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巢第一酒馆》
1. 塞维尔峡谷
塞维尔峡谷。
如果要给大陆上最危险的地带评个排名，那么得票断层的第一名一定会是塞维尔峡谷。
阴风阵阵，四周一片昏暗，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克莱尔缩在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后面瑟瑟发抖，小脸煞白，耳边都是风高速吹过岩石孔隙时发出的尖啸声。
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啊！她在心里发出惊恐高亢的尖叫。
这一定是做梦吧？如果自己一头撞向这块石头，晕过去之后就会清醒了吧？
她抱着头，像鹌鹑一样蹲在地上，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突然，她埋在胸前的脸硌到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带着点尖锐的棱角，压过脸颊时带来了一丝清晰的疼痛。
克莱尔一个激灵，糊成一团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一点。
她扯出那个东西——那是一枚胸针，穿在链子上被她挂在胸前。刚才就是压到了这东西，突兀的疼痛打破了她催眠自己在做梦的幻想。
胸针……胸针！
克莱尔的脑子迟钝地转动起来，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片段，终于明确了造成她眼下状况的罪魁祸首是什么。
这不是梦，也不是臆想。
她真的跑到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塞维尔峡谷来了。
克莱尔发出一声呜咽，捂住脸，更想一头撞晕了。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翡翠港的街头啃面包来着——是的，翡翠港。一座海滨小城，和塞维尔峡谷差着几千英里远。
今天早晨的时候，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见鬼的法师塔说再见。
从七岁时起进入翡翠港的法师塔打杂，到现在已经过去八年了，她从没见过像马奇奥尼大法师一样抠门的人。
这么多年发给她的工钱加起来只有十枚银币，还美其名曰：“允许你进入法师塔学习已经是莫大的机会了，想要有所建树就要学会约束自己的贪心。”
听听，这是有良心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克莱尔气得想把抹布甩到他傲慢自大的脸上去。
当初招工时明明允诺，只要进入法师塔工作，就可以成为法师学徒、获得跟随大法师学习的机会。
但是八年过去了，她依然在一二层打杂——哦不，还要算上地下室。天啊，八年了，她连法师塔的藏书室都没被允许进入过，更不要说所谓的“学习”了。
克莱尔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法师的数量是那样稀少，整个翡翠港也只有马奇奥尼拥有一座法师塔。成为他的学徒是克她想到的、唯一能接触到法师门槛的办法。
可是到现在，她每天都在干擦洗地板帮忙跑腿之类的杂活，高高在上的法师大人一点要教她的意图都没有。
克莱尔觉得需要给自己的人生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于是在今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她向管事先生正式提出了离职。
至于马奇奥尼？她全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次他的尊面，再在法师塔耗下去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傻。
管事很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克莱尔：“你是说，你要离开法师塔？那你打算去哪，要知道马奇奥尼大人是翡翠港最厉害的法师。”
见她目光坚定，管事故作惋惜地叹气，好像她错过了天大的机缘一样。
“好吧，我不管你接下来要去哪，但肯定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前途了。”管事慢悠悠地说着，一边扒拉手指，要给她算一笔账。
“你在法师塔……有八年了吧，噢，八年。你无处可去，我们好心的为你提供了住所——要知道法师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你刚来时笨手笨脚，还磕坏过不少东西……嗯，我算算……”
管事算完帐，怜悯地看向她：“对于你的离开我没有意见，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支付借宿费和损耗费，一共是十二枚金币。”
“多少？十二枚金币？！”克莱尔惊得要跳起来，“我在这干了八年活，报酬也只拿了十枚银币！十枚！银币！！”
“可是你得到了接触马奇奥尼先生的机会。”管事的表情十分真诚。
克莱尔简直要被气笑了，干了八年活分文不剩，居然还要倒贴钱。这座塔里的人真是吝啬得一脉相承。
“当初的招工启示上明明写着可以跟随法师学习，我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她据理力争，“你们招人的薪水那么低，只有我来了！在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后你还要把工钱全要回去？！”
管事摸摸鼻子，也知道确实有点过分，于是改口道：“当然，虽然你确实造成了一些损耗，但是你的勤劳我们都看在眼里……好吧，寄宿费一共是八枚银币，剩下的账我会替你抹平，作为给你辛勤的回报。”
从十二金一下降到八银，可见其中水分有多大。
克莱尔摔门而去，管事在她身后高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回去收拾东西！”她怒气冲冲。
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能收拾，毕竟那么点工钱几乎什么好东西都买不起。最后她只拾掇出来一个小包，装了自己的衣物和零碎小物件。
出门时，吝啬的管事还截住了她，翻开包裹检查，生怕她顺走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管事从包里挑起一枚精致的胸针。胸针是纯银做的，镶着颗碧绿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和一穷二白的克莱尔不相称。
克莱尔劈手夺回，狠狠地挂上脖子：“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遗物！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她捂着胸口，怒目而视。要是管事无耻到连这个都要昧下，她势必会冲上去拼命。
管事咳嗽一声，所剩无几的良心发挥了作用，将包裹还给了她。
他半真半假地感叹：“可怜的克莱尔……八年前你也是这样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是法师塔收留了你——否则像你这样举目无亲的孩子，能不能度过那个冬天都不好说。”
克莱尔五味杂陈。
她没有父母，祖母作为唯一的亲人也早已过世。如果不是法师塔，她确实活不到今天。
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白干八年，也算是回报了。
坐在路边啃完早餐没吃完的半个面包后，克莱尔开始发愁自己接下来的去处了。
她搜遍全身，抠抠索索的只摸出来两枚银币和四十二枚铜币。这点钱顶多在旅馆里住一晚上，后面就得露宿街头了。
克莱尔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长叹了一口气。回想起过去的人生，感觉迷茫极了。
唉，她好想有个自己的家啊。这样就不用寄人篱下，每天都过得惴惴不安了。
……
——回忆就断在这里。
等她的目光再次聚焦起来时，就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行人热闹的交谈声不不见了、隔壁面包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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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气味不见了、咸咸的海风也不见了。
拎着小布包、头发被烈风吹得乱七八糟——她像个小鸡仔一样，突兀地站在了一个光线昏暗的巨大峡谷中央。
这是无比广阔的一片峡谷，目力所及的两侧都是刀辟斧凿一般的巨大深灰色峭壁，高耸入云——大概有三四十个马奇奥尼的法师塔那么高吧？也许？
克莱尔有点绝望地想着。毕竟法师塔已经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高的参照物了。
峡谷内十分昏暗，往上看不见清晰的天空，感觉像被一层什么浓雾或灰尘笼罩着一样。地上净是大大小小的碎石，植被也稀稀拉拉的，放眼望去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刮过峡谷的风十分凛冽，穿过岩壁孔隙时会发出尖锐的啸声，乍一听就像怪物在耳边哀嚎一般。
风里还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隐隐似乎是硫磺的感觉。
克莱尔试探性地小心地走了几步，然后又迷茫地停住了。
她该往哪走？话说回来……她现在在哪？
克莱尔向前后张望，但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方向会是峡谷的出口。
正迷茫着，突然，一声尖利的啼啸从上空传来。克莱尔吓得一个哆嗦，抬起头努力张望，试图从灰蒙蒙的云霭中分辨声音的来源。
——风、风兽！！
看清的一瞬间，克莱尔的心脏都痉挛了一下。
她腿都快吓软了，立刻连滚带爬跑向最近的一块巨大岩石，将自己牢牢地贴在岩石背后，翻涌而来的惶恐将她整个人淹没过顶。
那是风兽啊！她在书上见过插图。
所以这里是……塞维尔峡谷！
「塞维尔峡谷：禁区，已知大陆上最危险的地域。敬告旅人与冒险者们，非必要不可涉足。」
——这是她曾经从书上看过的话。书里还附加了彩页，介绍各种峡谷内特有的生物和生态。其中的风兽因为长相太过奇特，被她牢牢记住了。
克莱尔努力回想书里对峡谷的介绍，发现其中的条目几乎都能和眼前的景象吻合。
完蛋了。
不再考虑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了，现在她满脑子只回荡着巨大的三个字：
她、完、蛋、了。
岂止是能不能回去啊，克莱尔觉得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大问题。
她只见过一些结伴去塞维尔峡谷冒险的人，但几乎没怎么见到过回来的呀！
啊……对了！胸针！
克莱尔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
要说异变是怎么发生的，似乎仅仅“咻”的一下，眼前的一切就变了。
只记得有那么一个瞬间，贴着胸针的那块皮肤似乎刺痛了一下？
会是这个原因吗？克莱尔犹豫地看向胸针。
小小的一枚，虽然很精致，但远比不上贵族们身上的首饰名贵，怎么看都觉得只是普通的首饰。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胸针，凑近喂喂了两声，而后又感觉自己的行为像个傻子。
正当她懊恼地打算将胸针收进口袋时，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叮”的一声。
克莱尔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但并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凭空响起的一般。
【嗨嗨！亲爱的主人，倾听到您想回家的强烈意愿，新的旅途为您开启啦！请向东南方出发，前往属于你的新家吧！（路程：0/1800码）】
2. 系统
手上的胸针似乎闪了一下，克莱尔听了一大段语调活泼的开场白，感觉一头雾水。
胸针说话了？
她确实听说过，一些高深的法师可以对物件施法，使其可以活动。但从没发现，这个平平无奇的胸针也是个活化物件呀？
等一下。什么叫“想回家的意愿”和“新的路途”？
克莱尔瞪着胸针，感觉自己似乎被无辜地卷进了什么麻烦事里。
她从石头后悄悄探出头，小心地环视了一圈。之前那只风兽似乎只是高空掠过，并没有真的降落在附近，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你好，你是胸针？是活化物件？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吗？”克莱尔小声问道。
胸针上的宝石闪了一下，光泽似乎又明亮了一些。
【我不是活化物件噢，亲爱的主人，您可以暂时称呼我为系统】
【检测到您强烈的回家意愿，尽职尽责的系统必然努力达成主人所愿！】
克莱尔有些语塞，眼下她不太想跟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掰扯“意愿”和“自愿”之间的区别。
她又问道：“那么亲爱的系统，可以送我回之前的地方吗？”
【抱歉，不可以哦。人生最好不要走太多回头路呢】
……？
什么东西？你在胡说什么漂亮话？
克莱尔闭了闭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鉴于现在的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她决定先顺着系统的意思，看看这个神通广大、将自己一瞬间带到千里之外地方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反正靠她自己肯定是只能原地等死的，克莱尔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哪边是东南？”她站起身，打算去系统说的地方看看。
胸针闪了闪，克莱尔的面前浮现出一个隐隐绰绰的红色标记，尖头的一角指向一个方向，边上还浮动着一行小字：（剩余路程：0/1800码）
哇，好神奇！克莱尔在心里小声感叹。
她拢着包裹，佝偻起身体，小心翼翼地在岩石间穿行，一有异响就缩起来不敢乱动。
心脏跳得飞快，精神也一直紧绷着，片刻不敢放松。只走出去几十步，身上已经全是汗了。
真是信了这个东西的鬼话。克莱尔一边辛苦地前进，一边恶狠狠地想着。到时候要是出现什么问题，她就把胸针砸在石头上摔个粉碎。
1800码，放在平时也就是小跑十来分钟的距离，但现在，她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接近目的地。
等克莱尔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碎石堆时，眼前的红色标记消失了，这才发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身前不远处确实有座房屋样式的双层建筑。
只不过……这个屋子着实太破了一点。墙皮剥裂、屋顶都塌了一角，院内更是散落了一地旧木板和碎石，角落里的荒草还掩着一口井，整体看上去就像个鬼屋。
“……你管这叫家？”克莱尔看着房子沉默了一会。
她环视一圈，看看远处的峭壁、荒无人烟的峡谷和暗沉的天空，重复道：“你管这里叫家。”
【……】
系统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自顾自用那种轻快到让人牙痒痒的语气、带着抑扬顿挫的咏叹调说起了漂亮话：
【亲爱的主人，只要有确定的锚点安放灵魂，世界上的每个地方都可以是家呢】
“那你把我送回去，我的锚点在翡翠港。”克莱尔飞快地说道。
【你的锚点可以在翡翠港，但你的家就在这里呢】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头翻滚的脏话。
她走近了小屋，打算看看具体的情况。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今天晚上她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睡在破烂的小屋里总比露宿荒野强。
说是小屋，克莱尔觉得这里更像个酒馆或者旅店之类。因为走近了之后就看到，门边竖着一块招牌一样的东西，上面的字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灰尘扑面。
还没等她看清屋内的情况，耳边又响起了“叮”的一声。
【“前往新家”任务完成！欢迎来到“克莱尔的酒馆”，未来这里就是你的家啦，请查收新家吧！】
【恭喜你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酒馆！太破败的酒馆是不会有人上门的，打扫卫生的事就拜托啦！（整洁酒馆：未完成）】
【附赠道具：普通的扫洒工具包（未领取）】
【预支奖励已发放：「完全防护术」*1（有效时长：24h）】
四条信息连播完毕，背着的小包裹跟着坠了一下。克莱尔伸手进去一摸，发觉包裹里多出了一份卷轴。
掏出来一看，赫然是一道防护法阵。
信息量有点大，克莱尔迷茫地愣住了。
【亲爱的主人，你好像有些疑惑要解答。接下来请激活完全防护术，然后安心地和我——您未来的朋友，进行一场友好的交谈吧~】
克莱尔看着卷轴。她知道，「完全防护术」是一种很高深的法术。也是因为太过高深，她从来没有真实见过。
据她的了解，施展完全防护术后，被施法的对象几乎处在一种无敌的状态——字面意义，也就是没有任何生物或攻击可以对被施法者产生伤害。
克莱尔捧着卷轴的手有点颤抖，这东西要是真的，那得多贵重啊？
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看来是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思来想去，安全第一。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克莱尔还是狠狠心将手按上卷轴里的法阵，激活了法术。
有了完全防护术兜底，克莱尔安心了不少，现在她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观察环境了。
这屋子不算大，从室内布置看，确实是个酒馆。
进门就是空旷的厅堂，靠墙摞着几张桌椅板凳。往里一点的地方有一个老旧的吧台，吧台边上有一道楼梯，通往二层。
克莱尔张望了一下，二层大概是起居室一类的地方。她没有急着上楼，在大堂里四处转了转。积灰的地板被她踩出清晰的脚印，感觉这里至少十多年没人来过了。
她搬开一张板凳，拍掉灰坐下歇脚，然后开始和这位“系统”搭话。
“嗯……谢谢你的完全防护术。”克莱尔憋出了一句感谢。她的疑问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天啊，亲爱的主人，您实在太客气啦！】
系统依然是那种抑扬顿挫的喟叹语气，让人听着十分恼火。
看在防护术的面子上，克莱尔决定原谅它：“……你可以直接叫我克莱尔。”
【好的，我亲爱的克莱尔】
“你说自己是系统，那是什么？”
【亲爱的，我的全称是“酒馆经营系统”——不过为了方便理解，你可以简单的把我当成你的助手。】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原因刚才也说过啦，当然是因为你「想回家的意愿」】
“可我不觉得这里是我的家啊？”
【这个问题不重要，因为以后就是啦】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因为完全防护术产生的、对系统仅有的一点敬意也消失了，她感觉这家伙属实是听不懂人话。
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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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察觉到了克莱尔的怒气，自称为系统的家伙又补充道：
【就算我想送你回去现在也是做不到的，因为储存的能量只能支撑一次超远距离传送啦】
“那怎样才能获得能量呢？”
系统停顿了一下，听起来有点委屈：
【亲爱的克莱尔，你就这么不喜欢这里吗】
克莱尔摊摊手，她有点无奈：“你知道这里是哪吗？塞维尔峡谷可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一不小心命都要没有了啊！”
【……好吧】系统不太情愿地说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可以慢慢积攒能量了。不过未来熟悉了地形，你要是想自己走出去我也不会阻拦的】
系统语气听起来可怜巴巴的，克莱尔居然觉得有点愧疚了。
她晃晃脑袋，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心软的坏习惯。
明明造成现在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系统不是吗，她为什么要觉得愧疚啊！
克莱尔冷静了一下，想起之前提到的任务：“你说的酒馆是什么意思？我是需要在这里开酒馆吗？”
【是的呢！请向建造最棒的酒馆努力吧！】
克莱尔觉得指望系统积攒能量的愿望应该是要落空了。在荒无人烟的塞维尔峡谷开酒馆，这是什么天才的决定？
“那我要怎么做？”
【锵锵——请查看任务指引并领取道具】
【太破败的酒馆是不会有人上门的，打扫卫生的事就拜托啦！（整洁酒馆：未完成）】
【附赠道具：普通的扫洒工具包】
光芒闪过，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一堆洒扫工具，大概这就是系统所说的洒扫工具包了。
东西倒是挺全的。扫帚、拖把、抹布、水桶等等一应俱全。
好吧，来到塞维尔峡谷的第一件事：为一间破败的酒馆打扫卫生。
克莱尔认命地拿起扫帚，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是个劳碌命。明明已经从法师塔离职了，换了个地方还是在继续干杂活。
环视一圈后，她打算从二楼开始收拾，毕竟那关系到自己晚上能不能睡个好觉。
酒馆的一楼被隔成了大厅和厨房，二楼有三个房间，估摸着是卧室和用来出租的客房。
灰积了厚厚的一层，要用很大力气才能扫开，一时间整座房子尘土飞扬。
一路从卧室扫到大厅，又从大厅扫到厨房。
克莱尔用布巾包住自己的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吭哧吭哧地一直干到天都黑透也只清理出了个大概。
晚上，她用包裹里没吃完的面包就着凉水勉强对付了一顿，然后累得倒头就睡。
原本她还觉得自己会担心受怕得睡不着，结果没想到一挨着床就睡过去了。
说起来，那已经不能叫睡觉了，完全是累得昏迷。
第二天，两眼一睁又开始干活。
收拾院子、整理杂物、拖地、擦洗桌椅……克莱尔的手快抡出火星子了，一直忙到天擦黑，终于赶在一天内将房屋打扫完。
四肢酸痛得好像已经脱离了身体，克莱尔灰头土脸的瘫坐在吧台后的椅子上，两眼放空，一副丢了半条命的模样。
她从来没干过这么累的活。要是法师塔这么压榨她，顶多一年她就跑路了。
经过打扫，酒馆的外表虽然还是破破烂烂，但忽略掉残破的地板和一些缺了角的桌椅，内里已经算得上窗明几净了。对于此，克莱尔只能说她已经尽力了。
【叮——】
【“整洁酒馆”任务完成！您真是太能干啦，未来也一定是出色的居家小能手吧！】
【奖励已送达】
3. 从种地开始
【金钱奖励：30铜】
【特殊奖励：激活「完全防护」（有效时长：7天）】
克莱尔眼泪都要下来了。
完全防护！七天！
如果不是之前听到奖励是“预支”的，她也没有动力这么拼命地完成任务。
“这个完全防护只有七天吗？能不能延长？”克莱尔问。
【是的呢。如果想要延长期限，可以选择使用金钱购买噢】
克莱尔试探问道：“……多少钱？”
【55银每天噢】
好便宜，不对，好贵。
对于法阵本身来说，这个价钱几乎是白送了。但是对于克莱尔来说，完全是天价——她甚至连零头都付不起。
克莱尔不甘心：“有什么其他任务可以获得这个奖励吗？”
【有的呢，请持续营业和保持卫生，那么累计十天后也可以赠送限时24h的完全防护噢】
克莱尔抹了一把脸，看来以后真的要好好当个酒馆老板了。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开门营业吗？”
【亲爱的克莱尔，你太心急啦，酒馆经营还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哦】
【叮——】
【地板还缺着一块呢，请出门搜集物资修缮酒馆吧！（木头：0/10，绳索：0/5，铁钉：0/5）】
“……”出门，这是克莱尔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两个字。
她虽然有防护术在身上，但根深蒂固的畏惧还是让她迈不开腿。
“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克莱尔揉揉肚子，“你说是我的助手，我快饿死了，你应该会提供帮助吧？”
两天了，她只吃了几块面包，早就筋疲力尽了。
系统哇哦了一声，像是刚想起来她还需要吃饭。
【叮——】
【在没有进货渠道的前提下，当然要自己准备原材料啦，那么就从种地开始吧！请拿上锄头去开垦田地、种植作物吧！（播种：0/5）】
【附赠道具：种地工具包*1、燕麦种子*10】
克莱尔倒吸一口冷气：“从种地开始？你是认真的吗？”
【亲爱的克莱尔，想要收获必然要先耕耘，心急可不是好习惯呀】
在酝酿好破口大骂前，她冷静地向再次系统确认：“你说的这个耕耘，一、定不会超过一天吧。我会在一、天、内看到收获的，对吧。”
【是……是的呢。您请放心】
于是克莱尔拎上锄头，来到后院开始翻地。天色已经昏暗了，只有酒馆窗户里透出一些烛光，照亮出一小片地方。她恶狠狠地甩着锄头，每一下都想象着砸在系统身上。
十颗种子需要的地方并不大，克莱尔很快手脚麻利地翻好了地。将种子洒下后又浇了水，接着她开始读秒。
她打算数到十。
如果十秒后种子还没发芽，她就把胸针埋进土里和种子作伴。
在数到五的时候，土壤间出现了嫩绿色的芽。接着越长越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完成了从发芽到成熟的全过程。
感觉生活有望的克莱尔决定短暂地原谅系统。
厨房里原有的炊具已经被她擦洗干净了，虽然有点老旧，但也勉强能用。
克莱尔用后院清理出来的废木板和枯叶生火，煮了一锅燕麦粥。她其实不太擅长做饭，幸好燕麦粥不需要高超的技术。
两碗粥下肚，身体暖融融的，克莱尔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见她心情不错，一直没敢出声的系统终于出来播报进度了。
【“播种”任务已完成！一分耕耘五分收获，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奖励已送达】
【金钱奖励：30铜】
【物品奖励：普通的种子包*1】
克莱尔接收了奖励，将种子包和没吃完的燕麦一起收进厨房的碗柜。
“说起来，以后酒馆营业了，饭菜酒水也是我来准备吗？”
【是的呢，只要你按我的提示完成任务，我一定会全方位辅助你成为全能的酒馆大师的！】
“……好吧。”
克莱尔妥协了。在高强度劳作的两天里，她想的很开。因为就算现在能回到翡翠港，她也无处可去。
幼年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印象里一直是居无定所的。后来在法师塔忙忙碌碌，也是被呼来喝去地给别人打工。
她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家。现在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酒馆——虽然地理位置十分离谱——只要不考虑位置问题，这件事还是十分美好的。克莱尔努力说服自己。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系统虽然有点气人，但总体对她还挺友善的。
她挠挠头，莫非以后要以成为酒馆大师为人生目标吗？她原本的梦想明明是成为大法师呀？
【天色不早了，亲爱的克莱尔，你该睡觉啦】
【明天要记得出门探索收集材料哦，不好好休息没有充沛的精力可不行】
克莱尔刚涌起的、被人关心的感动，一下就被浇灭了。
她将已经到嘴边的一句“晚安”给咽了回去。这个气人的系统不配得到她的晚安。
……
一夜安眠。
第二天喝完热乎乎的燕麦粥，临出门时，看着任务列表里需要的东西，克莱尔后知后觉地发出了灵魂质疑——
“峡谷里能找到绳子和钉子吗？”
木头倒好说，她用院子里收拾出来的完好的木板试了一下，系统很顺从地显示了已达成。
（木头：10/10，绳索：0/5，铁钉：0/5）
她该上哪寻找绳索和铁钉呢？
【绳索只是用来起固定作用的，如果能找到相似韧度的绳状物，也是可以替代的。】
【至于铁钉——也许可以期待路上能捡到过往冒险者们留下的背包？】
系统的建议不是很靠谱，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
再次向系统确认了完全防护术的作用后，克莱尔鼓起勇气踏入了峡谷。
现在还是早晨，峡谷上空只有一层浅浅的薄雾，不像前几天那么昏暗。
四周一如既往的了无生气，只有风在呼啸。这让克莱尔想起翡翠港的冬天，那时海上吹来的风抽在脸上也是这么生疼。
克莱尔搓搓脸，她对植物的了解非常有限，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凭着直觉，在也许适合藤蔓生长的峭壁附近搜罗。
一路张望，塞维尔峡谷实在称得上寸草不生——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碎石，连杂草也看不到几根。
岩缝间倒是偶尔能看到一簇簇特殊的矿石，不过她完全不认识。感觉应该是炼金材料之类的东西，可惜这些矿石几乎都生长在很高的地方，她爬不上去。
这些东西如果能拿到翡翠港，应该能卖不少钱。克莱尔惋惜地想着。
一直到中午，克莱尔总算在一处岩缝边看到了藤蔓。藤蔓十分粗壮，也是深灰色的，攀附在同色系的岩石上，不刻意留神很容易忽略。
克莱尔用力扯下一根，询问系统：“这样的可以当做绳索吗？”
【「龙血藤：常见为黑灰色，有光泽，质地坚韧不易断裂。塞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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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峡谷内常见的植物种类之一」】
【可以的，请多收集一些吧】
用来当绳索的藤蔓不能太短，光靠扯是不行的。克莱尔拿出不知哪个工具包里找到的小匕首，开始爬上爬下地割藤蔓。
她秉着雁过拔毛的态度，将这一片能够到的藤蔓都给搜罗走了，一股脑塞给了系统。
【木头：10/10；绳索：27/5（龙血藤）；铁钉：0/5】
【多余的龙血藤我帮你收着啦，带回去说不准以后有能用上的地方】
一种独属于囤物癖的默契在一人一统间油然而生。
接下来开始最艰难的钉子的收集了。
克莱尔甚至想把类似铁矿的矿石搬回去，让系统自己生产钉子，但是被系统拒绝了。
“那能不能跟上次一样，搞一个箭头标记出来？”克莱尔在身前比划着。要是有前几天那种箭头指引，一定会方便很多，至少自己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乱找了。
【不能哦，请自由探索峡谷，借此机会增长见闻吧！】
说得好听，找东西的又不是你。克莱尔暗自腹诽。
知道系统没指望后，克莱尔认命地继续在峡谷里乱逛。
说是要找有没有路过冒险者留下的包裹，但是她心里隐隐地不愿真的见到包裹。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遗留的包裹旁边往往会伴随着骸骨。
克莱尔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好在走了大半天，并没有碰见让她不适的画面，偶尔有几堆白骨，看着也是兽类的骨架。
天色渐渐暗了，今天大概要空手而归了。
克莱尔正想着让系统提示一下回酒馆的方向，突然隐约听见了人声。
她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来到峡谷的这几天，除了风声几乎就没听到过其他动静。
“系统，你听见有人在叫吗？”克莱尔歪着头努力辨认着。
【左转往东，大约四百码哦】系统贴心地做出提示，侧面肯定了她的猜测。
克莱尔跑过一大片岩山，人声变得清晰起来。绕出岩壁后一看，竟然真的看见了几个人！
没等她高兴得欢呼，就看见还有几团影子围着他们。克莱尔立刻缩回岩壁后，小心地探头去看。
那几团影子是风兽——风兽一般是灰白色的，不过在有进攻意图时，身体会有不同程度的虚化，看起来就像一团影子一样。
风兽一共有三只，其中一只受伤的倒在后面，另两只和被包围着的人们正处在胶着状态。
【你要去救他们吗？】系统突然出声，吓了克莱尔一跳。
“你小声点！不要被听见了。”
【请放心啦，一般情况下我的声音是不会被你之外的其他人听见的。所以你要去救他们吗？】
“我想，但是我肯定打不过风兽。”克莱尔有点犹豫，“客观的讲，上一次和我搏斗过的生物还是法师塔后厨养的鸡。”
【我记得你是法师学徒？】
“那只是名头啦！马齐奥尼连普通的戏法都没教过我。”克莱尔有点焦躁地看着那边的局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被围困的人里已经有一个倒下了——不知被击中了哪里，整个人在地上缩成一团，剩下的两个人看上去也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完全庇护术：被施法者将免受一切攻击造成的伤害，除非施术过程被打断。」】
【亲爱的克莱尔，鉴于施术来源是我，并且我无法被其他人触摸和感知——在庇护生效期间，你完全可以横着走，且不用担心受到任何伤害。】
4. 使出了一记平推
【克莱尔冲了上去！】
【她使出了一记平推！】
【对风兽造成了0点伤害！】
快闭嘴啊！！克莱尔在心里尖叫。
刚刚系统不断怂恿她冲上去进攻，她还以为藏着什么制胜的秘诀，没想到真就是单纯的冲出来啊！？
而且系统甚至还在用很热血的声音当背景音播报，天啊，它以为是在看什么好戏吗？
克莱尔眼泪都要飙出来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不是早就该清楚系统是什么德行了吗，怎么还会信它的鬼话！
她在两只风兽之间狼狈地左躲右闪，奇迹般地没有挨到一下。
【干得漂亮！风兽在背后向你发起了攻击，快！往左偏头！】
克莱尔下意识往左一偏头，然后脑瓜子就狠狠的挨了一记重击。
……？
什么东西？？
克莱尔懵逼的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回过头看着袭击自己的风兽在庇护术的反作用力下被弹飞。
等一下，发生了什么。
克莱尔站在原地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刚才她确实是往左偏的头吧。
……系统喊的也是往左吧。
【诶嘿】
克莱尔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系统这家伙！完全是故意的！！
【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你也不能这么轻松的对付风兽吧？】
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吗！
回去之后，她绝对！要把胸针放进锅里煮一晚上！然后埋进土里！和种子作伴！！
克莱尔一边在心里对系统骂骂咧咧，一边如法炮制地解决掉了另一只风兽。
于是五分钟后，地上躺了三只风兽，克莱尔毫发无伤——如果忽略系统对她造成的心灵暴击的话。
被围困的三人目瞪口呆，原以为已经死定了，没想到还能绝处逢生。
“你们还好吗？”克莱尔拍拍身上的灰，朝几人走近。
站着的两人立刻扶着同伴后退了好几步，看向克莱尔的眼神里还带着警惕。
克莱尔识趣地站住了，她举起双手，露出友善的笑容，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三人微微放松了些，不过领头的高大男人还是十分警惕地挡在了队友身前。
亚瑟和他的朋友们自从接受委托、进入塞维尔峡谷寻找炼金材料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峡谷荒芜且地形复杂，事实上他们现在所处的峭壁谷地还是十分靠外围的地方。
即便是外围，这半个月他们也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过。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实在让人生疑——何况她还轻松击败了两只成年风兽。
亚瑟瞟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风兽，接着收回目光，紧紧盯住克莱尔。
不是他太警惕，实在是这小姑娘完全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看起来顶多十四五岁吧？分明还是在父母跟前玩闹的年纪，怎么会只身出现在危险的峡谷里？
……莫非是使用了变换相貌之类的法术伪装？
亚瑟一边打量克莱尔，一边飞速思索：“你是什么人？”
克莱尔对他们也很好奇，她摊开手，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叫克莱尔，在这附近开了家酒馆。”
“……”
在这种地方开酒馆的行为还是有点太超前了，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安静。
只有系统还在意犹未尽地在克莱尔耳边播报：
【场上剩下的选手还有三人，分别是高大可靠的青年领队、健壮但邋遢的蹩脚法师、倒在地上呻吟的小跟班弓箭手——他们会和克莱尔擦出怎样的火花呢！噢，地上那位小跟班看起来情况不太好，是伤到内脏了吗？好的——弓箭手出局！】
克莱尔很想让系统闭嘴。
“你们的朋友看起来不太好，也许是伤到内脏了，应该尽快救治。”她好心地给出建议，“——至于我，我只是出来寻找材料，正好路过这边。”
那位被系统点评为“蹩脚法师”的男人立刻去查看队友的情况，手上有莹莹的白光闪过，竟然还是一位擅长治疗法术的牧师。
一点也不蹩脚嘛，系统的点评实在是太刻薄了。克莱尔暗暗地想。
“我是亚瑟，这两位是我的同伴，伊凡和马修。”领头的男人看起来没那么警惕了，但还是抱有戒心，“你说的酒馆……在哪里？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塞维尔峡谷里还有一家酒馆？”
克莱尔摊摊手：“酒馆早就在了，不过这几天刚开始准备营业。大概在——这个方向。”
系统的箭头标识暗中闪了闪，适时给没什么方向感的克莱尔指了个提示。
那位叫伊凡的法师在亚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亚瑟这才稍稍放下了戒心。那片地区通常被他们叫做碎石谷，里面确实有一座破败的酒馆。
何况说起来，如果不是眼前这位自称酒馆老板的小姑娘，他们三个大概已经丧命了。
就算她真的抱有敌意，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只有接受的份。没有必要展露过多的警惕，万一惹得对方不快就不好了。
“我们是来自银湾城的冒险者，接受委托，来塞维尔峡谷搜集一些炼金材料……没想到回程途中被风兽围困，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亚瑟朝克莱尔深深鞠躬，语气十分诚恳，“非常感谢您的出手相救，如果不是您，我们大概已经丧命了。”
克莱尔连连摆手：“不用谢，我也只是运气好。”
“这可不是运气好就能做到的事。”亚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论如何，请允许我们向您表达最诚挚的感谢……只可惜这次出门并没有带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在身上，下次一定去您的酒馆登门拜访。”
好郑重的感谢！克莱尔脚趾抠地，她还经历过这么正式的对话。
【叮——检测到可以代替铁钉的物件出现】
克莱尔精神一振：“珍贵的东西就不必了，不过如果一定要感谢的话，确实有个小忙需要你们帮。”
亚瑟三人屏住了呼吸看向克莱尔，这位神秘的小姐会让他们付出什么作为代价呢？
“——也许你们身上会有铁钉？”
亚瑟：“……”
几颗铁钉换三条命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迎着克莱尔希冀的目光，三个人将身上所有的兜都翻了个遍，然而一无所获。
谁家冒险者出门会在身上带铁钉啊！又不是手工匠！
最后亚瑟的手在自己的腰上定住了。他拨开腰带的外层，露出里面的几枚钉状物。犹豫了一会，他把那几枚东西抽了出来递给克莱尔。
“嗯……虽然不是铁质，但是应该也算钉子？”
那是七支银光闪闪的、六角形细长钉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看起来价值不菲。
【叮——检测到替代品】
【「附有祝福术的圣钉：4.5英寸，精金混合银质，质地十分坚硬，不易弯折。」】
克莱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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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圣钉的手有点微微颤抖。
她要用这种东西修补那栋破烂房子吗？在用上了珍贵的完全防护术后，她又要糟蹋这种好东西了吗？
“对了，还有这些风兽。”亚瑟看向倒在地上的一人多高的猛兽，“风兽身上的许多部位都是稀有的炼金材料，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帮您进行分割采集？”
克莱尔对风兽的了解仅限于“凶猛”，至于炼金材料，她猜测大概是牙齿唾液神经之类，对于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她还是想敬而远之。
她看着风兽思索了一会：“炼金材料我用不上。方便的话，不如帮我切一些肉下来吧——也许我可以拿回去炖个汤？”
风兽肉炖汤，嗯，很大胆的创意。
亚瑟对克莱尔的敬意又上升了一个维度。
一般兽类都是腿部的肉口感最好，亚瑟用平时切烤羊腿的手法，从每只上都削了一些下来，抱在一起垒得快要看不见路了。
克莱尔手刚摸上肉，系统就很自觉地发挥了储物的功能，一大堆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叮——获得肥美的肉*6】
【「成年风兽的腿肉：还没有人尝试过对它进行烹饪，也许烟熏比生啃更具风味？」】
克莱尔还没觉得凭空收掉一大堆东西有什么特别的，毕竟系统随随便便都能给她一份珍贵的卷轴作为奖励——但实际上，这一幕落在围观三人的眼中，再次刷新了他们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认知。
他们甚至没看到她拿出什么储物的魔法道具！应该是很高深的空间法术吧？还好没有变成敌对——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这样想。
亚瑟和同伴互相搀扶着，再一次朝克莱尔深深鞠躬：“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在天黑前离开——等修养好后一定会拜访您的酒馆，正式向您道谢的。”
互相道别后，克莱尔有点遗憾地看着他们走远，她还挺想多聊聊的。
等一行人远的看不见了、自己也开始往酒馆走的时候，克莱尔回过神来——她刚才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那样不就可以离开塞维尔峡谷了吗？
系统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拖长了声音，用一种黏糊糊的撒娇口吻对她说：
【亲爱的克莱尔——来都来了，修缮材料都收集齐了，就好好开酒馆嘛】
克莱尔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清楚自己的性格，做事向来喜欢从心。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和亚瑟他们出去，内心深处应该是愿意留下来的。
不过这一点还是不要和系统说了，总觉得被这家伙知道后肯定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起来，这个修缮的任务，不会让我来修屋子吧？”克莱尔一边往回走，一边和系统拌嘴，“找材料我还可以，但是修补屋顶和墙面就太为难人了——而且地板还破着几个缺口，那点木板真的够用吗？”
【放心好啦，修缮工作我会自动接管的。至于材料是否够用，这个你完全不用操心——你不会以为只靠几块木板几枚钉子就能修好所有地方吧？】
“……那我再去找一点？”
【我本身有一些材料库存，足够用来修缮酒馆啦。真的全部指望你的话，一定会喝好几个月的西北风吧】
“你！”克莱尔气结，“你有库存还让我出来！？”
【多溜达可以熟悉环境嘛，反正迟早要出来的】
系统完全不在意克莱尔受到了了多少心灵伤害，它的声音轻快且看热闹不怕事大，反正四处跑腿的不是它。
5. 崭新的酒馆大变样
回到酒馆，吃完晚饭。洗漱后克莱尔躺在床上，系统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说明天一觉醒来酒馆就会大变样。
克莱尔忧心忡忡地睡着了。她现在对系统的话已经没什么信任了，并不是很期待明天能有什么惊喜。
系统别把屋顶掀了就谢天谢地了。
第二天，她一直睡到中午才醒。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很迷茫，完全是睡懵了的状态。
平时她都起的很早，尤其是来到塞维尔峡谷之后，一直睡的不踏实。相比起来，今天这一觉属实是破天荒。
揉了揉眼睛，克莱尔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手下的触感和之前不同，软软的，很舒服。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睡着的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绵软的床垫，被子也是崭新的——要知道之前这酒馆里可没有被子，她一直是拿自己包裹里的衣服凑活盖的。
睡懒觉的原因也找到了。体感上是中午，然而房间里却很昏暗，因为破烂得只剩半截的窗帘也换成了新的！
原本峡谷里就有雾气笼罩，日光不甚刺眼，现在再加上新窗帘遮蔽光线，足以让她睡得天昏地暗了。
克莱尔从床上跳了起来，她趿拉着鞋在卧室里跑来跑去，欢呼着发现几乎所有老旧残破的家具都换成了新的。
“系统！系统！是你做的吗？这就是你说的修缮吗？！”克莱尔兴奋地大叫。
【身为完美的系统，这点实力不足为道，欸嘿】
系统端着腔调，语气里流露出几丝骄傲，明显对克莱尔的赞叹很受用。
克莱尔在卧室里这摸摸那瞅瞅，这可比她在法师塔分配到的那个狭小的隔间宿舍好多了！
房间本来就挺宽敞，之前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十分寒碜。现在家具焕然一新，除了窗帘被褥外，还多添了地毯和靠枕，看起来温馨极了。
克莱尔恋恋不舍地从房间布置上收回目光，然后冲出门，飞快地跑下二楼。
大厅经过她前几天的收拾，已经称得上干净体面了，现在更是改头换面。
地板上原本有好几处缺口和磨损，现在全然看不出来，甚至还像打了蜡一样，十分完美。
那些缺损的、磕了角的桌椅板凳也都变得簇新簇新的。
墙面倒还是之前的砖墙，不过上面擦洗不掉的陈年老渍已经不见了。红色的砖墙加上内砌的壁炉，看起来十分温馨，很有酒馆的那味。
仅仅是看着这布置，克莱尔已经能想象出鼻尖萦绕的啤酒味了。
至于院外，前几天她光是给院子除草、收拾整理散落的建材垃圾和杂物，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眼下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所有可见的缺损都被修补好了。篱笆也已经重新竖起，连水井边的石缝都修成整整齐齐的样子。
迎着和煦的日光，克莱尔深吸一口气，看着大变样的酒馆两眼放光。如果系统有实体，她一定冲上去狠狠给它一个拥抱。
【叮——】
【“修缮酒馆”已完成！美好的一天从崭新的酒馆开始，保持完美的心情开启酒馆生涯吧！】
【奖励已送达】
【金钱奖励：30铜】
【物品奖励：保鲜存储柜（酒馆必备好物，超绝保鲜。就算拿出十天前做好的饭菜，也绝不会被客人尝出区别！）】
【物品奖励：防护法阵*1（有效时长：3天）*有了这个，方圆十尺内不会再有野兽打扰你的酒馆啦！】
克莱尔感觉未来的日子十分有盼头。
【接下来请为酒馆取个名字吧】
“嗯？不是叫克莱尔的酒馆吗？”克莱尔没想到还有取名环节。她记得刚来的那天，系统直接把这里叫做「克莱尔的酒馆」。
【叮——已确认新名字：「克莱尔的酒馆」】
“喂！”克莱尔震惊了，她只是随口发问，就这么草率的定下了吗？哪有确认过程啊！
可惜她的抗议被无视了，门口的招牌上缓慢浮现出新的字样——“克莱尔的酒馆”。
修长的花体字龙飞凤舞、入木三分，格外漂亮。
也不是不行。克莱尔放弃挣扎，自我安慰。
观赏完院子，她返回屋内，开始整理最近系统给她发放的东西。
既然短期没打算离开峡谷，那就得好好干了。虽然也不知道在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开酒馆会不会倒闭——但是系统应该也不太会介意盈亏吧？
存储柜可以做到很长时间的保鲜，这无疑是非常好用的东西。至少在有人点单的时候，她不用手忙脚乱的现做了。
柜体是用轻便的松木打造的，内部刻了复杂的法阵，估计就是起保鲜防腐作用的。柜子有半人多高，分了四层，容量相当可观，克莱尔很满意。
她把保鲜柜搬到厨房，将没用完的燕麦和种子包先放了进去。
现在的厨房有整洁的石头地砖、明亮的窗户，还有一个备菜桌、一个磨盘、一个烤炉、一个碗橱和一个保鲜柜，配置相当完美且适合新手。
“对了，防护法阵是什么？”克莱尔看着新的法术卷轴，“有完全防护术还不够吗？”
【亲爱的，防护术只能作用在人身上呀。你也不想在睡着的时候，有风兽之类的东西突然闯入酒馆吧？】
克莱尔手一抖，二话不说立刻激活了法阵。
“持续时间只有3天，这个如果想延期需要多少钱？”
【1银每天噢】
买买买！克莱尔在心里呐喊。比起完全防护术的55银，这完全是白送。
到时候只要她续上了法阵，哪怕完全防护术失效了也不用担心——只要不出门就行了。
简直天才！
