捏起。一上手就直接跳进一块泥巴田，只会把自己淹死。” 照桥悠：“……” 不愧是你鲁滨逊，就连打个比喻，画风都是如此混乱而浑浊。 “我大概明白了。”照桥悠尝试翻译，“您的意思是精神力就像插花，初学者应该从简易的两三朵做起；如果一上手就拥有庞大繁杂的原材料，反而会因为无法掌控而难以入门。” 三船入道露出“你在讲什么屁话”的神色：“插什么花？我在说泥巴。” 照桥悠：“……好的没错您说的对，精神力就是泥巴。请您教我如何捏泥巴。” 照桥悠顿了一下，很快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像‘捏泥巴’一样使用精神力……唔，我们应该不需要真的去碰那种东西吧？” 三船入道暴躁道：“少啰嗦！学网球就必须能吃苦，你最好有这个觉悟！” 照桥悠始终滴水不漏：“请教练放心，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不怕吃苦。” 三船入道：“……” …… 抛开性格与外表不谈，三船入道的确是水平极高的教练。 他给所有少年制定的最终目标都是一次性打十个球，但是具体落实上又因人而异。 例如对照桥悠，是要求充分挖掘精神力的使用方法。照桥悠此时的精神力相较于平时处于微薄虚弱的状态，正适合练习更精细的运用。 而对于越前、远山、切原、灰吕这类，三船入道则要求他们同时与十个高中生对战，在比赛中进行练习。 对于其他网球基础稍差的选手，三船入道则令他们结合自身弱项，进行分组练习。像是肢体协调性差的，就要求他们站立在溪流中央凸出的石头上，在接球的同时必须保证平衡；或者体能差的，就要求他们负重或者跑步接球。 照桥悠晚上不睡觉，索性将时间都用来特训。其余少年见到连立海大部长、新生代第一都这么拼，也都憋着一口气，不用三船入道敲锣就自觉地半夜爬起来，加入训练。 在这种莫名其妙相互内卷的气氛下，少年们进步飞快。 很快，实力前列的越前、远山，就通过了三船入道的十球测试。灰吕和切原也已经到能一次打回八、九个球，进度接近完成目标。 三船入道于是将初中生们召集起来，叫每人领一件黑外套，宣布他们可以下山。 少年们纷纷惊喜不已，紧接着又感到诧异：“不是说要练到十球才能下山吗？” 现在也才只有几人达成而已。 就连照桥悠都感到意外。 他也以为三船会更严格一些，至少逼着所有人练到五、六球才给下山呢。 不过能早点下山，照桥悠也是松了口气，再这样熬下去，他也快撑不住了。 “方法都已经教给你们了，自己不会练吗？”三船入道扫了一眼浑身脏乱的初中生们，嫌弃地摆手，“快滚快滚。” 少年们只得收拾好物品，跟他告别。 “我们就这么走掉吗？”切原回头望一眼鲁滨逊，顿住脚步，“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怎么，你难道还没放弃把鲁滨逊暴揍一顿的想法吗？”照桥悠调侃道。 “其实我也有点不甘心。”越前龙马跟着停下。 上次他和切原、忍足谦也一起执行给鲁滨逊偷酒的秘密任务，特意将酒换成乾汁，但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鲁滨逊喝完竟然安然无恙。 “你们要干什么？小心被他扔下悬崖！”桑原担忧地阻止。 仁王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都要走了，小小的恶作剧一下，就当作留一个纪念嘛。” “唔，想要恶作剧也不难。”照桥悠于是提建议，“大家先挖个坑，然后全部穿着黑外套，一哄而上，把鲁滨逊抬起来扔进坑里。他认不清人，也不可能一次性把大家都扔下悬崖。” “好办法！”少年们达成一致意见，立即热火朝天挖了个新坑，按照计划埋伏到三船入道身后的灌木丛里。 “待会注意听指令，”照桥悠小声道，“我倒数到一，然后说‘上’，大家就一起冲上去，好吗？” 仁王雅治立即响应：“没问题！到时候我来抬他的左手！” 越前龙马信誓旦旦道：“哦，那我就抬右手吧。” 胡狼桑原道：“我托他的后背。” 切原掰着手指一数，只剩下一双腿了，勉勉强强道：“好吧，那我就抬他的左脚。” 灰吕积极道：“我抬右脚！” 照桥悠：“大家做好准备——” 少年们藏身于灌木丛中，屏住呼吸。 “三、二、一，上！” 一声令下，切原和灰吕仿佛英勇无畏的士兵，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抱住邪恶的鲁滨逊的左腿和右腿，发出大仇即将得报的痛快笑声。 他们准备将鲁滨逊抬进坑里，然而一使力，发觉鲁滨逊竟然纹丝不动，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周围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切原和灰吕迟疑地回头，发觉灌木丛中前一刻还号称要并肩作战的队友早都已经消失。 只剩下他们两个，以及被他们抱住的邪恶的鲁滨逊。 两人终于认清自己处境，机械般地抬起头，见到邪恶的鲁滨逊朝他们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既然你们两个这么舍不得离开，就留下来陪我再练一练吧。” 切原、灰吕面露绝望：呜……我不想当星期五…… 第186章 败者在后山被魔鬼三船入道折磨时, 胜者们也在主营地承受高压的训练。 U-17集训总共召集了将近三百个选手，按照比赛实绩，划分为16个球场。 集训营里每天安排随机比赛, 下位球场的选手只要能打赢上位球场的选手，就可以交换球场。 两天下来, 国中生们几乎场场都是胜利, 从最末的16号球场一路往上升。 到现在，6号球场已经全部被国中生占据，5号球场也只剩下唯一一个高三生，鬼十次郎。 幸村、丸井、柳生在6号场，真田和柳则跟迹部、白石他们在5号场。 所在球场虽然不同，但训练的项目和进度还是基本同步的, 立海大一行人仍可以一起行动。 于是五人一起用餐时, 幸村就从真田这里听说了鬼十次郎即将带领5号球场的国中生一起挑战3号球场的高中生的消息。 鬼十次郎被称为5号场的“地狱守门人”，实力强大。在国中生们进入集训的第一天，他曾经接受过桃城的挑战，几球就将桃城的手臂打伤。 鬼十次郎那强横的力量, 以及只有两根线的球拍，给众人包括幸村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叫做团体换位赛。”真田解释道, “两边各选出7名代表, 进行3场单打、2场双打。如果挑战方赢了，两边球场就全员对调。” “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唔，你们的出场位置定了吗？” “我是单打三。” “啊，真可惜。”幸村于是笑眯眯道, “难得弦一郎和迹部一起出赛, 还想再看一次你们搭档呢。” 真田：“……” 调侃归调侃，幸村一行人还是提前结束了训练, 专门去观看5号和3号球场的换位战。 真田的对手是中河内外道，是一个看起来仿佛中年人的高三生，身材高壮，面容沧桑。 “他的外号是‘网球机器人’，控球力极强。”柳莲二淡淡道，“不过，弦一郎胜出的概率为97%以上。” 最终结果也如他所言一般： “Game won by 真田弦一郎，6-2！” 双打二是白石藏之介和亚久津仁，两人配合以6:4击败了松平亲彦和都忍。 单打二是手冢上场，他的对手是个金色卷毛的高三生，叫做大和佑大。 幸村精市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而且似乎对手冢很熟悉，两人之间有股莫名的默契。 “大和佑大是青学的上两届的部长。”柳莲二解释，“他原来是黑发、戴墨镜。” 幸村精市恍然。 那时候他才国一，青学在关东大赛直接被冰帝击败，没有正面碰上过立海大，所以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球场上，大和似乎对手冢的球风和招数都有所准备，一开始占据了上风。 手冢于是再度使出了全国大赛时对抗真田用的那招可以将对手的球全部引到界外的“手冢魅影”。 幸村微微皱眉。 球场边的迹部、真田忍不住出言阻止：“够了！手冢，你准备再一次让手臂负伤吗！” 手冢恍若未闻，继续始终“手冢魅影”，将比分拉平。 “Out！4-4！” 然而此时，大和佑大却停下发球。 “手冢，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那时我正在被伤病困扰，所以我不希望你也变成这样。”他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条蜿蜒狰狞的伤疤。 手冢目露震惊。 “你总是牺牲自己为了团体而战，也是时候放自己自由了吧。”大和佑大微笑着道，“我希望你为自己而战。” 迹部：“是啊，手冢，支柱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吧。” 真田：“应该信任你的队友。” 手冢神色动容，他脸上始终紧绷的表情，仿佛冰块瓦解一般，逐渐变得释然，挥拍的动作也愈发轻松而愉快，就像是捆绑着他的绳索终于松开了一般，他的周围开始散发出天衣无缝的光芒。 柳莲二睁开眼：“居然就这样突破了？” 幸村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默默将大和的台词记住。 “唔，原来如此。” 手冢和大和的比赛最终以6:4结束，至此5号球场已经提前确定胜局。 双打二是“九州双雄”千岁千里和橘吉平出场，对手却是他们曾经在狮子乐中学时的前辈，铃木惷和鹜尾一茶，是一组会用同调的高三生。 同调在双打中几乎占据决定性的因素，论个人实力千岁和橘或许并不弱于前辈，但还是以6:7落败。 不过，他们在前辈的指点下，在比赛末尾领悟了“野兽同调”，也算是有所收获。 单打一是迹部景吾对入江奏多。 后者如鬼十次郎一般，被认为是三号球场的“守门人”。 两人打了一场看似惨烈的比赛，甚至打延长赛拖到了187:187。 幸村看到一半，甚至带着立海大一行人去食堂吃了个晚饭，慢悠悠地散步回来，看到迹部和入江还兢兢业业地在球场上打来打去。 幸村：……精神可嘉。 最终，迹部撞到柱子，入江似乎也体力耗尽，比赛因此算作平局。 无比漫长的团体换位赛终于结束。幸村看完比赛，忽然想起一件事。 “莲二，你觉得毛利前辈是否也会受到U-17邀请呢？” 柳莲二被他一提醒，颔首道：“入选的概率是97%以上。” “但是我们一直都没有见到他。”幸村思索道，“要么是毛利前辈没有接受邀请，要么就是他去了别的地方，我倾向于第二种……你们有没有发现1号球场和2号球场的人似乎太少了？” 柳生：“这个集训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规则。” “悠酱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呢？”幸村撑着下巴。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是被拉去某个地方进行某种秘密特训。毕竟如果真是淘汰，神奈川那边肯定早就传消息回来了。 “那个晚上储藏室突然传来有鬼怪夜袭的奇怪谣言，大概率也是跟他们有关吧？” 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地狼藉实在太有切原的风格了。 “……那他们集训的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幸村半伏着栏杆，看向下方的球场里的少年们在夜色下训练。 “唔，有点期待他们回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唔，不过，还是要先把球场排序升上去。” 于是，幸村当晚就召集了6号球场的初中生们，宣布明天向4号球场发起团体换位赛的消息。 幸村自己就是6号球场中的第一名，加上“神之子”在国中生网球界积威甚重，他做出的决定自然没人提出异议。 于是，幸村当即从12名初中生里选出7名参赛代表，以半抽签半自愿组合的形式敲定了翌日出赛阵容。 双打二，菊丸和柳生，双打一，凤和忍足。 单打三是丸井，单打二是不二周助，单打一是幸村精市。 少年们都看过前一天的团体换位战，因此对对手都抱有很大期待。 然而上了场才发现，明明只隔了一个球场，4号场的高中生和原来3号场的竟然相差不止一个档次。 几场比赛下来，国中生队伍虽然不至于说碾压对方，但赢得都没有什么悬念。 这也让幸村精市更加确定：前一天的3号和5号团体换位赛，果然是教练以及高中生们联手策划给国中生的一场试炼。 “Game won by 不二周助，6-3！” “比分还可以再漂亮一点。”幸村将电解质饮料递给不二，习惯性地评价道。 不二一笑：“那就请‘神之子’来展示给我们看看咯。” 幸村正要回复，忽见场外一阵交头接耳，似乎是讨论起什么“集训营外面来了一群黑外套”之类的话。 幸村脸上露出笑容，正欲起身去接，紧接着却想起自己还有一场单打一的比赛没打。 他只得叹了口气，提起球拍走上场，面向自己的对手。 “不好意思，我必须快点结束比赛了。” 高中生只看到披着外套的少年朝他歉意地笑了笑，挥起了球拍，再接着，他的眼前就变成一片黑暗。 …… “Game won by 幸村精市，6-0！” 比赛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十分钟，对手一分未得。 外校选手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幸村精市完整地使用出这种招数，纷纷面色凝重。 然而幸村却顾不上他们的想法了。他下了球场，直接将比赛收尾的工作拜托给不二，连球拍都来不及收，就匆匆离开。 …… 终于摆脱了那座山，照桥悠想。 这么多天他强行让自己身体按下暂停键，不吃不喝不睡、保持纤尘不染，此时骤然一松，所有疲惫都涌了上来，他的精神迫切地渴望着恢复正常状态。 他本来有许多事情迫不及待要做：饭、喝水、洗澡、休息…… 但是，他现在心中还憋着一股气。 从被大巴带到后山的一刻起，照桥悠就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以至于回到集训营之后，他将其余那些事情全部推到后面，无论如何都要先将这件事情完成。 …… 幸村精市从球场出来，直接往集训营大门的方向赶，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照桥悠。 几日不见，少年样貌外表没有变化，不知为何没有跟其他回来的人一样穿黑外套，而是穿着的是白T恤。干净整洁，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狼狈。 但是，他的周围几乎已经彻底暗淡了下去。 以往探照灯一般的高强度镭射彩光，现在只剩下一圈淡淡的黄色光晕，微弱地扑闪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少年见到他，双目顿时一亮，急切地朝他奔来。 幸村还是第一次见到照桥悠对他这样热情，直觉令他后退了一步。 ——因此恰好避开了照桥悠挥至他面前的拳头。 幸村：“……” 他看到照桥悠握着挥空的拳头，脸上的表情由茫然转向震惊，最后变成加倍的愤怒。 ……看来很快就会从“宿敌”升级成“死敌”了。幸村理智分析，并决定等待对手下一步反应随机应变。 然而下一刻，照桥悠却倒了下来。 第187章 听闻照桥悠晕倒, 真田和柳闻讯都赶过来帮忙。 三人听仁王讲述照桥悠在后山上不眠不休地训练，担忧他可能是体力不支导致休克，于是赶忙将人送去医务室检查。集训营的医生表示照桥悠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还注射了葡萄糖溶液，然而照桥悠却始终未醒。 “怎么办？”立海大众人都很担忧。 丸井看着照桥悠躺在床上, 周围的光芒竟然已经微弱到几近于无, 和平时亮堂堂的状态相比，显得分外虚弱，有种能量耗尽了的感觉。 丸井面露担忧：“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搬到阳光下去啊？” 仁王：“可以，奥特曼就是这么吸收能量的。” 于是两人一同将照桥悠搬到操场上，暴晒了一小时。 光环毫无变化。 丸井和仁王面露失望。 幸村：“……” 那个光环又不是太阳能制造的！ 幸村是见过照桥悠曾经淋雨发烧光环虚弱的状态的，猜测应该是给足时间就能自己恢复。 “好了好了。”他于是催促着少年们离开, “大家先去训练吧, 悠酱应该是太累了，等晚点我们再来看。” …… 照桥悠醒来时已经在集训营的宿舍，并不知道自己熟睡时的遭遇。 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感到皮肤似乎有些干燥, 心道千防万防在后山时还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完美容貌，于是又关在宿舍里做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护理。 中途幸村、柳、真田几次想来找他都被拒之门外。 一直到天黑, 照桥悠自觉已经重新崇光焕发, 终于才心满意足地踏出门。 幸村几人闻讯来看他，还未进门，先被闪得眼睛一痛，纷纷捂住眼睛。 幸村：“……” 大意了。忘记了人形自走LED灯只要充足了电就能恢复原状, 没有给眼睛充分的准备。 幸村等双目逐渐适应了强光, 才艰难地将手用眼前挪开。然而他一看才发现，照桥悠周围的光环竟然又变得更闪了！ 如果说之前是【七彩·镭射·探照光】, 那么现在就已经升级为【炫彩·频闪·超激光】—— 总而言之，就是更闪、更亮！ 幸村于是将原本准备询问照桥悠状态如何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和他介绍起集训营的情况。 照桥悠昨天一回来就累（气）晕过去，其余从后山下来的少年们却一起穿着黑外套去挑战了2号球场的高中生。 集训营不允许选手们私自比赛，但同时又有另一条隐藏的规定，穿着黑外套的人拥有任意发起挑战的权利。 因此，2号球场已经被全部替换为国中生。 幸村解释完才问道：“怎么赤也和灰吕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呢？” “他们是自愿留在那里的。”照桥悠诚恳道，“唔……现在应该已经改名成Saturday和Sunday了吧。” “多训练几天是好事，”真田毫不留情地道。 以昨天看到的2号球场挑战赛来看，黑外套的初中生个个都展现出惊人的实力进步，以至于真田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被淘汰去后山特训。 “那位三船教练应该很厉害。”柳莲二沉吟道。“从后山上回来的人不管是基础体能、还是网球技术，都有明显提升，原本的弱项也基本克服了。” 幸村于是好奇道：“悠酱的特训效果如何呢？” 照桥悠尽量按捺住语气中的得意：“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柳和真田都有些茫然：看到什么？ 幸村顺着照桥悠一贯的脑回路思考，他沉默几秒，试探道：“悠酱的意思是……你后面的那个？” 照桥悠矜持颔首：“不错。” 柳和真田：“……” 两人反应过来指的是什么，一时间沉默无言。 幸村斟酌词汇，努力用赞赏的语气道：“……不愧是悠酱！不过，以悠酱的天赋，这次特训应该还有别的收获吧？” 照桥悠想了想，点头承认。 他现在心情非常好，宿敌说话又好听，所以他不介意向多透露一些。 “看好了！” 说完，照桥悠周围一大片【炫彩·频闪·超激光】就开始缓缓向内收缩，颜色逐渐变浅变淡，最后褪变为一圈柔和莹润的淡黄色光晕，笼罩在他周身。 幸村：“……” 的确是很有用的技能，至少他感觉眼睛好受多了。 看来，三船教练真是超乎他想象得强，连这都能教。 …… 另一边，集训营的教练们第一时间收到了黑外套回归的消息。 斋藤至再次感到焦虑和不安。 作为精神教练，“黑洞”的杀伤力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曾经在那个组织里的档案看到过—— “黑洞”控制着庞大的组织，在世界各国各领域各阶级都埋有间谍，祂本人也是深不可测，组织派过去的杀手全军覆没，派出去的潜伏人员也几乎全部有去无回。 这样可怕的人物，连那个组织都不敢正面抗衡，集训营这一群普通的、只会打打网球的中学生岂不是更加危险？！ 斋藤至想不通“黑洞”来这里目的。总不可能是为了帮助日本队拿世界冠军吧？毕竟这种小目标对于“黑洞”来说，挥挥手就能做到。 难不成是集训营里藏有“黑洞”想要控制宇宙的某种能源宝石？或者这座山的地底下藏着某种沉睡的远古大兽，“黑洞”想要将其唤醒以便毁灭世界？？？ 斋藤至越想越害怕，他不敢贸然打扰“黑洞”，只能将其当成普通的国中生。 ——毕竟“黑洞”目前表露出的状态还很无害，档案记录上也提到“黑洞”对外致力于营造出完美亲和的人设（真实目的是掩饰祂在幕后控制世界的反派BOSS身份。） 斋藤至思考再三，决定从高中生们身上下手，提前让他们对“黑洞”形成偏见，自动地远离“黑洞”，以免卷入是非。 于是，斋藤至在路上拦住了鬼十次郎和德川和也。 鬼和德川：“斋藤教练？” 斋藤至：“我听说你们两个对初中生们很关注，所以有件事要嘱咐你。” 是说5号球场的事情，还是指他们对越前和小金那两个孩子的关注？ 鬼不免感到诧异，他记得斋藤教练以往都不会关注这些。 然而紧接着，却见斋藤至道：“集训营里有个孩子叫做照桥悠，你们应该知道吧？” 鬼稍一回忆，点头。 这个国中生据说实力很强，比越前和远山都强，所以令他印象深刻，只不过那个孩子去了后山特训、之后又没有参加2号球场比赛，所以他跟德川还没有机会接触。 斋藤见状便放心：“没有接触就好，接下来你们也尽量不要接触他。” 鬼不免诧异：“为什么？” 斋藤拿出早就思考好的借口：“我听说那个孩子性格十分胆小，而且很容易被吓哭。” 鬼：？？？ 德川：？？？ 斋藤看向鬼：“你明白了吧？” 鬼：“……我明白了。” …… 搞定鬼和德川后，斋藤又找上了入江奏多。 入江并不像鬼和德川那么好糊弄，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所以斋藤直接送上一个黑色礼盒，表明是生日礼物。 入江奏多拆开一看，是一副墨镜。 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谢谢你，斋藤教练……可是我生日还有一个月才到？” 斋藤一派淡定：“我知道。但是这款墨镜是定制而且带有度数的，麻烦你先试戴几天，如果感受到有哪里不合适，也好提前反馈给我，让给店家修改。” 入江虽觉得奇怪，也仍然收下墨镜：“谢谢斋藤教练。” 斋藤微笑：“不要客气。只要你能每天戴着这副墨镜，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入江：？？？ 第188章 “我觉得集训营的服装还有很大的优化空间。” 照桥悠被迫和同伴们穿成一样的黑白红, 感到自己的审美再次受到了侮辱。 最重要的是，穿上这身训练服，他就不得不将炫彩光环收缩成柔光状态, 否则就会变成“五彩斑斓的黑”。 “我也这么认为。”幸村闻言深感赞同，“感觉和快递员有点撞色了。” 从宿舍出来, 远远可以望见操场上, 穿着统一黑白红制服的小人有序运作，如果忽略掉绿茵球场的背景，看起来真的很像是某种物流集运基地。 “不错。”真田很有学校荣誉感地附和道，“还是黄色更加精神，有王者之气！” 照桥悠：“……” 土黄色有什么资格拉踩黑白红？一个是外卖员同款、一个是快递员同款，配色明明就糟糕得如出一辙。 “请所有人尽快到主球场集合……”广播里的催促声打断了立海大众人的闲聊。 一行人快步抵达主操场, 看到其余初中生们都已经整齐列队。 “大家都已经到齐了。”黑部教练站在主席台上, 往下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道，“明天将会从146名选手中公布20名强化选拔成员的名单，被选中的人员将在专用球场练习。” 他简短地公布完这一则消息, 便表示解散。 初中生们都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是要做什么。幸村、真田几人本想和照桥悠商量, 然而队伍一解散, 照桥悠就被在后山一同训练的伙伴们围住，嘘寒问暖起来。 大石率先道：“照桥同学，听说你晕倒了，现在怎么样？” 照桥悠忙感动道：“大石前辈, 我已经好多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请千万不要这么说, ”乾贞治拿出一瓶绿油油的黏稠液体，“照桥同学，我调配了营养蔬菜汁，有利于恢复，你要不要尝一尝？” “是上次的配方又改进了吗？乾前辈好厉害！”照桥悠先是惊喜，接着又为难道，“可是我还在服用药物，恐怕药性冲突，好可惜啊，只能等下次有机会了。” 忍足谦也从包围圈中挤进来，语气轻快：“照桥同学，我们昨天挑战2号球场成功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越前龙马闻言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喂，二号球场守门人不是我打败的吗？发光的明明就只是在睡大觉，哪里来的功劳？” 宍户亮顿时愤怒：“越前龙马！你有没有心？！照桥同学在后山上那么照顾大家，每次遇到困难感到灰心丧气，都是照桥同学用笑容给予大家力量……他甚至简直整晚不睡觉为大家守夜！” 金色小春同仇敌忾道：“就是就是！如果没有照桥同学，说不定我们已经被野兽叼走了！” 桦地崇泓：“Ushi。” “请不要这么说，那些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为大家做的！”照桥悠露出忧伤的表情，“我们一起在后山上的时候虽然很辛苦，但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大家为了我吵架！” “照桥同学真是太善良了呜呜呜。” “好感动啊！” 相隔不远处的高中生队伍里，鬼十次郎、德川和也和入江奏多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这不就是教练特地嘱咐过的那个照桥悠吗？似乎在初中生之间很受追捧，难怪会养成那种娇气的性格了。 鬼和德川只是快速地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入江同样听到了初中生们的议论，于是好奇打量起那位传说中的“照桥同学”。 唔，外貌的确称得上无可挑剔……但其他的，似乎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尤其是说话的语气，不就是个‘中央空调’吗？ 入江推了推鼻梁上往下滑的墨镜，无趣地移开目光。 这墨镜度数好像有点不对，戴得眼晕，等见到斋藤教练要和他反馈一下，入江想。 第189章 “教练说的20名强化选拔成员, 是什么意思呢？” 晚间吃饭休息后，一群少年在操场上慢跑，讨论教练白天宣布的消息。 “唔, 可能是要准备重要的比赛吧。”照桥悠随口猜测。 远山兴奋到原地向上蹦出一个跟斗：“就是说又会有厉害的对手咯！” 越前龙马依旧拽拽道：“反正赢就是了。” “悠酱！！！” “我们回来啦！” 熟悉的令人头疼的咋呼声忽然从不远处响起，照桥悠循声一望, 就见切原和灰吕正欢快地朝他奔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三船入道。 “鲁滨逊？！！”忍足谦也脱口喊道，紧接着就意识到失言。 “谦也！你去给入道教练打点酒来吧。”照桥悠在三船入道发怒前抢先将酒葫芦取下来，交给忍足谦也去打酒。 然而三船入道竟然并未领情，反倒在看到照桥悠后脸色更冷：“小鬼，少花言巧语, 就是你把那两个麻烦精留下的吧？我警告你, 以后看好他们，不允许他们再踏上后山一步！” 照桥悠：“……”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疾言厉色地指责。 切原和灰吕究竟是做了什么好事啊？居然连三船入道都被逼得坐不住了，连夜把人送下山…… 然而想到切原和灰吕在自家网球部闯过的祸、以及他们去一趟四天宝寺后不久收到白石的电话投诉，照桥悠又实在直不起腰来, 只能心虚地认下三船入道的指责。 好在忍足谦也速度快，没一会儿就将装满酒的葫芦送回来。三船喝到了酒, 顿时心满意足。照桥悠见势立即转移话题, 问起明天的比赛三船是否知情。 “小鬼，你们可别想得太轻松了。”三船咕咚咕咚灌酒，一边道，“明天那些人就会回来了。” 照桥悠好奇：“哪些人？” 然而三船不知是灌得太多还是怎么的, 仿佛听不到照桥悠的问话, 自顾自道：“打起精神来吧，很快, 你们将会见识到世界级别的实力。” 照桥悠：“是集训营的人吗？是一号球场那些一直没有出现过的人吗？” 三船打了个酒嗝儿：“世界级别的网球可是很残酷的，小鬼们，从明天开始，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做好面临地狱的准备，到时别被吓哭了。” 居然把网球形容成“真正的战斗”，还把明天的比赛形容成“地狱”……少年们都有些被三船入道沉重的用词惊讶到，一时间讷讷无言。 唯有照桥悠冷静地摇头。 “入道教练喝醉了。居然说什么地狱、战斗……这是网球集训营，又不是赛亚人训练基地。”照桥悠微笑着看向众人，“大家说，是吧？” 众人：“……” 应该是、是吧？ …… 翌日一早，少年们就知道了他们的对手就是U-17集训营的一军，刚刚从参加完海外比赛回归的一号球场的高中生。 他们就是三船教练说的“拥有世界级别实力”的人吗？ 切原和灰吕趴在栏杆上，眼巴巴地望着那十名向球场走来的一军高中生，羡慕得眼睛快要滴血——高中生们每个人的衣领上别着金闪闪的定制徽章，对于切原和灰吕这种仍保留英雄情结的幼稚笨蛋来说，简直就是致命般的吸引力。 “是代号欸！” “好威风啊……欸？为什么没有看到NO.1-NO.10？” “代号应该是按照排名算的，前十名可能要到后面才安排出场吧。”照桥悠猜测一句。 “只要有打败他们就能拿到徽章了吧？啊啊啊可恶！教练为什么不安排我们上场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切原抱怨道。 少年们前一天晚上还因为三船入道带来的情报而血液沸腾，然而第二天教练组公布出来的名单径直给他们泼下一盆冷水： 20人的名单里除了最后一位是幸村精市外，其余全部都是高中生。 照桥悠见切原和灰吕都愤愤不平，笑着指了指他们身上的黑外套，“其实你们是可以去挑战的。穿着黑外套的人可以任意发起挑战。” “还有这种规定？”切原和灰吕之前被遗弃在后山，并不清楚这项潜规则，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想挑战谁就可以挑战谁吗？” 照桥悠含笑点头：“去吧，NO.11是幸村前辈的对手，你们可以直接去挑战NO.12和13，注意不要迷路。” “好耶！”切原和灰吕顿时兴奋地击掌欢呼，然后相携朝球场跑去。 送走两个，照桥悠又看向柳莲二。 他留意到柳先前看到一军队伍时忽然流露出一瞬难以抑制的激动，叫了一声“亚玖斗哥哥”，对方似乎是一个戴眼镜的金发高中生，编号是NO.17。 “柳前辈不去叙叙旧吗？”照桥悠将自己的黑外套脱下来，递给他。 柳莲二一愣。 他有些意动，但考虑到集训营严格的规定，还是摇头拒绝：“不用了。” “规则只说‘穿黑外套的人拥有任意挑战的权利’，又没有规定不能把黑外套借给别人。”照桥悠笑眯眯地怂恿，“况且，你们可以只切磋交流，不正式比赛。” 柳莲二果然被说动，接过外套道了声谢，向球场中的旧识三津谷亚玖斗走去。 真田于是默默转头看向照桥悠。 “前辈，我只有一件。”照桥悠无辜一笑。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徽章上的名词应该与U-17代表队的名额是息息相关的。 这次出现的一军只有后十人，宿敌加上切原和灰吕，必然能拿下NO.11-13的前三个名额，此外，仁王前辈似乎也和青学的大石组队去挑战了，再加上“叙旧”的柳前辈，他们立海大可以占据四或五个名次。 ——正好卡在刷了一波极强存在感又不至于变成众矢之的、引起其他学校警惕的边界线上。 况且，一军的前十名还没有出现，他们必然也在观望这一届新来的国中生。 立海大必须保存实力。幸村已经被教练组列上名单，那么他和真田就必须留到下一轮再上场。 “我们还是去看幸村前辈的比赛吧。”照桥悠于是转移话题道，“对手毕竟是一军，应该会是很精彩的比赛吧。” 真田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好，走吧。” 幸村和一军NO.11不破铁人的比赛已经开始。 照桥悠和真田一到，就感觉到球场上幸村的精神力正如波纹一般荡开，然后化作千丝万缕，逐渐潜入伸向毫无察觉的不破铁人。 场中，不破铁人的击球动作已经开始变得迟缓。很明显，如同以往和幸村比赛的那些对手一样，他的五感正在逐渐被蒙蔽。 然而奇怪的是，他仿佛完全不在意或者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神情越来越自信，仿佛胜券在握。 “你最好小心点，我的眼睛是镜像。”他忽然对幸村精市道，“你试图向我施加的压力全部都会反噬到你自己身上。” 真田皱起眉，他对精神力招数不了解，小声地询问照桥悠：“他的意思是，灭五感会返回到精市身上吗？” 照桥悠摇头。 以宿敌那种比狠人还狠一点的狼人风格，先不说所谓镜像有没有可能起作用，就算真能将灭五感全部返还，宿敌也早就研究出“零感”状态，只会变态地变得更强。 毕竟照桥悠已经亲身领会过，还因此上了后山，度过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这次的灭五感和以往的……不太一样。”照桥悠对真田解释道。 他能感受到宿敌这次将精神力中的黑暗因素全部都隐藏了起来，以至于灭五感的施展过程变得更具有隐蔽性。不破铁人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状态。 事实上，照桥悠很怀疑他如果不是作为观众，而是站在此刻不破铁人的位置，恐怕也很难意识到宿敌已经张开精神力的大网了。 等等……照桥悠忽然反应过来，宿敌不会是在故意给他示范吧？ 这样想仿佛有些自作多情，但是宿敌本不需要这样麻烦也能轻松击败对手，他多此一举用出这种升级版灭五感，倒像是故意展示出来给谁看似的。 照桥悠正纠结的时候，又听不破铁人以一副战胜者的口吻道：“你再也不能打出那种剥夺五感的网球了。这就是你盲目挑战的代价。”*？？？ 照桥悠看了看发球动作流畅、眼神明亮的幸村精市，又看了看站住不动、对身边网球视若无睹的不破铁人，最后再看向一路上升、正朝着6:0狂奔的比分。 这个满头脏辫的高中生没事吧？照桥悠感到一丝怜悯。 宿敌要是把他搞到精神错乱，他们立海大不会还要赔钱吧？ 