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了恋爱系统肿么破》
1. 小狗
夜市。
“卖烤肠嘞,3元一根,5元两根。”
“鱿鱼串、羊肉串、烤面筋……”
傍晚六点,天刚擦黑,橙黄色的夕阳还未彻底褪去,底下商业城的某一条街就开始热闹起来,灯火通明,香气随着暑热一起飘荡,传入每一个路过的人鼻前。
卖烤肠的摊贩熟练地一次性烤六根烤肠,音响放置在一旁接连呼喊,很快就有一对情侣过来买走了两根,之后又陆续卖掉几根,油热导致他满头大汗,禁不住后退几步,把脸对准风扇,吹舒服了,回头就看见有个头戴鸭舌帽,身穿白色T恤的男生正站在摊位前,直勾勾地盯着烤肠直咽口水。
“小伙子要来一根烤肠吗?”老板热情招呼。
男生抬起头,蓬松柔软的头发被压得边上翘起,浅棕色,眼瞳大而圆润,清澈透底,从下而上看人,显得极其乖巧。
摊主竟然想起来自己养在家里的宝贝小狗,平时讨食也是这样乖乖仰着头看他。
“我没钱。”男生声线轻快,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尾音翘起,又不像讨食的可怜小狗了,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摊主被他这样看着,不知怎的脸上自动浮现出笑意。
“哎呀没钱啊。”像哄小孩似的,摊主把刚烤好的一串烤肠递给男生,“拿去吃吧,算叔叔请你的,下次来记得带钱光顾叔叔的生意哈。”
男生看着烤肠,眼睛睁得大大的,眨巴眨巴,睫毛像扇子一样。
“好!”男生接过烤肠,认真地跟摊主介绍自己,“我叫谢忡忡,以后我一定带好多人来你这里买烤肠!”
……
「能不能别吃烤肠,先听我说话?」
778从未如此痛恨过主系统的程序漏洞,导致它绑定的宿主都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动物们,而这一个小世界的宿主竟然是一只小狗!
“喜欢的人?”谢忡忡咬着烤肠,觉得做人真好,他蹲在地上一边吃一边想,“喜欢爷爷,喜欢肉,喜欢村子里面的梧桐树、小草小花,还有我的好兄弟二宝,好姐妹饭团子……”
「停停停,我问的是那种喜欢,人对人的喜欢,不是小猫小狗不是小花小草小树!」778急得在谢忡忡的脑子里大叫。
“啊?可是我不是人,我是一只小狗。”谢忡忡把最后一口烤肠吞下肚子,意犹未尽地舔签子,看得778一阵头晕。
「你现在变成人了,不是小狗。还有不要再舔签子了……也不能咬!不——不准吞下去——」
在778的尖叫下,谢忡忡迷茫地吐掉在口中咀嚼的半根竹签,并且拿着778用积分兑换出来的钱去卖烤肠的摊贩前又买了一根烤肠,付了前一根烤肠的钱,花费金额5元,剩下的5元买了一杯柠檬水。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虽然系统不是人,但是小狗还是乖乖地坐在台阶上听系统说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778再一次问。
由于778再三科普,谢忡忡点头,“有!”
“喜欢谢洵真!”
778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去搜索,没想到搜出来的竟然是这个小世界里最出名的年轻影帝。
“爷爷死的时候跟我说,我是谢洵真的小狗。”谢忡忡吸了一大口柠檬水,跟778说,“我下山也是想来找谢洵真的。”
对于自己怎么从小狗变成的人,谢忡忡并不知道缘由,思来想去只能归为自己太聪明了,所以老天爷觉得他只做一只普通的小狗太屈才,就让他做一只小狗精。
“所以我要找谢洵真!”谢忡忡说,“喜欢谢洵真!”
778这一听,差点数据一黑,这算什么喜欢,完全是小宠物找主人的啊喂!
不过778定定心,想了又想,觉得这也不是不行,虽说它是恋爱系统,但是现在主系统那边出现了程序失误,导致现在的情况发生,它肯定要寻求补偿的……比如说把爱情线变成亲情或者主宠线也不是不行。
778说服自己后,催促:「那我们现在快去找谢洵真吧,毕竟你是他的小狗,他必须要对你负责,而且人类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好!”
谢忡忡一手烤肠一手柠檬茶,猛地从台阶上站起身,壮志凌云:“我一定要让谢洵真喜欢上我!”
……
谢洵真对即将来到自己身边的一切浑然不知。
他从宴会里走出,扯了一下系得发紧的领带,站立在后花园中,吐出一口浊气。
夜色深深,花草随风摇曳,散发着清淡的草木香气,他背后是亮而华丽的宴会,侍者穿梭于光鲜亮丽的宾客之中,如同一只只勤劳的蜜蜂。
“洵真,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端着香槟衣着精致的女人走到他身边,“不进去玩吗?这可是为你举办的庆功宴,三金影帝。”
就在上个月,谢洵真去年出演的电影获得了奖项,他成为了演艺圈毋庸置疑的顶流,更别提现在他已经不算纯粹的艺人,他手中持有公司股份,加之本身家庭也不错,简直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如果觉得无聊,我也可以陪你玩玩……”女人手指暧昧地在谢洵真的胸口轻轻点了一下,语调千回百转,眼神勾人。
谢洵真垂下眼看她,鸦黑的长睫在眼睑下方映出一小片阴影,眉骨深邃,曾被媒体大肆夸赞的眼眸看人时格外深情。
他对着女人笑了一下,疏离的表情在这张俊美的脸上破冰。
女人感觉肩膀一沉,谢洵真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了。
她讶异,随后心不住加速狂跳,以为自己如此好运,结果对方的手在下一秒微微用力,将她推开了。
“很抱歉,你的香水味有点浓,我对花香过敏。”
谢洵真侧头,眉峰蹙起,脸上流露出几分忍耐的痛苦,女人无措认错:“不好意思……”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
女人有心想再留下来,但看着谢洵真这幅模样,咬咬牙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直到走进宴会厅,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根本没喷香水。
“你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经纪人赵午在拐角处走出来,他人瘦得出奇,眼下有乌青,泪沟明显,看得出来常年熬夜,过宽的西服套在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条竹竿。
他跟谢洵真关系不错,手里掐着根没抽完的烟,靠近了,谢洵真睨了他一眼,伸手从他胸前口袋里自然而然地抽出烟盒,从里面抽了根烟出来。
赵午从口袋掏出火机扔给他。
点燃,不甚明亮的花园里多了一颗燃烧的星点。
女士烟,薄荷味儿,吸一口整个胸腔都是凉飕飕的。
“老爷子的事儿都办好了吗?”赵午蹲在他旁边问。
谢洵真逆光站立,面部轮廓立体而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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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他垂下手,口中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平常地嗯了一声,“上周就已经下葬了,就是村里人说他养的一只小狗不见了,找不着,估计是趁着办丧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赵午噢了声,又笑:“哎,要是找回来了你可就要养狗了,听说狗要天天溜,就你现在这副死宅样,这次来个宴会可请了你一个多月呢。”
笑完没得到回复,赵午也不恼,去看谢洵真,见对方沉默地看着地上的一片黑,不知道在看什么,像是在发呆。
赵午想起来谢洵真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过情绪了。
世人皆知谢洵真天赋异禀,在十六岁时凭借暑期的一次偶然机会,进入了电影里拍摄配角,从而一炮而红,自此开启了演艺圈的青云飞升路。
却不知道他自小父母离异,母亲带着他另嫁,在母亲与继父的强制要求下,断绝了和父家的关系,以至于在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去世,他甚至都没能被允许去看一眼,现如今唯一的爷爷也去世了,他跟父亲那边唯一的联系也彻底断了。
赵午发现他越来越沉默,跟最初进入娱乐圈比起来,眼眸明亮,充满朝气的少年眨眼间变成了坐在金碧辉煌的厅堂内,华丽矜贵的青年。
“欸,谢影帝,你哭过吗?”赵午戳了他腿一下。
“你都叫我影帝了,你觉得我没哭过吗?”
谢洵真转身往外走,烟顺手摁灭在路过的侍者端着的托盘烟灰缸上。
赵午追出去:“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拍戏,你可别太压着情绪……”
谢洵真人高腿长,没一会儿就走了出去,礼宾员瞧见他,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宴会开始还没半小时正主就先出来了,随后便殷勤地上前想要询问对方要求,结果人刚踏出去一步,一道黑影猛地从旁边草丛窜出来,竟直接蹦到了谢洵真身上。
“谢洵真!”
谢洵真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吓了一跳,下意识托住对方,腿站稳腰部用力,但还是因此踉跄后退几步,腰似乎也“哒”了声,他表情僵硬,好险没什么疼痛感,应该没扭到。
他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莫名其妙冲上来的“东西”,脸就被两只手捧起来了。
有点粗糙的摩擦感,热热的。
他抱着的人双腿夹着他的腰,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地打量端详他,眼睛圆润水亮,翘着嘴角,语调好像在唱一首春日的歌曲。
“谢洵真!”
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确认一般又高高叫了声他的名字,雏鸟找妈妈似的,自顾自高兴得厉害,然后就热情地低下头……
「欸等等——」778尖叫。
“欸你干嘛——”追出来的赵午大喊。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可惜都无法阻止发生的事实。
少年捧着谢洵真的脸,在他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啵——”
“我终于找到你了!”
柔软的唇一触即离,谢洵真慢半拍地回神,“不是……”
他眼疾手快地掐住了少年热情地还要往自己脸上亲的脸,把对方嘴掐成小鸭子状,“你谁?”