解决了心头萦绕的一桩大事，克莱尔心情变得更好了。她哼起了小曲，在一楼四处转悠，将桌椅都调整到了她觉得最完美的角度。
很快就到了午饭点。
克莱尔决定今天给自己做顿像样的庆祝一下，正好可以练习厨艺。毕竟是要当酒馆老板的人，总不能给每位到来的客人都喝燕麦粥吧？
上次系统作为奖励发放的种子包种类很多，她还没有仔细看过。
种子包分量不小，整个包裹有半个脸盆那么大。拆开后，里面是很多单独包装的小纸包，上面都贴心地贴上了种类标签。
克莱尔翻了一下，发现里面种类意外的全面。瓜果蔬菜应有尽有，单一个谷物类就能拎出来燕麦、黑麦、小麦、大米四种。
这也太丰富了。
克莱尔一边扒拉一边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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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种子！感觉够我吃好多年了欸！”
【这些还要供给酒馆呀。天南海北的客人们口味都不一样，再加上未来会解锁的菜谱，平均一下用起来就知道不算多了】
克莱尔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解锁菜谱？”
她搓搓手，感觉生活有望。因为她自己基本是个做菜废物，会的只有那么几样家常菜，要说撑起一座酒馆还远远不够格。
系统沉默了一下，像是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而后找补道：
【是的哦——毕竟要考虑到一些做菜废物的实际情况——全能的助手会在硬性条件无法满足时为您提供相应的帮助哦】
克莱尔听完，心情从惊叹变成无语，而后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系统这些话拐弯抹角的，完全是针对她的吧！而且损了她一通不说，还顺便吹捧了自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克莱尔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让，并且暗暗发誓，如果未来能成为大法师，一定要第一个给这家伙设下禁言术。
忽略聒噪的系统，克莱尔开始认真盘算起未来酒馆菜谱的事。
她会做的菜不多，不过法师塔边上曾经有个面包坊，小时候她经常去蹭卖不完的面包吃。面包坊的婶婶看她可怜，有时候还破例允许她进后厨——耳濡目染下，面包的做法她还是会的。
另外就是各种简单的粥了，比如燕麦粥、南瓜粥……对了，蔬菜汤什么的她也会一点。这么一盘点，她其实会的还挺多的嘛。
【叮——】
【开设酒馆，菜谱必不可少。请开发一种新菜，并写入今日菜单中吧！（开发新菜：未完成）】
【附赠道具：今日菜单（平平无奇的小黑板，展示了酒馆主人寒酸的厨艺）】
【附赠道具：厨房必需品试用装（厨房好帮手！包含初级香料和调味料等厨房必需品）】
克莱尔：“……”为什么连物品说明都要嘲笑她的厨艺？
“‘开发新菜’，这个新菜是怎么定义的？”克莱尔问道。
【可以查阅一下配套的后厨菜谱手册哦】
系统发放的“今日菜单”是一块小黑板，看样子是挂在前台的。配套还发放了一本小册子——好薄，只有三页纸的样子。
克莱尔打开册子，扉页写着《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字体倒是花里胡哨的，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打开一看，除开封面和封底，夹着那页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
燕麦粥：燕麦加水熬煮，平平无奇的一碗粥。
评级：难度等级D，美味等级D
」
克莱尔沉默了，她感觉这两个D是对她明晃晃的嘲讽。
她问系统：“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做出这本册子上没有记录的菜，都算开发新菜吗？”
【是的呢，亲爱的克莱尔，就是这个意思，请努力丰富你的菜谱吧！】
克莱尔又打开新发的厨房必需品看了一眼，里面除了香料外，还有油盐酱醋和酵母，心里就有了成算。
接下来她打算实验一下，看看自己做面包的手法有没有生疏。
这次势必要一洗评级D的前耻，让系统看看什么叫翡翠港专业面包师傅认可的技艺！
6. 面包师傅
克莱尔挑出小麦的种子包，一包种子大概有几十颗。她打算这次一次性多做一些面包，也省得以后每顿都要开火做饭。
【要记得每次收获后留下一些做种子哦，如果全用光了就得付钱买新种子了哦】
克莱尔嗯嗯两声表示知道，然后拿上锄头去了后院。
后院其实是挺大一片地方，上次她急着吃饭，种燕麦的时候只在后门边随便挖了几个坑，这次得好好规划下。
她用脚在院子里横平竖直地画了几道杠，简单的做了区域划分。
最大的一片地方用来种谷物，后面如果要酿酒的话，谷物也是需求量最高的；次小一些的地方用来种蔬菜；至于剩下的、靠近院子篱笆的边边角角，她打算以后在那里种上果树。
等树长成了，整个后院都会是郁郁葱葱的，一定很美好。
也许还需要预留一片地方，以后搭个临时存储棚？
说干就干，她撸起袖子，挥开了锄头开始犁地。
也许是想到了瓜果飘香的场景，克莱尔心里美滋滋的，干起活动力满满。
锄好地后，将小麦种均匀地播种下去，接着又和上次一样浇了水——然后十秒过去了，但无事发生。
克莱尔：……？
她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有真的把种子种下去。
“系统，系统！种子坏了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发芽啊？”
【滋——系统失去响应】
“喂！别装死！你出来给我个解释啊！”
【咳咳，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系统又开始装傻了，克莱尔发誓一定是它捣的鬼。她觉得自己短短几天生过的气比过去十几年还多。
【嗯……其实是这样的，种子成熟是需要时间的，谷物和蔬菜一般需要两到三天，果树之类会更长……上次是特殊情况，所以破例加快了进程来着……】
察觉到克莱尔越来越不善的眼神和蠢蠢欲动的锄头，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心虚了起来。
【我错了！对不起！亲爱的克莱尔我错了！！没有提前告诉你具体说明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好好说明！】
【……住手啊！你不要把我埋进土里啊！！！】
系统发出尖锐的鸣叫，求生欲异常旺盛。
【亲爱的，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次的种植还算在特殊情况里，还可以加速生长，等下次再恢复正常！你看可以吗！】
“不可以。”克莱尔冷冷地拒绝，然后转身回屋又拿了一袋种子出来，“除非你把这些也算在内。”
系统还想拒绝，但是看到克莱尔拎起来的锄头后还是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这下克莱尔满意了。
她刚才回屋在不同的种子小包里都抓了一点出来，难得系统理亏，一定要趁机掰回一局。
占便宜？这怎么能叫占便宜呢，这明明是系统欠她的。没错，作为伤害她脆弱心灵的补偿而已。
克莱尔冷着脸播种浇水，心里却已经哼起了小曲。
她刚才没仔细看，现在发现随手拿的种子种类还不少，这次赚大了，系统的羊毛终于是被她薅到了。
十分钟后，葱、胡萝卜、生菜、西红柿……仅是杂七杂八的蔬菜就将一大半保鲜柜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小麦和土豆这样不易坏的还被她堆在别处。
系统几次欲言又止，但还是保持了安静。
“如果成熟的蔬果一直不收获，枯萎的速度会和生长一样快吗？”克莱尔先打破了僵局。
她抱着满怀的蔬果有点尴尬，好像羊毛薅得有点太多了。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委屈：
【会比正常生长周期快一些，蔬菜类一般超过四天就会枯萎。不过……亲爱的克莱尔，你种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放眼望去，半个院子都是克莱尔种下去的菜和小麦，甚至还夹着几棵混进去的果树。
因为怕系统反悔，她种得尤其快。之前划分的格子区域完全没派上用场，整个后院的蔬菜长得高低错落、挤挤挨挨的，看上去颇有种野蛮生长的凌乱美。
克莱尔沉默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如果不是你每次都坑我，我对你的信任度也不至于这么低。”
一人一统都不说话了，各自觉得有点心虚。
在知道作物不会很快枯萎后，克莱尔就不急着采摘收获了。
她抱了一把小麦摊开在地上，将麦穗从秸秆上踩下来，然后兜起来放到厨房的磨盘里去壳碾碎。
她干得满头大汗，隐隐感觉过程里似乎缺了一步浸泡，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之前决定做面包的时候她忘记了，小麦需要先变成面粉，然后才能做成面包——噢，面粉揉成面团后还需要发酵——她又忘了。
克莱尔早就饿了，但是她还硬着头皮继续磨面粉。刚才和系统的小小口角让气氛陷入到了一种很尴尬的境遇中，她不好意思开口说停。
这不合时宜的、该死的自尊心啊。
克莱尔一边机械地重复手上的动作，一边在心里叫苦，盼望着系统说点什么给她个台阶下。
【……克莱尔？你看看磨盘的把手边上有个按钮吧……你按一下试试？】
把手边果然有个按钮，她一直没注意到。
克莱尔将信将疑地按了下去——然后磨盘开始自动转了起来，速度比她手动快多了。
这磨盘，刻过法阵，也是个高级货。
尴尬在沉默中蔓延，厨房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气氛，只有读不懂空气的磨盘在尽责地吱呀转着。
克莱尔此刻的心境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人在尴尬时会觉得度日如年，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咳……嗯……看来面包发酵也需要一阵子，也许你可以先煮点燕麦粥喝，下午再来展现面包手艺？】
系统在打蹩脚的圆场，克莱尔闭上了眼睛，觉得一直坚守的自尊心有短暂的离家出走。
她从善如流地揉好面团，静置发酵。然后假装无事发生，去煮了一碗粥填饱肚子。
一个钟头后，再次回到磨盘前时，克莱尔感觉自己前半生的面子都丢在磨盘里跟随小麦一起被碾碎了。
面团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克莱尔开始揉揉捏捏，准备待会直接放进烤炉。
实际上，在面包坊婶婶的配方里，面粉揉团时还需要加入黄油、蜂蜜和坚果碎，但刚刚脑袋被尴尬塞满的克莱尔完全没想起来这些，直接加水揉面团了。
克莱尔瞥了一眼自动磨盘里堆积的新鲜面粉，叹了口气，大展拳脚的事情只能留给下一炉面包了。
在她叮叮当当在厨房里忙活的期间，系统一反常态的安静，难得体贴地给两人留下了缓解尴尬的空间。
一小时后，第一炉面包烤好了。
虽然过程不是很美好，但当巴掌大热烘烘的面包端到眼前时，克莱尔还是很有成就感。
【叮——】
【“开发新菜”任务完成！过程的曲折不影响结果的美好，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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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迈出了成为菜鸟厨师的第一步！】
【金钱奖励：30铜】
【《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收录条目+1】
「
小麦面包：纯手工制作小麦面包，饱含制作者的辛劳。
评级：难度等级C，美味等级D
」
【恭喜你已经学会使用厨房道具啦！优秀的酒馆还需要优秀的菜单相配。接下来请再接再厉，开发出一款美味评级B及以上的新菜吧！（开发新菜·B级：未完成）】
得到D级的评价也在克莱尔的意料之中，她没有灰心，将面包收进保鲜柜，然后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新一轮的面包制作中去。
很快，在忙忙碌碌中，第二炉包含期待的面包也出炉了。
打开烤炉的那一刻，空气里弥漫着蜂蜜的芳香，克莱尔就知道这次评级十拿九稳了，憋着一股劲做出来的面包，凝聚了她所有的技巧。
焦黄色的小巧面包，蓬松且饱满，咬下一口，满嘴都是纯粹的小麦香气，酥软的外皮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甜。
完美！
像是知道克莱尔的心中所想一般，系统也应景地发出一些模拟礼炮的声响，庆祝这次面包制作的大成功。
“怎么样，怎么样，我的手艺还可以吧？”克莱尔不管系统能否闻到，端着面包在胸针面前晃了好几圈。
这口感和当初在面包坊婶婶那吃的相差无几——自从面包坊换了新老板后，她已经好几年没再尝到过类似的味道了，现在居然还有些微妙的感动。
【叮——】
「
蜂蜜面包：精制小麦面粉，混合甜美蜂蜜，带给旅人家一般的温馨。
评级：难度等级C，美味等级B
」
【《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收录条目+1】
【“开发新菜·B级”任务已完成！这完美的色泽、美好的芬芳！看！普通的食材在不普通的努力下焕发出了新的风味！】
【金钱奖励：60铜】
【物品奖励：普通的啤酒*10】
【哇——不错呢亲爱的，没想到你做面包的手艺还可以呀】
系统发出了惊叹，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完成评级B的任务。
“怎么样，很不错吧！”克莱尔嘿嘿笑起来，“说起来，这个评级是怎么定义的呀，你好像很吃惊的样子，B级很难吗？”
【嗯嗯，对于一般人而言不算太容易的。原本以为按你的熟练度至少要练上半个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完成】
【评级分为“难度”和“美味”两个维度。「难度等级」是指配方本身的难易度——从D级（看一眼就会）到S级（工序复杂或豪华盛宴）一共五个等级】
【「美味等级」是指成品的口感，也分成五个等级：D糟糕-C平平无奇-B家常-A美味，最高级为S级“绝佳”】
【一般来讲，一道菜品或酒水的美味达到B级“家常”就可以成为一家小店的门面担当啦】
克莱尔感念起面包坊的婶婶来，多年前对年幼的她施以援手，没想到分别多年后留下的馈赠还能再次帮到她。
只可惜婶婶已经离开翡翠港了，如果还能见面一定要让她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稍等一下，为了庆祝你飞速完成任务……锵锵——下面为你提前解锁酒窖啦！】
【特殊奖励：解锁酒窖（没有酒怎么称得上酒馆呢，请大展身手开始酿酒吧！）】
7. 准备开业
酒窖——那以后就得学着酿酒了。
菜还没做利索又要开始搞酿酒，系统是不是太相信她的能力了？
在厨房靠近侧门的地方多出了一扇活板门，和地面浑然一体，不知道是之前看漏了还是刚出现的。
克莱尔按照指引下到了酒窖里。
所谓酒窖，实际上就是酒馆的地下室，和厨房的大小差不多，里面倒着几个发酵桶。
地方倒是很干净，但也散发着一股难言的霉味，大概是许久没有通过风的缘故。
克莱尔让活板门保持打开的状态通风，又将发酵桶和酒桶都搬去院子里洗刷。
“说起来，我完全不懂酿酒，这要怎么办呢？”克莱尔看着后院种着的一片小麦有些发愁，“如果让我一点点试验配方，不知道多少年才能酿成功，希望十分渺茫啊。”
【配方会陆续解锁的，请放心啦。毕竟我们的最终目标是经营酒馆，而不是成为顶级厨师】
可我的目标原本是成为法师。克莱尔在心里小声反驳。
退一万步讲，她觉得经营酒馆这个目标也不是很靠谱——毕竟靠谱的人也不会选址在塞维尔峡谷开什么店。
【好了，不要发呆了亲爱的，快忙起来。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做好一切准备后，明天酒馆就可以开张啦！】
“这么快？明天就开张吗？”
【早一点开张，就可以早一点有营收嘛。难道你不想早点体会当酒馆老板的感觉吗？】
克莱尔：很好，我被说服了。
试问谁没有一个当老板的梦。
“还要忙什么？我还要做什么准备？”
【天啊，未来的酒馆老板——你不会就这样厨房后院一片乱糟糟的准备开门营业吧？】
好吧。
克莱尔挠挠脸颊，难得的没有顶嘴，毕竟这乱糟糟的场面都是她自己造作出来的。
作物的收纳是个问题，易坏的都被她放进保鲜柜了，剩下的总不能一直堆在地上。
克莱尔翻出一些没用上的木板，然后让系统拿出昨天在峡谷找到的龙血藤，将木板拼在一起捆成了箱子的造型——不是很牢固，一端起来就会散架的感觉——不过放在固定位置，装装东西足够了。
接着将收获下来的谷物和蔬菜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全部做完后，已经是三个钟头以后的事了。
后院还剩一些没有采摘的蔬菜，但看上去总算不是乱糟糟的样子了。
在这期间，她还做了一些简单易上手的菜——诸如凉拌西红柿、蔬菜沙拉之类——来给被蔬菜塞满的保鲜柜腾空间。
克莱尔的晚饭就是沙拉配面包。对此，她给出的评价是：没什么滋味，不好吃。
“到底谁会喜欢吃沙拉啊？”她看着碗里绿油油的菜，嘴里味道淡淡的，仿佛在吃草。
她在法师塔的时候偶尔也进厨房帮工，马奇奥尼经常会点名让厨房做沙拉，她一度以为这是绝佳的美食——不然挑剔的大法师怎么会这么偏爱这道菜？
但是吃起来为什么会有种啃草的错觉？燕麦粥都比这个口感好啊！
【有些东西——贵就贵在它们不好吃、或不好用】
系统用深沉的语气蹦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不行，我受不了。”克莱尔把碗一推，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昨天收起来的风兽肉呢？”
【还在我这里，也许你可以做一顿烤肉犒劳一下索然无味的嘴巴？】
【不过我建议你吃多少拿多少，保鲜柜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隙供你塞进新的盘子了】
于是十分钟后，一盘刷了蜂蜜和香料粉的烤肉出锅了。肉串滋滋冒油，厨房弥漫着令人幸福的肉香。
克莱尔张张嘴，在快咬下的时候又收回了手。
她戳戳胸针，将肉串晃了晃：“喂，干活了，新菜出来了，你来评下级？”
虽然很香，但她不敢吃。
她还没见过用风兽的肉做菜的，能吃吗？有毒吗？会吃出毛病吗？
系统滋滋两声表示不满，这种时候倒是很会利用它，完全被当成鉴毒工具了嘛。
【叮——】
【《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收录条目+1】
「
烤肉串（风兽肉）：美味的肉串，量大管饱。来源特殊的肉质，吃下后会有什么神秘效果呢？
评级：难度等级C，美味等级B
*特殊效果：？？？
」
说明条目里多了一条没见过的信息。
“‘特殊效果’？这是什么？”
【是一种状态哦，就像有毒的东西吃下会中毒，酒喝下会醉一样。由特殊食材做成的食物，吃下后会提供一些特殊的状态】
系统向她科普：
【这种状态有好有坏，也许会让你精神满满，也许会让你虚弱昏睡——实际上对特殊食材进行烹饪的过程，本质上和炼金制药是一样的。所以除了食物本身带来的饱腹外，也会产生一些和药剂类似的效果】
克莱尔惊叹地看向手中的肉串：“那这个会有什么特殊效果？”
【请自行探索哦——习惯了走捷径后，人就会丧失一些宝贵的探索动力，系统不建议亲爱的主人这么做呢】
“……不可以就不可以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克莱尔小声嘟囔。
明明只是普通的拒绝，但系统搬出了郑重的大道理，这让想反驳的克莱尔显得理亏起来。
犹豫了一会，克莱尔选择大胆尝鲜。
长得这么可口，只看不吃完全是一种折磨。何况这荒郊野外的，万一真吃出毛病来，亲爱的系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烤肉果然和她想象中一样美味。脆脆的焦皮、弹牙的肉感，芬芳的香料混合着肉类独有的香气，吃得克莱尔口水直流。
太好吃啦！
穷人本来就很少能吃到肉食——不论在翡翠港还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这是条普适性很高的情况，克莱尔早就不记得上一次吃到美味的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过就当下而言，她觉得哪怕真有什么负面状态，比如立刻昏迷什么的，都不足为惧。
幸福到想要原地晕倒——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特殊的昏迷呢？
【叮——】
【特殊状态激活：状态回复（持续时间：3小时）*美味的烤肉带来美味的体验，吃下这串烤肉的人都会由衷赞叹——此行不虚！】
劳累了一天的四肢突然涌起阵阵暖流，舒缓了肌肉的酸痛感，整个人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暖乎乎的，十分舒适。
【恭喜你哦，莽撞的尝试但是得到了不错的结果】
系统有些阴阳怪气，不太赞同克莱尔这种寄托于它兜底的行为。
“那不然怎么办嘛，这里又没有其他实验对象。”克莱尔揉着肚子，吃下去的肉仿佛没有落在实处，好像一团能量一般。她也没喝过药剂，只觉得这种所谓的“状态”十分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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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比如——你可以提供给顾客试吃】
“哇哦。”
克莱尔沉默一会后，发出感慨：“你干脆不要叫酒馆系统，改名叫做黑店系统好了。”
要紧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万事俱备只欠开业。克莱尔在酒馆里环视一圈，自觉没有遗漏。
【还有菜单板没有挂上哦】系统提醒她。
“明天再挂吧。”克莱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迷迷糊糊地往卧室走去，“我好困，现在只适合躺在床上。”
也许是风兽烤肉的特殊效果导致的，她现在前所未有地想躺平。
绵软的四肢和床最相配了。
……
沉沉的一夜过去，第二天，在天刚破晓的时候，克莱尔精神抖擞地起床了。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状态好得可怕，如果还在翡翠港，绕城跑个两圈都不是问题。
峡谷里不散的雾气在晨曦里凝成露珠降下，在这个没有大风的早晨，空气里难得的透露着清新。
真是个绝佳的开业天气。
克莱尔来到一楼，打算将菜单板挂到吧台、兼收银台后的墙上。
她问系统拿了几枚圣钉，怀揣一种暴殄天物的心情，忍痛将它们钉在了墙上和小黑板上。又用龙血藤简单做了个挂绳，将黑板挂了上去。
【今天的菜单打算写什么？】
“嗯……面包和沙拉吧，还有啤酒。”
克莱尔这才想起来，昨天任务赠送的啤酒还没有拿出来。
没有酒还叫什么酒馆嘛。她将十瓶酒挨个排开，整齐地放在吧台后的酒柜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定价呢？】
“我不懂定价欸。”克莱尔为难起来，她也没去过几次酒馆，不清楚正常定价应该是什么样，“要不你看着办吧？”
【面包和沙拉1银每盘，啤酒2银每杯，怎么样？】
“这么贵？”克莱尔算算身上的钱，可能只能在自己酒馆里吃个两三顿。
【……并不贵，亲爱的。是你太穷了——哪怕按翡翠港的物价来说，5银可以买一件衣服。亲爱的克莱尔，你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说的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酒馆就正式开业了。
【叮——】
【准备好开始营业了吗？那么伟大的开端就此开始，克莱尔的酒馆正式营业啦！（招待一位客人：0/1）】
前院的栅栏门无风自开，克莱尔期待地看向屋外——
空旷的门口空无一人。
【亲爱的，还没睡醒吗？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以为我会凭空变出一位客人吗？】
克莱尔：……
她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到最后，还是要慢慢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门的客人对吗？
克莱尔在吧台后枯坐了一个上午，意料之中的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如果穿堂而过的风可以当作客人，那确实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生意很好。
克莱尔叹了口气，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她还以为系统选择这么个地方开酒馆，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揽客技巧呢。
——如此两天过后，依然无事发生。
菜单板上的今日菜单已经变成了沙拉和啤酒——因为面包已经快被克莱尔吃完了。
克莱尔的心就和这穿堂而过的飕飕冷风一样冷。
很好，酒馆一定会倒闭的。
8. 第一位客人
系统不怎么体贴地安慰她：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不要灰心啊亲爱的，很多老板想要休息都没有清闲呢】
【我的建议是：在没有客人上门的空闲时间，可以开垦后院的土地、规划一下种植，也可以做些蔬菜的储备，以防未来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
手忙脚乱？这个零顾客的酒馆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未免显得太可悲，克莱尔吞了回去。
先前种的菜再过一天就要枯萎了，等收获完后还可以种新的下去。这次可以好好盘点一下，有针对性地做些规划。上次杂七杂八种了许多，虽然种类繁多，但好多都是她不爱吃的。
这两天她已经把收获下来的大部分蔬菜预处理过了，保鲜柜里节省出来不少空间，可以用来放新一批菜。
磨盘也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新鲜面粉已经收集两袋了，单用来做面包的话，未来一周的口粮不用愁了。
克莱尔咂咂嘴，光吃面包和蔬菜汤有点单调，她打算今天给自己整点不一样的——比如烤面包片。
至于美味的烤肉，先前的风兽肉还剩许多，克莱尔虽然嘴馋，但却舍不得多吃——毕竟她下一次出门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吃完可就没有了。
面包一直放在保鲜柜里，拿出来时还是软软的，没有变硬，克莱尔大感欣慰。她刚来峡谷的时候，连续啃了两天的干面包，现在想起来嘴巴还在隐隐作痛。
克莱尔将面包切片，刷上黄油和蜂蜜，然后送进烤炉。
在等烤面包的时间，又手脚麻利地做了一碗简单的南瓜汤。
好的，一顿午饭又解决了。克莱尔咬下一口面包。
下午要做什么呢？
正走着神，突然大堂里传来叮铃的清脆铃声——那是大门上拴着的来客铃铛。
克莱尔面包还没咽下去，听到声音后，立刻从厨房的小凳子上跳了起来。
有客人来了！
天啊！有客人！
她冲出厨房，跑得太急还被面包噎住了。
“咳咳！……欢、欢迎光临！！”一句欢迎喊得惊喜又大声，一连串的动静成功震住了来人。
克莱尔抓过吧台上的水杯喝了好几口才将顺过气来，定睛一看，来的客人居然还是熟人。
“哇，是你们！”克莱尔有些惊喜。
门口站着的正是前几天她在峡谷里遇到被风兽围困的人。不过这次来的只有其中两人，是领队和那个会治疗术的法师，那个受伤的弓箭手倒是没见到。
亚瑟和伊凡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看克莱尔又看看屋内，不知是震惊于克莱尔的动静，还是焕然一新的酒馆。
“快进来坐。”克莱尔十分热情地为他们搬开凳子。
亚瑟还是那副稳重的样子，不过温和了许多，不像刚见面时那么警惕了。
“这里变化好大啊。”亚瑟感慨着，“像是整体都翻修了一样，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了。”
伊凡在一旁沉默着点头，看起来是不爱说话的类型。
“欸嘿。”克莱尔笑眯眯趴在吧台上和他们说话，“那天出峡谷还顺利吗？那个受伤的人怎么样了呀，怎么没一起过来？”
“托您的福，之后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不过马修的伤还没好，需要再休养几天。”说着，亚瑟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克莱尔。
“这是我们准备的谢礼，请您务必收下。”
克莱尔不太想接，因为她自我感觉没做什么，那天的事更多归功于完全防护术。
“不用再次准备谢礼啦，之前的圣钉已经帮了很大忙了。”
一方诚心要送，一方诚心不接，推来推去僵在了那里。
【亲爱的，我建议你收下哦，里面是一种很稀有的炼金材料】
系统突然出声，克莱尔一走神，盒子就被塞进了手里。
亚瑟很真诚地看向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诚恳：“如果不是您，我们就算能勉强活下来，也会失去一个同伴。”
伊凡跟着点头：“请收下我们的感谢吧。也许在您看来不算珍贵，但是我们能找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克莱尔觉得手里的盒子烫手起来。平白接受了一份贵重礼物，她却没有什么能回赠的。
“嗯……那你们想吃点什么？”克莱尔示意他们看墙上的菜单，“作为开业以来的第一批客人，这一顿算特别免单哦。”
虽然很想赚钱，但很有良心的克莱尔还是含泪免单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毕竟菜单上只有可怜的两道菜：沙拉和啤酒——不过他们表情上却没有流露出异样，十分自然地点了两道沙拉和两杯啤酒。
真是靠谱的成年人啊，超会读空气的——没有点太多让她破费，也没有太少让她尴尬。
克莱尔感慨着，从酒柜里摸出两个杯子，先给两人倒了啤酒，接着去厨房准备沙拉。
在她离开后，伊凡用胳膊肘戳了戳亚瑟，示意他去看菜单板。
“怎么了……？”还在疑惑同伴行为的亚瑟扭头去看，然后就愣住了。细看之下才觉得哪里不对——等一下，钉在墙上的是什么？
那不是他的圣钉吗？是他的圣钉吧？挂着菜单板的那个东西，银闪闪的，确实是圣钉吧！
一向稳重的亚瑟第一次表情管理失败了。
他的圣钉、刻过祝福术的圣钉、对付邪祟生物的强力武器——他曾设想过它们会出现在很多地方：也许是沐浴在圣殿的辉光里、也许是钉在巨兽的头颅里……但种种情景，绝对没有一种猜想是钉在酒吧的墙上，被用来挂菜单板。
“菜单板上也有。”伊凡小声补充道。
亚瑟的表情更空白了。
伊凡的眼力很好，刚进酒馆就发现了和环境格格不入的圣钉。而且上个月他刚来过峡谷，也曾路过这里，当时的酒馆还是十分破败的样子。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修缮得这么完美，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在这样的厉害人物面前耍什么小心机都没有用，还好他们一开始就选择了与她交好。伊凡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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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起当时的决定。
克莱尔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外面两个人想了多少事情。等她端着两盘沙拉出来的时候，只觉得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更奇怪了一点。
“沙拉来啦，不过我的手艺一般，厨艺和配方都在改进中，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两个人齐刷刷地摇头，态度十分诚恳。
克莱尔被他们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她很想问问这两人什么毛病，但是和他们还不相熟，只能把纳闷丢到一边。
“还有一盘烤肉算是赠送菜品——就是之前你们给我的风兽肉——还在烤炉里，等一下做好了再拿过来。”
亚瑟睁大了眼睛：“风兽……你是说烤风兽肉？”
克莱尔有些奇怪：“你们作为冒险者，应该会经常接触到这些吧，没有尝试过用它们做菜吃吗？”
她自己一直呆在法师塔里，没见识过这些就算了，这些冒险者也没试过吗？
“啊……嗯。毕竟面对血糊剌碴的怪物很难有食欲吧……”亚瑟看着盘里的沙拉，突然觉得难以下咽，“这是普通的沙拉吗？莫非也是什么特殊植物做的吗？”
“嗯？不是哦，只是普通的沙拉。”克莱尔思索起来，“我这里没有什么特殊植物欸，只有一些龙血藤，我还没试过龙血藤做沙拉，你要吃吗？”
“不，不用，谢谢。现在的沙拉已经很好了。”
亚瑟飞快拒绝，然后大口吃起来，生怕克莱尔真的端上来一盘龙血藤拌生菜之类的怪东西。
“是这样的。我们遇到的敌人一般是软泥怪、鸟妖或者树精之类……你知道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很难引起什么食欲。”伊凡委婉地补充道，“而且不知道吃下它们会产生什么后果，所以没有人尝试过——也许有。”
也许是死了。他在心里补充。
“这样啊……”克莱尔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我很建议你们尝试一下烤风兽肉哦，十分美味，我已经尝过啦。”
盛情难却。亚瑟和伊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的感觉。
但当两盘烤肉端到面前的时候，他们还是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常年在外奔波的冒险者们很难吃到什么美味食物，一般他们携带的都是易于保存的面包火腿之类。就算偶尔打些野味来吃，也很少会用上丰富的调味料——因为那些东西太占地方了。
上一次吃烤肉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半年前还在银湾城的时候吧。亚瑟默默地想。
眼前的这盘肉显然是精心烹制的，色泽诱人且香气扑鼻。
克莱尔还在期待地看着他俩，亚瑟默默移开了目光，开始尝试转移话题：“说起来，老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开酒馆呀？”
伊凡已经拿起肉串的手又放下了，他也好奇地看向克莱尔。
克莱尔为难起来。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原因有些复杂也有些离谱。
【亲爱的，想好了再回答噢】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对于没有深交的人还是要有所保留才好，太轻易交代干净底细很容易在相处中处于劣势】
9. 开业奖励
克莱尔有些不习惯系统突然的语重心长。她很想反驳，也许系统就是担心自己存在暴露、然后被当成异端处理掉。
【我没有私心，只是出于为你好的目的提出的建议】系统补充道。
语气太温和了，和它平时的欠揍模样大相径庭，克莱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系统的耽搁，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对面的亚瑟开始担心起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如果是不方便说的原因，请原谅我的冒昧。”
“噢，没关系……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祖母。”克莱尔给出了一个真实的、但没有涉及关键的回答：“这座酒馆是已经过世的祖母留给我的。”
已经过世的祖母留给她一枚胸针——胸针里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系统带她来到塞维尔、指引她开酒馆。
——那么四舍五入，酒馆就是祖母留给她的。
没有毛病，多么合理的答案。克莱尔在心里给自己的急智叫好。
这下坐立不安的人变成了亚瑟。
“抱歉……请节哀。”
克莱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对此看得很开。
祖母去世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八年？九年？还是十年？她都已经快记不清祖母的模样了。
要说悲伤，也许当年的她哭了很久。但最彷徨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对于年幼的小鬼来说，光是思考怎么活下去已经是很艰难的事了。
“对了你们呢？上次见面你们不是说要离开塞维尔吗？”克莱尔有些疑惑，“是已经完成委托又回来了吗？”
亚瑟和伊凡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的模样：“……您不知道吗？这里往东有一座冒险者聚集的小镇，许多人会选择将那作为中转站，临时落脚。”
他们原本以为克莱尔是那种特立独行的神秘角色，这类人也许会有些别人无法理解的怪癖——所以才会选择在这里开一家酒馆。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克莱尔挠挠头：“我以前生活在更偏僻的地方，对这里了解不多。”
偏僻的地方——指法师塔的隔间宿舍，坐落在一个位置十分刁钻的角落里。
这两人显然是成功误会了什么，看向她的眼神肃然起敬。
亚瑟已经吃完了沙拉，正在慢慢地喝酒。烤肉则被他悄悄推向了伊凡那边，克莱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亚瑟的话吸引住了。
“这里——也就是我们叫做碎石谷的地方，想必您已经很熟悉了——从这里往东大概二十英里，有一个冒险者自发聚集形成的小镇。”
“因为塞维尔是一片很大的区域的总称，峡谷算是相对‘安全’的地方，所以很多冒险者在深入塞维尔前，会在外围进行休整。有人将那作为临时落脚点，也有人选择长期的定居在那，做中转的生意。时间久了形成了一片聚居地——我们现在就在那落脚。”
“马修的身体还没恢复，不适合长途旅行，所以我们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启程。”
克莱尔大为惊讶：“塞维尔不是被称作禁区吗，还有人专门过来？”
亚瑟笑起来：“危险是危险，不过同时也意味着机遇。正因为足够危险而被称作禁区，其中的独特产出在外界十分珍贵——接下一单委托，至少可以休息一年了。”
“当然，除了委托外，也有目的纯粹、只为了探索而来的人……不过塞维尔的环境实在太复杂了，现在大家了解的只有部分区域，至今都没人能拼凑出完整的地图。”
克莱尔好奇：“小镇有多少人？”
“只是小型村落的规模，大约常驻有几十人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如果您的酒馆开在镇上一定会生意不错，到现在镇上还没有酒馆呢，大家都馋的很。”亚瑟爽朗地干掉啤酒，“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想解馋只能来这里，还能锻炼身手。”
伊凡在一旁点头，一边默不作声地吃完了两盘烤肉，只留了一串下来。
克莱尔期待起来，几十人虽然很少，但比她预想的荒无人烟的情况好多了，想必以后生意再差也不会到无人光顾的程度。
“那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帮我好好宣传呀，告诉大家这里的酒馆营业了，到时候我给你们打折。”她搓着手，招呼两人快吃，“还有一串烤肉呢，别放凉了呀。”
亚瑟的笑容僵住了，他震惊地看看烤肉盘又看看伊凡，后者正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
亚瑟没想到伊凡真的吃了那些烤肉，而且还只剩一串。
这小子真胆大啊，身体真的没事吗？他打量着伊凡，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甚至气色还比之前好了许多。
伊凡将盘子推给亚瑟。亚瑟抿抿唇，在两双眼睛期待的目光中拿起肉串，咬了下去。
吃下第一口后，暖融的感觉游遍四肢。他知道先前担心是多余的了，而且也明白过来刚才伊凡看向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那小子精通药理，一定早就看出没问题，甚至还报复性地全吃光了，只给他留了一串——让他尝鲜的同时也让他后悔，真是可恶啊。
迎着亚瑟控诉的目光，伊凡耸耸肩，很是无辜。
“怎么样，是不是不错？”克莱尔笑眯眯地问。
亚瑟点头，体会着身体里涌上的力量感：“和滋养药剂的感觉接近……真没想到风兽肉还有这种效果。”
“滋养药剂的制作配方里会用到一些生物的胶质组织，也许和风兽肉烹饪的原理相同。”伊凡说道，有些惋惜地看着盘子，“可惜风兽很难猎杀，否则确实可以实验一下。”
冒险者用到的滋养药剂是魔药的一种，价格不菲。克莱尔没有见过，不过想来如果能找到配方的替代物，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会减轻不小的负担。
克莱尔犹豫了一下，假借收拾餐盘的动作，去厨房让系统拿了一大块风兽肉出来。
“这个送给你们。”她托着一大块肉走出来。
亚瑟和伊凡见状都站起了身。
“请不要拒绝，上次那一堆肉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正好可以给你们做实验，有效果的话下次还可以和我分享经验，总之没有坏处。”克莱尔没给他俩拒绝的机会，“作为回报，你们常来光顾我的生意就好了——最好别再受伤，毕竟我在这里只认识你们三个。”
推拒无果，最后肉由伊凡收下，放进了鼓鼓囊囊的背包里。为了更长时间的保存，克莱尔建议他回去后对剩下的肉做烟熏处理。
——不知道烟熏后的肉还有没有相同的功效？克莱尔在心里记下一笔，打算晚点去试一下。
两人在酒馆里又多呆了一会，主要是亚瑟在讲，克莱尔在听，她对塞维尔峡谷了解的还是太少了，此时听什么都新鲜。
分别时，酒柜上已经空了两瓶酒。
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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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单，但两人临走前还是给克莱尔塞了一把银币，外加一小袋没有分装的炼金材料。
送走他们后，克莱尔由衷地向系统感慨：“多么慷慨的两个人啊。”
一把银币欸，细数之下有足足二十枚，克莱尔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系统没有搭话，克莱尔觉得它在怜悯自己没见过钱的可怜模样。
算算存款，加上先前系统任务的零碎奖励，她已经有24枚银币了，比她过去八年攒的还多！
她将钱放进小匣子里，又珍重地将匣子藏进床下地板的夹层——这可是支撑未来24天防护法阵的基石，一定要好好保存。
【叮——】
【“招待一位客人”任务已完成！也许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目标达成那一刻的喜悦仍然值得回味。】
【奖励已发放】
【金钱奖励：30铜】
【物品奖励：谷物啤酒配方*1（在大部分人群中流行的谷物啤酒，使用不同谷物在风味上有些微不同）】
【物品奖励：菜谱*1（洋葱圈）】
【物品奖励：《初级法阵从入门到精通》】
【物品奖励：特殊种子*5（从外观到实质都与农作物不一样的种子，也许培育环境也不同？）】
【特殊奖励：解锁温室（精贵的种子需要精细的环境培养。没错，就是这里。）】
系统一下连播好多条，克莱尔听得头晕脑胀。
“怎么这次的奖励这么多？”
【成功接待第一位客人对于酒馆来说意义非凡，这意味着酒馆正式营业啦。作为开业庆祝，奖励当然和以往不同】
克莱尔仔细地查看过去，发现了一样格格不入的东西：“《初级法阵从入门到精通》……这是什么？法术书吗？为什么奖励里有这个？”
【你不开心吗】
克莱尔莫名其妙：“这和我开不开心有什么关系？你不是酒馆系统吗，酒馆系统奖励法术书已经很奇怪了吧？”
系统假模假样“哇”的一声发出了哭腔：
【天啊，亲爱的克莱尔，我以为擅自把你带到这里会使你原本的人生轨迹产生偏移，于是想在其他地方做出补偿。总听你念叨法师法师，于是特地拿出这本书送给你，没想到你并不开心呜呜——】
“开心！开心的！我超开心！”克莱尔立刻喊了出来，生怕晚一秒又给她收回去。按系统的恶劣性格，完全是它能做出来的事。
【真的开心吗？】
“真的真的，谢谢你。”克莱尔无比真诚。
【——太好啦，我还在发愁存货里一堆书要怎么办呢，看来可以都丢给你啦】
系统语气转变得十分丝滑，很明显，先前的哭腔都是装的。
克莱尔明白了，这家伙就是把她当做垃圾回收站一样的存在啊，找一些合理的理由，把不想要的多余的东西全都塞给她。
她看着手里的书，名字很长很怪，带着种淡淡的嘲讽。克莱尔不太相信一本书就能让她精通法阵。
书很有分量，暗红色的硬壳书皮，纸页泛黄，估摸着有几百页的样子，里面都是阵法相关的理论知识。字里行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手写注释，加上本就复杂的图形和公式，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头晕脑胀。
克莱尔啪的合上书，然后闭上了被吵到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不是那么爱学习。
10. 再访
至于所谓的特殊种子，看上去像一个个拇指大小的暗红色小球，表面很光滑，泛着淡淡的金色。
“这是什么种子？”克莱尔拿起一粒凑近看，“你不会误把弹珠给我了吧？”
【怎么可能，而且说出来多没意思呀，请自行探索——顺带一提，特殊作物需要特殊的环境才能健康成长，温室就是这样的地方哦】
温室坐落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挨着克莱尔的卧室。这里原本是个普通的房间，想必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做了改装。
温室恒温恒湿，里面放着几个高低错落的置物架，上面摆着许多花盆和玻璃容器。
特殊植物大都十分娇贵，侍候它们是个精细活。马奇奥尼的法师塔里也有类似的房间，不过那就不是克莱尔能接触的范围了。
系统也没有更多的提示，于是她凭着常识，找了几个顺眼的花盆将种子分别种下，然后将它们端到靠窗户的地方——这种子的颜色看起来很热闹的样子，大概也许可能是喜欢阳光的。
做完这些后，天刚擦黑，克莱尔清点了一下库存。
系统之前奖励了十瓶啤酒，今天亚瑟他们点餐的时候还很拘谨，即便这样也空了两瓶，可见这帮人敞开来喝的话消耗量会有多大。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她又按照系统给的啤酒配方，用以前存下的燕麦和小麦分别酿了两桶存在酒窖里。
克莱尔此时真切代入到了新的身份中，尽职尽责地为酒馆的经营操起心来。
一直忙碌到入夜后，她还点着小油灯坐在吧台前，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着未来的产量和消耗。
系统大感欣慰：
【亲爱的，熬夜对眼睛不好哦。虽然很欣慰你对酒馆这样上心，但是也不必这么拼，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说得对。”克莱尔头也不抬，“毕竟考虑到一些没用的助手不会帮我规划和处理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只能靠我自己多多努力了。”
她用上了先前系统嘲讽她厨艺的句式，将系统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畅快多了。
算算日期，她身上的完全防护术以及酒馆的防护法阵都会在明天到期，届时还得花钱续上防护法阵。
克莱尔突然有些心疼浪费掉的时间，她应该在完全防护术还生效的时候多出门走走的。两道法术重叠，那浪费掉的可是55银啊！
她在纸上画了个圈，记下一笔。系统曾经提过维持营业，就可以赠与一次时效24小时的完全防护术来着，到那时一定要记得出门。
一天时间也许走不了多远，但既然计划长期呆在这里，至少也需要把周围的环境摸个差不多才行。
……
临睡前，克莱尔惦记着床下的钱匣子，不放心地拿出来数了数，又问系统：“之前说的持续营业，现在第几天了？”
【今天是开业第三天哦】
【叮——】
【好的酒馆应当长期稳定运营。请每天注意打扫房间、收拾餐桌、准备好充足的饭菜和酒水，为迎接随时到来的客人做好准备。（日常任务：1/1，累计日常：3/10）】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克莱尔叹了口气。她将匣子塞回床下，然后沉沉睡去，做了个在金山里打滚的美梦。
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在了地上，梦里金银的触感原来是硌到了地板带来的。
真是好悲伤的一个梦。
【起床啦？亲爱的，今天防护法阵过期了哦，需要花费一枚银币续上吗？】
克莱尔：“……要的。”
一睁眼就要花钱，而且以后每天都是这样。有客人上门还好，要是长时间无人光顾，那她上哪去抠钱出来给系统？
克莱尔觉得还是得自力更生，不能总依赖系统续命——前些日子奖励的一本法术书，似乎就是讲的法阵？
按日常任务要求打扫好酒馆、挂上营业牌子后，克莱尔回到吧台，从桌肚里摸出那本厚厚的《初级法阵从入门到精通》。
再次打开，晦涩的术语和公式仍然看得她头皮发麻。
克莱尔花了10枚铜币，从系统那购买了墨水和羽毛笔，还添置了一摞用来演算和做笔记的纸张，打算硬着头皮生啃下这本书。
——不就是自学嘛，聪明的克莱尔一定能办到！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在法师塔打工的那几年，想学法术却百般无门，现在有接触法师门槛的机会放在眼前，不管多困难，她都没道理不努力抓住。
……
四天后。
天气转凉，峡谷的色彩基调仍是灰蒙蒙的，微薄的天光照进红砖砌成的厅堂，显出几分温暖的错觉。
亚瑟和伊凡带着伤愈的马修进入酒馆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少女靠坐在吧台后的扶手椅里，捧着书看得专心，一边时不时写下些什么。羽毛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特有的沙沙声。边上的壁炉已经熄了，焦黑的木柴里透着红光，时不时发出一点微弱的噼啪声。
亚瑟不知道什么语句能恰当地描述出当下的感受。