不破铁人的眼睛已经失去焦距，比分已经抵达赛末点，然而他脸上却毫无一丝急切，反倒露出得意之色，仿佛即将惨败的人不是他，而是幸村精市。 照桥悠感到一丝凉意攀上背脊，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灭五感…… 不愧是你，宿敌，永远能想出这么变态的招数。 “Game won by幸村精市，6-0！” 随着最终比分宣布，不破铁人也轰然倒地，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仿佛沉浸在美梦之中。 “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好享受这场梦境吧。”幸村对他抛下一句话，便反手拢了拢肩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球场——动作尤为帅气利落。 这画面实在过于装逼，照桥悠于是故意等幸村下了场走到了他们面前，才提醒道：“幸村前辈。” 幸村微笑：“什么？” 照桥悠指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不破铁人：“你可能还得回去，你忘记捡他的徽章了。” 幸村：“……” 第190章 “赤也和灰吕去挑战NO.12和NO.13了, 仁王前辈和青学的大石一起去挑战NO.15和NO.16的双胞胎陆奥兄弟，还有柳前辈，我借了他外套。”照桥悠道。 “唔, 这样安排正好。”幸村果然闻弦歌而知雅意，不仅立刻明白照桥悠的打算, 还配合地转头对真田做思想工作。 “弦一郎, 今天教练组安排的二军高中生已经全部失败，接下来应该会让更多的国中生上场，一军还有前十名没有出现，你不如先保存好体力，以便面对更强的对手。” 幸村一开口，真田立刻放下了心头那点不忿, 认真应是。 幸村的比赛结束得快, 以至于一行人准备去把切原和灰吕捡回来时发现他们俩和伊达男儿（No.12）和伴力也（No.13）的比赛还没开始。 正在球场上的，是教练组安排的二军选手中河内外道和都忍。印象里，这两人也属于颇有实力的高中生，但此时却满身狼狈, 已经力竭到快连球拍都提不起来。 “这种类型的双打搭档……很少见。”照桥悠观察了一会儿道。 双打组合一般是攻守互补，或者就是默契极高比如会同调, 但伊达男儿和伴力也却不同。这两人都是完完全全的力量型选手, 通过交替打出快节奏、高强度的球，对对手造成的成倍攻击压力，迫使对手弃权。 “力也！给他们准备两口棺材！”伊达男儿忽然一声大喝，接着就用出他的绝招[男儿之夏]。一球竟然同时打穿中河内外道和都忍的球拍, 将两人击飞了出去。 照桥悠和幸村上前将中河内外道和都忍扶到场外的长椅上, 二人都已经无法继续比赛，只得弃权。 伊达男儿和伴力也轻松获胜, 紧接着就注意到场外有两个国中生少年正趴在围栏外，伸着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们。 伴力也对两个少年升起几分好感，注意到他们身上的黑外套，主动问道：“你们也是来挑战吗？” “没错！”切原和灰吕挺起胸膛。 伊达男儿见两人信心满满，心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故意恐吓：“看到刚才那两个人的下场了吗？” “我看到啦！”切原努力睁大眼睛向中河的方向瞪了好几秒，以强调自己确实【看到】了，接着又转过来热情催促，“这样可以了吗？快开始比赛吧～” 伊达男儿和伴力也：“……” 这两个小鬼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来吧。”伊达挥出球拍，出手就是极为强劲的一道发球。 考虑到对手只是国中生小鬼，伊达只用了五成力。不过，在他看来，这五成力已经足够让对面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吃到苦头了。 然而下一刻，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好强！”灰吕双手握拍迎上网球，“这种威力简直和那个四天宝寺巨怪打出来的波动球不相上下！” 他双臂一挥，将网球成功打了回去。 难怪有胆量穿着黑外套来挑战他们，伊达男儿和伴力也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认真了一些。 于是接下来的一球，伊达男儿用上了八成力。 依旧后场防守的灰吕负责接球。 球拍上传来沉如铁石的力量，灰吕把持球拍的双臂开始颤动。 “这种沉重的压力，令我想起背着轮胎练习挥拍的日子！做得到的！我要超越自己的极限！”灰吕深吸一口气，将球打了回去。 “已经快到极限了吗？”伊达男儿道，“那么，接下来我就要用十成力了！” 网球如同炮弹，带着恐怖的巨力疾驰而出。 然而灰吕的眼神中毫无畏惧，甚至越发明亮。 他再次主动迎上网球，挥拍回击：“做得到的！我要超越极限！” 炮弹网球又原路折返，在伴力也身后的死角处落下。网球在草地上“咚”地砸出深坑，激起阵阵烟尘。 灰吕竖起拇指，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好强的威力，令我想起了当初绑着轮胎蛙跳上学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 伊达男儿：“少说大话了！” 他运足了气，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到双臂，再猛地将网球击出—— 一次性用出120%的力量，这次，总能把那个小鬼…… 然而，“咚”地一声后，他再次看到对面的灰吕朝他竖起大拇指，露出一脸又蠢又刺目的笑容。 “好强！令我想起了当初背着巨石和赤也比赛俯卧撑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 伊达男儿：“……” 这小鬼以前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 伊达和伴力也终于意识到他们的战术彻底失效，因为灰吕根本就没有极限，再这样耗下去，说不定先倒下的反倒是他们。 不能拼力量，那技术呢？ 他们是高中生、又有世界比赛经验，两个初出茅庐的国中生小鬼应该比不过他们吧？ 然而伊达和伴力也还没有找到新的突破口，一直被他们忽视的切原却突然抓住时机起跳，猛地向上扣杀。 “看我的新招！狂霸乱影杀阵！” “什么——”伴力也赶到落点，刚要嘲笑一句这个中二的招数名，眼前却忽然一花，出现数不清的黄色球影。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 伴力也陷入震惊，这个小鬼居然学会了一次打十个球的技术？！ 他只来得及对着最近的球影胡乱一挥，两声的“嘭”响起，伴力也只击中了两个网球。 其余的球影在一瞬间越过他，然后汇聚成一束，落到地面。 切原洋洋得意：“必须要一次打到全部的球，才能算是成功回击！” “这是他们在后山上学会的吧？”幸村眼中带笑，明显对切原和灰吕的进步感到十分满意。 照桥悠点头。 “你们以前还蛙跳上学啊，是为了加强锻炼吗？”幸村忽然又道。 照桥悠没有防备，下意识点头，然而点到一半，他便陡然僵住了。 幸村温柔地微笑：“我对悠酱的训练效果也很好奇。等和一军的挑战赛全部结束，我们就来切磋一下吧。” 照桥悠：“……” 大意了。 …… 伊达男儿和伴力也以3:6的比分落败，切原和灰吕如愿以偿拿到了他们NO.12和NO.13的徽章。 与此同时，其他球场也都结束了比赛。 柳莲二击败了国小时传授他数据网球的三津谷亚玖斗，他原意只是为了了却遗憾，但三津谷还是坚持将NO.17的徽章传给了他。 至此，除了NO.20秋庭红叶是被入江奏多打败以外，一军的其余九名从NO.11-NO.19，全部都被国中生取代。 一行人返回主球场，终于见到传闻中的一军前十名，他们正正站在高处，俯视着底下的初中生们。 照桥悠好奇抬头，就见为首的是个金发沧桑大叔脸的高中生，衣领上别着NO.1徽章，神色不善。 ——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照桥悠甚至感觉这个领头人似乎对他有一股隐隐约约的敌意。 难道是因为国中生进入集训会挤占高中生原本的名额？照桥悠默默猜测。 可是自己今天又没有拿徽章，而且这个领头人对其余黑外套的敌意都要弱得多，似乎……就只是针对他一个人而已。 照桥悠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 他有哪里惹到谁了吗？ 两方正对峙着，一道破空声忽然自上而下传来，少年们只见到金色球影从眼前掠过，接着原来的NO.14袴田伊藏就被网球击中，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既然输给这种小鬼，就做好被行刑的觉悟吧。”一个深紫色长发的高中生举起球拍道，他脸上带着残忍狠厉的笑意，衣领上别着的NO.8的徽章。 少年们被这一幕惊住，纷纷扶起袴田伊藏，对台上的高中生们怒目而视。迹部更是被激出了火气，举起球拍冲高中生道：“不如你们下来，教一教我们打网球如何？” “一群妄自尊大的小鬼。”一军的NO.1平等院冷冷地嘲弄道，“收起那些愚蠢的天真吧，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照桥悠看不下去，向前一步，一本正经道：“这里是U-17集训营，仅限17岁以下中学生报名参加的寒/暑/春假网球兴趣特长训练营。” 平等院：“……” 这个忤逆的家伙！ 平等院立刻想起斋藤之前似乎提过有个国中生竟然口出狂言“《般若心机》是伪科学”，说得也是这个照桥悠吧？！ 偏偏这个家伙背后是世界杯的重要投资商，如果动了他日本队在世界杯也会遭受不必要的阻碍。 平等院在怒气翻腾的边缘又想起斋藤给他的情报，只得竭力忍耐怒气。 “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进行团体赛，赌上日本代表队的资格。” “那么，此次比赛的安排就由我来负责交涉吧。”一个时髦有礼的、编号NO.7的帅气高中生走出来，对不远处的斋藤、黑部、拓植三位教练道，“明天的对战名单就由我们一军和国中生两方自行制定，如何？” 对于一军高中生和国中生们的碰撞，教练组都乐见其成，表示没有异议。 比赛安排确定下来，平等院便转身离开。面对这群天真幼稚的国中生、尤其是那个目无神佛的照桥悠，他简直多待一秒都会忍不住发怒。 其余高中生们也随之离开。 跟着平等院身旁的NO.2、来自法国的杜克，忍不住回头朝国中生们望了一眼。 那个国中生的确很优秀，光是看到身影都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即便是面对老大这样的人，也能不卑不亢。 还是可惜了。杜克想起从斋藤那里得知的情报。 这个后辈竟然是个英国迷，还喜欢红酒配雪碧。 …… “柳莲二不在出赛名单上，他是怎么拿到NO.17徽章的？” 斋藤和黑部、拓植回到指挥室，第一件事就是询问监控国中生比赛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他穿着黑外套。” 斋藤自己想出“双打变对手”的心理战术，对国中生们的分组一清二楚。“柳莲二不是败者组，哪里来的黑外套？” 黑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揶揄道：“八成是找别人借的。斋藤，你制定的规则有漏洞啊。” 斋藤脸色一黑，不满道：“‘穿着黑外套的人可以任意挑战’这句表述的确不够严谨。但他们这种行为也是故意踩规则的灰色地带！” 斋藤转向工作人员：“那个黑外套是谁给的？” 工作人员：“……是照桥同学。” 斋藤：“……” 工作人员以为会等来斋藤对照桥悠和柳莲二的愤怒惩戒，然而等了很久，斋藤却一直沉默。 “斋藤先生？” “……那没事了，其实我也就是问问。把外套给别人多不好呀。” 斋藤泪流满面道，“我主要还是怕照桥同学冷着。” 200-207 第201章 短暂的放松过后, 教练组带着少年们入住主办方们准备的选手村酒店。 正式小组赛开启之前，还要先抽签进行表演赛。虽然这实质上是主办方吸引赞助和投资的一种手段，但对各国选手们来说, 除了热身之外这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了解对手实力和战术的好机会。 “既然不分输赢，那随便抽到谁都好咯？” “当然不是。”迹部道。“这是我们亮相世界的第一场比赛, 即便是娱乐赛, 也必须把气势打出来。” 他打了个响指：“制造一个华丽的出场！” “没错。”斋藤教练也颇为认同，于是对迹部道，“那就由你去抽吧。” 迹部：“……” 熟悉迹部手气的国中生们也沉默了：“……” “噗哩。”仁王道，“说不定迹部能抽个‘大奖’。” “‘大奖’？”不二想了想，“比如德国队？” 平等院淡淡道：“不管抽到什么，全力以赴就是了。” 目送迹部下去抽签, 幸村道：“德国队这次也是博格带队, 不知道会不会在表演赛出场，很想较量一下。” ——优尔根·巴里萨维奇·博格，现役职业网球选手，对外一直保持不败战绩。 他带领的德国队也是综合实力最强的队伍, 去年完成九连冠，而今年据说除了博格、Q.P外, 还有别的职业选手加盟。 口气真大啊。 连几个高中生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照桥悠则感到一丝微妙：这种连战不败的boss设定, 怎么这么熟悉呢。 “要是能抽到德国队，其实也很不错，对吧悠酱？”幸村笑眯眯看向照桥悠。 不二则是联想起了去了德国的手冢，据说已经被博格看中, 那么这次, 他会出战吗？ “确实是不错的对手。”不二也微笑着转向照桥悠，双手合十, “可以向你许愿吗？” 远山金太郎看了看，也跟着双手合十对着照桥悠恳求：“世界第一的队伍，我也好想跟他们交手哇，拜托拜托！” 照桥悠：“……” 他退后两步，“我又不是许愿星。” 众人正讨论着，恰好收到抽签仪式实时讯息，通知表演赛的对手就是德国队。 远山金太郎震惊地抱住照桥悠的胳膊：“你果然好灵！” 照桥悠：“……” 小金得寸进尺：“可不可以让天空下章鱼烧，这样我一张嘴就可以吃到？” 切原立刻来劲了，跟着道：“那我想要吃不完的烤肉！还有自动写作业的笔！” 灰吕：“那我想要……” “等一下。你们听说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吗？”照桥悠微笑道，“贪得无厌的下场就是住在破茅草屋，每天挨饿，还会长鼻子。” 三人都被这恐怖的预言震住了，连忙老实地闭上嘴。 “集合。”三船教练喝道。 毕竟是站在世界赛场，三船明显从胡子到衣着都打理了一番——虽然只是堪堪越过“不邋遢”的合格线、距离“端正”还有极大空间，但和他在山上时相比，已经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了。 一同来的教练组包括助理们更是仪容肃穆，开始讲述着等会儿进场后的注意事项，令少年们也感染了几分紧张。 队伍还未踏入球场，就能听到球场里铺天盖地的呼声。除了东道主的澳大利亚，其他就几乎全是德国、瑞士几个强国的粉丝。 正当其时，场内忽然又涌起一阵尤为热烈的呼声，杂乱的声音霎时变得统一。 是德国队。 博格出场了。 传说中未尝一败的现役职业选手。以往只能在录像带或者电视中看到，现在出现在现实中，周身气势更加引人注目。 “他今天会上场吗？”切原忍不住道。 “他会的。”幸村眼神凛厉。 的确，照桥悠在心中想，只要对手够强，强到足以威胁德国队的地位，就算是表演赛，博格也一定会上场。 表演赛只有三场双打。第一场德国派出的是米海尔·俾斯麦和艾尔玛·赛弗里德，前者是个高二生，据闻也是已经接近职业选手实力一个选手，后者是个初次参赛的国中生，信息寥寥。 而日本队出场的是杜克·渡边和不二周助的组合。 “杜克前辈好强啊！”看到杜克暴喝一声、双臂一挺，随即爆开衣服、打出震惊全场的“杜克全垒打”，灰吕顿时双眼冒星星，感到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标，激动道，“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 照桥悠连忙按住他，打断道：“不准爆衣！” “可是爆衣是灵魂，”切原小声辩解，“龙珠、超人都会爆衣的。” “隔壁的沢田纲吉跟我们一样大，人家每次都爆衣的……” “爆衣是不正之风。”照桥悠一本正经道，“在我们这里，关键人物随便爆衣一定会被关小黑屋。” “没错，”幸村点头，“我们立海大是一定要杜绝这种不正之风的，弦一郎，你有听到吗？” 真田：“……” 他默了一下，选择转移话题：“……看，不二周助开发了新招数。” 不二周助以往的打法是偏向反击，譬如他的六重回击，因此经常是敌强他强，这种风格，在全国大赛和仁王那场中已经展现得很明显。 而现在，他却一别以往，主动展露出明显的攻击性，并且第一次展示了他的新绝技——“葵吹雪”。 “短短的时间，大家都在飞快地变强。”真田看了仁王一眼。 面对真田带有言外之意的挑衅，仁王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无视了。他自顾自地托着下巴看向球场，似乎对不二的新招数饶有兴致的样子。 仁王前辈果然还是对那一场输球很在意的，照桥悠想。 某种程度上，他和不二周助都是那种让人难以看透的人，但是进入集训后，不二好像改变dde，他就变得更加神秘了。 还有丸井前辈，赤也和灰吕，不知道他们又进化成了什么样。 只要别往超级赛亚人的方向走就好了。照桥悠联想起灰吕和切原对“爆衣”的向往，默默祈祷。 场上的形势已经明朗了。 表演赛是一局定胜负，杜克和不二的比分领先。 对手组合中俾斯麦听闻实力很强，但他明显犯了傲慢轻敌的错误，甚至比赛前照桥悠还看到他似乎跟Q·P和手冢都起了争执。 最终比赛以7:5结束，杜克和不二首战告捷，获得队友们的欢呼称赞，日本队士气大涨。 场中多的是德国队的粉丝，见到第一场竟然失利，嘘声不断。德国队众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果然到第二场，他们派出的是Q·P和手冢国光。 前者以“完美”著称，被誉为德国网球幼年教育的最高杰作，据闻在德国队中实力仅次博格，甚至不相上下。 后者则是每个少年都熟悉的“国中生界巅峰”，连迹部、真田也佩服的对手。而现在的手冢，不仅放下心理包袱，据说在德国也治好了旧伤，实力必然已经更上一层楼。 德国队派出的是绝对的强者组合，可以说是抱着必胜的决心。 选择应战的是入江奏多和迹部景吾。 情感上照桥悠当然是支持自己所在队伍，但理智上，他觉得入江和迹部获胜的可能性不大。 然而，尽管已经有可能会输的心理准备，亲眼看到战局呈现几乎一面倒的趋势，看到入江和迹部被全面压制几乎无以反击，看到比分被对手直接推到难以置信的6:0—— 照桥悠还是感到一阵愕然，甚至有些恍惚。 结束得未免太快了！ 或许是刚才的首胜给他们带来了错觉，或许是初登世界赛场，他们还没来得及建立起正确的认知…… 无论如何，这一场比赛给了所有少年当头一棒。 这就是德国队的真正实力？ 来自世界顶尖队伍的强大压迫。 队里的气压沉沉的。 看着入江和迹部回来，一时竟也无人说什么。 “迹部？你要去哪里，比赛还没有结束！” “算了，由他去吧，他有分寸的。” 迹部一言不发径直离队的行为，众人连同几位教练都顾不上了。 因为—— “博格要上场了。” 照桥悠已经看到对面博格拿起球拍的动作。 “接下来进行的是，德国对日本的U-17世界杯，表演赛第三场比赛！”广播宣布道。 平等院要起身，却被毛遂自荐的德川拦住。 国中生队伍按理也需要选出一名选手，而队长迹部却在刚才先行离场。 “那就请大家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幸村站了起来，用词谦虚，语气却势在必得。 无人敢置喙。 因为幸村已经是国中生界的巅峰了。 但即便派出的是德川+幸村这样以往看来已经是顶配的组合，少年们心中也沉甸甸的。 要知道迹部也曾经打败过手冢，但这次面对德国队，却落得惨败。 更何况，德川和幸村的对手是比Q.P更强的博格…… “比赛开始，由德国队发球！” 博格一开场就用发球出了个下马威。 拥有丰富世界大赛经验的职业选手，只需要一个发球，就能展现出他与象牙塔里中学生完全不在一个量级的体能与实力。 “这样的速度……”德川和幸村根本都来不及反应，球就已经重重落地。 照桥悠忍不住换位思考：自己如果在球场上，又如何适应这种速度呢。 小碎步有用吗？还是必须提前预判？ 事实是，一盘定胜负的比赛根本没有时间来适应，德川只能选择最快捷的办法—— 在博格的第二个发球来临前，德川已经在身后制造出严密的[黑洞]，迫使高速飞行的网球停滞在半空。 德川将网球击向了博格的搭档，A·弗兰肯斯坦纳。 这人和幸村一样，是个国中生。 对于他的情报，就连三津谷和柳莲二，收集到的也不多，只知道他似乎也是德国队重点培养的新星之一。 ——但无论如何，跟博格相比，A·弗兰肯斯坦纳无疑更适合作为这场双打中的突破口。 无需任何言语或手势，幸村在德川回击向弗兰肯斯坦纳的一刻，自然而然就领会了搭档的意图。 弗兰肯斯坦纳大力扣球意图得分，但幸村已经有所准备。 他展现出碾压对手的技术和姿态。网球从弗兰肯斯坦的身侧穿过，落地。而与此同时，幸村的精神力也释放而出—— 弗兰肯斯坦纳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15-15！” “15-30！” “1-0，日本队领先！” “是Yips！”切原惊喜道。 不愧是幸村部长，先挑软柿子击溃。 双打可不是一个人的比赛，就算是博格，一定也会独木难支！ 照桥悠微微皱眉，不置可否。 Yips实质上是依托于精神力的压迫性，一般来说，只有在实力处于上风时，才能起到彻底将对手心理防线击溃的作用。 这种招数，用在博格的面前，恐怕效果要大打折扣…… 果然，博格已经发现弗兰肯斯坦纳的问题。 “弗兰肯斯坦纳！清醒过来！”他大喝道，“别忘了，这可是双打！你的身后还有我！” 弗兰肯斯坦纳一颤，神色挣扎，瞳孔渐渐凝聚起光亮： 没错，对面只是两个象牙塔里的中学生而已，而他的身后，可是站着博格啊。 在博格强大气势的影响下，他开始恢复理智。 在球场上，博格永远是不可能输的…… 弗兰肯斯坦纳看向博格，立刻充满了信心，于是目光也重新坚定起来。 ——很明显，有博格这样强大的精神支柱在，他已经绝无可能再被Yips影响了。 “幸村精市，凭借精神和实力的压迫，让对手丧失五感。” “德川和也，削减空间、制造真空口袋，迫使网球瞬间停止，因此无论什么来球都能回击。” 发球局被破，博格却不露一丝气急败坏，反而语气略带欣赏。 场下，切原和灰吕看着这一幕干着急。 “他把部长和德川前辈的招数完全看破了。” “他不会连[黑洞]也能破解吧？” “这不可能。”照桥悠不假思索道，“如果博格能做到，早就不在这里了。” “这是为什么？”仁王好奇道。 “因为截至目前，我们人类当中，即使是最杰出的那一波，也才只能做到证实或者观测[黑洞]的存在。”照桥悠一本正经道，“如果博格居然连[黑洞]也能破解，那他其实应该站在诺贝尔的领奖台上。” “噗哩。”仁王点头赞同，“这么说的话，其实德川前辈在网球界也是屈才。” 照桥悠：“不错，也许他退役后，还可以去天体物理发光发热。” 仁王：“那你看，我适合做什么？” 照桥悠：“变魔术。” 仁王不置可否，追问：“那文太呢？” 照桥悠对越是熟悉的人越是放松，偶尔也展露出毒舌属性：“杂技，看来两位前辈可以同一个马戏团再续前缘。” “噗哩。”仁王毫不生气，反而顺着调侃道，“桑原可以和文太搭配表演，你和部长可以一个反串、一个演小丑，赤也和灰吕可以负责驯兽表演，至于我们的真田副部长嘛，他这么勇敢又富有挑战精神……” 仁王微微一笑：“依我看，很适合斗牛。” 照桥悠几乎拍案叫绝。 “咳咳！”真田弦一郎严厉道，“比赛期间不要交头接耳。” …… 球场上，经过前一局的观察，博格对两名对手的球风和招数已经胸有成竹。虽然暂时不能破解德川的[黑洞]，他也有办法应对—— “弗兰肯斯坦纳！” “明白！” 弗兰肯斯坦纳接收到博格的指令，果断挥拍。 网球径直飞向德川提前在另一个半场设下的黑洞区域。 刹那间，本该停滞的网球竟然直接穿越了缠绕着的黑洞之网！ 令原本专心网前截击的德川和防守在自己半场的幸村都措手不及！ “他应该是瞄准了[黑洞]缝隙。”仁王的动态视力很强，率先看出关键。 据鬼和入江的说法，[黑洞]这种招数用多了会耗费网球寿命。并且，制造[黑洞]本身也是很耗费精力的——总之，客观上德川还无法制造出足以笼罩半场的[黑洞]。 因此，为了让[黑洞]发挥更大范围的效用，德川每次都是制造出几段[黑洞]缠绕盘踞在半空。 却没料到，居然反被弗兰肯斯坦纳找到了破绽。 但是话说回来，要让网球像穿针引线般精准从间隙中穿越，对控球力的要求可是必须分毫不差！ 果然，能进入德国队，能被博格选中的人，弗兰肯斯坦纳也是不可小觑的。 而博格，作为顶尖的世界级职业选手，他不光是自身强大，还懂得如何恰当地挖掘后辈的潜力、引导他们充分地发挥出来。不愧为王者队的领队 ——弗兰肯斯坦纳开局还被幸村的yips压制，以至于发球局拖后腿；而在博格的引导下，却已经突破德川的绝技了。 比分进入二比一，被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连胜两局。 照桥悠隐约能感受到场上的幸村和德川，正处于焦虑之中。 就目前来看，博格实在是无懈可击；而弗兰肯斯坦纳，灭五感对他已经失效过一次了。 德川不得不制造出更多[黑洞]来抵御对手的进攻。超负荷的消耗令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但即便如此，也未能有效阻挡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再下一分的脚步。 “40。”切原数着德国队的得分，眼看发球局都要被破，他面露急色，“可恶！这样下去，分差还会扩大的！” “幸村部长会有办法的吧？”灰吕道，“绝对不能灰心，还有机会的！” 然而一轮艰辛的对峙结束，德川拍了拍幸村的肩膀打算鼓舞一下搭档时，却发现对方竟然毫无回应。 注意到幸村没有焦距的眼睛，德川悚然一惊：是什么时候…… 沉浸于刚才德川与博格之间的精彩拉锯，众人也是这时才发现幸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滞在原地，仿佛失去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立海大的人对这种状态最为熟悉，却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在幸村的身上看到。 “怎么会？竟然反过来被剥夺五感……是博格做的吗！”切原道。 照桥悠也万万没想过会出现这种事。 “Yips本质依托于精神力的压迫，但也需要掌握技巧才能施展……与其说是博格主动剥夺幸村的五感，不如说是幸村试图剥夺博格五感没有成功，受到反噬……”照桥悠说着后面，声音低了下来。 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幸村为什么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要选择“硬碰硬”。 不用想也知道，就算再善于运用精神力，也不可能正面压制得过实力、经验、阅历都更强的博格吧！ 这未免太托大了，根本就不是幸村以往的风格。 难不成是因为对手太强，令幸村也失去冷静了吗？ 德川在场上似乎很是自责。 他把幸村的遭遇归咎于自己没有看顾好后辈，将[黑洞]转移到幸村的周围作为保护，自己独自面对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两人的攻击。 “最多支持30分钟。”鬼十次郎摇头，“连续对攻中还要保护幸村，是不可能的！” 但博格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他和弗兰肯斯坦纳的搭配默契，攻守交替流畅，破了德川的发球局之后，继续加快扩大分差。 “3-1！” “4-1！” 比分一边倒地上涨。 照桥悠也试过被灭五感的滋味，现在只能祈祷幸村靠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15-0！” “30-0！” “40-0！” 围绕在幸村周围的[黑洞]范围在逐渐缩小，德川只能尽力维持。一个人对付双打是很艰难的，他疲于奔命、左支右绌，而对手可以依仗配合，以逸待劳。 弗兰肯斯坦纳将球打向幸村，但幸村看起来依旧无知无觉。 不管是为了保护幸村，还是为了守住这一局，德川都不得不再度转身奔过去，倾尽全力，试图拦下这一球。 “咚”的一声，网球快速地砸到地上。 ——但是德川还有两三米远的距离，除非能瞬移，否则他是无论如何都挽救不了这一球了。 然而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从地上反弹起来的网球，被一支忽然出现的浅蓝色球拍截下。 “是幸村！” “幸村部长终于清醒过来了！” 切原和灰吕激动地忍不住站起来，照桥悠攥紧的拳头也终于松开。 虽然花了快两局的时间，但总算还来得及！ “40-15！” “五感剥夺是自身内心的天真招致的结果。”博格冷冷地评价，“不过，对于你依靠自身力量清醒这一点，我给予认可。” “就算是博格，说这种话也真是令人火大啊。”切原捏着拳头，他最讨厌这种居高临下的说教态度了。 “你急什么？”仁王调侃道，“好像被戳中了痛脚的天真小朋友一样。” 切原不满：“仁王前辈！你究竟是站哪边啊？” “安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现在我们还处在劣势呢。”真田喝止道。 “你们没发现德川前辈和幸村前辈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乍一看像是士气受到鼓舞之后越打越顺，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两人好像完全掌握了节奏…照桥悠在双打上造诣不深，只能看出他们似乎打通任督二脉似的，逐渐占据了上风。 仁王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惊道：“那个是……[能力共鸣]？!” 场上，德川和幸村的表现验证了仁王的猜测。 “截击！中间！” “相反对角线！幸村！” 德川的[直觉]每一次都精准命中。 “高吊球！” 而幸村，在德川开口之前，已经足尖点地、准备跃起。 ——很明显，幸村也拥有同样的[直觉]。 幸村挥拍杀球，被博格拦下，他将网球击向场角。 然而德川凭借[直觉]，已经提前抵达落点，轻松回击。 网前的弗兰肯斯坦纳接到球——此时德川尚在场角，幸村还在发球线附近——这是绝佳的机会，因此他手腕一挑，放了一个小球。 网球攀过球网已经开始下坠，而幸村距离网球还有两至三米。 就在弗兰肯斯坦纳认为他们即将拿下这一局时，一道[黑洞]忽而在球网下出现，将网球拦截。 它只是出现了短短一瞬就消失，但时间却卡得恰到好处，令幸村的球拍刚好赶到最佳击球点。 ——完美到令人咋舌的配合！ “不只是德川，幸村也有预感了？！”高中生们也看出来了。 “恐怕不只是预感吧！”平等院观察道，“他们十分确信。” “[能力共鸣]。”博格道，“彼此的能力互相吸引，德川的[预感]和幸村的[五感剥夺]，结果就是产生全新的能力，[Sechster Sinn：第六感]……” “他怎么喜欢给对手解说招数啊……还[第六感]？”切原嘀咕道，忽而反应过来，“等等！凭什么是他来给幸村部长和德川前辈的招数起名！[绝对洞察之预知术]或者[窥破轨迹の命运之瞳]不是都酷很多吗？” 照桥悠：“……” 究竟哪里酷了。 “果然有了新招数就必须第一时间自己取名！”灰吕心有戚戚，“谁能想到连外国的对手都会抢着取名呢。而且那还是博格，大家一定会自动跟着他叫的。” 照桥悠：“……” 那是幸村和德川研发的新招数，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凭借着[第六感]，德川和幸村不仅能预知对手的下一步动态、网球的走向，配合上也更加天衣无缝。 比分一点点上升，直至4:5，还剩下一球就可以追上德国队。 “40-0！” “太好了！这样下去我们……”切原按捺不住兴奋。 “不。”照桥悠打断他立flag，“目前形势的确很好，但是别忘了，博格还没有展现他真正的实力。” 博格的强大可远不止这些。 眼看比分就要被扳平，博格一定会采取措施的。 …… 场上，幸村在预见到博格击球的瞬间，立刻转身朝球的落点跑去。 而博格击球的方向，果然也与幸村所预料的分毫不差。 凭借着[第六感]，幸村可以提前到达落点，选择最佳的回击位置，甚至可以控制球拍找到[super sweetpoint]，理论上来说，可以接下对手所有的球…… 然而，剧烈旋转的网球带来的冲力远超他想象。 一瞬间，网球连带着幸村手中的球拍一起飞了出去。 “40-15！” “[旋涡的洗礼]！”亲眼看到只有在录像带里才能看到的经典绝招，切原震惊地几乎站起来，想到自己的立场，连忙按捺住激动。 [旋涡的洗礼]：即便能预见出球路、有[黑洞]，也无法回击的网球。 ——这就是博格给出的回应。 “看到你们被击垮的未来了吗？” 博格冷静的语气里充满嘲讽：“[能力共鸣]的确惊艳，但是，你们还不能充分发掘体能的潜力。” “40-30！”德川试图去接，然而球拍也同样被击飞。 网球第三次袭来时，一道[黑洞]出现，蕴含强大能量的网球被拦截在半空。 德川伸出球拍，网球抵在拍网上高速旋转。然而下一刻，球拍就再次脱手飞了出去。 “DEUCE！” 少年们的心都悬了起来。 他们看着德川和幸村好不容易才把大比分追上来。 可现在，博格再打两球，比赛就要结束了。 “就连[黑洞]也没有办法啊……” “[黑洞]只是令球暂时停滞，并不能削减球的力道。” 作为世界赛场上初出茅庐的新人，能和博格打到这个比分，其实成绩已经很不错。 但幸村和德川绝对不会这么认为，照桥悠想。 他们现在恐怕不甘心得很。 不管平时多冷静或者多么精英，站到网球场上，都会变成不顾代价的热血笨蛋。 美国队的人也来看比赛了。 照桥悠还看到了越前龙马——他和德川在U17集训时似乎也有过交情，见状故意说了几句话激励他。 照桥悠还在想自己要不要照模照样刺激一下幸村，就见德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将拍柄往下一滑，左手的虎口向上提，卡在球拍拍喉的位置 ——这是通过缩短握点和网球落点的距离，来减小力矩，从而减少自己承受的压力。 与此同时，德川将拍柄则固定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 ——这样一来，除非他的手臂被打到反向骨折，球拍都绝不会再脱手了。 [旋涡的洗礼]第四次袭来，德川冲上前，网球重重地砸到球拍上。 