“我是你的狗啊!”对方甩头挣脱不了他的手,可怜地耷拉下眼睛,嘟嘟囔囔地说。
赵午人本来傻在原地,这会儿听到这句话,惊得下巴彻底合不上去了,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我曹。”
2. 小狗
少年的话不说惊天地泣鬼神,也算是谢洵真活的二十七年里开天辟地遇到的第一遭了。
除了当事人,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撼,要不是顾忌着谢洵真还在这里,恐怕都要放声尖叫,再拿手机狠狠拍几张照片放到各大社交平台。
谢洵真瞳孔放大,又慢慢恢复原状,他吐出一口气,托着少年屁股的手往上架住他的胳膊,企图把人从自己身上放下去。
可他松手了,对方却没松手,搂他搂得紧,谢洵真想用点力气把他扯下来,看着对方眨巴眨巴着眼睛的模样,竟莫名狠不下心。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谢洵真耐心地说。
“你都不亲我吗?”谢忡忡多少有些失落。
他都那么热情了,怎么这个小主人一点都不高兴,也不亲他,是不喜欢他吗?
谢洵真一时无言,他没有勃然大怒把对方扯下来愤然离场已经是用尽了毕生的修养,尤其是附近走动的人都停驻脚步,好奇地看过来。
“下来。”谢洵真再次重复了这两个字。
谢忡忡敏感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冷淡,难过地垂下头,“好吧。”
他松开手脚,顺滑地从谢洵真身上过渡到地上,然后站直了,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睫去看谢洵真。
谢洵真一米九,他还不到一米八,778说他准确身高是178,四舍五入也是一米八,但谢忡忡这样看谢洵真,觉得对方高自己好多。
谢洵真蹙眉看他,左看右看,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个年纪轻轻看上去才刚满十八岁的小孩。
“你认错人了。”谢洵真说完这句话又觉好笑,现在的年轻人鲜少不认得他这张脸,面前的人怎么会认错人呢?
“我没认错!你叫谢洵真,小名叫见见!”
谢忡忡急了,他想重新跳到谢洵真身上让他好好看看自己,但又记得谢洵真刚刚的反应,急得在原地跺脚,嘴上喊,“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小狗啊!”
“诶诶诶好了,什么狗不狗的,我们都是正经人,人!懂吗?”赵午冲上去拦住谢忡忡,冷汗直冒,左右看看,便对谢洵真说,“得了我们快走吧,这要是被拍了今晚你就得在热搜上挂一个月。”
他说完自己先一步打开车门想要让谢洵真进去,结果自己走到车前,扭头就看见谢洵真问那少年人:“你为什么说我的小名叫见见?”
谢忡忡不暇思索:“因为爷爷是这样叫你的呀。”
“带上他。”谢洵真看向赵午。
赵午反应过来少年跟谢洵真的爷爷可能有关系,当即点头,见谢洵真上车,对方眼巴巴跟上去,登时把人拦住,推进副驾驶座,“你坐这儿。”
别在后车座把谢洵真给吃干抹净了。
赵午坐上驾驶座,拧车钥匙的时候余光瞥见谢忡忡没榜单安全带,整个人半个身子都要探到后面去看谢洵真,不由好笑。
“欸别看了,把安全带绑好,回去让你看个够。”
谢忡忡没懂,睁着一双大眼睛看赵午。
赵午不明所以,也看着他。
两人大眼对小眼,778先看不下去了。
「安全带,就是靠车窗的那条带子,拽出来,把插扣插到底下去。」
谢忡忡笨拙地安好,赵午眨了一下酸胀的眼睛,心里暗暗嘀咕这个人眼睛怪大的,然后就开车迅速离开这里。
车子驶过两边高耸的绿树,路灯下树影隐隐绰绰,往外看了一段路,街景开始变得繁华,商场高楼屹立,五光十色,人和车也多起来。
谢忡忡靠在车窗边,隔着玻璃看见一个女生戴着粉色叮当猫头盔,骑着粉红色的电动车,前面还蹲坐着个毛绒绒的巨大萨摩耶,风吹得萨摩耶的毛乱飞,在车超过电动车的时候,萨摩耶跟谢忡忡对视一眼,俩狗在这一瞬间达成了某种奇怪的脑电波。
谢忡忡扭头看坐在后车座昏昏欲睡的谢洵真,“你给我买一个好吗?我想要。”
谢洵真半阖着眼,闻言掀了一下眼皮,“什么?”
他往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
“那只外国狗说,吹风特别舒服!而且他主人都抱着他!”谢忡忡委屈了。
“外国狗?”赵午奇怪,“哪里有狗?”
车已经过去了,除非停下来等电动车追上来,否则是很难再看见萨摩耶。
谢洵真没关注这一点,他想起上月老人去世,丧礼上村子里的邻居对他说:“那只小狗啊,你爷爷最喜欢了!是一只小土松,你一定要把它找回来好好养着,不然你爷爷在地底下也不安心啊。”
“你为什么你说,你是我的狗?”谢洵真微微坐直,看向坐在副驾驶,扭过大半个身子来看他的少年。
赵午听到这话正襟危坐,一副正经模样,耳朵尖却竖起来了。
这话是他能听的吗?
谢忡忡张嘴就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778赶忙阻止他,连哄带骗。
「人类很脆弱的,他们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要是知道你是小狗精,说不定会把你抓起来做实验!白蛇传看过不,里面许仙不就是发现白蛇不是人,就被吓死了吗?你要是把谢洵真吓死怎么办?」
谢忡忡听到会把谢洵真吓死,嘴巴一张又跟蚌壳一样合上了。
「你就说你是来找亲戚的,他们叫你找谢洵真,你就来了,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778出主意。
反正先赖上人再说,它绑定谢忡忡的时候把一应手续都办好了,就算谢洵真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忡忡照葫芦画瓢,干巴巴地念:“我是来找亲戚的,他们说叫我找谢洵真,我就来了。”
说完不甘心地嘟囔:“我就是你的狗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谢洵真又问:“为什么知道我小名叫见见,你知道周……”他话说到这里停顿,改了称呼,有些难以察觉的艰涩陌生,“你知道爷爷养的小狗是什么品种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一只非常威武霸气厉害的松狮犬!”谢忡忡挺起胸膛。
赵午忍不住插嘴:“什么松狮犬?不是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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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吗?”
“没文化!这是别称!”谢忡忡大声喊,喊完又去偷偷睨谢洵真的脸色,怕他面露嫌弃,城里人可爱养品种猫狗了,他怕谢洵真嫌弃他是田园犬。
谢洵真挑眉:“还有一个问题呢。”
“爷爷这样叫的,我就这样叫了。”谢忡忡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有时候爷爷发着呆会忽然叫见见,看着我也会叫见见,他只会叫你见见。”
话语颠倒不明确,谢洵真却听懂了。
他沉默,“他经常叫见见吗?”
“经常。”谢忡忡说,“去年睡觉也会叫呢,但是你一直没回去看他。”
说到这里谢忡忡不由得埋怨:“你为什么不回去见他,他很想你。”
谢洵真没说话,微垂着头看自己的手,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什么。
赵午想到去年谢洵真进组拍戏拍了大半年,中途被他妈强制带走又待了几个月才返回拍结局,一整年里好似也没有时间。
可一个人要是想去见另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时间。
赵午打断谢忡忡的话:“他去年一直在赚钱呢,不赚钱我们吃西北风啊?倒是你,张嘴就是什么‘我是你的狗’干什么,你今年几岁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追星也不能追到这个程度。”
赵午断定面前这个小年轻是谢洵真爷爷村子里的小孩,因为是谢洵真的粉丝,所以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追星。
私生饭总是千奇百怪地叫人头疼,面前这个还跟谢洵真爷爷有点关系,不太好赶。
“你在哪所学校读书?把你手机拿出来,叫你爸妈接你回去。”赵午把车停在了路边。
“没有手机,没有爸妈。”谢忡忡双手交握抓着自己,嘀嘀咕咕,“只有爷爷和谢洵真。”
778教他:「打定主意不松口,跟着谢洵真就对了。」
赵午跟他说不通,只得喊谢洵真:“你的小粉丝,你自己说。”
他下了车,把空间留给两人。
谢忡忡惴惴不安地看谢洵真,想钻到后车座去,又被安全带给绑回去,最后解开安全带,想钻的时候谢洵真开口了。
“你来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小狗找主人还需要有目的吗?谢忡忡觉得谢洵真和爷爷也太不像了,爷爷从来不会问他这个问题。
778绞尽脑汁哄谢忡忡:「你是来工作的,你要保护谢洵真,人类那么脆弱,需要小狗的保护!但是你不能直接说,因为人类自尊心也很强,所以你就说你想做他助理吧!」
它查了一下谢洵真前段时间才开了个助理,谢忡忡应该能补上去。
“我想要来找你工作。”谢忡忡被778说服,他认真地看谢洵真,“我要照顾、保护你。”
“为什么?”谢洵真又在问为什么。
谢忡忡又觉得这个小主人很笨了。
他还是从副驾驶钻到后车座上了,谢洵真动也没动,就这样看着他盘腿坐在自己身边,眼睛在昏暗的车内也显得明亮而真挚。
“因为你是见见啊。”
3. 小狗
赵午下车还没十分钟,谢洵真就出来了。
“给他找个工作。”谢洵真对他说。
赵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谢洵真指着把脑袋从后车座车窗里探出头来的谢忡忡说:“他以后就是你的新助理了。”
“……你疯了?”赵午没想到谢洵真没把人劝得回家,反倒是被劝得把对方留下来,还给找了个工作。
“你不是把小云辞了吗?他刚好能做你的助理。”事已自此,赵午觉得多个人也不是不行,最好能陪着谢洵真,自从上个月谢洵真把助理小云辞了之后,偶尔他都联系不到对方,着实叫人担心。
“我不方便。”谢洵真说。
“哪里不方便?况且他就爱跟着你,跟着我说不定还要闹呢。”
778:「快闹,快闹。」
谢忡忡闹:“我不要跟着其他人,我就要跟着你。”
谢洵真一言以制服:“要不跟着他,要不就离开。”
“……好吧。”
谢忡忡很怂,778很怒。
「什么态度!等你拿下他,让他跪榴莲!」
总而言之,虽然暂时要跟着赵午,但四舍五入,谢忡忡最后还是在谢洵真身边待下来了。
赵午把谢洵真送到小区,看着谢忡忡也要跟着下车,连忙把车门反锁:“你跟着我走哈,你暂时就先做我的助理。”
谢忡忡垂头丧气:“可是我不想跟你走。”
赵午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诶你这话说得,你以为我很想带你吗?”