风餐露宿了大半年，几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和刀口舔血中度过。现在在这座偏僻的小酒馆，他却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安宁。
克莱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行人的到来，直到他们拨响了门框上的铃铛。
“哇，是你们——你的伤已经好了？”她抬起头，惊喜地发现多了一张眼熟的脸。
【叮——】
【时隔四天，终于又有新的客人上门啦！请再接再厉，继续接待5名客人，熟练掌握营业的流程吧！（接待客人：1/5）】
系统在她的耳边响起播报。这个1/5，大概是把上次结伴而来的两人分成两次计算了。
亚瑟和伊凡轻车熟路的拉开桌椅坐下，叫马修的年轻人还有些拘束地站着，见克莱尔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一边朝她鞠了个深躬。
“谢谢您之前的帮助。我从队长和伊凡先生那听说了您酒馆的事情，一直想来拜访。前些日子在养伤，现在好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来当面谢谢您了。”
说着，他也递出了一个盒子，说什么都要克莱尔收下他的谢礼。
只扭捏了一小会，马修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比他的两位队友更加热情，克莱尔完全招架不住。
马修回到队友身边坐下，环视着酒馆厅堂，十分赞叹：“克莱尔小姐，你这里看上去实在太温馨了，如果不是刚穿越峡谷走进来，我还以为自己身在银湾城呢！”
“咦，菜单板上——队长，那不是你的……”他话没说完，就被伊凡在桌下踢了一脚，截住了话头。
克莱尔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菜单板？哦对了，这次添加了一些新菜哦，你们要吃点什么？”
小黑板上除了沙拉和啤酒，相较以前还增加了洋葱圈、玉米粥和南瓜汤。三人不像刚认识时那样拘谨，敞开肚皮每样都点了一些。
克莱尔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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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估算着收入，眉开眼笑地给他们上菜。
马修仍在新奇地四处打量：“这里还有壁炉，天呐，我从来没想过能在塞维尔峡谷里用上壁炉！”
“外面那个冒险者小镇上没有壁炉吗？”克莱尔好奇。
她拨弄着木柴，让壁炉重新点燃，酒馆里又温暖了几分。
亚瑟笑着摇头：“毕竟不是城镇，在这里生存要考虑的东西很多，舒适度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
“说起来，最近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马修搓着胳膊，他身上穿着两件皮衣，仍然觉得遭不住外面的寒风，“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变冷，一点征兆都没有。”
克莱尔深以为然。亚瑟和伊凡第一次来酒馆是四天前的事，那时候体感上还是微凉，夜里睡觉她就算盖着衣服也能凑合。短短四天，天气就和坏掉了一样，一下子变得像要入冬了。
“塞维尔的气候比较独特。”伊凡说道，“这里只区分成两个季节，而且中间的过渡十分迅速——大概再有半个月，天气就会完全变冷了。”
亚瑟点点头：“我们这次来拜访也是为了这件事。马修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们的委托任务也已经完成，再过几天就打算离开塞维尔了，这次是特地来跟您道别的。”
还没等克莱尔露出什么落寞的表情，马修就立刻接话道：“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镇里好好为您的酒馆宣传过啦！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客人前来的！”
克莱尔高兴起来，来塞维尔后遇到这三个人真是太好了。
“你们之前说来自银湾城，距离这里有多远呀？”
“不算特别远，赶路的话大约半个月就能到。”亚瑟说。
“好好好，那这些送给你们。”
克莱尔在厨房的保鲜柜里捣鼓了一会，捧着一个大包裹出来，摆在亚瑟面前占据了小半张桌子：“都是这些天空闲时琢磨的，味道虽然不算特别好，但也勉强凑合。”
她一样一样指过去：“这是玉米饼、坚果棒、薯饼……还有一块烟熏肉。”
“天啊，这怎么行。”三个人都站了起来，“上次您已经送给我们很大一块风兽肉了，怎么能还要您的东西。”
克莱尔这次态度很强硬，没让他们说出更多拒绝的话。这三人是她来塞维尔后第一个认识的，她不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怎么样，但相处下来可以看出，他们为人真挚又很有礼貌和分寸。宽泛一点说，她觉得是可以算作朋友的关系。
“半个月的路途，你们难道要一直啃干粮吗？有改善伙食的更好选择放在面前，请不要推辞了——何况这些烹饪后的肉会有特殊的恢复效果，你们也是知道的。”
最后包裹被三人珍重地收下了，明明只见了几次面，克莱尔展露的好意令他们动容。
“你不好奇我送了你什么吗？”马修憋不住话，他指指先前送给克莱尔的小盒子，“是我们三个一起决定的，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克莱尔看着搁在吧台上的小盒子，她以为会是和之前的礼物差不多的炼金材料之类的东西，现在听起来似乎还很特殊？
【是个很稀罕的东西哦】
系统突然插话，但没有直白告诉她里面是什么，似乎也很期待她的反应。
克莱尔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捧起盒子，小心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拇指大小的瘦小生物从里面探出了头。
克莱尔差点把盒子甩飞，她吃惊地抬头，问他们：“这什么？”
11. 皮克斯&剩下的怎么结账？
那个小东西皮肤是深绿色，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用树根拧成的人形，没有头发，取而代之的是树结节一样的小突起。背后还有一对透明的、昆虫一样的翅膀，散发着微光。
“这是一种被称为皮克斯的小精灵。”亚瑟说道，“塞维尔峡谷里有一处叫做枯木森林的地方，我们寻找材料时经过那里，正巧遇上了一只。”
“皮克斯喜欢生活在有植物生长的地方。我们想着您开设酒馆、种植作物，应该会有用上的地方，送给您最合适不过了。”
【「皮克斯（幼年）：生长在丛林与森林中的小精灵，妖精属。性情温顺，亲和自然元素，擅长打理植物。」】
【亲爱的，你可以将它放在温室里。有它在，对于植物生长非常有利】
克莱尔看向三人，感激万分。之前的圣钉也是，这三人完全是她的幸运星，总能给她带来一些急需的东西。
她又从酒柜里拿了两瓶酒，强塞给他们作为赠品：“真是太感谢啦，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因为三人不日就要启程离开，克莱尔没有再留他们闲聊，结账后，一直将人送到外院门口。
马修远远地朝她挥手：“我们还会回来的！等回银湾城交付完委托，到时候我给您带我们银湾城的特产！我们那的银鱼干可好吃了……”
话说了一半，伊凡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提醒他好好走路。
【叮——】
【请继续接待5名客人，熟练掌握营业的流程吧！（接待客人：4/5）】
目送几人离开，克莱尔去了温室，将皮克斯放出来。
小精灵舒展身体，跌跌撞撞地飞了两圈，然后停靠在种植了特殊植物的花盆边上休息了。
“它吃什么？我要怎么照顾它？”克莱尔蹲在花盆边，十分新奇地左瞧右看。
这可是妖精欸，就算马奇奥尼这样坐拥一座法师塔的大人，也不曾拥有过一只妖精——这种魔法生物向来只生活在隐秘之地，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一只。
【皮克斯靠吸取自然能量维生，你可以在温室里多种些植物，这样它会觉得更舒适些】
克莱尔去厨房拿了一些种子上来，种在了温室的花盆里。这些日子气温骤降，后院的一些蔬菜都冻得有些萎靡，正好可以挪来温室种植。
【他们真大方——皮克斯很罕见，而且还可以温养植物。这样一只幼年皮克斯如果拿去市场上售卖，价格不会低于二十枚金币——你交到了不错的朋友】
系统感慨道。
克莱尔被价格吓了一跳，一枚金币可以换一百枚银币，这个礼物着实太贵重了一点。
她为回礼为难起来：“他们给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却只送了他们一包食物和两瓶啤酒。”
【请安心啦，亲爱的。他们前些日子送你的那份炼金材料也很罕见哦，加在一起更加贵重了——听了这个消息，是不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是说虱子多了不怕咬的麻木感吗？”克莱尔释然了，“是的，确实有。”
【他们感谢你救了他们的命，所以为此送给你谢礼，这是很合乎情理的事，你不需要对此产生心理负担】
难得系统这么体贴，克莱尔有些感动：“谢谢。”
【不要摆出那副小家子气的表情，太没出息了】
克莱尔：……
回到楼下后，她打算打烊。虽然马修说已经在小镇里宣传了，但想来也不会这么快有新的客人上门，她还想多些时间去观察一下稀罕的小精灵。
她刚走到门口，正准备关上店门，就看到屋外有一个鬼祟的家伙正贴着墙，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
看见克莱尔出来，那人愣了一下。
这个人和马修差不多高，裹在一件宽大的斗篷里，目光阴沉，盯得她有些不舒服。
“你是谁？”克莱尔问道，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那人看看克莱尔，又看看门边的招牌，“你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吗？”
“没错。”她说，“你是？”
那人又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番：“你一个人开了这家酒馆吗？”
克莱尔不说话了，她后退半步，警惕起来。那人还在打量她，不知暗中使了什么手脚，令她一瞬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斗篷人突然笑了起来，站直了身体：“刚才有三个人来过这里吧？”
“一周前，他们几个完成委托准备离开峡谷，我好不容易引来风兽将他们围困住……结果他们却平安回来了，原来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斗篷人缓缓逼近：“他们回去后对你极尽吹捧，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不出世的隐士高人，原来只是个小丫头，连一环法师都算不上。”
克莱尔一边往后退，一边捏住了挂在脖子上的胸针，在心里疯狂呼唤着系统。
她现在十分懊恨，怎么和系统间就没建立类似心灵感应的交流方式呢！现在这种情况她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喊出声。
【他对你用了鉴定术】
好在系统没有掉链子，及时的出声缓解了克莱尔的一部分焦虑，她一下子觉得安心起来。
【对人使用鉴定术十分冒昧，一般来说这是开战的先兆。克莱尔，你要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做好什么准备？
克莱尔又后退了一步，抵在了门框上，直冒冷汗。
系统不打算直接帮忙，反而想锻炼她的实战能力吗？
她哪能做什么实战啊，她只是个弱爆了的法师学徒！法师塔的鸡都能撵着她啄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不觉得一个法师学徒能在这里开酒馆，会没有什么倚仗吗？”克莱尔稳住嗓音的轻颤，硬着头皮引他说废话，一边飞快想着对策。
这个人大概是和亚瑟他们有纠葛，不知怎么的跑到她这里来算账。没有一开始就动手，只是因为不清楚她的深浅。现在对她用了鉴定术，知道了实力，所以才嚣张起来。
呸，真是个小人。她在心里狠狠唾弃这种欺软怕硬的行径。
斗篷人停住了逼近的脚步，不过也没有后撤。他冷哼一声，紧紧盯着克莱尔的表情：“那么，你的倚仗在哪里呢？不会就这样让你孤零零地应对现在的局面吧？”
她的倚仗大概是想让她死，克莱尔捏紧了胸针。
如果完全防护术还在，她就完全不用怕这个人。可惜几天前防护术到期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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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太贵，也没有再续上。现在她身上只有……防护法阵！
对了，她的酒馆还有防护法阵！
克莱尔心定了下来，她朝斗篷人露出一个微笑。洁白的牙齿龇起来，折射出一点危险的寒光。
斗篷人觉得有点不妙，转身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像被什么扇了一巴掌一样，直接滚飞出去十几米，然后脸朝下，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哈哈！克莱尔心里的压力一扫而空，看着狼狈的斗篷人畅快极了。
防护法阵随施术者的心意而动，只要是被克莱尔认定成是对酒馆有危害的事物，都会被法阵拒绝进入，这就是她的底气。
【砰砰——】
系统又模拟出了礼炮声，对克莱尔的急智大加赞赏：
【亲爱的，你真是太棒啦！】
克莱尔哼了一声，小声道：“见死不救的坏家伙，待会再跟你算账。”
这下游刃有余的角色变成了克莱尔，她走到趴在地上的斗篷人身边，看着他哼哧哼哧地想起身，但能做到的却只有小幅转动脑袋。
“你……你果然还藏着一手！”
克莱尔没有接话，双手抱胸，歪着脑袋静静打量着他，盘算着应该怎么处置这家伙。
斗篷人被她乌溜溜的黑眼珠盯得背心发凉，越发觉得自己可能看走眼了。
附近没看到其他人，也没有察觉到其他地方有魔法波动……莫非这小姑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
“大人，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他嚷嚷起来，“听闻峡谷中开了一家酒馆，我仰慕您的风采，特地来拜访您的！”
克莱尔一点都不信他的鬼话，她还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个人。直接放走她又不甘心，先前被吓唬了一通，她的心跳现在还没恢复平静呢。
【咳咳……克莱尔，你的营业任务还没完成呢——“接待客人：4/5”不是吗？】
好提议，她喜欢！
“你真的是来拜访我的？”克莱尔眯起了眼睛，她踢了斗篷人一脚，“你知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酒……酒馆？”斗篷人不太确定地说。
“饭菜好吃吗？”
“什么？我没……”话还没说完，他的小腿就被克莱尔狠狠踩住了。正踩在腿弯的关节上，疼得他大叫起来，“好吃的！饭菜很好吃！”
“那你是不是得结账？”克莱尔朝他伸手，“你没付钱就跑出来了，不合适吧？”
……
当亚瑟三人察觉不对，急匆匆地原路返回时，就看到克莱尔正将趴在地上的人当成板凳一样坐着，手里一边掂量着人家的钱包，一边在给人算账。
她每念叨一句，就从钱包里划出一份钱给自己：“……你还吃了三盘烤鱼片，二十一枚银币。一碗玉米海鲜汤，二十枚银币。两盘酒腌剑鱼，五十枚银币……”
底下的斗篷人脸都绿了，塞维尔地处内陆，哪来的鱼跟海鲜啊！
他嗫嚅着想开口，又被克莱尔一眼瞪回去。
最后克莱尔把他的钱袋倒了个干净：“承蒙惠顾，你在店里一共消费了五十枚金币，现在还差三十二枚金币，剩下的怎么结账？”
12. 合法赔偿
好一副强盗行径，比起法师塔的管事有过之而无不及，系统叹为观止。
“咦，你们怎么回来了？”克莱尔注意到行色匆匆赶回来的三人。
她站起身，尤不解气地顺便又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的家伙。
地上的斗篷人哼唧一声不动了，看上去已经放弃了挣扎。
亚瑟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这人和我们有些过节，这次是尾随跟进来的。刚才回去的路上我们察觉到他的踪迹，不太放心，所以折回来看看。”他上前将人翻了个面，顺手摘下宽大的兜帽，“果然是你，乌戈尔。”
乌戈尔不想说话。他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自己无法动弹，只能任人摆布。
他到现在也想不通，这家酒馆到底怎么回事？他也没探查出来附近还藏着其他人啊，眼前的小姑娘怎么看都弱得平平无奇，难道鉴定术会出错？
克莱尔掂着手里缴获的钱财，心情很好：“他想在店里吃霸王餐，不过现在已经悔过了，于是交出了他的全部家当以求我的原谅，对吗？”
“……没错。”乌戈尔低声下气。
亚瑟：……
马修则完全信了克莱尔的说辞，他指着乌戈尔愤慨起来：“你平时好吃懒做、总想走歪门邪道坐享其成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吃饭都要赖账，我们银湾城怎么会出你这样的人！”
“他和你们是同乡？”克莱尔问。
亚瑟拧起眉毛，想要解释点什么，最后满腹思绪化成了一声叹息：“唉……说来话长了。”
克莱尔有些惋惜地看了乌戈尔一眼，将空掉的钱袋扔回他身上：“既然你们认识，那就算了。正好麻烦你们把他带走，横在门口怪碍眼的。”
她后撤一步，解除了防护法阵对乌戈尔的压制：“你还欠我三十二枚金币的帐，下次再敢来找茬，记得先把钱付了。”
乌戈尔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敢怒不敢言。三十二枚金币！这家伙真敢开口！她都把他身上的好东西全拿光了！！
他狠狠瞪了克莱尔和围观的三人一眼，然后在他们再发作前飞快地逃走了。脚下生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像一道烟雾一样，一会就没影了。
“他还欠您钱？！”马修义愤填膺，望着人逃走的方向握紧了拳头，“您放心，下次再遇上他，我一定帮您要回欠款！”
伊凡扶着额摇头，他的队友简直浑身都在冒傻气，他没眼看。
迎着亚瑟复杂又无语的眼神，克莱尔挠挠头，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我气不过，于是将他身上的钱财搜刮了个干净——不过你们别误会，我这里是正经酒馆，绝对不是黑店。”
亚瑟失笑：“应该的。如果不是您有办法能压制住他，真的让他闹起来，损失的就不止几枚金币了。”
再次分别前，亚瑟郑重地向她保证，一定会处理好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不会再让乌戈尔给她带来麻烦。
走了没两步，亚瑟又站住了，他有些犹豫地开口：“有些冒昧地问一下，克莱尔小姐，您今年多大了？”
他熟悉乌戈尔，那家伙不是冲动的人，没有把握一般不会主动出手。既然敢挑衅克莱尔，是不是意味着……
克莱尔很坦然：“十五。”
【亲爱的，你就这样告诉别人你的年纪吗？万一再遇到乌戈尔那样的人怎么办？】
系统像老母亲一样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发表着长篇大论的担忧，克莱尔被它吵得头疼。
亚瑟心里已有猜测，此时证实了想法反倒是松了口气。
马修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他惊讶极了：“天啊，您居然比我还小几岁！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深的实力，真是太厉害了！”
伊凡和亚瑟对视一眼，无奈地将咋咋呼呼的马修拉到一边，留下亚瑟和克莱尔单独说话。
亚瑟琢磨着措辞，对克莱尔说道：“我觉得……如果以后再有人问起年纪，可以在后面加上一个0。这样哪怕对方存有坏心，也不敢贸然动手。”
这话倒不错。如果克莱尔看到一个外表和她差不多大的人，但一问年纪一百多岁，只要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多少都会产生一些敬畏之情——这样的人一定精于法术，哪怕看起来柔弱多半也是装的。
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克莱尔笑了出来：“我会的。不过对于你们，我觉得不用。”
亚瑟愣了一下，随即缓和了神情，只是目光里仍旧充满担忧：“想必你自有防护的手段，不需要我们担心……不过到底人心复杂，塞维尔的环境又这样危险，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三个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亚瑟和伊凡是放心不下，马修则是纯纯的傻乐。
“比起担心我，他们更迫切的应该教育一下马修才是。”克莱尔看着他们远去，一边向系统点评，“这样单纯到冒傻气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你说别人是年轻人，也不看看自己几岁】
“不开心啦？”克莱尔觉得新奇。
平时再怎么互损，都没见系统真的生气过，这次居然还有脾气了。
【滋滋——你的系统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个臭鸡蛋】
克莱尔掂着怀里的金币往回走，心情大好，不打算和它计较：“刚才乌戈尔找我麻烦，你可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担心我。”
【亲爱的，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就在你身边，如果乌戈尔真的对你动手，我肯定会帮你的。相反，亚瑟他们才和你认识几天？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他们？】
“我不是也这么轻易地相信你了吗？”克莱尔反问，系统是不是忘了它跟她也刚认识没几天？
【呃，这……如果算上胸针陪伴你的时间的话，我们也是认识好多年了】系统嘴硬。
“好了，不跟你计较这个。”克莱尔说，“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也不是傻到没有防备心的天真小孩——我在法师塔里工作那么多年，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看人的直觉还是不错的，你不用太担心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然后小声说道：
【……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怪恶心的】
克莱尔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在扭捏啊。
……
回到室内，她将从乌戈尔身上搜刮来的东西倒在吧台上清点。
那家伙还真有钱，她原本想着有个几十银就不错了，结果手一伸进钱包就摸出来一枚沉甸甸的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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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可就怪不得她了。
她的心灵很脆弱的，乌戈尔给她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吓，不多花点金币可修复不了她心灵的创伤。
【真不错，一共捞到十八枚金币，四十二枚银币】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捞？这是他伤害了我的心灵，出于愧疚自愿给我的、合理合法的赔偿。”克莱尔强调。
【对对对，合法赔偿】
系统很快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喜滋滋的和克莱尔一起盘点战利品。
【这是月光石、这是秘银菌根，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哇这里还有一瓶魔蝠血液——魔蝠血液很难搞的，这一瓶少说得值5枚金币！】
“——他饿急了，啃了一口院子里的土充饥，为了感谢我的招待，又用这些零碎东西抵扣了饭钱。”
系统全盘认可了她的胡说八道。
【叮——】
【“接待客人（5/5）”已完成！】
【恭喜！在历时五天的操劳后，你已经初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酒馆老板啦！下一阶段请再接再厉，努力经营你的酒馆吧！（累计营收：0/50银）】
【奖励已发放】
【金钱奖励：60铜】
【物品奖励：酒馆装饰*3（温馨的装饰使人心情愉悦，为顾客带来家一般的感受）】
【物品奖励：种子补充包*1（无底洞一般的魔法袋子，投入一枚银币，回报您一份优质种子。优点：即时取用；缺点：偶尔会刷新出一些怪东西）】
【物品奖励：生活用品补充包（未领取）*充满人文关怀的家具补充包，分量较重，建议确定好安置地点再领取】
【特殊奖励：随机书籍*3（什么内容都有可能的散装书籍，不过要记住，它们所含的知识是平等的）】
克莱尔没太关心新的营收任务。在拥有了十几枚金币的巨款后，赚钱突然成了没那么紧迫的事。
她对后面的几个奖励很好奇。
酒馆装饰是两条宽大的桌布，以及一个花瓶。桌布一红一绿，一个是烫金印花，一个是缎面刺绣，各自挂着一排撞色穗子，品味十分糟糕。
克莱尔看着两条桌布，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我不觉得这种装饰能带给客人什么家一般的感受……甚至于我觉得没有哪个温馨的家里会放这种装饰。”
【是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系统很不解，它一唱三叹地对桌布大加赞美：
【多好看啊——红色那条印着向日葵和金山，简直像太阳一样耀眼。绿色那条，五彩线绣着火山熔岩和银条，连火山灰都表现得活灵活现——真是太美了，完全是大师的杰作！】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这几个词是能和谐放在一起的吗？克莱尔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工伤。
唯有花瓶，素白胚的小瓷瓶，带给了克莱尔一丝慰藉。
【……这有什么好看的，白惨惨的，一点也不好看】
克莱尔没有理会系统的嘀嘀咕咕，她强行压制了系统的不满，坚定地拒绝它要把桌布铺上的建议。
她将花瓶放在吧台边上，盯着欣赏了一会，试图拯救一下被两条桌布伤害到的眼睛。
13. 这么大（__）的梦想
奖励里还有个叫做种子补充包的，是一个灰扑扑的束口袋，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魔法物品。
系统建议她丢一枚银币进去试试，可克莱尔看着说明里那句“偶尔会刷新出一些怪东西”，觉得这玩意也许不是很靠谱。
不过鉴于她现在身怀巨款，于是难得大方地丢了一枚银币进去。
接着，轻飘飘的袋子一沉，克莱尔将它倒过来抖了抖，倒出来一把黑色的豆子一样的种子。
【「山崖玫瑰种子*20：原产于高山丘陵地带的玫瑰，耐寒品种」】
虽然不是能吃的作物，但克莱尔还是喜滋滋地将它们收了起来。区区一银能换来一把鲜花种子，坐拥十多枚金币的她现在表现得非常慷慨。
克莱尔又丢了两枚银币进去。这次只倒出来6颗种子，其中五个个头很大，像铁疙瘩一样。
【「优质龙血藤种子*5：攀登！攀登！爬到最高的地方去！」】
另一个就更特别了，像是一块小石子。
【「石心岩蕊培养基*1：石中花，塞维尔峡谷特产，生长在峭壁裂隙中。没什么用，但足够特别」】
克莱尔：……
想说的话有些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嫌弃比较好。
她收手了，没有再继续投银币。根据她的人生经验，一旦事情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后面的运气多半不会太好。
她将三份种子都收了起来，计划明天一早种去温室。等过些日子玫瑰长成了，正好可以拿来装点花瓶。
“系统，我早就想问了，这些东西后面的说明文字都是你写的吗？”
【嗯？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写得很好，我觉得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看点你库存里的书。”
没等系统反应过来，她转移话题，接着问道：“这个生活用品补充包，要怎么用？说是先要确定好安置地点，这是什么意思？”
【大件的家具搬动起来会很麻烦，所以需要你提前定好位置，我会直接放过去】
“里面有什么？”
系统盘点了一下，像报菜名一样念道：
【桦木衣柜*1，澡盆*1，换洗衣物包*1，替换被褥*1，灯具*3，还有一些零碎的毛巾梳子什么的】
【主要是衣柜和澡盆，我觉得你应该搬不动，想要放在卧室的哪里？】
真是太体贴了，令人感动。
克莱尔飞奔上二楼，给系统指了两个地方，卧室里便多了高大的衣柜和光洁的澡盆，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换洗衣物包里有一些厚实的棉衣，来的十分及时。否则，按这几天气温骤降的程度，接下来她只能生活在壁炉边了。
【感觉怎么样？】系统问她。
“您真是太好了，谢谢您。”她用上了敬语。
【光说有什么用，你知道该怎么用行动回报我吧？】
克莱尔指着澡盆发誓：“我会把胸针擦得亮晶晶的，保证和新的一样。”
系统对她虚假的殷勤嗤之以鼻，提高了声音强调：
【那就去好好经营酒馆！不要因为发了小财就懈怠了任务！】
克莱尔点头如捣蒜，面子功夫做得十分到位。
至于最后作为特殊奖励的三本书籍，则随机得十分彻底。
《新历58年地权转让声明》、《丛林到深渊：疯骑士的异域游记》、《丰收日祝祷唱词》。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其中一本是小说，另两个所谓的书籍甚至只是两页纸。克莱尔将它们都放在了吧台下，和法阵书放在一起——等哪天纸张用完了还可以拿它们来当草稿纸。
天色暗了之后，克莱尔拿出了新得的灯具继续看书——是魔法道具，不再使用灯油，而是用法阵驱动照明。不过每隔十天需要消耗一枚银币，但她觉得完全负担得起。
主要是之前的小蜡烛实在太费眼睛，用的时候还要小心防止打翻，一点都不方便。
四下里很安静，门窗紧闭，呼啸的寒风吹不进来，壁炉烧得噼啪作响，温暖、又静谧。
以前她在法师塔里时，一二层总是人来人往，想看书都得忙里偷闲躲起来找清净，还得分神注意着领班和管事有没有叫她。
现在不一样了，没有人再对她呼来喝去。虽然在好几天没有客人上门的时间里，偶尔会觉得冷清——但她很擅长给自己找乐子，比如和系统拌嘴。
克莱尔一直看到哈欠连天，才合上书打算回去睡觉。
系统通常不会在她专心时打扰她，不过不会放过其他可以损她的机会。
【哔哔——一天过去了，让我们来看看‘聪明的’克莱尔的学习进度吧！很好，三个小时过去后，书比昨天多翻了一页！】
系统模拟出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让我们恭喜克莱尔，按这个进度，再过一年她一定能看完这本·初·级·法阵书！】
克莱尔难得没有反驳它，毕竟说的都是实情，她心情沉重的上楼洗漱睡觉去了。
想当法师真是太难了，想靠自学成为法师就更难了。
那些天书一样的理论，每个字都在打击人的自信心。所以她才会在马奇奥尼那耗了八年，就为了获得一个跟随学习的可能。
克莱尔将自己摔进被褥，感觉头都大了，刚刚看进脑袋里的知识好像都在嗡嗡的吵架。
“法术怎么会这么难？”她喃喃自语，没指望从系统那得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系统叹了口气，有些同情：
【因为你是人，人类本身就不是亲和自然元素的种族】
【就拿温室的那只皮克斯来说，它是妖精，自出生开始，就有着使用植物系的魔法的本能。而人类不一样，哪怕终其一生，所能得到的最高成就都是有上限的，这是种族特性决定的】
“所以法师的数量才那么少？”
【对，不过也有天赋方面的原因。如果没有施法天赋的话，再死磕也没有办法成为顶尖法师的——你别激动，你是有天赋的，克服理论方面的难题对你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克莱尔捂着心口，又缓缓躺下了：“马奇奥尼都没和我说过这个……我真幸运，否则岂不是在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上白白浪费了好多年。”
系统语气有些唏嘘：
【人类真是复杂的物种。有最聪明的头脑，身体却脆弱得像纸。世界上几乎所有生物都与生俱来地亲和魔法，唯独人类被隔绝在外，真是可怜】
“也不能这么说。”克莱尔翻了个身，睡意渐浓。她打了个哈欠，提前向系统说了晚安。
“如果一个物种既有聪明的头脑，又有天然的强大实力，那他们就离灭绝没多远了——要么被自己造作得覆灭，要么被别人忌惮，最后被铲除……人类这样还是挺好的，否则世界上就不会遍布人类的足迹了……”
……
第二天起床时，克莱尔还觉得头晕脑胀，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念了一晚上公式，梦里都是扭曲的法阵图形。
照例被系统扣掉一银，用以维持防护法阵，克莱尔拿上新得的种子来到温室。
架子上用木箱栽种的蔬菜已经冒芽了，皮克斯正围着它们打转，振动翅膀时，还不时发出叽叽声，十分可爱。
克莱尔找来空置的花盆，将玫瑰种子撒下，又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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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给龙血藤种子搭了个爬架。
至于那颗奇怪且没用的石心岩蕊，在征询系统的意见后，克莱尔直接将它搁在了窗边的置物架上。
系统的原话是：你总不会想种一颗石头吧？——谢谢，她没这么打算过。
在她种完种子后，皮克斯立刻冲了过来，抱住玫瑰花盆不撒手，看都不看一眼一旁的龙血藤。
“它看起来很喜欢花啊。”克莱尔笑眯眯的看着皮克斯上下飞舞，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真是没眼光】
系统坚定地认为铁灰色的藤蔓要比花更美，克莱尔只得敷衍地应和：“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后院里新一茬的蔬菜成熟了，克莱尔收获了一部分放进保鲜柜。篱笆边上她在前几天种下去的果树已经长到半人多高，照这个速度，大概再过一周，就可以有新鲜水果吃了。
回到厨房，她原本打算做一些菜出来补充保鲜柜的库存，但又因为一个想法犹豫起来。
她有个念头，需要参考一下系统的建议。
“系统，你看……我现在有了一笔不小的钱，你觉得我用它们购买完全防护术怎么样？”
【咦？稀罕呀，亲爱的，你舍得花钱？】
克莱尔拉过小板凳坐下，和系统分享自己算过的账：“今天是不是开业的第八天？再过两天我可以拿到一份持续24小时的完全防护术，对吧？”
“如果我再额外购买两天，那么加起来我就可以出门三天。三天时间，我应该能走过很大一片地方……”
【你是想去东边那个冒险者小镇吗？】
“嗯？不是啊，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克莱尔挑起眉毛，“我这个年纪的人出现在危险禁区里，怎么看都很蹊跷吧？”
她语重心长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在峡谷里遇到亚瑟他们纯属意外，再说乌戈尔的事情还不足够让我提高警惕吗？我怎么还会大摇大摆地跑到冒险者小镇上去，万一再被人用了鉴定术，要欺负我这个弱小的法师学徒怎么办？”
【那就好，亲爱的。我还以为你天真得没有一点戒心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可行的——我真是太欣慰了，孩子长大了，终于也到了离开家的时候了】
谁是你的孩子啊！
系统假模假样地发出嘤嘤悲泣，克莱尔头都听大了。
【叮——】
【峡谷深处，悬崖之下，密林之中隐藏着什么呢？请探索枯木森林，并至少带回（_______）这么大的收获吧！（探索枯木森林：未完成）】
在听到叮的一声时，克莱尔就觉得有些不妙，听完之后她就沉默了。
亲爱的系统，你在说什么屁话？
“我只是说要出门啊！你怎么给我直接安排上目的地了？！”她抓着头发，再次体会到了当初被突然带来塞维尔的无力感，“枯木森林！是不是亚瑟他们提过的抓住皮克斯的地方？”
“你也说了是在峡谷深处和悬崖下，你让我怎么去？他们三个人结伴才敢进塞维尔冒险，你就这么让我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什么法术也不会的法师学徒去探索了？”
【你有完全防护术呀，担心什么】
“我！我……”克莱尔木着脸，感觉摊上系统这辈子算是完了，“……你知道的，外表越坚强，内心越脆弱，我的心灵是易碎的花瓶。”
“还有你这个（_______），是什么意思？”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小段的距离，“多大的收获？这么大吗？”
【它和你的梦想一样，梦想有多大，它就有多大】
你住口，不要侮辱梦想。
14. 生物学家
明确了行程，克莱尔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日常任务需要满十天才能领取奖励，你还得再营业两天才行】
克莱尔点头：“那是当然，我还要提前准备出门的食物和包裹，这两天就是打算预留出来做这些的。”
她拿起搁在碗柜里的《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经过这些天的努力，里面已经收录有好些菜了——虽然评级大都是D。
“得做些方便携带不易坏的食物……”她顺着条目看下去，“面包、薯饼、薄煎饼……还得再带上一块烟熏肉。”
系统发出咂嘴的声音，直说太干。
“我会记着带水的，不过亲爱的系统，我也许背不动那么多东西，到时候还需要您来提供储物帮助。”
【……好吧，我可以勉为其难地为你提供帮助】
克莱尔已经摸清了系统的脾气，请它帮忙时多说些恭维之词，多半就能成功，这家伙就是嘴硬心软。
……
时间很快在钻研法阵书和打理温室中过去。现在即使没有客人光顾，克莱尔也不像之前那样发愁了，甚至希望逃走的乌戈尔再回来一趟。
不过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酒馆里意外到来了一位新客人。
那会克莱尔正计划着提前打烊，好多留些时间休息，为第二天的出门做准备。
“你好，这里是酒馆吗？”一个大嗓门的人拉响了铃铛，朝里张望。
那是一个打扮十分粗犷的中年人，裹着棕色的大衣，胡子拉碴，头上戴着一顶毛毡帽。
“是的，欢迎光临克莱尔的酒馆，想要吃点什么？”克莱尔现在招呼客人的话已经说的十分顺溜了。
“噢噢，看来没有找错地方。听亚瑟说过，老板是叫这个名字。”他十分豪爽地大笑着走进来，随手将包裹放在桌上，环视着酒馆内的环境大为赞叹。
“你认识亚瑟？”克莱尔好奇起来，“是他介绍你来的吗？”
男人走到靠近壁炉边的位置坐下，搓着手凑近了取暖：“是啊。那些家伙一周前从峡谷回来，告诉过我这个消息。昨天还是前天……哦是前天——马修那小子一直在唠叨，非让我路过时一定要来看看——他可嘴碎了，小姐你应该体会过。”
他摘掉头上的毛毡帽，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卷发，看上去比预想的年轻些。
克莱尔原本以为亚瑟他们说的回去帮忙宣传，不会这么快有效果，没想到竟然真的拉来了新客人。
“哎呀，真是我的荣幸。”她将菜单指给那人看，“这是酒馆的菜单，我给您打八折。”
男人说他名叫弗雷德里克，近几天正计划深入峡谷，于是顺路来一探看看，让马修唠叨不停的酒馆是什么样。
“那小子说这里有种烤肉十分美味，我可以有幸尝一尝吗——我在菜单上没有看到肉食类。”他扫了一眼菜单，然后盯住了克莱尔身后的酒柜，“——还有啤酒，太好了！”
“好的，不过现在店里没有准备好现成的烤肉，我现在去做，麻烦您等一会。”克莱尔说着，从酒柜上拿了一瓶啤酒和一个杯子递给他，让他先喝着，总觉得这人的饭量和酒量都不小的样子。
克莱尔手脚麻利地烤了三盘风兽肉。端出来时，发现桌上的啤酒瓶已经空了。
这才多久啊！他是直接当水喝了吗？
克莱尔将盘子递过去，迟疑地问道：“还需要啤酒吗？”
“要的要的。”弗雷德里克动作十分豪迈地开吃。一眨眼的功夫，一串烤肉就消失了。
克莱尔看着酒柜，那上面还剩五瓶，也许库存今天就要被清空了。
在喝到第四瓶的时候，弗雷德里克的速度才慢下来，他看着酒瓶的目光十分怀念：“在野外就是这点不好，想喝酒都找不到地方。”
克莱尔有些为难，她大概满足不了这位客人畅快喝酒的愿望了。她店里能喝的酒只有这几瓶，酒窖里酿着的那两桶还没到开封的时候。
好在客人没有再敞开肚皮猛灌，过完酒瘾后，他对手上的烤肉串感兴趣起来：“果然有恢复体力的感觉，虽然功效上比不过药剂，但已经十分可贵了。”
“亚瑟他们和您提过烤肉的功效？”克莱尔问道。
“是啊，我还想和他们要一点样本做研究、或者烤一点让我尝尝……但是伊凡怎么都不肯给。”他咂咂嘴，意犹未尽，“那小子一肚子坏水，还骗我说肉有毒——有没有毒我能不知道？他就是小气。”
克莱尔偷笑起来，弗雷德里克说的应该是亚瑟和伊凡第一次来酒馆时，带走那块生肉。那时候伊凡把肉当宝贝一样，连包裹里的装备都拿出来专门为肉腾空间了。
“我要是会做饭，早就自己去猎杀一头风兽回来做烤肉了，还需要劳烦他？”
弗雷德里克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伊凡有多小心眼，一边从包裹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边吃烤肉边在上面做记录。
克莱尔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有许多手绘的图样，还有许多标注。用词都很学术，不太好理解。
“您是学者吗？”克莱尔惊奇。
她以为学者会是那种文绉绉的人，也许会穿着长袍，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然后身板很脆，也许连鸡也抓不住。
可眼前这位，身材壮硕得完全能和风兽搏斗也不落下风。
弗雷德里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像吗？我是一名生物学家。”
【亲爱的，你也太刻板印象了。不要因为自己见识浅薄，就专断地给别人贴标签哦】
这话说得好重，克莱尔的拳头硬了。
“如果没有好身板，怎么获得准确又实时的资料呢？”他朝克莱尔眨眨眼睛，“别看我这样，作为冒险者，我的实力也很不错哦。”
看出来了。
这个饭量、这个体格，一拳能干翻三个马修的样子。
【你好像在想很失礼的事情】系统很会读她的表情。
克莱尔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才说是打算要深入峡谷吗？”
“是啊，我这次来塞维尔就是为了收集资料，观察了解峡谷的生态环境。”谈起这个，弗雷德里克显得十分困扰，“外面对塞维尔的记录还是太少了，那帮冒险者说起话来都语焉不详的，问什么都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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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亚瑟说，最近气温骤降，再过段时间塞维尔就要换季了。好多冒险者都在往外撤，您要在现在这种时候冒险深入吗？”
“年轻人就是稳不住，准确地讲，还有二十三天才会换季。而且最危险的风暴季也不会一下就降临，现在撤出去的都是些沉不住气的孩子啊。”弗雷德里克挑起了眉毛，显露出一些得意的意味，“就得是这种气候交接的时候，环境变化才多，正是做研究的好机会。”
克莱尔肃然起敬，觉得眼前这个壮汉男人的形象再次高大了几分。
这叫什么？求知若渴？视知识如生命？
见克莱尔对他的笔记本很感兴趣的模样，弗雷德里克索性将本子推给她仔细看，一边和她聊起天来。
那笔记本厚厚的，纸页泛黄都带上了卷边，一看就是主人时常翻阅的结果。
克莱尔十分珍重地接过来，小心地翻着，时不时发出惊叹。
“哇，这个画的是风兽吧？”她指着一页插图，“天呐，我看过这张图，原来是您画的！”
那就是克莱尔曾经看过的科普书里的风兽插图，不过眼前笔记里的这张线条更加潦草些。
克莱尔看看弗雷德里克的脸，又看看笔记，使劲回想当初那本书的作者名。可时间实在太久远了，当初她也没留神，现在连书名都不太想得起来。
“你说的是《罕见生物手册》？”
“对对对！是这个名字！”克莱尔跳起来，“天呐，真的是您写的！”
她的心情十分激动。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有一种冥冥之中、兜兜转转、竟然如此相互交织的奇妙感觉。
她对塞维尔的初步了解都是来源于这本书，现在居然就在这里见到原作者！
【哇哦，这是来自命运的指引！指引原作者与迷路的羔羊迎来相逢！多么感人的会面啊！】
系统抑扬顿挫地发出咏叹，用词十分离谱。
克莱尔没心思和它计较，她回吧台后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捧到弗雷德里克的面前：“我真是太幸运了，请您务必给我留个签名！”
弗雷德里克也觉得在荒郊野外碰见自己的读者这件事很稀奇，他接过纸，刷刷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还加了一行：“给亲爱的克莱尔，祝万事顺遂，平安健康。”
“那本书发行量不大，第二年的时候出版商就停刊了，没想到你居然看过。”
克莱尔用力点头，捧着签名纸爱不释手。她也不记得是怎么看到那本书的了，似乎是一位来法师塔的顾客遗留下来的。
她在打扫卫生时看见，然后短暂地拥有了它几个星期，接着就被管事收走了，说是马奇奥尼大人的图书馆里遗失的。克莱尔觉得他在放屁，但是她没有证据。
弗雷德里克看向克莱尔的眼神突然慈爱起来，像在看后辈一样，不住感慨人与人之间缘分的美妙。
“说起来，你开酒馆多久了？一定对塞维尔很了解了吧？”弗雷德里克拿出一本新的笔记，好像要采访克莱尔一样，“有遇见过什么独特的动植物吗？”
克莱尔被难住了，试探回答：“……龙血藤？”
15. 不可以是合法赔偿吗
“龙血藤？”弗雷德里克刷刷的在本子上写着，“这确实是塞维尔的特产植物。”
“我上次来时特地采集了一些，想带回去培育试试。”他将克莱尔面前的笔记往前翻，示意她看其中一页。
笔记的那一页上画着龙血藤的手绘图，从幼苗到成年植株都画的十分详尽。一旁写着标注，还圈出来一些有疑问的地方，边上画着问号。
“真是太奇特了，我们对塞维尔的了解实在太少——在峡谷内时，龙血藤表现出的特性明明非常坚韧，长势好的几乎会像铁索一样结实。但是它们离开峡谷没多远，就会立刻枯萎，完全搞不清原因。”
克莱尔突然想起来，除了龙血藤外，之前从那个不靠谱的种子包里还得到过一个叫做石心岩蕊的东西，当时系统的介绍似乎说过它也是塞维尔的特产。
“弗雷德里克先生，你知道石心岩蕊吗？”
弗雷德里克睁大了眼睛：“你是说石中花？”
他几乎跳了起来，抓住克莱尔的手急切问道：“你见过石中花？！”
克莱尔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怎、怎么了？那东西很少见吗？”
弗雷德里克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石中花非常罕见，我只在皇家博物馆里见过一小簇——没人知道它会长在哪颗石头里，也没人知道它的生长规律是怎样。”
可系统不是说那东西没什么用吗？
克莱尔想起早上照例去打理温室的时候，那块被她丢在杂货架上的石头看起来似乎变大了一些。
“你见过石中花？在哪里见到的？”弗雷德里克两眼放光地盯着她。
“嗯……在峭壁的裂隙里见到过。”她将系统曾经给出的说明复述了一遍。
克莱尔没敢说自己楼上就有一块，总觉得按照这位生物学家的狂热态度，被他知道后，连她的温室一起端走的可能性也很大。
弗雷德里克在笔记上飞快地记下：“哦对对……裂隙，我怎么没想过裂隙里也有可能。”
这下他坐不住了，也没了心思喝酒。他将笔记都揣进兜里，背上了背包，立刻就要出发。
“这个是我的钱包！”他说着，甩给克莱尔一个钱袋，急匆匆地就要离开，“你先拿着，找零的事情等我从峡谷回来再说！”
克莱尔捧着沉甸甸的钱袋，看着弗雷德里克旋风一样离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系统也没见过这个场面。
【……总之先结账？】
克莱尔打开钱袋看了一眼，然后立刻闭上了眼睛。
好闪，她的眼睛好像被一堆金币闪到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有钱吗？
【克、克莱尔……这些也是我们的合法赔偿吗？】系统结巴起来。
“你在做什么梦。”克莱尔费了很大力气才从钱袋上移开目光，“这是我的钱……呸，这是人家临时放这保管的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克莱尔算了算弗雷德里克的账单，再打个八折，一共是52枚银币。
她虚起眼睛，从钱袋里数出相应数量的钱，然后将它塞进了吧台抽屉的最下层。
可恶的金光，离我的眼睛远一点。
系统的注意力还黏在抽屉上，隔了好一会才进行进度播报。
【叮——】
【“累计营收：52/50银”已完成！】
【金钱奖励：30铜】
【物品奖励：菜谱*1（鬼藤奶茶）】
【物品奖励：书桌（缺少书房，暂时不可领取）】
【特殊奖励：法阵材料包（特制墨水*1、特制羽毛笔*1、天蓝石粉尘*10、煤渣*5）】
克莱尔努力收敛思绪，认真查看起这次的奖励。
“书桌？书桌不可以放在卧室吗？”她比划着，“我卧室里还空着一片地方，放书桌正好。”
【不可以。卧室是用来休息的地方，就是不可以放书桌】
系统态度很坚决。
“好吧。”克莱尔也不是很迫切的需要什么书桌，她总共就那么两本书。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法阵材料包时，她开始不自觉地额头冒汗，好像已经看到了被实践操作折磨的未来。
虽然她还没啃完法阵书，但是就她现在了解的知识来说，从开始上手，到能成功绘制出一道法阵，大概还有很长一段弯路要走。
她将材料包同样收进了最下层的抽屉。
太难了、不想看、以后再说吧。
【……亲爱的，抽屉里的那个，真的不可以是合法赔偿吗】
“唉，不可以啊。”克莱尔庆幸自己的自制力还很坚定，一笔巨款放在眼前，她居然可以视而不见。
系统滋滋了一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乌戈尔还会回来吗？】
克莱尔：……