德川背对着休息区，照桥悠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大喝一声，用身体带着球拍转半圈，接着，竟真的将球打了回去。 但这只是开始。 因为紧随而来的，是博格打出的、几乎源源不断的[旋涡的洗礼]。 德川不得不冲上去，继续咬牙以身体来接球。 每接一球，他的手臂都在颤抖，但无论如何，他仍然迎难而上，全力面对每一球。 ——因为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了。 德川试图将球打向弗兰肯斯坦纳，以改变节奏。 然而博格先一步看穿了他的意图。 弗兰肯斯坦纳退到后场，博格则上前。 博格已经看出德川赌上手臂骨折也绝不肯退让的决心。所以，他球拍一转，忽然以反向球路，将[旋涡的洗礼]打向了幸村。 德川跑过去想去替幸村挡球。 “让我来！”幸村喝止他。 光凭德川一个人，就算能接下这一球，可是还有后面的球呢？这样下去，输只是迟或早的问题。 更何况，他幸村绝不是躲在前辈后面的懦夫！ 高速旋转的网球，伴随着破空声，直冲他而来。 而幸村右手一反，调转球拍，握着拍柄尾部，正面迎上网球—— 嘭。 网球远远地飞了出去。 “Out！” 虽然有些可惜，但众人神情都并不意外。 [旋涡的洗礼]毕竟是博格的绝技啊。 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已经占先，只需要再得一分，他们就可以获胜，而这场表演赛也就会以德国队的胜利结束。 照桥悠看着被抛到空中的网球。 这会是今天的最后一球吗？ …… 博格的打算是以稳取胜。 他依旧使用着[旋涡的洗礼]，与德川来回击球几个回合后，他故技重施，再次将网球击向幸村。 理论上，这是取胜概率最大的办法。 但看到这一幕，照桥悠反而涌起一阵信心。 因为他太熟悉，幸村绝不是一个允许自己失败第二次的人。 上一球能接住，意味着，下一球就能成功回击。 博格如果真把幸村当成“软柿子”，就大错特错了。 果然，幸村以同样反握球拍的姿势，以拍柄接球。 只是照桥悠看得出，这次他将拍柄的角度往下压了几分。 “咚！” 网球仿如一道黄色光束，从弗兰肯斯坦纳仓促伸拍的侧边划过。 “DEUCE！” 扳回到平分了！ “太好了！”小金紧张得全程大气都不敢出，这会儿终于跳起来。 “不愧是幸村部长！”切原骄傲道。 “别高兴得太早了。” 毛利寿三郎忽然换过来照桥悠旁边的位置。 “前辈……”照桥悠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见他先递过来一瓶冷却喷雾。 “等会儿休息给他们用。”毛利寿三郎神色复杂，“专心看吧，世界级赛事的残酷，从现在才开始呢。” …… 照桥悠很快就明白了毛利寿三郎所说的“残酷”。 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但更是一场煎熬的拉锯赛。 幸村和德川完全是凭着意志在坚持而已。 每一次德国队来到赛点时，他们总能凭着一股韧性再将比分扳平。 照桥悠一次又一次仰头望向大屏幕。 大比分从刚才的5:4、到5:5、到6:5、到6:6，最后竟然撕扯进入加时赛。 尽管看上去势均力敌，但是即便幸村和德川倾尽全力追赶，德国队也始终保持着优势，从没有让幸村和德川领先过一分。 只是一盘制的比赛，却拖了快一个小时。 中间有局间休息时，照桥悠上去给幸村送备用球拍。 “拍子……”幸村将胳膊支在膝盖上，因为还在平复呼吸节奏，声音十分低哑。 “我知道的，你不用说话，”照桥悠捡起幸村的拍子一看，中间的拍线已经有些移位了。 照桥悠把备用球拍放到幸村脚边支着，忽然伸手握住幸村的右手臂，果然听到对方闷哼一声。 “要继续吗？”照桥悠仿佛随意地问了一句，拿起冷却喷雾喷在幸村的右手的小臂和手腕处，灼热的触感立刻褪去。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幸村已经迅速从过快的呼吸节奏中缓过来。 “该继续了，谢谢你。”他拿起水，微抿了一口，就拿起球拍，重新回到球场。 “幸村部长没事吧？”灰吕注意到照桥悠刚才似乎在给幸村的右手冷却镇痛。 照桥悠一时答不上来，心里五味杂陈。 幸村和德川都不是体力型选手，他们能回击[旋涡的洗礼]，本质还是以身体在硬扛。 不同点在于，德川是把压力压到肘关节，而幸村的方式，手腕处受到的冲击会更大。 照桥悠刚才看了，应该只是发力太久的酸痛加上轻微地有些扭到，没有肿，不会太影响发力。 他现在更担心是幸村的状态。 此时的南半球正值夏季，烈日当头。照桥悠看到幸村的背影，他的背后几乎被汗浸得湿透。还有刚才短暂的休息时，他的呼吸也急促得吓人。 德川、弗兰肯斯坦纳也流了很多汗，但都没有像幸村这样。 “幸村之前那场病……完全痊愈了吗？”毛利寿三郎犹豫了几秒，压低声音向照桥悠问道。 ——完全戳破照桥悠心中的隐忧。 他的确觉得，这场比赛里，幸村似乎有些消耗得过分了。 如果是普通的比赛，照桥悠一定会站出来叫停的。 但现在他并没有这个资格。 更何况，幸村和德川根本没有一丁点想放弃的意思。 “不知道。” 照桥悠现在的心情已经焦灼到无法再看进去比赛了。 输也好、赢也好，他只希望这场比赛快点结束。 …… 和幸村、德川状态截然相反的，是博格。 哪怕进入加时赛，他也仍然面不改色。 在这一段漫长而紧张的拉锯中，博格无疑是最具耐力的那个。 “说起来，关于博格有个传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或许是为了缓和沉闷的气氛，仁王忽然开口：“他曾经从德国的罗腾堡奔跑至哈尔施塔特，大概相当于从神奈川跑到名古屋？或者再远一点……听说他连一滴汗都没流。”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冷笑话：“所以应该是在冬天跑的。” “博格的确具备这个实力。无论体能、经验，还有实力、阅历，他都是压倒性的强。”毛利寿三郎环抱着胳膊，“如果寄望于他主动失误，也是不可能的。博格可不是之前那个什么俾斯麦。” 是啊，那可是博格。 照桥悠在心中轻叹。 作为初次登上世界赛场的新人，无论是哪方面来看，都与身经百战的顶级职业选手相差甚远。 这就像是成年狮王与两个初学捕猎的幼豹之间的对峙。 表面上，局面暂时陷入僵持，但凭借前者在体能上的优势和后天积累的经验，结局是毫无悬念的。 ——但德川和幸村还在坚持。 尽管从理智上来说，作为后辈能和博格打入加时赛，已经称得上圆满； 尽管就这样放弃也照样会赢得钦佩的掌声，而再打下去，却是在冒着耗费网球寿命的风险去拼一丝渺茫的胜算； 尽管这只是一场表演赛，就连斋藤教练也在向三船教练讨论，幸村和德川分别作为国、高中生队关键战力，如果在表演赛耗费过多影响正式比赛是否值当…… ——德川和幸村也仍在坚持。他们的目光始终专注于网球。 照桥悠看着球场上的人影，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 仿佛与球场产生了另外一种链接。 耳边周围嘈杂的声音褪去了，只剩下胸腔里的心跳，还有网球的击打声。 球场中不断跑动的人影。 在拼命地、忘我地、不顾一切地追逐胜利。 但又不是为了胜利。 恍然间，照桥悠仿佛能理解那种网球大过一切的热情。 这是他之前在自己的比赛中都没有产生过的感受。 下一刻，他就察觉出幸村精神力的微妙变化。 …… “12-12！” 发球权轮到幸村。 抬手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发球。 越到持久战的后期，越是要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更何况，这两个体格看似普通的后辈，却凭着毅力硬是把他拖进加时赛。 博格绝不会对任何一个球掉以轻心。 然而，小球撞到拍网的一瞬间，强大的网球直觉令博格感到不妙。 从球拍传来的感觉，与他刚才眼睛所看到的，好像……不对劲！ 博格在一刹那反应过来：这是对手布下的陷阱。 但到这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在战势瞬息万变的抢七局，即便只有一瞬间的误判，也是绝对致命的。 因为等候已久的对手绝无可能放过这个难得的破绽。 此刻，场外的照桥悠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 这是[梦境]。 无比熟悉幸村球路和所有招数的照桥悠，是最早发现幸村使用精神力布局的端倪——甚至先于场中的博格和作为搭档的德川。 顶住强大的压迫力，以精神力诱导实力远强于自身的世界级选手出错，同时还必须保证能一击必胜，难如登天。 所以幸村才会表现得那么辛苦。 因为他所依仗的优势，几乎只有信息差。 博格是所有国家选手研究的对象，幸村同样对博格的履历和情报了如指掌。 而幸村对于博格来说，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日本国中生，加上他过分年轻的年龄和外表，甚至中途故意让自己攻击博格失败，而陷入失去五感——足以让博格对他产生轻视，尤其是对他的精神力造诣产生轻视。 轻视，本质上也是一种误判。 也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从一开始，博格就将年纪更大并且稍有名气的德川视为这一对组合中的带领者，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德川身上。 的确，绝大多数时候，总是由前辈来负责制定战术，后辈只需要服从和跟随。 但立海大不是如此。 对于国中一年级就担任部长甚至肩负教练责任的幸村来说，以下克上，简直是家常便饭。 博格的“失误”，送来了机会。 幸村和德川终于领先一分。 博格紧盯着对面神色沉静、眼神锐利的少年，飞速地思索他会接下来使出什么招数来拿下这逼近胜利的关键一球。 除了手冢国光，居然还有这样的天才吗？ 精神力上的造诣精深，在心机、布局上的老练甚至胜过不少职业级选手。 能够将因势利导的策略运用到极致，从而以弱胜强。 费尽心机取得了这一分，接下来一定还有别的布局吧？ ——但是，那种精神力招数，在他这里，是不会奏效第二次的！ 博格再次打出了[旋涡的洗礼]。 这一球的力度和旋转都远甚于前。 德川毫不犹豫地移动到网前，拦下这一球。 瞬间，他就感到手肘一阵剧痛。 网球在拍网上“呲呲”旋转。 绝对要坚持住！ 德川强忍着手肘的痛苦，转动身体、挥拍。 他将网球击向弗兰肯斯坦纳。 [能力共鸣]之下，不需要任何言语或动作，他就能读懂幸村的意图。 ——这是幸村选定的[软柿子]。 网球从弗兰肯斯坦纳的身侧掠过。 而他丝毫没有反应。 博格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到弗兰肯斯坦纳无神的双眼。 显然，在他专注于防备幸村的[梦境]时，弗兰肯斯坦纳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幸村布置的陷阱里！ 网球已轻巧落地。 “7-6！比赛结束！” 这一刻，连裁判的声音都显得模糊而遥远了。 球场一片安静。 或者说早在不知何时起，观众们就被吸引地完全沉浸于精彩绝伦的比赛中。 随着裁判念出德川和幸村的名字，越来越多的观众站起身，发自肺腑地为这一场比赛鼓掌。 照桥悠连忙上前去扶幸村精市，发现他已经累到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右手连球拍也握不住，不住地颤抖。 他用极低极哑的声音道：“我赢了。” 照桥悠喉头一哽，忍住眼角的湿意，用力点头：“没错，你赢了！” 第202章 表演赛以所有人未曾预料的方式落幕。 即便只是非正式赛, 也从未有人想过德国队竟然会在日本队这里折戟——甚至还是在博格上场的条件下。 这令不少代表队都感到了危机。 一直到上大巴车，回到选手村宿舍，少年们才感受到聚焦他们身上的考量的视线消失。 表演赛结束, 还进行了一场抽签。 因为接下来就是进行小组赛了。32个参赛国家将分成8个小组，进行循环赛, 前两名可以进入淘汰赛。 “我们和瑞士分在一组？” 平等院宣布的抽签结果, 引起了众人一片惊呼。 瑞士的世界排名可是仅次德国啊。 “真的，下次还是让你去抽吧。”毛利寿三郎搭住照桥悠的肩膀，发出诚恳的提议。 “总归都要面对的。”平等院淡淡道，“这是迈向世界的必经之路。” “压力就是动力嘛。”照桥悠打圆场，“不过确实大家也需要一点缓和的时间，如果在组内的排序上我们和瑞士的那场对战能排到最后一场就好了。” 连战世界第一、第二名, 不仅意味着顶尖战力必须分散排布, 所有人的精神也必须始终紧绷，当然是不利的。 “既然悠酱开口，那我们就大可以放心了。”不二笑眯眯道。 “根据科学估算，与瑞士的比赛排在第三场的概率已经提升为99.99%。”作为随队经理的三津谷和柳莲二自然而然地找出准备的资料,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抓紧研究希腊和澳大利亚的录像了。” 照桥悠：“……” 然而稍晚, 小组赛的比赛顺序就发到教练组手上, 果然是第一场希腊、第二场澳大利亚，瑞士排到最后。 顺序一定，接着就该安排出赛阵容了。 每场比赛有两场双打、三场单打，而且必须保证有3名或以上的国中生。已经上场过的选手不可重复出赛。 新规则为国中生们的出场制造了更多机会。 ——灰吕和切原就被打包进第一场对希腊比赛的名单, 分别和越智月光、远野笃京搭档, 在双打一、双打二中出场。 越智月光原本的搭档是毛利寿三郎，一年来的训练和比赛, 已经将这对组合磨合得很好。 但受限于新赛制的硬性指标，而国中生们又还没有大赛经验，教练们只得把国中生塞进双打里，以老带新的方式来保证稳妥。 事实上，这也是绝大多数国家采取的策略。 比如第一场比赛，越智月光和灰吕的对手，就是高三生和国三生的组合。 “那个高三生还挺强的。”丸井点评道。 照桥悠点头：“他的名字也很特别，赫拉克勒斯——‘大力之神’。” “是艺名吧？”仁王插话道。“他们队长刚好叫宙斯。这支队伍总不可能是靠名字来选拔吧。” 丸井这才注意到希腊队伍那一连串全是来自神话传说里的名字，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宙斯，赫尔墨斯，阿波罗……” 照桥悠：“也许是一支以网球为传播媒介致力于复兴古希腊文化的队伍。” “肯定是代号吧。”仁王胡言乱语道，“比如谁赢了比赛就可以获封‘阿波罗’，谁输掉就被剥夺名字之类的。说不定等那个宙斯毕业，还要把自己的名字传给下一代队长呢。” 照桥悠：“……” 只能说感谢立海大没有这种规矩，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继承幸村精市的名字的样子，过于离谱了。 “他们不觉得羞耻吗？”丸井想象着如果自己的队友改名为神明，并且在广大观众面前自报家门……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恨不得以头抢地。 仁王摸了摸下巴：“灰吕和赤也说不定会觉得很酷。” 照桥悠竟无法反驳，只能点头：“……你是懂他们的。” ——目前球场上形势占优，所以照桥悠几人都还有闲心打岔。 灰吕在体能还是技术都没有短板，意味着对手无法从他这里突破。 希腊那个赫拉克勒斯依仗的“神力”，即便是对于世界级选手而言，也是棘手的存在。 然而他面对的是动不动负重百斤铁人三项的热血笨蛋，这家伙根本没有极限存在。压力越是强大，灰吕反而越会兴奋、越发有动力。 照桥悠对此毫不担心。 球场上—— 球的力道越来越重，而且似乎有意一直对着他打？ 灰吕双目一亮：果然外国友人真是充满热情啊！ 既然如此，他必须发挥1000%的能量把球打回去！ 必定要突破自己的极限，决不能让外国友人失望，要让大家打一场酣畅凌琳的比赛！ 比赛的走向与照桥悠的预测完全一致。 在越智月光的马赫发球和精神攻击加持下，第一场双打顺利获胜。 “奥林匹克精神，我感受到了！”灰吕露出八颗牙齿的阳光笑容，握住对面的国中生伊万的胳膊热情地大力摇晃，全程完全无视对方迷惑的神情。 “欢迎你有机会来我的国家，让我们继续切磋啊哈哈哈……” 仁王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感叹：“某种意义上，其实我们的灰吕才是真正地践行着快乐网球理念啊。” 照桥悠：“……” 进入第二场比赛，氛围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U17集训中远野笃京使出的处刑法之残忍，少年们还历历在目。 然而这次远野和切原面对的希腊对手——一对国中生兄弟阿波罗和俄里翁——据闻球风更加残暴，可以使出的处刑法达999种之多！ “这也太黑暗了！”丸井震惊了，究竟是什么人才会想出999种处刑法来啊？！ “这哪里阿波罗了！”仁王同样很不满，“况且阿波罗和俄里翁也不是兄弟吧。取名字的时候就不能尽量配合人设吗！” “这不是重点吧？”照桥悠扶额，“现在要担心的是赤也，毕竟搭档和对手都这么暴力……” 毛利寿三郎听着三个后辈的讨论，心想终于说到点上了。那个冒失又单纯的海带头，第一次登上世界赛场就要直面这种级别的残忍厮杀，可不是让人担心吗？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照桥悠接着道：“真担心赤也被他们带坏啊。” 毛利寿三郎：……？ 请问是否搞错了什么？？？ 丸井听到照桥悠的担忧，认同地点头；“说起来赤也好像一直以来都有一点这种倾向啊。” “那家伙用直觉打球，看到对手就进入敌对模式，难免会带有敌意的。”仁王自动套上滤镜，完全忽略以往比赛中切原如何大放厥词如何挑衅对手甚至到约架的地步，“况且他……总体上，还是有分寸的。” “我担心的是他看到处刑法，误以为是什么很酷的东西。”照桥悠斟酌着委婉道，“他的大脑发育相对迟缓，本质不坏，但是容易被洗脑。” “是啊。”丸井选择性忘记切原开口闭口的“黑魔王”“小矮子”“秃头男”“老太婆”等一系列不文明用语。“那家伙就是因为脑容量太小了，就只装得下网球和游戏，所以不管做什么都直来直往，生活中也大大咧咧的。” “哎，其实赤也的本质还是很善良乖巧的。” 话音一落，照桥悠、仁王连同毛利都幽幽地看向了他。 丸井沉默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捂住心口。 ——确实是有点过头了。 说赤也善良乖巧什么的，就算是戴上八百米滤镜，也还是让人很不安啊…… 第203章 远野和切原的比赛不意外地以胜利结束。 “这就印证的乔布斯那句名言：Quality is more important than quantity。”仁王拿腔捏调道, “One home run is much better than two doubles。” “算了吧，”照桥悠扶额。处刑法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嘛，看远野现在带伤上阵就知道, 这种打法伤人伤己、遗患无穷。他看到切原已经高高兴兴地朝他们走来：“这种话别让赤也听见了。” 最后一场单打种岛力克希腊队长宙斯，以7:5取胜。至此日本3:0希腊, 在U17正式赛中取得首胜。 教练组很快又公布了第二场的出场名单。这次国中生所占的比例更大：前三场, 包含两场双打、一场单打，分别由幸村、真田，迹部和不二，小金出战。 日本队今年在国中生界的确人才辈出，既有如幸村、迹部这样能挑大梁的全方面人才，也不乏照桥悠、小金、切原、灰吕这样闪耀的新生代。 尽管前两场对德国和希腊的比赛, 已经充分证明了日本国中生相较于他国的优势。但安排前三场全国中生阵容出战, 还是相当冒险和大胆的。 毕竟只有小组赛的前两名才能进入决赛，如果不能赢下澳大利亚，就必须直面瑞士的压力了。 “可是我们第一场肯定会赢的吧，那可是幸村部长和真田副部长啊。” 隔日的休息区中, 切原看着幸村和真田的背影，毫不担心地道。 “有本大爷坐镇的双打一, 不也是必胜之局吗？”迹部反问。 切原鼓着脸看他, 很想说“你不是才输给了手冢吗”，然而迫于旁边照桥悠的眼神压力，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双打二如大家预料地以6:4胜利。尽管对手是两个高三生，但幸村和真田作为从小一起训练、无比熟悉的幼驯染加队友, 同样展现出默契的配合。 而双打一中, 在表演赛败给手冢出走而后终于归来的迹部，也一雪前耻, 展现出惊人的进化。 他与不二周助将对手拖入了延时赛，然后以7:6获胜。 “啊……其实挺可惜的。”照桥悠感叹道。 “什么？”幸村疑惑。 “不不不。”照桥悠摇头，回想起刚才澳大利亚那边用英语喊出疑似“超光速”“中微子”之类的网球招数。 “我主要是为物理学界惋惜。” 幸村：“……” 单打三出场的是小金。日本队已经获得两分，后面排的是德川和也、鬼十次郎，他的压力相对较小，而对手又是澳大利亚的王牌选手J·J·高尔吉亚。 实力据闻很强，且性格残暴。 ——据柳莲二消息称其之前曾莫名其妙将迹部推进海里。 照桥悠：？？？ 不用负法律责任吗？! 总之大家对于小金的预期其实是平安就好。（至少白石是这样） 然而等照桥悠看到小金在比赛忽然全身燃起金色气焰，而头发由于过于兴奋直竖朝天呈仙人掌状——简而言之就是变换为[超级赛亚人]形态时，他就知道： 这把稳了。 最终单打三以对手弃权、小金获胜落幕。 “无意冒犯，但是小金你确定自己没有混血血统吗？”照桥悠忍不住开口。 小金迷茫抬头：“哈？” “或者你的家族中是否流传一些使命比如找寻某种珠子之类。”照桥悠诚恳道，“我觉得你应该能找到。” 小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无论如何，战胜希腊和澳大利亚意味着他们已经锁定一个出线名额。接下来对战瑞士，就可以轻装上阵了。 ——但与瑞士的这场比赛，还是让开幕以来一直顺风顺水而无意识膨胀了不少的少年们摔了个狠跟头。 先是大曲龙次和木手永四郎被彼得·兰比尔与亨利·诺贝尔三世的组合轻松击败。 接着是杜克渡边和石田银，分别作为高中生队和国中生队中最强的力量型选手，但在艾伯特·费德勒和兰迪·朴古组合的面前却相形见绌。 比赛以6:1的比分，一面倒地飞快结。 但单打三的比赛更是惨烈，亚久津要面对的是早已成名的职业选手阿玛迪斯。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即便亚久津拼上一切，也只能从阿玛迪斯中拿到一局，最后力竭弃权。 瑞士以3:0的大比分结束与日本的比赛，而后面的单打二照桥悠、单打一平等院凤凰甚至没有出场的机会。 不仅士气大受打击，人员也有“折损”——石田银手臂负伤，亚久津决意退赛。 “在忍足和我两个替补选择之间，迹部向教练组推荐了我。”在早餐桌上，柳莲二提前和队友们分享了这个消息。 “啊……”幸村沉吟了几秒，“的确是迹部的作风。” U17集训中忍足和柳莲二实力相差无几，差别可能在于忍足在迹部的眼中有些懒散，而柳莲二或许更稳定一些。特别放在双打中，柳莲二更容易搭配阵容。 “总之就是又可以和柳前辈并肩作战了对吧！”切原举起水杯，难得的好消息一下驱除了少年们因溃败瑞士而带来的阴霾。 “来干杯！” “欸？不是有两个空位吗？”灰吕忽然想起来。 高中生那边远野旧伤复发，已经明确由加治凤多替补。国中生这边石田银和亚久津都退赛了，那除了柳莲二应该还要补一个位置吧？ “没错，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你们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加入。”柳莲二放下水杯，慢悠悠地卖关子，“你们猜。” 灰吕：“费德勒！” 柳莲二：“……是符合unde17参赛条件的人物！” 切原：“亚瑟！” 话一出口就被丸井当头一个棒槌：“这是你最近在玩的游戏人物吧！” 切原：“明明柳前辈自己说‘绝对意想不到’的！” 仁王：“不会是外星人吧？” 一个比一个离谱。柳莲二被闹得完全失去吊胃口的兴趣。 “是越前龙马。”柳莲二道。 “哈？？” “没错，他已经退出美国队了。” 众人震惊，但仔细想想又感到一丝合理。 ——毕竟青学队伍氛围那么和谐，一看就互相之间感情很深。前两天小组赛期间也经常看到越前龙马过来找他们。 但是……照桥悠努力消化了好久，等人群散去，还是憋不住，悄声向幸村询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先声明我对于龙马之前去美国队以及他现在回来加入日本队都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单纯感到疑问……这样从赛制上来说，真的合规吗？” “像杜克前辈前一年还是法国队代表今年却来到日本队，姑且解释为混血，手冢前辈直接去了德国队不知道是否需要改国籍——这些还可以算是自由选择。但是像龙马这样，赛前加入美国队，赛事中途又退出重新回到日本队，规则上没问题吗？裁判组不会有意见吗？” “意见……唔，这会有什么意见呀？”幸村反而诧异了，像是照桥悠问出了什么奇怪的问题。 柳莲二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网球是没有国界的。这个世界的一切本来就应该为网球让步。” “哈？”照桥悠迷茫了。 “网球不就是一切的真理吗？”幸村张开双臂。 “哈啊？？？”照桥悠晕乎乎地打开手机，看到屏幕上弹出几条视频新闻。 大概是某国街头有人持枪抢劫，警察手握球拍，凭借一记超旋发球将嫌疑人当场击毙。 接着又是一条硕大的文字标题：【联合国发布新令！】 照桥悠点开一看，原来是要求各国严控网球生产数量，持球拍者必须考取相关资质；同时，五位常任理事国还联合呼吁各国签署协议，包含承诺不私自培训网球选手、不私自研发某新型爆破网球招数等等。 照桥悠：？？？ 他还在恍恍惚惚中，忽然周围开始骚动，路人们都慌张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没时间了。赶紧去拿球拍！”幸村声音冷静。 迹部握着球拍从天而降，以单膝跪地的标准超级英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护卫者们，集结！” 越前、真田、柳莲二等人全部应声而出，他们全部一手握球，一手拿拍，神情坚毅。 “等、等一下！”照桥悠怀疑自己是否走错片场，“你们不会是打算用网球抵抗外星人大军吧？清醒一点，我们只是中学生而已啊！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国家和军队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还在U17比赛吗？”迹部看到照桥悠，皱起眉头，“昨天就已经通知了，我们下一个对手就是来自L892星云吉拉克丝星球的外星人队。你是第一个出场，难道你还没有准备好吗？” “哈？”照桥悠来不及询问，幸村不知何时出现在照桥悠旁边，拍了拍他肩膀道：“一定要拿出最完美的表现！输掉的话地球就毁灭了。” 手里被塞了支球拍，照桥悠迷茫地往球场中央走。忽而迷雾散去，只见一排人影站在球网对面——椭圆形的脸，白鸭蛋似的眼睛，灰白色的皮套，正是最经典的外星人形象。 “地球人。” 没有嘴巴但依旧能发出声音的皮套外星人冷声道：“你如果赢下这场比赛，我们就离开地球。如果你输了……” 他拿出一个超大型的状似U型磁铁的东西，一下子就将对面的迹部、幸村、切原等所有人都吸到了一块儿。 “可恶我动不了了！” “悠酱你一定要打败这群外星人！” 皮套外星人哈哈大笑，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如果你输了，我就要取走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照桥悠不由得紧张起来。 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四肢？不，或许是眼睛？等等，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应该是网球？或者网球拍？ “如果是想要网球和网球拍的话，或许你可以拿走我这支。”照桥悠双手将自己的拍子捧起来，“可以先让我的朋友回来吗？” 然而对面被吸在U形磁铁（疑似）上的真田对此十分不满，怒斥道：“绝对不可以！照桥悠！网球可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怎能轻易舍弃！” 照桥悠：……我只是送个拍子和球出去而已，家里还有很多。 柳痛彻心扉：“怎么能这样轻易屈服？站起来啊悠酱！” 照桥悠：……我站着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只是送个拍子而已，并没有下跪好吗。 幸村无比沉重：“悠酱你不需要为我们付出到如此地步，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照桥悠：……六万門一支的球拍，我付出了半年的零花钱，以后你们记得还。 迹部：“本大爷从不欠人情。” 照桥悠：……那你就留在磁铁上挂着吧，其他人下来。 皮套外星人不耐烦了：“够了。在我们的星球，网球只是一项普通的热门运动，除了比较商业化以外没什么特别的。” “那对你们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照桥悠的心一下提起来，警惕而又努力镇静地问道。 “是一样在我们星球无比稀缺的东西。”皮套外星人握起剪刀，羡慕地看向幸村精市的头顶。 第204章 “悠酱是太累了吗？”翌日清晨, 幸村看到照桥悠略显疲惫的神色问道。 “昨晚听到你说什么‘认输’之类的梦话。”住同一个宿舍的切原道。 真田反射性地皱眉：“太松懈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轻言放弃。” 照桥悠面不改色道：“我梦到切原叫我一起打PK游戏，我不想参加, 所以直接认输了。” “原来如此！”真田转向切原，训斥道, “你太松懈了。” 切原委屈：“我已经很久没玩了, 在梦里碰一下都不可以吗？” 真田：“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切原：“可是梦是相反的！” 照桥悠都没想到随便一句祸水东引如此成功，这难道不是他的梦吗？这两个人是怎么因为他梦里的切原有没有打游戏而争辩起来的…… “各位，我有一个消息。”众人闻言将目光投向幸村，而幸村含笑看向柳莲二。“国中生代表有两个空位，而迹部向推荐了柳前辈。” “太好了！柳前辈又能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了！”切原如照桥悠梦中一样地欢呼。 “那还有一个空位呢？”灰吕也如梦中一样地问道。 再重演下去就会被怀疑在凑字数了吧。照桥悠选择一键跳过对话。 “另一个是越前龙马。他已经从美国队退出了。没有违反赛制。网球最大。下场比赛的对手是L892星云人, 我第一个上场。” 幸村、柳、切原等：“……” 丸井默默递出一片薄荷口香糖。 照桥悠：？ 丸井：“意思是你清醒一点。” 对手是阿拉梅侬玛。按照教练组安排, 仁王和照桥悠将会作为双打二率先上场，而丸井将也和木手搭档出场。 阿拉梅侬玛据闻擅长精神攻击，十分神秘。因此仁王和照桥悠熬夜商量了多轮战术、严阵以待。 然而—— “弃权了？” “是的，据说他们的选手都在回国途中了。”黑部教练道。 “我可以申请以后跟悠酱长期组队吗？”仁王半开玩笑道。 躺赢进入8强之后, 日本迎来又一支棘手的队伍，法国。 法国也是老牌强国之一, 实力不亚于瑞士——少年们对日前小组赛对战瑞士时0:3一面倒的溃败还历历在目呢。 “的确很强。” 看到君岛和白石的比赛, 并且是连下两盘被正面击败，少年们更是倍感压力。 双打一是毛利寿三郎和柳莲二。 尽管没有在一开始入选代表队，但柳莲二作为最强队伍的“三巨头”之一，无疑也是教练组关注和考察的对象。 “埃德加, 高三生, 据闻擅长数据网球；搭档乔奈尔，是个国中生。” 柳也擅长数据网球, 他和毛利都擅长双打，并且又都是立海大出身，应该会比较默契——照桥悠和幸村对视一眼，都猜到了教练组的用意。 然而—— “啊，不说是队友吗？怎么感觉关系一般般啊。”越前龙马直言吐槽。 对比法国队埃德加和乔奈尔状似不断互怼实则自有一套默契的相处模式，毛利和柳两人几乎毫无交流，换场休息时各自坐在长凳的两头，疏离得比陌生人还不如。 仁王倒是习惯了。 “是这样的啊，毛利前辈和‘三巨头’的关系一直有点僵。” “不会吧？”切原瞪大眼睛。 越前龙马无语：“拜托，连我都看出来了。” “欸？”切原只觉得印象模糊。 他努力回想，忽而后知后觉地发现，不仅仅是毛利，那一届的“前前辈”中好像只有葵上前辈是比较熟悉的，其他的人好像是早早退出正选，专心升学了吧。 但是毛利前辈既然选上了U17，就证明他一直在打网球吧，为什么那一年也很少见到他在网球部呢？ 仁王看出他脸上的困惑：“因为毛利前辈经常逃训。” “哇！”切原震惊了。 周围竖着耳朵的其他学校代表们也震惊了。 逃训？在那个最严苛最铁血纪律的立海大？ “训练清单就是柳制定的。”仁王又道。 周围少年们信以为真：“所以，这就是他们不合的原因？” 迹部：“……” 想也知道这纯属仁王胡诌吧。 作为与立海大素来交流密切的友校部长，他倒是知道在幸村前一任的部长葵上锦，还有那年全国大赛半决赛上发生的事情。 这是立海大的内部矛盾，他不打算掺和。但是他现在身份还是U17代表国中生队长，不可能任由这种矛盾影响团体比赛的胜利。 “两位最擅长思想工作的大师还不出手吗？”迹部看向幸村和照桥悠，玩笑似的提醒道，“这一盘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可现在不是我们领先吗？”切原抬头看向屏幕上日本vs法国的5:0。 照桥悠摇头：“你不觉得对手表露出的太简单了吗？” 能站在8强赛场上的选手，不可能只有这种水平。 果然，进入日本决胜局，对手终于开始发力了。 局势也立刻逆转！ 埃德加和乔奈尔完全洞悉了毛利寿三郎和柳莲二的招数特点。 看似天真的乔奈尔实际在快速收集对手数据，而埃德加则凭借数据，通过打出迷惑性的网球而得分！ “7-5！第一盘由法国队获胜！” 在决胜局被逆转，可比对手直接得分带来的打击还要大。 连切原都坐不住了：“现在要怎么办？柳前辈应该会打双打的呀！快想办法呀，怎样才能让他们变默契呀！” 照桥悠看向幸村精市。 他大概能猜到毛利前辈和柳前辈之间的“不合”来源。 还是因为葵上前辈吧。 毛利前辈和葵上前辈的关系，就像“三巨头”之间一样，是互相支持的挚友。 所以，尽管当初葵上前辈是自愿让位，也是主动请缨打那场比赛，尽管葵上前辈和幸村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都是以立海大为先的。 ——但是站在毛利前辈的立场，看着挚友不断为后辈铺路、自己却黯然退出网球界，的确很难不产生芥蒂吧？ 