谢忡忡睨他一眼不说话,这一眼看得赵午分外眼熟,开车把谢忡忡送到酒店才想起来跟谢洵真有五分相似。
“学东西的好苗子,脸好像也不错,当助理好像可惜了。”赵午边走边琢磨,不忘拿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帮我查查P市龙叩县周家村有没有一个叫谢忡忡的人。”
……
查清楚谢忡忡的身份只需要一天,因为周家村根本没有谢忡忡这个人,甚至连姓谢的都没有,不过P市最近倒是新增添了个户口,叫做谢忡忡。
778对此很自豪:「要不是我,你现在还是黑户呢。」
“黑裤?我是白色的小狗,不是黑色的。”彼时谢忡忡正在网上冲浪,手机是赵午的旧手机,有点卡,但对初次尝试碰手机,不熟练的谢忡忡来说刚刚好,动作的笨拙弥补了手机硬件的不足。
「不是裤子……」778总算是发现了谢忡忡说话带的口音,它仔细查了一下,怀疑谢洵真的小名也不是叫什么见见,而是叫囝囝。
“爷爷是这样叫的。”谢忡忡对此给出解释。
778:好一个崽承爷音。
谢忡忡不知道778在心里蛐蛐自己,专心致志地在刷谢洵真的视频,在这个星期里他被赵午带在身边安顿,连谢洵真一面都没见到,只能靠着每天刷手机了结相思之情。
由于谢洵真入行早,拍的片多,加之后面出名,各种影视剪辑层出不穷,谢忡忡刷了一个星期都还津津有味。
同时,谢忡忡毋庸置疑是只聪明的小狗,他在影视剧中学到了不少知识,有一些东西已经不用778提醒就知道了,俨然是新世纪新型人类版小狗精。
有时候谢忡忡还会模仿谢洵真拍戏的画面,778觉得还怪像的。
赵午似乎也察觉这一点,带着谢忡忡跑片场,也不做什么助理的活儿,就叫他跟在旁边看。
不过这会儿赵午在导演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时两人还抬头看谢忡忡。
今天赵午是来剧组探班手底下一个四线小演员的杀青戏,谢忡忡充当了小弟的职责,上上下下给剧组送了点饮料甜品,就蹲在阴凉处玩手机了,被赵午喊了两声,抬起头懵懂不明地看去,白皙秀气的脸在阴影处乍然一看,有种明亮之感。
“欸谢忡忡,你过来。”赵午招手。
谢忡忡双手抓着手机跑过去,就这几步路眼睛还盯着剪辑视频里的谢洵真看。
“别看了,待会儿带你看真人。”赵午夺过手机,在谢忡忡发火之前说。
谢忡忡的怒火收放自如,板下的脸立刻像绽放的花儿一样,惊喜不已:“真的吗?”
“我说的还能有假?”赵午不满,随后又扯了谢忡忡来到导演面前,对导演说,“你瞅瞅他,样子端正,上镜也好看。”
导演上下眼皮一扫,在业内那么多年,当然知道面前的少年模样骨相好,是个漂亮孩子。
“先试试吧,不知道是不是又被你捡到宝了。”导演打趣赵午。
毕竟当年谢洵真也是阴差阳错被刚入行的赵午给捡到的。
要不是赵午背后有人,不然谢洵真不可能在他手底下待那么久。
赵午笑着“害”了声,随后拿起一旁的剧本递给谢忡忡,指着上面专门有红笔画出来的剧情,“你演一段给导演看看。”
剧本里画出来的剧情是是主角在破案途中遇到的一个性情恶劣的少年,对方喜欢男扮女装作弄人,因为和案件线索有关,主角追查对方。
双方展开追逐,结果没想到少年一时兴起,竟然乔装混进歌姬堆里去戏弄主角,最后被主角识破了真实身份,从酒楼二楼跳窗逃走后,即使是这样,他仍顽皮地站在楼下对着主角做鬼脸挑衅。
赵午一边说一边看着谢忡忡,他看得出来谢忡忡有天赋,但不确定对方想不想入这行,要是不想的话,再怎么条件好也没办法。
几行字被谢忡忡看了又看,赵午心里打鼓,犹豫着开口:“你要是不想……”
“是跟谢洵真一样表演吗?会出现在电视上?”谢忡忡问。
赵午一怔:“如果你表现得不错是有机会的……”
“那我要演!”谢忡忡握拳,“这样谢洵真就能在电视上看见我了吧?”
和谢洵真一样,谢洵真会更喜欢他吗?
赵午完全没想到谢忡忡对演戏是这种态度,但这也变相说明对方并不排斥演戏,赵午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意。
因着手底下有谢洵的缘故,他眼光高些,除了一些被塞到手底下的资本家小孩,这些年基本没有看到合心意的艺人,索性也就没带新人,不过现在看着谢忡忡倒是有点心痒了。
“你试试,过了,你什么要求哥都满足你。”赵午阔气地一摆手。
谢忡忡一听,起劲儿了,778一听,也起劲儿了。
一人一统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谢忡忡眼睛都瞪大了,全神贯注地看剧本,姿态惹得附近休息的演员都心中发笑,觉得赵午看走眼,被探班的那位小艺人掩唇对着旁边的助理讥讽地笑道:“赵哥这是想培养个小谢洵真出来呢,就是忘记了现在是白天,白日梦可不能成真。”
助理尴尬一笑,想随便附和几句,目光略过谢忡忡的时候话语停顿,人也愣住了。
不仅仅是他,所有看向谢忡忡的人都愣住了,面露惊讶。
谢忡忡扯了张导演身旁的抽纸,拇指和食指一捻,其他几根手指自然弯曲,半遮住脸,露出眼睛,起初长睫是垂着的,他的眼睫毛又黑又密,睁眼时有神,让人不大能注意到,垂着的时候长得就像鸦羽一样。
他慢慢地掀起眼皮,神态变得漫不经心,眼角是弯的,眼中含着一点狡黠的笑意,声调拉长,尖尖的,尾巴带了一点拖拽的沙哑,像是在撒娇:“哎哟哟,这是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是奴家太美了?将你们都迷晕了。”
“这位客人,盯着我看,可是要付银子的,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足够的银两,要是够的话……”
他绕着导演走了半圈,步子迈得小些,垫着一点脚尖,拖拽着走,肩膀松下来,走路的姿态就带了点轻盈的妩媚,眼睛上下打量导演,含着一点似是而非的诱惑和玩味。
导演起初轻松随意的表情彻底褪去,他惊喜地看着谢忡忡,脸上笑意越来越大。
谢忡忡表演还没结束,俏皮一眨眼,把纸巾甩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就已经一把抓住纸巾,激动地一拍手:“好!不错!”
任由谁都能看出他对谢忡忡的满意。
“赵午,你可是又找了个好苗子!你不说,我还以为他是科班出身呢。”
导演夸完,又奇怪:“就是怎么看表演路子有点眼熟呢?”