“请你不要贪图眼前的小利，好好经营酒馆，不要因为发了小财就懈怠了任务，好吗？”她义正词严。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克莱尔就精神抖擞地起床了。
她换上了棉衣，外面套着一件耐磨的皮袄。再三确认酒馆里需要注意的事项无一遗漏后，锁上了酒馆的大门。
门边的招牌上适时浮现出一行新的小字：“老板外出中，暂时歇业。”
“不会有人闯进去吧？”克莱尔向系统确认。
【不会的，放心好了。酒馆的主人是你，只要你锁上门，所有违背你意愿的生物或者人类都不会被允许踏入领地的】
克莱尔长舒一口气，扶正了背后的小挎包，开始向系统指引的方向出发。
她的包裹里有一张自己画的潦草地图，这是以前和亚瑟他们聊天时，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做出的标记。
有系统的指引，还有完全防护术在身，克莱尔觉得自己说不准能成为第一个绘制出完整塞维尔地图的人。
系统这次给的引路标识没有提示距离远近，只有一个小尖头遥遥地指向远方。
峡谷的风愈加凛冽，几乎是以平行于地面的姿态卷过。如果不是有完全防护术，她大概走不了两步就会被掀飞出去。
大约十分钟后，她来到了一处有些眼熟的地方，一块似曾相识的巨大岩石竖在峭壁的一边。
“哇，这不是我刚来的那天在的地方吗？！”克莱尔跑近岩石，前后瞧了两圈，心情和当时完全不同，“当时我就是贴在这块石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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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
【是的呢，亲爱的，这是我们美好初遇的开始】
系统喟叹一声，然后打断了她东摸摸西看看的行为，催促她快走。
【我们还要走很远的路呢，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闲逛】
克莱尔顿时觉得不妙起来。
系统甚至不敢显示距离，这个所谓的“很远”，到底有多远？
从巨石那往北，她又走了大半天的时间，中途休整了两次，她用面包片将就着填饱了肚子。
“你说的悬崖在哪？”
克莱尔向四周张望，目力所及的地方仍旧只看到高耸的峭壁，乏味又单调。
巨大的峡谷让走了半天的她看起来像缓慢爬行的蚂蚁。
【快了快了，再走一天就到了】
克莱尔警惕起系统话里的语言陷阱，向它确认道：“到哪？悬崖还是枯木森林？”
【……悬崖】
克莱尔跳了起来：“再走一天才到悬崖！在那之后呢，从悬崖再到森林还有不少路吧？！”
她甚至想收拾东西立刻回去：“我只是说出来溜达三天，你倒好，直接给我定下目的地就算了，还挑了个这么远的地方！”
【亲爱的，这不能怪我呀，只能怪峡谷太大了。你要知道，这附近全是相似的岩山地形，我引导的这条路是通往枯木森林最近的路啦】
【再说了，你现在存款也有不少，再续几天防护术也没什么关系。难得出来一趟，至少得有些实质性的收获吧？还是说你只是想在毫无变化的石头堆里转悠三天就回去？】
克莱尔这下没心情慢悠悠地休息了，她背起包裹，继续前进。
塞维尔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以前她在书上看到的信息，只是用“塞维尔峡谷”这个词在指代整片地域。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所谓的禁区、峡谷、塞维尔，这三个词之间是划等号的。
可是结合亚瑟的科普，和自己的亲身体验来看，峡谷分明只是塞维尔的一部分，甚至还是十分边缘的地带，所以才有冒险者敢在外围建立起聚居地。
克莱尔估计，这片峡谷也许很危险，但还远不到“禁区”的程度，真正的禁区也许还在更深的地方。
入夜时，她爬上峭壁，钻进宽大的石缝裂隙里休息。
她原本还带了一盏灯在身上，想着晚上拿出来看会书。但是当天色真的暗下来时，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四周实在太暗了，这是一种绝对的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连手在哪都看不到，她甚至有种四肢都没长在身上的错觉。
在克莱尔前十几年的人生里，还没体验过这样的黑暗。就算天再黑，总得有月亮吧？哪怕没有月亮，星星呢？云层的微弱透光呢？萤火虫之类的会发光的小虫子呢？
——这里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天地间唯二的声响，只有不停的风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野兽的啸叫声。
克莱尔几乎是睁着眼睛熬了一晚。
第二天天亮时，她眼睛酸涩得一直在流眼泪，红彤彤的全是血丝。
“系统，回去之后我一定会把你埋进土里的。”她擦着眼泪威胁，“——如果这一趟全是这种遭遇的话。”
16. 恐高、恐系统
又走了大半天，克莱尔终于看到了系统所说的悬崖。
系统领她走的路果然是鲜有人知的捷径——这里根本没看到有其他人或兽涉足过的痕迹。
两边的峭壁越发收缩，她几乎以为前面就没路了，直到走到近前才发现堵着路的山壁之间还有一道狭小的裂隙。
还好她瘦小，否则能不能穿过这道裂隙都不好说。
克莱尔吸气收腹，侧身慢慢地挤进裂隙里，前后凹凸不平的岩壁总会时不时硌到她的脑袋。
就这样十分折磨地又走了五分钟，她突然觉得身前一松，差点就要一脚踩空。
克莱尔赶紧扒住石壁，稳住身形，这才发现悬崖已经到了。
她的一只脚悬空，下面就是万丈悬崖。如果不是她反应够快，刚才踏出的那一瞬间，她就直接掉下去了。
看清了周遭的环境后，克莱尔在心里对系统输出了一万句脏话。
“你所谓的捷径，就是把我卡进悬崖壁上的石头缝里吗？”
——她确实到达了悬崖，不过不是在悬崖上方，而是在崖壁上。
好比一个巨大的蛋糕被人切了一刀，而她就夹在切面中央的缝隙里。
很难想象，在与寸草不生的荒芜峡谷一线之隔的另一边，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充满生机的景象——
下方入目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广袤森林，绿得她眼睛疼。两侧高耸的峭壁直上直下，连绵不绝。
现在的克莱尔就像一只小蚂蚁，卡在峭壁中段的缝隙里探出了头。和辽阔的森林、高远的峰顶比起来，她渺小得令人心生绝望。
系统这个混蛋，给她带的是什么路啊！
系统对她的反应很是不解：
【怎么了，这条路很好呀？你没发现你到悬崖底部的距离直线缩短了一半吗？】
【否则按正常的路线，你得爬到那边的山顶上，然后再跳下去】
“就没有正常一点的路吗？”克莱尔颤抖着嘴唇，往下瞥了一眼，脚有点发软，“比如说向下的、直接走到悬崖底的路！”
即使是中段，这也好高。这和从法师塔的尖顶上跳楼有什么区别？
噢——自由落体的时间更长的区别吗？
【害，别害怕呀。走路多累，跳下去都不用动脚的，很快就过去了，有防护术不会受伤的】
什么很快过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吗？
克莱尔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恐高的毛病，但她觉得从这一刻开始，她害怕的东西里要添上这一条。
克莱尔，15岁。恐高、恐系统。
山崖间的风刮得比峡谷里还要狂躁，方向不定，呜呜的乱吹。
克莱尔的发带不知道被风吹到哪去了，头发糊了一脸，但她甚至不敢腾出手去捋一把。她扒着岩壁，再次往下看了一眼，又立刻缩回了脖子，像壁虎一样贴回原处不敢动弹了。
系统还在很兴奋地怂恿她：
【快跳呀！这种自由飞翔的感觉可是非常难得的，正常人一生体会不了几次呢】
正常人一生顶多只能体会一次吧？自由飞翔一次之后就可以开启下一生了。
就在克莱尔抵死不从的时候，她手下的岩石突然松动了一下。
她惊恐地回头看去，那块扒着的岩石居然开裂了。细小的裂缝开始从凸起的岩石底部向上蔓延，很快，她就觉得手里一松——岩石碎了。
克莱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救命啊——————！！”
伴随着她惊恐的惨叫，系统的声音则显得无比兴奋。
【好耶——！飞起来啦！！】
……
克莱尔觉得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落到了实处。
身体已经挨到了地面，但她的心里却空空的——大概还在半空中飘荡吧。
她仰面朝上，两眼无神地盯着遥远的天空和峭壁，表情十分安详。
【怎么样！亲爱的，是不是很刺激？】
【喂？克莱尔？你怎么了？】
“我要杀了你。”克莱尔喃喃道。
【嗯？不用谢，你太客气了】
系统完全没在意她在说什么。
克莱尔手脚发软地爬起来，包裹被她压在身下变成扁扁一团。还好她出发时将食物和水都寄存在了系统那，否则她后面几天只能吃碎渣了。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很明显悬崖下的生态要比干巴巴、了无生气的峡谷丰富了不止一倍。
在崖壁上时，她只觉得下面的森林延绵不绝，像是广袤的草原一样。但当置身其间时，才真正体会到森林的繁茂与深邃。
密集的高大树木挤挤挨挨，苍翠的树冠几乎连成一片。
天光只能从星星点点的树叶缝隙间透露下来，再加上萦绕在林间的雾气的折射，使森林显露出一种朦胧昏暗的感觉。
脚下的泥土十分松软，空气里还带着湿气。
作为生物学家的弗雷德里克应该很喜欢这里，她想。
“你不是说这里叫枯木森林吗？可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枯？”克莱尔看着四周。
身前的红色标记闪烁了一下，在尖头旁更新出一串文字：“剩余路程：0/5英里”
区区5英里。
这比克莱尔预估的好多了，她还以为系统会给她来个500英里。
咦？她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好了。
系统不太习惯克莱尔的平静，试探问她：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克莱尔：“哈哈。”
她发出了一串毫无情感波动的嘲笑。
【是头晕吗？没关系的，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以后多跳几次就习惯了】
不可能的，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她发誓。
……
树林间的植被十分茂盛，种类也很繁多，她还看到了好几种在弗雷德里克的笔记里见过的类型。
走了没多远，林间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溪，克莱尔走到溪水边蹲下，打算洗把脸。
探出身后，清澈见底的溪水里便倒映出一张蓬头垢面的脸。
——这是谁？该不会是她吧。
【唉，你看起来好丑】
系统无情的点评打破了克莱尔的侥幸幻想。
克莱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凑近了些，仔细看着水里倒影。
她虽然长得没有特别漂亮，但是以前也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啊！水里这个灰头土脸的人是谁？
脸上什么时候蹭上的黑一块绿一块？还有她顺滑浓密的卷发呢，为什么她会顶着爆炸头？
克莱尔拒绝承认这是她自己。
【跳下来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了，大概是风吹的吧？】
克莱尔蹲下身，掬起水洗脸。她现在一点都不关心枯木森林还有多远了，即使没人看见，她也不要顶着这副尊容在外面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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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洗完脸，她又折腾了好一阵才将乱糟糟的头发重新顺好，总算看起来像个体面人了。
【亲爱的，听说心情好坏也会影响相貌，以后你还是要多笑笑】
克莱尔一句脏话堵在心口，她为什么总是生气，系统心里没点数吗？
……
之后的路上倒没再遇到什么特殊情况。
在路程还剩大概三分之一时，周遭的绿色开始明显变少。
很快，像是被大火燎过一样，四周的树木变得枯槁起来，最后到达目的地时，周围已经几乎看不到鲜嫩的枝叶了。
【叮——】
【“前往枯木森林”任务已完成！看久了岩石来看枯树换换心情吧！】
【奖励已送达】
【金钱奖励：30铜】
好一个聊胜于无的奖励。
她翻山越岭外加自由落体，最后得到了30铜的施舍。
【接下来请自行探索枯木森林，并至少带回（_______）这么大的收获吧！（探索枯木森林：未完成）】
克莱尔放下包裹，找了个枯树桩子坐下。
她突然不太想动弹，反正已经到地方了，探索也不急在一时。
她从系统那拿了块烟熏风兽肉，撕成小条慢慢嚼着，感受着热流涌遍四肢，总算觉得舒服了一些。
【你这个样子我很害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你连跳崖都不怕。”克莱尔很平静。
系统心虚的沉默了一下，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不好奇这里的森林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吗？】
“还好吧，毕竟是塞维尔，树长成什么样我都不太意外。”克莱尔说，“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你任务里说的收获到底指哪些——这个可以吗？”
她随手抓起一把土。
【「焦黑土壤*1：蕴含火元素的土壤，寸草不生」】
咦？这都行？
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但克莱尔确信，这个土壤也算在收获里——因为她在峡谷里磨蹭的时候，抓起过的土可没有单独附录说明的待遇。
她拿起铲子——等一下，哪里来的铲子？
系统什么时候把温室的铲子也带在她身上的？
克莱尔看看手里的铲子，又看看身前突然出现的、一字排开的四个大花盆——显然都是系统的杰作。
【你看，我是不是准备的很充分？】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自得。
【完美的系统必然考虑到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哦不，我是说，我帮你安排得井井有条】
克莱尔心情很沧桑地往花盆里装土，系统叽叽喳喳地指使她，一定要她装满一个花盆后换个地方再挖。
她不干了，她要罢工。
装满一个花盆后，克莱尔丢下了铲子，决定跟系统好好谈谈。
“你这样会失去我的，明白吗？”
【对不起】
系统很会滑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只要认错就一定没错。
【这是我珍藏的荷包蛋，送给你。吃了它之后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面前的树桩上突然出现了一盘荷包蛋，色泽金黄、焦香美味、形状完美。
克莱尔沉默了。
她的酒馆里确信没见过蛋类，所以这是哪里来的蛋？哪一年的蛋？
系统，你的库存里到底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17. 枯木森林
最后克莱尔没吃那盘荷包蛋，她让系统把它的殷勤收起来自己留着，不要假模假样地拿出来碍她的眼。
装满了土的花盆被系统再次收回去，她如法炮制，填满了剩下的，最终在地上留下四个大坑，让本就不太美观的景色更加寒碜。
“为什么要换地方挖？”她不理解，“如果是为了采样，你应该让我去距离更远一些的地方挖吧？”
【……可以吗？】
“不可以。”
【那你问个屁】
“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对不起】
克莱尔被噎住了，系统的性格是不是变坏了？刚认识时，它说话有这么阴阳怪气吗？
……
克莱尔将铲子拎在手上，四下乱逛。她本想找到一些稀奇特别的植物移栽回去，丰富了温室也算完成了任务。
但是走了好一会，能看到的全都是相似的焦黑枯木，没有一点生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森林里阴影渐浓，随着能见度的降低，白日里还算平和的气氛变得诡谲起来。
“枯木森林里有什么野兽吗？”
【有的哦……唉，难办了】
系统语气严肃起来，不再像平时插科打诨那样轻快：
【虽然你有防护术不用担心受伤，但是……你先把灯拿出来点上，三盏都要】
克莱尔包裹里只带了一盏，另两盏是系统擅自带着的，她将灯放在身周围成一个圈，拧亮了开关。
灯光亮起时，周围的黑暗像潮水一样退去了很远。
在莹莹灯光下，她这才看见，周围那些与其说是黑暗，不如说是会动的阴影。
阴影里一双接一双，亮起了许多暗红色的眼睛，摇曳不定，都幽幽地盯着她。
“这是什么？”看清之后，克莱尔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刚才被这么多东西围着，而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是幽影，群居的生物。虽然不会伤害到你，但是数量太多，全扑上来会很麻烦】
“他们怕火？”
【——是怕光。亲爱的，看来今天晚上你也睡不安稳了】
直到现在，克莱尔才终于体会到塞维尔所谓的危险是什么感觉。
她仅仅走过这点地方——而且还是在系统规划的相对安全的路线上，即使如此都会遇到危险，那些冒险者面对的又会是怎样的险境？
三盏灯将身周一片地方照的无比亮堂，虽然系统说她处境安全，但克莱尔觉得，在黑暗的森林里，自己应该挺像个显眼的靶子。
她已经很困了，又不能安心入眠。眨眼的时候眼皮上全是跃动的光斑，人觉得都晕眩了起来。
恍惚中，她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是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一开始她以为是那些幽影造成的，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幽影环伺并没有让她觉得如坐针毡，那种被窥探的感觉似乎是刚刚出现的——黑暗中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在看着她。
克莱尔打了个寒颤，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异样。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在盯着我。”克莱尔犹豫着回答。
【你是说幽影吗？那些家伙的眼睛确实瘆人，不过有光在，它们不会靠近的】
“不是幽影，我是说别的什么……”她一遍又一遍地扫视过周围那些摇曳的阴影，它们依然离得远远的，金色的眼睛忽隐忽现。
金色的眼睛？
克莱尔一个激灵，幽影的眼睛不是暗红色的吗——混在其中的一双金色的，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下一秒，一团黑影就扑了上来。那冲劲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怕光的样子，果然是有其他什么东西混进了幽影里！
克莱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倒了，随即那团黑影就在完全防护术的作用下，以相同的力道被弹飞出去，连带着灯也被打翻了两盏。
惊慌失措中，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好像是个人？
黑影一骨碌翻身站起，再次朝她走近，这下完全站在了光能照到的范围里，克莱尔终于能看清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个小女孩，个子不高，一头红发。衣着风格有些特别，不是克莱尔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种——甚至在这么冷的天里，她还露着胳膊和劲瘦的小腿，看上去一点都不怕冷。
小女孩歪着脑袋，困惑地看着克莱尔：“好奇怪呀，为什么我打不到你？”
说话间，一对尖锐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十分惹眼。然而比那更惹眼的，是她额头上的一对角。
一对长长的、弯弯的角，像羚羊一样。
【哇哦】
系统发出一声感慨。
“你，你是谁？”克莱尔的眼睛牢牢地盯在那双角上，嗓音有些颤抖，“……你头上怎么会有角？”
那是角吗？一般来讲，人头上是不会长角的吧？
“啊？我……”小女孩被问得有点迷茫，“我不能长角吗？”
克莱尔感觉事情有点超出自己的理解范畴。
灯影摇曳中，她又发现小女孩身后似乎还连着个什么东西。
一开始她以为是灯影造成的视觉错误，定睛看了一会才发现那是一条尾巴——一条粗壮的尾巴，正贴着地面甩来甩去。长度几乎等身，有水桶粗细，长满了狰狞的倒刺和甲片。
怎么还有尾巴！
角说不准是她看错了，也许是比较特别的头饰之类……但这条会动的大尾巴，怎么看都是真的啊！
见克莱尔分神，小女孩不高兴起来，粗壮的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地面，刮起一大片土渣。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我打不到你？”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克莱尔回答得心不在焉，她盯着那些非人的特征，感觉自己坚守十五年的世界观有点岌岌可危。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也许现在看到的小女孩只是她在做梦？
克莱尔定了定神，见小女孩暂时没有再进攻的意图，于是试探问道：“说起来，你头上那个是真的角吗？后面那个，是尾巴？”
“对呀，当然是真的，你的问题好奇怪。”
小女孩慢慢走近了一些，似乎对克莱尔也很好奇：“你居然没有角，看起来脑袋好秃啊。”
秃？
克莱尔恼怒地摸了一把自己浓密的头发，她哪里秃？
【哈哈！】
系统看戏一样，仗着其他人听不到它的声音，无情地发出大声的嘲笑。
“你不是人类吧？”克莱尔又问。
“我当然……”小女孩下意识想回答，然后突兀地收住话头，终于发觉自己一直在被套话，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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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怒，“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指为什么碰不到我吗？”克莱尔眨眨眼睛，朝小女孩勾手，“——因为你用的力气太小了，你试试用力攻击过来呢？”
力气小难道会碰不到人吗？不应该吧？
小女孩想不明白，只能将信将疑地摆好了攻击架势：“那我真的上了噢?”
蓄力间，脚下的土地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皲裂，克莱尔见状不由得给自己捏了把汗。
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冲她的胸口。然后在碰到衣服的一瞬间，以相同的力道传递了回去。
她后退了一步，而小女孩则倒飞了出去，压得枯枝噼啪作响，一直摔进远远的阴影里。
克莱尔的后背浸出一层冷汗，她是仗着有完全防护术在身，才敢这样做。要是真挨上一下，估计后面半年都别指望能下床了。
【你为什么要让她攻击你？反正也是智慧种族，完全可以多聊聊呀】
“你让我大晚上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和人聊天？”
克莱尔后怕地拍拍心口：“她一上来就冲过来要攻击我，如果不是有防护术，开始的那一下我应该就骨折了。”
“比起聊天，我觉得还是先让她不要对我产生致命威胁比较好。”
【所以你是借着防护术，故意让她攻击你的？】
系统沉默了一下，十分感慨：
【你可真黑心啊】
“这是弱小者的生存智慧。”克莱尔纠正它。
小女孩摔远后一时没传来其他动静，克莱尔拎起一盏提灯，想着要不要上前去查看。
正犹豫着，就听到小女孩那边传来一阵泄愤似的恼怒大吼。
【哇哦，你好像惹恼她了】
系统好整以暇。
克莱尔脚尖碾着地面，有些心慌：“你确定有完全防护术在，我是不会受伤的吧？”
【当然，完全不用担心——毕竟你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都没有掉一根头发】
系统回答得很自信，克莱尔稍稍安心了一点，甚至没有计较它拿跳崖举例。
远远的，黑暗里传来小女孩生气的大叫：“你居然骗我！”
声音由远及近，小女孩像一团炮弹一样冲到了克莱尔面前。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在克莱尔跟前急刹车停下，没有直接冲撞上来。
小女孩头上身上滚得全是泥，看起来十分狼狈。她气喘不定，对着克莱尔怒目而视，金色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一样。
刚才那一拳力气可不小，被回以同等力度摔飞出去，现在居然还像没事人一样，这个小女孩身体强度远远超出了克莱尔的预料。
“嗯……你刚才怎么了？”
克莱尔先发制人开始装傻：“你怎么突然摔出去了？”
小女孩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摔疼了？要不坐会吧？”她努力摆出关切的眼神，试图让自己表情显得真诚一些。
“你……你！太坏了！太无耻了！！”小女孩重重跺脚，指着克莱尔怒气冲天，“你等着，我要让老师来教训你！”
克莱尔还没反应过来话中的意思，就见一团辛辣烟雾从小女孩的嘴巴里喷了出来，接着，她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失策了。
她仗着完全防护术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晕过去前，克莱尔短暂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18. 幼崽所1
再谨慎一点是不是会比较好？
——不，果然还是系统的错。说好的遇到危险会出手，这不是一点忙都没帮上嘛！
……
小女孩看着面前倒下去的人，仍觉得生气。她忿忿地想去踹上一脚，但顾忌着反弹的力道，提起腿后又放下。
她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滚落在一旁的灯光晃得她愈加烦躁，于是抬起一脚，将三盏灯挨个踹得老远，终于稍微解了点气。
接着，她将昏迷中的克莱尔扶起来——像甩一条毛巾一样，轻松地将人扛到肩上。瘦削的肩膀恰好抵住克莱尔的胃，使得她无意识地呕了一声。
小女孩嫌弃的皱起眉毛。
“坏家伙，等回去就让老师收拾你。”她嘀咕着将地上的小包裹也捡起来，垫在了肩膀上。
提灯被踢进了森林深处，没有灯光，四周浓稠黑暗里的幽影们又蠢蠢欲动起来，涌动着向中心包围。
小女孩从喉咙里发出非人般的威胁性低吼，粗壮的尾巴一甩，凭空带起一道明亮的炽白火焰，将空地照得尤如白昼。
幽影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立刻缩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她扛着克莱尔，脚下发力，踩着枯树桩跃起，几下起落之后便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
……
克莱尔是被硌醒的。
睁开眼睛时，入目就是一片巨大的石板，她盯着愣了许久才分辨出来，那是由切出平整面的大块石板拼成的房顶。
而她自己似乎也躺在一块大石板上，粗粝冰凉的石头抵着她的后脑和背，硌得生疼。
克莱尔撑着石板，僵硬地坐起身，四肢因为长时间保持别扭的姿势十分酸痛。
她迷茫地环视四周，浆糊一样的脑子慢慢转动起来，终于回想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系统。”她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这就是你说的，完全不用担心吗？”
【滋滋——系统紊乱中】
克莱尔狠狠锤了一下身下的石板床：“不准装死！”
【对、对不起嘛……我也没想到那个小女孩会用这招】
系统委委屈屈地道歉：
【防护术只对直接攻击起效，不论面对物理攻击还是法术，都可以保证被施法者的安全——但是如果是烟雾或迷药这类东西，还是会中招的……】
克莱尔长叹一声，将脸埋进手掌心，真心实意地懊悔起来。
她对法术还是太过于一知半解了，系统也不是个靠谱的，种种因素叠加起来才导致了眼下的局面，真不知道该怪谁。
【别丧气，那个小女孩没把你怎么样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说不定只是看你面善，想请你回家坐坐呢？】
这番话太过异想天开，并没有安慰到克莱尔，她又叹了口气，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她现在似乎处在一间宽大的石屋中，之前躺着的地方是张巨大的石床，四周没什么特别的家具，大都是块状的石头垒成的简易桌椅。
门倒是木制的，她试探性推了推，那门竟然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一条缝。
克莱尔警惕起来，按她看过的冒险小说里的经验，这种能轻易打开的门后总会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她屏息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新的动静，于是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瞄。
门外的阳光意外的明媚，突兀的光亮一时间刺得她眼睛酸胀起来。
克莱尔眯起眼睛适应光线，满脑子都是巨大的问号。
她这是在哪？塞维尔有这么好的阳光吗？不能吧？
峡谷里成天灰蒙蒙的，悬崖下的森林里也总是雾气弥漫，她自从来了塞维尔就没再见过完整的太阳！
【我们应该还在森林里，你看，远处还有树】
克莱尔揉了揉眼睛望过去。
门外是一片广场一样的空地，广场边上还有一些和她身处的房屋类似的石头建筑，再远一些的地方果然还是成片的高大树林。
“咦，这些树……”克莱尔皱起眉毛，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那些树的长势都很好，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
“这些树怎么还有叶子！我们离开枯木森林了吗？”
【不对呀，我能检测到的范围应该还在枯木森林呀？】
系统滋滋了一阵，好像也被难住了。
【好奇怪呀，我也不明白】
“我不信！”克莱尔现在异常清醒，她一阵见血地提出异议，“你肯定是了解枯木森林，所以才会大老远的把我带来这里，这会装傻说不清楚，我才不信！”
【亲爱的，你信我，这次我真不知道】
两人忙着互相掰扯，都没注意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正吵着，半掩的门突然被一把拉开了。
突然涌入的大片阳光照在克莱尔的身上，她不由得闭了闭眼，适应骤然明亮起来的光线。
“她醒了、她醒了！菲比！你带回来的那个人醒过来了诶！”
拉开门的是一个个头刚到她腰的小孩子，正扭头向后嚷嚷。
看起来七八岁，同样的头上有角，同样的拖着一条大尾巴。
克莱尔想起了不太美好的回忆。
顺着小孩的呼唤，远处传来克莱尔熟悉的小女孩的声音：“把她带到这边来！”
小孩回过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克莱尔——这种眼神她很熟悉。
当初弗雷德里克盯着她端出来的那盘风兽烤肉时，也是这样充满新奇和跃跃欲试的眼神。
她扒住门框，脚下生根一样不肯动弹。
小孩扯了扯她的衣角，见她不动，于是拉住她的手腕一拽。
克莱尔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巨力，然后人就被拽的往前一扑，趴在了地上。
小孩也不管这些，就这样提溜着她的手腕，飞奔着将她往前拖。
克莱尔连摔好几个跟头，像只没拴好线的风筝，跌跌撞撞地跟在小孩的后面，来到了广场空地的另一边。
昨天见过的小女孩就双手抱胸，看戏一样欣赏着这一幕。直到克莱尔在她跟前再次扑了个跟头，才赞许地朝那小孩点点头：“干得不错！”
这帮小鬼对自己力气有多大心里都没点数吗？
克莱尔扶着膝盖狼狈地爬起来，不住的腹诽。
广场四周建筑大都是石制，看上去粗犷又质朴，不是克莱尔认识的任意一种风格。
她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打量着四周。
广场的这一角聚着七八个小孩子，其中几个拉扯着什么东西，滚作一团正在打闹，尾巴带起的劲风看得克莱尔眼皮直跳。
剩下的就是昨天见过的小女孩和拽着她跑的小鬼了。
一群有角有尾巴的小孩子？
克莱尔越发搞不懂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去，再拉她跑一圈。”小女孩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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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朝克莱尔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小孩也正在兴头上，好像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一听这话立刻重新拉起了克莱尔的手腕。
欺人太甚！
她是不会受伤，但是她要面子啊！
克莱尔脾气也上来了，正琢磨着该怎么还手，就听远远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坎贝尔，不可以这样。”
小孩一哆嗦，立刻松开了抓着克莱尔的手，犯错一样垂着头原地立定了。
克莱尔松松手腕，回头望过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头上没有长角！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大尾巴！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克莱尔的眼睛亮了。
男人走的很快，几步就到了跟前。他皮肤微黑，一头白色硬茬短发，板着脸，眉间还有习惯性皱眉留下的竖痕，看起来十分严厉。
叫做坎贝尔的小孩求助性的望向一边的小女孩：“菲比……”
小女孩看起来还有点不服气，但也乖乖的站着，一点看不出之前的嚣张气焰。
男人走到两人面前，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在两人头上挨个拍了一巴掌。
——力气之大、声音之响，听得克莱尔感同身受，自己脑袋仿佛也疼了起来。
她决定收回刚才的想法，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正常人。
接着男人转过身看向了克莱尔，一双暗金色的眼睛没什么波澜，盯得她压力很大。
他的个头很高，站在克莱尔面前，她得脖子很酸地仰头才能看全他的脸。
“菲比，你去叫贤者过来。”男人头也没回的说。
小女孩踮起脚尖碾了碾地上的土，哦了一声乖乖地离开了。大尾巴也没有乱甩，听话地垂在背后。
男人盯了克莱尔一会，牵动着脸颊的肌肉，似乎想露个和善的微笑出来，但很显然失败了。
“我来做个自我介绍吧。”他重新板起脸，“我叫埃里克，是这里的监管员，也是他们的老师。”
克莱尔点点头，静待下文。
然而男人说完这一句后就闭上了嘴，好像没有再接着说下去的打算了。
“没有了吗？”
叫埃里克的男人沉默着点头。
克莱尔：……
这叫什么介绍啊，这不是几乎什么都没说吗？
【亲爱的，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系统没心没肺的发出大声嘲笑：
【当初你第一次出门遇到被围困的亚瑟他们的时候，是不是也差不多这样做的自我介绍？你是怎么说的来着——‘我叫克莱尔，在这附近开了家酒馆。’】
【那几个家伙当时的心情大概和你现在一样，哈哈！】
克莱尔狠狠捏了一下胸针以示不满，她忖度着继续开口，打算问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
“那……埃里克先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朝小女孩远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是菲比，她把你带来的。”
克莱尔沉默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是那个小鬼把她带来的，而且比这位埃里克先生更清楚过程——她想问的是这个问题吗？
“这里是哪？你们是谁？”她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
然而埃里克只是看着她，默不作声。
在克莱尔开始因为沉默的气氛变得忐忑不安时，他说：“等贤者来，会告诉你的。”
19. 幼崽所2
接下来，他就没再继续说话了，只是沉默地站在那。
克莱尔回味着他话里透露的信息。叫菲比的那个小鬼曾经说过要找老师来收拾她，看来指的就是这个人。
从他的言行来看，应该是个有原则的人，这里的小鬼都挺怕他，说话应该还算有分量。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愿透露更深的信息，看来所谓的“贤者”，地位要更高一些。
是有什么特殊的话，需要地位更高的决策人在场才能说的吗？
克莱尔想了想，换了个问题：“我现在还在枯木森林里吗？”
“当然。”埃里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用忐忑，如果真要对你不利，你就不会四肢完整的醒过来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也不用言语试探。放心吧，不出意外我们不会对你动手的。”
说完他咧嘴一笑，硬拗出来的和蔼中带着几分血腥的味道。
克莱尔默默在心里补上他未尽的意思：出了意外就会动手了。是吗？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呢。
这下克莱尔能深切体会这帮小鬼为什么会怕这家伙了，他到底会不会带孩子？
于是她也安静下来，听天由命地等待那位所谓贤者的到来。
人们一般会把懂得多又见识深远的学者尊称为贤者，不知道这里的家伙是不是也遵从相同的定义？
坎贝尔还在原地罚站，时不时抬起眼睛偷瞄。埃里克放松了神情，朝他点点头：“去吧。”
坎贝尔欢呼一声，但并没有加入另一边小鬼们的打闹，反倒是朝克莱尔跑了过来。
他围着克莱尔打转，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像在看一件稀罕事物。
“老师，她居然没有尾巴！可她明明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
克莱尔瞄瞄埃里克，见他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于是蹲下去拉住了乱跑的坎贝尔，向他套话。
【搞不定大人就向小孩下手，亲爱的，你好丢人】
克莱尔无视系统，面不改色地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你几岁啦？”
坎贝尔目光单纯：“87岁。”
克莱尔：……
“哈哈，真巧呢，我今年157。”她说。
克莱尔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埃里克：“他在开玩笑，对吧？”
坎贝尔拉拉她的衣角：“你打赢了菲比吗？她什么都不肯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菲比这样呢！她可是我们这最厉害的人了！”
“我没有打赢她，所以我被她带回来了。”克莱尔心情很复杂，“她经常出去找人打架吗？”
“菲比很厉害，所以埃里克老师经常让她出去巡逻，不过这是第一次带人回来。”
他凑近克莱尔小声道：“昨天埃里克发了好大的火，说菲比不应该乱捡人。”
克莱尔偷瞄向埃里克，后者板着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
于是她也凑近了坎贝尔的耳边，小声道：“他肯定听见了，晚点说不定也会跟你发火，你要不要去找贤者帮忙？”
坎贝尔脸色刷一下白了：“我该怎么办？”
克莱尔：“你告诉我贤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埃里克耳尖动了动，瞟了一眼挤在一起蹲在地上说悄悄话的两人。
太傻了。他在心里想，明晃晃的套话都听不出来。
他走过去，用脚尖碰了碰坎贝尔的尾巴：“起来了，贤者过来了。”
【锵锵——克莱尔的套话计划——功败垂成！】
系统很没良心地幸灾乐祸。
坎贝尔站起身，立刻朝远处的来人跑去，一边带着哭腔大喊：“贤者！救救我！老师要跟我发火了！”
埃里克瞥了克莱尔一眼，克莱尔心虚地移开目光。
她看向远处走来的、他们口中的贤者。
那人穿着宽松的白袍，披散着一头铂金色的长发，气质平和，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年轻学者，并没有多特殊的地方。
甚至身板比她旁边的埃里克还要瘦弱不少，看起来什么攻击性。
菲比跟在他的身边，朝克莱尔远远一指，贤者跟着看过来。
那是一双浅金色的眼睛，瞳色非常淡，在阳光下几乎像玻璃一样。被这双眼睛盯着，让人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好像所有的秘密在它们面前都无所遁形。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等贤者走到他们跟前时，那种压迫感已经消失了。
“就是她啦——我也没有下很重的手，只是把人带回来而已，老师就跟我发那么大的火。”菲比嘀嘀咕咕表达着委屈，“……我还差点受伤了呢。”
埃里克视线一转过来，菲比又不说话了。
贤者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老师教育学生，也不发表意见。
边上那一群玩闹的小孩子纷纷围了过来，有几个合力从广场边上搬来大石墩，让贤者坐下。
剩下的聚在贤者身边蹦蹦跳跳，七嘴八舌的一齐嚷嚷，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贤者！你看，这个东西好好吃！”一个小孩举起了一样克莱尔眼熟的东西。
克莱尔呆了一下，这才发现那帮小孩闹成一团时，中间抢夺玩闹的那个东西是她的小包裹。
小孩拿着的正是她没吃完、塞在包裹里的烟熏风兽肉。
“怎么乱动别人东西？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埃里克拧起眉毛，严厉地扫视了一圈。对上目光的小孩们都挨个垂下了头。
“埃里克说的没错，没有允许不可以擅自动别人的东西。”贤者表情不多，但嗓音意外的温和，“——为了弥补错误，都回去找一样东西送给这位客人，作为赔礼吧。”
小孩子们纷纷垂头丧气地散去，菲比拉着坎贝尔还站在原地，见克莱尔望过来，她哼了一声：“我可没有动你的小破包。”
贤者拍拍手，将她们的注意力拉回，他看向克莱尔：“现在来谈谈你的事吧。”
他抬手朝远处的几个石墩一招。那边便出现了几只半透明的爪子，轻松地举起了石墩，漂浮到他们跟前。
“都坐下说话吧。”贤者说。
克莱尔看得一脸震惊。她挪上石墩，看着眼前的贤者，隐约察觉到这似乎是一个不得了的人。
“第一个问题，你是从哪来的？”贤者问她，“菲比说在枯木森林遇到了你，你怎么会出现在在哪？”
菲比忿忿地想插嘴，但出于对贤者的尊敬，只是气鼓鼓地坐着，审视地盯着克莱尔。
克莱尔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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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捏住胸针：“我是从峡谷来的。”
她说：“前两天我出门探索，来到了枯木森林。天黑之后在原地休息，接着就遇到了她——这位叫做菲比的。”
“不可能！”菲比忍不住反驳，“峡谷到枯木森林的入口离这里还有好远的距离，根本没人能跑到腹地里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克莱尔沉默了一下，“比如，我不是从入口过来的？”
坎贝尔好奇：“可是森林只有一个入口呀？菲比很熟悉外面的路线，她肯定不会搞错的。”
“那你是从哪里进来的呢？”贤者看着她，安静地问道。
他说话不急不躁，表情淡淡的，却意外的让人觉得亲近，甚至让克莱尔有种在和长辈唠家常的错觉。
“我是从……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她这话说得自己都没底气信。
这根本不是正常脑回路能想出来的路线。
果然，几个人都不说话了，用一种看稀奇生物的眼神打量着她。
贤者神色没有什么波澜，接着问：“是哪一个悬崖？”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克莱尔看了一圈广场外四周环抱的森林，根本分不清自己来的方位。
她比划着：“是一个很高的悬崖，中间有一道裂缝——我是穿过峡谷峭壁的裂隙，然后就到了悬崖的中段——跳下来之后再走一段就到了枯木森林。”
她觉得自己描述得颠三倒四，自己都说迷糊了，然而在场的几人却都露出了然之色。
坎贝尔兴奋起来：“那个悬崖我我知道！是飞崖！对吧对吧！”
他看向埃里克，寻求认同。
见埃里克点头，他继续兴冲冲地给克莱尔解释，好像自己也终于当上老师了一样：“我们都去过飞崖，菲比也去过！”
他将胳膊伸展开，比划出一个落差：“小时候老师经常带我们去那儿，我们会从飞崖上跳下来，练习飞行！那里可——高了，是峡谷里最高的一座山崖！”
克莱尔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练习飞行？
她盯着坎贝尔的角和尾巴，视线最终落在了他的背后——
所以说，他的意思莫非是，他会飞？
贤者一直在安静地观察克莱尔的反应，此刻大概是觉得变幻莫测的表情很有趣，就问她：“你没有什么要问我们的吗？”
克莱尔试探问道：“这是我能问的吗？”
贤者点头，露出一个轻微的、恶作剧一般的笑，等着她发问。
克莱尔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你们都不是人类？”
菲比迎着她的视线，龇牙一笑，尖锐的小虎牙折射出森然的白光：“我们当然不是人。”
“我们是龙！”坎贝尔挺起胸脯，十分骄傲的大声宣布。
克莱尔两眼一黑，突然觉得有点晕眩。
完蛋，小绵羊误入猛兽群了。她绝望的想。
真见鬼。
龙？那不是传说里的生物吗？听说千万年前就已经消失在大陆上了，居然真的存在？
传说里，他们性情凶残暴虐，能口吐烈焰或强酸，屠杀尽眼前所有的活物——她一直以为这些只拿来是吓唬小孩子的睡前故事而已。
20. 龙
“你……你们，都是龙吗？”她颤抖着声音，视线在贤者和埃里克身上来回打转。
说起来，龙不是巨兽吗？还能变成人类的样子？
那两个小鬼就算了，这两位明明看起来和人类没有区别，莫非他们也……？
克莱尔觉得久违的、温暖的阳光也照不暖她绝望的心了。
她是不是落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见她呆愣，贤者便朝埃里克点点头。
后者就突然笑了起来——不是那种硬拗的假笑——他往后退了几步，在远一些的地方站好。
然后下一秒——
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从他的背后伸展开，将克莱尔面前的阳光尽数遮蔽。
他的身体仍旧是人类的模样，但脸颊和胸膛上，缓缓浮现出蜿蜒的暗红色花纹。
白色短发里长出了两只黑色、一节节泛着鳞光的角，身后粗壮的尾巴几乎有七英尺那么长，大块角质鳞片附着在上面，泛着幽光。
克莱尔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下信了吗？”贤者平缓的声音拉回了克莱尔的理智，“就不需要我也证明一下了吧？”
克莱尔脑子一片空白。
“所以……你们都是龙，世界上真的有龙……”
她的脑子里转过无数个想法，又接着产生许多个疑惑。
但这些想法和疑惑都像是光怪陆离的扭曲线段，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而她抓不住任何一个的线头。
一旁的菲比鼓鼓脸颊，她把人带回来明明是想让老师替她出气的。但昨天一回来，埃里克就训斥了她一顿，接着连贤者也被惊动了。
现在他们几个居然还相谈甚欢，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菲比觉得很不开心，她甩了一下尾巴，提出质疑：“就算、就算你真的是从悬崖上跳下来，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语气也坚定起来：“幼崽所周围有防护结界，根本不可能有人类能进来。正常情况下，你应该会绕过结界，走到其他地方去，怎么会出现在幼崽所的领地里？”
她指着克莱尔，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明明是你莫名其妙闯进来，我才想着带回来给老师看看怎么办的……结果还挨了一顿教训。”
克莱尔一头雾水：“什么结界？我根本没看见有什么结界啊？我就是这样普通地跳崖，然后普通地走进枯木森林里了啊。”
“——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我留下的痕迹嘛！我走过来的痕迹应该还在，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
她努力展露自己的无害：“而且我很弱的，我连法阵都不会画，更不要说能破解什么结界了，我肯定做不到的。”
克莱尔现在有点心慌。
一会是龙一会是结界的，她好像不经意间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她是不是要完了？问完话她会被灭口吗？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带着秘密去长眠？
双方各执一词，都觉得自己有理，在场唯二的两个大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闹。
菲比说不过克莱尔，一时气得跳脚，冲过来就要跟她动手。
“你怎么说不过就要打人啊！”克莱尔也惊慌地蹦起来，“都说了我很弱的，你一拳上来，谁受得住啊！？”