换位思考，假使赤也或者灰吕发生这种事，照桥悠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迁怒。 根本劝不出口。 也难怪连幸村这么圆滑的家伙都解决不了。 “其实已经解决了哦，”幸村仿佛听到照桥悠的心声。“我和毛利前辈早就握手言和了。” “哈？”照桥悠混乱了。那现在场上这一出是演给谁看呢？ “我生病那段时间，毛利前辈曾经和葵上前辈一起来看望我。那时候就已经说开了。”幸村眨了眨眼睛。 “毛利前辈当时还说了很多激励我的话，只不过，表述、语气上比较不拘一格。” “然后？” “莲二当时也在那里，他有点介意。”幸村说起时脸上反而浮起一丝笑意。 ——莲二明明不管在生活和网球中，都是尊崇科学和数据的一个人，但在那段灰暗的时期里，却变得比他这个病人还要迷信、忌讳。 他远不止是私下查阅无数治疗资料和案例，和幸村的主治医生保持联系以确认进度、方案，以及在幸村和网球部之间沟通周旋这些而已。 他细心到，从房间装饰，到其他人来探望送的花、礼物，都会一一地默默留意把关，像是白色的、数字不好的、寓意不够好的，都被他提前剪除了。 以至于还发生过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小事。 有次幸村所在的康复训练房号编号里原本有个“9”，他自己还没有留意到，柳莲二看到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医院那边沟通的，居然硬是把数字房号换成了“万事顺遂房”。 ——这件事，是幸村发现整层楼唯独这间房的名字与众不同，询问了医院，才知道原来出自自家挚友的“杰作”。 所以当初在那段幸村最低迷的时候，毛利故意说出那些刺耳的话语时，幸村明白毛利的本意是想刺激他的斗志，令他振作。 他自己并不介意，但柳莲二会介意。 那种“你不会打算放弃网球吧”“以后立海大‘三巨头’缺一角”“再也没有‘神之子’了”等等之类的话，完全是在柳莲二的雷点上蹦迪。 他表现得比幸村更生气，甚至可以说自幸村认识以来最大的脾气——幸村还从未见好友这样“失礼”过——他直接将两位一贯尊敬的前辈连带他们的礼物一起“请”出了门。 “从那之后，他和葵上前辈、毛利前辈都没有再说过话。”幸村无奈道。 但是这件事，莲二并没有错。 因为失去网球上一路同行的挚友，与失去网球本身一样令人痛苦。 幸村知道，在自己遭受不幸时，他的朋友、伙伴也同样蒙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煎熬。 “部长现在觉得如何？走出来了吗？”照桥悠问道。 “啊。”话题忽然转向自己，幸村愣了一下，点头。对他而言，从手术成功，不，应该是从决定手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摆脱心魔了。至于后面治疗和复健，尽管从头做起的确漫长又麻烦，但他并不感到畏惧。 “那么，莲二前辈一定也已经走出来了。”照桥悠道，“放心吧。” …… 场上，第一盘结束，毛利和柳沉默地听着黑部教练复盘对手的球路破绽。 “打出真正的水平来，站在世界赛场的机会来之不易啊，”黑部教练意味深长道，“别忘了你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是，教练。” 返回球场时，柳忽然停下脚步。 “是因为对我还不够信任吗？让前辈不能发挥出真实水平。” 毛利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欸？” “‘沉睡的毛利寿三郎’。比赛中可以自主控制进入‘深度睡眠’，实质上是精神高度专注的状态，可以做到完全忽略外界干扰因素，发挥出数据上比往常200%的实力。” 柳睁开眼睛，看到毛利回过头，对他露出惊讶的神情。 “前辈也是立海大网球部的队员之一，不是吗？我作为‘参谋’，当然有义务关注你的数据和状态。”柳莲二看向毛利的眼睛。 这似乎还是这么久以来他们首次正面对视。 柳莲二的神态始终沉静。 毛利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初踏世界赛场的紧张，也不因第一盘的溃败露出一丝沮丧。 两年前在网球部说要拿全国冠军时的青涩、锋芒、豪情，一年前在医院见到时，已经濒临崩溃却还努力维持表面平静，被戳破之后气急败坏将他和葵上锦赶出来……这些都已经完全不见了。 “好哇。”毛利道，“那么我的后方就交给你了。” 第二盘开始。 毛利走到自己站位上，他微微俯身做出接球的姿势，然后闭上了眼睛。几秒之后—— 埃德加的发球袭来。 状似陷入沉睡的毛利，以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的速度，反身接球。 像惊雷般，网球落地。 不仅姿势与动作出乎意料，他击球时的力量与速度，也和上一盘时截然不同。 这就意味着—— “数据完全失效了。”乔奈尔喃喃道。 不仅如此，上一盘时他还能找到破绽，但现在的毛利，行动似乎根本无法预测，让人找不到弱点。 “这才是NO.10的真正实力，”平等院凤凰难得地用赞赏的语气道。 以绝对实力赢得秋季新人赛的第一名，U17代表中唯一的高一生。 “我想问……”照桥悠好奇道，“在球场上真的能睡着吗？” 站着睡觉已经足够新奇，睡觉的同时还能跑动击球，这算什么？ 梦游？？ “是真的哦，教练组曾经用科学方法测试过他的脑电波。”入江奏多道，“结果显示的确是深度睡眠状态。” 照桥悠：？？？ 请问这哪里科学了？ “原来如此。”照桥悠尊重地点头。 他就理解为这组双打里只能有一双眼睛睁开吧。 越智月光：“这是毛利的天赋。” “这样讲的话，我想起一个有趣的事情。东京有位名侦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不二笑眯眯道，“被称为‘沉睡的小五郎’。” “对哦，他也是姓毛利欸！” “据说也是一定要睡着了才能破案……莫非也是天赋吗？” 不二兴致勃勃地看向立海大几人：“他们是亲戚关系吗？” 闻言众人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毛利小五郎，最近声名鹊起的名侦探，特别是报纸上刊登的那些悬疑曲折的奇案就像侦探小说一样，对这些中学生最有吸引力了。 立海大几人：“……” 幸村看向照桥悠，真田、仁王、丸井也都摇头表示不知。 切原更是迷茫挠头：“欸，毛利前辈是东京人吗？” 幸村迟疑：“应该不是……吧？” “什么嘛。”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越前龙马失望地撇嘴，忍不住吐槽，“居然连队友的家庭情况都不清楚，难怪他跟你们关系不好。” 切原：“……可恶！” 第205章 毛利和柳的双打, 最终以2:1的大比分获胜。 越前龙马终于还是没能听到关于毛利家族的特殊沉睡天赋的八卦，因为单打三的比赛紧接着开始了。 他的对手，普朗斯·卢多维克·夏鲁达鲁, 据闻有贵族血脉，也是从小打网球而且是在马背上, 年纪相仿但是要比他高……此外, 据不二周助透露，这两人仿佛还是情敌。 “你怎么这么八卦。”迹部发现这种话题每次都是不二先开启至少也有一定他推波助澜。 “呜哇第一盘输了！”小金朝场内大喊，“超前你一定要赢啊，这可是爱情保卫战！” 照桥悠看得一点都不紧张——让一追二嘛，青学老传统了。 况且这是最没悬念的一场吧。对面那普朗斯一看就是少年漫的路人设定吧，家世太好这一点跟迹部重复了, 而且身高太常规, 名字很敷衍，外形条件也远不如他们的队长加缪。 就算放进恋爱漫，也是男配设定……等等，这家伙声音还挺亮眼的, 如果放进青春校园漫，应该比较适配那种有一段凄美遗憾过往的天才钢琴家少年吧。 在照桥悠的走神中, 单打三毫不意外地以越前龙马获胜结束。 单打二是真田弦一郎, 他的对手叫做奥修瓦鲁，也是国三年级，而且似乎很痴迷日本文化。 赛前双方队员相互致意时这人就表现得很热情，甚至还给日本队全员带了礼物, 提出希望赛后能和优秀的日本队员们一一握手合影并且交换联系方式。 “他也太热情了吧。”切原打开礼物, 和其他人的一样，都是一小瓶法国本土品牌香水和一张极精致的印有天使轮廓的白金卡片。 切原取了出来：“欸, 什么都没写？” “我的也是。”丸井猜测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也看不懂吧。” 在赛前就注意到奥修瓦鲁手腕上用丝带系着令人眼熟的金属号码牌，幸村微笑道：“也可能是只写给了某个人而已吧。” 照桥悠：“……” 真田不负众望地取得单打二的胜利，让日本时隔多年再度晋位4强。 半决赛的对手，是德国。 尽管在表演赛上曾经幸运地取胜，但这些天以来，观赛也好、下场鏖战也好，大家已经领会世界级选手的强大，没人敢轻视这支排名第一的队伍。 “博格和Q.P，这两位最强的职业选手，一定会上场。”黑部教练分析道，“此外，职业选手施耐德和博格的弟弟贝尔蒂，作为最强双打，也大概率会组合出战。” 表演赛上失利过一次，德国队这次绝不会再掉以轻心，这也意味着他们大概率会面临世界赛以来最艰难的一场，必须以最佳的状态备战。 教练组对此早有预料并且提前排出了阵容。 仁王作为已经掌握无差别同调的双打王牌，被安排和杜克渡边搭档，迎战施耐德和贝尔蒂组合。 而幸村精市在单打三，如无意外，对手将是已经成为德国队新锐且备受博格重视的手冢国光。 “要是我会仁王前辈的幻影就好了。”照桥悠半玩笑道，“‘手冢领域’‘手冢魅影’还有‘天衣无缝’，你想看什么，都能模拟出来。” 他既不是手冢那个路子的，又不是左撇子，陪练效果实在寥寥……等等！照桥悠忽然灵光一闪。 三分钟后—— 收到短信后匆匆赶到的越前龙马：“卡鲁宾？卡鲁宾怎么会来这里……果然，我就知道你在骗人。” 照桥悠：“是的，想请你来帮忙打场练习赛。” 越前龙马：“……你这是‘请’嘛？分明是‘骗’吧。” 照桥悠：“你怕输吗？还是怕你的手冢部长输？” 越前龙马：“哼，少废话，赶紧开始吧。” 这上套的速度与切原灰吕都如出一辙。 果然激将法对你们网球脑袋就是百试百灵啊，照桥悠忍不住感叹。 “先说好，我没有陪别人练习过，而且我虽然会手冢部长的招数，却没有模仿别人的爱好。”越前龙马走到球网对面，球拍指向幸村，对他道，“我就当做是和你的一场比赛。” “完全没有问题，你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打球就最好了。”照桥悠插进来，拿着哨子笑眯眯道，“我们唯一的要求，必须全程听我的安排，点到为止。” 越前龙马默默腹诽：全程听你的安排这个要求还不算多吗，到底谁才是来帮忙的啊…… 照桥悠无视他的嘀嘀咕咕，直接吹响比赛的哨声。 开场就是一个发泄憋屈的外旋发球，网球直接朝幸村的脸反弹。 照桥悠挑眉，转念一想这都是朝幸村去的，与他有什么关系。 越前龙马确实是个纯正的网球脑袋，投入比赛后绝不会藏私，擅长的各类抽击球轮番上阵，接着还口嫌体正直地打出了几个经典的“零式短球”。 但这还远远不够。 幸村也不能耗费太多体力在练习赛上。 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照桥悠大声指挥：“节奏加快点，你现在可以开启【天衣无缝】吗？” 越前龙马被迫停下来：“……可以。” 照桥悠好奇：“这个状态可以维持多久？” 【天衣无缝】的麻烦他是见识过的，但是这种要求精神力极度专注的状态是否可以间断呢？赛间的休息，或者对手改变球风，是否会有影响呢？消耗如何呢？ 越前龙马皮笑肉不笑：“如果没有人总是吹哨打断，我至少可以维持一盘。” “没问题。”照桥悠立刻取下哨子，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和煦的笑容，“那就辛苦你了。” 越前龙马恍惚了一瞬，但很快清醒过来。 “等等！”他又恢复拽拽的神态，“……我要报酬。” 照桥悠：？ 什么时候最纯正的网球脑袋也被金钱污染了！ 等打完比赛再提估计就要不认账了吧，越前龙马比其他同伴们对照桥悠本质的认识深刻多了。 “报酬就是我要和你再打一场比赛。”他显然对于全国大赛那一场他还是耿耿于怀，“我要打败你。” 然后就再也不要跟你们立海大的人打球了，越前龙马默默在心里补充。 “没问题，等世界赛结束随时都可以。”照桥悠立刻答应。 不愧是你，依然还是单纯的网球脑袋。 越前龙马在网球上走的路，虽然与手冢国光不同，但却有一脉相承的青学传统。 “他们都有在比赛中不断进化的能力。对手越强，越是陷入逆境，反而越有动力。” 练习赛结束后，网球场的灯光也关了，到了这个时间，四周已经安静下来。越前龙马打完就回去休息了，照桥悠和幸村精市还坐在球场门口的台阶上复盘讨论。 幸村笑着道：“我算是明白弦一郎败给手冢之后，为什么会耿耿于怀这么久了。像这样的对手，的确会让人印象非常深刻，而且这种精神确实也很打动人。” 月光静静地流淌下来，四周是静谧的、空明的。 于是两个人讨论的声音也随之放轻了。 “【手冢领域】【手冢魅影】【天衣无缝】，都有办法克制，但就像你说的，对手会在比赛中进化。”照桥悠拿着笔记本，“尤其是手冢在德国特训了那么久，一定会有很大变化。” “其实没什么。”幸村道，“网球本来就是不可控的。” “啊……”照桥悠沉默了。 明亮皎洁的月光，铺在地面上，水一般的空明澄澈。 幸村忽然伸手往前捞了一把，却只感到一阵凉意从指缝中滑过。 “网球、对手、比赛，甚至人生……一直都是。”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呢？就像他以网球为目标，为之付出一切，却因为一场病而差点被剥夺打网球甚至运动的权力。 “人能操控的，只有自己。”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掌心看到常年抓握球拍留下的一圈茧。 从五指的下方开始，围绕着虎口，形成大半个圈的弧形。 ——做什么选择？ “幸村君，手术成功率只有30%，还可能面临死亡的风险，即使这样你仍旧决定手术吗？” “是的，我要进行手术。” ——决定树立什么样的目标？ “各位，让我们一起向世界进军吧！” “要站到世界的巅峰。” ——付出多少的努力？ 他合上手，感受到掌心一圈微硬的触感…… “我唯一的对手，只有我自己。” 幸村的声音极轻，但照桥悠却从中感到一种雷霆万钧的力量。 “啊……我刚才差点都要以为你不是幸村精市了。”照桥悠笑了，“不过现在已经放心了，果然还是你没有变。” 幸村精市也笑了。 安静了片刻，幸村忽而话锋一转：“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到的月亮是相反的。” 照桥悠随之仰头，见一轮皎月高悬。 对啊，澳大利亚在南半球，虽然月相周期相同，但是看月的角度却是倒过来的。 “神奈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过一场初雪了吧。” 照桥悠几乎能想象出那场景—— 白色的雪，铺满长长的道路、起伏的屋顶、绵延的海岸。 同样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 于是拥着雪的神奈川，到处都流淌着银色的光辉。 连夜的底色也变白了。 照桥悠望着月亮：“等我们比赛完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等进入决赛，我们打一场双打，怎么样？”幸村话锋一转，“表演赛那时候的能力共鸣，我大概还记得那种感觉，或许可以再研究一下。” “好啊。就是说明天的比赛一定要赢咯？” “当然了。” 第206章 半决赛的阵容与教练组的预测差别不大。 Q.P和博格分别为德国队的单打三和单打一, 而教练组也在对应的位置，安排了实力几乎最强的鬼十次郎和平等院凤凰出战。 由于双打和单打的顺序交替，所以鬼十次郎率先上场。 虽然最终还是以一胜两负的成绩败给了Q.P, 但也呈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他展现出的斗志，不仅让激励了日本队的少年们, 连德国队也为之动容。 双打二德国出场是他们的最强双打组合, 施耐德和贝尔蒂。作为职业选手，他们在世界范围内也有不小的知名度。 对比起来，当广播念出杜克和仁王的名字时，观众席就明显声量不足了。 然而当运动员出场后，银发少年周身气场一阵朦胧波动，接着似乎身影一闪, 杜克旁边的竟然变成了平等院凤凰！ 不仅是德国队的施耐德和贝尔蒂瞪大了双眼, 就连日本这边的高中生、国中生们也纷纷坐直了身体。 照桥悠原本要陪幸村去热身，这会儿两人也停下脚步，决定先看完这一盘。 不得不说，仁王给的这个惊喜太大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教练组让他上这组任务最艰巨的双打, 是看中他能做到无差别同调的天赋，哪里想到仁王居然藏了这么大一张王牌！ “不愧是欺诈师。”幸村玩笑地埋怨道, “这家伙才真是立海大最可怕的人。” 不同于一些人仍然对【幻影版平等院】抱有担忧, 幸村、照桥悠这些立海大老队友都无比放心。 他们很了解以仁王在欺诈方面追求完美的性格，他既然敢把【幻影版平等院】亮出来，就证明他已经有所把握了。 果然，【幻影版平等院】很快就打出了标志性的发光球, 证明自己。 接着更是连海盗异次元也亮了出来。 除此之外, 与杜克之间的互动，也极为默契。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仁王变换, 加上此刻真正的平等院还双手环抱站在休息区看比赛，恐怕谁都无法分辨出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三船教练面露得意：“现在我们派出的，也是日本队的最强双打。” 第一盘以6:3获胜。 趁着间隙的时间，照桥悠陪幸村去外面热身。 施耐德和贝尔蒂作为职业级别的双打组合，实力一定不止第一盘展现的水平，但照桥悠和幸村都很有信心——杜克同样也是职业选手级别，而仁王也还有许多的双打王牌。 不出意料，两人热身结束后回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第二盘是4:6，第三盘是7:5，最终是日本队获胜。 只不过气氛似乎有点过于热烈了——主要体现在切原和灰吕手舞足蹈，似乎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照桥悠一回到位置，切原就开始激动地分享：“悠酱刚才你错过实在太可惜了！仁王前辈一会儿变成平等院前辈，一会儿变成希腊的，一会儿变成澳大利亚的，一会儿又变成法国的，最后又变成了他自己！” “……还有还有，第二盘的时候，那个施耐什么德忽然变得非常大，简直就是个奥特曼……” “……最后仁王前辈还是打败了那个家伙！” 幸村明智地在一开始躲开了，等到切原的暴风输出结束后，才过去问道：“刚才怎么了？” 照桥悠只感到耳朵被炸得头晕，勉强提取出一些关键词。 “应该是说刚才比赛的时候仁王一直变化，最后变成了奥特曼，呃，终于打败了对手？”照桥悠不确定道。 幸村：？？？ 仁王？幻影成奥特曼？然后打败了德国队？ 他看向刚好从球场下来的仁王：“他们说你变身了奥特曼？” 仁王：“……哈？” “接下来进行S2的比赛！”广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幸村只得暂时放下疑惑——仁王变成奥特曼虽然乍一听离谱，但在网球世界也并非不可能发生。当然也可能纯属误会。也许只不过是仁王的异次元是奥特曼。 …… 对于这场比赛，幸村和照桥悠已经在几日前推演过多次了。 根据青学的乾贞治友情提供的资料，以及柳莲二收集的最新的比赛录像，手冢加入德国队之后，手臂已经完全治愈，并且他似乎还进行了身体素质方面的特训，彻底解决了以往的困扰。 ——这意味着他会打出更多、并且更完整的“零式”以及“手冢领域、魅影”这些强旋转招数。 黄色的小球急速旋转着，跨越球网朝他飞来。 幸村精市在瞬间将球拍换到左手，持拍迎了上去。 咚！网球越过手冢，砸到他身后的底线附近。 “欸？”在场外观赛的少年们看到这一点，纷纷惊讶。 柳莲二：“无论是【手冢领域】还是【手冢魅影】，都是在计算好对手回球的前提下施加足够的旋转，这样对手回球后，网球就会按照手冢的计划回到他身边，或者出界。” “所以，幸村换用左手的反手接球，不仅角度，连姿势、接球习惯都截然不同，那么手冢的预测就失效了。” “哦，还不赖嘛。”越前龙马勾起唇，这种思路倒是很值得借鉴。 “那么【天衣无缝】呢？”他问道。 场中手冢周围燃起纯白气焰，昭示他已经进入心无旁骛的【天衣无缝之极限】。 ——【天衣无缝】的作用类似于一场气场，不仅令自身完全专注比赛，更重要的是，它还会抑制甚至吸收对手的实力。 那晚练习赛让他陪练这么久，一定有破解办法了吧？ 见照桥悠不语，越前龙马将目光投向赛场，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幸村精市的确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他自己将自己的五感封印了起来！ 他竟然把灭五感用在自己身上？！！ “这是表演赛那一场得到的灵感。” 面对周围少年震惊的目光，照桥悠解释道。 当时幸村面对博格时被反向剥夺了五感，不得不体验了一番完全深陷黑暗、无知无觉的感觉。 赛后幸村分享过他的感受，“啊，那会儿身体失去知觉的时候，我差点以为那种病又回来找我了，的确有点吓到了……不过很快我就想起来我应该是在世界赛呢……” 幸村当时的语气轻描淡写——但这才更令人心惊。 那段与病魔抗争的、足以令人生陷入绝境的时期，换做常人应该会变成可怕到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吧，但在幸村这里，居然被他反过来作为自己的利器了！ ——失去五感，将外界完全隔绝，那么【天衣无缝】自然也对他无计可施。 在观众席的呼声中，第一盘结束了。 7:5，由幸村获胜。 截至目前，总体上的情形与他们预演的基本一致。 “不要大意。”真田对幸村道。他算是手冢的老对手了，太清楚手冢最可怕的不是招数，而是那可怕的韧性，越是打到后面反而会越棘手。 “我明白。”幸村笑了笑，让一追二，悠酱经常吐槽的青学老传统嘛。 第二盘幸村仍旧领先，在保发的同时破了手冢一局发球局，比分达到3:0。 ——进入第四局，手冢果然开始进化。 看似正常的发球，飞过球网后却并没有朝幸村弹起，反而一路倒回球网——以四个令人无法回击的【零式】发球ACE，拿下了这一局。 接着是原本已被幸村用正反手破解的【手冢领域】和【手冢魅影】，竟然被他结合在一起，变成更加无解的新招数——【至高领域】：如果幸村正常以右手正手回击，球会出界；但以左手的反手回击，球又会回到【手冢领域】当中。 不愧是手冢，照桥悠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得不叹服。 不仅是在比赛中突破，而且是境界性的突破，仿佛没有上限一般——这一定会给球网对面的人带来庞大的心理压力吧。 以【零式】保发，再以【至高领域】破发，就这样，手冢在一开始幸村领先的情况下，顺利连赢六局，将比分逆转到3:6拿下第二盘，并且将优势保持到了第三盘。 “幸村部长他不会……”切原说不下去了，他总觉得幸村和那个词无法联系起来。但现在，【零式发球】是无法回击的发球，而【至高领域】也封锁得死死的，根本找不到突破点！ “只要是网球，”照桥悠按住切原的肩膀，笃定道，“就没有打不回去的。你看吧，幸村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三盘已经开始了。 幸村看到手冢的发球动作，立刻作出判断——还是零式发球。 即便已经摆脱了伤病困扰，即便是特训过的手臂，一直使用这种发球也会产生很大负担。看来手冢想赢的心也很强烈。 但是，没有打不回去的网球。 即便是所谓的【零式】。 没有人看清幸村是如何动作的。 但下一刻，他已经将网球捞起来，向上一拨，以一个高吊球打回对面。 “接住了？！” “是手冢失误了吗？” 这一个回球明显也出乎了手冢的意料，以至于他应对得有些仓促，被幸村抓住机会，以快速扣杀赢下。 第二球，手冢依旧使用了【零式】。 这一次，所有人清楚地看到这是一个轨迹完美的【零式】，本应当如前面一整盘一样令人无法回击——直到网球被突如其来的球拍截下。 幸村以第二次成功的回击，证明了刚才的赢球并非偶然。 “他是怎么做到的！？” “网球的发球，可以看做斜抛运动，且球必须按规则要求落到发球区。”照桥悠道，“不论手冢采用什么打法，不论他叠加多少旋转，网球落地都一定带有垂向地面的速度，那么就一定会与地面产生弹性碰撞。” “悠酱的意思是，网球不可能不弹起。”柳莲二在笔记本上画出一道网球以抛物线越过球网的示意图，接着在终点处，往回添了一笔直线。 “只不过，【零式】弹起的方向与我们正常打出来的发球不同，它是朝球网的方向弹起的，而且角度非常小。所以从接球者的角度往下看，网球似乎一直贴着地面，是个接不到的球。” 切原似懂非懂地点头。 “连【零式】都能破解，那个什么【领域】应该也不在话下吧？”切原问道。 “已经开始了。”照桥悠轻声道。 …… 凭借着【零式】破解带给手冢的短暂动摇，幸村布局已久的精神力也终于迎来机会，悄然开启【梦境】。 在【梦境】的影响下，手冢无法正确地判断出幸村的回球——这意味着【至高领域】也被瓦解！ 比分的差距不断缩小，直至扳平成4:4。 至此，比赛开始进入拉锯战，几乎每一个小分都经历漫长的相持，比分也交替攀升着。 从4:4，到4:5、到5:5、到6:5……最后进入延长赛。 ——这场比赛已经变成了两方斗志的比拼。 S2是半决赛的第三场比赛，目前日本和德国各一胜一负，导致这场单打变得极具战略意义。 可以说赢下这一场，就能奠定通过决赛的基石。 而延长赛的赛制是领先两分就可以获胜，这无形中又增加了选手的压力。 “5-6！”手冢终于拿到了首个赛点。 但这一刻，他没有回头看博格、Q.P，反而是下意识地向日本队的方向看了一眼。 ——被他寄予期望的后辈坐在那里，无声地对他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于是他周身再度燃起了【天衣无缝】的气焰。 比赛进行到这一步，恰是压力最大的时候，以【天衣无缝】令自己屏蔽外界干扰保持对比赛本身的极度专注，的确是极佳的选择。 但幸村却没有开启【零感】。 是太累了体力不足了吗还是状态不佳？ 看到这一幕的切原和灰吕急得跳脚，拼命地挥舞应援横幅：“部长快回头看我啊！我也能给你鼓励！” 照桥悠再次按住他：“……文明观赛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好吗？” 手冢会赢吗？ ——看到手冢再度爆发，仿佛没有上限一般，不少人心中都升起这样的念头。 然而，已经将最后一球打出去的手冢却陡然一惊。 他看到自己打出的网球高高地越过球网，明明已经计算好的旋转和力度，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目光追随着空中金色的轨迹。 明明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他却感到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直到网球落在球场对面的底线外沿——不祥的直觉终于应验。 落点与他原本计算的位置只偏离了1公分不到，但在规则上却属于出界。 没关系，从领先变回平分，还有机会……等等，不对！ 这一刻，手冢感到自己像是被突兀地拽出了【天衣无缝】的状态。原本无限拉远的外在世界，一下子回到眼前；原本被屏蔽的嘈杂喧闹的声音，也一下子涌而耳中。 刚才究竟是他的赛点，还是……幸村的？！ “比赛结束！幸村精市获胜！” 广播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起，所有人，连同手冢，如梦初醒。 第207章 “最后那一球, 是零式的高吊球吧。”幸村走过来和手冢进行赛后握手。 他注意到了手冢的新招数，真是可怕啊，竟然直到最后一刻都在进化。 手冢原本想探讨下幸村的【梦境】, 却被跳下场的切原打断：“呜哇！部长！你太棒了！” 双打一的比赛即将开始。“期待未来再切磋。”手冢朝幸村点了点头就回到德国队了。 “加油啊，赤也。”幸村不放心地叮嘱道, 这几天大家都忙于备赛, 对切原的关注和照顾也疏忽了，“听种岛前辈的话，比赛的时候要冷静，按照战术来。” 切原的搭档是种岛修二，他们的对手是俾斯麦和赛弗里德。虽然曾在表演赛上被杜克和不二打败，但他们的实力其实并不差, 加上表演赛的教训, 这次他们绝不会再轻敌，因此只会变得更为棘手。 这一场比赛同样艰难，第三盘也打入了延长赛。 切原和赛弗里德已经精疲力竭，陷入待机状态：前者是被俾斯麦和赛弗里德挑拨地陷入冲动、疲于奔命；后者则是被失去理智的切原赤也一球打得陷入麻痹。 此刻, 只剩下种岛和俾斯麦在互拼发球，各自为后辈拖延时间, 等待机会。 “俾斯麦以往在抢七赛的胜率, 是百分之百。”柳莲二忧虑道，“赤也最好快点清醒过来。” 真田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是太松懈了。” ——在前两盘的比赛中，或许是受赛弗里德在比赛中开启【天衣无缝】的刺激，切原也开启了瞳孔变成青色的【集中爆发】形态。真田对此原本是满意的, 结果看到后面, 这家伙不仅完全没有战略意识、随意浪费体力，还任性地向前辈提要求, 以单打方式和赛弗里德比一局。 “种岛前辈脾气还是太好了，”幸村笑眯眯道，背后冒着几乎实质化的黑气。 “不过赤也一直是这种性格，也正因此，才能走出他独特的网球道路吧。”照桥悠打几句圆场，就开始转移话题，“种岛前辈的能力很适合和赤也组队啊。” 教练组排出的双打组合，大多数乍一看都像是用脚排的，但放到赛场上，却意外地能发挥特别的效果。 譬如种岛由“无”衍生出来的隐身技能（原理似乎是将自身存在感降低至零）——这不就是某热血篮球漫的主角的天赋技能吗？众所周知，这种天赋技能最适合与队友打配合。 啊，这样说的话，还有切原刚才觉醒的青瞳…… 照桥悠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组双打含某热血篮球漫的元素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再想下去就有点敏感了，照桥悠将注意力放回比赛。 切原凭着求胜的渴望，虽然精疲力竭，还是在种岛需要时清醒过来，接到了关键一球，争得了领先分。 此后，种岛反向利用“无”，让俾斯麦和赛弗里德的关注聚焦在自己身上，而透明化的切原再度抓住机会使用【集中爆发】。 网球落地的一刻，少年们都安静了，直到广播里宣布“日本队获胜”，才激动而不可置信地欢呼出来。 他们竟然战胜了德国队！ “呜哇！”切原打完最后一球，就已经力竭地向后倒在地上了，这会儿又挥舞双臂想要扑棱起来。 种岛见状一笑，将他提了起来，送回已经跑过来的立海大几人身边。 “悠酱！灰吕！” 眼看大汗淋漓、又在草地上滚过沾满泥屑土屑的切原激动地朝他们扑过来，照桥悠眼疾手快将灰吕往前推了半步。 两个单纯的少年感动相拥，抱头痛哭。 “呜呜呜赤也你做到了！” “呜哇啊可是我没有和你一起！说好要一起站到世界巅峰的！” “没关系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很多机会呜呜呜！” “准备的口号也没用上呜呜……” 丸井在旁边看着仿佛拿到大满贯冠军一样激动相拥的两人，嘴角抽。 “呃，这好像还没到决赛吧。” 真田满头黑线：“……他们俩不管是谁，离世界巅峰都还差一大截呢。” “嗯，我这里收录了很多这次世界赛暴露出的问题。”柳莲二掏出笔记本。 几人同时看向幸村：那两个家伙再不治就要飘起来了。 “我觉得没什么啊。”幸村笑得一派祥和，宽容得出奇。“多难得啊，让他们开心吧。” ——反正他已经从部长退位了^_^ …… 在成功挤入4强时，所有人已经激动地小小庆祝过一回了，这毕竟是自越前南次郎的时代后取得的最好成绩。 而这次竟然在半决赛成功狙击了公认的最强敌手德国，更是为少年们注入强大的信心。 以往总说要站到世界巅峰，现在竟然已经离得这么近了。 ——教练组比所有人都更为清楚这一点。 这是距离世界冠军最近的一次，甚至也大概率是近几年唯一一次。 因为到明年，平等院、鬼、种岛这些高三生都将毕业，将会给代表队造成很大的缺口。 因此今年的冲冠绝不容有失…… 没有给少年们缓冲时间，半决赛结束，教练组就宣布接下来将以队内选拔赛、一盘定胜负的方式决定决赛阵容。 三船教练公布这个消息后，黑部教练开始介绍规则。 “……单打区3个，双打区2个，由大家各自报名参加，各区进行淘汰赛，最终的优胜者将获得决赛的出赛权……” 决赛依旧要遵守出赛队员中不得少于3个国中生的规定，这一定程度地减弱了高中团体与国中团体间的竞争。但尽管如此，这次队内选拔赛仍是角逐强烈。 几乎每个区都有3-4组的人报名，单打区更是人满为患。 而在这样快节奏、激烈的竞赛中，D2区比赛的结束速度令人瞩目。 “欸？小金你不是和大曲前辈搭档双打去了吗？”白石这才讶异地发现D2区已经用三场比赛逐出胜负了。 “怎么了吗？”他看着一脸郁闷的小金走来，问道。 “太可怕了。”小金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手臂，“总之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们打球了！” “谁？”白石随小金的视线转头，看到幸村和照桥悠握着球拍，并肩立于阳光下。 ——哪里可怕了？ …… “S3平等院凤凰，D2幸村精市、照桥悠……” ——办公室内，黑部教练统已经计完各区比赛结果，正在按顺序草拟决赛名单。 “S2越前龙马，D1越智月光、毛利寿三郎，S1德川和也。” 黑部教练看着名单上的S3人选，嘴角一抽。 的确，平等院凤凰因为每次都被排在单打一结果整个赛事下来他还没有打过一场比赛。这次是掌握了主动权，就决定第一个上场吗？ 不过，这姑且也算是目前可以排出的最强阵容了吧。 …… 世界杯决赛的观众比以往要多了小一倍，从地下的球场抬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真正实现了“座无虚席”。 以至于切原都感觉这次队伍出场时观众的呼声比以往要热情好几倍。 “呜哇，终于我们也开始像德国队那样有那么多粉丝了！” 仁王：“……应该是因为决赛会提前放出参赛名单吧。” 那一大片观众的手上不都戴着眼熟的某系列的应援牌吗？ 第一场是单打三，西班牙派出的选手是罗密欧费尔南德斯，是一个实力和表现都超乎众人意料的国三生。只不过，尽管他凭借着强大的韧性和意志力，试图扭转颓势，但对手毕竟是平等院凤凰，因此还是以0:2的大比分落败。 “接下来进行的是双打二的比赛。”随着广播的声音响起，观众席立刻迸发出如浪潮般铺天盖地的欢呼，几乎要将整个场地淹没。 世界杯以来，照桥悠第一次站到赛场上。 身旁是幸村精市，对面是他们的对手，高中生马尔斯和国中生赛达。 虽然正直南半球的夏季，但因为今天清晨下过一阵小雨，所以上午的比赛不会太热。 ——是个适合打网球的好天气。 对手的资料，能找出来的他和幸村都研究过了。 马尔斯，由于家庭原因习惯以女性打扮打网球，曾经接受过屋久杉丽华（也就是小金的启蒙恩师杉婆婆）的训练，可以通过击球使对手陷入麻痹。 果然—— 照桥悠在回击了马尔斯绝招定位发球后，感到右手涌起一阵酸麻，像是被压迫久了血液不畅之后密密麻麻针扎的感觉。 甚至都感受不到球拍的触感了。 虽然据说只会持续4-5秒，但这种状态下肯定是没办法好好接球的。 看柳莲二给的资料，对此的解释是马尔斯有狙击手的家学渊源，所以发球可以控制到微米级，再利用球拍的震动令接球的一方手腕麻痹——这究竟哪里解释通了？ 不过球场上不是探究这种事情的时候，下一球还是让幸村来接吧。 没有进行任何的手势交流，照桥悠果断地退向后场，而幸村也在同一时间上前完成补位。 ——只在一个念头间，两人就完美地完成了攻守转换。 正如半决赛上应付手冢领域和手冢魅影一样，幸村选择轮流用左右手接球。 这样一来，按照双打轮流接球的规则，手腕的麻痹恰好会在他接到下一球之前失效。 破解了马尔斯的绝招，幸村和照桥悠顺利地拿下了第一局。 赛前他们根据资料进行了反复地推演， 马尔斯的搭档赛达的资料就收集得不那么多了，因为他的公开出赛不多，是个超级新人，似乎与阿拉梅侬玛有关，疑似具有精神攻击的神秘才能。 大概是第一局就被破发，赛达有些急躁了，很快亮出了他的精神招数。 “阿拉梅侬玛、阿拉梅侬玛、阿拉梅侬玛……” 随着赛达的低喃，周围离得近的观众、选手开始被催眠，最后几乎整个会场都沦陷了，全部无知无觉地跟随赛达念着阿拉梅侬玛的奇怪咒语。 赛达睁开眼，看到对面的幸村和照桥悠俨然也已经被控制。 接下来就是他反击的时刻了。 2:0…… 3:0…… 4:0…… 5:0…… 好，还有一球第一盘就结束了，赛达看向屏幕上5:0的比分，忽而感到不对。 他记得第一局是马尔斯的发球局，是他们输了。 比分明明应该显示5:1才对！ 赛达一惊，这时耳旁传来炸雷般的吼声，将他拽回现实：“赛达！清醒过来赛达！！！” 他扭头一看，马尔斯前辈难得不顾形象地正在朝自己大喊大叫。 “马尔斯前辈，对不起。” 马尔斯冷静下来，看着赛达恢复清醒的眼睛，颇具深意道：“赛达，我们已经到穷途末路了。” 赛达眼神坚定：“没错。”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越是穷途末路，越是要变强！ 于是，球网对面的照桥悠就看到赛达清醒过后，和马尔斯说了两句意味不明的话，接着就开启了某种类似天衣无缝的彩虹之光（据教练们说是奥林匹斯之光）。 啊，不会是打算上演绝地反击的戏码吧？照桥悠想。 他们又不是青学……等等，他们的教练好像是越前南次郎！ 幸村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悠酱……” “我明白。” 照桥悠打断。 这可是他的发球局，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 既然如此，那就用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发球结束吧。 他抛出网球，跃起，挥拍—— 网球带着强烈的旋转，越过球网，急速下坠…… 立刻有人惊呼：“是零式发球？！” “他也会打零式？” “有什么奇怪，仁王前辈也能打啊，”切原理所当然道。悠酱之前一直给幸村部长当陪练，当然要学会这些招数啊。 赛达向前伸出球拍试图接球，但网球急坠向地面后，却没有再弹起，而且还作对一般地贴着地面朝赛达的反方向滚去。 “比分6:0，第一盘由幸村精市、照桥悠获胜！” 观众席涌起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各大校网球部的正选少年们也组队来观战了。虽然遗憾未能入选为代表，但参加过U17集训，看到同伴在世界赛场上，不是也与有荣焉吗？ 第一盘竟然以6:0的比分碾压对手，虽然幸村他们以前也经常打出这样的分数，但这可是在世界杯啊！ “真的好强啊。”青学的桃城和大石等人忍不住感叹。“感觉对手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一样。” 乾贞治推了推眼镜：“在赛前做好充分的调查，制定并且执行针对性的战术，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菊丸：“……那只是你吧。” ——日本代表队这边，也在发出同样的感叹。 “那个【梦境】好像威力变强了。” 之前表演赛、半决赛时可没这么夸张。居然硬控了那个西班牙选手一整盘，对手明明也擅长精神攻击的啊，竟然无法反抗。 “也许……”迹部观察着场上幸村和照桥悠之前的精神力链接，缓缓道，“因为这次是两个人一起用出的【梦境】。” 无论是幸村、还是照桥悠，对于精神力的运用都已经炉火纯青。所谓的催眠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西班牙的马尔斯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想起了幸村的资料和之前在世界赛上的战绩，连忙告诫赛达不要再使用催眠招数。 而球网的另一侧，照桥悠和幸村也在重新调整战术。 第一盘比他们想象得打得更顺利，对手一定留有余地。 特别是—— “那位越前南次郎不会是把‘青学传统’带去了西班牙队吧？”照桥悠嘴角抽搐。 越是绝境，越是不断升级，搞出来无穷无尽的招数…… 果然，第二盘开始，马尔斯就严阵以待。 他不再收敛实力，摆出明显更为专业的狙击姿势。 网球仿如一颗出膛的子弹。 照桥悠甚至听到了一瞬的破空声。 这样危险的一球，如果接下，绝不只是手臂麻痹这么简单！ 照桥悠想替幸村接下这一球，但是已经迟了。 “完全阻击。”马尔斯胸有成竹道，“接球的人会陷入全身麻痹，无法移动。” 如他所言，幸村接到球明显浑身一震，勉强地转身用身体的力量将球打回后，整个人却停滞在挥拍的姿势上，僵硬地立在原地。 而另一边的赛达显然不会放过这样几乎等同于送分的漏洞。 他迅速地扑上网前，一记猛烈的抽击打向幸村。 照桥悠也在同一时刻奔向幸村的身前，全力挡下了这一球。 网球砸在球拍上的一刻，照桥悠才感知到赛达这一球的分量。 然而更惊险的是，这一球竟然还是打向幸村的身体的！万一照桥悠没有接到，后果不堪设想！ 照桥悠脸上罕见地失去笑意。 ——明明整个左半区都没有人防守，甚至打到边角这种照桥悠一时间救不到的位置就可以直接拿下这一分，赛达却还是恶意地把球打向了幸村。 他将球拍直指向赛达：“你所谓的奥林匹斯之光，就是这样使用的吗？” 在场所有人包括立海大都是第一次听到照桥悠用这样质问的语气说话。 赛达握着球拍，一下子没有反应。 照桥悠看着他：“如果你再恶意攻击我的队友，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球场激烈的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连观众们也自发地静了。 “赛达。”马尔斯半是打圆场半是斥责，“我们约定过的，不能对全身麻痹的人使用这种招数。” 赛达终于退让了：“是，前辈。” 比赛得以继续。 但尽管如此，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息仍未散去。 黄色的小球飞快在球网两边折返穿梭，球场里只剩下有节奏的毫无停歇的嘭嘭嘭声。 的确没有攻击的必要，反正现在对面只剩一个人能接球，他们只需要拉长节奏，耗光他的体力就可以赢了。 ——赛达和马尔斯在眼神交换中达成了一致，然后交替击球，将照桥悠逼退到底线，迫使他在两端不断跑动接球。 照桥悠以一对二，只能尽量拖住比分，不要一边倒得太快。 “2-0！” 第二盘的趋势与前一盘倒了过来，变成马尔斯与赛达全面压制了。 一直被压制在底线附近，导致照桥悠很多得分招数都无法用出来。 更糟糕的是，马尔斯再度摆出了那个狙击姿势。 切原立刻认出来：“他又要用那个完全狙击了！” “悠酱！”灰吕看向球场上的照桥悠。 “这一局，还是马尔斯的发球权。”丸井想得远一些，比他们俩更为忧虑。 ——这一球还要接吗？ 如果去接，很可能照桥悠也会陷入全身麻痹，那就会彻底陷入被动；但如果不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一局都拱手让给马尔斯？打网球不就应该一分一分拼吗？ 丸井也无法判断。 这种两难问题，只有站在场上、看到黄色小球飞来的那一刻，才能分辨答案。 而照桥悠给出的答案是—— 少年毫无迟疑地奔向了网球。 尽管挥拍的动作似乎稍有停滞，但依旧顺利地打回了这一球。 马尔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竟然成功回击了？而且似乎没有陷入麻痹？！ 后边休息区的丸井等人惊喜之余也对此感到疑惑，还是柳莲二率先发觉—— “是【零感】。” 通过屏蔽自身的五感，让马尔斯的完全狙击无用武之地。 “但是【零感】不是幸村部长的……”切原话未说完，被仁王拍了拍肩膀，顺着视线转去，看到球场中照桥悠和幸村之间，俨然已经建立起精神力链接。 能力共鸣！ 难怪悠酱也能用出幸村部长的招数……切原终于反应过来： 等等，既然产生了【能力共鸣】，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幸村部长已经恢复了—— 场中，两支球拍碰在一起。 幸村精市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照桥悠：“……呵。” 明明赛前就商量过战术了。 ——针对马尔斯擅长狙击令对手手臂麻痹的情报，当时他们就有分析过马尔斯的全部实力应该不止于此。 毕竟要说令手臂麻痹，即便是国中生也掌握了一些招数。马尔斯作为世界级别选手，应该会更强吧——比如令对手全身麻痹？ 因此，他们一早就确定过应对方案，假如出现这种情况，由幸村尝试以【零感】应对。 以至于照桥悠看到幸村被麻痹时，还以为是他们的方案失败了。 “不这样做的话，我们就没有这么快达到能力共鸣了。”幸村笑眯眯道。 能力共鸣的产生条件绝不只是球风球技类似而已，更重要的是精神力的呼应。这是需要契机的。 在能力共鸣的增持下，局势再度颠倒。 幸村和照桥悠的比分飞快上升，从落后的0:2直追到5:2的赛点局。 “好强啊。” 关注着比赛的同龄段外校选手们，不管是坐在现场观众区的，还是在另一个半球观看比赛转播的，都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那两个西班牙人完全是被压着打嘛，根本没有悬念可言。”球龄两年的堀尾看着电视屏幕道。 “虽然在关东大赛、全国大赛就亲眼见识过立海大的强大了。”圣郎看着熟悉的压倒性比分，瞪圆了眼睛，“但没想到，居然在世界赛上还能打出这种比分欸。” “不过还没有到最后，对手说不定还会……”胜雄开始习惯性地乌鸦嘴，迎来两位同伴怒目而视。 等他意识到忙不迭捂住嘴时，已经晚了：屏幕中，球场一阵骚动，似乎是马尔斯又有了新动作。 球场中，马尔斯的周围燃起了白色气焰——很明显，被逼到山穷水尽之下，他又一次突破了。 与此同时，不少高中生看着这一幕，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 最终是小金一语道破：“好像有杉婆婆的影子！” ——屋久杉丽华！ 女子网球界的传奇选手，双打，也曾在世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的确，马尔斯还曾是屋久杉丽华的关门弟子，他很可能得到了她在双打上的真传！ 果然，这场比赛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结束吧……但凡熟悉屋久杉丽华的辉煌双打战绩的人，此刻都替照桥悠和幸村精市提起了心。 比赛至此时，时间已接近十点半，太阳渐渐向头顶的方位靠近，日光渐烈。 而马尔斯周身白焰正盛—— “这次真的已经到绝境了啊。” “我会完全配合你。”赛达的眼神认真起来。 “比赛从现在才刚刚开始呢，”马尔斯道。 “屋久杉丽华女士的绝技是【一个人的双打】，”三津谷道。 “幸村他们是不是要有麻烦了？” “你应该很熟悉吧，小金？”白石问向同样得到杉婆婆真传的金太郎。 然而小金却仿佛没有听到白石的问题。 他指向球场中间隐隐约约升起的白雾：“呜哇！要开始了！” “什么？”白石转头，只见此时一道道暖色光束从空中的云层倾泻而下，穿透了场馆上方的圆形穹顶，形成圆锥形的光环，恰好笼罩在球场的上方。 像是给网球场蒙上一层闪烁着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滤镜。 在这样一层暖色的光圈下，无论是马尔斯的白焰还是赛达的奥林匹斯之光，都消失了。 所有人只能看到场上的四个少年不停跑动、挥拍的身影。 具有节奏的咚咚击球声，在整片场地回荡。 明明看起来是温暖、光明的一幕，甚至像是被神明眷顾着一样。 小金却打了个寒颤。 旁边包括越前龙马在内的许多人，也都感受到一丝威胁。 因为—— “马尔斯的白焰，还有赛达的奥林匹斯之光……”迹部看着幸村和照桥悠的背影，缓缓道，“是被他们熄灭的。” 与其说熄灭，不如说是剥离。 迹部怀疑，如果自己进入他们创造的领域，也无法用出他的绝招。 单看马尔斯和赛达，他们奔波的步伐已经越来越迟疑，几乎快要打不出原来的网球。 即便叫了暂停，试图调整，但回到球场再度进入那个领域，也仍会被影响。 白石忍不住道：“这简直比灭五感还可怕。” 辛苦训练出的绝招，在比赛中忽然用不出来，甚至连自己的网球都无法正常发挥出来。 心理上的毁灭，比感官上的毁灭，往往更可怕。 迹部沉吟。 虽然效果上很像灭五感的升级，但他直觉这不是幸村的路数……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平等院凤凰终于出声了。“这个领域并不是针对某种绝招、或者某种网球。它真正的作用，应该是改变了世界规则。”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现在所打的网球，都是建立在当下的世界规则上的。”斋藤教练解释道。 “哈？我们现在有什么规则？”小金满脸茫然，网球不都是这样打的嘛？ 斋藤教练笑了笑：“只是你习惯了，意识不到而已。” 所谓的无我境界、异次元、奥林匹斯之光，还包含催眠、手冢领域之类的招数，全部都是建立在对现有世界规则充分运用的基础之上的。 一旦世界规则产生扭曲，那么，不仅这些绝招会消失，甚至连对网球的惯有认知都会崩塌。 马尔斯和赛达就正处在这样的状态。 他们知道自己还在比赛，还在打网球，却又清晰地感受到，这不是他们的网球。以至于掌心握着微绒的小球时，竟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马尔斯和赛达没有再拿到过一分。 大约十分钟前，在马尔斯燃起屋久杉丽华的白焰时，众人都还担心会否又要在最后一局翻盘。 但现在，比赛结束得未免太快了。 第二盘以6:3结束——此刻，广播已经在宣布D2比赛的结果。 而切原在比赛结束的一刻，已经欢呼着朝照桥悠和幸村冲过来。 “你们那一招是什么！” 从刚才就一直在不明就里地听教练和前辈们讨论。他只知道幸村部长和悠酱用出了很厉害的东西，但是根本看不懂那是什么。 “你说哪一招？” 切原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那些光啊！全部笼罩在球场中间的时候，那个光圈的领域！像神迹一样的那个？” 幸村看向照桥悠。 照桥悠回头，看到从穹顶直射的一道道光束。 无数细微的颗粒、烟尘在半空中飞舞。 “这只是丁达尔效应。” 照桥悠十分确信地对切原道。 【终章】 第208章 连胜S1和D1两场, 出乎了绝大部分人的预料。 以往连四强的边都摸不上的队伍，今年竟然势如破竹，不仅从死亡分组中突围出来, 在决赛上也表现得如此强势。 不错，如果关注世界杯了全程, 就会发现国中生其实占据了很大制胜因素。 就如同这场双打比赛, 谁能想到，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能以这样碾压的姿态，打出世界顶尖双打水准的比赛呢？ 即便是S2的比赛越前龙马对阵他的哥哥越前龙雅开始，这种震撼也没有褪去。 在众人猜测着是否又将上演一出以下克上时，西班牙教练越前南次郎突发疾病忽然晕倒了。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因为他不仅是西班牙队的主心骨, 日本队众人崇拜的对象, 更是场上正在比赛的两人的父亲。 S2比赛最终中断，赛方决定先进行后面的比赛。 越智月光和毛利寿三郎终于凭实力获得了D1出场机会。 虽然是固定双打组合、整个集训期间几乎都形影不离，但是世界赛开始以来教练组还没有让他们一起上场过。 很难说不是为了藏拙。 他们的对手是边博利和弗里奥，同样是西班牙队的一组固定双打。 “看来, 西班牙队也做了很多研究啊。”照桥悠看到越智月光的马赫发球竟然被打回，幸好有毛利寿三郎能迅速补位。 马赫发球会被打回——他们是有预测过的。 边博利和弗里奥是西班牙的第一双打。赛前, 三津谷和柳莲二一起整理了边博利和弗里奥近两年的资料, 由此预测他们的真正实力，可能会在决赛上出现的隐藏招数。 毕竟网球的输赢，很难说有绝对实力的高下之分，往往受球风相克、斗志、身体状态等等因素的综合影响。 而今天前两场的胜利带来的信心、气势, 无疑给越智月光和毛利寿三郎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一个多小时后, 第三盘的比分落在了7:6。 越智和毛利以2:1的大比分获胜。 尘埃落定的一刻，少年们紧张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得以释放, 忍不住激动地相互拥抱、欢呼。就算是教练们此刻也双目湿润了。 期待多年、筹谋多年的世界冠军，终于落入囊中。 尽管经历了伤痛、遗憾，无数次被打倒然后咬牙爬起，但这一切终于有了值得的回报。 “这下你以后升学就没问题了。”照桥悠一手拍在切原的肩膀，开玩笑道。 切原眼睛一亮，的确很多学校都有体育特长生之类的政策，这样下去他就能直升立海大高中、以后说不定还能读东大……让爸妈和姐姐都对他刮目相看！ “但是你才国二呢。”仁王笑嘻嘻道，“请假了这么久，如果期末考试再不通过，你就要留级了。嗯，到时候悠酱和灰吕都去三年级，你留在二年级。说不定等到他们都去高中部，你还被留在二年级哈哈哈哈……” 一番无情的嘲笑气得切原直咬牙。 “仁王前辈！你太过分了！” “赤也，仁王说得也没错啊，你的学业确实是要抓紧了。你也不想变成好朋友的后辈吧？” “呜哇，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 …… 世界杯落幕后，众人都返回各自的学校，继续学业。 至于德川和也和梅达诺雷、越前两兄弟似乎后来私下进行了约战，反正双方教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桥悠他们也去围观了一番。 ——并且进行了录像。 都是很好的资料，未来说不定还会在比赛中遇到的。 回到学校，少年们先是迎来了一段被好奇/羡慕/佩服围观的瞩目期——毕竟自己的同学之间竟然出了世界冠军，怎能不让人激动。 等到这种激动随着时间渐渐平复了，少年们也就恢复了以往日常的平静生活。 为之前一个月的缺席而补课，接着又忙于期末测验前的复习……时间悄然逝去，照桥悠、切原和灰吕升入国三，而原本的三年生幸村、真田、柳他们离开了网球部，进入了高中部。 春季招新后，网球部又涌入了一大批新人。 U17世界杯夺冠，大大点燃了少年们对网球的热情，而立海大又是连贯三年的网球名校，因此报名人数相比往年更加爆满。 人才虹吸效应之下，照桥悠不得不组织一轮又一轮的入部筛选，同时扩大网球部的规模……忙到他都要后悔自己接手这一摊事了。 ——幸好有梨步田英吾帮忙。 熬过招新季，网球部就慢慢回到正轨了。 这时候，照桥悠也听到幸村、真田、柳莲二在隔壁高中网球部重建秩序的消息，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只不过这次“三巨头”变成“四巨头”，因为还有毛利寿三郎的支持。 丸井、桑原、柳生依旧进入了正选；而仁王，又一次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环游世界。 切原和灰吕，作为充满潜力的新生代，被推荐往美国某知名俱乐部参加特训。 照桥悠当然也收到不少邀约，但他暂时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愿，因此都婉拒了。 4月下旬，今年的神奈川县预选赛要开始了。 “其实你们不回来也完全没关系，”照桥悠对着手机那头的灰吕杵志道。这次的对手是去年熟悉的水沟中学（柿之木中痛失本名），有他、梨步田、窪谷须再带几个准正选出场就够了。 为了在地区预选赛上亮个相而专程请假从美国回来，实在没有必要。照桥悠无法理解切原和灰吕对于立海大正选阵容必须整整齐齐出现在第一场比赛上的奇怪仪式感。 “好吧，既然已经请到五天的假，那就好好利用起来吧。”照桥悠叹道，“正好补一下课。” “哈？？”电话那边果然传来切原赤也的哀嚎。 “那你们机票订好了吗？”照桥悠不放心地询问。 “早就订好了，是今晚凌晨的。”这次是旁边的灰吕回答的，“等下午的训练结束了就出发去机场。” “行李一定要收拾好，走之前务必对着我给你们的清单一样样清点，不要再漏什么了！”照桥悠再次叮嘱。每次都是快到机场才发现忘记带这个或者那个，不得不倒回去取，最后急匆匆卡点上飞机。 …… 幸好按照照桥悠的清单点了一遍，切原和灰吕这次没有忘带任何重要物品，顺利地打包了行李，乘出租车来到飞机场。 4月20日0:45的航班，手表上现在才23:30，切原还是第一次不用狂奔着赶飞机。 然而，自信满满的他却在自助值机台遇到了麻烦—— “怎么没有显示呢？难道是我们到得太早了吗哈哈？” 照桥悠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 日本这边正是下午，他和梨步田在网球部会议室里商议拟定预选赛的出场表，想起切原和灰吕应当快要登机，特意打电话去询问。 “没有迟到吧？” “没有迟到啊，我们已经到机场。但是值机这里好像有问题……” “可能是机器有问题，试试别的，或者问下工作人员。”照桥悠点开手机里的全球时钟时，显示切原那边是23:57分。“尽快去排队找人工办理，还来得及……” 等等！ 确定还来得及……吗？ 照桥悠看着全球时钟表，忽而感到不太对劲。 此刻是4月20日23:58分。 伴随着嘀嗒嘀嗒的电子模拟声，时间跳动到23:59分。 照桥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低头盯着手机的时间过长，而电话那头由于听不到照桥悠的声音还不断在呼唤着“悠酱”，于是梨步田和漥谷须都放下手中的资料，好奇地凑过来：“照桥前辈，怎么了吗？” 照桥悠把屏幕递出来给他们看。 1分钟后，三人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纽约区的电子时钟的秒针越过了数字12，而与此同时，旁边日历样式上的美国日期也自动向后翻了一页—— 变成了“4月21日0时00分”。 照桥悠：“……” 漥谷须：“……” 梨步田手中拿着写着切原和灰吕作为S3、S2的出场表，感受着照桥悠周身的低气压，第一次感到如此棘手：“前辈，那这个……是不是再调整一下？” “直接删掉吧。”照桥悠放下手机，露出核善的笑容，“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 200-207 第201章 短暂的放松过后, 教练组带着少年们入住主办方们准备的选手村酒店。 正式小组赛开启之前，还要先抽签进行表演赛。虽然这实质上是主办方吸引赞助和投资的一种手段，但对各国选手们来说, 除了热身之外这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了解对手实力和战术的好机会。 “既然不分输赢，那随便抽到谁都好咯？” “当然不是。”迹部道。“这是我们亮相世界的第一场比赛, 即便是娱乐赛, 也必须把气势打出来。” 他打了个响指：“制造一个华丽的出场！” “没错。”斋藤教练也颇为认同，于是对迹部道，“那就由你去抽吧。” 迹部：“……” 熟悉迹部手气的国中生们也沉默了：“……” “噗哩。”仁王道，“说不定迹部能抽个‘大奖’。” “‘大奖’？”不二想了想，“比如德国队？” 平等院淡淡道：“不管抽到什么，全力以赴就是了。” 目送迹部下去抽签, 幸村道：“德国队这次也是博格带队, 不知道会不会在表演赛出场，很想较量一下。” ——优尔根·巴里萨维奇·博格，现役职业网球选手，对外一直保持不败战绩。 他带领的德国队也是综合实力最强的队伍, 去年完成九连冠，而今年据说除了博格、Q.P外, 还有别的职业选手加盟。 口气真大啊。 连几个高中生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照桥悠则感到一丝微妙：这种连战不败的boss设定, 怎么这么熟悉呢。 “要是能抽到德国队，其实也很不错，对吧悠酱？”幸村笑眯眯看向照桥悠。 不二则是联想起了去了德国的手冢，据说已经被博格看中, 那么这次, 他会出战吗？ “确实是不错的对手。”不二也微笑着转向照桥悠，双手合十, “可以向你许愿吗？” 远山金太郎看了看，也跟着双手合十对着照桥悠恳求：“世界第一的队伍，我也好想跟他们交手哇，拜托拜托！” 照桥悠：“……” 他退后两步，“我又不是许愿星。” 众人正讨论着，恰好收到抽签仪式实时讯息，通知表演赛的对手就是德国队。 远山金太郎震惊地抱住照桥悠的胳膊：“你果然好灵！” 照桥悠：“……” 小金得寸进尺：“可不可以让天空下章鱼烧，这样我一张嘴就可以吃到？” 切原立刻来劲了，跟着道：“那我想要吃不完的烤肉！还有自动写作业的笔！” 灰吕：“那我想要……” “等一下。你们听说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吗？”照桥悠微笑道，“贪得无厌的下场就是住在破茅草屋，每天挨饿，还会长鼻子。” 三人都被这恐怖的预言震住了，连忙老实地闭上嘴。 “集合。”三船教练喝道。 毕竟是站在世界赛场，三船明显从胡子到衣着都打理了一番——虽然只是堪堪越过“不邋遢”的合格线、距离“端正”还有极大空间，但和他在山上时相比，已经可以说是焕然一新了。 一同来的教练组包括助理们更是仪容肃穆，开始讲述着等会儿进场后的注意事项，令少年们也感染了几分紧张。 队伍还未踏入球场，就能听到球场里铺天盖地的呼声。除了东道主的澳大利亚，其他就几乎全是德国、瑞士几个强国的粉丝。 正当其时，场内忽然又涌起一阵尤为热烈的呼声，杂乱的声音霎时变得统一。 是德国队。 博格出场了。 传说中未尝一败的现役职业选手。以往只能在录像带或者电视中看到，现在出现在现实中，周身气势更加引人注目。 “他今天会上场吗？”切原忍不住道。 “他会的。”幸村眼神凛厉。 的确，照桥悠在心中想，只要对手够强，强到足以威胁德国队的地位，就算是表演赛，博格也一定会上场。 表演赛只有三场双打。第一场德国派出的是米海尔·俾斯麦和艾尔玛·赛弗里德，前者是个高二生，据闻也是已经接近职业选手实力一个选手，后者是个初次参赛的国中生，信息寥寥。 而日本队出场的是杜克·渡边和不二周助的组合。 “杜克前辈好强啊！”看到杜克暴喝一声、双臂一挺，随即爆开衣服、打出震惊全场的“杜克全垒打”，灰吕顿时双眼冒星星，感到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标，激动道，“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 照桥悠连忙按住他，打断道：“不准爆衣！” “可是爆衣是灵魂，”切原小声辩解，“龙珠、超人都会爆衣的。” “隔壁的沢田纲吉跟我们一样大，人家每次都爆衣的……” “爆衣是不正之风。”照桥悠一本正经道，“在我们这里，关键人物随便爆衣一定会被关小黑屋。” “没错，”幸村点头，“我们立海大是一定要杜绝这种不正之风的，弦一郎，你有听到吗？” 真田：“……” 他默了一下，选择转移话题：“……看，不二周助开发了新招数。” 不二周助以往的打法是偏向反击，譬如他的六重回击，因此经常是敌强他强，这种风格，在全国大赛和仁王那场中已经展现得很明显。 而现在，他却一别以往，主动展露出明显的攻击性，并且第一次展示了他的新绝技——“葵吹雪”。 “短短的时间，大家都在飞快地变强。”真田看了仁王一眼。 面对真田带有言外之意的挑衅，仁王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无视了。他自顾自地托着下巴看向球场，似乎对不二的新招数饶有兴致的样子。 仁王前辈果然还是对那一场输球很在意的，照桥悠想。 某种程度上，他和不二周助都是那种让人难以看透的人，但是进入集训后，不二好像改变dde，他就变得更加神秘了。 还有丸井前辈，赤也和灰吕，不知道他们又进化成了什么样。 只要别往超级赛亚人的方向走就好了。照桥悠联想起灰吕和切原对“爆衣”的向往，默默祈祷。 场上的形势已经明朗了。 表演赛是一局定胜负，杜克和不二的比分领先。 对手组合中俾斯麦听闻实力很强，但他明显犯了傲慢轻敌的错误，甚至比赛前照桥悠还看到他似乎跟Q·P和手冢都起了争执。 最终比赛以7:5结束，杜克和不二首战告捷，获得队友们的欢呼称赞，日本队士气大涨。 场中多的是德国队的粉丝，见到第一场竟然失利，嘘声不断。德国队众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果然到第二场，他们派出的是Q·P和手冢国光。 前者以“完美”著称，被誉为德国网球幼年教育的最高杰作，据闻在德国队中实力仅次博格，甚至不相上下。 后者则是每个少年都熟悉的“国中生界巅峰”，连迹部、真田也佩服的对手。而现在的手冢，不仅放下心理包袱，据说在德国也治好了旧伤，实力必然已经更上一层楼。 德国队派出的是绝对的强者组合，可以说是抱着必胜的决心。 选择应战的是入江奏多和迹部景吾。 情感上照桥悠当然是支持自己所在队伍，但理智上，他觉得入江和迹部获胜的可能性不大。 然而，尽管已经有可能会输的心理准备，亲眼看到战局呈现几乎一面倒的趋势，看到入江和迹部被全面压制几乎无以反击，看到比分被对手直接推到难以置信的6:0—— 照桥悠还是感到一阵愕然，甚至有些恍惚。 结束得未免太快了！ 或许是刚才的首胜给他们带来了错觉，或许是初登世界赛场，他们还没来得及建立起正确的认知…… 无论如何，这一场比赛给了所有少年当头一棒。 这就是德国队的真正实力？ 来自世界顶尖队伍的强大压迫。 队里的气压沉沉的。 看着入江和迹部回来，一时竟也无人说什么。 “迹部？你要去哪里，比赛还没有结束！” “算了，由他去吧，他有分寸的。” 迹部一言不发径直离队的行为，众人连同几位教练都顾不上了。 因为—— “博格要上场了。” 照桥悠已经看到对面博格拿起球拍的动作。 “接下来进行的是，德国对日本的U-17世界杯，表演赛第三场比赛！”广播宣布道。 平等院要起身，却被毛遂自荐的德川拦住。 国中生队伍按理也需要选出一名选手，而队长迹部却在刚才先行离场。 “那就请大家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幸村站了起来，用词谦虚，语气却势在必得。 无人敢置喙。 因为幸村已经是国中生界的巅峰了。 但即便派出的是德川+幸村这样以往看来已经是顶配的组合，少年们心中也沉甸甸的。 要知道迹部也曾经打败过手冢，但这次面对德国队，却落得惨败。 更何况，德川和幸村的对手是比Q.P更强的博格…… “比赛开始，由德国队发球！” 博格一开场就用发球出了个下马威。 拥有丰富世界大赛经验的职业选手，只需要一个发球，就能展现出他与象牙塔里中学生完全不在一个量级的体能与实力。 “这样的速度……”德川和幸村根本都来不及反应，球就已经重重落地。 照桥悠忍不住换位思考：自己如果在球场上，又如何适应这种速度呢。 小碎步有用吗？还是必须提前预判？ 事实是，一盘定胜负的比赛根本没有时间来适应，德川只能选择最快捷的办法—— 在博格的第二个发球来临前，德川已经在身后制造出严密的[黑洞]，迫使高速飞行的网球停滞在半空。 德川将网球击向了博格的搭档，A·弗兰肯斯坦纳。 这人和幸村一样，是个国中生。 对于他的情报，就连三津谷和柳莲二，收集到的也不多，只知道他似乎也是德国队重点培养的新星之一。 ——但无论如何，跟博格相比，A·弗兰肯斯坦纳无疑更适合作为这场双打中的突破口。 无需任何言语或手势，幸村在德川回击向弗兰肯斯坦纳的一刻，自然而然就领会了搭档的意图。 弗兰肯斯坦纳大力扣球意图得分，但幸村已经有所准备。 他展现出碾压对手的技术和姿态。网球从弗兰肯斯坦的身侧穿过，落地。而与此同时，幸村的精神力也释放而出—— 弗兰肯斯坦纳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15-15！” “15-30！” “1-0，日本队领先！” “是Yips！”切原惊喜道。 不愧是幸村部长，先挑软柿子击溃。 双打可不是一个人的比赛，就算是博格，一定也会独木难支！ 照桥悠微微皱眉，不置可否。 Yips实质上是依托于精神力的压迫性，一般来说，只有在实力处于上风时，才能起到彻底将对手心理防线击溃的作用。 这种招数，用在博格的面前，恐怕效果要大打折扣…… 果然，博格已经发现弗兰肯斯坦纳的问题。 “弗兰肯斯坦纳！清醒过来！”他大喝道，“别忘了，这可是双打！你的身后还有我！” 弗兰肯斯坦纳一颤，神色挣扎，瞳孔渐渐凝聚起光亮： 没错，对面只是两个象牙塔里的中学生而已，而他的身后，可是站着博格啊。 在博格强大气势的影响下，他开始恢复理智。 在球场上，博格永远是不可能输的…… 弗兰肯斯坦纳看向博格，立刻充满了信心，于是目光也重新坚定起来。 ——很明显，有博格这样强大的精神支柱在，他已经绝无可能再被Yips影响了。 “幸村精市，凭借精神和实力的压迫，让对手丧失五感。” “德川和也，削减空间、制造真空口袋，迫使网球瞬间停止，因此无论什么来球都能回击。” 发球局被破，博格却不露一丝气急败坏，反而语气略带欣赏。 场下，切原和灰吕看着这一幕干着急。 “他把部长和德川前辈的招数完全看破了。” “他不会连[黑洞]也能破解吧？” “这不可能。”照桥悠不假思索道，“如果博格能做到，早就不在这里了。” “这是为什么？”仁王好奇道。 “因为截至目前，我们人类当中，即使是最杰出的那一波，也才只能做到证实或者观测[黑洞]的存在。”照桥悠一本正经道，“如果博格居然连[黑洞]也能破解，那他其实应该站在诺贝尔的领奖台上。” “噗哩。”仁王点头赞同，“这么说的话，其实德川前辈在网球界也是屈才。” 照桥悠：“不错，也许他退役后，还可以去天体物理发光发热。” 仁王：“那你看，我适合做什么？” 照桥悠：“变魔术。” 