谢忡忡有话发言,他抓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划开视频给导演和赵午看:“是谢洵真哦。”
视频里面的谢洵真穿着一身淡紫色古装长裙,发饰华丽,妆容艳丽逼人,是之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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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某一部电影里的花魁角色。因着是男扮女,当时还引起了一波热搜流量。
“我说你哪里学的呢,你是谢洵真的粉丝啊?”导演笑问。
谢忡忡下意识要说出“我是谢洵真的小狗”这句话,但是话到嘴边,就被778的尖叫和赵午的眼神制止。
“嗯……嗯,我很喜欢谢洵真。”谢忡忡不情不愿地说。
赵午松口气,在家里喊几句就算了,放在片场,这句话一说出去,谢忡忡没踏进演艺圈半步,就先被谢洵真的粉丝吃了。
“待会儿带他去签合同吧,过两天就能拍他的戏份了。”导演本来想着承赵午的情,演得不是稀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谢忡忡演了,毕竟只是个小配角,这会儿完全是意外之喜,脸上笑容轻松。
赵午也笑着说:“好。”
两人对视,褶子皮都要笑出来了,谢忡忡觉得他们笑得莫名其妙,小孩似的扯了扯赵午的衣角,小小声:“谢洵真。”
赵午:“哎呀知道了,晚点不行吗?签了合同还有点事要谈。”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他,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谢忡忡声音逐渐大起来,“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赵午拿他没办法,也真是怕了他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年轻小孩精力旺盛,谢忡忡闹起来简直能拆家,最近赵午都打算给他找个公寓住,不让他继续住自己家客房了,不然哪一天一个不注意,家就被拆了。
“你自己打车去行了吧。”赵午无奈,随后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我给你叫个车,把你送到谢洵真家里去,你去了可不要闹他,这会儿说不定午睡还没醒呢。”
“我保证不闹他!我很听话的!”谢忡忡信誓旦旦。
赵午不信,但还是叫车把他打包送谢洵真家里去了。
就让谢洵真去苦恼吧,怎么说谢忡忡也是谢洵真要留下来的,负点责带一下小孩不过分吧。
谢忡忡签完合同之后,就坐上前往谢洵真家的路程,路上他兴奋得不断在脑子里跟778叽里咕噜地说话。
778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一边翻阅自己的恋爱宝典,完全没翻阅到可以跟谢忡忡匹配的恋爱策略,再去看一下系统短信,该死的主系统驳回了他恋爱任务转变为亲情线的请求,但同意给予补偿。
778一看补偿,十分不屑,抠搜那两个积分给谁呢,还不如完成主任务赚的多,于是它拒绝接受补偿,并且再次提出申诉。
半小时的车程,由于出租车不能开进别墅区,谢忡忡在小区门口下车,在保安处登记之后前往谢洵真的家。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来到目的地,他摁响门铃,等几分钟,没人开门,想起赵午说的谢洵真有可能午睡还没醒,就打电话给赵午要别墅的电子门锁的密码。
滴滴——
解锁开门,入目是装修精致且华丽的欧式风格,水晶吊灯悬挂,门口的阳光照射,反射出暖黄色刺目的光,壁炉清理得很干净,边缘泛着些黑,能看出来曾经使用过,谢忡忡觉得冬天的时候点燃壁炉一定会非常温暖漂亮。
除去装修,一楼大厅最瞩目的还是一套白色的沙发,像发酵面团,柔软得像是坐上去立马会陷进去,上面披着一条波西米亚风的毛毯,摆放得有些凌乱,谢忡忡走到沙发前坐下,闻到了属于谢洵真的味道。
谢忡忡抓着毛毯边缘的流苏自娱自乐,听话得没有去打扰谢洵真,直到半小时后,将近五点,他实在待不住了,便犹犹豫豫地给赵午发了个消息,问能不能去喊谢洵真起床。
赵午没回消息,778看不过眼,「傻狗,你上楼偷偷看一眼呗,动作小声点,不吵醒他不就行了。」
谢忡忡恍然大悟,扶着扶梯上楼,走到二楼时,先是试探性地拍了拍门,闷闷的几声响,算是告知,还没反应之后,就尝试拧开门把手。
他轻轻用力,咔哒一声,门就开了。
开门的一刹那,并不是视觉先感知到一切,而是嗅觉。
谢忡忡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铁锈腥味。
778像是知道什么,一个激灵,大喊:「快去浴室!」
谢忡忡心里不祥的预感攀升,他快速拍到卧室的浴室,门没锁,他刹不住车,大力撞开,眼前鲜红一片。
4. 小狗
浴缸内放满了水,里面躺着的人闭着双眼,脑袋仰靠在浴缸边缘,黑发湿润垂下,往日俊美的脸惨白,毫无血色,像一具死亡已久的艳尸。
谢忡忡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他立刻扑上前,把躺在浴缸里面的人捞起来,浮在对方身上的水很沉,水从肌肤上一层层滑落,谢忡忡差点没抱住。
谢洵真比他高太多,谢忡忡捞不起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哭一边喊:“你不要死……不要死……”
778没想到第一个小世界任务才刚开始,宿主的任务对象就要嘎了,当即也要掉眼泪了,它一边用数据连接谢忡忡的手机给赵午发消息,一边模仿人类声音打急救电话,随后检测到谢洵真心率衰竭的症状,咬咬牙,花了一笔积分兑换了生命药剂。
「快把这个给谢洵真喝下去。」
谢忡忡手忙脚乱,拿起药剂又抱不住人,抱了人又拿不住药剂,干脆跨进浴缸里面,把谢洵真的脑袋扶着靠在自己怀里,再把药剂喂下去。
系统出品的药剂效果的确斐然,谢洵真喝下去不久,闭着的眼睛睫毛开始颤动,之后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一条缝隙。
眼球像蒙上一层梦幻不明的薄膜,他看不清任何东西,或许也是没力气再睁大一些眼睛,于是也就只能这样徒劳地看到一点光,直到“滴答”的雨珠落到他的眼皮,隔着薄薄的眼皮,眼珠像是受到了攻击。
不,不仅仅是眼睛,还有额头、脸颊、唇、胸膛……
谢忡忡的眼泪下得像一场乱七八糟的雨,落到了他的身上。
有一点疼,但是好像活过来了。
谢洵真听到了对方胸膛有力而急促的心跳,恍惚地想。
……
赵午和救护车同时赶到别墅,看到谢忡忡抱着谢洵真坐在浴缸差点吓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医护人员把谢洵真从谢忡忡怀里抱出来放到地上急救,脱掉衣服才发现对方在自己手腕和腿部都划了刀口,泡水泡得泛白,皮肉微微翻起。
除了今天划的口子比较大,其他的密密麻麻小一些的都在腰腹和大腿处,平时穿衣服根本看不见的地方,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这位影帝大概率是出现了什么心理问题。
紧急抢救后送往医院,为了这件事不泄露出去引起轰动,赵午给谢洵真办理了转院,前往私人医院,等到谢洵真醒来,看见的就是板着脸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午,以及趴在他床边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的谢忡忡。
他动了动手,发现手被握着,暖暖的,甚至出了一点汗。
谢忡忡一直握着他的手。
“你终于醒了。”
赵午先一步发现谢洵真醒来,松口气的同时怒火烧上心头,“你真是!你真是!”
他指着谢洵真,骂又骂不出来,也懊悔自己一直没看出来谢洵真的精神状态,医生告诉他谢洵真身上的伤口最早的最少也存在一两年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从拍戏会频繁卡拍开始,还是在年初宣布想休息开始?
自去年年尾拍完获奖电影,谢洵真就一直没再接工作,赵午以为他想休息一段时间,加上家里的琐事,就没多问,谁能想到一下没注意,人就成了这样。
“你告诉我妈了吗?”谢洵真声音嘶哑。
他表情淡漠,没什么波动,说话期间还垂下眼睫去看趴在床边没被惊醒的谢忡忡,对方睡得不太安稳,泪水打湿的眼睫干了之后有一些黏在一起,眉头皱着,脸也皱着,狼狈又可怜。
谢洵真仔细看了看,心想:看着挺乖,可眼泪怎么会那么多呢。
“没告诉,但之后她会不会知道就不一定了,毕竟你继父还是有点本事的。”赵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谢忡忡,声音话语都放轻了,“这次多亏了这小孩,要不然你就得去见老天爷了,他守了你一整晚呢。”
说到这里,赵午看了下时间,说:“我给你们买点早餐去,你别叫醒他,让他多睡会儿。”
谢洵真点头,赵午离开病房,出去后深深吐出一口气,站定片刻才离开。
而病房内,谢洵真动了一下被谢忡忡握得发紧的手,对方就回以了更重的力道,谢洵真干脆就不再尝试把手抽出来。
他仰脸躺着看天花板,看了会儿,发现自己吊针的水快没了,为了避免自己为数不多的血被吸上去,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摁铃,结果这一下倒是把谢忡忡给惊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
谢忡忡猛地坐起身,脑袋乱糟糟,额头那缕头发翘起来成了呆毛,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活像被什么咬了一口,就差蹦起来了。
谢洵真被他吓一跳,两人四目相对,短暂几秒,谢忡忡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喜剧性十足,变戏法似的,谢洵真憋了两秒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你竟然还笑……”谢忡忡眼泪流得更凶了。
“对不起,你的表情就像是我死了又诈尸了。”谢洵真一边道歉一边笑。
他笑起来后,即使脸上还是纸一样苍白,但有生气多了,谢忡忡气不起来,瘪瘪嘴,自己抬手擦眼泪不说话了。
谢洵真笑完,看着他薄薄的眼皮泛红,眼周一片也有些浮肿,心中泛起涟漪,他很难说出这是什么感觉,是愧疚吗?
“吓到你了吧。”谢洵真轻声问。
谢忡忡重重点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眼中不自觉又冒出泪花,“我以为你要和爷爷一样……不能再见我了。”
谢洵真心像被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他七零八落,心绪复杂。
他张了张嘴,想说其实这次是意外,只是犯病的时候没能控制住自己,罕见地选择了一次放纵,结果变成这样,也想说他其实不是真的想死,毕竟别墅里所有的门都没反锁,任何人都能轻易闯进来。
但是思来想去,话语变得苍白,谢洵真知道自己说的好像又是假话,因为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给一个可能会闯进来的人身上,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放弃。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谢忡忡敏感地发觉他的情绪不对,再次握紧他的手,目光紧紧地看着他,“好吗?”
谢洵真说不出来好不好,只能说:“我尽量。”
谢忡忡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心里隐约明白现在的谢洵真是非常脆弱的,只好鼓了鼓脸颊作罢。
谢洵真身上的伤口缝针之后就没有大碍了,他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在下午就申请了出院,赵午没拒绝,但立刻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这反倒被谢洵真拒绝了。
“我有固定的医生,药家里也有。”谢洵真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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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午长篇大论的劝说噎在喉咙里,挫败感油然而生,他去停车场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等谢洵真和谢忡忡时,忍不住在路边蹲着吸了口烟。
旁边有人一起蹲下来,“给我一根。”
赵午翻白眼,“滚蛋。”
他旁边的谢洵真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除了脸色苍白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被骂了之后挑挑眉,“吝啬鬼。”
赵午气笑了,“那你是什么?找死鬼啊?”
说完又恼得很,兀自泄气,“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经纪人。”
“我觉得挺好的。”谢洵真手指轻巧地从他口袋里抽出烟,没点燃,就衔在嘴边,略长的黑发垂着,眉眼疏朗,潇洒又清爽。
“挺好的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你不高兴?”赵午可难过了,他和谢洵真认识多年,是合作伙伴,更是朋友。
要不是这次谢忡忡赶到,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活着的谢洵真。
“因为我觉得这是我的事情。”谢洵真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想把痛苦传递给任何人。”
他笑了笑,有些无奈和疲累:“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做错了。”
“你小子……”赵午眼眶湿润,侧过头,深呼吸一口气,“不要擅作主张啊,人的命只有一条,即使再难,也要好好过,人活着就有希望。”
谢洵真还是笑,他看着脚下踩着边沿前面绿油油的草坪,漫无目的地想:好可怜,原来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能做主。
“诶谢忡忡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赵午缓过神来,才发现没看见谢忡忡。
说到谢忡忡,谢洵真脸上浮现出些许无奈:“啊,去医院饭堂了,说下午吃的糕点很好吃,想再吃,我就叫他去饭堂问问还有没有剩。”
“哎哟真是。”赵午笑得直摇头,又想起谢忡忡拍戏的事儿,跟谢洵真说,“我不打算让谢忡忡当助理,太屈才了,他拍戏挺有天赋啊,上次柳阳那部戏你还记得不,我昨天带谢忡忡去探班,跟导演要了个角色,试戏过了,合同都签了,过几天带他拍戏去。”
谢洵真惊讶,随后想起谢忡忡汹涌的眼泪,点头赞同:“让他拍吧,这小孩儿挺好玩儿的。”
“什么好玩儿?”