“你一点都不弱，我根本没法碰到你！”菲比追在克莱尔后面，“昨天就是这样，我连你衣服都没碰到，人就被弹飞了！”
克莱尔被撵得上蹿下跳，边上的坎贝尔以为她俩在玩什么游戏，一直在拍手叫好。
至于那两个大人，一点要管她们的意思都没有。
克莱尔急起来：“喂！那个老师还有贤者，管管你们家幼崽啊！我好歹也算是被带过来的客人，就这样看着你们家小孩追打客人吗？”
这一嗓子对两个大人没起到什么作用，倒是把菲比喊得站住了。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两个长辈，见他们并没有斥责她的意思，于是又再次嚣张起来。
“哼，幼崽所是龙族的幼崽所，贤者和埃里克又不是我的家长，没人能管得了我！”说着，她的尾巴上开始隐隐浮现出火光，像是打算动真格。
克莱尔大感不妙，立刻窜到了贤者身后。
就在菲比尾巴上的火苗窜起来的前一秒，埃里克按住了她的脑袋：“规矩一点，打不过别人就不要使手段。那小鬼只是逃窜，甚至都没还手，你就输不起了？”
菲比撅着嘴，看起来快哭了。
埃里克将她拎起来，按在石墩上坐好：“那是完全防护术。让你上课不好好听，吃亏了才知道难受？”
克莱尔心头跳了一下，抢先为自己辩白：“我本来就弱，有完全防护术才敢在外面行动。她冲上来就要攻击我，我当然要先自保了……”
“没有人打算责备你，放松点。”贤者手指一动，克莱尔就觉得有什么拎起了她的后衣领。接着她就被浮空的半透明爪子提到了菲比身边，挨着她排排坐下了。
菲比拧起眉毛，往外挪了些，一点都不想跟她靠着。倒是坎贝尔觉得有趣，吭哧地爬上石墩，挤到她们中间一起坐着。
克莱尔坐得规规矩矩，像挨训的学生一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小聪明也不妨碍她看起来像个小鸡仔。
贤者曲起手指抵着下巴，淡金色的眼睛扫视着面前三个高矮不齐的萝卜头，最后目光定在克莱尔身上。
“按理说，我们一族、包括幼崽所，这些消息都是不为人知的——现在你闯了进来，还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克莱尔瞥了一眼菲比，小声道：“……我又不是自愿来的。不然我一觉睡醒，第二天就打算回去了。”
气氛安静了一会，最没心没肺的坎贝尔也不乱动了。
在克莱尔快坐不住的时候，贤者开口了：“刚才你说，你从峡谷来——具体是峡谷的哪里？外面的小镇吗？”
“不是。”克莱尔很有求生欲，潜意识觉得那个回答他不会乐意听到，“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但是那个地方被人叫做碎石谷。”
埃里克露出了然的神色：“有老酒馆的那片碎石堆？你在那做什么？”
克莱尔：“……我修缮了一下酒馆，现在那里重新营业了。”
贤者挑起眉毛：“修缮？你一个人？”
还有一个系统。她没出声，在心里默默补充。
“酒馆？那是什么？”坎贝尔好奇问道，“喝酒的地方吗？”
菲比还有点气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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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但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听他们谈话。
“嗯……确实是喝酒的地方，不过也有供应食物之类……”克莱尔顿了一下，没忍住问道，“你们没见过酒馆吗？”
两个小鬼齐齐摇头。
“噢，开酒馆呀——”贤者拉长了声音，不知在思忖着什么，“你会做饭？会做什么？能做一样试试吗？”
克莱尔木着脸，搞不清这帮家伙想干什么。
贤者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这样好了。如果你做的好的话，今天的事情我们就不为难你，还会将你平安送出去，怎么样？”
克莱尔不太确定他的话能不能信，但她没得选，因为一帮武力拉满的人正围着她。哪怕是其中年纪最小的，看起来也能轻松把她锤进地里。
——噢不，是龙，她现在正被一群龙围着。
天啊，多稀罕的事啊。
真见鬼。
她指向一边的包裹里被拿出来的烟熏风兽肉：“那个就是我做的，要不你们尝尝？”
贤者拿起来看了看，递给了埃里克。
埃里克闻了闻，接着尝了一口：“……用风兽的肉做的？”
克莱尔点头。
坎贝尔跳下石墩，围上去也要尝一尝。
“还不错。”埃里克对着贤者点点头，接着扯了一小块分别递给坎贝尔和菲比，“这种肉你还有多少？”
“没有了，就剩这两块了。”克莱尔心情有些复杂，“酒馆里也没多余的存货，我总共只有几块而已。”
虽然当时亚瑟给她削肉的时候是垒了一摞，不过送还了许多给他们，她自己也吃了不少，现在确实只剩这一点了。
早些时候她还为此发过愁，这些肉全吃完后该怎么办，她又不太会处理猎物。
坎贝尔含着肉片两眼放光，尾巴甩动的频率都加快了，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又缠着埃里克要新的。
菲比的嘴巴动得也很快：“你怎么不多搞一点存货？”
她几口咽下去，目光盯着埃里克手上的肉，忍住了没有再去要，整体看起来比坎贝尔矜持一点。
克莱尔：“……我做不到，风兽很难对付的。”
菲比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她：“风兽那么弱，你都对付不了？”
克莱尔：……
是的呢，她对付不了。
这家伙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们龙一样，一身怪力、横冲直撞？
贤者又问：“你还会做什么？”
“我会做面包，还有煮粥。”她说。
菲比嫌弃地咂咂嘴：“好没味道，就没有什么更带劲一点的吗？和这种肉差不多的？”
“炖菜？”
“我们天天吃炖菜。”坎贝尔瘪着嘴，很不情愿的模样。
迎着两大两小，四双龙类期盼的眼睛，克莱尔额头开始冒汗了。她绞尽脑汁，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可以满足他们的菜了。
她还会做南瓜汤，莫非要告诉他们南瓜汤？感觉他们也不会多满意这个回答。
【亲爱的，你忘啦，出发前一天有解锁一个的新菜谱？】
系统诈尸一般，终于出声了：
【我们有解锁过一个新菜谱，叫做‘鬼藤奶茶’的，你还记着吗？】
21. 煮一锅鬼藤奶茶
系统还有脸开口！
刚才一直不作声，她被一群龙围着，这家伙一点忙都帮不上！
贤者又问了一遍：“还有什么会做的菜吗？”
克莱尔试探道：“……鬼藤奶茶？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四个人齐齐摇头。
很好，成功唬住了这帮人——虽然她自己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奇奇怪怪的菜。
“原材料是什么？”埃里克问。
克莱尔看着系统在她面前浮现出的菜谱提示，照着念道：“需要糖、肉桂、橙子……还有龙血藤——也就是鬼藤。”
龙血藤？
她念到一半卡了一下，鬼藤原来就是龙血藤吗？那东西不是很硬吗，居然是可以吃的？
贤者目露了然：“噢，你说的是这个鬼藤，我们一般叫它黑蔓草。外面的人确实把它的学名叫做鬼藤或者龙血藤。”
坎贝尔听懂了，开心得拍手：“黑蔓草还可以做成菜的吗？我以为只能嚼着吃呢！”
克莱尔看了看他的嘴巴，一口小白牙——嚼龙血藤，牙口可真好啊。
“我们这里正好有你需要的材料，方便的话，可以做一些看看吗？”
贤者这话说得客气，但行动上完全没打算给克莱尔拒绝的余地。
他抬手一挥，克莱尔身前的空地上就多出来一张桌子和一口陶土大锅。
桌上放着她刚刚报出的材料，锅稳稳地架在一堆柴火上，等着点燃。
克莱尔看看锅，又看看贤者。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现场做菜？
而且这么一大堆东西，他从哪拿出来的？空间魔法吗？
贤者朝锅抬抬下巴，示意克莱尔可以开始动手了。
菲比和坎贝尔都好奇的围到桌子边。尤其是坎贝尔，他甚至踮起了脚，盯着那一罐红糖，口水都快下来了。
“鬼藤奶茶好吃吗？”坎贝尔十分期待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克莱尔心情很沧桑。
……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为什么要在一个荒山野岭的幼崽所里、被一群只在传说里听说过的龙围着、做菜给他们看？
她原本是出来干什么的？
系统将完整的菜谱显示在她能看到的视野边上，克莱尔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想必脸色一定很差。
她机械地按步骤处理食材。
第一步，要将龙血藤去皮。
——真棒，第一步就把她困住了呢。
这硬邦邦的、长势茁壮的龙血藤，刀都划不出一点印子，她怎么去皮？
这确定是植物吗，真的不是铁索条？怎么吃？
见克莱尔呆在那，埃里克问道：“怎么了？”
“这个要去皮，我刮不动。”克莱尔麻木地拎起那条快赶上她手臂粗的藤蔓。
埃里克接过去，他指尖皮肤的颜色突然变深，长出了尖锐的指甲。接着他轻轻一划——就像在豆腐上划了一道口子一样——龙血藤轻松地被他剥开了外皮。
他把龙血藤丢回给克莱尔，朝菲比和坎贝尔示意：“你们俩，一起帮她。”
菲比心情已经好转了，被新鲜玩意转移注意力的她兴致勃勃，之前和克莱尔的不愉快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龙血藤在他们手里，简直像草茎一样柔嫩。
“去皮后要切成小块。”克莱尔叮嘱道，两人开心地点头，完全把这当成了新游戏。
接着克莱尔将几个橙子都切开，用力挤出大半杯汁。
至于加水和生火的事，全都由埃里克代劳了。
克莱尔一点都不想记得他点火的样子，这种行为在她的眼里，全都被翻译成了直白的武力威胁，他们玩火简直像呼吸一样简单。
她按菜谱说的，在水里加入橙汁和红糖，煮沸后又加入肉桂粉和橙皮。
炖了十来分钟，糖浆混合着水开始变稠。她将被切的大大小小的龙血藤块倒了进去，一边搅和一边慢慢熬。
“理论上讲应该还要加一些酒，葡萄酒或者苹果酒什么的，你们有吗？”克莱尔随口问道。
她一直规矩地按着菜谱一步步操作，她的厨艺水平虽然不高，但只要严格跟菜谱的步骤走，成品都不太会出岔子。
“小孩子不能喝酒。”埃里克瞪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两个小鬼，“不加酒也可以。”
空气里开始弥漫出香气，半锅汤水已经熬到绵稠的状态了。克莱尔示意他减小火候，又持续搅了两分钟。
茶汤呈现出淡淡的红褐色，细碎的橙皮浮在上面，观感意外的还不错。
坎贝尔已经忍不住了，他扒着锅沿，伸长了脖子：“好香啊！”
菲比还矜持地站在原处，但眼睛已经黏在锅里了。
克莱尔也觉得味道闻起来还可以，龙血藤炖煮后散发出一种微妙的奶香味，混着橙皮的微微苦涩，呈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中间调。
她让埃里克弄熄柴火，又将坎贝尔快伸进锅里的脑袋推到一边，舀起一勺尝了尝——
哇，不错欸！
清香里带着甜，稠稠的，滚过舌头像是丝绸一样。
坎贝尔两眼放光地盯着她的勺子：“我也要尝尝！快让我尝尝！好香啊！”
克莱尔装了四碗，那些龙血藤块熬煮后变成半透明的深灰色，于是她也舀起来放进去。
反正这帮人连生的都能当零嘴嚼，想来也不会抗拒煮过的。
【叮——】
【《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收录条目+1】
「
鬼藤奶茶：秋冬天不可或缺的饮品，煮烂后的茎块意外的很有嚼劲，如果您偏爱凉爽口感请酌情加入特调酒。
评级：难度等级B，美味等级B
」
克莱尔自己摸索做的菜基本都是D级评分，有菜谱的情况下，只要不出岔子一般都是C或B。
对于B级，系统给的定义是“家常”。
还可以了，她自我安慰。
反正这帮家伙以前都是吃大锅乱炖的，B级对他们来说应该可以算过关了吧？
克莱尔将碗都递出去，忐忑地站在一边观察他们的反应。
最给面子的是坎贝尔，他捧着碗，两眼一闭就是灌，碗都快盖在脸上了。
菲比没什么表情，眼睛很亮，尾巴甩得很欢快。
最看不出反应的就是两个大人，克莱尔盯着他们，像等待被审判的学生一样。
贤者慢条斯理地喝着，至于埃里克——克莱尔发誓，她绝对看见这个板着脸的家伙趁两个小孩没注意，偷偷往碗里倒了酒！
喝完后，贤者与埃里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贤者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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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碗，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做的不错，那么我们来谈个交易吧。”
克莱尔紧张起来，她先声明道：“我绝对不会把你们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这个道理我懂。”
贤者理所当然的朝她笑笑：“你当然不准说出去——否则就等着和小酒馆一起埋葬在乱石堆里吧。”
克莱尔：……
这家伙顶着这副温和的脸在说什么可怕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
贤者看向那口锅，坎贝尔和菲比正在那争夺剩下的归属权：“——如你所见，幼崽所里缺个厨娘。”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他们做饭？”
贤者摇摇头：“别说这么苛刻，这是交易。我们放你一马，而你为幼崽们提供饮食。你可以把这当作酒馆的外接订单。”
克莱尔沉默了一下，瞧这话说的，好像她有得选似的。
贤者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克莱尔想挣扎一下：“没别的要说的了吗？比如……报酬方面？我很穷的，而且开酒馆每天成本也很高。”
她睁大眼睛，努力表露出为难的神情。
贤者挑起眉毛，他看了克莱尔一会，然后笑了出来：“确实需要给你报酬。”
浮空的半透明爪子翻了翻克莱尔的小包裹，从里面拿出她带着的法阵书。
贤者接过书翻了翻：“你的实力太弱，光看法阵书是没有用的。我送你一本法术入门书作为报酬，怎么样？”
法术书！她可以学习法术了吗！
克莱尔十分心动，但是咬咬牙忍痛拒绝了：“不，不行，我不要书。”
要看书系统那里多的是，她完全不用急着从外人那拿，这个交易她太亏了，一点不划算。
“那这样吧。”贤者说，“除了法术书，我再给你的酒馆加设一道七环防护术，持续到我们的约定中止，怎么样？”
克莱尔还在犹豫，系统开口道：
【亲爱的，我们的防护法阵是三环，我觉得这个交易还不错】
克莱尔知道，法术从最简单的一环开始，越往后效力越强。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点亏。
做生意都应该讲报酬嘛，真金白银多实在，哪怕给她一枚银币也好呀。
“……好吧。”她勉为其难地点头。
贤者手一翻，拿出一个储物卷轴递给克莱尔：“东西在里面。”
克莱尔接过去，又问：“说起来，‘供应饮食’的分量是多少呢？具体还有什么要求吗？”
贤者：“每隔七天供应一次，每次至少需要能满足他们一餐的量，能做到吗？”
克莱尔：“……不太能。”
她顿时觉得手里的报酬烫手起来：“光从酒馆走到这里，我就花了近三天……七天来回一趟，我的酒馆差不多就得关门了。”
贤者指指卷轴：“法术书里有飞行术，只是简单的三环而已，回去学吧。只要能做到浮空，贴地飞行来回最多一天。”
他说着惋惜地摇摇头：“如果一周内学不会，七天后就让菲比去酒馆把你和食物都拎过来——到时候你的酒馆还是不是完整的就说不好了，她的力气一向很大。”
一边的菲比一直在忙活着和坎贝尔抢锅里剩下的那些鬼藤奶茶，此时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迷茫地抬头看向他们。
克莱尔想骂人。
22. 探险需要带上法师
简单的？三环？
法术要真有这么简单就能学会，天底下法师的数量会有那么少吗？
【冷静点亲爱的，你打不过他们的——加把劲，努努力，说不定能学会呢？】
“那好吧，交易就交易吧。”克莱尔苦着脸将卷轴收进小包裹。
她现在的心情很沉重，措辞也不客气起来：“我的酒馆里没有那么多食材，当厨娘就算了，食材的事情得你们解决。”
“那当然。”贤者现在很好说话，“给你的卷轴里除了法术书和防护术，还有一些小玩意，都是送给你的。”
太坏了，这个家伙。
克莱尔看着贤者，明明长着一张高洁出尘的脸，里面的心肝怎么会那么黑？
……
离开幼崽所时，依然是菲比送她出去的。坎贝尔也闹着想一起去，但被埃里克强硬拒绝了。
临走前，那帮折腾她包裹的小鬼们塞给了她一个大木盒子，里面杂七杂八的，有木屑、草茎、干枯的黑乎乎的果子，还有一些红的绿的石头。
克莱尔掀开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花，立刻把盖子盖回去。
菲比一路上都在偷瞄克莱尔，眼神飘忽，手在背后快拧成麻花了。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她说，“你做的茶汤很好喝。”
克莱尔有些惊奇，这个家伙一见面就跟她不对付，没想到会主动示好。
菲比被她看得有些羞恼：“我又不是故意的。家门口多了个陌生人，换谁都要警惕吧？”
“我叫克莱尔。”她在菲比恼羞成怒前说道。
“好吧，克莱尔。”菲比十分扭捏，“其实学不会飞行术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去接你就好了。我降落的力道控制得很好的，贤者就是喜欢吓唬人。”
克莱尔有心多打听些情况，又问道：“幼崽所一直存在在这里吗？以前没有人类误入过吗？”
“是呀。”说起这个，菲比也有些纳闷，“幼崽所建立已经几百年了，你还是第一个无视结界闯进来的，太奇怪了……”
她想了一会想不明白，索性就不烦恼了：“不过贤者和老师都放过你了，应该不算大事吧？”
“对了还有这个。”菲比从腰兜里拿出一块石板一样的东西，“老师让我跟你说一下，怕你不会用。”
“给你的储物卷轴里也有一块这样的石板，上面都刻了法阵。”
菲比又拿出一只特质的羽毛笔，在石板上比划：“当你在石板上写字，另一块石板上就能同步看到你写的东西。”
“贤者的意思是，希望你回去后整理一下菜谱，如果我们想点餐的话会通过这个提前告诉你的。同时，如果你需要什么难搞的食材，也可以写上去告诉我们。”
克莱尔木着脸：“……你们可真会享受。”
“还好啦，主要是埃里克做饭实在太难吃，我们早就受不了了。”菲比的表情很真诚，“烟熏肉也很好吃，你多做一点。”
一直将克莱尔送到枯木森林的边缘，菲比才停下脚步。
她目光十分殷切，远远的朝克莱尔挥手：“下次一定要带着好吃的来啊！靠你了！”
克莱尔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比较好。她感觉这两天的经历就像做梦一样。
【叮——】
【“探索枯木森林”任务已完成！一段媲美冒险家的传奇经历，即使写进履历也不会有人相信。发现了隐蔽的秘密却没有被灭口，运气真是太好了！】
【奖励已发放】
【金钱奖励：60铜】
【物品奖励：加速法阵（厨房特供）*没有用在正途上的另类法阵，可以且仅可以缩短烹饪时间】
【物品奖励：特色种子包*1（龙族口味特专供享）】
【物品奖励：酒馆装饰*2（特色盆栽，放在角落里，为酒馆增加特色吧！）】
迟来的系统播报听在克莱尔的耳朵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怨念满满十分委屈：“我被一群龙围着，你都不出来管管我的死活吗？”
【我管了呀，我不是还给你提示菜谱来着】
系统说着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唏嘘：
【亲爱的，我也没办法呀。那个贤者，我觉得他至少是七环以上的大法师】
【你知道的，法师和法术一样，都是按环数区分等级。四环法师就有资格建造自己的法师塔，而七环——那可是分水岭呀。七环以上的法师，整个大陆都数不过十根手指头】
系统心有余悸：
【他的眼睛真吓人——他盯着你的时候，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呢】
克莱尔被它说得也紧张起来：“你被发现了吗？”
【没有啦，放心吧。只有九环及以上的法术才能识破我的存在——而现在，大陆上一个九环法师都没有呢】
【而且真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你就说胸针是个活化物件好了。对于这些大法师而言，活化物件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克莱尔稍微安心了一点，不过思绪依然乱乱的。
贤者那家伙看上去高深莫测，克莱尔总觉得他应该还隐瞒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没有说。
关于回去的路线，系统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让她原路徒手攀岩回去，而是指了一条新路。
现在克莱尔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同了。轻松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压迫感。
系统给她分析，说这种心态是突然知道了一些秘密导致的。但凡她道德标准低一些，就不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了。
……
因为绕了远路，克莱尔又走了一天才堪堪穿过森林。树木变得稀疏起来，落岩和碎石开始变多。
克莱尔脑袋放空，埋头赶路。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酒馆，然后裹进软和的被窝里，一觉睡到天荒地老，什么都不用思考。
【亲爱的，你有听到呼救声了吗？在东边，有个人好像被困住啦】
克莱尔回过神，停下脚步去听，然而满耳朵只有树叶沙沙声，什么也听不见。
“你有这么热心？”克莱尔将信将疑，打起精神朝系统指引的方向走去。
【不是我热心，是我预判了善良的克莱尔的行为习惯。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更贴心一点？】
……
林间的路不太好走，还有各种高低错落的植被挡路，经常是走出去一两步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因此系统指示的450码，她硬是曲曲折折地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克莱尔终于听到了系统所说的呼救，哼哧哼哧的，好像被裹在什么里一样十分微弱。
到了地方，她就看见一个人被交错的枝条裹得层层叠叠，几乎要被拉进树心里去了。
“费雷德里克先生！”克莱尔惊呼出声，急忙跑过去。
被困住的正是之前说要去寻找石心岩蕊的弗雷德里克，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狼狈。
那些枝条好像有生命一样，呼吸起伏着，缓慢但坚定地将猎物往树心中拉扯。
枝条上有许多细小毒刺，正在分泌汁液。
弗雷德里克好像已经快昏迷了，他迷迷糊糊地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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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眼睛看了一眼：“咦？我这是出现了幻觉吗，你怎么会在这？”
他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家伙不是自称是个很厉害的冒险者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克莱尔围着裹成球的藤萝转了两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好。
“我从崖壁上不小心摔下来了。”弗雷德里克被勒得不太舒服，他咳了一声，“这是灰烬藤萝，韧性很高，砍不断……也不要用手拉，它们的汁液有麻痹效果。”
“能烧吗？”克莱尔问。
“它们不怕火，但是畏寒。这些东西没有致命毒性，只会困住猎物……”弗雷德里克说，“再过个三四天，等温度再降低一点，它们就会渐渐枯萎了。没关系的，别担心。”
三四天？克莱尔盯着他，感觉按他目前的脸色，再过一天就差不多该昏厥了。
【亲爱的，那帮小鬼不是给了你一个木盒？里面有些水晶和白银粉末，正好够用作冰冻术的材料】
克莱尔退后几步，用弗雷德里克听不到的声音小声道：“我根本不会法术啊！”
【冰冻术只是一环法术啦，有材料和法阵加持，施法只会更简单】
系统教育她：
【自信一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等回去之后再多练练，现在按我说的做】
克莱尔翻开法阵书，按书里的图样在藤蔓周围的特定点位上摆好材料，然后在系统的挑剔声里拗出了一个姿势别扭的手印。
【来，念。情感充沛一点，标注的地方要读重音】
系统在克莱尔身前浮现出一行注音的咒文。
克莱尔磕磕绊绊地念了四遍才成功，脸都憋红了。
要是让她在人堆里念出这么一长段抑扬顿挫的咏唱，她绝对会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看马奇奥尼施法，也不用搞这么复杂呀？他都没念过这么长的句子！”
【人家好歹也是四环法师，你是吗？】
系统说话很不客气，十分嫌弃她四遍才成功的悟性。
克莱尔的指尖凝聚起一些水汽，寒气四溢，一道冰柱顺着她的手印射向那团藤蔓。
藤蔓上被打中的部分出现了冰裂，很快蔓延到四周，枝条被冻成冰渣碎了一地。
弗雷德里克一下摔到了地上。
克莱尔将人搀扶起来，弗雷德里克虚弱的朝她笑笑。
“你不是说实力在冒险者里还算可以吗，怎么会搞这么狼狈？”克莱尔问。
弗雷德里克满头虚汗：“冒险者也不是都会用法术的，恰好，我就是没有什么施法天分的人。拳脚功夫再好，遇上这种东西也没有办法呀。”
他缓了一下，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灰烬藤萝的叶子和根茎很有价值，你可以采集一些——你会炼金吗？”
“不会。”
【可以会】
系统和她异口同声，克莱尔顿了一下，改口：“嗯……也许以后会。”
“一般法师都会学习炼金的，你要说不会，我还纳闷呢。”弗雷德里克戴上手套，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镊子，在碎了一地的藤蔓里拨弄着，装满了两个玻璃瓶递给克莱尔。
“你自己不留一点吗？”克莱尔问，“比如做研究什么的？”
“已经研究过啦——而且对于今天的我而言，看见它们就会让我想起不好的回忆，还是算了吧。”
他心有余悸：“下次进来还是得多准备一些法术卷轴或者法师同伴啊。”
多准备一些卷轴和什么？法师同伴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23. 世界上没有龙（嘴硬
弗雷德里克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大碍，克莱尔也放心下来。
最终，这位法术短板的生物学家还是决定放弃孤身深入探索，打算先和克莱尔一同返程。
撇开他狼狈的样子不看，单从学者的角度来说，弗雷德里克还是十分靠谱的。
一路上就地取材，将各种植物从外观性状讲到功效用途，侃侃而谈，克莱尔一直在边上记笔记。
这样慢慢走，两个人在路上又多耽搁了一天，再次回到峡谷的酒馆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酒馆还是那个模样坐落在碎石地中，红色的砖墙在峡谷灰蒙蒙的色调衬托下，几乎是唯一的色彩，映在克莱尔的眼中格外亲切。
【锵锵——欢迎回家，克莱尔】
有外人在，克莱尔不方便和系统搭话，不过她还是十分开心地捏了捏胸针，希望这样可以将自己的心情传达过去。
好些天没有人打理，门口的石阶上落了许多灰。
克莱尔和弗雷德里克走进酒馆厅堂后，几乎是立刻瘫倒在了凳子上。
桌椅上也有薄薄的一层灰，换在平时，克莱尔一定会先擦干净它们的，但现在她实在没有力气和精力了。
酒馆对于她来说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像是避难所一样，一进入这里，外面再多的烦恼都和她无关了。
弗雷德里克也是差不多的瘫倒姿势，不过和克莱尔复杂的心绪比起来，他的状态显得纯粹多了——他被那些灰烬藤萝缠了整整两天，麻痹效果还没有完全解决，又接着走了三天的路。
以这样的状态，克莱尔觉得他还能神智清醒地一路走回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要吃点什么吗？”她问，“厨房里应该还有一些面包和炖菜，要来一点吗？这顿免单。”
“有酒吗，我想来点酒。”弗雷德里克从长凳上撑起身，看向吧台后的酒柜，那里还剩下孤零零的一瓶啤酒。
“……现在这个身体状态可以喝酒的吗？”
弗雷德里克十分坚持，克莱尔只好将那瓶店里仅剩的啤酒拿下来给他。
一瓶对于弗雷德里克来说显然是不够的，他眼巴巴地看着克莱尔，十分希望能在身心俱疲后喝个过瘾。
“这是店里最后一瓶酒了。”克莱尔被他看得没办法，“酒窖里虽然也有新酿的，不过那些才放了七八天，不出意外口感非常一般。”
得知这个消息的弗雷德里克看起来比被捆在藤萝里还要萎靡。
厨房的保鲜柜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出门前做好的面包和炖菜都还好好的存放在那——无比新鲜，像刚出锅的一样。
克莱尔煮了一点南瓜粥，又端出面包和一大锅炖菜，两人没有多话，埋头开吃，享受几天来难得的热乎午饭。
温暖的食物让人手脚变得暖和，思绪也灵活起来。
弗雷德里克吃着吃着，动作就慢了下来。他嘶了一声，奇怪地看向克莱尔：“好像有点不对呀？”
“那天告辞后，我直接去了峡谷深处，中途意外坠落，沿着崖壁滚落到森林里。就算你是当天出发，也不应该会和我遇上呀，这中间差着好长一段路呢？”
克莱尔一僵，背上开始窜出冷汗。
弗雷德里克还在说，他越分析越纳闷：“森林里全是迷障，和迷宫一样——你明明是后出发，怎么会走到比我还要深入的地方去了？”
克莱尔努力维持脸上的镇定，心里已经在尖叫了。
她要怎么说！她该怎么编！这种事情她应该用什么合理的借口圆回来啊！！
她是抄近路跳崖下去的啊！
——说了跳崖他肯定会问为什么要跳。
一旦说了开头，后面被追问带出来的那一串可都是大秘密啊——说出来她就要和酒馆一起被一些传说中的生物干掉了！
克莱尔憋了很久，真诚地看向他：“……也许你被捆了不止两天呢？说不定是已经昏迷过一阵子了？”
“是这样吗？”弗雷德里克挠挠头，清澈的棕色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没有完全清醒的迷茫。
克莱尔含糊着点头，非常担心他再问出点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来。
好在弗雷德里克放过了追问这个问题，他想起前几天的遭遇，还有些后怕：“每到换季，塞维尔总给人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好像这片地域都活过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克莱尔摇头，她觉得温暖的、昏昏欲睡的环境已经让这位可怜的生物学家头脑变得不清醒了。
弗雷德里克并不知道她的腹诽，他又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要给这位唯一的听众讲讲自己的理论。
他翻到其中一页：“你到过枯木森林吗？”
克莱尔僵在那，不敢回答。
弗雷德里克并没有非要得到她的答复，他继续说道：“那里的土质根本不适合任何植物生存。土壤中蕴含丰富的火元素——你能想象有植物根系扎根在火中吗？”
“最奇怪的是，即便是这样的土壤，上面却长着树木，那么在它们变成枯木之前，是怎么生长起来的呢？”
“怎么生长起来的？”克莱尔听得新奇，跟着追问。
“——除非是先长的树木，后有的土壤。”
弗雷德里克目光灼灼，语速飞快但坚定：“那么只要找出导致土壤发生变化的原因就可以了。我查过许多文献资料，我猜测——”
他凑近克莱尔小声说道：“——我猜枯木森林或者塞维尔更深的地方，一定生活过一种强大古老的火系生物——比如说龙。”
克莱尔的表情僵在脸上，一瞬间感受到了心脏骤停。
她冷汗直冒，内层的衣服一会就湿透了，边上壁炉的热气再一烘，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该晕过去了。
“不、不可能吧……”她结巴着。
“怎么不可能？”弗雷德里克挑起眉毛，指向墙上挂着的菜单板，“难道你就没想过，这种植物为什么会被叫做龙血藤吗？它的学名明明是鬼藤。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不知不觉被加上了和龙有关的信息，你没觉得很突兀吗？”
她没觉得！！
克莱尔在心里尖叫，她放在桌下的手快把长凳的一角给掰掉了。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他是怎么产生这么可怕的推测的？当学者的都这么恐怖吗？
她还想努力挣扎一下：“可是，世界上根本没有龙，不是吗？它们只是传说里的生物。”
然而弗雷德里克并没有发现克莱尔内心的崩溃，他此时已经把她当作可靠的后辈兼书迷，一股脑将自己初步假设的理论分析给她听。
从百年前的文献记录、地质植被、民间传言……统统掰碎了讲给克莱尔，足足说了一个小时。
最后真诚又期待地看着她：“你觉得我的推测对吗？”
“……太高深了，弗雷德里克先生。”克莱尔两眼放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的脑子已经完全没在转了。
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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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年里，这帮龙就是这样做的保密措施吗？这不是已经完全被人推测出来了吗？
【这不是你的错，和你无关】
系统的语气也很沉重：
【下次见面直接告诉贤者好了，烂摊子要让他们自己收拾】
迟疑了一会，克莱尔忐忑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关于这个推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吗？”
“并没有。”弗雷德里克有些惋惜，“只有我这么觉得，朋友们都觉得我是异想天开。”
那真是太好了。
克莱尔大大松了口气，一顿饭吃得大起大落，这也太折磨人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这位可怜的生物学家，但克莱尔许愿，这个推测永远不要被其他人相信——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不要。
分别时，弗雷德里克下定了决心，他取消了探险的计划，打算转道去一趟王城。
“——我要再去一次王城的大图书馆，把以前遗漏的资料都查阅一遍，我一定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证实我的推测的。”
克莱尔手脚虚浮地靠在门边，目送弗雷德里克走远。
她沉默了一会，握着胸针，语气坚定：“和我没关系，对吧。不是我引导的对话，是他自己早就有了推测。”
系统斩钉截铁：
【没错，和我们没关系】
走回店里，克莱尔一拍脑门，她想起弗雷德里克留在她这的钱包。
那番话对她的冲击太大，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和酒馆被拆的惨状，将钱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精神损失费？】
系统提出一个收钱名目，显然对那包钱垂涎已久。
“不可以，你能不能不要总惦记着别人的钱。”克莱尔将钱袋往抽屉深处塞了塞，“下次有机会见面再还给他。”
【那估计会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王城离塞维尔可不是一般的远】
……
暮色渐起，克莱尔打扫完餐桌后，天光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她将椅子搬到壁炉旁，靠着柴火手脚都暖和起来。
【打扫的事情明天再说，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可以破例把这半天也算在日常任务里，累计营业（1/10）怎么样？】
“谢谢你哦，好大方的破例。”克莱尔不怎么走心地应和。
到底是在外奔波了好几天，她身体再好也有点觉得疲累，何况还有弗雷德里克给她来了个精神上的大冲击——她从手指头到神经都不太想动弹。
从幼崽所带回来的木盒子还有贤者给的卷轴都还没有仔细看，现在她也提不起精神去翻看。
好累啊。
好多事，还有好多秘密，为什么她会搅和进这些东西里？
克莱尔盯着火光出神，她想起了翡翠港的法师塔。
她的隔间宿舍里当然没有壁炉这种东西，冬天的时候她会挤到厨房里帮工，顺便蹭蹭那里的火灶取暖。
一开始，她的梦想只是吃饱穿暖不挨冻。
后来，她想当个法师，可以出人头地，不用再卑躬屈膝。
现在，她身处在大陆的偏远一角，有了自己的壁炉可以取暖，还有几本大部头的书以供学习……但她为什么还会觉得累呢？
“是不是拥有的东西越多，想要的东西就会越多，人就会变得更累呢？”克莱尔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你煮粥的那个南瓜是不是放坏了，吃昏头了吗？】
24. 请您干活
克莱尔刚刚冒出的、还没酝酿好的伤感心情，像是刚吹起的泡泡一样，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系统戳没了。
她的情绪不上不下，吊在那，十分难受。
【亲爱的，你脸色不太好，果然是南瓜放坏了吗？】
“谢谢关心，不过没有。”克莱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南瓜很好。”
她也很好。
系统坏。
没了伤感的气氛，克莱尔熄了壁炉，抬起沉重的腿回二楼卧室休息，短短的楼梯走得十分费劲。
系统对她这副软趴趴的样子很看不过眼，一直在念叨让她以后把锻炼身体也提上日程来。
克莱尔嘴上应和，实则一点没放在心上。
又开酒馆又看书，还要锻炼，让不让人活了。
……
这一觉睡得无比深沉，几乎是一挨着枕头就失去了意识。
等迷迷糊糊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但她一点都没感受到饱睡后带来的舒适感。
相反，她觉得好像有八百只鸭子在围着她的床头嘎嘎乱叫。
【起床了！起床了！都中午了你这个年纪怎么还能睡得着的！快起床——】
【起床了！起床了！都中午了……】
克莱尔拥着被子迷茫地呆了一会。
耳边都是系统循环播放的吵闹声，全方位环绕，魔音贯耳。
“快闭嘴啊！你在干嘛！”克莱尔痛苦地抱住脑袋。
【哇，亲爱的，你终于醒了】
系统断掉了循环播放，世界一下清净起来。
【这都快下午一点了，我还担心你睡死过去了呢，还好你没事】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克莱尔满腹怨气。
【别客气呀，应该的。我们俩什么关系】
在怒气爆发之前，系统见好就收：
【——其实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不吃午饭对身体不好哦，实在困的话，可以吃完午饭再睡嘛】
“真的吗？”克莱尔很怀疑。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
“……那我吃完再回来睡一会？”
【当然不行】
她就知道！
【亲爱的，偷懒是一切罪恶的温床哦——唯有勤劳，才能使灵魂闪闪发光！】
克莱尔又倒回床上，一点都不想听系统的屁话。
她已经完全看透这家伙的本质了——说起漂亮话头头是道，但本质上就是个残酷无情的剥削机器，和法师塔的管事根本没有区别！
【快起床，还想不想好好经营酒馆了，厨房大厅后院都乱糟糟的，你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生怕克莱尔又睡过去，系统又把之前没时间领的奖励、日常任务的详情、要做的事情……都好大声地反复播报了几遍。
“好了好了！我起床了还不行吗！”克莱尔痛苦地皱起脸，“你是在催命吗？不要两眼一睁就催人干活呀，能不能给点人文关怀？”
【请您干活】
关怀了但没有完全关怀，克莱尔向系统表示投降。
她哆哆嗦嗦地离开温暖的被窝，今天的寒气比昨天更重，她一路跺着脚跑下楼，重新燃起壁炉才感觉好些。
……
厨房的保温柜现在什么现成的食物都没有，昨天她和弗雷德里克吃的是店里仅有的库存，这意味着她要吃午饭得饿着肚子现做。
“上次奖励有个加速法阵，那个怎么用？是不是可以加快烹饪的速度？”克莱尔问系统。
【没错——看来懒惰还没有蚕食你脑袋的灵光——加速法阵（厨房特供）*偷懒的法师发明的法阵，用于快速填饱肚子，不浪费一点时间】
厨房的四面墙壁上闪过细微的法阵流光，随即隐没不见，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已经用完加速法阵了吗？”
【是的噢，在厨房范围内，一小时的烹饪时间可以缩短到十分钟】
“如果有那种需要中途添加食材或调味的菜呢？”克莱尔问，“那我岂不是更加手忙脚乱？”
【这就是需要注意的地方啦——首先你需要手动完成一次完美操作的全过程，接着法阵会记录下操作的顺序，后续就可以自动操作啦，你只需要备好菜就可以了】
这功能可不止“加速”这么简单了啊！克莱尔吃惊地瞪大眼睛。
“那岂不是完全解放双手？这个法阵几乎可以代替厨师工作了呀！”
【对呀，原本加速法阵是用在对战中的，但也有法师不爱对战，一心只想搞研究。于是其中有些人为了多些做研究的时间，创造了这个法阵，专供厨房】
“专门创造一个法阵，只为了省点做饭的时间？”她大为惊叹，“这么浪费！”
“如果他们搞一个加速生长的法阵，再种点珍稀植物，那岂不是赚翻了？”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系统语气变得戏谑起来：
【你以为后院的东西为什么长的那么快？】
克莱尔一呆，她想起后院那一片田地，顿时觉得心疼：“……但是我用它来种菜。”
【所以说——这就是法师呀，最难的职业，同时也是最赚钱的职业、兼最烧钱的】
“烧钱？当法师会很费钱吗？”
【你确定要知道？我觉得一旦知道了细节，那将会毁掉你对未来的一些信心噢】
克莱尔：……
“我内心还是很坚强的。”她嘴硬道。
不过到底还是没再细问，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那将会听到一个天文数字。
【想好要午饭做什么了吗？我建议你从擅长的开始哦】
克莱尔也是这么打算的。
菜谱上虽然已经有好些条目，但她只对做面包有些信心。
她苦着脸：“……可我不太想吃面包，已经连续吃好多天了。”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你不觉得这么多菜里，只有面包你最拿的出手吗？而且它烤制的时间也很长，非常适合使用加速法阵】
系统说的没错，克莱尔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听从了建议。
【要用心做，不能敷衍噢】
系统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
【面包也能用作其他菜的基底。如果基石打不好，后续烹饪的过程再精巧，也不过是一坨垃圾，一定要认真哦】
“你说话真粗鲁，能不能文雅一点。”克莱尔手上不停，听了这话大为皱眉。
有加速法阵，发酵和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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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的过程都很快，半个钟头后，克莱尔就得到了一炉热烘烘的新鲜面包。
【叮——】
【菜谱评级刷新：完美的蜂蜜面包（难度等级B，美味等级：A）】
【完美菜谱解锁：1/？？】
【物品奖励：厨房调味品收纳架*1】
【恭喜——法阵录入的第一道菜大成功！】
“A级就算完美了吗，我记得你说过最高等级是S？”
【亲爱的，只是面包而已，你还指望普通的一块面包能做成豪华盛宴吗？】
克莱尔鼓了鼓脸颊，和系统熟悉之后，这家伙说话就越来越不客气了，完全暴露了本性。
她肯定，这家伙一定没什么朋友。
面前的桌面上多出了一个收纳架，克莱尔看着那简陋的架子，有心想要说点什么，最后满腹嫌弃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太抠门了，这家伙。
评级突破这么之庆祝的事情，难道不值得更好一些的奖励吗？
厨房法阵已经记录下面包的工序，于是她索性准备了好几份材料，一起放在备菜桌上。接着，厨房里出现了两只半透明的小手，灵活地操作起来。
哪怕已经体会过法师的神奇，看到这一幕时，克莱尔还是新奇不已。
法师真是一群奇怪的人，如果认真起来，完全可以坐拥金山或者横扫战场。但他们偏偏都喜欢偏安一隅，窝在法师塔或者工作室里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或者换个思路——也许只有拥有这种特质的人才适合成为法师？
……
吃完午饭，克莱尔开始打扫酒馆的卫生。离开酒馆前后有七八天的时间，屋子里到处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将屋子打扫干净后，克莱尔来到后院。
田地里的菜不出意外的东倒西歪，枯黄了一大片——那都是没有及时收获的结果，她出门时也没想到会花费那么久的时间。
克莱尔十分心疼地将枯萎的蔬菜都铲掉，其他一些没有枯萎的也显露出萎靡的状态，菜叶都蔫蔫的搭在地上。
【果树也已经结果了噢，再不收获过一天也要枯萎了哦】
克莱尔看向篱笆边的一排果树，高矮错落，足足有十来棵。
“……保鲜柜应该放不下所有的果子。”她再次为难起来，“就不能扩容一下吗？”
【成熟的老板应当会合理规划产量和消耗——谁让你当初种那么多的？】
克莱尔被说的没脾气：“我的错，我是不成熟的老板——亲爱的系统，对于现在的情况，请问有什么好建议吗？”
【唉，真拿你没办法——果然，这个家没有我不行呀】
系统很吃这套，十分陶醉地进行自夸。
【果子你可以试试榨汁，也可以酿成果酒——我可以破例送你一个榨汁机】
【再有多的，还可以做成水果沙拉去喂龙——反正他们饮食贫瘠，看起来也没吃过这些东西】
克莱尔原本在连连点头，直到听到后半句，她一个激灵，头皮瞬间就绷紧了——她把这事给忘了！！
她每隔七天要给那帮龙送一次饭的啊！
今天是第几天了？第五天？还是第六天？
她根本没注意时间！
25. 龙族专供
“今天是第几天了！？”克莱尔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她不但没记时间，而且还没学飞行术！
【第五天了噢亲爱的。也就是说，后天前你得学会飞行术，然后带着准备好的食物自己去幼崽所；或者等着菲比过来接你——又或者你今天做好饭，马上出门，然后用两天时间徒步赶到幼崽所】
克莱尔：……
她哪个都不想选！
【逃避是没有用的，亲爱的，面对现实吧】
系统没什么同理心地说完，将之前被存放在它那的木盒和卷轴都一股脑的吐出来。
【你这些东西在我这放了好几天了，是不是也忘了？】
那是克莱尔在遇到弗雷德里克时，塞给系统暂存的，她确实把它们忘了个干净。
菲比还说过要她整理菜单的，她也完全没准备。
幼崽们给的木盒先放一边，克莱尔回到厨房，怀揣着英勇就义的心情打开了贤者给的储物卷轴。
桌面上出现了一大堆东西。
最醒目的就是贤者承诺给她的法术书和七环防护法阵。
法阵激活之后就覆盖掉了系统原先的三环防护术。七环防护术果然很厉害，激活之后外面呼啸的寒风都被阻隔了大半，室内一下变得温暖多了。
“……贤者真厉害啊。”她不由得感慨，“法师们真厉害。”
法术书也是很厚的一本硬壳大部头，但克莱尔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看——因为边上的石板正在不停的发出炫光。
这就是菲比说的通讯石板了，从炫光闪烁的频率就能体会到对面人的不耐烦，克莱尔有点抗拒地捧起石板。
石板上已经密密麻麻有好多字了，字体不一，写的歪七扭八，显然出自不同人的手笔。
[喂，你到酒馆了吗？出森林没有啊？]
——字体很嚣张，明显是菲比，应该是分开不久后写上去的。
[你还活着吗？]
[我要去给你收尸吗？]
[克莱尔姐姐，你还会做什么菜？]
——新的一条留言，字体很幼稚，大概是坎贝尔。不过“姐姐”这个词被上一种嚣张的笔迹涂掉了。
菲比的怒气似乎很重。
克莱尔心惊胆颤地继续往下看。
[到酒馆了说一声，菲比很担心你]
——大概是埃里克写的，字迹潦草且线条很粗，看上去手劲不小的样子。
——“菲比”这个名字也被嚣张笔迹涂掉了，换成了“坎贝尔”。
最后一条留言，字写得很大，占据了剩下的一大片地方，还是菲比的笔迹：
[一天内再不回复我就去把你的酒馆拆了。]
后面就没有新的留言了。
克莱尔看着石板沉默了一会，问系统：“你知道最后那条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吗？”
【……不知道耶，我觉得你还是尽快回复一下比较保险】
克莱尔拿起边上的羽毛笔，犹豫很久后，在字里行间的空隙处试探性地写了一句：[嗨？]
笔尖是看不出材质的黑色晶石做成的，落在石板上时手感像是绘图铅笔一样。
克莱尔如临大敌地盯着石板，她不清楚菲比现在是在看着石板，还是在飞来酒馆拆家的路上。
片刻后，石板闪了闪，前面大片的旧字迹隐没不见，新的句子浮现出来：
[是克莱尔姐姐吗？饭做好了吗？]
这是坎贝尔在回话。
克莱尔松了口气，刚想提笔问问他菲比在哪，就见那行字被另一种嚣张笔迹划掉了，接着石板上气势汹汹地显露出一行新的字：
[你去哪了？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回复？这都几天了！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石板！？]
克莱尔：……
好重的怒气啊，隔着石板都能感觉到了。
她仿佛都能看见菲比从坎贝尔手里夺过石板，怒气冲冲写字的场景。
系统宽慰她：
【往好处想，至少这说明了菲比没有在冲来拆酒馆的路上】
[我昨天刚回来，路上遇到一些情况，没来得及看石板。]她写道。
等了一会，石板上却没有新的字浮现出来，克莱尔有点忐忑：“她怎么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一行没见过的笔迹浮现出来：
[飞行术学的怎么样了？]
字体修长舒展，比前几个都要好看。
克莱尔突然就觉得有些汗流浃背——这行字，该不会是贤者写的吧？
她连法术书都没看几眼，时间只剩两天也根本来不及学会，她完了。
没等她纠结好怎么措辞，石板上又慢悠悠地浮现出一行新字：
[后天让菲比过去。]
[以及，额外再准备一锅奶茶，菲比说这是她的赶路费。]
接着石板就暗了下去，没有新的字迹再出现，克莱尔紧绷的呼吸终于舒缓下来。
跟贤者说话总让人莫名的很有压力。明明只是几行字，看在克莱尔的眼里却充满了威胁感。