仁王不置可否，追问：“那文太呢？” 照桥悠对越是熟悉的人越是放松，偶尔也展露出毒舌属性：“杂技，看来两位前辈可以同一个马戏团再续前缘。” “噗哩。”仁王毫不生气，反而顺着调侃道，“桑原可以和文太搭配表演，你和部长可以一个反串、一个演小丑，赤也和灰吕可以负责驯兽表演，至于我们的真田副部长嘛，他这么勇敢又富有挑战精神……” 仁王微微一笑：“依我看，很适合斗牛。” 照桥悠几乎拍案叫绝。 “咳咳！”真田弦一郎严厉道，“比赛期间不要交头接耳。” …… 球场上，经过前一局的观察，博格对两名对手的球风和招数已经胸有成竹。虽然暂时不能破解德川的[黑洞]，他也有办法应对—— “弗兰肯斯坦纳！” “明白！” 弗兰肯斯坦纳接收到博格的指令，果断挥拍。 网球径直飞向德川提前在另一个半场设下的黑洞区域。 刹那间，本该停滞的网球竟然直接穿越了缠绕着的黑洞之网！ 令原本专心网前截击的德川和防守在自己半场的幸村都措手不及！ “他应该是瞄准了[黑洞]缝隙。”仁王的动态视力很强，率先看出关键。 据鬼和入江的说法，[黑洞]这种招数用多了会耗费网球寿命。并且，制造[黑洞]本身也是很耗费精力的——总之，客观上德川还无法制造出足以笼罩半场的[黑洞]。 因此，为了让[黑洞]发挥更大范围的效用，德川每次都是制造出几段[黑洞]缠绕盘踞在半空。 却没料到，居然反被弗兰肯斯坦纳找到了破绽。 但是话说回来，要让网球像穿针引线般精准从间隙中穿越，对控球力的要求可是必须分毫不差！ 果然，能进入德国队，能被博格选中的人，弗兰肯斯坦纳也是不可小觑的。 而博格，作为顶尖的世界级职业选手，他不光是自身强大，还懂得如何恰当地挖掘后辈的潜力、引导他们充分地发挥出来。不愧为王者队的领队 ——弗兰肯斯坦纳开局还被幸村的yips压制，以至于发球局拖后腿；而在博格的引导下，却已经突破德川的绝技了。 比分进入二比一，被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连胜两局。 照桥悠隐约能感受到场上的幸村和德川，正处于焦虑之中。 就目前来看，博格实在是无懈可击；而弗兰肯斯坦纳，灭五感对他已经失效过一次了。 德川不得不制造出更多[黑洞]来抵御对手的进攻。超负荷的消耗令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但即便如此，也未能有效阻挡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再下一分的脚步。 “40。”切原数着德国队的得分，眼看发球局都要被破，他面露急色，“可恶！这样下去，分差还会扩大的！” “幸村部长会有办法的吧？”灰吕道，“绝对不能灰心，还有机会的！” 然而一轮艰辛的对峙结束，德川拍了拍幸村的肩膀打算鼓舞一下搭档时，却发现对方竟然毫无回应。 注意到幸村没有焦距的眼睛，德川悚然一惊：是什么时候…… 沉浸于刚才德川与博格之间的精彩拉锯，众人也是这时才发现幸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滞在原地，仿佛失去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立海大的人对这种状态最为熟悉，却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在幸村的身上看到。 “怎么会？竟然反过来被剥夺五感……是博格做的吗！”切原道。 照桥悠也万万没想过会出现这种事。 “Yips本质依托于精神力的压迫，但也需要掌握技巧才能施展……与其说是博格主动剥夺幸村的五感，不如说是幸村试图剥夺博格五感没有成功，受到反噬……”照桥悠说着后面，声音低了下来。 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幸村为什么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要选择“硬碰硬”。 不用想也知道，就算再善于运用精神力，也不可能正面压制得过实力、经验、阅历都更强的博格吧！ 这未免太托大了，根本就不是幸村以往的风格。 难不成是因为对手太强，令幸村也失去冷静了吗？ 德川在场上似乎很是自责。 他把幸村的遭遇归咎于自己没有看顾好后辈，将[黑洞]转移到幸村的周围作为保护，自己独自面对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两人的攻击。 “最多支持30分钟。”鬼十次郎摇头，“连续对攻中还要保护幸村，是不可能的！” 但博格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他和弗兰肯斯坦纳的搭配默契，攻守交替流畅，破了德川的发球局之后，继续加快扩大分差。 “3-1！” “4-1！” 比分一边倒地上涨。 照桥悠也试过被灭五感的滋味，现在只能祈祷幸村靠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15-0！” “30-0！” “40-0！” 围绕在幸村周围的[黑洞]范围在逐渐缩小，德川只能尽力维持。一个人对付双打是很艰难的，他疲于奔命、左支右绌，而对手可以依仗配合，以逸待劳。 弗兰肯斯坦纳将球打向幸村，但幸村看起来依旧无知无觉。 不管是为了保护幸村，还是为了守住这一局，德川都不得不再度转身奔过去，倾尽全力，试图拦下这一球。 “咚”的一声，网球快速地砸到地上。 ——但是德川还有两三米远的距离，除非能瞬移，否则他是无论如何都挽救不了这一球了。 然而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从地上反弹起来的网球，被一支忽然出现的浅蓝色球拍截下。 “是幸村！” “幸村部长终于清醒过来了！” 切原和灰吕激动地忍不住站起来，照桥悠攥紧的拳头也终于松开。 虽然花了快两局的时间，但总算还来得及！ “40-15！” “五感剥夺是自身内心的天真招致的结果。”博格冷冷地评价，“不过，对于你依靠自身力量清醒这一点，我给予认可。” “就算是博格，说这种话也真是令人火大啊。”切原捏着拳头，他最讨厌这种居高临下的说教态度了。 “你急什么？”仁王调侃道，“好像被戳中了痛脚的天真小朋友一样。” 切原不满：“仁王前辈！你究竟是站哪边啊？” “安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现在我们还处在劣势呢。”真田喝止道。 “你们没发现德川前辈和幸村前辈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乍一看像是士气受到鼓舞之后越打越顺，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两人好像完全掌握了节奏…照桥悠在双打上造诣不深，只能看出他们似乎打通任督二脉似的，逐渐占据了上风。 仁王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惊道：“那个是……[能力共鸣]？!” 场上，德川和幸村的表现验证了仁王的猜测。 “截击！中间！” “相反对角线！幸村！” 德川的[直觉]每一次都精准命中。 “高吊球！” 而幸村，在德川开口之前，已经足尖点地、准备跃起。 ——很明显，幸村也拥有同样的[直觉]。 幸村挥拍杀球，被博格拦下，他将网球击向场角。 然而德川凭借[直觉]，已经提前抵达落点，轻松回击。 网前的弗兰肯斯坦纳接到球——此时德川尚在场角，幸村还在发球线附近——这是绝佳的机会，因此他手腕一挑，放了一个小球。 网球攀过球网已经开始下坠，而幸村距离网球还有两至三米。 就在弗兰肯斯坦纳认为他们即将拿下这一局时，一道[黑洞]忽而在球网下出现，将网球拦截。 它只是出现了短短一瞬就消失，但时间却卡得恰到好处，令幸村的球拍刚好赶到最佳击球点。 ——完美到令人咋舌的配合！ “不只是德川，幸村也有预感了？！”高中生们也看出来了。 “恐怕不只是预感吧！”平等院观察道，“他们十分确信。” “[能力共鸣]。”博格道，“彼此的能力互相吸引，德川的[预感]和幸村的[五感剥夺]，结果就是产生全新的能力，[Sechster Sinn：第六感]……” “他怎么喜欢给对手解说招数啊……还[第六感]？”切原嘀咕道，忽而反应过来，“等等！凭什么是他来给幸村部长和德川前辈的招数起名！[绝对洞察之预知术]或者[窥破轨迹の命运之瞳]不是都酷很多吗？” 照桥悠：“……” 究竟哪里酷了。 “果然有了新招数就必须第一时间自己取名！”灰吕心有戚戚，“谁能想到连外国的对手都会抢着取名呢。而且那还是博格，大家一定会自动跟着他叫的。” 照桥悠：“……” 那是幸村和德川研发的新招数，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凭借着[第六感]，德川和幸村不仅能预知对手的下一步动态、网球的走向，配合上也更加天衣无缝。 比分一点点上升，直至4:5，还剩下一球就可以追上德国队。 “40-0！” “太好了！这样下去我们……”切原按捺不住兴奋。 “不。”照桥悠打断他立flag，“目前形势的确很好，但是别忘了，博格还没有展现他真正的实力。” 博格的强大可远不止这些。 眼看比分就要被扳平，博格一定会采取措施的。 …… 场上，幸村在预见到博格击球的瞬间，立刻转身朝球的落点跑去。 而博格击球的方向，果然也与幸村所预料的分毫不差。 凭借着[第六感]，幸村可以提前到达落点，选择最佳的回击位置，甚至可以控制球拍找到[super sweetpoint]，理论上来说，可以接下对手所有的球…… 然而，剧烈旋转的网球带来的冲力远超他想象。 一瞬间，网球连带着幸村手中的球拍一起飞了出去。 “40-15！” “[旋涡的洗礼]！”亲眼看到只有在录像带里才能看到的经典绝招，切原震惊地几乎站起来，想到自己的立场，连忙按捺住激动。 [旋涡的洗礼]：即便能预见出球路、有[黑洞]，也无法回击的网球。 ——这就是博格给出的回应。 “看到你们被击垮的未来了吗？” 博格冷静的语气里充满嘲讽：“[能力共鸣]的确惊艳，但是，你们还不能充分发掘体能的潜力。” “40-30！”德川试图去接，然而球拍也同样被击飞。 网球第三次袭来时，一道[黑洞]出现，蕴含强大能量的网球被拦截在半空。 德川伸出球拍，网球抵在拍网上高速旋转。然而下一刻，球拍就再次脱手飞了出去。 “DEUCE！” 少年们的心都悬了起来。 他们看着德川和幸村好不容易才把大比分追上来。 可现在，博格再打两球，比赛就要结束了。 “就连[黑洞]也没有办法啊……” “[黑洞]只是令球暂时停滞，并不能削减球的力道。” 作为世界赛场上初出茅庐的新人，能和博格打到这个比分，其实成绩已经很不错。 但幸村和德川绝对不会这么认为，照桥悠想。 他们现在恐怕不甘心得很。 不管平时多冷静或者多么精英，站到网球场上，都会变成不顾代价的热血笨蛋。 美国队的人也来看比赛了。 照桥悠还看到了越前龙马——他和德川在U17集训时似乎也有过交情，见状故意说了几句话激励他。 照桥悠还在想自己要不要照模照样刺激一下幸村，就见德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将拍柄往下一滑，左手的虎口向上提，卡在球拍拍喉的位置 ——这是通过缩短握点和网球落点的距离，来减小力矩，从而减少自己承受的压力。 与此同时，德川将拍柄则固定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 ——这样一来，除非他的手臂被打到反向骨折，球拍都绝不会再脱手了。 [旋涡的洗礼]第四次袭来，德川冲上前，网球重重地砸到球拍上。 德川背对着休息区，照桥悠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大喝一声，用身体带着球拍转半圈，接着，竟真的将球打了回去。 但这只是开始。 因为紧随而来的，是博格打出的、几乎源源不断的[旋涡的洗礼]。 德川不得不冲上去，继续咬牙以身体来接球。 每接一球，他的手臂都在颤抖，但无论如何，他仍然迎难而上，全力面对每一球。 ——因为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了。 德川试图将球打向弗兰肯斯坦纳，以改变节奏。 然而博格先一步看穿了他的意图。 弗兰肯斯坦纳退到后场，博格则上前。 博格已经看出德川赌上手臂骨折也绝不肯退让的决心。所以，他球拍一转，忽然以反向球路，将[旋涡的洗礼]打向了幸村。 德川跑过去想去替幸村挡球。 “让我来！”幸村喝止他。 光凭德川一个人，就算能接下这一球，可是还有后面的球呢？这样下去，输只是迟或早的问题。 更何况，他幸村绝不是躲在前辈后面的懦夫！ 高速旋转的网球，伴随着破空声，直冲他而来。 而幸村右手一反，调转球拍，握着拍柄尾部，正面迎上网球—— 嘭。 网球远远地飞了出去。 “Out！” 虽然有些可惜，但众人神情都并不意外。 [旋涡的洗礼]毕竟是博格的绝技啊。 博格和弗兰肯斯坦纳已经占先，只需要再得一分，他们就可以获胜，而这场表演赛也就会以德国队的胜利结束。 照桥悠看着被抛到空中的网球。 这会是今天的最后一球吗？ …… 博格的打算是以稳取胜。 他依旧使用着[旋涡的洗礼]，与德川来回击球几个回合后，他故技重施，再次将网球击向幸村。 理论上，这是取胜概率最大的办法。 但看到这一幕，照桥悠反而涌起一阵信心。 因为他太熟悉，幸村绝不是一个允许自己失败第二次的人。 上一球能接住，意味着，下一球就能成功回击。 博格如果真把幸村当成“软柿子”，就大错特错了。 果然，幸村以同样反握球拍的姿势，以拍柄接球。 只是照桥悠看得出，这次他将拍柄的角度往下压了几分。 “咚！” 网球仿如一道黄色光束，从弗兰肯斯坦纳仓促伸拍的侧边划过。 “DEUCE！” 扳回到平分了！ “太好了！”小金紧张得全程大气都不敢出，这会儿终于跳起来。 “不愧是幸村部长！”切原骄傲道。 “别高兴得太早了。” 毛利寿三郎忽然换过来照桥悠旁边的位置。 “前辈……”照桥悠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见他先递过来一瓶冷却喷雾。 “等会儿休息给他们用。”毛利寿三郎神色复杂，“专心看吧，世界级赛事的残酷，从现在才开始呢。” …… 照桥悠很快就明白了毛利寿三郎所说的“残酷”。 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但更是一场煎熬的拉锯赛。 幸村和德川完全是凭着意志在坚持而已。 每一次德国队来到赛点时，他们总能凭着一股韧性再将比分扳平。 照桥悠一次又一次仰头望向大屏幕。 大比分从刚才的5:4、到5:5、到6:5、到6:6，最后竟然撕扯进入加时赛。 尽管看上去势均力敌，但是即便幸村和德川倾尽全力追赶，德国队也始终保持着优势，从没有让幸村和德川领先过一分。 只是一盘制的比赛，却拖了快一个小时。 中间有局间休息时，照桥悠上去给幸村送备用球拍。 “拍子……”幸村将胳膊支在膝盖上，因为还在平复呼吸节奏，声音十分低哑。 “我知道的，你不用说话，”照桥悠捡起幸村的拍子一看，中间的拍线已经有些移位了。 照桥悠把备用球拍放到幸村脚边支着，忽然伸手握住幸村的右手臂，果然听到对方闷哼一声。 “要继续吗？”照桥悠仿佛随意地问了一句，拿起冷却喷雾喷在幸村的右手的小臂和手腕处，灼热的触感立刻褪去。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幸村已经迅速从过快的呼吸节奏中缓过来。 “该继续了，谢谢你。”他拿起水，微抿了一口，就拿起球拍，重新回到球场。 “幸村部长没事吧？”灰吕注意到照桥悠刚才似乎在给幸村的右手冷却镇痛。 照桥悠一时答不上来，心里五味杂陈。 幸村和德川都不是体力型选手，他们能回击[旋涡的洗礼]，本质还是以身体在硬扛。 不同点在于，德川是把压力压到肘关节，而幸村的方式，手腕处受到的冲击会更大。 照桥悠刚才看了，应该只是发力太久的酸痛加上轻微地有些扭到，没有肿，不会太影响发力。 他现在更担心是幸村的状态。 此时的南半球正值夏季，烈日当头。照桥悠看到幸村的背影，他的背后几乎被汗浸得湿透。还有刚才短暂的休息时，他的呼吸也急促得吓人。 德川、弗兰肯斯坦纳也流了很多汗，但都没有像幸村这样。 “幸村之前那场病……完全痊愈了吗？”毛利寿三郎犹豫了几秒，压低声音向照桥悠问道。 ——完全戳破照桥悠心中的隐忧。 他的确觉得，这场比赛里，幸村似乎有些消耗得过分了。 如果是普通的比赛，照桥悠一定会站出来叫停的。 但现在他并没有这个资格。 更何况，幸村和德川根本没有一丁点想放弃的意思。 “不知道。” 照桥悠现在的心情已经焦灼到无法再看进去比赛了。 输也好、赢也好，他只希望这场比赛快点结束。 …… 和幸村、德川状态截然相反的，是博格。 哪怕进入加时赛，他也仍然面不改色。 在这一段漫长而紧张的拉锯中，博格无疑是最具耐力的那个。 “说起来，关于博格有个传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或许是为了缓和沉闷的气氛，仁王忽然开口：“他曾经从德国的罗腾堡奔跑至哈尔施塔特，大概相当于从神奈川跑到名古屋？或者再远一点……听说他连一滴汗都没流。”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冷笑话：“所以应该是在冬天跑的。” “博格的确具备这个实力。无论体能、经验，还有实力、阅历，他都是压倒性的强。”毛利寿三郎环抱着胳膊，“如果寄望于他主动失误，也是不可能的。博格可不是之前那个什么俾斯麦。” 是啊，那可是博格。 照桥悠在心中轻叹。 作为初次登上世界赛场的新人，无论是哪方面来看，都与身经百战的顶级职业选手相差甚远。 这就像是成年狮王与两个初学捕猎的幼豹之间的对峙。 表面上，局面暂时陷入僵持，但凭借前者在体能上的优势和后天积累的经验，结局是毫无悬念的。 ——但德川和幸村还在坚持。 尽管从理智上来说，作为后辈能和博格打入加时赛，已经称得上圆满； 尽管就这样放弃也照样会赢得钦佩的掌声，而再打下去，却是在冒着耗费网球寿命的风险去拼一丝渺茫的胜算； 尽管这只是一场表演赛，就连斋藤教练也在向三船教练讨论，幸村和德川分别作为国、高中生队关键战力，如果在表演赛耗费过多影响正式比赛是否值当…… ——德川和幸村也仍在坚持。他们的目光始终专注于网球。 照桥悠看着球场上的人影，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 仿佛与球场产生了另外一种链接。 耳边周围嘈杂的声音褪去了，只剩下胸腔里的心跳，还有网球的击打声。 球场中不断跑动的人影。 在拼命地、忘我地、不顾一切地追逐胜利。 但又不是为了胜利。 恍然间，照桥悠仿佛能理解那种网球大过一切的热情。 这是他之前在自己的比赛中都没有产生过的感受。 下一刻，他就察觉出幸村精神力的微妙变化。 …… “12-12！” 发球权轮到幸村。 抬手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发球。 越到持久战的后期，越是要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更何况，这两个体格看似普通的后辈，却凭着毅力硬是把他拖进加时赛。 博格绝不会对任何一个球掉以轻心。 然而，小球撞到拍网的一瞬间，强大的网球直觉令博格感到不妙。 从球拍传来的感觉，与他刚才眼睛所看到的，好像……不对劲！ 博格在一刹那反应过来：这是对手布下的陷阱。 但到这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在战势瞬息万变的抢七局，即便只有一瞬间的误判，也是绝对致命的。 因为等候已久的对手绝无可能放过这个难得的破绽。 此刻，场外的照桥悠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 这是[梦境]。 无比熟悉幸村球路和所有招数的照桥悠，是最早发现幸村使用精神力布局的端倪——甚至先于场中的博格和作为搭档的德川。 顶住强大的压迫力，以精神力诱导实力远强于自身的世界级选手出错，同时还必须保证能一击必胜，难如登天。 所以幸村才会表现得那么辛苦。 因为他所依仗的优势，几乎只有信息差。 博格是所有国家选手研究的对象，幸村同样对博格的履历和情报了如指掌。 而幸村对于博格来说，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日本国中生，加上他过分年轻的年龄和外表，甚至中途故意让自己攻击博格失败，而陷入失去五感——足以让博格对他产生轻视，尤其是对他的精神力造诣产生轻视。 轻视，本质上也是一种误判。 也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从一开始，博格就将年纪更大并且稍有名气的德川视为这一对组合中的带领者，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德川身上。 的确，绝大多数时候，总是由前辈来负责制定战术，后辈只需要服从和跟随。 但立海大不是如此。 对于国中一年级就担任部长甚至肩负教练责任的幸村来说，以下克上，简直是家常便饭。 博格的“失误”，送来了机会。 幸村和德川终于领先一分。 博格紧盯着对面神色沉静、眼神锐利的少年，飞速地思索他会接下来使出什么招数来拿下这逼近胜利的关键一球。 除了手冢国光，居然还有这样的天才吗？ 精神力上的造诣精深，在心机、布局上的老练甚至胜过不少职业级选手。 能够将因势利导的策略运用到极致，从而以弱胜强。 费尽心机取得了这一分，接下来一定还有别的布局吧？ ——但是，那种精神力招数，在他这里，是不会奏效第二次的！ 博格再次打出了[旋涡的洗礼]。 这一球的力度和旋转都远甚于前。 德川毫不犹豫地移动到网前，拦下这一球。 瞬间，他就感到手肘一阵剧痛。 网球在拍网上“呲呲”旋转。 绝对要坚持住！ 德川强忍着手肘的痛苦，转动身体、挥拍。 他将网球击向弗兰肯斯坦纳。 [能力共鸣]之下，不需要任何言语或动作，他就能读懂幸村的意图。 ——这是幸村选定的[软柿子]。 网球从弗兰肯斯坦纳的身侧掠过。 而他丝毫没有反应。 博格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到弗兰肯斯坦纳无神的双眼。 显然，在他专注于防备幸村的[梦境]时，弗兰肯斯坦纳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幸村布置的陷阱里！ 网球已轻巧落地。 “7-6！比赛结束！” 这一刻，连裁判的声音都显得模糊而遥远了。 球场一片安静。 或者说早在不知何时起，观众们就被吸引地完全沉浸于精彩绝伦的比赛中。 随着裁判念出德川和幸村的名字，越来越多的观众站起身，发自肺腑地为这一场比赛鼓掌。 照桥悠连忙上前去扶幸村精市，发现他已经累到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右手连球拍也握不住，不住地颤抖。 他用极低极哑的声音道：“我赢了。” 照桥悠喉头一哽，忍住眼角的湿意，用力点头：“没错，你赢了！” 第202章 表演赛以所有人未曾预料的方式落幕。 即便只是非正式赛, 也从未有人想过德国队竟然会在日本队这里折戟——甚至还是在博格上场的条件下。 这令不少代表队都感到了危机。 一直到上大巴车，回到选手村宿舍，少年们才感受到聚焦他们身上的考量的视线消失。 表演赛结束, 还进行了一场抽签。 因为接下来就是进行小组赛了。32个参赛国家将分成8个小组，进行循环赛, 前两名可以进入淘汰赛。 “我们和瑞士分在一组？” 平等院宣布的抽签结果, 引起了众人一片惊呼。 瑞士的世界排名可是仅次德国啊。 “真的，下次还是让你去抽吧。”毛利寿三郎搭住照桥悠的肩膀，发出诚恳的提议。 “总归都要面对的。”平等院淡淡道，“这是迈向世界的必经之路。” “压力就是动力嘛。”照桥悠打圆场，“不过确实大家也需要一点缓和的时间，如果在组内的排序上我们和瑞士的那场对战能排到最后一场就好了。” 连战世界第一、第二名, 不仅意味着顶尖战力必须分散排布, 所有人的精神也必须始终紧绷，当然是不利的。 “既然悠酱开口，那我们就大可以放心了。”不二笑眯眯道。 “根据科学估算，与瑞士的比赛排在第三场的概率已经提升为99.99%。”作为随队经理的三津谷和柳莲二自然而然地找出准备的资料,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抓紧研究希腊和澳大利亚的录像了。” 照桥悠：“……” 然而稍晚, 小组赛的比赛顺序就发到教练组手上, 果然是第一场希腊、第二场澳大利亚，瑞士排到最后。 顺序一定，接着就该安排出赛阵容了。 每场比赛有两场双打、三场单打，而且必须保证有3名或以上的国中生。已经上场过的选手不可重复出赛。 新规则为国中生们的出场制造了更多机会。 ——灰吕和切原就被打包进第一场对希腊比赛的名单, 分别和越智月光、远野笃京搭档, 在双打一、双打二中出场。 越智月光原本的搭档是毛利寿三郎，一年来的训练和比赛, 已经将这对组合磨合得很好。 但受限于新赛制的硬性指标，而国中生们又还没有大赛经验，教练们只得把国中生塞进双打里，以老带新的方式来保证稳妥。 事实上，这也是绝大多数国家采取的策略。 比如第一场比赛，越智月光和灰吕的对手，就是高三生和国三生的组合。 “那个高三生还挺强的。”丸井点评道。 照桥悠点头：“他的名字也很特别，赫拉克勒斯——‘大力之神’。” “是艺名吧？”仁王插话道。“他们队长刚好叫宙斯。这支队伍总不可能是靠名字来选拔吧。” 丸井这才注意到希腊队伍那一连串全是来自神话传说里的名字，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宙斯，赫尔墨斯，阿波罗……” 照桥悠：“也许是一支以网球为传播媒介致力于复兴古希腊文化的队伍。” “肯定是代号吧。”仁王胡言乱语道，“比如谁赢了比赛就可以获封‘阿波罗’，谁输掉就被剥夺名字之类的。说不定等那个宙斯毕业，还要把自己的名字传给下一代队长呢。” 照桥悠：“……” 只能说感谢立海大没有这种规矩，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继承幸村精市的名字的样子，过于离谱了。 “他们不觉得羞耻吗？”丸井想象着如果自己的队友改名为神明，并且在广大观众面前自报家门……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恨不得以头抢地。 仁王摸了摸下巴：“灰吕和赤也说不定会觉得很酷。” 照桥悠竟无法反驳，只能点头：“……你是懂他们的。” ——目前球场上形势占优，所以照桥悠几人都还有闲心打岔。 灰吕在体能还是技术都没有短板，意味着对手无法从他这里突破。 希腊那个赫拉克勒斯依仗的“神力”，即便是对于世界级选手而言，也是棘手的存在。 然而他面对的是动不动负重百斤铁人三项的热血笨蛋，这家伙根本没有极限存在。压力越是强大，灰吕反而越会兴奋、越发有动力。 照桥悠对此毫不担心。 球场上—— 球的力道越来越重，而且似乎有意一直对着他打？ 灰吕双目一亮：果然外国友人真是充满热情啊！ 既然如此，他必须发挥1000%的能量把球打回去！ 必定要突破自己的极限，决不能让外国友人失望，要让大家打一场酣畅凌琳的比赛！ 比赛的走向与照桥悠的预测完全一致。 在越智月光的马赫发球和精神攻击加持下，第一场双打顺利获胜。 “奥林匹克精神，我感受到了！”灰吕露出八颗牙齿的阳光笑容，握住对面的国中生伊万的胳膊热情地大力摇晃，全程完全无视对方迷惑的神情。 “欢迎你有机会来我的国家，让我们继续切磋啊哈哈哈……” 仁王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感叹：“某种意义上，其实我们的灰吕才是真正地践行着快乐网球理念啊。” 照桥悠：“……” 进入第二场比赛，氛围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U17集训中远野笃京使出的处刑法之残忍，少年们还历历在目。 然而这次远野和切原面对的希腊对手——一对国中生兄弟阿波罗和俄里翁——据闻球风更加残暴，可以使出的处刑法达999种之多！ “这也太黑暗了！”丸井震惊了，究竟是什么人才会想出999种处刑法来啊？！ “这哪里阿波罗了！”仁王同样很不满，“况且阿波罗和俄里翁也不是兄弟吧。取名字的时候就不能尽量配合人设吗！” “这不是重点吧？”照桥悠扶额，“现在要担心的是赤也，毕竟搭档和对手都这么暴力……” 毛利寿三郎听着三个后辈的讨论，心想终于说到点上了。那个冒失又单纯的海带头，第一次登上世界赛场就要直面这种级别的残忍厮杀，可不是让人担心吗？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照桥悠接着道：“真担心赤也被他们带坏啊。” 毛利寿三郎：……？ 请问是否搞错了什么？？？ 丸井听到照桥悠的担忧，认同地点头；“说起来赤也好像一直以来都有一点这种倾向啊。” “那家伙用直觉打球，看到对手就进入敌对模式，难免会带有敌意的。”仁王自动套上滤镜，完全忽略以往比赛中切原如何大放厥词如何挑衅对手甚至到约架的地步，“况且他……总体上，还是有分寸的。” “我担心的是他看到处刑法，误以为是什么很酷的东西。”照桥悠斟酌着委婉道，“他的大脑发育相对迟缓，本质不坏，但是容易被洗脑。” “是啊。”丸井选择性忘记切原开口闭口的“黑魔王”“小矮子”“秃头男”“老太婆”等一系列不文明用语。“那家伙就是因为脑容量太小了，就只装得下网球和游戏，所以不管做什么都直来直往，生活中也大大咧咧的。” “哎，其实赤也的本质还是很善良乖巧的。” 话音一落，照桥悠、仁王连同毛利都幽幽地看向了他。 丸井沉默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捂住心口。 ——确实是有点过头了。 说赤也善良乖巧什么的，就算是戴上八百米滤镜，也还是让人很不安啊…… 第203章 远野和切原的比赛不意外地以胜利结束。 “这就印证的乔布斯那句名言：Quality is more important than quantity。”仁王拿腔捏调道, “One home run is much better than two doubles。” “算了吧，”照桥悠扶额。处刑法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嘛，看远野现在带伤上阵就知道, 这种打法伤人伤己、遗患无穷。他看到切原已经高高兴兴地朝他们走来：“这种话别让赤也听见了。” 最后一场单打种岛力克希腊队长宙斯，以7:5取胜。至此日本3:0希腊, 在U17正式赛中取得首胜。 教练组很快又公布了第二场的出场名单。这次国中生所占的比例更大：前三场, 包含两场双打、一场单打，分别由幸村、真田，迹部和不二，小金出战。 日本队今年在国中生界的确人才辈出，既有如幸村、迹部这样能挑大梁的全方面人才，也不乏照桥悠、小金、切原、灰吕这样闪耀的新生代。 尽管前两场对德国和希腊的比赛, 已经充分证明了日本国中生相较于他国的优势。但安排前三场全国中生阵容出战, 还是相当冒险和大胆的。 毕竟只有小组赛的前两名才能进入决赛，如果不能赢下澳大利亚，就必须直面瑞士的压力了。 “可是我们第一场肯定会赢的吧，那可是幸村部长和真田副部长啊。” 隔日的休息区中, 切原看着幸村和真田的背影，毫不担心地道。 “有本大爷坐镇的双打一, 不也是必胜之局吗？”迹部反问。 切原鼓着脸看他, 很想说“你不是才输给了手冢吗”，然而迫于旁边照桥悠的眼神压力，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双打二如大家预料地以6:4胜利。尽管对手是两个高三生，但幸村和真田作为从小一起训练、无比熟悉的幼驯染加队友, 同样展现出默契的配合。 而双打一中, 在表演赛败给手冢出走而后终于归来的迹部，也一雪前耻, 展现出惊人的进化。 他与不二周助将对手拖入了延时赛，然后以7:6获胜。 “啊……其实挺可惜的。”照桥悠感叹道。 “什么？”幸村疑惑。 “不不不。”照桥悠摇头，回想起刚才澳大利亚那边用英语喊出疑似“超光速”“中微子”之类的网球招数。 “我主要是为物理学界惋惜。” 幸村：“……” 单打三出场的是小金。日本队已经获得两分，后面排的是德川和也、鬼十次郎，他的压力相对较小，而对手又是澳大利亚的王牌选手J·J·高尔吉亚。 实力据闻很强，且性格残暴。 ——据柳莲二消息称其之前曾莫名其妙将迹部推进海里。 照桥悠：？？？ 不用负法律责任吗？! 总之大家对于小金的预期其实是平安就好。（至少白石是这样） 然而等照桥悠看到小金在比赛忽然全身燃起金色气焰，而头发由于过于兴奋直竖朝天呈仙人掌状——简而言之就是变换为[超级赛亚人]形态时，他就知道： 这把稳了。 最终单打三以对手弃权、小金获胜落幕。 “无意冒犯，但是小金你确定自己没有混血血统吗？”照桥悠忍不住开口。 小金迷茫抬头：“哈？” “或者你的家族中是否流传一些使命比如找寻某种珠子之类。”照桥悠诚恳道，“我觉得你应该能找到。” 小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无论如何，战胜希腊和澳大利亚意味着他们已经锁定一个出线名额。接下来对战瑞士，就可以轻装上阵了。 ——但与瑞士的这场比赛，还是让开幕以来一直顺风顺水而无意识膨胀了不少的少年们摔了个狠跟头。 先是大曲龙次和木手永四郎被彼得·兰比尔与亨利·诺贝尔三世的组合轻松击败。 接着是杜克渡边和石田银，分别作为高中生队和国中生队中最强的力量型选手，但在艾伯特·费德勒和兰迪·朴古组合的面前却相形见绌。 比赛以6:1的比分，一面倒地飞快结。 但单打三的比赛更是惨烈，亚久津要面对的是早已成名的职业选手阿玛迪斯。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即便亚久津拼上一切，也只能从阿玛迪斯中拿到一局，最后力竭弃权。 瑞士以3:0的大比分结束与日本的比赛，而后面的单打二照桥悠、单打一平等院凤凰甚至没有出场的机会。 不仅士气大受打击，人员也有“折损”——石田银手臂负伤，亚久津决意退赛。 “在忍足和我两个替补选择之间，迹部向教练组推荐了我。”在早餐桌上，柳莲二提前和队友们分享了这个消息。 “啊……”幸村沉吟了几秒，“的确是迹部的作风。” U17集训中忍足和柳莲二实力相差无几，差别可能在于忍足在迹部的眼中有些懒散，而柳莲二或许更稳定一些。特别放在双打中，柳莲二更容易搭配阵容。 “总之就是又可以和柳前辈并肩作战了对吧！”切原举起水杯，难得的好消息一下驱除了少年们因溃败瑞士而带来的阴霾。 “来干杯！” “欸？不是有两个空位吗？”灰吕忽然想起来。 高中生那边远野旧伤复发，已经明确由加治凤多替补。国中生这边石田银和亚久津都退赛了，那除了柳莲二应该还要补一个位置吧？ “没错，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你们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加入。”