雀跃轻快的声音从背后传出,两人回头,就看见谢忡忡提着打包好的糕点盒三步一蹦地朝他们跑来。
阳光照到谢忡忡身上,好像都变得格外温暖。
“说你好玩儿呢。”赵午打趣。
“真的吗?”谢忡忡高兴地看向谢洵真,这对他来说是夸奖呢!
谢洵真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谢忡忡更高兴了,恨不得围着谢洵真转圈圈,但是想着对方身上的伤,又不敢扑上去,思来想去,拿出糕点,直接塞到谢洵真嘴里:“这个最好吃,你吃!”
谢洵真被塞得说不出话,眼神透露出无奈,右手阻止了谢忡忡想要继续硬塞的举动,左手拉住笑得弯腰的赵午,让他去开车。
回去就好了。谢洵真被两人夹在中间,听他们叽里咕噜地说话,心里想。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回到家以后,他还没来得及坐在沙发上休息,就看见赵午提着行李箱进来,对他宣布:“以后谢忡忡就跟你住了,让他来照顾你。”
5. 小狗
对于这个决定,除了谢洵真本人以外,谢忡忡和赵午没有任何意见。
他俩愉快地达成了合作,留下谢洵真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不习惯有人一起住。”谢洵真企图拒绝。
赵午在填充冰箱,以免这两人饿死,“久了就习惯了,而且我本来就答应谢忡忡,他试戏如果过了,我就答应他一个要求,他提出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好,耍无赖了。
谢洵真看向谢忡忡,谢忡忡坐在他旁边,就着他的脸吃糕点,点点头:“是的是的!我努力争取来的哦,我厉害吧?”
好,这个说不通。
谢洵真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思考了一下,肩膀上忽然靠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谢忡忡的脸贴着他,脸颊肉堆起来一点,从下往上看他,睫毛长长的,眼瞳晶亮水润,好像一面镜子,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也的确看见了。
是苍白、迷茫的谢洵真。
谢洵真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排斥谢忡忡跟自己一起住,他只是……有点怕自己,怕自己会伤害谢忡忡。
因为身体不习惯被人触碰,以至于谢忡忡靠过去时他下意识挺直腰,往旁边倾斜了一下,显得有些僵硬。
谢忡忡身上有种莫名的活力,好像血都比别人热一点,谢洵真觉得自己会被烫伤。
“坐好,不要歪过来。”谢洵真用手摁住这个小朋友的肩膀,把他推开。
谢忡忡不要,不仅不要,还又凑过去贴贴:“可是你身体好冷,我替你暖暖,以前冬天爷爷冷的时候也拿我暖手。”
说到这个谢忡忡得意地扬起下巴,拥有一身漂亮蓬松的皮毛可是每一只小狗最自豪的事情。
谢洵真想起赵午查的谢忡忡身份信息,不由好奇他到底在周家村生活了多久,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谢忡忡自然而然地说:“我一睁眼就看见爷爷了,一直都陪在爷爷身边。”
“那你怎么不跟着爷爷姓周?”赵午好奇。
谢洵真隐约知道答案,但听到谢忡忡说:“因为我是跟见见一起姓的。”时,还是不免心绪复杂。
爷爷是把谢忡忡当成他的替身了吗?谢忡忡是被爷爷捡回去养大的孤儿?直到爷爷去世之后才上了户口?
无论是哪个问题,都叫人难以开口。
谢洵真打断这个话题:“我有点饿了,给我做点吃的吧。”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即使赵午和谢忡忡都不饿,但两人还是一齐进了厨房,谢忡忡更是觉得自己肩负了重任,要好好地照顾谢洵真,因为……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778慷慨激昂地翻阅恋爱手册,用振奋激动的语气说:「人类有句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吃穿住行,吃占第一名,你要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必定能够让谢洵真离都不舍得离开你!」
谢忡忡听得热血沸腾,握紧拳头:「好!我一定要让谢洵真离不开我!」
结果转头就被赵午赶出了厨房。
“不是,你糖盐不分就算了,怎么连蚝油都想要尝一口啊?”
在经历过水没干倒油,导致火烧锅,又亲眼目睹了谢忡忡想要提着蚝油瓶口一口干的画面后,赵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直接把他推出厨房,狰狞的模样看上去恨不得在门口贴个告示:谢忡忡与狗不得入内。
当然,谢忡忡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觉得很难过,毕竟这提的俩词说的都是他,被双重否定了。
他站在厨房门口,颇觉丢狗,低着头,手抓着衣角,揣揣不安,生怕谢洵真嫌弃他觉得他没用。
“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吧。”
听到谢洵真的话,谢忡忡抬头,看见对方微微笑着朝自己招手,这无疑是一个友善的信号,几乎是一瞬间,谢忡忡就冲出去,直接飞扑到沙发上,差点把谢洵真压得三魂七魄出窍一命呜呼。
谢洵真闷哼一声,忍着痛单手把搂着自己的谢忡忡挪到一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忡忡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这一次比被赶出厨房还要严重,他看见谢洵真眉头紧皱,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我……我是不是压到你了?”谢忡忡完全没预料到这件事,他以为谢洵真会很轻易地就能接住他。
778这会儿不得不发言,提醒谢忡忡:「你现在已经不是小狗了,你都有一百二十多斤,谢洵真本来就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没被你压出好歹算不错了,没事,不会死,下次注意就好了。」
谢忡忡没听出778的安慰,反倒是抓住了关键词,眼泪刷一下又出来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旺盛的眼泪,看得谢洵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没想着怪谢忡忡,当然,也奇怪,看着谢忡忡,好像怎么也怪不起来,只觉得无奈。
“以后不要扑人,很容易两个人都受伤的。”谢洵真拍拍他的脑袋,头发出乎意料地蓬松柔软,触感良好,便忍不住揉了一下。
谢忡忡反射性地蹭过去,蹭得谢洵真招架不住收手,可他又继续讨好似的贴过去,谢洵真躲无可躲,手挡住他的脸,结果温热的脸蛋贴到了他的手心。
他一怔。
揉头发和揉脸的性质似乎是一样的,但当真的碰到的时候,仿佛又有了天差地别。
谢忡忡的脸小,好像还没他的手大,贴着他的手掌不自觉蹭了两下,温顺又乖巧,少年人青春雀跃的气息,蓬勃的生命力几乎要将谢洵真从平淡、缓和如一汪死水的生活里拔出来,叫他手足无措。
“……也不要这样蹭人。”他像被火燎烧似的缩回手,面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显得慌乱。
半晌,他蹙紧眉头,神情复杂地看谢忡忡:“我觉得你需要进行一些培训。”
谢忡忡:“?”
……
谢忡忡在生气。
第一:
“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睡!”
谢忡忡抱着枕头站在谢洵真房门前,声嘶力竭,发出严重的控诉,“你根本就是不喜欢我!你骗我!我要告诉赵午!”
谢洵真靠在门边,双手抱臂,垂眸看着洗得香喷喷,浑身透着沐浴露香味的谢忡忡,冷酷无情,绝不退让:“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
“习惯了就习惯了。”谢忡忡有理有据,“你刚开始还说我不能住进来,现在我也住进来了。”
可惜无论他怎么叫唤,谢洵真都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第二:
“那我不要看那个视频。”谢忡忡丧气之后又继续生气。
他捡起扔在门口旁边的平板,划开屏幕,里面自然而然地播放视频,标题是:青少年亲密关系健康培训课程(一)。
可见谢忡忡甚至没耐心看完第一个视频。
“一点都不好看!”谢忡忡控诉,“我不喜欢!”而且他隐约发现谢洵真让他看这个是不想他靠得太近。
视频本来就枯燥,谢忡忡没耐心听,现在直接就是抗拒了。
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呢?
“不喜欢也要看,你对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认知太薄弱了。”谢洵真是在为谢忡忡着想,城里不比村里淳朴,人心复杂,更别提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谢忡忡没心眼,长得又好,要是一下没看住着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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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道,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点开视频,播放,里面穿着西装的四方脸大叔开始讲解:“不仅是男人与女人之间要保持安全距离,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之间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过度靠近会侵犯他人隐私,也会造成他人反感,保持安全距离,既维护破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让对方胡思乱想,导致感情的转变。”
谢洵真:“听到了吗?保持安全距离,对你好,对我也好,对任何人都好。”
谢忡忡满不在意:“关我什么事儿?”
他是一只狗,又不是人。
「……」
“……”
油盐不进,并且谢忡忡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上去像是要随时找机会突破谢洵真的防线,来一个大突袭。
谢洵真看了他几分钟,忽然说:“我是同性恋。”
谢忡忡茫然抬头,“啊?”
“所以你不能和我睡在一起。”谢洵真觉得自己说话够明白了。
但是……
“那咋了。”谢忡忡茫然说,“有什么区别吗?”
“……”
这下轮到谢洵真被噎住了。
谢忡忡是真的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对于动物来说,喜欢公母只是选择问题,况且大部分动物更倾向于选择同性别的同类……毕竟不用怎么负责,养孩子无论是对于哪个物种,都是非常麻烦且困难的。
“不过你喜欢男的,我就不能给你带孩子了。”谢忡忡想到这个问题,不免有点小小的失望。
“……”
谢洵真大为震撼,无法理解,无言以对,最后选择放弃。
他难得用严肃且复杂的目光去看谢忡忡,上下眼皮一扫一合,谢忡忡就不由自主站直了,双手双臂贴着身体两侧,人瞬间拔高,只是可惜还是没斜斜站着的谢洵真高。
两人你瞪我,我瞅你,沉默几秒,谢洵真缓缓开口:“你……”
“我……”谢忡忡跟着拉长调子。
“不准半夜偷偷进来。”
谢洵真说完这句话,一转身,手一抬,长腿一迈。
“砰——”
门关上了。
谢忡忡乱蓬蓬的头发像蒲公英一样被吹得飞起,又缓缓下降。
他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一切,懵了几秒,冲到门上愤怒大叫:“啊啊啊啊——谢洵真,坏蛋!”