她忿忿的想回复一句诸如“赶路费要这么多吗？”或者“我也需要一些报酬”之类的话，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将话说出口。
【可怜的克莱尔】
系统语气十分怜悯：
【下次去幼崽所再跟贤者提一提报酬的事吧，龙族都很富有的。你要是不说，他就当无事发生，抠门的很】
总而言之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的两天，克莱尔只需要考虑“做什么菜能使他们满意”这个问题了。
她能想到的菜好像没几样是龙喜欢吃的。
“亲爱的系统，帮帮忙吧——”克莱尔拖长声音，“你了解龙的口味吗？”
【叮——】
【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务，拒绝不掉，那只能硬着头皮上啦！（支线任务：喂饱幼崽（未完成））】
【附赠道具：龙族口味专供菜谱图鉴*1】
克莱尔十分感动：“您简直是我曲折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灯！”
【亲爱的，你说话好谄媚啊】
【其实他们口味很好捉摸，大多数龙都不喜欢吃太清淡的东西。他们喜欢肉食，但素食只要足够鲜美他们也不会抗拒】
【同时鉴于他们的牙口和肠胃都和人类不一样，将平常菜谱的一些材料替换成特殊植物，口感会更合适】
“就像龙血藤一样？”克莱尔表示理解，“那东西硬得像铁一样，他们居然当草茎一样嚼着吃！”
【就是这个意思啦——上次奖励还有一份特色种子，可以拿去种，都是他们喜欢吃的类型】
好贴心的系统，克莱尔决定在心里的记仇小本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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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叫自己起床的过分行为一笔勾销。
……
克莱尔从图鉴书里摘抄下几个菜，翻找要用到的食材。
【奶油蘑菇汤、乳酪饼干、炸薯条、水果沙拉……不错呀亲爱的，眼光十分精准，是他们会喜欢的菜式】
“我没有肉食，只能往其他方向努力了。”她翻着保鲜柜，很是无奈。
【菲比不是说需要肉食可以告诉他们吗？你为什么不用石板写下来呢？】
克莱尔手一顿，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食材：“只剩两天，现在说也来不及了。”
系统观察了一会，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在心虚？】
“谁说的？我怎么会心虚？”克莱尔梗着脖子，“只是单纯的不想而已，绝对不是因为忘记做饭、或者忘记学飞行术才不跟他们联络的。”
克莱尔快速掠过这个话题，她记下的几道菜需要的食材基本都是全的，只缺个蘑菇。
特色种子包里倒是有几种蘑菇种子，但她不确定现在种下去能不能赶上。
克莱尔带着种子包去了温室，从回来之后她还没腾出空来温室看一眼，不知道里面种的那些东西会不会也蔫了？
打开温室门后，她就被井井有条的景象震惊了——温室里窗明几净，几乎一尘不染。
皮克斯被开门的动静惊到，立刻缩到了花盆后面，悄悄探头出来看。见是克莱尔，立刻又大胆地飞了出来，围在她身边上上下下地飞舞。
“是你的功劳吗？”克莱尔看着这个小东西，满心欢喜。
皮克斯叽叽叫着，一边用头蹭着她的手，看起来十分欢快。
【所以说——在市场上，皮克斯很珍贵嘛】
温室里的植物都被照顾得很好，长势也比外面的茁壮些。
温室中间横着四个装着黑土的大花盆，克莱尔将它们都挪到边上，接着来到窗户边查看惦记着的龙血藤和特殊种子。
藤蔓长得十分茁壮，已经几乎爬满了半人高的架子。特殊种子也终于发芽了，长到了巴掌高，三片叶子红艳艳的，叶片很厚实，透着流光，十分瑰丽。
她遵循系统的建议，将这株宝石一样的幼苗移栽到了黑土花盆里——就是她从枯木森林带回来的那些。
【龙血藤也差不多可以分株了，种到院子里去吧，那里环境更适合它们。后院地方也大，正好多种一些，还方便以后做成菜带给那帮龙】
克莱尔楼上楼下的来回忙碌，终于在天黑前将事情全部忙完——蔬菜收获好了、新的种子都尽数种进了温室、奖励的盆栽装饰也放在了大厅合适的地方——剩下的任务只有给幼崽们准备食物了。
克莱尔撸起袖子，找来一件旧衣服当围裙，在厨房里摩拳擦掌。
“‘久负盛名的松港乳酪饼干，是每位旅行者来到松港，都不可错过的美味……’”她对着图鉴念道，“松港？”
克莱尔顿了一下：“这个松港，是不是和翡翠港很近的那个港口城市？”
翡翠港靠海，沿海岸线再往南，下一座城市就叫做松港，不过体量上要比翡翠港大多了，是真正的港口大城。
松港的乳酪饼干，她也吃过几次。在城里有庆典活动的时候，法师塔会拿这些饼干出来赠送给顾客——活动结束后多出来的那些，塔里的帮工们就可以分着吃了，那是难得的美味。
26. 信
“我以为你的菜谱都是自己编的呢，居然还有原型呀？”克莱尔很有兴趣地接着看下去。
看着看着，她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你的菜谱从哪搞来的？”
“松港的乳酪饼干确实很有名，但它们的原料里绝对没有‘白银粉末’这种东西吧？会吃死人的吧。”
【有些龙还会吞吃矿石呢，这点粉末算什么，你把它当作胡椒粉就很合理啦】
克莱尔叹为观止。
用白银粉末代替胡椒粉，口味真重啊。
【你也可以做一份不撒白银粉末的留给自己吃嘛，反正那也是最后一道工序了，操作起来不麻烦】
那么，晚上的大餐——乳酪饼干！
“黄油、面粉、发酵粉、盐……”
克莱尔一边对照着菜谱念叨，一边将需要的材料都拿到手边。
乳酪饼干看起来不太复杂，但她以前完全没接触过这类点心，现在还没开始上手，头上的汗先紧张出来了。
“酪乳，酪乳在哪？”她记得好久之前看到过这样东西，但到处都找不到。
没有它，成品风味就要直接对砍一半了。
【在保鲜柜，那个厨房必需品试用装的小袋子里】
那是刚到酒馆没几天的时候，系统送的奖励，她只把常用的调味品拿了出来，剩下的一直放在柜子里，系统不提她都忘了。
好了，万事俱备！
克莱尔跃跃欲试。
烤炉需要预热，这一步可以跳过——烤炉一直在自动烤面包，现在还热烘烘的。
她将面粉和发酵粉倒在碗里，划拉了两下，又觉得不妥——然后去换了一个更大的盆。
不能用普通人的胃口衡量这些龙，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在盆里再加入适量的糖和盐，搅拌均匀后再加黄油，最后倒入酪乳进行搅拌，直到盆里的面粉呈现出均匀的粘稠状态。
在大盆子里和面团完全是个体力活，面团粘性很大，搅和了五分钟她的胳膊肌肉就在抗议了，累得克莱尔满头大汗。
“这是做给我吃的，给我的……”她一边忙碌一边默念，试图给自己上点心理暗示。
乳酪饼干美味的关键在于材料的配比和烤制的时长，剩下的就是厨子的自由发挥了——比如可以在面团里加入蜂蜜、果干、可可粉……不同的厨子都有不同的想法。
不过这次克莱尔没打算自由发挥，对她而言，能做出基础款不出错的乳酪饼干就算成功了。
面团被揉压、切分，均匀的铺在盘子里。
在将它们送进烤炉前，克莱尔又在上面撒上了白银粉末，边角的一小块上她撒了点葱碎和花生碎——这是留给她自己的私藏口味。
【做的不错，亲爱的，我有预感这一盘饼干将获得B或以上的评分，你的厨艺越来越好啦！】
克莱尔满意地看着红红的炉火，刚进烤炉是闻不到味道的，但她似乎已经能闻到未来的香气了。
接下来还有炸薯条和水果沙拉要做，厨房里热烘烘的，克莱尔直接将外套脱了丢在一边。
正在她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搁在备菜桌边上的石板又亮了起来。
系统提醒她：
【亲爱的，对面好像在催你给他们看菜单哦】
克莱尔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石板十分无奈：“他们还指望能看到王国盛宴的超长菜单，然后挑挑拣拣地点菜吗？”
果然，石板上是菲比的字迹，在问她准备了什么菜。
[乳酪饼干、炸薯条，还有水果沙拉]她写道。
蘑菇不一定能及时长出来，还是不说比较好。
对面顿了一下，写字的人换成了埃里克：
[还不错，不过需要提醒你一下分量问题，这里不止两个小孩。]
没一会，对面又接着写道：
[坎贝尔问你，薯条和沙拉是什么。]
克莱尔面无表情地看着石板。
对面真是热闹啊，一群人围着石板督促她努力做菜吗？他们这么闲怎么不自己学学厨艺？
[是能吃的]
她带着一肚子怨气写下这句话，然后直接将石板正面朝下扣在了桌案上。
说话间，饼干已经烤好了。加速法阵将原本的三十分钟缩短到了五分钟，烤炉里散发出焦香，混杂着克莱尔喜欢的葱香，十分开胃。
烤制好的饼干均匀地呈现出金褐色，表面有细小的孔，看上去酥酥的，咬一口都会掉渣。
那些撒在饼干面上的白银粉末闪闪发光，衬托着焦糖色的底，使得原本平常的饼干看起来十分璀璨。
饼干放凉后，还需要刷一层薄薄的黄油，然后再进烤炉复热。
再端出来，这就是一盘完美的松港（龙族特制）乳酪饼干了。
【叮——】
【《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收录条目+1】
「
乳酪饼干（龙族口味）：经过个人改良后的饼干，来访塞维尔不可错过的美食，刷上果酱或搭配蜜饯更添美味哦！
评级：难度等级B，美味等级A
」
【完美菜谱解锁+1】
【法阵录入+1（乳酪饼干）】
“加速法阵真是个好东西啊！”克莱尔感慨着，一边又准备好两份材料，看着透明的法师小手开始自动忙活，“发明这个法阵的人真是个天才。”
【赞美法师！】
“赞美法师！”
接下来的重复性工作就交给了法阵，天色已晚，克莱尔收拾收拾，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
距离约定期限还剩一天，她一定可以完美完成任务的！
……
第二天，惯例打扫完卫生，克莱尔推开大门，挂上营业的牌子。
她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来到厨房。
自从换成贤者给的七环的防护法阵，就不用再面对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扣钱维持法阵的情况了，这使得她起床后的心情十分美好。
厨房里的法师小手已经完美地做好了两盘饼干，并且十分贴心地将它们都放进了保鲜柜。
克莱尔在心中再次赞美了一通法师，接着开始忙碌剩下的两道菜。
炸薯条和水果沙拉的工序比饼干简单多了，她的神经也没昨天那么紧绷，姿态放松地忙碌起来。
薯条只是单纯炸的话并不会很美味，但只要加上层次丰富的调味料就不一样了。
克莱尔按提示，在调味碗中加入合适分量的盐、黑胡椒、葱碎、辣椒和大蒜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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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香料混杂在一起，香气像炸了锅一样迸发开来。
单凭这碗调料，碗都显得好吃了起来。
正忙碌着，大厅里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好像有什么撞在了门板上。
克莱尔愣了一下：“外面是什么动静？”
现在天气越发恶劣，她还以为已经不会有新客人上门了——不过这声音，莫非是撞到头了？
来到大厅，她并没有见到预想中捂着头的客人，这里依然空荡荡，只是门板边上多了一只倒在地上的机械鸟。
——该说它是鸟吗？这东西没有头，只有一个圆乎乎的金属球作为身体，两边连接着用机械零件和木头做成的翅膀。
嗯……会飞的球？
“这是什么？”克莱尔蹲下去戳了戳那东西，球滚了一下，像是被撞晕了一样，动作很灵动。
【咦，哪来的活化物件？】
【还留着施法痕迹，应该是刚做出来没几天】
克莱尔眼睛一下亮了，她只是知道有这种东西，但还从没亲眼见过！
她捧起那个球，放在了一边的桌上。
球十分人性化地左右扭了扭，发出机括运转的咔哒声，接着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吐出一张信纸来。
克莱尔拿起纸，在球前晃了晃：“是给我的吗？”
球上下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点头，接着合拢翅膀，像一只真正的鸟一样定在了桌面上。
克莱尔满腹疑惑，谁会给她写信呢？还是用活化物件当信使，好奢侈啊。
信纸皱巴巴的，叠了好几道，边角上沾着一些褐色的污渍，克莱尔觉得有些不妙。
信纸的字迹也十分潦草，像是仓促写成的，不来自于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这封信的开头就是——
“我们快死了。亲爱的酒馆主人，请帮帮我们。”
开头一句就十分有冲击力，克莱尔的心情有些凝重，她找了个凳子坐下，仔细地看下去。
“
我们快死了。
亲爱的酒馆主人，请帮帮我们。
我们被困在峡谷深处的沼泽里，食物已经耗尽，同伴们也受了伤，我们最多只能再撑三天。
作为冒险者，我们当然无惧死亡。但是饿死——那就太不值了，我宁可死在巨兽口中。
我认识银湾城的亚瑟，在十多天前（也许二十天？），我在小镇上与他有过短暂的交流，听说过碎石谷地的酒馆营业的事。
现在我在绝望中写了这封信，希望这只笨鸟没有迷路，能找到您的酒馆——诸神保佑，希望您能看到这封求救信，让它给我们带回一些食物。
我的同伴十分虚弱，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几天，我祈祷他能等到这只笨鸟带着希望回来。
我们会永远感念您的帮助。
”
信的内容让人窒息，哪怕这位写信人努力用了正常的口吻，但依然透露出浓浓的绝望。
克莱尔摩挲着信纸上的褐色污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些似乎是干涸的血渍。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感同身受地产生了焦虑感：“信上说他们能撑三天，这只鸟飞过来花了多久？赶得上吗？”
【有点危险，不好说——只能祈祷它飞的够快了】
27. 一点交流
克莱尔不知道需要多少食物才能支撑这些人脱离困境，但是多点总不会错。
“他们怎么不在信里写上一共有几个人？”
她跑进厨房，将幼崽们送的那个木盒拿起来颠了颠，觉得太小又放下了。
直到她翻出了以前系统送的红底烫金大桌布——这个肯定够用了。
克莱尔将保鲜柜里前几天做好的面包都拿出来堆在一起，接着扎起布的四角，兜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见还有空隙，她又往里面塞了一把乳酪饼干。可惜的是，风兽肉已经吃完了，否则那些才是最适合这种情况的东西。
“他们还有伤员，看信里写的还挺严重，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她问系统，“比如治愈伤势之类的东西？”
【你太为难我了，亲爱的。你根本不会炼金，就算我告诉你配方，又有什么用呢？】
克莱尔眼睛亮了，这话的潜台词很明显就是有戏：“你有配方？”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
【……我只帮你一次哦，以后不许这么烂好心了】
它在克莱尔的面前浮现出一页配方，语气不太情愿：
【去做吧，这是活性药水的配方，只需要最简单的调和就行。材料也都是你有的——把那瓶魔蝠血液拿出来用吧】
克莱尔急急忙忙地去按照配方准备材料了，她察觉到系统似乎对她的行为有些意见，但是现在分不出神细究其中的原因。
照顾到她是个完全没接触过炼金的新手，配方和操作说明不但十分详细，还特地标出了一些器材的替代品——比如试管和坩埚之类，也可以用玻璃酒杯与瓦罐代替。
克莱尔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系统。
系统明明不太赞成她的行为，但还是迁就了她……莫非是她太任性了吗？
但是、但是……那是真的有好几条人命呀！能帮还是应该要尽力帮吧？
——还是等忙完后，再去和系统谈谈心吧。
活性药水原本就不难配，何况还有堪称作弊的详细指引在边上，失败都显得困难起来。
克莱尔将最后一小撮灰烬藤萝的根须碎屑投入玻璃杯，杯中窜起一股白烟。接着，她一边慢慢搅合，一边将煮沸的魔蝠血液滴入杯中，液体霎时间变成了冰蓝色，并且散发出阵阵寒气——简直像魔术一样。
【成功了，祝贺你。这种药剂可以抵抗疲劳，并且在8小时内提供身体足够的力量和活力】
系统似乎心情好了点，还有心思揶揄她：
【虽然品质不是最完美，但是为了救急，有的用就不错了。看不出来啊，亲爱的——学法术你进度慢得像蜗牛，炼金方面倒还有点天赋？】
克莱尔也没想到自己能一次就配成功，她看着那杯漂亮的液体，满心激动——天啊，她居然真的做出了一杯魔药？
【快找东西装起来吧，暴露在空气中时间久了，药性会挥发的】
酒馆里并没有专门装魔药的瓶子，克莱尔找了半天，最后只翻出来一堆空的啤酒瓶。
最终，装着活性药水的酒瓶也被塞进了桌布做成的包裹里。
——毕竟都是玻璃制品，理论上用酒瓶装魔药也没什么问题。
巨大的包裹和桌上那只活化机械球的体型形成了夸张的对比，让人不免担心它能不能飞得起来。
球的机括“咔哒”几声，从下面应该是鸟爪的地方伸出了一个挂钩。
克莱尔将包裹挂了上去，机械球舒展翅膀，踉跄了一下飞了起来，接着冲出酒馆，然后咻得一下飞入云霭不见了。
“它飞那么高，会不会遇到风兽？”
克莱尔望着机械球远去的方向，有些忧心。
之前遇到的亚瑟小队和弗雷德里克，都曾遭遇过不同程度的险境，但那些带给她的冲击并不强烈。
直到今天，透过这封信，她好像才看到了死亡面纱下的一角。
在这个广袤的峡谷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许离她很近，也许就在她曾路过的某处——死亡从未停息过，它发生在过去、现在、和未来。
毕竟这里在冒险者口中的名字是——「禁区」塞维尔。
系统突然的出声打断了她的愣神：
【活化物件有魔法加持，而且球上还刻了隐匿气息的法阵，没问题的——就算真的没送到，那也只能说是他们运气不好了】
系统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克莱尔没忘记它之前的异样，于是追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太乐意我帮他们？”
【我有吗？】
系统依旧想装傻，但它的情绪波动太明显了，克莱尔这次一点都没被糊弄到。
【唉，好吧，我说就是了】
系统长叹了一口气：
【——亲爱的，你没觉得你有点太烂好人了吗？】
话开了头，后面再说下去就容易很多了，系统接着说道：
【你总是傻傻的，从不把人往坏处设想，对待陌生人好意先行——这完全是个坏习惯】
【之前遇到亚瑟小队是这样、后来对待乌戈尔也是这样……如果你遇到的是穷凶极恶的人呢，那该怎么办？你的行为几乎就是把脖子伸到别人面前等着人来砍……】
系统说的不无道理，克莱尔难得听话的乖乖听训。
它絮絮叨叨说了好长一堆，话题莫名其妙地被扯远，期间甚至还教训了她赖床的事——天呐，只是睡懒觉而已，而且那都是昨天的事了，它这是把自己摆在老妈的位置上了吗？
克莱尔听得渐渐走神，直到最后系统又将主旨绕了回来：
【……你这种性格早有端倪。当初我把你带来塞维尔，突然地给你指路，你居然就那么乖乖照做了？】
【正常来讲，不应该心怀警惕，然后奋起反抗一下吗？】
这话克莱尔就不爱听了，系统这种事后算账的行为完全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她反问：“如果我奋起反抗了，你打算怎么办，能把我送回去？你肯吗？”
系统卡壳了一下，不说话了。
哼，这家伙没话说了吧，明明就是它理亏——突然地把她带到这里，她还没找它算账呐！克莱尔忿忿地把胸针拎到眼前。
她盯着那颗碧绿的宝石，眼神十分认真：“话说回来，我不觉得有善心是什么坏事。”
“诚然如你所说，滥发好心是傻、是没有原则，但我觉得，只要是在自己能帮上忙的范围内，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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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也没错。
如果有一天，困在沼泽或者其他什么险境里的人是你自己，你会怎么想？会期待别人尽力帮你吗？”
胸针上的宝石折射出漂亮的切面光，明明灭灭，像是呼吸一样。
她继续说：“——如果有一天，你饥肠辘辘，向别人求助想要一块面包填饱肚子。那人坐拥盛宴，却只愿意施舍给你一粒米——到那时，你应该怨恨世道、还是怨恨这个人？”
【……怨恨世界】系统嘀咕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克莱尔挑起眉毛，“你哪个都没道理怨恨。世界万物过得好好的又不欠你，别人的盛宴和你也没关系。”
【那该怎么办，难道要怨自己吗？那就更不对劲了吧！】
“你……你脑子坏掉了？”克莱尔表情复杂地看着胸针，“——当然是换个人求助啊！”
“世界肯定是不完美的，坏人也有很多，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定位。
而我，我想当个好人——至少在有能力的时候，面对求助，我想帮一把。”
系统又不说话了。
克莱尔挠挠脸颊，气氛已经很尴尬了，再说下去就要变得更凝重了。
于是她也表情真诚地认错：“你的话也很有道理，以后我会再多点戒心的。”
系统微妙地滋了一声以示回应。
一番剖白，克莱尔觉得别扭极了，系统显然也在尴尬，这家伙有时候比她还要面子。
“这样好了，如果以后我有犯傻的情况，你就督促我好了，到时候我一定改，怎么样？”
【哼，好吧。你又傻又天真，只能靠我提点你了】
“对对，都靠你了。”克莱尔没跟它计较，满口附和。
她心里其实还有疑惑，可惜现在不是合适的询问时机。
系统明显藏了不少心事，要是哪天它能主动坦白就好了，不知道这家伙有着什么样的过去？
……
应付完突发情况，白天已经过半了——主要是制作那锅药剂花费了不少时间。
克莱尔继续钻进厨房，忙碌着准备剩下的菜。
系统一直很安静，突然诈尸一样“啊！”了一声：
【你刚才是不是没收钱？】
克莱尔一愣，没反应过来它的意思：“什么钱？”
【亲爱的，你送出去那么大一包面包！没收钱啊！】
克莱尔呆住了，那是她一多半的面包库存！保鲜柜都快给清空了！
系统话还没说完，没一会，它算完全部的账后发出了尖叫：
【还有那瓶活性药水——用啤酒瓶装的一大瓶活性药水！你知道市价值多少吗！16枚金币！】
克莱尔捂住了胸口，突然觉得边上烤炉的温度让她有点呼吸困难：“……你说多少钱？”
【——16枚！金币啊！！】
克莱尔两眼一黑。
她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16枚金币是多少钱？
一枚金币可以换一百枚银币，16枚金币那就是——1600枚银币。
用来续防护法阵的话，甚至可以一口气续上四年零四个月！
她要卖掉两百瓶啤酒才能赚到这些钱！
28. 记仇
克莱尔心疼得无以复加，16枚金币！她得在这个没人上门的酒馆里营业多少天才能赚到那么多钱！
系统也在不住吸气，心好像被人剜掉了一块：
【你真是好败家！一个没留神就丢了那么大一笔钱……不行，以后我必须要盯着你收账！一个铜币都不准少！】
【打折？打什么折！统统给我涨价！】
系统一边义愤填膺地碎碎念着，一边直接将菜单板上的物价全都翻了三倍。
【现在气候这么恶劣，种点蔬菜很容易吗？还有酒！酿一桶酒知道需要花费多少人力和时间吗？涨价很合理啊——你不准提异议！】
克莱尔举起双手大声赞同：“我没有异议！”
于是酒馆的物价瞬间拔高了一个档次，至于是不是货次价高——都身处在荒郊野外的塞维尔了，有吃有喝就该感恩戴德了不是吗？多么合理的价格！
克莱尔找了张纸，记下了这笔16枚金币的巨款账单，并将它钉在了吧台边的墙上。
虽然不太抱希望……万一呢，万一那帮人死里逃生后，还惦记着她的帮助，特地上门来道谢呢？
到那时一定要让他们把钱付清！
……
薯条已经炸好了，水果沙拉做起来更是不用动脑子。
克莱尔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终于在天黑前顺利地把菜都做完。
只不过温室的蘑菇还没有成熟，奶油蘑菇汤只能等下一个七天再做了。
还有菲比要的奶茶——这次可以不用煮一锅那么多了，克莱尔找了个小汤罐，只打算煮一罐的量。
那帮龙好像很喜欢吃这个，她计划再刷新一下鬼藤奶茶的评级，这样以后就可以多一道解放双手的菜啦。
这两天下来，她摸索出了一些高评级的心得：系统似乎更乐于见到她在菜谱的基础上，做出有自己想法的改动。
她是不太懂什么正规的厨艺理论啦——但是东西做出来她自己也是要吃的，总之都往自己喜欢的口味方向做就对了。
这一次她用了温室里新长的鬼藤——现在克莱尔更倾向用鬼藤来称呼它们，毕竟她身边就有一群龙，龙吃龙血藤？那也太怪了。
这些新长出藤蔓十分幼嫩，她用上次带出门的小匕首就能轻易切开。
克莱尔一边将藤蔓切片，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次见到贤者的时候，也许可以跟他额外讨要一把锋利的刀？总不能每次切成熟期藤蔓都要一只龙在场协助吧？
——当然，这把刀不会算在报酬里，这是雇佣她当厨娘的厨房必需品嘛！
切片的藤蔓煮出了比上次更加浓郁的奶香，再用炒好的焦糖代替白糖加入汤中，厨房里弥漫出纯粹的香甜气息，闻着就让人心里暖暖的。
最后再点缀上一点薄荷叶——大功告成！
也许是因为用的藤蔓比较幼嫩的缘故，这一罐鬼藤奶茶的色泽要比上次更浅一些，轻轻一晃，漂亮的金褐色液体荡出稠稠的波纹，简直像绸缎一样。
【叮——】
【菜谱评级刷新：完美的鬼藤奶茶（难度等级B，美味等级：A）】
【完美菜谱解锁+1】
【法阵录入+1（鬼藤奶茶）】
【《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更新：
*8.鬼藤奶茶（A）：口感层次丰富的饮品，适合午后享用，能让心灵恢复平静。】
播放完惯例的通知后，系统也难得的夸奖她：
【亲爱的，你的厨艺见长呀？居然这么轻松又拿了一个A】
克莱尔注视着眼前的成果，一时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好像所有流程都差不多？她只是改了切藤蔓的方式、以及将白糖换成焦糖而已，剩下的就是说不明白的手感和直觉了。
“嗯……我感觉做菜和炼金很像……”她看看自己的手，拧着眉毛思索了一会，“也许煮汤的过程和调和魔药很类似？”
【答对啦——做菜本质上和配置魔药本来就没有区别嘛，都是加工材料的过程】
系统语气轻快，还带着欣慰：
【不得不说，亲爱的，你也许真的很有炼金的天赋哦——简直是天生的厨子！】
克莱尔：……
夸人都要阴阳怪气，系统这张嘴得罪过多少人真不敢想。
她给自己倒了一碗，剩下的连同瓦罐一起放进了保鲜柜——全部留给菲比未免让人有些不甘心，明明是她辛苦劳动的成果，没道理自己都喝不上一口。
【茎块煮后也很软烂的，你要不要也尝尝？】
克莱尔手一顿，她确实有些好奇茎块的口感。成熟的鬼藤她咬不动，幼年的应该可以吧？
【很好吃的哦】系统蛊惑她。
【软软糯糯，很有嚼劲，一定是你以前从没尝过的口感！】
克莱尔的馋虫都被系统说得勾出来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勺子里的茎块。
藤蔓都被她切成了拇指大小的片状，是浅浅的灰色，煮得半透明，末端带着点焦糖的红。
看着就很好吃的模样，克莱尔满怀期待地将它送入口中。
抿一口，甜滋滋，是让人幸福的奶香味。
接着她轻轻一嚼，想象中应该是胶质口感的东西却毫无变化。
她用的劲太小了吗？克莱尔有点纳闷，于是她用力一嚼——
厨房里霎时响起了令人牙酸的痛呼。
软？糯？
都是系统在放屁！！
克莱尔捂着嘴，眼泪都快出来了，整张脸皱成一团。
这一口下去跟咬在石头上一样，牙都快被崩掉了！这哪是人能吃的东西！？
“你骗我！！”她囫囵不清地大声指责，气得当场就要把胸针丢进汤罐里。
【我没骗你呀，亲爱的】
系统装无辜，好像噗嗤噗嗤的偷笑声不是它发出的一样：
【我说的都是实话——幼年藤蔓确实比成年的柔嫩，煮过后口感也确实是软糯有嚼劲——只可惜你没有龙的牙口】
这种时候还跟她玩什么文字陷阱？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克莱尔气得直跳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都渐渐放下防备心了，没想到系统还是本性不改，时不时就要挖坑让她跳！
太坏了！简直比贤者还要坏！
不，这两个家伙一样的坏！克莱尔恶狠狠地在心里记仇。
系统与贤者，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并列位于克莱尔最需要防范的坏蛋之首。
系统语气十分正经：
【我这么做是有用意的，你听我给你解释】
克莱尔用浸了凉水的毛巾敷着脸，要不是她嘴巴疼得说不出话，她一定立刻对着胸针破口大骂。
【你看，你之所以牙疼，就是因为对我没有防备心。这就完美论证了我之前的话，太没戒心的人就是会吃亏的……噗嗤】
克莱尔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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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拍桌子以示不满。话说得这么正经，这家伙有本事不要偷笑啊！
……
……
直到洗漱完钻进被窝，克莱尔还在忿忿不平，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报复回去。
但系统看不见摸不着，该怎么报复没有实体的家伙呢？
莫非她要对着胸针骂脏话？那样能对它产生精神伤害吗？
克莱尔思绪乱飞，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
她撑起身，顺手习惯性摸向一边的桌子，打算拧开灯看会法阵书——当作催眠的睡前读物。
然而捞了两把却摸了个空。
“灯呢？”
她床边桌上应该放着一盏灯呀？
克莱尔翻坐起来，披着衣服去将窗帘拉开，好让微薄的月光透进来。
她借着月光在桌子上下一通翻找，却只找出来两支塞在抽屉深处的蜡烛。
“欸？我的灯呢？”
系统不是送过她三盏灯吗？她出门带走了一盏，还有两盏……
“系统！我的灯呢！”她缩回被窝里，大声质问。“你是不是把我的灯弄丢了！”
她想起来了，系统擅自做主把另两盏也都带在身上啦！
系统干咳一声，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
【嗯……你的灯，现在应该还在森林的某处吧】
接着它很有求生欲地将前因后果快速说了一遍，并坚定地表示自己站在她这一边：
【不是我的错啦！你的其他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带回来了——但是灯在你昏迷后，就被菲比踹飞啦！然后她就扛着你走了，我也没有办法呀】
克莱尔怒气上涌。
那可是她仅有的、三盏亮堂的灯！
菲比有错！系统也有错！
菲比不在跟前，但系统在。
于是她从根源向系统追究责任：“如果你没有擅自把灯带出来，不就不会弄丢了吗？”
系统自知理亏，声音小了许多，不过还是辩驳道：
【……没有足够的灯的话，那天就要被一堆幽影埋没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克莱尔捂着胸口，气鼓鼓的，“去枯木森林的路还是你带的呢！”
【唉呀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我再送你一盏灯好不好？】
说着桌面的空间微微一动，一盏类似的提灯出现在了那。见克莱尔神色缓和，系统又不忘叮嘱道：
【不过你可要一视同仁哦，明天菲比上门也得找她要赔偿，灯也不便宜呢】
克莱尔：……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比的，这两个家伙谁也逃不掉她的问责，都得赔。
“哼，不用你提醒，我会找她要的。”
她盯着那盏灯生了会闷气，接着一翻身，拉起被子裹着头睡下了。
她好无辜，她什么时候遭过这些罪。
……
酒馆外寒风呼啸，屋内温度宜人。克莱尔蒙头睡到后半夜只觉得闷得慌，于是蛄蛹着将被子蹬掉了一半。
淡淡的月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洒在地板上，拉出长长一条光带。照在枕边的胸针上，折射出忽明忽灭的光泽。
【还是个孩子呢……】
房间里响起系统微不可察的叹息。
搭在熟睡的克莱尔胸前的被子被无形的力量往上提了提，严丝合缝的一直盖到下巴。
低语和窸窣动静隐没在安静的月光里，没有惊醒任何人。
29. 嗨，你醒啦
第二天，克莱尔便被一阵哐哐的拍门声吵醒了，那动静大得她几乎以为是地震了。
她迷茫地坐起身，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外面昏沉一片，天还黑着。
她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
搞什么呢？
【现在是凌晨3点，菲比来了哦】
屋里响起系统幽幽的声音。
菲比……哦，是菲比啊。
凌晨3点来砸门，这家伙到底是几点从幼崽所出发的？该不会十二点一过就冲过来了吧？
克莱尔裹上外套，然后梦游一样下了楼。
等磨蹭到门边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在短短几步路上好像又睡过了一觉。
拉开门，低头一看，个头刚到她胸口的菲比正气势汹汹的叉着腰站在外面，两只金色眼睛在灯火摇曳下熠熠生辉。
气焰嚣张，理直气壮，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菲比脸上等候的不耐立刻变成了欣喜，接着又被刻意压了下去，最终形成了一个扭曲做作的表情。
她清清嗓子，背着手，装出一副出门散步不小心逛到这里的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也没睡啊。”
克莱尔木着一张脸，两眼无神的盯着她。
菲比故作苦恼地皱起眉毛，毫不客气地往屋内走。她好奇的四处张望，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我本来想下午再来接你的，但是坎贝尔非让我现在过来。”
“真的吗？”克莱尔面无表情，“那坎贝尔真是太不懂事了，怎么能打扰人家睡觉休息呢？”
说着她就抬脚往楼上走，完全没有招待菲比的意思。
菲比：“啊？不……”
克莱尔一点不想听蹩脚借口，她无情地打断菲比：“——你现在一定很困吧，大厅里有桌椅，你随便拼两张起来凑活再睡一觉吧。”
说完，没等菲比回话，她就径自回了卧室，倒进被窝继续睡觉。
她只是给那帮家伙当厨娘！严格来说顶多算交易，哪有半夜把人从被窝里捞起来上工的道理。
总之——她必须要睡到天大亮才能出门，谁也不能把她从床上叫起来！！
……
三个小时后，克莱尔痛苦地翻了个身。
她好像做了个坠崖的噩梦，失重感无比真实。
克莱尔觉得差不多该起床了，虽然她平时至少还要再多睡两个小时，不过，把菲比一个人丢在大厅里确实有点过分。
好歹那也是客人，菲比第一次过来酒馆，她作为主人还是得招待她的——虽然依旧很生气菲比凌晨把她吵醒的行为，但是善良的克莱尔还是很有良心的。
她一边这么自我说服，一边眯着眼睛伸手四处摸了摸，想扯起被子把自己裹紧一点。房间里好冷——她睡前是不是忘记关窗户了？好大的风声啊。
然而摸了两把，却没摸到被子——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吗？
克莱尔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然后弯下腰去捞，打算把被子拎上来。
一伸手人就是一歪，她差点一头栽倒，完全不同的体感让克莱尔立刻就清醒了。
这根本不是她的卧室！她甚至不在床上——
视野开阔，峭壁景色飞速后退，云霭在她的下方涌动，寒风正凌冽地刮着她的脸。
——她怎么会在天上！！
这呼呼的冷风不是窗户吹进来的错觉，她根本就是毫无防备的躺在一个什么正在飞的东西背上！
好大的翅膀，好粗糙的鳞片，这是龙吗？
她一定是还没睡醒，克莱尔想。
“嗨，你醒啦！”这是菲比兴奋的声音。
【你醒啦】这是系统生无可恋的声音。
“你起床太晚了，我就直接把你带出来啦！”龙嘴一张一合，尖牙交错，发出菲比的声音，“我看厨房里的柜子里放着好多食物，一定都是给我们准备的吧？我连柜子一起带上啦！”
克莱尔两眼放空，呆了好一会，刚睡醒蓬乱的头发被风吹得更是乱七八糟。
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理解不了？
系统用很沧桑的语气向她解释：
【半小时前，菲比她……她直接把你连同被窝一起扛出来了，她变成了原形，你现在正在她背上……被子，被子刚才被风刮走了，保鲜柜被她抓在爪子里】
好小众的语言，这是人话吗？
“你、你没阻止吗？这是抢劫吧？”克莱尔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她趴在龙背上，紧紧抓着上面的骨刺。
【理论上讲，她并没有恶意，只是行为有点过激，所以法阵没有判定这种行为是攻击】
系统长叹一声：
【……我根本叫不醒你，你睡眠质量真好啊】
克莱尔眼泪都快下来了，一半感伤她被风吹跑的被子，一半感伤她怎么会认识菲比。
下次、下次一定要申请换个人来接她——不，下次她一定要学会飞行术，她发誓！
她们飞在峡谷上方，远远高于峭壁间涌动的云霭。克莱尔沐浴在毫无遮挡的阳光下，但她感觉自己的心冰凉冰凉的。
她恐高，她想跟菲比沟通一下，要不飞低一点呢？
“抓稳咯，要过悬崖啦！”身下坐着的红龙发出与体型毫不相衬的小女孩的声音。
没等克莱尔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红龙身体一翻，收拢翅膀，头朝下就是一个剧烈的俯冲。
红龙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螺旋状曲线，力量与优雅完美融合，赏心悦目。
像是钻头一样。
“救命啊—————！！”
伴随着菲比开心的笑声，克莱尔惊恐的尖叫再次响彻山谷。
……
……
「塞维尔·阿肯纳沼泽」
这里已经是非常深入塞维尔的地带了，很少有冒险者能到达阿肯纳沼泽。
同样，这也意味着，能来到这里的队伍大都九死一生，减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阿肯纳沼泽的深处、从未有人类涉足过的地方，现在躲藏着五个人的冒险小队——而在最初，他们原本是十六个人。
他们绷着身子缩在低矮的沥青洞里，浸满沥青与泥浆的鬼藤被他们团成半人多高，堵在洞口。
“滴答，滴答……”
沥青黏糊糊的，带着难言的恶臭，滴落的声音好像丧钟一样敲在五个人的心头。
他们屏着呼吸，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透过藤蔓的缝隙看着外面。
岩洞外，一片死寂。漆黑的污泥沼泽上雾气弥漫，一切都被包裹在阴冷的黑暗里。裹挟着黑泥的植物虬结在一起，每团影子都像涌动的狰狞怪物。
就这样大气不敢出的僵守了五个小时。直到晨光微破，稀薄的日光刺透厚实的云霭照下来，他们才松了口气。
粘腻的黑色沼泽翻起咕咕气泡，一个接一个炸裂，释放出难闻的气味。
领队的黑发女人再次观察一番，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扯下了遮着下半张脸的面罩。
沼泽的恶臭混杂着沥青味令人作呕，她面不改色地嗅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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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做了两个手势，剩下的队员都松了口气，纷纷摘下面罩。
“再休息十分钟。”黑发女人低声说，一边看向靠在最里面的人，“格雷森怎么样了，伤口还在恶化吗？”
扶着格雷森的是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他嘴唇有些哆嗦：“不太好，他两个小时前已经烧晕过去了。”
黑发女人抿着唇，眼睛深处满是挣扎。
谁也不想丢下同伴，但是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们必须要行动起来。
一周前的夜里他们被幽影拖进沼泽深处，奋力搏杀一天一夜后才找到机会脱身，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
然而这么深入沼泽地方从没有人来过，他们没有地图，也根本辨别不出方向。期间不断有人受伤，食物和药品耗尽，队伍一再减员，到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
黑发女人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阿肯纳沼泽只有清晨时是相对安全的，一旦过了正午，云霭就会变浓。日光被遮蔽后，泥沼里就会翻涌出游荡的软泥怪和食腐虫，入夜后还有巨蜥和幽影出没。
在沼泽每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何况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再被困下去，等体力耗尽，整个小队都要交代在这里。
“我这里还有一点吃的。”另一个红头发的队员说，他从内衫的口袋里翻出一根拇指大小的干肉条，“进来前伊凡塞给我的，我一直放在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差点都忘了。”
看着那根细细的肉条，在场的几个都笑了出来。
“伊凡那个小气鬼……”少年模样的队员嘟囔着，将握了一夜的弓箭背回背上，松解着紧绷的胳膊肌肉，“他怎么就给了这么一点。”
“我跟他关系还不错呢，他怎么没给我塞一点？”撑着洞壁休息的瘦弱青年笑着说，“等回王都，一定要去教训他。”
“哈哈王都，那你肯定教训不了他了。伊凡这次没去王都吧？他不是说要回银湾城吗？”
几个人开着玩笑，刻意维持着轻松的气氛。
必须要说话，一定要打起精神。他们哆嗦着嘴唇，将不自觉有些颤抖的手藏进背后或衣服下，努力维持着轻快的语调互相打趣。
沼泽在夜里会笼罩一层莫名的绝望气氛，心智再坚定的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疯掉，他们必须要努力平复心情，维持自己的精神不垮。
领队的黑发女人绕过他们，去查看格雷森的情况。
格雷森体温很高，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从肩胛骨一直到后腰。伤口已经紧急处理过了，但划伤他的是软泥怪，伤口还需要更细致干净的消毒，那恰恰是他们现在没有的。
扶着格雷森的青年面色惶恐，眼睛里满是惊惧，看上去快要崩溃了：“他、他烧得好厉害，伤口感染了，我没有办法……”
“是我的错，他不应该救我的！”说着他就哭了出来。声音很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乱七八糟的印子。
黑发女人握住他的肩膀：“看着我，欧文。”
青年惶恐地抬起头，对上了领队坚毅的目光。
“不是你的错，我们会走出去的。为了格雷森，你要把他带出去。”
见他冷静了一点，领队看向其他人，她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像是要把所有人的面容印在心里一样。
“我们今天必须要走，不能再困下去了。”她说。
“尤金，能定位到你的活化机械鸟吗？”
几双眼睛都看向了靠着洞壁的瘦弱青年，沥青洞里一下安静下来。
30. 沥青洞
叫做尤金的青年十分瘦弱，两颊凹陷，带着浓浓的黑眼圈，淡金色的头发像枯草一样垂在眼前。
他撑起身，在队友们热切的眼神中从腰包里摸出一块刻着复杂纹路的金属板。
其他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目光灼灼的盯着尤金手中的金属板。他们知道，那是尤金制作的活化物件感应器。
三天前，尤金利用手边现有的材料做出了那个构装生物。他为机械鸟设定了指令——探查离开沼泽的路线、去亚瑟口中的酒馆求助。如果找不到酒馆，再去最外围的冒险者小镇尝试寻求救援。
他们跟随感应器的路线已经走了两天，要离开沼泽还需要穿越一片软泥怪聚集的群落。
他们撑不过去的。
实力最强的格雷森已经倒下了，队长虽然表面上和平时无异，但他们知道她也只是在强撑着。
剩下的每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他们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有多糟都心知肚明。
所以一行人停留在了这个暂时安全的沥青洞里，期盼着机械鸟的回音。
“怎么样？小鸟回来了吗？”年纪最小的弓箭手耐不住性子。他伸长脖子去看感应器，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闪烁光泽的线段，他根本看不明白。
黑发的领队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她将手附在格雷森的背上，治疗术的微弱白光萦绕在手掌间。她的内衫上全是冷汗，手也在微微颤抖，但她稳住了。
欧文想帮忙，但他不懂治疗术，只能徒劳地撑着格雷森，试图让他靠得稳一点。
“……有、有了！”尤金压抑着兴奋的声音，挂着黑眼圈的眼睛难得的充满神采，“回来了！在西边，十点方向！”
说着说着，他的眉头又紧锁起来：“它停住了。”
队员们刚松快些的心再次被高高提起：“怎么会停住？是被什么缠住了还是方位失灵了？”
尤金飞快地拨弄着金属板上的线条，额头上浸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我不知道……它十分钟前还有回应，但是它不动了！它不动了！”
“尤金！”黑发领队中断手上的治疗术，翠绿的眼睛盯着他，“尤金，冷静一点。”
领队的眼神像是平静无风的深潭一样，让与她对视的尤金不由得冷静了下来。
“索妮亚队长……”尤金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活化鸟，三个小时前就停在那个位置没有动过了，我不知道它出了什么事。”
“但是它十分钟前还发来响应。”索妮亚接着问他：“有什么情况可能导致活化物件停止执行指令？”
听着领队沉稳的声音，尤金也冷静下来，他仔细查看着金属板：“最坏的情况是，它被什么击落毁坏了。又或者，它的动能耗尽了……也就是活化魔法失效了。”
“小鸟还会发来回应，那应该就是没有被毁坏吧！？”年轻的弓箭手期待地盯着尤金，“它离这里有多远？”
“它落在两英里外。”尤金分析完数据，肯定地说，“它只是魔法动能耗尽了，并没有被损坏。”
“但你不是给它设置了足够的魔法能量，可以飞个来回吗？为什么会提前耗尽？”红发青年努力摆出平静的表情，颤抖的嗓音还是泄露出内心的不安。
尤金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或者说他的大脑已经很难再做出细致的分析了。
“我们得去看看。”尤金看向索妮亚，“队长，我们得去看看，它是我们的希望。”
两英里其实不远，但这个沥青洞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安全的避难处，一旦离开这里，就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小鸟带回了希望，他们就能活下去；如果没有，那今天的正午将会是他们六个人共同的死期。
索妮亚没有想很久，她很快做出了决断。
她看向红发青年：“卢卡斯，换你去背格雷森，我来开路，欧文来跟着我。”
“尤金，还有哈维，你们两个断后。”
几人迅速收拾好装备，卢卡斯突然想起来，他的手里还拿着根肉条。不出意外，这就是全队五个人仅剩的口粮了。
“队长，还有这个，我们分了吧。”
哈维看着肉条就笑了，他取下弓箭再次拿在手上：“那么小的肉条怎么分啊，一口就没了吧。”
“有总比没有好吧？”卢卡斯嘟囔了一声，他将肉条撕成更细的几份，捏在手指间十分滑稽。
放在平时，他要是看见谁拿着这么点肉丝，一定会大声嘲笑的，但现在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干杯。”他很有仪式感的跟几个队友碰了碰手。
那一点肉丝放进嘴里，稍微抿一下就没了，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即使这样，风兽肉的恢复效果还是起了些微作用，几人都感觉状态好了些。
“亏大了。”卢卡斯咂了一下嘴，“下次看到伊凡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笔，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多送点给朋友。”
接着，由索妮亚领头，几个人鱼贯而出，钻出了躲藏许久的沥青洞。
好在清晨的阿肯纳沼泽不算危险，软泥怪和巨蜥全都潜伏在泥潭深处，只要仔细探查，绕开它们就好了。
偶尔有些小的食腐虫会顺着裤脚爬到他们身上，钻进衣服里，咬上一口钻心的疼。他们只能忍下剧痛，屏息赶路，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十点方向、西边、两英里，他们有惊无险地在正午前赶到了那。
实际上还没有走到尤金所说的位置，几个人就已经看到了那只活化机械鸟——或者说，只要没瞎，再远都能看到那个瞩目的东西。
它像个巨大的、红艳艳的气球一样，招摇的挂在枯树梢上。花哨又华丽，十分惹眼，和腐败恶臭的烂泥沼格格不入。
哈维一开始以为那是个什么新品种的怪物，举起弓箭想把它射下来，瞄了一会又放下了手：“尤金？你的小鸟长这样吗？”
尤金看着那个挂巨大包裹上、几乎看不见身形的机械鸟，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他的小宝贝出去一趟怎么带回来这么大一个气球？
几个人很快来到了那棵枯树下，终于看清了树梢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用一块烫金的红绒布做成的包裹，它卡在树梢上，机械鸟就倒挂在一边。
尤金分析完金属板的数据，终于得出了结论：“队长，看来是东西太重，飞回来花费了比预期更多的能量，所以活化鸟才提前降落了。”
索妮亚松了口气，她示意哈维将枯枝射断，卢卡斯和欧文在下面接住了那个巨大的包裹。
看着那块花里胡哨的桌布，卢卡斯简直有一肚子话想说。他忍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憋住吐出了一句感慨：“这块桌布的审美……真是超前啊。”
索妮亚率先上前，检查一番确定安全后，解开了包裹。
堆积在一起的面包沿着展开的布滚落出来，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
“审美真棒。”卢卡斯喃喃改口。
有了这些食物，他们走出沼泽的几率大了许多。欧文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了，这次是喜极而泣。
索妮亚又对着那堆食物丢了几个探查术，确定东西没有被毒雾侵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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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小的食腐虫钻在里面，终于松了口气。
她朝几个人点点头，饿的眼冒绿光的队员们立刻扎进了面包堆里狼吞虎咽起来。