柳莲二放下水杯，慢悠悠地卖关子，“你们猜。” 灰吕：“费德勒！” 柳莲二：“……是符合unde17参赛条件的人物！” 切原：“亚瑟！” 话一出口就被丸井当头一个棒槌：“这是你最近在玩的游戏人物吧！” 切原：“明明柳前辈自己说‘绝对意想不到’的！” 仁王：“不会是外星人吧？” 一个比一个离谱。柳莲二被闹得完全失去吊胃口的兴趣。 “是越前龙马。”柳莲二道。 “哈？？” “没错，他已经退出美国队了。” 众人震惊，但仔细想想又感到一丝合理。 ——毕竟青学队伍氛围那么和谐，一看就互相之间感情很深。前两天小组赛期间也经常看到越前龙马过来找他们。 但是……照桥悠努力消化了好久，等人群散去，还是憋不住，悄声向幸村询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先声明我对于龙马之前去美国队以及他现在回来加入日本队都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单纯感到疑问……这样从赛制上来说，真的合规吗？” “像杜克前辈前一年还是法国队代表今年却来到日本队，姑且解释为混血，手冢前辈直接去了德国队不知道是否需要改国籍——这些还可以算是自由选择。但是像龙马这样，赛前加入美国队，赛事中途又退出重新回到日本队，规则上没问题吗？裁判组不会有意见吗？” “意见……唔，这会有什么意见呀？”幸村反而诧异了，像是照桥悠问出了什么奇怪的问题。 柳莲二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网球是没有国界的。这个世界的一切本来就应该为网球让步。” “哈？”照桥悠迷茫了。 “网球不就是一切的真理吗？”幸村张开双臂。 “哈啊？？？”照桥悠晕乎乎地打开手机，看到屏幕上弹出几条视频新闻。 大概是某国街头有人持枪抢劫，警察手握球拍，凭借一记超旋发球将嫌疑人当场击毙。 接着又是一条硕大的文字标题：【联合国发布新令！】 照桥悠点开一看，原来是要求各国严控网球生产数量，持球拍者必须考取相关资质；同时，五位常任理事国还联合呼吁各国签署协议，包含承诺不私自培训网球选手、不私自研发某新型爆破网球招数等等。 照桥悠：？？？ 他还在恍恍惚惚中，忽然周围开始骚动，路人们都慌张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没时间了。赶紧去拿球拍！”幸村声音冷静。 迹部握着球拍从天而降，以单膝跪地的标准超级英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护卫者们，集结！” 越前、真田、柳莲二等人全部应声而出，他们全部一手握球，一手拿拍，神情坚毅。 “等、等一下！”照桥悠怀疑自己是否走错片场，“你们不会是打算用网球抵抗外星人大军吧？清醒一点，我们只是中学生而已啊！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国家和军队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还在U17比赛吗？”迹部看到照桥悠，皱起眉头，“昨天就已经通知了，我们下一个对手就是来自L892星云吉拉克丝星球的外星人队。你是第一个出场，难道你还没有准备好吗？” “哈？”照桥悠来不及询问，幸村不知何时出现在照桥悠旁边，拍了拍他肩膀道：“一定要拿出最完美的表现！输掉的话地球就毁灭了。” 手里被塞了支球拍，照桥悠迷茫地往球场中央走。忽而迷雾散去，只见一排人影站在球网对面——椭圆形的脸，白鸭蛋似的眼睛，灰白色的皮套，正是最经典的外星人形象。 “地球人。” 没有嘴巴但依旧能发出声音的皮套外星人冷声道：“你如果赢下这场比赛，我们就离开地球。如果你输了……” 他拿出一个超大型的状似U型磁铁的东西，一下子就将对面的迹部、幸村、切原等所有人都吸到了一块儿。 “可恶我动不了了！” “悠酱你一定要打败这群外星人！” 皮套外星人哈哈大笑，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如果你输了，我就要取走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照桥悠不由得紧张起来。 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四肢？不，或许是眼睛？等等，按照这个世界的逻辑，应该是网球？或者网球拍？ “如果是想要网球和网球拍的话，或许你可以拿走我这支。”照桥悠双手将自己的拍子捧起来，“可以先让我的朋友回来吗？” 然而对面被吸在U形磁铁（疑似）上的真田对此十分不满，怒斥道：“绝对不可以！照桥悠！网球可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怎能轻易舍弃！” 照桥悠：……我只是送个拍子和球出去而已，家里还有很多。 柳痛彻心扉：“怎么能这样轻易屈服？站起来啊悠酱！” 照桥悠：……我站着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只是送个拍子而已，并没有下跪好吗。 幸村无比沉重：“悠酱你不需要为我们付出到如此地步，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照桥悠：……六万門一支的球拍，我付出了半年的零花钱，以后你们记得还。 迹部：“本大爷从不欠人情。” 照桥悠：……那你就留在磁铁上挂着吧，其他人下来。 皮套外星人不耐烦了：“够了。在我们的星球，网球只是一项普通的热门运动，除了比较商业化以外没什么特别的。” “那对你们来说，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照桥悠的心一下提起来，警惕而又努力镇静地问道。 “是一样在我们星球无比稀缺的东西。”皮套外星人握起剪刀，羡慕地看向幸村精市的头顶。 第204章 “悠酱是太累了吗？”翌日清晨, 幸村看到照桥悠略显疲惫的神色问道。 “昨晚听到你说什么‘认输’之类的梦话。”住同一个宿舍的切原道。 真田反射性地皱眉：“太松懈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轻言放弃。” 照桥悠面不改色道：“我梦到切原叫我一起打PK游戏，我不想参加, 所以直接认输了。” “原来如此！”真田转向切原，训斥道, “你太松懈了。” 切原委屈：“我已经很久没玩了, 在梦里碰一下都不可以吗？” 真田：“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切原：“可是梦是相反的！” 照桥悠都没想到随便一句祸水东引如此成功，这难道不是他的梦吗？这两个人是怎么因为他梦里的切原有没有打游戏而争辩起来的…… “各位，我有一个消息。”众人闻言将目光投向幸村，而幸村含笑看向柳莲二。“国中生代表有两个空位，而迹部向推荐了柳前辈。” “太好了！柳前辈又能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了！”切原如照桥悠梦中一样地欢呼。 “那还有一个空位呢？”灰吕也如梦中一样地问道。 再重演下去就会被怀疑在凑字数了吧。照桥悠选择一键跳过对话。 “另一个是越前龙马。他已经从美国队退出了。没有违反赛制。网球最大。下场比赛的对手是L892星云人, 我第一个上场。” 幸村、柳、切原等：“……” 丸井默默递出一片薄荷口香糖。 照桥悠：？ 丸井：“意思是你清醒一点。” 对手是阿拉梅侬玛。按照教练组安排, 仁王和照桥悠将会作为双打二率先上场，而丸井将也和木手搭档出场。 阿拉梅侬玛据闻擅长精神攻击，十分神秘。因此仁王和照桥悠熬夜商量了多轮战术、严阵以待。 然而—— “弃权了？” “是的，据说他们的选手都在回国途中了。”黑部教练道。 “我可以申请以后跟悠酱长期组队吗？”仁王半开玩笑道。 躺赢进入8强之后, 日本迎来又一支棘手的队伍，法国。 法国也是老牌强国之一, 实力不亚于瑞士——少年们对日前小组赛对战瑞士时0:3一面倒的溃败还历历在目呢。 “的确很强。” 看到君岛和白石的比赛, 并且是连下两盘被正面击败，少年们更是倍感压力。 双打一是毛利寿三郎和柳莲二。 尽管没有在一开始入选代表队，但柳莲二作为最强队伍的“三巨头”之一，无疑也是教练组关注和考察的对象。 “埃德加, 高三生, 据闻擅长数据网球；搭档乔奈尔，是个国中生。” 柳也擅长数据网球, 他和毛利都擅长双打，并且又都是立海大出身，应该会比较默契——照桥悠和幸村对视一眼，都猜到了教练组的用意。 然而—— “啊，不说是队友吗？怎么感觉关系一般般啊。”越前龙马直言吐槽。 对比法国队埃德加和乔奈尔状似不断互怼实则自有一套默契的相处模式，毛利和柳两人几乎毫无交流，换场休息时各自坐在长凳的两头，疏离得比陌生人还不如。 仁王倒是习惯了。 “是这样的啊，毛利前辈和‘三巨头’的关系一直有点僵。” “不会吧？”切原瞪大眼睛。 越前龙马无语：“拜托，连我都看出来了。” “欸？”切原只觉得印象模糊。 他努力回想，忽而后知后觉地发现，不仅仅是毛利，那一届的“前前辈”中好像只有葵上前辈是比较熟悉的，其他的人好像是早早退出正选，专心升学了吧。 但是毛利前辈既然选上了U17，就证明他一直在打网球吧，为什么那一年也很少见到他在网球部呢？ 仁王看出他脸上的困惑：“因为毛利前辈经常逃训。” “哇！”切原震惊了。 周围竖着耳朵的其他学校代表们也震惊了。 逃训？在那个最严苛最铁血纪律的立海大？ “训练清单就是柳制定的。”仁王又道。 周围少年们信以为真：“所以，这就是他们不合的原因？” 迹部：“……” 想也知道这纯属仁王胡诌吧。 作为与立海大素来交流密切的友校部长，他倒是知道在幸村前一任的部长葵上锦，还有那年全国大赛半决赛上发生的事情。 这是立海大的内部矛盾，他不打算掺和。但是他现在身份还是U17代表国中生队长，不可能任由这种矛盾影响团体比赛的胜利。 “两位最擅长思想工作的大师还不出手吗？”迹部看向幸村和照桥悠，玩笑似的提醒道，“这一盘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可现在不是我们领先吗？”切原抬头看向屏幕上日本vs法国的5:0。 照桥悠摇头：“你不觉得对手表露出的太简单了吗？” 能站在8强赛场上的选手，不可能只有这种水平。 果然，进入日本决胜局，对手终于开始发力了。 局势也立刻逆转！ 埃德加和乔奈尔完全洞悉了毛利寿三郎和柳莲二的招数特点。 看似天真的乔奈尔实际在快速收集对手数据，而埃德加则凭借数据，通过打出迷惑性的网球而得分！ “7-5！第一盘由法国队获胜！” 在决胜局被逆转，可比对手直接得分带来的打击还要大。 连切原都坐不住了：“现在要怎么办？柳前辈应该会打双打的呀！快想办法呀，怎样才能让他们变默契呀！” 照桥悠看向幸村精市。 他大概能猜到毛利前辈和柳前辈之间的“不合”来源。 还是因为葵上前辈吧。 毛利前辈和葵上前辈的关系，就像“三巨头”之间一样，是互相支持的挚友。 所以，尽管当初葵上前辈是自愿让位，也是主动请缨打那场比赛，尽管葵上前辈和幸村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都是以立海大为先的。 ——但是站在毛利前辈的立场，看着挚友不断为后辈铺路、自己却黯然退出网球界，的确很难不产生芥蒂吧？ 换位思考，假使赤也或者灰吕发生这种事，照桥悠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迁怒。 根本劝不出口。 也难怪连幸村这么圆滑的家伙都解决不了。 “其实已经解决了哦，”幸村仿佛听到照桥悠的心声。“我和毛利前辈早就握手言和了。” “哈？”照桥悠混乱了。那现在场上这一出是演给谁看呢？ “我生病那段时间，毛利前辈曾经和葵上前辈一起来看望我。那时候就已经说开了。”幸村眨了眨眼睛。 “毛利前辈当时还说了很多激励我的话，只不过，表述、语气上比较不拘一格。” “然后？” “莲二当时也在那里，他有点介意。”幸村说起时脸上反而浮起一丝笑意。 ——莲二明明不管在生活和网球中，都是尊崇科学和数据的一个人，但在那段灰暗的时期里，却变得比他这个病人还要迷信、忌讳。 他远不止是私下查阅无数治疗资料和案例，和幸村的主治医生保持联系以确认进度、方案，以及在幸村和网球部之间沟通周旋这些而已。 他细心到，从房间装饰，到其他人来探望送的花、礼物，都会一一地默默留意把关，像是白色的、数字不好的、寓意不够好的，都被他提前剪除了。 以至于还发生过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小事。 有次幸村所在的康复训练房号编号里原本有个“9”，他自己还没有留意到，柳莲二看到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医院那边沟通的，居然硬是把数字房号换成了“万事顺遂房”。 ——这件事，是幸村发现整层楼唯独这间房的名字与众不同，询问了医院，才知道原来出自自家挚友的“杰作”。 所以当初在那段幸村最低迷的时候，毛利故意说出那些刺耳的话语时，幸村明白毛利的本意是想刺激他的斗志，令他振作。 他自己并不介意，但柳莲二会介意。 那种“你不会打算放弃网球吧”“以后立海大‘三巨头’缺一角”“再也没有‘神之子’了”等等之类的话，完全是在柳莲二的雷点上蹦迪。 他表现得比幸村更生气，甚至可以说自幸村认识以来最大的脾气——幸村还从未见好友这样“失礼”过——他直接将两位一贯尊敬的前辈连带他们的礼物一起“请”出了门。 “从那之后，他和葵上前辈、毛利前辈都没有再说过话。”幸村无奈道。 但是这件事，莲二并没有错。 因为失去网球上一路同行的挚友，与失去网球本身一样令人痛苦。 幸村知道，在自己遭受不幸时，他的朋友、伙伴也同样蒙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煎熬。 “部长现在觉得如何？走出来了吗？”照桥悠问道。 “啊。”话题忽然转向自己，幸村愣了一下，点头。对他而言，从手术成功，不，应该是从决定手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摆脱心魔了。至于后面治疗和复健，尽管从头做起的确漫长又麻烦，但他并不感到畏惧。 “那么，莲二前辈一定也已经走出来了。”照桥悠道，“放心吧。” …… 场上，第一盘结束，毛利和柳沉默地听着黑部教练复盘对手的球路破绽。 “打出真正的水平来，站在世界赛场的机会来之不易啊，”黑部教练意味深长道，“别忘了你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是，教练。” 返回球场时，柳忽然停下脚步。 “是因为对我还不够信任吗？让前辈不能发挥出真实水平。” 毛利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欸？” “‘沉睡的毛利寿三郎’。比赛中可以自主控制进入‘深度睡眠’，实质上是精神高度专注的状态，可以做到完全忽略外界干扰因素，发挥出数据上比往常200%的实力。” 柳睁开眼睛，看到毛利回过头，对他露出惊讶的神情。 “前辈也是立海大网球部的队员之一，不是吗？我作为‘参谋’，当然有义务关注你的数据和状态。”柳莲二看向毛利的眼睛。 这似乎还是这么久以来他们首次正面对视。 柳莲二的神态始终沉静。 毛利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初踏世界赛场的紧张，也不因第一盘的溃败露出一丝沮丧。 两年前在网球部说要拿全国冠军时的青涩、锋芒、豪情，一年前在医院见到时，已经濒临崩溃却还努力维持表面平静，被戳破之后气急败坏将他和葵上锦赶出来……这些都已经完全不见了。 “好哇。”毛利道，“那么我的后方就交给你了。” 第二盘开始。 毛利走到自己站位上，他微微俯身做出接球的姿势，然后闭上了眼睛。几秒之后—— 埃德加的发球袭来。 状似陷入沉睡的毛利，以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的速度，反身接球。 像惊雷般，网球落地。 不仅姿势与动作出乎意料，他击球时的力量与速度，也和上一盘时截然不同。 这就意味着—— “数据完全失效了。”乔奈尔喃喃道。 不仅如此，上一盘时他还能找到破绽，但现在的毛利，行动似乎根本无法预测，让人找不到弱点。 “这才是NO.10的真正实力，”平等院凤凰难得地用赞赏的语气道。 以绝对实力赢得秋季新人赛的第一名，U17代表中唯一的高一生。 “我想问……”照桥悠好奇道，“在球场上真的能睡着吗？” 站着睡觉已经足够新奇，睡觉的同时还能跑动击球，这算什么？ 梦游？？ “是真的哦，教练组曾经用科学方法测试过他的脑电波。”入江奏多道，“结果显示的确是深度睡眠状态。” 照桥悠：？？？ 请问这哪里科学了？ “原来如此。”照桥悠尊重地点头。 他就理解为这组双打里只能有一双眼睛睁开吧。 越智月光：“这是毛利的天赋。” “这样讲的话，我想起一个有趣的事情。东京有位名侦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不二笑眯眯道，“被称为‘沉睡的小五郎’。” “对哦，他也是姓毛利欸！” “据说也是一定要睡着了才能破案……莫非也是天赋吗？” 不二兴致勃勃地看向立海大几人：“他们是亲戚关系吗？” 闻言众人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毛利小五郎，最近声名鹊起的名侦探，特别是报纸上刊登的那些悬疑曲折的奇案就像侦探小说一样，对这些中学生最有吸引力了。 立海大几人：“……” 幸村看向照桥悠，真田、仁王、丸井也都摇头表示不知。 切原更是迷茫挠头：“欸，毛利前辈是东京人吗？” 幸村迟疑：“应该不是……吧？” “什么嘛。”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越前龙马失望地撇嘴，忍不住吐槽，“居然连队友的家庭情况都不清楚，难怪他跟你们关系不好。” 切原：“……可恶！” 第205章 毛利和柳的双打, 最终以2:1的大比分获胜。 越前龙马终于还是没能听到关于毛利家族的特殊沉睡天赋的八卦，因为单打三的比赛紧接着开始了。 他的对手，普朗斯·卢多维克·夏鲁达鲁, 据闻有贵族血脉，也是从小打网球而且是在马背上, 年纪相仿但是要比他高……此外, 据不二周助透露，这两人仿佛还是情敌。 “你怎么这么八卦。”迹部发现这种话题每次都是不二先开启至少也有一定他推波助澜。 “呜哇第一盘输了！”小金朝场内大喊，“超前你一定要赢啊，这可是爱情保卫战！” 照桥悠看得一点都不紧张——让一追二嘛，青学老传统了。 况且这是最没悬念的一场吧。对面那普朗斯一看就是少年漫的路人设定吧，家世太好这一点跟迹部重复了, 而且身高太常规, 名字很敷衍，外形条件也远不如他们的队长加缪。 就算放进恋爱漫，也是男配设定……等等，这家伙声音还挺亮眼的, 如果放进青春校园漫，应该比较适配那种有一段凄美遗憾过往的天才钢琴家少年吧。 在照桥悠的走神中, 单打三毫不意外地以越前龙马获胜结束。 单打二是真田弦一郎, 他的对手叫做奥修瓦鲁，也是国三年级，而且似乎很痴迷日本文化。 赛前双方队员相互致意时这人就表现得很热情，甚至还给日本队全员带了礼物, 提出希望赛后能和优秀的日本队员们一一握手合影并且交换联系方式。 “他也太热情了吧。”切原打开礼物, 和其他人的一样，都是一小瓶法国本土品牌香水和一张极精致的印有天使轮廓的白金卡片。 切原取了出来：“欸, 什么都没写？” “我的也是。”丸井猜测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也看不懂吧。” 在赛前就注意到奥修瓦鲁手腕上用丝带系着令人眼熟的金属号码牌，幸村微笑道：“也可能是只写给了某个人而已吧。” 照桥悠：“……” 真田不负众望地取得单打二的胜利，让日本时隔多年再度晋位4强。 半决赛的对手，是德国。 尽管在表演赛上曾经幸运地取胜，但这些天以来，观赛也好、下场鏖战也好，大家已经领会世界级选手的强大，没人敢轻视这支排名第一的队伍。 “博格和Q.P，这两位最强的职业选手，一定会上场。”黑部教练分析道，“此外，职业选手施耐德和博格的弟弟贝尔蒂，作为最强双打，也大概率会组合出战。” 表演赛上失利过一次，德国队这次绝不会再掉以轻心，这也意味着他们大概率会面临世界赛以来最艰难的一场，必须以最佳的状态备战。 教练组对此早有预料并且提前排出了阵容。 仁王作为已经掌握无差别同调的双打王牌，被安排和杜克渡边搭档，迎战施耐德和贝尔蒂组合。 而幸村精市在单打三，如无意外，对手将是已经成为德国队新锐且备受博格重视的手冢国光。 “要是我会仁王前辈的幻影就好了。”照桥悠半玩笑道，“‘手冢领域’‘手冢魅影’还有‘天衣无缝’，你想看什么，都能模拟出来。” 他既不是手冢那个路子的，又不是左撇子，陪练效果实在寥寥……等等！照桥悠忽然灵光一闪。 三分钟后—— 收到短信后匆匆赶到的越前龙马：“卡鲁宾？卡鲁宾怎么会来这里……果然，我就知道你在骗人。” 照桥悠：“是的，想请你来帮忙打场练习赛。” 越前龙马：“……你这是‘请’嘛？分明是‘骗’吧。” 照桥悠：“你怕输吗？还是怕你的手冢部长输？” 越前龙马：“哼，少废话，赶紧开始吧。” 这上套的速度与切原灰吕都如出一辙。 果然激将法对你们网球脑袋就是百试百灵啊，照桥悠忍不住感叹。 “先说好，我没有陪别人练习过，而且我虽然会手冢部长的招数，却没有模仿别人的爱好。”越前龙马走到球网对面，球拍指向幸村，对他道，“我就当做是和你的一场比赛。” “完全没有问题，你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打球就最好了。”照桥悠插进来，拿着哨子笑眯眯道，“我们唯一的要求，必须全程听我的安排，点到为止。” 越前龙马默默腹诽：全程听你的安排这个要求还不算多吗，到底谁才是来帮忙的啊…… 照桥悠无视他的嘀嘀咕咕，直接吹响比赛的哨声。 开场就是一个发泄憋屈的外旋发球，网球直接朝幸村的脸反弹。 照桥悠挑眉，转念一想这都是朝幸村去的，与他有什么关系。 越前龙马确实是个纯正的网球脑袋，投入比赛后绝不会藏私，擅长的各类抽击球轮番上阵，接着还口嫌体正直地打出了几个经典的“零式短球”。 但这还远远不够。 幸村也不能耗费太多体力在练习赛上。 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照桥悠大声指挥：“节奏加快点，你现在可以开启【天衣无缝】吗？” 越前龙马被迫停下来：“……可以。” 照桥悠好奇：“这个状态可以维持多久？” 【天衣无缝】的麻烦他是见识过的，但是这种要求精神力极度专注的状态是否可以间断呢？赛间的休息，或者对手改变球风，是否会有影响呢？消耗如何呢？ 越前龙马皮笑肉不笑：“如果没有人总是吹哨打断，我至少可以维持一盘。” “没问题。”照桥悠立刻取下哨子，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和煦的笑容，“那就辛苦你了。” 越前龙马恍惚了一瞬，但很快清醒过来。 “等等！”他又恢复拽拽的神态，“……我要报酬。” 照桥悠：？ 什么时候最纯正的网球脑袋也被金钱污染了！ 等打完比赛再提估计就要不认账了吧，越前龙马比其他同伴们对照桥悠本质的认识深刻多了。 “报酬就是我要和你再打一场比赛。”他显然对于全国大赛那一场他还是耿耿于怀，“我要打败你。” 然后就再也不要跟你们立海大的人打球了，越前龙马默默在心里补充。 “没问题，等世界赛结束随时都可以。”照桥悠立刻答应。 不愧是你，依然还是单纯的网球脑袋。 越前龙马在网球上走的路，虽然与手冢国光不同，但却有一脉相承的青学传统。 “他们都有在比赛中不断进化的能力。对手越强，越是陷入逆境，反而越有动力。” 练习赛结束后，网球场的灯光也关了，到了这个时间，四周已经安静下来。越前龙马打完就回去休息了，照桥悠和幸村精市还坐在球场门口的台阶上复盘讨论。 幸村笑着道：“我算是明白弦一郎败给手冢之后，为什么会耿耿于怀这么久了。像这样的对手，的确会让人印象非常深刻，而且这种精神确实也很打动人。” 月光静静地流淌下来，四周是静谧的、空明的。 于是两个人讨论的声音也随之放轻了。 “【手冢领域】【手冢魅影】【天衣无缝】，都有办法克制，但就像你说的，对手会在比赛中进化。”照桥悠拿着笔记本，“尤其是手冢在德国特训了那么久，一定会有很大变化。” “其实没什么。”幸村道，“网球本来就是不可控的。” “啊……”照桥悠沉默了。 明亮皎洁的月光，铺在地面上，水一般的空明澄澈。 幸村忽然伸手往前捞了一把，却只感到一阵凉意从指缝中滑过。 “网球、对手、比赛，甚至人生……一直都是。”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呢？就像他以网球为目标，为之付出一切，却因为一场病而差点被剥夺打网球甚至运动的权力。 “人能操控的，只有自己。”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掌心看到常年抓握球拍留下的一圈茧。 从五指的下方开始，围绕着虎口，形成大半个圈的弧形。 ——做什么选择？ “幸村君，手术成功率只有30%，还可能面临死亡的风险，即使这样你仍旧决定手术吗？” “是的，我要进行手术。” ——决定树立什么样的目标？ “各位，让我们一起向世界进军吧！” “要站到世界的巅峰。” ——付出多少的努力？ 他合上手，感受到掌心一圈微硬的触感…… “我唯一的对手，只有我自己。” 幸村的声音极轻，但照桥悠却从中感到一种雷霆万钧的力量。 “啊……我刚才差点都要以为你不是幸村精市了。”照桥悠笑了，“不过现在已经放心了，果然还是你没有变。” 幸村精市也笑了。 安静了片刻，幸村忽而话锋一转：“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到的月亮是相反的。” 照桥悠随之仰头，见一轮皎月高悬。 对啊，澳大利亚在南半球，虽然月相周期相同，但是看月的角度却是倒过来的。 “神奈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过一场初雪了吧。” 照桥悠几乎能想象出那场景—— 白色的雪，铺满长长的道路、起伏的屋顶、绵延的海岸。 同样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 于是拥着雪的神奈川，到处都流淌着银色的光辉。 连夜的底色也变白了。 照桥悠望着月亮：“等我们比赛完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等进入决赛，我们打一场双打，怎么样？”幸村话锋一转，“表演赛那时候的能力共鸣，我大概还记得那种感觉，或许可以再研究一下。” “好啊。就是说明天的比赛一定要赢咯？” “当然了。” 第206章 半决赛的阵容与教练组的预测差别不大。 Q.P和博格分别为德国队的单打三和单打一, 而教练组也在对应的位置，安排了实力几乎最强的鬼十次郎和平等院凤凰出战。 由于双打和单打的顺序交替，所以鬼十次郎率先上场。 虽然最终还是以一胜两负的成绩败给了Q.P, 但也呈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 他展现出的斗志，不仅让激励了日本队的少年们, 连德国队也为之动容。 双打二德国出场是他们的最强双打组合, 施耐德和贝尔蒂。作为职业选手，他们在世界范围内也有不小的知名度。 对比起来，当广播念出杜克和仁王的名字时，观众席就明显声量不足了。 然而当运动员出场后，银发少年周身气场一阵朦胧波动，接着似乎身影一闪, 杜克旁边的竟然变成了平等院凤凰！ 不仅是德国队的施耐德和贝尔蒂瞪大了双眼, 就连日本这边的高中生、国中生们也纷纷坐直了身体。 照桥悠原本要陪幸村去热身，这会儿两人也停下脚步，决定先看完这一盘。 不得不说，仁王给的这个惊喜太大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教练组让他上这组任务最艰巨的双打, 是看中他能做到无差别同调的天赋，哪里想到仁王居然藏了这么大一张王牌！ “不愧是欺诈师。”幸村玩笑地埋怨道, “这家伙才真是立海大最可怕的人。” 不同于一些人仍然对【幻影版平等院】抱有担忧, 幸村、照桥悠这些立海大老队友都无比放心。 他们很了解以仁王在欺诈方面追求完美的性格，他既然敢把【幻影版平等院】亮出来，就证明他已经有所把握了。 果然，【幻影版平等院】很快就打出了标志性的发光球, 证明自己。 接着更是连海盗异次元也亮了出来。 除此之外, 与杜克之间的互动，也极为默契。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仁王变换, 加上此刻真正的平等院还双手环抱站在休息区看比赛，恐怕谁都无法分辨出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三船教练面露得意：“现在我们派出的，也是日本队的最强双打。” 第一盘以6:3获胜。 趁着间隙的时间，照桥悠陪幸村去外面热身。 施耐德和贝尔蒂作为职业级别的双打组合，实力一定不止第一盘展现的水平，但照桥悠和幸村都很有信心——杜克同样也是职业选手级别，而仁王也还有许多的双打王牌。 不出意料，两人热身结束后回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第二盘是4:6，第三盘是7:5，最终是日本队获胜。 只不过气氛似乎有点过于热烈了——主要体现在切原和灰吕手舞足蹈，似乎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照桥悠一回到位置，切原就开始激动地分享：“悠酱刚才你错过实在太可惜了！仁王前辈一会儿变成平等院前辈，一会儿变成希腊的，一会儿变成澳大利亚的，一会儿又变成法国的，最后又变成了他自己！” “……还有还有，第二盘的时候，那个施耐什么德忽然变得非常大，简直就是个奥特曼……” “……最后仁王前辈还是打败了那个家伙！” 幸村明智地在一开始躲开了，等到切原的暴风输出结束后，才过去问道：“刚才怎么了？” 照桥悠只感到耳朵被炸得头晕，勉强提取出一些关键词。 “应该是说刚才比赛的时候仁王一直变化，最后变成了奥特曼，呃，终于打败了对手？”照桥悠不确定道。 幸村：？？？ 仁王？幻影成奥特曼？然后打败了德国队？ 他看向刚好从球场下来的仁王：“他们说你变身了奥特曼？” 仁王：“……哈？” “接下来进行S2的比赛！”广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幸村只得暂时放下疑惑——仁王变成奥特曼虽然乍一听离谱，但在网球世界也并非不可能发生。当然也可能纯属误会。也许只不过是仁王的异次元是奥特曼。 …… 对于这场比赛，幸村和照桥悠已经在几日前推演过多次了。 根据青学的乾贞治友情提供的资料，以及柳莲二收集的最新的比赛录像，手冢加入德国队之后，手臂已经完全治愈，并且他似乎还进行了身体素质方面的特训，彻底解决了以往的困扰。 ——这意味着他会打出更多、并且更完整的“零式”以及“手冢领域、魅影”这些强旋转招数。 黄色的小球急速旋转着，跨越球网朝他飞来。 幸村精市在瞬间将球拍换到左手，持拍迎了上去。 咚！网球越过手冢，砸到他身后的底线附近。 “欸？”在场外观赛的少年们看到这一点，纷纷惊讶。 柳莲二：“无论是【手冢领域】还是【手冢魅影】，都是在计算好对手回球的前提下施加足够的旋转，这样对手回球后，网球就会按照手冢的计划回到他身边，或者出界。” “所以，幸村换用左手的反手接球，不仅角度，连姿势、接球习惯都截然不同，那么手冢的预测就失效了。” “哦，还不赖嘛。”越前龙马勾起唇，这种思路倒是很值得借鉴。 “那么【天衣无缝】呢？”他问道。 场中手冢周围燃起纯白气焰，昭示他已经进入心无旁骛的【天衣无缝之极限】。 ——【天衣无缝】的作用类似于一场气场，不仅令自身完全专注比赛，更重要的是，它还会抑制甚至吸收对手的实力。 那晚练习赛让他陪练这么久，一定有破解办法了吧？ 见照桥悠不语，越前龙马将目光投向赛场，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幸村精市的确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他自己将自己的五感封印了起来！ 他竟然把灭五感用在自己身上？！！ “这是表演赛那一场得到的灵感。” 面对周围少年震惊的目光，照桥悠解释道。 当时幸村面对博格时被反向剥夺了五感，不得不体验了一番完全深陷黑暗、无知无觉的感觉。 赛后幸村分享过他的感受，“啊，那会儿身体失去知觉的时候，我差点以为那种病又回来找我了，的确有点吓到了……不过很快我就想起来我应该是在世界赛呢……” 幸村当时的语气轻描淡写——但这才更令人心惊。 那段与病魔抗争的、足以令人生陷入绝境的时期，换做常人应该会变成可怕到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吧，但在幸村这里，居然被他反过来作为自己的利器了！ ——失去五感，将外界完全隔绝，那么【天衣无缝】自然也对他无计可施。 在观众席的呼声中，第一盘结束了。 7:5，由幸村获胜。 截至目前，总体上的情形与他们预演的基本一致。 “不要大意。”真田对幸村道。他算是手冢的老对手了，太清楚手冢最可怕的不是招数，而是那可怕的韧性，越是打到后面反而会越棘手。 “我明白。”幸村笑了笑，让一追二，悠酱经常吐槽的青学老传统嘛。 第二盘幸村仍旧领先，在保发的同时破了手冢一局发球局，比分达到3:0。 ——进入第四局，手冢果然开始进化。 看似正常的发球，飞过球网后却并没有朝幸村弹起，反而一路倒回球网——以四个令人无法回击的【零式】发球ACE，拿下了这一局。 接着是原本已被幸村用正反手破解的【手冢领域】和【手冢魅影】，竟然被他结合在一起，变成更加无解的新招数——【至高领域】：如果幸村正常以右手正手回击，球会出界；但以左手的反手回击，球又会回到【手冢领域】当中。 不愧是手冢，照桥悠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得不叹服。 不仅是在比赛中突破，而且是境界性的突破，仿佛没有上限一般——这一定会给球网对面的人带来庞大的心理压力吧。 以【零式】保发，再以【至高领域】破发，就这样，手冢在一开始幸村领先的情况下，顺利连赢六局，将比分逆转到3:6拿下第二盘，并且将优势保持到了第三盘。 “幸村部长他不会……”切原说不下去了，他总觉得幸村和那个词无法联系起来。但现在，【零式发球】是无法回击的发球，而【至高领域】也封锁得死死的，根本找不到突破点！ “只要是网球，”照桥悠按住切原的肩膀，笃定道，“就没有打不回去的。你看吧，幸村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三盘已经开始了。 幸村看到手冢的发球动作，立刻作出判断——还是零式发球。 