第三:谢忡忡真的非常、非非常常、非非非常常常生气
他下了一个郑重的决定——他要夜袭谢洵真的房间。
为了谢洵真的安全着想,赵午特地配了谢洵真家所有门的钥匙交给谢忡忡,这个家!谢忡忡畅通无阻!
不过谢洵真刚说了不准偷偷进去,谢忡忡善良地决定给他一点缓冲时间,抱着枕头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打算过几个小时,等谢洵真睡着了再来。
为此他特地定了闹钟,嘱咐778:「你一定要叫我起床啊!」
778:「行行行,你起得来就行。」它已经看透谢忡忡了。
「我怎么可能起不来!」778的不信任让谢忡忡感到委屈。
778面对控诉,一边奋笔疾书给主系统再次发邮件,一边敷衍地哄:「是我错了,你最厉害你最棒了。」
“……哼。”
谢忡忡哼唧唧地睡着了。
等到778发完消息,定点和闹钟一起喊谢忡忡起床的时候,就看见谢忡忡睡得香喷喷,完全没被吵醒,眉头动都不带动一下,和周公简直要成为结拜兄弟了。
到底是谁不久前壮志未酬要当采花大盗的啊?这完全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6. 小狗
谢洵真本以为这一夜会睡得不安宁,但出乎意料,他洗漱后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他很少做梦,这一次却做了一个很短暂很朦胧的梦。
他梦见自己十二岁那年,乍然听到生父的死讯,在电话亭里短暂停留后,逃课踏上了前往乡村的路。
没有被任何人阻拦,也没有任何的迷茫和不确定,他非常自然地就在拥挤的人群里买票、上车、下车,来到了那座小村子。
他走进村子,没多久,就看见了老人抱着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幼犬坐在门口。
那时老人头发还没有全部变得银白,即使白发人送黑发人,精神状态看上去依旧不错,唯独背后屋子挂着的白布和堂屋摆着的灵堂叫人心中恻恻不安。
谢洵真走到他面前,对方也没抬头看他,而是低头擦拭幼犬身上不知从哪里溅射来的泥巴点,嘴里絮絮叨叨:“忡忡、忡忡。”
怎么会叫忡忡呢?
那只幼犬一看就是只活泼顽皮的,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他,鼻头湿润,张开嘴,吐舌头:“汪汪!汪汪!”
好像也学着老人叫他一样。
“囝囝、囝囝。”
那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在很久、很久之前。
……
做完梦醒来,窗纱透着稀薄的蓝光,谢洵真看了好一会儿,拿起手机看时间,五点四十二分。
谢忡忡竟然真的没来找他,谢洵真掀开薄被下床时,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而后失笑,心想自己对谢忡忡的看法未免过于主观。
他一边想一遍走到门口,拧开把手,还未踏出去一步,就发现脚下挡了个东西。
天还没彻底亮透,别墅里走廊的小夜灯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以至于谢洵真能够清楚地看见裹着毛毯抱着枕头,睡在他房间门口少年舒适的睡颜,脸颊微红,唇微张,睡得天昏地暗,连面前多个人都不知道。
还说奇怪怎么没夜袭,原来是睡在了门口。
他蹲下来,轻轻推了一下谢忡忡的肩膀:“醒醒,回你房间睡。”
谢忡忡被推得不耐烦,努了努嘴,皱眉翻身,躲避谢洵真的手,继续呼呼大睡。
778旁观一切,心想:它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谢忡忡叫醒……当然,也没多醒,不然也不会睡到谢洵真房间门口。
谢洵真没办法,盯着谢忡忡看了几秒,慢慢探口气,弯下腰,把谢忡忡连人带枕头被子一起从地上抱起来,往谢忡忡的房间走。
谢忡忡是只实心小狗,谢洵真抱得有点费劲儿,把人放到床上后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可以把自己忽略已久的健身计划提上日程。
只是想着,他又觉得神奇好笑,哎,难道谢忡忡有什么魔力吗?只是第一天而已,好像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谢洵真坐在床边看谢忡忡,对方依旧睡得无忧无虑,唯独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扯住了他的睡衣衣袖,稍微离远些,就扯得更紧了。
谢忡忡对他有种奇怪的亲近与依赖,不是粉丝对偶像的,也不是弟弟对兄长的,甚至说情爱方面,也并不算是,谢洵真不太明白谢忡忡对自己的情感究竟是什么,但被人完全依靠时,仍会自然而然产生某种异样情绪的,在彼此眼中,对方就已然和旁人不一样了。
谢洵真不想陷进一段亲密关系里,这对谢忡忡来说不公平。
他把自己的衣袖从谢忡忡手里扯出,本以为是很轻易的事情,谢忡忡却惊醒了。
只见谢忡忡大喊一声“见见!”,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和谢洵真四目相对。
两人都呆了一瞬。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谢忡忡率先回神,先发制人。
“……因为你睡在我房间门口,挡着我路了。”谢洵真照例冷酷无情,伤人伤狗。
谢忡忡没睡醒的脑子竟然在此刻灵机一动:“可是你还是进我房间了,我不习惯和人在一个房间里,我不管,你要赔我。”
谢洵真没想到谢忡忡竟然还会耍无赖,“你想我怎么赔你?”
“赔我……陪我睡!”谢忡忡兴奋地说。
谢洵真应该没领悟错“睡”的另一个意思,于是他点了点头:“可以。”
谢忡忡反而愣了,“啊?”他都做好了要跟谢洵真掰扯战斗的准备了,现在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了?
“下次吧。”谢洵真站起身,表情正常且温和,“下次再陪你,现在快天亮了。”
谢忡忡下意识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确实天要亮了,他徒然精神的脑袋在精神松懈之后又变得昏昏沉沉。
他懵懵地“噢”了声,下意识就要往下躺继续睡,但还是挣扎着对谢洵真伸出手,勾起小拇指,“那拉钩。”
这招他还是在村子里面看那些小孩学的,一直没用过。
谢洵真也纵容他,跟他小拇指勾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谢忡忡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说。
谢洵真看着他困得往下耷,脑袋一点一点,又倔强抬起的样子,颇觉可爱,直到被勾着的小拇指松开,才恍然自己的失神。
而谢忡忡对此浑然不觉,拉完钩就“扑通”一下倒在床上,因为弹簧床的缘故还往上弹了两下。
六点,日光亮得更彻底了,蓝调逐渐散去,窗纱透出一缕光,谢洵真站起身,那缕光照到了他微微蜷缩起的手上。
谢洵真忽然觉得胸腔发紧,他转身离开,将屋门关上,短暂停留在走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下楼。
谢忡忡对此全然不知,他一觉睡到了九点半,醒来之后记忆力非常好地回忆起自己和谢洵真的约定。
但他还没得意上几秒,778就泼凉水:「你知道人类有句名言叫什么吗?」
“什么?”谢忡忡挠头。
「下次一定。」
“?”
……
这句至理名言,谢忡忡起初不懂,等到他噌噌噌跑到谢洵真房间里要和他一起睡的时候,谢洵真总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绝他。
比如说“今天天气不适合”、“我睡前喝了牛奶有口臭”、“今天想一个人睡”、“不是很舒服,想独处”、“鼻炎犯了,睡觉会打呼”、“看了恐怖电影想看见鬼”等等。
然后结尾必定附上一句“下次一定。”
谢忡忡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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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望地问谢洵真:“下次是什么时候?”
谢洵真微笑着把他推出门,“下次就是,等合适的时候,就可以了。”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
“下次就知道了。”
谢忡忡觉得谢洵真的合适比村头李大爷家的小花猫,为了它家小主人成功追到对象,当着对方连翻八个筋斗,结果还是没能留住对方的时候心一狠,铤而走险,翻白眼吐舌装死倒在人家脚下的合适还要难。
谢忡忡怒了,但无能狂怒。
他围着谢洵真怒了好几天,最后被谢洵真煮的一碗三鲜汤给征服了。
为了谢忡忡消怒,谢洵真还用空气炸锅给他炸了一盘鸡腿。
谢忡忡吃得满嘴油,两手抓着鸡腿,眼睛放光地看谢洵真,“你好厉害!”
谢洵真被他看得哭笑不得:“还好,很简单,按照步骤就行了。”
“我就不行。”谢忡忡多少有点伤心,他的神厨梦破碎了。
“你想吃我可以给你做。”谢洵真说。
“真的吗?不是下次一定。”谢忡忡警惕。
谢洵真忍俊不禁:“嗯。”
旁观一切的778看着两人互动,看着看着,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味儿呢?
这股不对味儿一直到赵午过来把谢忡忡领走去培训演技,谢忡忡一步三回头地看谢洵真,还跟赵午说以后一日三餐都要回家吃的时候,恍然大悟。
倒反天罡!到底是谁抓住一个人的胃又是谁抓住了一个人的心啊!
谢忡忡!不争气!