索妮亚自己也捡了两块面包，靠在树边快速吃着。
恢复一些体力后，她又对格雷森用了几次恢复术。可惜她并不擅长治疗，恢复术用得十分吃力。
要是牧师还在就好了，索妮亚想。
“太干了，咳咳……”哈维被噎得直咳嗽，“再送点酒水就更好了。”
卢卡斯朝他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有得吃就不错了，感恩戴德吧！”
说着他又拿起一块面包，正巧露出下面的啤酒瓶。
“不会吧……真有一瓶酒？”这下卢卡斯也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个酒馆老板未免也太周到了，送了他们一大包面包不说，还贴心的送来了一瓶酒。再配上这个花哨的桌布，要是换个环境他们完全像是出来野餐的。
哈维凑过来闻：“这是酒吗？味道不对吧？”
“颜色也不对。”卢卡斯晃了晃酒瓶，他不懂这些，于是将东西递给了队长。
索妮亚接过酒瓶闻了闻，眼睛立刻亮了：“这是活性药水！”
这么一大瓶活性药水，他们有救了！
如果说只有食物补给的话，他们走出沼泽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那么多了一瓶活化药水，概率完全可以再翻一番！
“整理一下包裹，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她对还有行动力的几个人说。
这次说不定真的能死里逃生，索妮亚看着那块红艳艳的桌布。
桌布已经被污泥蹭脏了，但是上面的烫金依旧夺目，金灿灿的俗气印花倒映她的眼睛里，比她见过的任何美景都要耀眼。
“有一些饼干……天啊，这里还有一瓶药剂！”哈维高高举起手里的试剂瓶，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个瓶子里的液体他也认识。
这是多重治疗药水。
深紫色的魔药安静地在瓶子里翻涌着小气泡，白色的细小闪电穿行在其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几个人的目光牢牢地钉在那瓶药剂上，看到它的瞬间，他们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格雷森有救了。
索妮亚接过药水，她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没错，是多重治疗药水。”她的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的神采，“……而且是最顶级的完美魔药。”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她真想大笑出声。这次他们绝对可以活着离开沼泽，六个人都是！
索妮亚让几个同伴扶正格雷森，拆掉他身上的临时绷带，露出伤口狰狞的后背。
药水瓶被拧开，一股青草般的香气散发出来，闻到的人都觉得精神一振。
索妮亚深呼吸几次，让手腕更稳一些。
她往格雷森的伤口处倒了几滴，伴随着“滋滋”的声音，药水接触到皮肤的瞬间，迸发出了白烟，血肉外翻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如此重复，五分钟后，格雷森的后背光洁一片，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连侧腰那个久远的老伤疤都消失不见了。
围观的尤金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药剂的效果……几乎赶得上七八环的治疗术了吧？”
索妮亚让他们把格雷森翻了个面，将剩下的药剂喂给他喝。
瓶子里的药水才喝下去一半，格雷森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高烧也飞快的退去。
“离开沼泽后，我们先去一趟那个酒馆吧。”索妮亚说，“这下欠下大人情了。”
……
31. 据说很会骗小孩
克莱尔觉得脑袋涨得生疼。嗡嗡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好像无数只蜜蜂在她脑仁里聚会。
身下又是熟悉的粗糙石板床的质感，这次她的待遇好多了，脑袋下好像垫了什么东西，没有上次那么硌人了。
身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好几个人在围着她低声争执，叽叽喳喳，十分烦人。
“……克莱尔姐姐怎么还不醒？你冲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把她摔坏了呀？”
“我飞行技术很好的！怎么可能会摔了她……而且我连那个脆皮的柜子都完好的带回来了，一点爪印都没留下！”
“……你说柜子能现在打开吗？我饿了。”
“……埃里克没注意这边，要不我们先去吃吧？”
“……你们两个！去边上罚站。”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上蹿下跳的动静，克莱尔听得额头青筋乱跳，怒气越来越重。
这帮人怎么回事，要吵出去吵啊。
她带着一肚子怨气，睁开了眼睛。
入目还是熟悉的石头顶，她果然又躺在了幼崽所的石板床上。
房间的门大开着，可以看到外面亮堂的阳光，看日头应该是快中午了。
埃里克背对着她站在床边，菲比和坎贝尔垂着头在挨训，不过这次菲比看上去十分理直气壮。
“——我的飞行技术肯定没有问题，她就是胆子太小吓晕过去了了。”
埃里克很头疼：“我说的是这个问题吗？你直接把人连柜子一起扛回来，出发前我就是这么嘱咐你的？”
坎贝尔完全没在听训，他眼睛乱瞄，正好和一脸怨气的克莱尔对上了视线：“哇——克莱尔姐姐醒了！”
话音一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菲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没事吧？刚下悬崖你就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然后一直晕到现在。”
克莱尔想起来了，早上的时候，菲比带着她又跳了一次崖。
她从床上坐起来，手脚有点发软，心脏还在狂跳。
早上的经历她一点都不想再回忆第二遍。菲比跳崖完全是在急速俯冲，速度比她自由落体的那次快多了——甚至还是打着旋的。
天啊，还好她没吃早饭。但凡肚子里有点东西，都要被全甩出去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云端的祖母在向她招手。
菲比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十分关切的看着她。
克莱尔扭开了脸，她觉得自己的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现在憋了一肚子火，再来点糟心的事情，她可能忍不住要无差别的开骂了。
菲比还要再问，克莱尔抬手制止了她说话：“再有下次——我是认真的——再带我跳一次崖，我就在你的饭里下毒。”
“可是寻常的毒对我们没用。”坎贝尔很真诚的实事求是。
“那你们完了，没好东西吃了，喝一辈子西北风去吧。”
克莱尔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可怕，因为菲比和坎贝尔成功被她的气势镇住了。
她坐在床边缓了一会，问菲比：“我的柜子呢？那个被你抓在爪子里、从我的酒馆一路拎过来的、装满食物的柜子呢？”
【亲爱的，你咬牙切齿的样子真可怕】
可怕？可怕才好呢。克莱尔在心里冷笑一声。
要不是打不过这帮家伙，她一定把他们全都捆起来，吊在悬崖下吹冷风。从贤者到坎贝尔，管他无不无辜，一个都不放过！
“放在院子里了，特别完好，我们都没动呢。”菲比异常乖巧，“大家都在等你醒来。”
克莱尔气势汹汹地出了石屋，菲比和坎贝尔乖乖地跟在她身后，站远了看，好像她也长出了两条尾巴似的。
……
埃里克来到广场的另一角，和贤者站在一起，不远不近地看那边的克莱尔给围着她的一帮小鬼分配食物。
“她不错呀，居然能镇住这帮小鬼。”埃里克看了一会，有点赞许，“年纪不大，但很能沉得住气。”
贤者依然是坐在石墩上，他听了这话跟着笑笑：“是挺有脾气，就是胆子小了点。”
埃里克也笑了：“居然还恐高……以后得带她多练练，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哈，不急。风暴季要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贤者望着那边，“现在让她再跳几次崖吧，怪有意思的。”
有小鬼想趁克莱尔转身的时候，偷偷去摸柜子里的乳酪饼干，然后立刻被她用勺子狠狠敲了一下头。
贤者笑眯眯地看戏。
……
克莱尔被一群吵吵嚷嚷的小鬼围在中间，她有点怀疑人生。
这帮家伙确定是龙？不是鸭子成精？
怒气值最终还是到了临界点。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柜子，大吼道：“还想不想吃饭了！！”
“想吃饭的都给我闭嘴！乖乖排队！”
食物威胁对这帮小鬼的震慑十分有效，幼崽们拖着大尾巴，一个接一个乖乖排起了队。
坎贝尔自告奋勇，从他们的厨房里搬来一摞石头凿出来的碗。垒在克莱尔的身边，快赶上她个子高了。
保鲜柜的门一拉开，逸散出来的香气就让这帮幼崽瞪圆了眼睛，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直往前凑。
好在只是躁动了一小会，在克莱尔威胁的眼神下，他们还是勉强维持住了排队的队形。
克莱尔在心里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接过勺子，顶着幼崽们期盼的眼神，开始给他们分配食物。
每人两大勺水果沙拉，一勺炸薯条，还有七八块乳酪饼干。
很快，广场上零零散散席地坐着好多幼崽，每个都抱着石碗一脸幸福。
克莱尔松了口气，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明明是大冷天，光应付这群幼崽就出了一身汗。
太累了啊。她望着远远站着的埃里克，突然有点同情他。
天天被这群吵吵嚷嚷的幼崽围着，他居然还能那么沉得住气。
老师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
菲比和坎贝尔没有走远，他俩一边一个，挨在克莱尔的身边。
坎贝尔一边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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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塞饼干，一边盯着保鲜柜里剩下的食物不放。
“别看了，那是你们今天剩下的两顿饭，再看也没有多的。”克莱尔给自己装了一碗沙拉作为迟来的早饭，也坐下来慢慢吃着。
幼崽所的勺子也是用石头做的，十分剌嘴，吃得克莱尔眉头大皱。
“下次我还去接你？”菲比端着碗，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我们下周吃什么？”
克莱尔：……
她想说吃个屁，喝西北风去吧。但是对面菲比纯真的脸，她说不出这么粗俗的话。
“菲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她想起来之前在心里记的帐，“——你踹飞了我的三盏灯吧？就在森林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菲比捧着碗的手一顿。
“还有我的被子，今天早上它在你的背上被吹飞了。”克莱尔朝她伸手，“赔我。”
坎贝尔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们，虽然不明白在说什么，但是他听懂了“赔”这个字。
“菲比没有东西能赔吧？”他满脸单纯的在揭短，“菲比每次闯祸，埃里克就会没收她一样东西。现在她的房间里只剩下一张石板床了。”
克莱尔惊叹地打量着菲比，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真看不出来啊。菲比看起来是这帮人里最年长的一个，没想到惹事的本事丝毫不逊于小鬼头。
菲比被克莱尔的眼神看得恼了，她涨红着脸，蹭一下站起来：“谁说我没有东西赔！”
说着她放下碗就跑远了，一头扎进了广场边上的某间石室里。
克莱尔看得啧啧称奇。
菲比的脸皮好薄呀，如果换成她自己，说不准就直接耍赖了。
咦，不对。她为什么要说自己的坏话？
“你们一直住在这吗？”她问坎贝尔，“幼崽所是什么样的地方呀？这里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吗？”
坎贝尔点点头：“我是被埃里克带回来的，菲比是贤者带回来的。我们家里都没有其他人了。”
克莱尔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她突然没法继续问下去了。这里的其他小孩大概经历也差不多，她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这样的身世。
坎贝尔没什么伤感的情绪，他吃完了乳酪饼干，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炸薯条：“埃里克说，等我们什么时候能控制角和尾巴收回去，就算长大啦，到时候就可以离开幼崽所了。”
有幼崽，那一定还有更多的成年龙。克莱尔还想再问问，比如离开幼崽所后他们会去哪之类的问题。
但是坎贝尔好像知道她会问什么一样：“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埃里克叮嘱过了，说如果你还有问题，可以去问他和贤者。”
克莱尔抬起头，埃里克和贤者一站一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她又问坎贝尔：“埃里克怎么知道我会问你这些？”
坎贝尔睁着一双单纯的眼睛：“埃里克说你心眼很多，很会骗小孩。”
克莱尔：……
啊？
系统在她的背景音里狂笑，一直没停过。
32. 精神损失费
这是污蔑！
她怎么就骗小孩了？
克莱尔忿忿地起身，打算去找埃里克好好理论。但是走到跟前，面对两个大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突然又没了勇气。
打听消息的事情怎么能叫骗小孩呢？只是坎贝尔实在太好套话了。
【要报酬啊，记得跟贤者要报酬！】系统提醒她。
克莱尔一听这话又支棱起来了。
她站定在贤者跟前，盯着他的那双浅金色眼睛，目光十分坚定：“准备这些食物花费了我整整两天时间，严重影响了我的日常生活、打乱了我的个人计划。”
贤者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克莱尔朝他伸手，斩钉截铁：“得加钱。”
“还有菲比今天早上的行为，我的精神和内心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她又向埃里克伸出另一只手，“我要精神损失费。”
【干得漂亮！亲爱的！就要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
两个大人不说话，克莱尔被两双高深莫测的眼睛盯得有点冒汗，但她还是倔强地伸着手。
说起来她也是个小孩啊！坎贝尔都87岁了，她才几岁！这两个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头子要是连她的这点辛苦钱都不舍得给就太丢人了吧！
三个人对峙了好一会，贤者先说话了：“给你的卷轴，是不是没仔细看。”
克莱尔有点迷茫，卷轴？什么卷轴？
“上次给你的储物卷轴呀。”贤者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没打开仔细看，里面有给你的报酬。”
克莱尔想起来了，但那天她忙着看通讯石板，卷轴里倒出来的其他的东西都被她堆在桌角了，一直没时间仔细看。
这么一想，她就心虚了起来。刚想把手放下，系统又催促她：
【别心虚啊，快耍赖，你不是最擅长耍赖了吗？用你最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他！万一能捞着额外报酬呢？】
什么叫最擅长耍赖？系统这话听得克莱尔眼皮直跳，但她还是毫无心理负担地照做了，从善如流。
她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和贤者对视，直到她自己都快绷不住了，贤者才说道：“……小孩子不要太贪心。”
“贪心一点怎么了？”克莱尔开始卖惨，“我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兜里常年只有几十个铜币。不贪心怎么能活下去？”
这些全是实话，因此她说得非常硬气。
贤者看了她一会，浅色的长睫毛一扫，挡住了眼睛里的情绪。过了一会，他妥协般的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克莱尔眨眨眼，心跳得飞快。
——瞧这话说的，多让人误会啊，好像她提什么要求都可以一样。
她想要的东西可多了，如果贤者愿意，搬来一座金山砸她都可以啊！
她刚想张嘴，贤者又抬手制止了她的发言：“想好了再说，只有一次开口的机会哦。”
这下克莱尔犹豫起来了。
想要钱她可以自己慢慢攒，她的物欲也没那么重。但是贤者松口的机会似乎很难得，她该提点什么要求才不浪费呢？
【亲爱的，没头绪的话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系统语气也很兴奋：
【他的实力至少在七环以上，这样的厉害人物可是很难见到的。亲爱的，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向他学习法术？】
克莱尔眼睛一亮。
翡翠港的马奇奥尼也只不过是四环，即使这样，他一个学生的名额就让人抢破了头。现在——活生生的大法师就在自己面前！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那我希望您能教我法术。”克莱尔期待地盯着贤者，用上了敬语。
贤者挑起了眉，他用一贯慢悠悠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会要一笔不菲的酬劳？”
克莱尔摆摆手，义正词严：“谈钱多伤感情呀，您也不是俗人，怎么能跟您谈钱呢。”
一旁的埃里克听得发笑。
“我没那么多时间教你……”贤者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怎么样？”
【快答应，快答应！】
系统就差没给她放烟花庆祝了：
【大法师的指导欸！赚大啦】
克莱尔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傻笑。
“手可以收回去了。”贤者看了一眼那只快戳到他面前的手。
克莱尔言听计从地缩回手。
接着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哦对了，我还需要一套厨具。”
她再次朝他伸出手，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有些食材我自己处理不了——比如鬼藤之类，总不能让一条龙随时在我的厨房里待命吧？所以——我还需要一套能处理特殊食材的厨具。”
贤者有些无奈：“让埃里克给你一把匕首吧，你不是还想找他要精神损失费来着？”
……
十分钟后，克莱尔喜滋滋地拿着新得的匕首回到了坎贝尔身边。
匕首有她小臂那么长，刀鞘不知道是什么皮革制成的，里面的刀刃寒光闪闪，刀柄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还镶嵌着细碎的彩色宝石，看起来华丽又危险。
虽说是给她当厨具，但这已经完全是武器的规格了。
坎贝尔十分艳羡地看着她手里的匕首：“是埃里克送给你的吗？他有一整个山洞那么大的武器库呢，里面都是好东西，但他从不舍得拿出来。”
克莱尔听得心里痒痒的，还带着点酸味——系统说的果然没错，这帮龙真有钱啊。
这么有钱还这么抠门，讨点报酬而已，她要是不主动开口，他们估计直接就当作无事发生了——真是太坏了。
过了一会，菲比也终于从她的石室里出来了。看起来扭扭捏捏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一屁股坐在克莱尔跟前，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将手里捏着的东西递到她跟前：“给，赔给你的。”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角质物，手感沉甸甸的，颜色红得发黑，带着隐约的光泽。
克莱尔疑惑地看向她：“这是什么？”
菲比哼了一声，眼神乱飞，就是不和她对视：“这是我以前掉的鳞片。”
“我要你的鳞片做什么？”克莱尔看向手里那块东西，恍然大悟，“哦——莫非这是什么珍稀的炼金材料吗？”
菲比脸一下气红了。
坎贝尔在一边插话：“菲比这是想和你做朋友的意思。”
“我们龙会把身上脱落的鳞片收集起来，关系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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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朋友之间会互赠鳞片，这是友谊的证明。”坎贝尔认真地解释，“菲比送你她的鳞片，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克莱尔故作新奇地“哇”了一声，揶揄地看向菲比。
菲比的脸看起来快和她的头发一样红了，她绷着表情，重重甩了一下尾巴：“不要你就还给我！”
话是这么说，但她扔下这句话后就跑开了，完全没打算给克莱尔退回鳞片的机会。
克莱尔嘿嘿笑着，将鳞片收进了腰包里。
坎贝尔也有点坐不住了，没一会他也忸怩着站起来，说要回屋拿鳞片送给她。
系统语气很欣慰：
【亲爱的，要收好它们哦。龙鳞很珍贵的，很少有龙会主动将它们送给外人】
“那当然。”
克莱尔笑眯眯地看着坎贝尔和菲比跑远的身影，心情很好。
虽然种族有点罕见，但是——她有朋友啦！
……
克莱尔在幼崽所里一直呆到天黑，直到给幼崽们分完了最后一顿晚饭才算完工。
坎贝尔指着保鲜柜里剩下的食物嚷嚷，说还想再吃。
但克莱尔无情地拒绝了他，并没有因为收下了他的“友谊证明”就心软：“那是我的晚饭，你想都别想。”
菲比一整个下午都在躲着克莱尔，晚饭时，她也只是别扭地点点头，然后就捧着石碗跑不见了——直到克莱尔整理完保鲜柜，准备离开了，她也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贤者早就不知道去哪了，广场上吵嚷的小鬼们也三三两两地散去。
暮色渐浓，克莱尔的面前只剩下了个身高刚到她腰的坎贝尔。
她总不能让坎贝尔带她回酒馆吧？他有离开过幼崽所吗？
克莱尔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投向了背景板一样一直杵在广场边的埃里克——要是他说出让她自己走回酒馆这种话的话，她一定会赖在幼崽所里的。
好在埃里克虽然长得很凶，但还很有良心，他很好地发扬了身为老师的责任感。
他走到克莱尔跟前，打量了她一会，像是在思考从哪里下手比较好——最后他将克莱尔夹在了胳膊下，另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拎起保鲜柜。接着“唰”一下撑开了翅膀，在克莱尔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拔地而起，一下子就窜入了高空。
克莱尔的一句惊呼还卡在嗓子里，下一秒人就被带上了天。
“慢点、慢点！！啊啊啊————”
埃里克他甚至没有变成龙形！他就这样拍着翅膀捞着她窜上天了！！
四肢没有着落，克莱尔吓得手脚乱舞，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埃里克很费解，“这才多高？坎贝尔学会走路的那天起就不怕高了。”
“我能跟你们比吗！？”克莱尔的声音都变调了，“我这辈子都没上过三层楼啊！！”
“那你得习惯习惯。”埃里克说着沉吟了一下。
克莱尔突然觉得有点不妙，还没等她发问，就感到腰上的手一松——她在高空中停滞了一刹，接着就开始自由落体了。
埃里克这个混蛋！他松手了！
在这么高的地方！这个混蛋！就这么把她扔下去了！！
33. 别人家的地盘
克莱尔在心里痛骂了埃里克一万遍，然而在她做好脸着地的准备的时候，腰上一滞，埃里克又俯冲下来将她给及时捞起来了。
接着他振翅飞高，克莱尔搞不清是要先道谢还是先开骂，正结巴着，结果他又是一个松手。
跟玩似的。
他就这么拎着克莱尔如此来回。等到了酒馆门前时，克莱尔直接啪叽一下跌在了地上，腿哆嗦得根本站不直。
“太弱了。”埃里克看着她，眉毛都快拧一起去了。
“我又不是幼崽所那帮皮糙肉厚的龙！”克莱尔扶着门框挣扎着爬起来，颤抖着嗓音朝埃里克一通怒吼，“你练我有什么用！是指望我能喷火还是指望我长出双翅膀来？”
十几次的高空自由落体，搞得她现在除了骂人别的什么都不想干。
“你等着吧！你现在就使劲欺负小孩子吧，等我以后变厉害了有你好受的！我要把你吊起来！挂在悬崖下面吹成龙干！”
埃里克一点没计较她的口不择言，反而很和蔼地鼓励了一句：“那你加油。”
克莱尔头顶快气冒烟了。
埃里克很贴心地将保鲜柜放回原位，在路过门口瘫软的克莱尔时，还和善地朝她点了点头。
看着埃里克飞远的背影，克莱尔难以理解地向系统大倒苦水：“他是不是有病？”
不论是他抛接球一样拎着她飞的行为，还是那句“你加油”，都让克莱尔感到无法理解。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后只能问出一句——他们是不是有病？
系统有点想笑，但是照顾到克莱尔现在有点崩溃的心情，它还是收敛了很多：
【也许是龙的思维方式和人不一样？高空飞行对于他们来说就和走路一样，所以才觉得恐高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我还要谢谢他？”克莱尔捂着胸口，扶着墙，一路蹭回到吧台后的椅子上坐下。
恐高又怎么了，关他们什么事？用这么离谱的方式给她锻炼胆量，没当场翻脸掀桌他们还应该感谢她才对呢！
柔软的扶手椅撑着她瘫软的腰背，松软的靠枕就在手边，她捞起一个抱在怀里，长舒了一口气。
椅子像是有吸力一样，她整个人陷进去就不想再起来了，克莱尔瘫了好一会才缓过劲儿来。
——还是这里舒服。
不论是龙背还是石头床，都不如这把椅子带给她的慰藉多。
这些天她一直在忙活，几乎就没停过。自从去了幼崽所，后面几天要么就是赶路，要么就是在厨房里忙着准备食物。她已经多久没坐在这把椅子上，体验酒馆小老板的悠闲生活了？
说起来一切的起因都是系统发布的那次探索任务，但凡她没有提出想出门走走的想法，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从峭壁缝里跳崖，也不会撞见什么幼崽所，更不会多出喂饱一大帮龙族幼崽的任务——但这样的话，她也不会遇见菲比和坎贝尔了。
克莱尔拧开灯，从腰包里摸出那两片龙鳞。大点的那片暗红色的是菲比的，另一个青铜色、小一点的来自坎贝尔。
“友谊的证明”？真有意思。
克莱尔弯起眼睛，她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两条龙交上朋友。
哈，龙！写成冒险小说都不会有人信的吧。
自从来到塞维尔，短短一个月，她的人生经历就比过去十几年还要丰富了，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当然，如果他们少把她带上天玩就更好了。
【叮——】
【“喂饱幼崽”已完成！顺利完成任务的同时还额外体验了花样飞行，真是不虚此行的一天呀！】
【奖励已送达】
【金钱奖励：10银】
【物品奖励：调酒配方*1（香料特调苹果酒）】
【物品奖励：塞维尔采集手册（待补全）】
【物品奖励：酒馆装饰*3（小夜灯）】
【特殊奖励：解锁葡萄架】
克莱尔瘫在椅子里，就听得系统在耳边不住“叮叮”地播报。
【亲爱的，这次有好多奖励哦，你怎么好像没什么精神？】
“我累啊，亲爱的。”克莱尔学着系统的语气回应它。她头往后一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现在的她觉得打理酒馆一点都不累，反倒是跟这帮性格迥异的家伙相处起来比较容易心累——包括系统。
“你说时间久了，菲比他们会理解一下人类的思维模式吗？”克莱尔还是有点耿耿于怀，“要是没有完全防护术，谁敢跟他们玩在一起，多硬的命都不够花的。”
【会的吧？毕竟你们是朋友，朋友相处就得是互相包容理解吧……应该会的】
系统说得很没有信心，接着它又补充道：
【要不你努努力，等你实力能碾压他们之后就不用担心了——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吊起来打】
克莱尔：……
她要不还是先去睡觉吧？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休息一会后，克莱尔去厨房把堆在桌角的一堆东西都抱了出来。
贤者的储物卷轴打开后是一个包裹，她上次掏出防护法阵和石板后就没再管它，这次从里面还倒出来了一些零散的小玩意。
其中一个是吊坠。细麻绳穿着一些彩色的石头，中间挂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莹白色的骨质、像是尖牙一样。
【这是巨龙的骨刺，贤者居然给了你这个】
“他拔了自己的骨头？”
【……你会闲的没事拔自己的指甲吗？】
系统纠正她冒犯的说法：
【龙的骨刺和鳞片一样，长到一定程度都会脱落的】
“那这个……”克莱尔看着吊坠，“他给我这个有什么用？”
【上面能感应到巨龙的气息，你戴上它在塞维尔活动的话，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野兽会凑到你面前来】
朴实无华的吊坠在克莱尔眼里立刻变得闪闪发光起来，这可确实算得上是珍贵的报酬了！
她将吊坠挂上脖子，现在她的胸前又是胸针又是吊坠——好一个承担重任的脖子，是她全身最金贵的地方。
“对了，你刚才说‘巨龙’，巨龙和龙不一样吗？为什么要特地强调这个？”
系统咂了一下嘴：
【怎么跟你解释呢——直观一点理解的话，菲比的原形你看到过，她的体型有酒馆这么大，这种是幼年龙】
【成年龙一般和枯木森林的树差不多高。而巨龙——用你见过的东西来举例的话，大概有法师塔那么高吧】
克莱尔不由得地发出了惊叹，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那也太大了！几乎是一座小山了！
【龙的体型会随着年龄生长，等活到八百岁以上，那就是远古龙了——不过现在远古龙应该已经绝迹了】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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娓娓道来，克莱尔像是听传说故事一样听着，她无法想象八百岁的远古龙会是多么壮观宏伟的生物——简直是奇迹！
“你好像对龙了解很多？”她问。
【嗯——也许是你的知识太贫乏了？】
系统顺嘴损了她一句，接着转移话题：
【亲爱的，包裹里还有其他东西呢。那底下还压着一个法阵，看见了吗？】
压着法阵的是一个巴掌的小木盒子，克莱尔打开看了看，里面又是些不认识的炼金材料，她将它放到一边。
而被压着的法阵也是刻在一块石板上的，薄薄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应该是个传送阵，但不知道具体规则。亲爱的，用通讯石板去问问贤者吧】
克莱尔心里滋生出一些期待来。
传送？那是个好东西呀！莫非以后就不用专门跑去幼崽所送食物了，直接用这个传送过去？
她提笔在石板上刷刷地写，很快那边就传来了贤者的回应：
[卷轴打开看了？报酬满意吗]
克莱尔：……
这家伙好小心眼呀，居然特地问这么一句，还惦记着之前自己跟他要加钱的事呢？
克莱尔很擅长见风使舵，她立刻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堆吹捧的话，力求将贤者夸得通体舒畅。
——心情好了才好说话嘛，这是克莱尔总结出来的社交真理。
[差不多就行了。]
[以后需要什么食材可以通过传送阵送过去，就不用菲比跑一趟了——另外还有这次给你结算的报酬，看到没有？]
传送阵上白光一闪，石板上多出了二十枚亮闪闪的银币。
克莱尔欢呼一声，将银币聚拢在手心捧了起来。
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他们还会付钱！
跟这帮龙相处下来，她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些家伙的抠门，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良心的一面。
克莱尔顿时腿也不酸腰也不痛了，她开心地转了两圈，在心里短暂地为自己对他们的偏见忏悔了一下。
石板还在亮：
[吊坠看见了吗？峡谷一带是我的领地，带上它，以后出门可以规避很多危险。]
贤者话不多，说完这两句，石板又暗了下去。
克莱尔一肚子好奇，于是只能问系统：“他说领地？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呀，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克莱尔恨不得使劲摇晃胸针，好让它体会到她的震惊：“这里不是塞维尔吗？怎么是他的领地？这里是禁区塞维尔啊！”
【禁区只是对于人类来说的呀】
系统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寻常：
【就像人不能在水里生存，但是水却是鱼的天下一样——也许对于龙来说，你们所谓的禁区只是他们的后花园呢？】
好有道理，克莱尔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确实一直在用人类思维看待他们，但问题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意味着——
“所以说，我们一直在他的地盘上活动？！”
克莱尔抱住了自己的头，突然觉得脑子有点混乱。她一直以为塞维尔是无主之地啊！
这么说来——
那些冒险者们、时不时就闯进塞维尔搞事情的家伙们……根本就是无知无觉地一直在龙的地盘上造作啊！
多高的幸运值啊？这么命大？
34. 《采集手册》
“贤者不管这些事吗？”克莱尔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按我了解到的，冒险者来塞维尔探索，已经是从几百年前就开始的事了吧？”
如果换做她自己，时不时有人跑到自家后花园里闹腾，她一定会生气的。
【不知道呀——可能他有自己的特别想法吧】
系统觉得很无所谓：
【你操这个心做什么，他自己都不在意】
克莱尔：“我没在操心，我是在担心我自己——这关系到以后我的行为需不需要收敛一些。”
毕竟是在别人家地盘上活动，克莱尔反省了一下过去几天的种种，自己是不是对贤者太不尊重了？
【亲爱的，你想太多了】
系统拖长了声音：
【吊坠就是许可证明呀——放心好了，你觉得巨龙会在意脚边的蚂蚁今天跳了几圈舞吗？】
系统这话说得不太好听，但成功说服了克莱尔，于是她又松懈下来，假装自己没看见贤者最后的那句话。
「适当的装傻，可以让你过得轻松些」
——这话是谁教给她的来着？克莱尔不太记得了，不过她决定贯彻这一点。
她打了个哈欠，拎着提灯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
【亲爱的，明天就可以着手规划酿酒的事了哦】
系统絮絮叨叨地给她念着要做的事：
【酒发酵后还需要陈化，都是很耗时间的事，为了以后着想，还是越早准备起来越好】
“以后？”克莱尔重复了一遍，“没几天就要换季了吧？听说冒险者们都会陆续撤出塞维尔，哪来的以后？半年以后吗？”
【……总之听我的就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好吧好吧。”
酿酒就酿酒吧，反正她后面几天也没什么事，只要给她留下充足的学习飞行术的时间就好。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洗漱后，克莱尔灭掉提灯，就这样靠在床头向外看。
也许是临近所谓的换季，峡谷里的气候几乎一天一变。昨天晚上她看外面还有一层薄雾呢，今天雾气就全部消失了，月亮毫无遮挡地挂在天上，峭壁和峡谷都被笼在一层银辉里。
这样陡变的气候让克莱尔不免产生了一些不安。如果到时候天气太恶劣的话，要不她就不出门了？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去投奔菲比——那里的石床虽然硌人，但是挤挤还是可以睡两个人的。
克莱尔绝不承认自己是有点害怕。
……
第二天，外面再次起了雾，峡谷又变得昏暗一片。
克莱尔在清晨准时起床，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亲爱的，睡傻了？】
系统的声音依旧很有活力，打完招呼后，罕见地没有催促她去干活。
克莱尔居然觉得有点不习惯，她狠狠地晃了晃脑袋——这是错觉，一定是前几天忙得太狠了。
现在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生活节奏，没错。
她慢悠悠地下楼，厨房里的法师小手上下翻舞着在为她准备今天的早餐。
感恩发明厨房加速法阵的法师前辈——让她可以省事地吃到新出炉的饼干。
十分钟后，克莱尔端着一盘饼干，坐在吧台后的扶手椅上，摸出系统以前送的那本游记小说翻看着，姿态十分惬意。
——如果她的手边再配上一杯甜茶，那这个早晨将可以被称为完美。
【快吃，吃完干活了】
克莱尔：……
“你就不能歇一天，不要催我干活吗？哪怕维持一下惬意的假象呢？”
系统语气很无辜，还带着几分做作的心痛：
【惬意是滋生懒惰的温床呀！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能变成只会享受吃喝玩乐、毫无事业建树和人生追求的废物点心啊！】
系统骂得好脏！
克莱尔捂上耳朵，一个字都不想听它叨叨。
但系统慷概激昂的声音直达她的脑袋，根本挡不住：
【……难道你想变成一点人生价值都没有实现就草草离世的、史书上没有记载只留一叹的存在吗！？】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克莱尔徒劳地捂着耳朵嚷嚷，“正常人都不会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吧？你这是指望我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能足够被记上史书啊！”
“我就是个喜欢享受的废物点心！”她斩钉截铁地给自己下了定义，截断了系统后续的所有废话。
系统憋了一会，幽幽一叹：
【你是不是没有生存压力，所以才怠惰起来了？】
克莱尔又倚回椅子里，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
之前总有各种各样的困境摆在面前。比如房子太破，不好好休整就没有舒适的地方住；一穷二白，赚不到足够的钱就买不了防护法阵；一帮龙崽嗷嗷待哺，不及时投喂就要被拆家……
现在这些问题都被一个个解决了，没有外部压力，人自然就会放松下来。不过——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克莱尔指出系统话里的漏洞，“人努力干活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呀，要是努力后都不能享受成果，那做这些的意义在哪？”
【嗯——意义在于享受干活？】
克莱尔翻了一个白眼：“那我祝你的生活里充满意义。”
系统这家伙是不是没吃过苦？怎么净说屁话。
她无视系统的歪理，在它碎碎念的背景音里吃完早饭，又看了半小时的闲书，终于开始慢悠悠地干正事了。
“干活啦，别念了。”她敲敲胸针，“昨天的那一堆奖励呢，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系统小声嘟囔着不满，接着将一排东西甩在克莱尔面前。
【给你，调酒配方、小夜灯，还有采集手册……葡萄架搭在温室了，待会上去整理吧】
调酒配方和小夜灯还好理解，倒是那个采集手册，让她有些纳闷。
她昨天就想问了，不过疲劳战胜了好奇，现在看着那本小册子模样的东西，她再次疑惑起来。
那东西有笔记本那么大，封皮上印着几个陈旧的烫金字：《塞维尔采集手册》。
塞维尔？采集手册？
“这是做什么的？”克莱尔翻开册子，里面纸张泛黄，却一个字都没有。
【亲爱的，你翻到第五页看看呢】
克莱尔照做，第五页上还是空白一片，不过在她打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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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纸页上像是有墨迹从里面渗出一样，缓慢的浮现出了内容。
先是零碎的线条，接着线条变多变密，组成了图形——这是地图。
克莱尔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册子。她之所以能认出来那是地图，是因为这画的就是她的酒馆所在的附近的地形！
这是三条分岔的峭壁谷地、这是门口不远处的那片碎石堆……旁边空处有个简笔画的房屋图案，边上还写了“克莱尔的酒馆”的字样。
只不过地图只显露出来一小部分，更多的地方仍是空白。
“这是地图哇！”克莱尔两眼放光地看着剩下的空白处，“补完的话，该不会就是整个塞维尔的地图吧！？”
天呐，「禁区」塞维尔的地图！这是外面多少人梦寐以求但求而不得的东西！
薄薄的小册子仿佛有千斤重，克莱尔慎重地将它摊在桌面上，态度十分尊敬。
“所以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要我把它供奉起来吗？还是拿出去印刷卖大钱？”
系统对她的变脸速度叹为观止，很是没眼看。
【你要是真拿出去印刷，贤者第一个先来拆了你】
“胡说，贤者怎么是这种人呢。”克莱尔很严肃，“要拆也是先拆你，是你把它给我的。”
【……】
【这是塞维尔的采集指南，你走过的地方都会显露出来，最终可以绘制成一幅完整的地图——至于“采集”，你往后再翻一页】
克莱尔翻了一张，下一页上也在缓缓浮现出内容，有图画、有文字，满满当当，占满了两页纸。
她认识这些东西，图上画着的东西有风兽、有鬼藤、有皮克斯、有灰烬藤萝……所有她在塞维尔见过的东西都收录在内。
怪不得叫《采集手册》呢，这上面连风兽肉的效用、鬼藤的习性和如何采摘之类都写得明明白白。
“这东西很宝贵吧。”克莱尔很肯定地说。她摸着泛黄的纸页，淡淡的油墨气息萦绕在鼻尖。
这样的东西，哪怕是其中一个片段摘录出去，恐怕都价值不菲——而且还会引起轰动。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她问。
首先排除系统让她用这个来卖钱这个选项。
【嗯哼，如你所见，这本采集指南是残缺的，当然是需要你慢慢补全它啦】
事情才不会这么简单，克莱尔用她对系统的了解发誓。
“那么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如你所说地补全它。”
她竖起手指：“第一，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东西？它可以出现在随便哪条龙的藏书室里，但不应该被一个酒馆经营系统拿出来。”
“第二，补全它可是非常大的工作量，我完成这项工作能有什么回报呢？”
【哇，亲爱的，你为什么不能有些奉献精神，不谈报酬呢？】
“白干？那我不干。”克莱尔双手抱胸，态度一点都不合作，“时刻记得要报酬，这可是你教我的。”
她眼睛很亮，黑眼珠在采集指南和胸针上来回打转。
“报酬的事情等会再谈，坦白一点说——你为什么要跳过我的第一个问题？”
系统卡壳了。
35. 秘密
克莱尔：“不准装傻哦，快回答，为什么你能拿出这种东西？”
【……我还能拿出荷包蛋呢，也没见你这么惊讶】
系统嘟囔着：
【酒馆老板需要采集手册很奇怪吗？没有采集手册，怎么扩充知识面、收集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做出丰盛独特的美食？】
说得很合理，但这不对劲。
克莱尔眯起眼睛想了一会，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和塞维尔有关系？”
系统絮叨不停的话一下子停住了，很明显她说对了。
克莱尔早就有些怀疑了——系统能大费周章地把她从翡翠港卷到塞维尔来，还能熟悉从悬崖到枯木森林的路线——这家伙根本就是处心积虑嘛。
她的思路十分通畅，顺着这条线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念头通达。
面对她的质疑，系统保持了长久的沉默，这种异常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克莱尔又说：“还有完全防护术和其他的一些东西，许多我都没听说过，也没在法师塔里见过。你肯定比马奇奥尼厉害——该不会比贤者还要厉害吧？”
【不……我没贤者那么厉害，这很明显。他能站在外面，而我只是个胸针】
系统终于说话了，但语气里没有了平时做作的甜蜜：
【……你不要再问了，我不太想说】
这是系统第一次用这样确定的口吻向她表达态度，它的语气有些低落，克莱尔听出了一些莫名的疲倦感。
“那你会伤害到我吗？”
这次系统的回应十分迅速：
【不会，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你，我的所有行为都不会对你产生伤害】
克莱尔很想立刻知道原因，将满腹疑惑强压下去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就像是生吞下一整个鸡蛋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哽得难受。
系统有自己的秘密，贤者对于她无视结界闯入幼崽所的行为也表现得高深莫测——全世界好像都有秘密，只有她被隔在外面。
那些秘密好像是漫天游荡的泡泡，轻飘飘地上升打旋，只有她只能站在地上看着，这感觉真不好受。
系统和她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
克莱尔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她续上之前的话题：“——那我们来谈谈刚才的第二个问题吧，报酬怎么算？”
气氛进行了一个迅猛的大转弯，系统很明显被噎住了：
【你现在跟我谈这个？】
【——在这么凝重的氛围下，你还要跟我谈报酬？】
“那不然呢？”克莱尔反问，“你又不愿意谈你的事，那当然就要谈一谈报酬——你可别想趁机糊弄过去，我是绝对不会白打工的！”
系统发出了假模假样的嘤嘤悲泣，这下看起来真伤心了：
【亲爱的，你真是太不关心我了！为了我的心理健康着想，最不应该被提及的话题就是金钱问题——】
克莱尔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想借机耍赖！给我报酬，否则免谈，这是你教我的！”
屋子里气氛重新变得松快起来，克莱尔和系统吵吵嚷嚷，互不相让，似乎之前的沉闷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总之一定会有惊喜奖励的！】
系统硬撑着，就是不肯告诉她具体会给什么作为报酬：
【现在就告诉你岂不是显得我很掉价？再问我也不会说的！】
好熟悉的自尊心、好熟悉的嘴硬——克莱尔仿佛看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
“就透露一点点？完全不影响你的神秘感！”她比划出一个手势，“要补全所有地图的时间也太久了，让骡子干活还得吊根胡萝卜呐——亲爱的系统，就一点点？”
【……最早、最早也要等你收集进度过半，到那时我就告诉你】
再问也问不出更多了，克莱尔有点惋惜。
即使这样，收集过半也不是个小任务——塞维尔那么大，她到现在走过的地方在地图上这是一角而已。
系统真是给她吊了好远的一根胡萝卜。
……
当天剩下的时间，克莱尔翻出了地窖里空置的几个酒桶。
她将后院的水果都采摘了下来，留了一小部分放在保鲜柜里，剩下的酿了三桶苹果酒和一桶金桔酒。
系统建议她多酿一些，因为很多酒放得越久越美味。但克莱尔觉得，她的精力只够维持现在的规模了——再多，她的时间就要全部被打理作物和酒窖占光了。
她才不要那么累。
“榨汁机呢？”克莱尔问，“你前几天提过要送我一台榨汁机吧？”
【哇，亲爱的，我发现你对于这类东西的记性尤其好——但我希望你能让它在其他地方也发光发热，比如你的法术学习】
克莱尔：“……”
系统变坏了，净戳她的痛脚，一点也不体贴。
系统曾经给的龙族口味菜谱图鉴里还包含了一些饮品，虽然按原配方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她能吃的，但替换一些原材料应该可以做出类似的成品。
克莱尔用新得的榨汁机榨了一些苹果汁，接着再在杯中加入捣碎的金桔、蜂蜜和一小撮盐。
苹果汁混合着搅碎的果肉，加上多层次的味道调和，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清新浓郁的奇妙风味。
“真可惜，你喝不到这么美味的饮品。”她对着那杯果汁大嘉赞赏。
【哼，我喝过的好东西比你多多了】
系统酸溜溜地回她一句。
【叮——】
【《克莱尔的酒馆☆后厨做菜指南》收录条目+1】
【特调苹果汁：健康、美味且方便的特调果汁，赞美苹果！（评级：难度等级C，美味等级A）】
【完美菜谱解锁+1】
【法阵录入+1（特调苹果汁）】
她的菜谱里已经记录下很长一串配方了，虽然其中有些口感一般，但能拿得出手的菜品也不少了。
等她酿的酒都陈化好后，这家小酒馆就算走上正轨了。
到那时一杯酒再加一盘菜——至少也会有十枚银币入账吧？
一想到一单就可以赚回她过去七八年的工钱，克莱尔的心情又喜又悲，十分复杂。
打理完后院的果树后，她去了温室。
系统摆在那的葡萄架搭的还算整齐，架子上还挂着一本葡萄种植的注意事项。克莱尔翻了翻，按说明种下了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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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苗，接下来就可以都交给皮克斯了——她要做的就是等待葡萄成熟，到时候再去酿一些葡萄酒来丰富库存。
再然后，她就可以缩在温馨的小酒馆里、安稳的等待换季过去——至少等外面的气候稳定下来，再着手考虑完善那本采集手册的事。
……
傍晚时，通讯石板又亮了。
找她的是菲比和坎贝尔。他俩一人一句，一个在问下次的烹饪会需要用到什么特殊材料，她可以帮忙；另一个在打听下次有什么新菜。
“这两个家伙真不客气呀。从他们把鳞片给我后，说话就变得随便了。”克莱尔感慨道，“按菲比以前的个性，她应该会拐弯抹角说一堆别的，最后再假装毫不在意地提这句。”
“坎贝尔也是，换在之前，他肯定会先嘴甜地喊几声姐姐，然后再问有什么好吃的。”
【这就是友情啊——】
系统用上了久违的咏叹调：