即便已经摆脱了伤病困扰，即便是特训过的手臂，一直使用这种发球也会产生很大负担。看来手冢想赢的心也很强烈。 但是，没有打不回去的网球。 即便是所谓的【零式】。 没有人看清幸村是如何动作的。 但下一刻，他已经将网球捞起来，向上一拨，以一个高吊球打回对面。 “接住了？！” “是手冢失误了吗？” 这一个回球明显也出乎了手冢的意料，以至于他应对得有些仓促，被幸村抓住机会，以快速扣杀赢下。 第二球，手冢依旧使用了【零式】。 这一次，所有人清楚地看到这是一个轨迹完美的【零式】，本应当如前面一整盘一样令人无法回击——直到网球被突如其来的球拍截下。 幸村以第二次成功的回击，证明了刚才的赢球并非偶然。 “他是怎么做到的！？” “网球的发球，可以看做斜抛运动，且球必须按规则要求落到发球区。”照桥悠道，“不论手冢采用什么打法，不论他叠加多少旋转，网球落地都一定带有垂向地面的速度，那么就一定会与地面产生弹性碰撞。” “悠酱的意思是，网球不可能不弹起。”柳莲二在笔记本上画出一道网球以抛物线越过球网的示意图，接着在终点处，往回添了一笔直线。 “只不过，【零式】弹起的方向与我们正常打出来的发球不同，它是朝球网的方向弹起的，而且角度非常小。所以从接球者的角度往下看，网球似乎一直贴着地面，是个接不到的球。” 切原似懂非懂地点头。 “连【零式】都能破解，那个什么【领域】应该也不在话下吧？”切原问道。 “已经开始了。”照桥悠轻声道。 …… 凭借着【零式】破解带给手冢的短暂动摇，幸村布局已久的精神力也终于迎来机会，悄然开启【梦境】。 在【梦境】的影响下，手冢无法正确地判断出幸村的回球——这意味着【至高领域】也被瓦解！ 比分的差距不断缩小，直至扳平成4:4。 至此，比赛开始进入拉锯战，几乎每一个小分都经历漫长的相持，比分也交替攀升着。 从4:4，到4:5、到5:5、到6:5……最后进入延长赛。 ——这场比赛已经变成了两方斗志的比拼。 S2是半决赛的第三场比赛，目前日本和德国各一胜一负，导致这场单打变得极具战略意义。 可以说赢下这一场，就能奠定通过决赛的基石。 而延长赛的赛制是领先两分就可以获胜，这无形中又增加了选手的压力。 “5-6！”手冢终于拿到了首个赛点。 但这一刻，他没有回头看博格、Q.P，反而是下意识地向日本队的方向看了一眼。 ——被他寄予期望的后辈坐在那里，无声地对他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于是他周身再度燃起了【天衣无缝】的气焰。 比赛进行到这一步，恰是压力最大的时候，以【天衣无缝】令自己屏蔽外界干扰保持对比赛本身的极度专注，的确是极佳的选择。 但幸村却没有开启【零感】。 是太累了体力不足了吗还是状态不佳？ 看到这一幕的切原和灰吕急得跳脚，拼命地挥舞应援横幅：“部长快回头看我啊！我也能给你鼓励！” 照桥悠再次按住他：“……文明观赛就是对他最好的支持，好吗？” 手冢会赢吗？ ——看到手冢再度爆发，仿佛没有上限一般，不少人心中都升起这样的念头。 然而，已经将最后一球打出去的手冢却陡然一惊。 他看到自己打出的网球高高地越过球网，明明已经计算好的旋转和力度，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目光追随着空中金色的轨迹。 明明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他却感到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直到网球落在球场对面的底线外沿——不祥的直觉终于应验。 落点与他原本计算的位置只偏离了1公分不到，但在规则上却属于出界。 没关系，从领先变回平分，还有机会……等等，不对！ 这一刻，手冢感到自己像是被突兀地拽出了【天衣无缝】的状态。原本无限拉远的外在世界，一下子回到眼前；原本被屏蔽的嘈杂喧闹的声音，也一下子涌而耳中。 刚才究竟是他的赛点，还是……幸村的？！ “比赛结束！幸村精市获胜！” 广播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起，所有人，连同手冢，如梦初醒。 第207章 “最后那一球, 是零式的高吊球吧。”幸村走过来和手冢进行赛后握手。 他注意到了手冢的新招数，真是可怕啊，竟然直到最后一刻都在进化。 手冢原本想探讨下幸村的【梦境】, 却被跳下场的切原打断：“呜哇！部长！你太棒了！” 双打一的比赛即将开始。“期待未来再切磋。”手冢朝幸村点了点头就回到德国队了。 “加油啊，赤也。”幸村不放心地叮嘱道, 这几天大家都忙于备赛, 对切原的关注和照顾也疏忽了，“听种岛前辈的话，比赛的时候要冷静，按照战术来。” 切原的搭档是种岛修二，他们的对手是俾斯麦和赛弗里德。虽然曾在表演赛上被杜克和不二打败，但他们的实力其实并不差, 加上表演赛的教训, 这次他们绝不会再轻敌，因此只会变得更为棘手。 这一场比赛同样艰难，第三盘也打入了延长赛。 切原和赛弗里德已经精疲力竭，陷入待机状态：前者是被俾斯麦和赛弗里德挑拨地陷入冲动、疲于奔命；后者则是被失去理智的切原赤也一球打得陷入麻痹。 此刻, 只剩下种岛和俾斯麦在互拼发球，各自为后辈拖延时间, 等待机会。 “俾斯麦以往在抢七赛的胜率, 是百分之百。”柳莲二忧虑道，“赤也最好快点清醒过来。” 真田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是太松懈了。” ——在前两盘的比赛中，或许是受赛弗里德在比赛中开启【天衣无缝】的刺激，切原也开启了瞳孔变成青色的【集中爆发】形态。真田对此原本是满意的, 结果看到后面, 这家伙不仅完全没有战略意识、随意浪费体力，还任性地向前辈提要求, 以单打方式和赛弗里德比一局。 “种岛前辈脾气还是太好了，”幸村笑眯眯道，背后冒着几乎实质化的黑气。 “不过赤也一直是这种性格，也正因此，才能走出他独特的网球道路吧。”照桥悠打几句圆场，就开始转移话题，“种岛前辈的能力很适合和赤也组队啊。” 教练组排出的双打组合，大多数乍一看都像是用脚排的，但放到赛场上，却意外地能发挥特别的效果。 譬如种岛由“无”衍生出来的隐身技能（原理似乎是将自身存在感降低至零）——这不就是某热血篮球漫的主角的天赋技能吗？众所周知，这种天赋技能最适合与队友打配合。 啊，这样说的话，还有切原刚才觉醒的青瞳…… 照桥悠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组双打含某热血篮球漫的元素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再想下去就有点敏感了，照桥悠将注意力放回比赛。 切原凭着求胜的渴望，虽然精疲力竭，还是在种岛需要时清醒过来，接到了关键一球，争得了领先分。 此后，种岛反向利用“无”，让俾斯麦和赛弗里德的关注聚焦在自己身上，而透明化的切原再度抓住机会使用【集中爆发】。 网球落地的一刻，少年们都安静了，直到广播里宣布“日本队获胜”，才激动而不可置信地欢呼出来。 他们竟然战胜了德国队！ “呜哇！”切原打完最后一球，就已经力竭地向后倒在地上了，这会儿又挥舞双臂想要扑棱起来。 种岛见状一笑，将他提了起来，送回已经跑过来的立海大几人身边。 “悠酱！灰吕！” 眼看大汗淋漓、又在草地上滚过沾满泥屑土屑的切原激动地朝他们扑过来，照桥悠眼疾手快将灰吕往前推了半步。 两个单纯的少年感动相拥，抱头痛哭。 “呜呜呜赤也你做到了！” “呜哇啊可是我没有和你一起！说好要一起站到世界巅峰的！” “没关系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很多机会呜呜呜！” “准备的口号也没用上呜呜……” 丸井在旁边看着仿佛拿到大满贯冠军一样激动相拥的两人，嘴角抽。 “呃，这好像还没到决赛吧。” 真田满头黑线：“……他们俩不管是谁，离世界巅峰都还差一大截呢。” “嗯，我这里收录了很多这次世界赛暴露出的问题。”柳莲二掏出笔记本。 几人同时看向幸村：那两个家伙再不治就要飘起来了。 “我觉得没什么啊。”幸村笑得一派祥和，宽容得出奇。“多难得啊，让他们开心吧。” ——反正他已经从部长退位了^_^ …… 在成功挤入4强时，所有人已经激动地小小庆祝过一回了，这毕竟是自越前南次郎的时代后取得的最好成绩。 而这次竟然在半决赛成功狙击了公认的最强敌手德国，更是为少年们注入强大的信心。 以往总说要站到世界巅峰，现在竟然已经离得这么近了。 ——教练组比所有人都更为清楚这一点。 这是距离世界冠军最近的一次，甚至也大概率是近几年唯一一次。 因为到明年，平等院、鬼、种岛这些高三生都将毕业，将会给代表队造成很大的缺口。 因此今年的冲冠绝不容有失…… 没有给少年们缓冲时间，半决赛结束，教练组就宣布接下来将以队内选拔赛、一盘定胜负的方式决定决赛阵容。 三船教练公布这个消息后，黑部教练开始介绍规则。 “……单打区3个，双打区2个，由大家各自报名参加，各区进行淘汰赛，最终的优胜者将获得决赛的出赛权……” 决赛依旧要遵守出赛队员中不得少于3个国中生的规定，这一定程度地减弱了高中团体与国中团体间的竞争。但尽管如此，这次队内选拔赛仍是角逐强烈。 几乎每个区都有3-4组的人报名，单打区更是人满为患。 而在这样快节奏、激烈的竞赛中，D2区比赛的结束速度令人瞩目。 “欸？小金你不是和大曲前辈搭档双打去了吗？”白石这才讶异地发现D2区已经用三场比赛逐出胜负了。 “怎么了吗？”他看着一脸郁闷的小金走来，问道。 “太可怕了。”小金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手臂，“总之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们打球了！” “谁？”白石随小金的视线转头，看到幸村和照桥悠握着球拍，并肩立于阳光下。 ——哪里可怕了？ …… “S3平等院凤凰，D2幸村精市、照桥悠……” ——办公室内，黑部教练统已经计完各区比赛结果，正在按顺序草拟决赛名单。 “S2越前龙马，D1越智月光、毛利寿三郎，S1德川和也。” 黑部教练看着名单上的S3人选，嘴角一抽。 的确，平等院凤凰因为每次都被排在单打一结果整个赛事下来他还没有打过一场比赛。这次是掌握了主动权，就决定第一个上场吗？ 不过，这姑且也算是目前可以排出的最强阵容了吧。 …… 世界杯决赛的观众比以往要多了小一倍，从地下的球场抬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真正实现了“座无虚席”。 以至于切原都感觉这次队伍出场时观众的呼声比以往要热情好几倍。 “呜哇，终于我们也开始像德国队那样有那么多粉丝了！” 仁王：“……应该是因为决赛会提前放出参赛名单吧。” 那一大片观众的手上不都戴着眼熟的某系列的应援牌吗？ 第一场是单打三，西班牙派出的选手是罗密欧费尔南德斯，是一个实力和表现都超乎众人意料的国三生。只不过，尽管他凭借着强大的韧性和意志力，试图扭转颓势，但对手毕竟是平等院凤凰，因此还是以0:2的大比分落败。 “接下来进行的是双打二的比赛。”随着广播的声音响起，观众席立刻迸发出如浪潮般铺天盖地的欢呼，几乎要将整个场地淹没。 世界杯以来，照桥悠第一次站到赛场上。 身旁是幸村精市，对面是他们的对手，高中生马尔斯和国中生赛达。 虽然正直南半球的夏季，但因为今天清晨下过一阵小雨，所以上午的比赛不会太热。 ——是个适合打网球的好天气。 对手的资料，能找出来的他和幸村都研究过了。 马尔斯，由于家庭原因习惯以女性打扮打网球，曾经接受过屋久杉丽华（也就是小金的启蒙恩师杉婆婆）的训练，可以通过击球使对手陷入麻痹。 果然—— 照桥悠在回击了马尔斯绝招定位发球后，感到右手涌起一阵酸麻，像是被压迫久了血液不畅之后密密麻麻针扎的感觉。 甚至都感受不到球拍的触感了。 虽然据说只会持续4-5秒，但这种状态下肯定是没办法好好接球的。 看柳莲二给的资料，对此的解释是马尔斯有狙击手的家学渊源，所以发球可以控制到微米级，再利用球拍的震动令接球的一方手腕麻痹——这究竟哪里解释通了？ 不过球场上不是探究这种事情的时候，下一球还是让幸村来接吧。 没有进行任何的手势交流，照桥悠果断地退向后场，而幸村也在同一时间上前完成补位。 ——只在一个念头间，两人就完美地完成了攻守转换。 正如半决赛上应付手冢领域和手冢魅影一样，幸村选择轮流用左右手接球。 这样一来，按照双打轮流接球的规则，手腕的麻痹恰好会在他接到下一球之前失效。 破解了马尔斯的绝招，幸村和照桥悠顺利地拿下了第一局。 赛前他们根据资料进行了反复地推演， 马尔斯的搭档赛达的资料就收集得不那么多了，因为他的公开出赛不多，是个超级新人，似乎与阿拉梅侬玛有关，疑似具有精神攻击的神秘才能。 大概是第一局就被破发，赛达有些急躁了，很快亮出了他的精神招数。 “阿拉梅侬玛、阿拉梅侬玛、阿拉梅侬玛……” 随着赛达的低喃，周围离得近的观众、选手开始被催眠，最后几乎整个会场都沦陷了，全部无知无觉地跟随赛达念着阿拉梅侬玛的奇怪咒语。 赛达睁开眼，看到对面的幸村和照桥悠俨然也已经被控制。 接下来就是他反击的时刻了。 2:0…… 3:0…… 4:0…… 5:0…… 好，还有一球第一盘就结束了，赛达看向屏幕上5:0的比分，忽而感到不对。 他记得第一局是马尔斯的发球局，是他们输了。 比分明明应该显示5:1才对！ 赛达一惊，这时耳旁传来炸雷般的吼声，将他拽回现实：“赛达！清醒过来赛达！！！” 他扭头一看，马尔斯前辈难得不顾形象地正在朝自己大喊大叫。 “马尔斯前辈，对不起。” 马尔斯冷静下来，看着赛达恢复清醒的眼睛，颇具深意道：“赛达，我们已经到穷途末路了。” 赛达眼神坚定：“没错。”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越是穷途末路，越是要变强！ 于是，球网对面的照桥悠就看到赛达清醒过后，和马尔斯说了两句意味不明的话，接着就开启了某种类似天衣无缝的彩虹之光（据教练们说是奥林匹斯之光）。 啊，不会是打算上演绝地反击的戏码吧？照桥悠想。 他们又不是青学……等等，他们的教练好像是越前南次郎！ 幸村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悠酱……” “我明白。” 照桥悠打断。 这可是他的发球局，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 既然如此，那就用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发球结束吧。 他抛出网球，跃起，挥拍—— 网球带着强烈的旋转，越过球网，急速下坠…… 立刻有人惊呼：“是零式发球？！” “他也会打零式？” “有什么奇怪，仁王前辈也能打啊，”切原理所当然道。悠酱之前一直给幸村部长当陪练，当然要学会这些招数啊。 赛达向前伸出球拍试图接球，但网球急坠向地面后，却没有再弹起，而且还作对一般地贴着地面朝赛达的反方向滚去。 “比分6:0，第一盘由幸村精市、照桥悠获胜！” 观众席涌起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各大校网球部的正选少年们也组队来观战了。虽然遗憾未能入选为代表，但参加过U17集训，看到同伴在世界赛场上，不是也与有荣焉吗？ 第一盘竟然以6:0的比分碾压对手，虽然幸村他们以前也经常打出这样的分数，但这可是在世界杯啊！ “真的好强啊。”青学的桃城和大石等人忍不住感叹。“感觉对手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一样。” 乾贞治推了推眼镜：“在赛前做好充分的调查，制定并且执行针对性的战术，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菊丸：“……那只是你吧。” ——日本代表队这边，也在发出同样的感叹。 “那个【梦境】好像威力变强了。” 之前表演赛、半决赛时可没这么夸张。居然硬控了那个西班牙选手一整盘，对手明明也擅长精神攻击的啊，竟然无法反抗。 “也许……”迹部观察着场上幸村和照桥悠之前的精神力链接，缓缓道，“因为这次是两个人一起用出的【梦境】。” 无论是幸村、还是照桥悠，对于精神力的运用都已经炉火纯青。所谓的催眠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影响。 西班牙的马尔斯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想起了幸村的资料和之前在世界赛上的战绩，连忙告诫赛达不要再使用催眠招数。 而球网的另一侧，照桥悠和幸村也在重新调整战术。 第一盘比他们想象得打得更顺利，对手一定留有余地。 特别是—— “那位越前南次郎不会是把‘青学传统’带去了西班牙队吧？”照桥悠嘴角抽搐。 越是绝境，越是不断升级，搞出来无穷无尽的招数…… 果然，第二盘开始，马尔斯就严阵以待。 他不再收敛实力，摆出明显更为专业的狙击姿势。 网球仿如一颗出膛的子弹。 照桥悠甚至听到了一瞬的破空声。 这样危险的一球，如果接下，绝不只是手臂麻痹这么简单！ 照桥悠想替幸村接下这一球，但是已经迟了。 “完全阻击。”马尔斯胸有成竹道，“接球的人会陷入全身麻痹，无法移动。” 如他所言，幸村接到球明显浑身一震，勉强地转身用身体的力量将球打回后，整个人却停滞在挥拍的姿势上，僵硬地立在原地。 而另一边的赛达显然不会放过这样几乎等同于送分的漏洞。 他迅速地扑上网前，一记猛烈的抽击打向幸村。 照桥悠也在同一时刻奔向幸村的身前，全力挡下了这一球。 网球砸在球拍上的一刻，照桥悠才感知到赛达这一球的分量。 然而更惊险的是，这一球竟然还是打向幸村的身体的！万一照桥悠没有接到，后果不堪设想！ 照桥悠脸上罕见地失去笑意。 ——明明整个左半区都没有人防守，甚至打到边角这种照桥悠一时间救不到的位置就可以直接拿下这一分，赛达却还是恶意地把球打向了幸村。 他将球拍直指向赛达：“你所谓的奥林匹斯之光，就是这样使用的吗？” 在场所有人包括立海大都是第一次听到照桥悠用这样质问的语气说话。 赛达握着球拍，一下子没有反应。 照桥悠看着他：“如果你再恶意攻击我的队友，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球场激烈的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连观众们也自发地静了。 “赛达。”马尔斯半是打圆场半是斥责，“我们约定过的，不能对全身麻痹的人使用这种招数。” 赛达终于退让了：“是，前辈。” 比赛得以继续。 但尽管如此，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息仍未散去。 黄色的小球飞快在球网两边折返穿梭，球场里只剩下有节奏的毫无停歇的嘭嘭嘭声。 的确没有攻击的必要，反正现在对面只剩一个人能接球，他们只需要拉长节奏，耗光他的体力就可以赢了。 ——赛达和马尔斯在眼神交换中达成了一致，然后交替击球，将照桥悠逼退到底线，迫使他在两端不断跑动接球。 照桥悠以一对二，只能尽量拖住比分，不要一边倒得太快。 “2-0！” 第二盘的趋势与前一盘倒了过来，变成马尔斯与赛达全面压制了。 一直被压制在底线附近，导致照桥悠很多得分招数都无法用出来。 更糟糕的是，马尔斯再度摆出了那个狙击姿势。 切原立刻认出来：“他又要用那个完全狙击了！” “悠酱！”灰吕看向球场上的照桥悠。 “这一局，还是马尔斯的发球权。”丸井想得远一些，比他们俩更为忧虑。 ——这一球还要接吗？ 如果去接，很可能照桥悠也会陷入全身麻痹，那就会彻底陷入被动；但如果不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一局都拱手让给马尔斯？打网球不就应该一分一分拼吗？ 丸井也无法判断。 这种两难问题，只有站在场上、看到黄色小球飞来的那一刻，才能分辨答案。 而照桥悠给出的答案是—— 少年毫无迟疑地奔向了网球。 尽管挥拍的动作似乎稍有停滞，但依旧顺利地打回了这一球。 马尔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竟然成功回击了？而且似乎没有陷入麻痹？！ 后边休息区的丸井等人惊喜之余也对此感到疑惑，还是柳莲二率先发觉—— “是【零感】。” 通过屏蔽自身的五感，让马尔斯的完全狙击无用武之地。 “但是【零感】不是幸村部长的……”切原话未说完，被仁王拍了拍肩膀，顺着视线转去，看到球场中照桥悠和幸村之间，俨然已经建立起精神力链接。 能力共鸣！ 难怪悠酱也能用出幸村部长的招数……切原终于反应过来： 等等，既然产生了【能力共鸣】，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幸村部长已经恢复了—— 场中，两支球拍碰在一起。 幸村精市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照桥悠：“……呵。” 明明赛前就商量过战术了。 ——针对马尔斯擅长狙击令对手手臂麻痹的情报，当时他们就有分析过马尔斯的全部实力应该不止于此。 毕竟要说令手臂麻痹，即便是国中生也掌握了一些招数。马尔斯作为世界级别选手，应该会更强吧——比如令对手全身麻痹？ 因此，他们一早就确定过应对方案，假如出现这种情况，由幸村尝试以【零感】应对。 以至于照桥悠看到幸村被麻痹时，还以为是他们的方案失败了。 “不这样做的话，我们就没有这么快达到能力共鸣了。”幸村笑眯眯道。 能力共鸣的产生条件绝不只是球风球技类似而已，更重要的是精神力的呼应。这是需要契机的。 在能力共鸣的增持下，局势再度颠倒。 幸村和照桥悠的比分飞快上升，从落后的0:2直追到5:2的赛点局。 “好强啊。” 关注着比赛的同龄段外校选手们，不管是坐在现场观众区的，还是在另一个半球观看比赛转播的，都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那两个西班牙人完全是被压着打嘛，根本没有悬念可言。”球龄两年的堀尾看着电视屏幕道。 “虽然在关东大赛、全国大赛就亲眼见识过立海大的强大了。”圣郎看着熟悉的压倒性比分，瞪圆了眼睛，“但没想到，居然在世界赛上还能打出这种比分欸。” “不过还没有到最后，对手说不定还会……”胜雄开始习惯性地乌鸦嘴，迎来两位同伴怒目而视。 等他意识到忙不迭捂住嘴时，已经晚了：屏幕中，球场一阵骚动，似乎是马尔斯又有了新动作。 球场中，马尔斯的周围燃起了白色气焰——很明显，被逼到山穷水尽之下，他又一次突破了。 与此同时，不少高中生看着这一幕，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 最终是小金一语道破：“好像有杉婆婆的影子！” ——屋久杉丽华！ 女子网球界的传奇选手，双打，也曾在世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的确，马尔斯还曾是屋久杉丽华的关门弟子，他很可能得到了她在双打上的真传！ 果然，这场比赛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结束吧……但凡熟悉屋久杉丽华的辉煌双打战绩的人，此刻都替照桥悠和幸村精市提起了心。 比赛至此时，时间已接近十点半，太阳渐渐向头顶的方位靠近，日光渐烈。 而马尔斯周身白焰正盛—— “这次真的已经到绝境了啊。” “我会完全配合你。”赛达的眼神认真起来。 “比赛从现在才刚刚开始呢，”马尔斯道。 “屋久杉丽华女士的绝技是【一个人的双打】，”三津谷道。 “幸村他们是不是要有麻烦了？” “你应该很熟悉吧，小金？”白石问向同样得到杉婆婆真传的金太郎。 然而小金却仿佛没有听到白石的问题。 他指向球场中间隐隐约约升起的白雾：“呜哇！要开始了！” “什么？”白石转头，只见此时一道道暖色光束从空中的云层倾泻而下，穿透了场馆上方的圆形穹顶，形成圆锥形的光环，恰好笼罩在球场的上方。 像是给网球场蒙上一层闪烁着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滤镜。 在这样一层暖色的光圈下，无论是马尔斯的白焰还是赛达的奥林匹斯之光，都消失了。 所有人只能看到场上的四个少年不停跑动、挥拍的身影。 具有节奏的咚咚击球声，在整片场地回荡。 明明看起来是温暖、光明的一幕，甚至像是被神明眷顾着一样。 小金却打了个寒颤。 旁边包括越前龙马在内的许多人，也都感受到一丝威胁。 因为—— “马尔斯的白焰，还有赛达的奥林匹斯之光……”迹部看着幸村和照桥悠的背影，缓缓道，“是被他们熄灭的。” 与其说熄灭，不如说是剥离。 迹部怀疑，如果自己进入他们创造的领域，也无法用出他的绝招。 单看马尔斯和赛达，他们奔波的步伐已经越来越迟疑，几乎快要打不出原来的网球。 即便叫了暂停，试图调整，但回到球场再度进入那个领域，也仍会被影响。 白石忍不住道：“这简直比灭五感还可怕。” 辛苦训练出的绝招，在比赛中忽然用不出来，甚至连自己的网球都无法正常发挥出来。 心理上的毁灭，比感官上的毁灭，往往更可怕。 迹部沉吟。 虽然效果上很像灭五感的升级，但他直觉这不是幸村的路数……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平等院凤凰终于出声了。“这个领域并不是针对某种绝招、或者某种网球。它真正的作用，应该是改变了世界规则。”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现在所打的网球，都是建立在当下的世界规则上的。”斋藤教练解释道。 “哈？我们现在有什么规则？”小金满脸茫然，网球不都是这样打的嘛？ 斋藤教练笑了笑：“只是你习惯了，意识不到而已。” 所谓的无我境界、异次元、奥林匹斯之光，还包含催眠、手冢领域之类的招数，全部都是建立在对现有世界规则充分运用的基础之上的。 一旦世界规则产生扭曲，那么，不仅这些绝招会消失，甚至连对网球的惯有认知都会崩塌。 马尔斯和赛达就正处在这样的状态。 他们知道自己还在比赛，还在打网球，却又清晰地感受到，这不是他们的网球。以至于掌心握着微绒的小球时，竟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马尔斯和赛达没有再拿到过一分。 大约十分钟前，在马尔斯燃起屋久杉丽华的白焰时，众人都还担心会否又要在最后一局翻盘。 但现在，比赛结束得未免太快了。 第二盘以6:3结束——此刻，广播已经在宣布D2比赛的结果。 而切原在比赛结束的一刻，已经欢呼着朝照桥悠和幸村冲过来。 “你们那一招是什么！” 从刚才就一直在不明就里地听教练和前辈们讨论。他只知道幸村部长和悠酱用出了很厉害的东西，但是根本看不懂那是什么。 “你说哪一招？” 切原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那些光啊！全部笼罩在球场中间的时候，那个光圈的领域！像神迹一样的那个？” 幸村看向照桥悠。 照桥悠回头，看到从穹顶直射的一道道光束。 无数细微的颗粒、烟尘在半空中飞舞。 “这只是丁达尔效应。” 照桥悠十分确信地对切原道。 【终章】 第208章 连胜S1和D1两场, 出乎了绝大部分人的预料。 以往连四强的边都摸不上的队伍，今年竟然势如破竹，不仅从死亡分组中突围出来, 在决赛上也表现得如此强势。 不错，如果关注世界杯了全程, 就会发现国中生其实占据了很大制胜因素。 就如同这场双打比赛, 谁能想到，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能以这样碾压的姿态，打出世界顶尖双打水准的比赛呢？ 即便是S2的比赛越前龙马对阵他的哥哥越前龙雅开始，这种震撼也没有褪去。 在众人猜测着是否又将上演一出以下克上时，西班牙教练越前南次郎突发疾病忽然晕倒了。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因为他不仅是西班牙队的主心骨, 日本队众人崇拜的对象, 更是场上正在比赛的两人的父亲。 S2比赛最终中断，赛方决定先进行后面的比赛。 越智月光和毛利寿三郎终于凭实力获得了D1出场机会。 虽然是固定双打组合、整个集训期间几乎都形影不离，但是世界赛开始以来教练组还没有让他们一起上场过。 很难说不是为了藏拙。 他们的对手是边博利和弗里奥，同样是西班牙队的一组固定双打。 “看来, 西班牙队也做了很多研究啊。”照桥悠看到越智月光的马赫发球竟然被打回，幸好有毛利寿三郎能迅速补位。 马赫发球会被打回——他们是有预测过的。 边博利和弗里奥是西班牙的第一双打。赛前, 三津谷和柳莲二一起整理了边博利和弗里奥近两年的资料, 由此预测他们的真正实力，可能会在决赛上出现的隐藏招数。 毕竟网球的输赢，很难说有绝对实力的高下之分，往往受球风相克、斗志、身体状态等等因素的综合影响。 而今天前两场的胜利带来的信心、气势, 无疑给越智月光和毛利寿三郎注入了一剂强心剂。 一个多小时后, 第三盘的比分落在了7:6。 越智和毛利以2:1的大比分获胜。 尘埃落定的一刻，少年们紧张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得以释放, 忍不住激动地相互拥抱、欢呼。就算是教练们此刻也双目湿润了。 期待多年、筹谋多年的世界冠军，终于落入囊中。 尽管经历了伤痛、遗憾，无数次被打倒然后咬牙爬起，但这一切终于有了值得的回报。 “这下你以后升学就没问题了。”照桥悠一手拍在切原的肩膀，开玩笑道。 切原眼睛一亮，的确很多学校都有体育特长生之类的政策，这样下去他就能直升立海大高中、以后说不定还能读东大……让爸妈和姐姐都对他刮目相看！ “但是你才国二呢。”仁王笑嘻嘻道，“请假了这么久，如果期末考试再不通过，你就要留级了。嗯，到时候悠酱和灰吕都去三年级，你留在二年级。说不定等到他们都去高中部，你还被留在二年级哈哈哈哈……” 一番无情的嘲笑气得切原直咬牙。 “仁王前辈！你太过分了！” “赤也，仁王说得也没错啊，你的学业确实是要抓紧了。你也不想变成好朋友的后辈吧？” “呜哇，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 …… 世界杯落幕后，众人都返回各自的学校，继续学业。 至于德川和也和梅达诺雷、越前两兄弟似乎后来私下进行了约战，反正双方教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桥悠他们也去围观了一番。 ——并且进行了录像。 都是很好的资料，未来说不定还会在比赛中遇到的。 回到学校，少年们先是迎来了一段被好奇/羡慕/佩服围观的瞩目期——毕竟自己的同学之间竟然出了世界冠军，怎能不让人激动。 等到这种激动随着时间渐渐平复了，少年们也就恢复了以往日常的平静生活。 为之前一个月的缺席而补课，接着又忙于期末测验前的复习……时间悄然逝去，照桥悠、切原和灰吕升入国三，而原本的三年生幸村、真田、柳他们离开了网球部，进入了高中部。 春季招新后，网球部又涌入了一大批新人。 U17世界杯夺冠，大大点燃了少年们对网球的热情，而立海大又是连贯三年的网球名校，因此报名人数相比往年更加爆满。 人才虹吸效应之下，照桥悠不得不组织一轮又一轮的入部筛选，同时扩大网球部的规模……忙到他都要后悔自己接手这一摊事了。 ——幸好有梨步田英吾帮忙。 熬过招新季，网球部就慢慢回到正轨了。 这时候，照桥悠也听到幸村、真田、柳莲二在隔壁高中网球部重建秩序的消息，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只不过这次“三巨头”变成“四巨头”，因为还有毛利寿三郎的支持。 丸井、桑原、柳生依旧进入了正选；而仁王，又一次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环游世界。 切原和灰吕，作为充满潜力的新生代，被推荐往美国某知名俱乐部参加特训。 照桥悠当然也收到不少邀约，但他暂时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愿，因此都婉拒了。 4月下旬，今年的神奈川县预选赛要开始了。 “其实你们不回来也完全没关系，”照桥悠对着手机那头的灰吕杵志道。这次的对手是去年熟悉的水沟中学（柿之木中痛失本名），有他、梨步田、窪谷须再带几个准正选出场就够了。 为了在地区预选赛上亮个相而专程请假从美国回来，实在没有必要。照桥悠无法理解切原和灰吕对于立海大正选阵容必须整整齐齐出现在第一场比赛上的奇怪仪式感。 “好吧，既然已经请到五天的假，那就好好利用起来吧。”照桥悠叹道，“正好补一下课。” “哈？？”电话那边果然传来切原赤也的哀嚎。 “那你们机票订好了吗？”照桥悠不放心地询问。 “早就订好了，是今晚凌晨的。”这次是旁边的灰吕回答的，“等下午的训练结束了就出发去机场。” “行李一定要收拾好，走之前务必对着我给你们的清单一样样清点，不要再漏什么了！”照桥悠再次叮嘱。每次都是快到机场才发现忘记带这个或者那个，不得不倒回去取，最后急匆匆卡点上飞机。 …… 幸好按照照桥悠的清单点了一遍，切原和灰吕这次没有忘带任何重要物品，顺利地打包了行李，乘出租车来到飞机场。 4月20日0:45的航班，手表上现在才23:30，切原还是第一次不用狂奔着赶飞机。 然而，自信满满的他却在自助值机台遇到了麻烦—— “怎么没有显示呢？难道是我们到得太早了吗哈哈？” 照桥悠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 日本这边正是下午，他和梨步田在网球部会议室里商议拟定预选赛的出场表，想起切原和灰吕应当快要登机，特意打电话去询问。 “没有迟到吧？” “没有迟到啊，我们已经到机场。但是值机这里好像有问题……” “可能是机器有问题，试试别的，或者问下工作人员。”照桥悠点开手机里的全球时钟时，显示切原那边是23:57分。“尽快去排队找人工办理，还来得及……” 等等！ 确定还来得及……吗？ 照桥悠看着全球时钟表，忽而感到不太对劲。 此刻是4月20日23:58分。 伴随着嘀嗒嘀嗒的电子模拟声，时间跳动到23:59分。 照桥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低头盯着手机的时间过长，而电话那头由于听不到照桥悠的声音还不断在呼唤着“悠酱”，于是梨步田和漥谷须都放下手中的资料，好奇地凑过来：“照桥前辈，怎么了吗？” 照桥悠把屏幕递出来给他们看。 1分钟后，三人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纽约区的电子时钟的秒针越过了数字12，而与此同时，旁边日历样式上的美国日期也自动向后翻了一页—— 变成了“4月21日0时00分”。 照桥悠：“……” 漥谷须：“……” 梨步田手中拿着写着切原和灰吕作为S3、S2的出场表，感受着照桥悠周身的低气压，第一次感到如此棘手：“前辈，那这个……是不是再调整一下？” “直接删掉吧。”照桥悠放下手机，露出核善的笑容，“一切等他们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