不争气的谢忡忡没隔几天,就踏上了工作的旅途,成为了打工人,并且赵午给他安排了满满当当的课程,上得他每天都没力气回去围着谢洵真绕了。
赵午给谢忡忡配了个助理,刚毕业的小女生,也是咋咋呼呼、精力旺盛的类型,但人格外细心懂眼色,没半天就把谢忡忡摸透了,哄得谢忡忡积极工作和上课。
她跟谢忡忡一起回到谢洵真家后,既不震惊两人奇怪的关系,也不做出令人反感的事儿,边界感十足,等过段时间,谢洵真不排斥她的存在,才逐渐增加了停留在谢洵真家的时间,方便照顾两人。
赵午对她非常满意,工资都是给三倍,还额外配了奖金,一个月抵别的助理三四个月的工资。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了一段,九月底十月初,在家里面待了许久的谢洵真,有工作找上门了。
“我建议你不要接。”
赵午坐在客厅,把剧本放在桌面上,递给谢洵真,表情复杂又无奈,“这部戏原本就找过你一次,后面拍到一半断了,现在重拍,就是利用你名气去引流量,不说题材,就这个态度和想法也是对你不利的。”
“那为什么还要给见见呢?”谢忡忡坐在毛毯上,一边用手机玩切水果,一边好奇地问。
“因为……是熟人。”赵午头疼,如果不是熟人,剧本也不会从他手里递到谢洵真面前。
他说罢,想再劝劝谢洵真,却见对方翻开了剧本的第一页。
谢忡忡好奇地歪着脑袋靠在桌上去看剧本封面,上面写着四个字:
——《柿子红了》
7. 小狗
《柿子红了》这部剧本讲述的是一个因在校闹出“同性恋”丑闻的高中生被父母送到乡下姥姥家暂住,期间与村内的另一个男人发生感情的故事。
通俗来说,就是男同片,好听点说,就是文艺片,不准备拿钱,准备去冲奖冲名气。
编剧是谢洵真的老熟人,他们曾经多次合作,对方甚至为谢洵真为原型专门写过一部剧本,是谢洵真的成名作。
导演也是谢洵真的老熟人,上上部电影让谢洵真赚了几千万,至今每月都还在拿分红。
这两人一齐,在去年筹备这部电影,主角一直没定下来,最开始找了谢洵真,但赵午拒绝,谢洵真也没答应,就找了其他人,结果定下来了戏都拍到一半了,不知怎地导演和编剧都不满意,恰好主角又爆出丑闻,干脆直接解约,重拍找人。
这一找,就又找到谢洵真面上来了。
最初的剧本谢洵真是看过的,现在重新翻开,靠着稀薄的记忆,发现增添了不少戏份,整个剧本看下来感情愈发细腻,细节也增加了不少。
赵午仍对这剧本抱有偏见,觉得拍了吃力不讨好,以谢洵真如今的地位名声,实在没必要去拍,拍好了会被人骂是下海,拍差了就会是天才影帝的坠落。
但当谢洵真翻开剧本的时候,赵午知道,这部戏大概率是要接了。
他想到了谢洵真的性取向,又想到了谢洵真的母亲,想到了很多事,想来想去,再回神,谢洵真已经把剧本合上,他看完了。
“联系一下他们,找个时间吃顿饭。”谢洵真说。
赵午唉了声,“找什么时间啊,你想什么时候吃,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们也会扛着铁锅去的。”
谢忡忡在状况外,他拍戏,就是像小狗玩玩具似的,当成一种游戏,对戏外的一切懵懵懂懂,他好奇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要求你的见见啊。”赵午学着他天真的腔调,翘着兰花指,一把指向谢洵真,“这可是个金饽饽,吃一口发大财。”
“真的吗?”谢忡忡狐疑,“可是见见是个人,我看新闻说,吃人会得病,会死掉的。”
“那吃你行不行?”赵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随口说。
他本来是想调侃一下谢忡忡,看他会不会反应过来自己的言外之意,结果哈欠打完睁眼一看,坐在地毯上的谢忡忡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上了沙发,挨着谢洵真坐一块儿了,还用惊恐的眼神看他。
赵午:“?”
咋了?
谢忡忡用痛心疾首的语气骂他:“你太过分了!”竟然想吃狗!
骂人也骂得不清不楚,赵午全当谢忡忡是回他上一句话,砸吧了一下嘴,在桌面上摆着的一叠饼干中挑了块小兔子饼干,口一张咬碎吃了,谢忡忡连忙把饼干端走,这是见见做的,不给吃狗肉的人吃。
谢洵真被他粘着靠着,闻到他身上洗发水干透后仍残留的清香,又混着饼干烘焙的奶油香味,陷入剧本的思绪被勾了出来。
“少吃点,会咳嗽。”谢洵真习惯谢忡忡靠过来,但还是用枕头把人给挡开了,之后见他跟赵午较劲儿狂吃饼干,无奈地出言阻止。
谢忡忡不听,结果吃到被噎得一直咳嗽,助理小沅端来自己泡好放凉的甜花茶,他一股脑喝了大半壶才缓过来。
谢洵真拍他后背,皱眉:“下次不给你做了。”
有那么点不满训诫的意思。
赵午看得讶异。
谢洵真人挺淡的,是,淡,赵午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和谢洵真认识十几年,从对方没成年看到现在,赵午鲜少发现谢洵真会对相处没多久的人产生过大的情绪起伏,如果有,基本都是演出来的,可现在在家里,谢洵真没必要演。
有个念头从心底冒春笋似的冒出来,赵午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他借着要洗手,起身,给小沅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块儿到了厨房。
水龙头开着,水流哗哗,赵午洗着手却跟做贼一样。
“谢洵真最近情绪还好吧?”他问小沅。
小沅大学学的是心理学,这玩意儿不考研读博简直没法就业,恰逢亲戚推荐进的圈子做助理,又恰好遇上了赵午,照顾谢洵真和谢忡忡两人,不磋磨人钱还多,她对这份工作十分满意,对谢洵真的情况也了解,闻言摇头:“没什么异常,有时候经常发呆,但忡忡会去缠着他玩,过会儿就好了。”
“晚上呢?”
天气不好,或者夜晚到临,对抑郁患者来说情绪也是非常容易发生起伏变化的。
“忡忡睡过几次谢哥房门,暂时没进去睡过。”
小沅说到这里也觉出了点异样,她见赵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大抵猜到点端倪,试探着道:“我瞧着他们是有点太亲密了,跟亲兄弟似的。”
亲兄弟。
这三个字让赵午放下心。
小沅倒是不懂为什么赵午现在才来问这个,按照她的理解和视角去看,谢忡忡和谢洵真完全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有一天睡在一起也不足为奇,不过男人与男人之间听说存在着一种“兄弟友谊”,小沅回想起以前读书时同班男同学们的壮举,倒也觉得谢忡忡和谢洵真的行为不算过火。
“要是发现什么事你记得告诉我啊。”赵午说着又道,“不是叫你盯着他们,是如果发现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小沅就秒懂地点头对他比了个OK,“我办事,你放心。”这两人可不能出差错,她这工作宝贵着呢。
两人在厨房嘀嘀咕咕,谢忡忡在客厅沙发上缠着谢洵真问:“我能不能跟你一起演?”
谢洵真想都没想,直接道:“不行。”
谢忡忡不满:“为什么?我很厉害的,导演、老师和赵午都夸我,说我学得好学得快。”他可是小狗精!
“没有为什么。”谢洵真点点他脑门,“要想知道,就去多翻翻十万个为什么吧。”
“你总是在糊弄我。”
谢忡忡皱皱鼻子,不大高兴。
他难得惆怅起来:“你什么都不说,我不问为什么,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谢洵真的心像海底针,他只会狗刨式游泳,又不会潜水,也不是猴子,怎么能捞得到嘛。
谢洵真被他忽然背着手叹气的样子给逗笑,但谢忡忡确实不是耍宝,他的难过和委屈自然地释放,像摆放在客厅的扩香精油,慢悠悠地飘散,不惹人恼,又实在叫人无法忽视。
“因为人长大之后就会变得坏,就像东西用久了会坏掉一样,人活久了也会坏。”谢洵真靠躺在沙发上看谢忡忡,见他回头看自己,歪着脑袋,神情迷茫不解,弯着唇笑了。
“坏了就会死吗?”谢忡忡想到了爷爷。
“对。坏到一定程度就会死。”谢洵真点头,继续道,“而且不仅仅是坏到某个时间段会死掉,在坏的路途中,也可能会死掉,就像你拿玻璃杯装水喝水,你怎么知道有一天你不会不小心把杯子摔了呢?”
谢忡忡听得云里雾里,他害怕这种大道理,也听不明白,但下意识觉得不好,不行,不可以,于是他慌里慌张得伸手捂住了谢洵真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以后会好好拿杯子的。”谢忡忡不安地看他。
谢洵真被看得心软软的,痛痛的。
他听话地没有继续说下去,任由谢忡忡压在他身上,捂着他的嘴。
他们中间隔了一个抱枕,谢忡忡弯下脖子,侧头,侧耳听谢洵真胸膛里的心跳,砰砰、砰砰,是安全的信号。
这让谢忡忡多少不再不安,他重新捡回最开始的话题。
他没听懂方才的话外之音,只觉得刚刚谢洵真是在转移话题糊弄他,嘟嘟囔囔的,要谢洵真坦白:“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噢,我会保密的。”
谢洵真学着他的调子,“可是我变坏了,不能跟你说噢。”
“你没有坏。”谢忡忡这下是真生气了。
他坐起来,怒目圆瞪,大声地喊:“你好好的不可以说自己坏!”
谢洵真怔愣。
他声音大得离谱,吓得在厨房里面嘀咕的赵午和小沅连忙跑出来,齐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谢忡忡双手抱臂,扭开脸不说话了。
赵午和小沅围过去问,谢忡忡抿唇去看谢洵真,眼尾泛红,眨一下眼睛润亮得吓人,浸满水光。
他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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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噔噔噔地跑上楼,把门关了,“轰”的一声,惊雷似的。
小沅左右看看,端起盘子上的水果,跑上去哄人,赵午呆了呆,问坐在沙发上有些魂不守舍的谢洵真:“怎么了?”