【你和我熟悉后不也这样吗？亲爱的，一开始你对我可是很尊敬的】
克莱尔哼了一声：“刚认识时，你还叫我‘亲爱的主人’呢，要不你再叫一遍？”
系统不说话了。
克莱尔撑着石板想了一会，写道：[送点风兽肉过来吧，下周给你们带烤肉]
【你要给他们做烤肉？那可要费不少劲，有一大帮幼崽呢】
“欸嘿。”克莱尔眯起眼睛笑起来，“谁说我要自己烤了。”
她不但没打算自己烤，也没打算在酒馆的厨房里烤——烤肉这种东西，要现场亲手制作才有意义嘛。
这样可以给她省下很多功夫，不过腌制肉的香料还得她自己来准备。
于是晚饭后，克莱尔点着灯又去了温室，在里面一直忙到深夜。
她把温室的花盆和种植栏都整理了出来，种上了香料种子。
有皮克斯的帮忙，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加速生长的效果，这些香料预计可以在两三天后成熟。到那时她只需要再花一天用来腌制，其他的时间——
她可以全部都预留来学习飞行术！
这周她绝对不要再被抛上天、也绝对不要再被凌晨被人吵醒了，她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去练习！
临睡前，克莱尔还特地将法术书也带回了卧室，但系统对此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卧室是用来休息的神圣地方，就算欣慰于你有勤奋学习的心，我也绝不允许你把书带进卧室！】
“我对你的观点没什么意见，但是谁说我要看它了。”
克莱尔说着，将书塞进了枕头下：“我要枕着它睡觉。”
她安详地躺在床上，感受着脑后坚实的触感，无比的安心。
知识的力量是无限的，她希望它们也有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她大脑的力量。
——哪怕是自我安慰。
……
第二天，克莱尔脑袋被硌得很不舒服的醒来了。
迎面就是系统戏谑的调侃：
【怎么样？亲爱的，你的小脑瓜有没有被知识充满呀？】
“我觉得后脑勺有点涨。”克莱尔嘴硬地嘀咕，“后面几天我还要枕着它睡觉，知识女神一定会过光临我的脑袋的。”
36. 拜访
「塞维尔峡谷·三岔碎石谷」
峡谷笼罩在浓雾中，稀薄的晨光几乎无法穿透日渐沉降的云霭，视野里的一切都是灰蒙蒙、模糊不清的。
空气因为浓雾显得黏着，使得行走在其中的旅人下意识产生了一种四肢凝滞的错觉。
三岔岩壁的路口，六个人的冒险者小队互相搀扶着在此驻足。
锁甲与布衣都被雾气打湿，粘在他们身上，僵硬又冰冷。每个人都满脸疲倦、狼狈不堪。
“哈，三岔路口。”卢卡斯捋了一把头发，他往日每天都要精心打理的红发现在蓬乱地披散在脑后，黏成了一缕一缕的模样，“往哪边走呀，队长？”
索妮亚看着罗盘，表盘里的指针晃得像抽搐一样，完全无法指明方位：“磁场又乱了，尤金，让你的机械鸟出来领路吧。”
哈维和欧文靠在一起，他俩是队伍里体质最弱的，完全靠着意志力坚持走到这里，现在一停下，腿就颤巍巍的有些站不稳了。
哈维大口喘着气问卢卡斯：“伊凡给你风兽肉的时候，没有提过去酒馆的具体路线吗？”
“他没有啊——”卢卡斯长叹一声摇头，“他平时也是个闷葫芦，不问就什么都不说，等回去一定要让他改改这个坏毛病。”
欧文揉着酸痛的小腿，回想起前些日子的经历，还有些心有余悸。万幸他们还是熬过来了，六个人平安的从那个噩梦一样的沼泽里出来了。
他看向站在队长边上的黑发男人，在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
如果没有那瓶魔药和一大包食物补给，格雷森先生肯定就会长眠在沼泽地里了——甚至他们小队最后能逃出来几个人也不好说。
没一会，尤金调试好了机械鸟，小圆球舒展翅膀，再次飞了起来。
“它本来就是拼凑材料做出来的，飞不了太长时间了。”尤金说，“好在距离已经很近了，加快一点脚程，我们可以赶在中午前到达酒馆。”
卢卡斯吹了声口哨：“棒极了，说不准还能赶上一顿午饭——连啃了三天面包，我快对面点产生心理阴影了。”
“得了吧，要是没有面包，你就得啃生肉充饥了。”格雷森回过头来调侃他，“我可是记得，有个人在我昏迷前就嚷嚷着要从巨蜥身上扯下一块肉来吃。”
“饶了我吧，格雷森先生。”卢卡斯扶了一把边上两个快倒下的小个子队友，“看到巨蜥，我恶心得都快把一周前的熔岩蛋糕吐出来了。”
“熔岩蛋糕不也算面点吗，真放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吃？”
索妮亚看着几个人插科打诨，失笑着摇头。
“——都打起精神来，别在最后一段路上松懈了！”
客观的讲，以他们几个人的实力，在峡谷中行走一般是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的。不过穿越软泥怪群落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现在他们走起路来都有些东倒西歪。
那一大包食物补给也没剩下多少，几人对休憩处的渴望已经到达了顶点。
——等这次回王城交付完差事，他一定要申请休个至少半年的假。卢卡斯拢紧了皱巴巴的外套，在心里暗暗发誓。
峡谷内的雾气一天比一天重，东西只要拿远到十步之外，就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了。几人紧跟着机械鸟往前走。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在走过一片碎石遍地的开阔谷地时，机械鸟咔吧几声，摇摇晃晃地合拢翅膀，栽倒在了地上。
尤金捡起耷拉着翅膀的机械鸟，摇了摇头：“……报废了，嵌合构件彻底磨坏了。”
“接下来的路线怎么办？一直往前走吗？”卢卡斯看向他的队长。
在索妮亚拨弄罗盘时，视力最好的哈维四处张望，接着就激动起来，他指着一个方向：“是不是那！？那里有灯光，我看到灯光啦！”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而只能看到一大片浓雾。
索妮亚问他：“有灯光？确定吗？”
“当然！很近了，大概只有三十码！”哈维对自己的眼神有着绝对的信心，不然他也不会专职当个弓箭手了。
他眯起眼睛，又仔细辨认了一会，语气十分振奋：“是酒馆，没错！窗户上挂着灯呐！”
几人像是沙漠中赶路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一样，振奋起精神朝前走去。
哈维果然没有看错，穿过碎石地，两层楼的小酒馆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他们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相视露出了笑容。
情绪最敏感的欧文甚至还偏过头去，扯起袖子擦起了眼睛。队友们没有一个打趣他的，因为他们心中都一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红砖砌成的酒馆外墙色调柔和，衬得湿漉漉的雾气都变得不那么阴冷了。
酒馆外环绕着一圈篱笆，院内铺设了一条石板路。敞开的酒馆门边和窗框上都挂着小巧的灯，晕照出一圈橙色的微光。
“哇哦，魔法灯？”卢卡斯小声感慨着，看向尤金征求意见，后者点了点头。
——那可真不得了。
几个人在心里再次刷新了对于这位神秘酒馆老板的看法。
对于见过大世面的他们来说，魔法道具是没什么稀奇，但场景换成塞维尔——开设酒馆、还随意点着魔法灯，这就很不寻常了。
酒馆的大门敞开着，他们站在台阶前向里张望。厅堂里摆着整齐的木桌椅，边上燃着壁炉，角落里还放着几盆叫不出名字的绿植。
总体看起来是个十分温馨的酒馆，然而没有人在。
“有人吗？”索妮亚扣了扣门扉，依然毫无响应。
“老板会不会不在家？”卢卡斯问。
“应该在吧。”哈维注意到门边立着的招牌，“你看这边写着呐——‘克莱尔的酒馆，营业中’。”
“老板名字叫克莱尔？”卢卡斯也凑过来看，“这是个女孩的名字呀，之前听伊凡描述，我还以为会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呢？”
没等索妮亚说话，格雷森先拍了他一下：“什么叫老头子，态度尊敬一点。”
“那叫什么？姐姐？夫人？叫奶奶我也可以的。”
哈维故作夸张地捏起了鼻子：“收收你花花公子油嘴滑舌的模样，瞧你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是英俊的王城骑士呢？”
“先进去再说吧？”格雷森向索妮亚征求意见，“大家也很累了。”
索妮亚点点头，拉响了门上的来客铃铛：“进去歇歇脚，其他事等老板来了说。”
一行人鱼贯而入，灰头土脸的模样在整洁温暖的酒馆环境衬托下更显狼狈，简直像是逃荒来的。
几人放下包裹，或倒或坐的瘫在长凳上，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多久了？一个月的冒险旅途像过了一辈子一样，现在能安然地坐在板凳上相视而笑，简直像是做梦。
卢卡斯算是几个人里体力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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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要除开索妮亚队长和格雷森。在其他队友沾上凳子就不想动弹的时候，他窜到了壁炉前，脱下了被雾气打湿的外套搭在椅背上烘烤。
“呼——你们有没有觉得屋子里好暖和？”他搓着手靠近壁炉取暖，没一会就冒出了一身汗，“刚才在外面都快冻僵了……这个壁炉烧的是什么特殊燃料吗，这么热乎？”
尤金怀里还抱着他的机械鸟在摆弄，听了这话抬起了头：“不是壁炉的原因。”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法师，只有尤金时常钻研炼金，对法术和法阵称得上熟悉。
“从我们越过篱笆开始，温度就回暖了，因为酒馆罩着一层防护法阵。”他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唔……具体是几环感知不出来，不过能做到这种效果，应该是四环以上。”
索妮亚和格雷森对视了一眼，他们之前对于这位酒馆老板的实力做过设想。
在王城，四环法师的人数不多但也不算少见，然而再加上那瓶品质接近完美的多重治疗药水，综合评估就变得不一样了——何况还是四环以上。
“我们要不要四处转转，找找老板在哪？”哈维提议。
“等一会吧。”索妮亚说，“否则太不礼貌了。”
……
后院里，除了篱笆边的一排果树与爬在架子上的鬼藤，其他种得乱七八糟的作物已经被尽数移栽到温室去了。
现在的院子空荡荡的——正是克莱尔为自己准备的、完美的法术练习场所。
而她现在面对着地上画得七零八落的法阵图形，满脸写着崩溃。
一般来讲，法师施法需要先熟悉咒文、接着在多次练习中感受魔法的流动。
如此经过成百上千次的练习，就可以轻松随心地施展法术了——而辅助法阵，则可以增强法师们对魔法流动的感应，从而大幅提高施法成功率。
现在的克莱尔就困在了绘制法阵这一步上。
她的心态已经从早上的斗志满满变成了现在的破罐子破摔。
她抱着头，看着地上画得乱七八糟的法阵，有点怀疑人生：“做不到啊！我画不出来！区区一个法阵而已，为什么这么难画！？”
【加油啊，亲爱的！区区一个法阵而已，你一定可以的！】
空地上除了法阵，还散落着凌乱的草稿纸，那都是克莱尔曾经研读法阵书时做下的笔记——但它们完全没有为她成功画出法阵这件事降低难度。
三环法阵的复杂度比起一环来，完全是指数级别的提升，而飞行术又是其中最复杂的。克莱尔已经失败十几次了——她甚至画不完一半法阵就会先崩散掉！
【静心——集中精神——】
系统拖长声音，安抚她浮躁的状态：
【实在不行，上天再飞一圈也不是不能忍受】
克莱尔原本已经沮丧地坐在地上了，一听这话又拿起了法阵书：“我绝对不要再上天！”
系统叹了口气：
【……那你放轻松一点，精神不要太紧绷了，哪有你这样满脸杀气画法阵的】
克莱尔满脑子都被法阵占满了，她深吸一口气，捡起一张纸，再次试图理解那些曲折线条间的联系。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午饭点时，克莱尔依然沉浸在飞行术的研究中，完全忽视了肚子的饥饿、以及厅堂响起的铃铛声。
【——亲爱的，回神了，前面好像来客人了哦】
37. 新客人：六人小队
克莱尔手一抖，再次画错一根线条，这个持续绘制了半小时的法阵在即将成功前再次崩散。
克莱尔：……
她的拳头好痒啊，只有锤一锤胸针才能止痒的样子。
系统丝滑地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忏悔】
【往好处想，你已经很接近成功了，晚点再画一遍还可以加深印象、提高熟练度，对不对？】
克莱尔看着地上崩散的线条，叹了口气——莫非她没什么施法天赋？
也许有，但是不多的样子。
她调配魔药明明那么轻松，画个法阵头都快挠秃了。
【快去前院吧，客人拉完门铃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哦】
她收拾好心情，捡起地上乱糟糟的草稿纸，穿过厨房，来到了大厅。
“欢迎光临——”她按惯例说着倒背如流的欢迎词，结果一抬眼就被人数吓了一跳。
六个人或坐或躺，再加上他们放在一边的包裹和外套，占据了大厅里几乎一半的空间——她的酒馆第一次有这么热闹的景象。
“……全是客人？”克莱尔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是的哦】
系统有些兴奋：
【好多客人！赚一大笔！】
【叮——】
【恶劣天气，却有衣衫褴褛的客人远道而来，何尝不是酒馆传出名声的一种征兆！请继续努力，当个合格的酒馆老板吧！（累计营收：0/5金）*长期】
客人们听不见系统的声音，她的小声喃喃被这些人当作是她吃惊的自言自语，为首的那个黑发女人站起身朝她致意：“打扰了，请问您是这家酒馆的……”
克莱尔还是头一回一次性招待这么多人，她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我是这家酒馆的老板，请问你们要吃点什么？”
六个人互相看了看，脸上或多或少都显露出一些惊讶的表情。
坐在桌角，最消瘦的那个青年直接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你是酒馆的老板？我是说，您是老板？”
“不像吗？”克莱尔神态自若地走到吧台后坐下。系统从刚才就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让她放轻松，态度自然一点，不要露怯。
克莱尔一边分心听系统叨叨，一边注意这些客人们的反应，脑子快烧掉了。
每个客人上门都要惊讶一下，这些人都来塞维尔冒险了，应该见过不少大世面呀，一个过分年轻的酒馆老板就值得这么惊讶吗？
好吧，也许真的值得。
克莱尔现在的心态不像当初认识亚瑟小队时那样自在了，毕竟眼前小队的人数翻了一倍，而且他们看上去状态都不太好。
这些人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每个人看起来都脏兮兮的。泥水灰尘混着暗红色的脏污粘在他们的头上和衣服上——该不会是干涸的血迹吧？
克莱尔有点紧张，她又确认了一遍：“你们是客人？”
她打量着几人，暗中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些人一表露出异样，她就直接激活防护法阵，把这帮家伙全部掀飞出去。
当然按惯例，她会留下他们的包裹的。
边上那个高个子的黑发男人直接举起了双手：“我们是客人，我们没有恶意。”
领头的黑发女人也露出和善的表情：“抱歉，我们刚从峡谷深处出来，我的队员们精神还有些紧张……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先点杯热饮？”
那个站起来的消瘦青年被坐他边上的红发男人拉得又坐了回去。
克莱尔微微挑眉，再次打量了一番几人。
刚才她掩饰的不及时，紧张的情绪还是透露出了一些。这个高个子男人居然这么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警惕。领头的女人很擅长调解气氛和安抚情绪，看来也不是简单角色。
——她的酒馆到底来了一帮什么人呀。
【亲爱的，你的警惕心完全被看穿了哦】
克莱尔一点都不慌，装高深莫测嘛，她很会的——照着贤者学就可以了。
虽然贤者那种特有的出尘表情她学不来，但她有自己的办法。
“原来是这样，一路过来一定辛苦了吧？快坐下休息吧，别那么紧张。”
她笑眯眯的，仿佛刚才一瞬间的紧张气氛不存在一眼：“菜单板在这边，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点哦——不过店里现在没什么热饮，给你们来杯温水暖暖肚子？”
系统在她的背景音里不住地吸气感慨：
【亲爱的，你笑得简直像个奸商！】
像就对啦！克莱尔在心里哼了一声，对着法师塔吝啬管事的脸看了那么多年又不是白看的。
克莱尔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温水，几个人也商量好了菜单，由领头的女人报给她。
“三盘炖菜、两盘沙拉，还有一碗南瓜粥？”克莱尔复述一边，记下菜单。
她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么点东西，这帮人能吃饱吗？
“那你们稍等，我去厨房准备。”她说。
等进了厨房，克莱尔小声的和系统嘀咕：“我做菜，你帮我盯着点前面，他们说了什么你复述给我听听。”
【没问题，亲爱的！】
系统兴致勃勃，对偷听这种事十分来劲。
……
大堂里，年轻老板离开前那一个怪异的眼神让盯着她的卢卡斯耿耿于怀。
“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卢卡斯拧着眉毛，怎么也想不明白。
是他长得太奇怪了？他现在的打扮确实邋遢了点，但他在王城里什么造型没试过，那儿的年轻小姑娘们可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呀。
索妮亚轻轻松了口气，她没想过酒馆的老板会这么年轻——或者说这么年幼。
她和格雷森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朝尤金说道：“你反应太大了，吓到老板了。”
尤金抱着怀里的机械鸟，也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我没想到她那么年轻。”
光看酒馆外的法阵和那瓶魔药，就知道都是出自大师之手——但这位“大师”实在年轻得有点不合常理了。
对于这种不合理，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也许是用了变换相貌的法术或魔药，也许是高深的“大师”另有其人……只是这些都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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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互相打听的。
“有疑问以后再说，我们主要是来道谢外加休整的，放松点。”索妮亚说，“把你们这些天战斗的凶气收一收。”
卢卡斯闻言像融化的面糊一样往前一靠，将下巴搁在了桌面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家队长：“是这样吗？”
其他几个人都捂着眼睛别过脸，一点都不想看他这副做作的表情。
不过经他这样一闹，气氛确实松快了许多。
……
【他们说要感谢你？】
系统复述着外面的对话，也跟着纳闷：
【你认识他们吗？】
克莱尔摇头，不过总算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心里也放松了许多。
她看着托盘上的几个盘子，有点失望：“六个人呢，就点了这么些……还没马修一顿吃得多呢。”
她还记得亚瑟和伊凡带着马修来拜访的样子，那家伙一开始腼腆，熟悉后饭量大得惊人，点餐一点都没客气。
要是这六个人和马修一样该多好——她这一天得赚多少钱！
克莱尔端着餐盘回到大厅，这些人果然同系统所说，气氛缓和了许多，不再是绷着脸的紧张模样了。
——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坏人。
天知道她刚看到这六张脸的时候惊吓有多大！这帮家伙煞气腾腾的，一个个蓄势待发，像是随时能抄起凳子出去干架。
领头的女人接过餐盘，朝她抱歉地笑笑：“我们先前刚经历过战斗，您知道的，在塞维尔里行走总要绷着神经，大家的状态一时没调整好，真是抱歉。”
克莱尔也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小小的冲突就算翻篇了，酒馆又回到了它该有的气氛。
剩下的几人还有心想和她多说几句，但餐盘一放好，他们的眼睛就全都黏在了热乎的食物上。
接着，他们简直像风卷残云一样扫荡完了所有的碗——克莱尔甚至还在心里数了数，她只数到了二十，桌上就什么菜都没剩下了。
甚至水也喝的一干二净。
克莱尔：“……需要再来一些吗？”
红头发的那个捣蒜一样狂点头。
“是需要再点一些。”领头的女人说，“不过我们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来的。”
在她的示意下，之前突兀发话的瘦削青年再次站了起来，手里捧着一个克莱尔很眼熟的东西：“……也许您对这个还有些印象？”
【哇哦】
克莱尔的惊讶之感和系统一样，因为那家伙手里捧着的正是前几天来她店里求助的会飞的球！
“这是你们的东西？”她的眼睛在球和几个人身上来回打转。看到几人的表情，她恍然大悟，“送来求助信的人原来是你们呀！”
怪不得这帮家伙一副逃难的狼狈模样呢！
看到克莱尔的反应，六个人也终于确定，救了自己命的正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酒馆老板。
“这是您的东西吧？”瘦削青年从他的包裹里抽出一块红艳艳的大桌布。
【呜哇——我的漂亮桌布！都弄脏了！】
系统直呼痛心。
38. 骑士铭牌
青年伸过来的手上还全是刚结痂的血痕，细小的伤口沿着手腕一直隐没到袖子里，深深浅浅，十分惊心。
克莱尔接过桌布，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现在留意去看，她才发现这些人身上或轻或重都带着伤。只不过一开始都被满身污渍遮掩，她没有发现而已。
这些人是怎样从绝境中爬出来，又经历过什么样的艰辛，最后才来到她的酒馆里呀？
如果有人要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任务，哪怕给再多报酬她都不干。
图个什么呢，她搞不懂。命没了，再多钱也用不了。
系统还在心痛它的宝贝桌布，抽抽噎噎的，不住放狠话要让他们赔一个崭新的给它之类。
赔？
克莱尔一个激灵，目光锁定住了吧台后钉在墙上的账单。
——她的十六枚金币！
领头女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早已飞远，还在说着道谢的话，顺便向她介绍了队伍的成员，以及用机械鸟求助的来龙去脉。
“……这是格雷森，信上写的重伤的人就是他。”领队女人指向边上的黑发男人。
格雷森将手按在胸前，行了个骑士礼：“多亏了您的治疗药水，否则我一定就会长眠在沼泽里了。”
“不用谢，帮上忙就好。”克莱尔回应道。
治疗药水？她有送过治疗药水吗，她送过去的是活性药水吧？是不是说错了？
短暂的疑惑在她的心头一闪而过，然后就被抛在了脑后。
她现在满脑子都回荡着十六这个数字。
“是这样的——”她努力措辞，希望找到一个和蔼且不着痕迹的催款方式，“我们店里一般是需要先付清前一次的账单，然后再点下一单的。”
系统的悲泣声突然停了，它一刻也没有逝去的桌布哀悼，立刻想起了账单的事，紧跟着发出了呐喊：
【——对了！他们还没付上次的钱！！】
克莱尔腹诽不止。
这家伙什么时候能靠点谱？一点都指望不上。
是谁前几天才放话说要盯着她收账的啊，这不是全身心都投入到桌布的伤感中去了吗？
迎着年轻的酒馆老板真诚但充满暗示的目光，领队的索妮亚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好像什么都没说，好像又说了很多。现在要付钱吗？他们还没吃完呢？
后排的卢卡斯反应最快，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腰包，一掏一个空——他的钱包好像压根就没带进塞维尔来。
他又戳了戳边上的尤金，做了几个手势，尤金也跟着去摸自己的包裹，然后脸也跟着绿了。
从卢卡斯到尤金，再到哈维和欧文，僵硬的脸色像是会传染一样，在后排的几个人脸上挨个传递。
克莱尔看明白了，这四个都没带钱。
于是她只能将最后的希冀投在了前面的队长索妮亚和格雷森的身上。
这两位可是冒险小队的队长和最强的领头羊啊！一定是负责管钱的吧？
直到卢卡斯丧着脸在索妮亚耳边嘀咕了两句，后者才一拍脑袋：“抱歉抱歉，光顾着说话，倒把这事给忘了。”
她从腰包里抽出一个钱袋递给克莱尔：“您的帮助价值远超这些钱，但是我们出门在外身上并没有带很多金币。等离开塞维尔后，我们会传信去王城，到时候再差人送来我们的心意。”
坦白的感谢反而搞得克莱尔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也不是非常在意钱，虽然确实有一点在意。
钱袋的手感沉甸甸的，完全不像是16枚金币该有的重量。
克莱尔有些疑惑地打开看了一眼，随即眼睛就被晃花了——
起码有四五十枚金币，还有几颗亮闪闪的宝石和水晶！
系统注意力完全黏在了钱袋上，还不住地发出没出息的嘶嘶抽气声。
她用了很大意志力才重新收紧束口绳：“我送过去的食物加药水并不需要这么多钱，你们是不是搞错钱袋了？”
索妮亚摇头：“您送的食物和药水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这是应该的。”
救命钱也不需要溢价这么高呀！克莱尔想到里面的那些宝石，这些东西加起来得值多少钱！
“冒昧地问一句，药水也是您配的吗？”索妮亚问。
“嗯？是啊。”克莱尔还在惦记着钱袋，“我看信里情况紧急，觉得光送食物可能帮助有限，所以就加了一瓶药水……能帮上忙就好。”
【别推辞了，快收下！】
系统急吼吼的，好像晚一点钱就要飞走一样。
格雷森也走过来，递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牌子：“钱袋是我们全队的感谢，至于这个——是我私人的感谢，谢谢您救了我的命。”
那是一块看不出材质的深灰色牌子，中心雕着两个倒三角模样的花纹，边上还嵌了金丝。
【哈，圣殿骑士】系统轻飘飘地感慨。
克莱尔看着上面的三角花纹——这个标志她有点印象，但也只是有印象而已。
系统要是不提，她都没想起来这是圣殿的标志——难怪这帮家伙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厉害角色的样子，原来是王城来的精英。
格雷森接着说道：“这是我的骑士铭牌，是我的一次承诺——如果未来您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将毫无保留地为您提供帮助。”
后面的几个队友在细细抽气，大概都为格雷森的决定感到惊讶。
“……骑士不应该这么轻松地送出自己的承诺吧？”克莱尔有点犹豫，“这有点太贵重了。”
格雷森笑了一下，坚毅的外表意外的显出一些温和：“当然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圣殿骑士的承诺欸，不要白不要，快收下】
系统催促她：
【拿着骑士铭牌，王城守卫看见了都得把你请进城门】
一听这话，克莱尔立刻毫无心理负担地将牌子收了起来——听说外地人初次进王城都是要登记的，还要付一大笔通行费才能获得通行许可。
这是好东西，她必须要收下。
账单问题都解决了，克莱尔的心情十分轻快：“还要吃点什么？刚才看你们都没吃饱的样子？”
一番交谈下来，气氛也算和睦了，于是几人索性放开了拘谨，点餐也不再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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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餐桌上就摆满了食物，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克莱尔还开封了一桶酒窖里的麦芽酒——好在从他们的反应来看，酒酿的还算成功。
几人一边吃，一边讲些过往冒险旅途中的趣事，克莱尔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她发现，他们都默契地很少提被困在沼泽里的事，于是她也很会读气氛的没有多问。
聊着聊着，嚼着乳酪饼干的哈维突然笑了出来：“那天老板您看到小鸟送来的那封信后，一定准备得很匆忙吧？”
“那天的饼干上居然还沾着白银粉末呐！”他指着饼干，“——要不是我眼尖，卢卡斯差点就一口吞下去了。”
克莱尔呆了一下。
什么饼干？白银粉末加饼干？
……她不会是错把给龙崽们准备的饼干抓进去了吧？
“我才没有那么鲁莽，我都看见粉末了。”卢卡斯辩驳。
克莱尔干笑两声，扯了个借口：“那天确实太急了，不小心把调配魔药的白银粉末撒上去了。”
她希望这帮家伙乖乖吃饭，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这样搞得她很心慌。
【吸气——呼气——亲爱的，要维持住你的神秘人设呀，快想想贤者和管事】
克莱尔调整好心态，再次端起飘忽中混杂着奸商感的笑容。
“不过您年纪轻轻就能做出那样完美的魔药，实在是了不起。”卢卡斯说。
克莱尔心弦正紧绷着，一听这话警铃大作，都不用系统提醒，她就说道：“我不年轻了。”
她回忆着贤者的语气：“——我今年一百五十岁了哦。”
【干得漂亮！亲爱的，我以后再也不腹诽你是小傻子了】
克莱尔的拳头默默地硬了。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有些惊讶，但表情也更慎重了些。
“不好意思，冒犯您了。”卢卡斯说，“不过您为什么要在这里开酒馆呢？这里这么偏僻，而且以您的实力，不管去哪都会被奉作上宾吧？”
边上的尤金在疯狂给他使眼色，但卢卡斯完全没在意，他就像最率真的年轻人一样，提出了单纯的好奇。
尤金直接踩了他一脚，卢卡斯这个呆子！有些法师和炼金大师就是脾气很古怪啊，他们绝不会喜欢听到这样冒昧的问题的！
卢卡斯面不改色地挨了一脚，依然表情陈恳地看向克莱尔，看起来毫无心机。
【这小子心眼真多】
系统点评道：
【跟你向坎贝尔套话时的表情一样，啧啧，真没眼看】
克莱尔很不赞同这个说法——她的表情哪有这么蠢？
卢卡斯的这副表情看起来确实很具有迷惑性——如果忽略他一个月没洗的头发，再加摸爬滚打脏兮兮的脸的话。
克莱尔内心毫无波动，朝他露出一个贤者式的微笑：“等你到了我的年纪，你也会有些奇怪的追求的。”
话说得高深莫测，实际地板已经快被她的脚趾抠出印子了。
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她自己都搞不懂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深刻含义，这帮人怎么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了？
39. 厨房炸了？
不知道是贤者式的表情比较容易迷惑人，还是她太有表演天赋，在克莱尔说出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后，一行人居然都被唬住了。
克莱尔真的很想扒开他们脑壳看看，究竟脑补了些什么？
尤金的机械鸟一直被他放在手边，吃两口饭就要去拨弄几下。
看着那只圆滚滚的机械球，克莱尔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不用飞行术飞出沼泽呢？”
这个简易材料拼凑出来的机械鸟都能飞到这里来，如果用上飞行术，不就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吗？
回答她的是卢卡斯，这家伙似乎是这帮人里性格最活跃的。
“如果能用的话我们早就用了。”他长叹一声，“先不论我们都不是法师，其次飞行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的。”
“飞行术虽然只是三环法术，但学会它的前提是具备天赋——比施法天赋更稀有的天赋——因此市面上连飞行术卷轴都很少见到呢。”
克莱尔在心里小小抽了口气，贤者把法术书丢给她的时候，可没说学这个还有前置条件呀？
【放宽心，你没学会单纯只是因为你的悟性有点低，和天赋没关系】
系统这话说得不知道是宽慰还是贬低，克莱尔的心态凝固在想谢谢它又想揍它的微妙平衡之间。
卢卡斯用一种很敬佩的眼神看向她：“会这么轻松地问出这个问题，老板您一定能熟练使用飞行术吧？”
克莱尔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矜持地点头。
——哈哈，她连法阵都没画全呢。
……
一帮人风卷残云地吃光了两桌菜，看上去面色才好看一点。
告辞前几个年轻人脸上还有些恋恋不舍：“如果不是任务紧急，说什么都要在这里住上两天，好好休养一下才行。”
哇哦，营业新思路打开了！克莱尔雀跃了一下，她楼上不是还有两个空余的客房吗？
——完全可以给往来的冒险者们提供客房借宿服务呀！到时候又可以小赚一笔了！
她挂着明晃晃的商人笑容：“那等你们下次再来，进入塞维尔或者离开时，都可以在这里做补给，随时欢迎哦。”
索妮亚犹豫了一下，问她：“您不打算撤出塞维尔吗？风暴季已经快到了，我们应该是最后一批还在塞维尔活动的小队了，再往后环境会更加恶劣，不适合生存了。”
“我没有这个打算呢。风暴季啊——还好吧，问题不大。”
克莱尔已经把退路想好了，风暴季要是真的很可怕的话，她就卷起铺盖去幼崽所呆着——大不了被菲比和埃里克嫌弃几句胆小嘛，完全影响不到她，她本来胆量就不大。
一行人根本不知道她云淡风轻的表情下，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不争气的想法，听了她的这番话，一个个都肃然起敬。
临走前，几人各自又说了好一通感谢的话，克莱尔的表情快端麻木了，但也只能故作高深地持续微笑。
直到最后，索妮亚给全队来了句总结：“……那瓶多重治疗药水实在是过于珍贵，一袋金币远低于它该有的价值了。等风暴季结束后，我们就会差人将合适的报酬送进来的。”
看着几人走远，克莱尔重复了一遍：“……多重治疗药水？”
外人在的时候，她都得端着姿态，一肚子疑惑都没法和系统沟通，现在终于能问个明白。
——说起来，系统是不是又开始装傻了？放在平时，它的嘴基本就没停过，但现在怎么一直没说话？
“你是不是在心虚？”克莱尔拎起了胸针，语气十分肯定，“那个什么药水，是你偷偷塞进去的吧。”
【滋——系统失去响应】
“你还来这一套？”克莱尔好整以暇地坐下，然后将胸针取下，和那一袋叮当作响的钱放在了一起。
系统乱滋的声音一下子就跑调了。
【塞、塞药水的事怎么能叫偷偷呢？】
系统嘴硬，胸针正努力往隔着一巴掌远的钱袋上蹭：
【我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放进去的，堂堂正正，只是你没注意而已】
在胸针努力得马上就要够上钱袋的时候，克莱尔又把钱袋移到更远的地方，系统一下就急了：
【唉——那里面还有我的钱呢！你的活性药水只有十六枚金币，剩下都是我的！】
克莱尔干脆拿起钱袋，上上下下地在手里抛着：“‘多重治疗药水’，嗯？值这么多钱，一定是很难得的好东西吧？”
系统抓心挠肺，但只能干看着着急：
【哇——你小心点抛！里面都是钱呀！！叮叮当当的，我的心都要碎了！】
“那你坦白嘛，你的钱可在我手上呢，别想装傻糊弄。”
克莱尔一直在努力憋笑，再多说两句她就该笑出声了。
系统这家伙真有意思。
当时嘴上说得一点都不留情，一会说她太滥好人，一会又说诸如报复世界之类怨气冲天的话——这不还是心软的偷偷给人塞救命药水嘛。
她没听说过多重治疗药水的名头，想来也是个十分高级和罕见的好东西。
系统能拿出这样的东西，克莱尔倒是不意外，反而是它现在的反应让她觉得更有趣。
眼看着钱袋在面前掂来掂去，系统憋了很久，终于破罐子破摔地嚷嚷道：
【我承认！我承认好了吧！】
【我就是嘴硬！我当时也想帮他们——可以了吗？！快把钱袋给我！】
“嚷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问你这个。”克莱尔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语气若无其事且轻描淡写。
真开心呀——难怪贤者和系统都这么热衷于看人吃瘪，她也算是掰回了一局。
克莱尔神清气爽地给自己划了十六枚金币，剩下的都丢给了系统。
钱袋刚碰上胸针就不见了，系统收完钱袋后，赌气一样不说话，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物件。
“还有这次的营收呢，快尽职尽责地播报一下。”克莱尔故意催它。
【呜哇，亲爱的，你变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刚认识时，你是多么单纯可爱的小女孩呀】
“谢谢夸奖，我是跟你学的。”克莱尔完全不吃这套。
系统“叮”得十分不情不愿：
【请继续努力，当个合格的酒馆老板吧！（累计营收：1金80银/5金）】
克莱尔对此不太满意：“十六枚金币怎么不算在内？外送的饭就不是饭了吗？”
【不算】系统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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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把钱袋还给我，你塞药剂进去还搭了我外送包裹的便利呢。”
【不给……那、那外送的一趟还弄脏了我的宝贝桌布呢！】
“我给你洗桌布，你给我算营业额？”
【不要，印花都磨损了，补好了也不是原汁原味的美了】
“……你可真小气。”
【你也不大方】
“幼稚鬼。”
【小气鬼】
“……”
两个人你来我往，吵到最后已经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了，但依然争论得十分起劲且没有得出结果。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按住额角冷静了一下，只觉得头皮发麻。
系统暴露本性后怎么变得比以前还难搞？
以前好歹还故弄玄虚地装一装，现在哪还有一点神秘角色的高深感？
她只是想要算上上一回的累计营收而已。说起来是“任务”，其实就是系统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这家伙偏偏不肯松口。
风暴季可就要到了呀，索妮亚也说他们是撤出塞维尔的最后一批人了，以后她上哪找新客人？
全指望幼崽所那每次二十枚银币左右的账单，她这个任务莫非要搁置到下一次换季？
系统小声嘀咕：
【……谁让你刚才故意捉弄我】
克莱尔表情一变，正气凛然：“这怎么还怪我呢？如果你对金钱看得不那么重、淡泊一点、大方一点，不就不会被捉弄到了吗？”
【你这么淡泊、这么大方，怎么还要跟我计较营收额呢】系统幽幽地说。
克莱尔沉默。
克莱尔假装无事发生。
眼看系统没指望了，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贤者身上——希望他们下次多给点饭钱。
她去厨房拿出《做菜指南》翻了一会，烤肉的定价是六枚银币一盘。
克莱尔扒拉着手指头，也就是说，下一次她要塞给幼崽们至少五十盘烤肉，才能赚够营业额的钱。
五十盘……龙崽们会不会有点撑？
会不会撑到是龙崽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她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厨娘，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很少了。
克莱尔很快说服了自己，区区五十盘烤肉算什么，他们本体体型那么大，她相信他们一定能吃完的。
克莱尔收拾完大厅的狼藉，将《指南》放回厨房，接着揣着手上楼去了——她要去看看温室香料的生长情况。五十盘烤肉的量，到时候腌制起来也是个大工程。
刚走上二楼，温室门把手还没握上呢，楼下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板都震了一下。
还没等克莱尔搞明白哪里来的轰塌声，紧跟着她就听到了一连串乒乒乓乓厨具碗碟倒塌砸碎的声音。
克莱尔听得心都跟着碎了——是厨房！
她的厨房怎么了！炸了吗这是？！
克莱尔急急忙忙冲下楼，她刚才什么也没做呀？只是放回了一本做菜指南而已，法师小手和加速法阵也没有在运作，这是哪里来的动静？
冲下楼梯、拽着扶手甩出一个急拐弯。
映入克莱尔眼帘的，就是倒塌得七零八碎的厨房，而在砖块和厨具残骸堆叠的废墟堆上——
横着一只巨大的风兽。
40. 有人兜底
哪里来的风兽啊！怎么回事！
她的宝贝厨房！！
看着厨房里的一地狼藉，克莱尔杀人的心都有了。
——甚至连着吧台后的那面墙都倒了！
风兽个头比上次她见过的要大得多，此时正半死不活的躺在那堆废墟上，进气少出气多，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系统还处在失语状态，想来厨房被毁对它造成的震惊打击也十分惊人。
克莱尔怒气上头，一点都不怕这个躺着比她还高的怪物。她气势汹汹地在厨房转了一圈，很快确定了闯祸的来源——那个风兽下方正压着贤者给她的传送石板。
这破石板质量真好，被风兽压着居然一点没坏，克莱尔直接气笑了。
她从乱七八糟的厨房残骸里翻找出了闪着光的通讯石板，上面正显示着菲比的留言：
[食材送过去了，够吗？不够我再去抓一头]
克莱尔快把可怜的羽毛笔捏断了，她写字的力气大得几乎要把石板戳出窟窿。
[给我！滚！过！来！！！]
她用了一大串叹号表达自己的愤怒，然后将石板“啪”一下摔在了地上。
克莱尔气得胸脯起伏不定，看着传送法阵好像在看仇人：“这个混蛋，我要跟她绝交。”
系统终于从如遭雷劈的状态中找回了语言功能：
【……我赞同】
克莱尔端了凳子坐在大门边，直勾勾地盯着云霭，大概过了半小时，灰蒙蒙的半空中出现了带着翅膀的人影。
是埃里克过来了，手里拎着蔫蔫的菲比。
埃里克降落后，将菲比往她面前一送。菲比耷拉着眼睛，心虚地瞥了一眼克莱尔。
克莱尔看看菲比，又看看埃里克，双手抱胸等着两人解释。
她愤怒的沉默震耳欲聋。
埃里克表情有点尴尬，一手教的学生闯了祸，他这个当老师的当然要跟着来收拾烂摊子。
克莱尔觉得他是活该。
俗话怎么说来着？鱼要腐烂头先臭？坏领主养出坏仆人？
——总之都是差不多的意思，从埃里克在半空把她丢来丢去的行为来看，他教出来的学生也不会靠谱到哪里去。
埃里克避开了克莱尔怨气十足的视线：“嗯……是我们的错。菲比有错，不应该直接丢活的风兽过来。我也有错，忘记事先交代她了。”
“‘活的风兽’？”克莱尔垮着脸重复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丢死的过来就可以了吗？”
“对不起，死的也不应该。”埃里克做出投降的动作，“我来帮你修缮厨房，风兽让菲比帮你处理。”
说完埃里克就往厨房去了，克莱尔将能杀死人的目光转向了菲比。
菲比垂着脑袋，蔫了吧唧的，大概是在来之前已经被埃里克教育了一顿。
克莱尔语气凉飕飕的：“你的战利品在厨房挺着尸等你呢，站在门口干嘛？”
“对不起。”菲比心情沉痛地悔过，“我以为烤肉要新鲜的才好吃，所以特地没有下狠手。”
想要新鲜的肉，所以就可以把一整头风兽丢进她家了吗？
克莱尔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立刻、马上！把那个大玩意从我的厨房里搞出去！”
……
两个要将功补过的家伙都去了厨房，克莱尔也跟了上去，然后双手抱胸靠在楼梯口边上，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俩干活。
厨房的废墟里，埃里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还是魔法道具，七零八落的砖块和杂物都漂浮到了半空中，顺着他的指引飘到了后院里。
“扔到外面去！”克莱尔朝他大吼，“难道你还想把它们都堆在我的后院里，让我天天欣赏吗？”
埃里克背对着她，听了这话顿了一下，然后一抬手，那堆东西越过篱笆，尽数堆到了院外。
菲比则拽着风兽的一条腿，将它拖到了后院的空地上，然后拿出一把小刀，开始肢解猎物。
后院地上本来就画着凌乱的法阵，现在因为菲比凶悍的分尸操作搞得一片狼藉。血糊了一地，蜿蜒地淌过法阵，完全就是邪门歪道的仪式现场。
克莱尔闭上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扎眼。
她心好累。她未来要一直和这帮家伙打交道吗？
这个朋友非交不可吗？
这个未来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系统的声音也很沧桑：
【……贤者建立的这个幼崽所，有起到什么作用吗？将一群麻烦分子聚集在一起的作用？】
埃里克已经在砌墙了。看得出来，他这次道歉是诚心的，而且做了充足的准备——他甚至带了一个装满切割石料的储物卷轴。
卷轴摊在地上，七八个半透明的法师小手——或者说爪子——正在一起忙活着垒材料。
克莱尔有点庆幸，还好传送法阵放的位置比较巧合，这次受难的地方主要是墙壁。如果位置再往中间靠一点，她的二楼恐怕也得跟着一起塌掉。
埃里克带来的材料都是切割好的石材，新砌的墙和她酒馆原本的红砖墙格格不入，但克莱尔已经不想和他计较这些了。
“还有我的厨具。”她直勾勾地盯着埃里克，“赔我。”
【备菜桌、磨盘、烤炉……榨汁机、碗橱，还有保鲜柜！】
系统语气沉重地报出战损名单，克莱尔跟着重复了一遍，痛心不已。
“还有我的厨房加速法阵！”她着重强调，“我的磨盘也是刻过法阵的高级货！不准用普通货色糊弄我！我的厨房很值钱的！”
“带了带了。”埃里克维持着成年龙不多的体面，“贤者让我顺便帮你的厨房用具都换个新。”
“他可真贴心。”克莱尔语调像死水潭一样平静，“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们知道对于酒馆老板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菲比抬起头，小心地插话：“……是客人？”
克莱尔：“不，是厨房。”
客人没了可以再找，下一个总会更贴心。但是厨房要是没了，酒馆也就没了——何况退一万步说，菲比这样的客人她敢要吗？
她！不！敢！
“所以你们能理解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吗？”克莱尔挑剔的看着埃里克从卷轴里一样样往外拿东西，“——我的意思是，只有足够好的东西才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知道了。”埃里克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心累。
随着厨房一点点恢复原样，系统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
【哇哦，扩容的保鲜柜！自动的洗碗池！升级的加速法阵！！】
克莱尔的眼睛也跟着一点点变亮了。
最后，埃里克捡起掉在角落里的传送石板，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克莱尔：“我建议你把这个放到后院里去。”
克莱尔压下乱翘的嘴角，努力维持着不开心的表情接过石板。
后院里，菲比的肢解行动也到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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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血糊剌碴，菲比的脸上也被溅上了几道血印，场面凶残得很。
克莱尔看着命案现场一样的后院，指挥着凶手菲比：“我只要肉，其他的东西都拿走，丢远一点……还有血迹也要清洗干净，我这里可是正经酒馆。”
菲比一直在垂头丧气地干活，闻言可怜巴巴地向埃里克投去求助的目光。
天色已经很晚了，要涮完后院，她大概得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
克莱尔靠在后门边，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系统看着这一幕，暗搓搓地要和她打赌：
【你猜埃里克会帮忙吗？我觉得会】
克莱尔跟着点头——这个还需要打赌吗？
刚认识时，她以为埃里克是那种严厉师长的类型。但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的学生。
果然，埃里克一开始还绷着脸，看菲比苦哈哈地在水井边往返打水。没过一会，他的表情就松动了。
只见他叹了口气，上前把菲比拎到屋檐下站着，自己抬手捏出了几个手印。水井里的水流随着他的动作源源不断地汇聚，很快就将后院的边边角角冲了个干净。
最后，水团裹起残余的风兽，随着埃里克的一指，抬高飘远，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吧，她说什么来着？
有这样面冷心热的老师，多大的祸学生都会敢闯的。
后院收拾干净后，克莱尔将传送石板放在了后门边上，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将它挪到了院子中间。
搞完了所有的事情，已经接近午夜了。
埃里克再次捞起菲比和她告辞，菲比被他夹在胳膊下，动作不畅地抬头，朝克莱尔说：“我特地挑了风兽群里最壮的一头呢，只留下这点肉的话肯定不够吃，这两天我再给你送点过来。”
埃里克用胳膊夹了她一下，菲比又补充道：“——当然，我会处理好肉再送过来的，我保证！”
【……这是老师吗？这是老妈吧？】系统没眼看。
临走前，埃里克又想起了什么，关心似的问了她一句：“你的飞行术学的怎么样了？”
“问这个干嘛？”克莱尔不吃他这套。她现在一看到这家伙的脸，就会想起自己在天上，被他当抛接球扔来扔去的经历。
“反正肯定不用你们来接——哪怕是走，我也会走到幼崽所去的。”
说起这个，克莱尔想起早些时候卢卡斯说的那些话，拧起了眉毛：“贤者让我学飞行术的时候，就没想过，万一我没有使用飞行术的天赋怎么办呢？”
“天赋这种东西，又不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克莱尔有些小小的不爽，“贤者这种行为，一点都没为我考虑。”
她的情绪来的很突然，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心里会堵得慌。
……也许是看到菲比闯祸，还有埃里克跟在后面为她兜底的原因？
克莱尔抿起了嘴，心里闷得更厉害了。
她有些懊悔，刚才说那些话压根没过脑子，完全就是单方面闹别扭。
——她有什么好别扭的。
她虽然没有老师，但、但她还有系统呀！胸针好歹也是祖母留给她的呢……四舍五入祖母也在一直陪着她了，她又不是一个人。
没错，她也是有人陪的。
“你一定能学会的。”埃里克很肯定地看着她，“贤者也是这么相信的。”
克莱尔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犟嘴：“……凭什么肯定？就凭他是贤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