谢洵真脑袋往后仰,仰躺在沙发扶手上,声音很轻,轻得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可是我真的坏了,身上破了好多洞,堵不上了怎么办……”
嘴巴有个洞,所以不能张口说出真心话,胸口破了个洞,所以血液不再顺畅流通,手破了洞,腿破了个洞,所以会不受控制地颤抖,脑子也破了个洞,不能再思考。
风一吹,他就呼呼、呼呼地响。
谁都听不懂他说话。
“什么?”赵午没听懂。
“没什么。”谢洵真摆手,躺了几秒,又觉得自己过分了,其实只要哄一哄谢忡忡就好了,干嘛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让谢忡忡难过的话呢?
谢忡忡那么好骗的一个小孩,那么信任他的一个小孩,他说什么都会信,现在大概非常难过,估计还会幻想他会死掉,在被子里抹眼泪。
谢洵真自觉罪孽深重,他从沙发上下来,“我刚刚说错话惹他生气了,我去道歉。”
赵午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懂两人又闹什么,想跟过去看,手机响了,是导演和编剧打来问情况的,他叹口气,接通了电话。
楼上,小沅站在谢忡忡房间门口敲门喊了几句,没被回应,扭头看见谢洵真,就见对方朝她走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盘,说:“我来吧。”
谢影帝要亲自哄人,哪里还有其他人发挥的道理。
小沅想待着看,结果谢洵真敲敲门,喊了一声“忡忡”,没几秒,门就开了。
“……”
看着人进去,门合上,小沅真是气笑了。
“人比人,气死人。”小沅怒而掏出手机,给自己点了一杯豪华甜粥版霸王桶奶茶。
屋内,谢忡忡开了门后一屁股坐在床上,背对着谢洵真,仍是气鼓鼓的模样。
谢洵真把水果放在他的桌前,踌躇了一下,走到谢忡忡身后一点的床沿坐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喊:“忡忡。”
谢忡忡不动。
“对不起,我刚刚是故意骗你的,我没有坏,我是装的,就是想逗逗你。”谢洵真语气迟缓,斟酌着话语,“不让你演戏是因为这部片不适合刚入行的你,你会被骂的,有很多人不理智,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说到这里,话就顺畅多了,还自夸起来:“我就不一样了,我那么厉害,不怕别人骂我,而且有人骂我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谢忡忡忍不住点头,点完又绷紧脸,谢洵真发现了,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也学了谢忡忡平日撒娇的话语,问:“对不对?”
谢忡忡扭身子,哼哼,故意说:“不对。”
“哎,那我好难过,你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谢忡忡听得后面那句话就绷不住了,他唰一下扭过身去,生动鲜活的面孔,眼睛还有一点红,脸上却没了恼怒委屈。
特别好哄,一点也不记仇。
“对不起。”谢洵真抬起手想摸他的脸,又放下了。
谢忡忡瞥见,也不去抓,自己整个人直接靠到谢洵真怀里,脸蹭到对方胸膛,又去听心跳声。
谢洵真已经不会像最开始一样被谢忡忡抱一下就身体僵硬不安,他拍拍谢忡忡的后背,想再哄几句,谢忡忡却突然说:“如果坏了也没关系。”
他的手停在半空,没拍下去。
他低下头,看见谢忡忡卷翘的睫毛,微鼔的脸颊,皮肤细腻而皎白。
谢忡忡说话的声音很清脆,像山间小溪流水声,这会儿闷闷的像是被装进了竹筒里。
“我会把你补好的。”
谢忡忡说:“我也很厉害,就像上次一样,我会把你补好的。”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谢忡忡从谢洵真怀里起来,捧着对方的脸,认真地说,“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会去学游泳,学潜水,学捞针。”
“所以,坏了也没关系。”
只要谢忡忡在,就会一直陪在谢见见的身边。
8. 小狗
十分钟后,谢洵真下楼,径直进了厨房,戴上围裙开始给谢忡忡烤小蛋糕。
赵午和小沅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谢洵真专心致志地敲鸡蛋和面粉,又见谢忡忡蹦蹦跳跳从楼上端着果盘下来,嘴里还嚼着东西,两个人的脑袋都冒出了问号。
怎么感觉不像是谢洵真哄好了谢忡忡,而像是谢忡忡把谢洵真哄迷糊了。
778对此也是大为感慨:「你刚刚的哄人手段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我要记录下来载入我的数据库,给下一任宿主用。」
说到下一任宿主,778有点emo,还不知道下一任宿主会是什么小动物。
该死的主系统,发出去的新邮件竟然已读不回,装死有用吗?sb领导!
“刚刚怎么吵架了?”赵午问谢忡忡。
谢忡忡叉了块哈密瓜吃:“见见说了不好的话把我惹生气了,他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他了。”
赵午对此倒是意外又不意外,谢洵真想哄人那的确是手到擒来,不过说错话倒是出乎意料。他想多问几句,却见谢忡忡跑进厨房去捣乱了,见此他也没追上去,而是开始处理起了最近的工作事宜。
等谢洵真和谢忡忡走出厨房,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两人接下来的工作日程。
“后天跟导演在叠翠酒店见面。”他对谢洵真说完,又对着谢忡忡说,“你在另一个包厢见品牌总监,争取谈下合作代言人。”
赵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一车两用还能都看着人,不费事儿。
不过很快,他就为此后悔了。
……
叠翠酒店。
车停在门口,门童接过车钥匙,谢洵真戴着口罩从后车座下车,身后坠了条小尾巴往里面走,两人一前一后不超过半步,最后走着走着又并排靠得很近,门童认出谢洵真,没认出谢忡忡,不禁一直盯着看,直到肩膀被拍了下。
“看什么呢?”赵午皮笑肉不笑。
门童赶紧道歉,把车停走。
赵午和小沅追上去把两人分开,赵午扯住谢忡忡:“你得了,在家粘着就算了,在外面还是注意点,还有啊,不是同一层楼同一个包间,你跟他走干嘛,你跟我走。”
“啊……”谢忡忡不情不愿地跟谢洵真分开,眼睛依依不舍地还看着对方。
谢洵真安抚地对他笑了一下,“待会儿就能见面了。”
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赵午没眼看,带着谢忡忡离开,小沅则是跟着谢洵真进入了包厢,跟导演以及编剧等人见面。
谈合作的事情枯燥且繁琐,谢忡忡并不喜欢,他坐在桌前,听着赵午和品牌总监端着酒杯你来我往地交锋,脑子里划过了家里烤的小蛋糕小饼干,小沅泡的花茶,坐车时看见的形状怪异的云,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些焦躁,坐得不安宁。
“具体方案我们还得回去商量,报价上来说实在是有些超预算。”品牌总监最后先一步服软,委婉地说。
毕竟谢忡忡还只是个新人,他们即使是旗下分公司的地区代言,也靠着总部的大牌拿下不少流量高的明星爱豆作代言人,这次要不是看在谢忡忡和谢洵真在同一个经纪人手下,估计都不会考虑,哪曾想赵午要价还挺高!
“没关系,这都是需要商量的,我们是双向选择。”
赵午暗示了一下,“说起来赵导新出的那部古装连续剧,这个月底也开始提前点播了,忡忡还在里面演了个小角色,这也算是新人作了,不知道反响会怎么样。”
品牌总监讶异,下意识看了谢忡忡一眼,赵导演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作品多少也小爆过,谢忡忡一个新人能被选上,除了赵午和谢洵真的缘故,估计本身也有点本事。
他再盯着谢忡忡那张漂亮天真的脸蛋看了几眼,下定决心,跟赵午说:“过两天安妮恰好有空,你们没事可以过来公司看看。”
安妮是他们公司的御用摄影师,每一任代言人的拍摄都会是由安妮负责。
赵午笑着点头:“我也很久没见过安妮小姐了,恰好能叙叙旧。”
两人打机锋,说到最后端起酒杯互相对视一眼喝下,谢忡忡在桌底下给谢洵真发消息骚扰对方,连发了很多小狗表情之后,小沅的消息比谢洵真的回复提前一步跳出来。
小沅:[忡忡,我打不通赵哥电话,他手机静音了,急急急,快叫他过来,谢哥的妈妈来了。]
谢忡忡看到这条消息愣了一下,长久的不安终于找到了发泄点,他猛地站起来,吓得赵午等人诧异看向他。
“见见的妈妈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立即就转身往外冲。
“……这是怎么了?见见是谁?”
品牌总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午也“哐当”一下放下了酒杯,骂了声“坏了”,随后也跟着跑了。
“?”
品牌总监回头看自己的助理,“他们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但看上去不像是好事。”助理说。
……
这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当谢忡忡闻着味道赶到谢洵真所在的包厢时,恰好与一位贵妇人擦肩而过,对方身上充斥着酒与香水混合的气味,呼吸急促未缓和,掠过对方的瞬间,谢忡忡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对方似有所感,微微侧头,露出秀丽精致的侧颜,鼻骨高挺,淡妆干净剔透,耳边坠着圆润的白色珍珠,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光芒。
她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上下,视线矜持冷淡,眼角细微的皱纹不仅没有让她变得老气,反而更添岁月的韵味。
谢忡忡跟她对视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一定是谢洵真的母亲。
那张脸跟谢洵真有六分相似,却更加艳丽具有攻击性,谢洵真则是五官轮廓更加柔和一些,俊朗而温润。
只是短暂的对视一秒,美妇人就移开了视线,踩着高跟离开,前面几步不远等候她的助理迎上前,二人一齐离开。
谢忡忡不再多想,快步往前,转个弯,就看见了小沅站在包厢门口,面露急色,除了她以外,她身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年级稍大约五十岁,另一个年轻些,三十多,戴着眼镜。
他们试探着拍门,拍了几下,又不敢再拍,在边上催小沅:“赵午怎么还没来啊?”
小沅也急,正待拿出手机再打个电话给赵午,就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抬眸看见谢忡忡,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去:“忡忡!”
“见见呢?”谢忡忡着急。
他跑得快,几步就到了包厢门口,小沅没看见赵午,嘴里一边问“赵哥来了吗?”
一边说:“本来谈得好好的,谢哥的妈妈忽然进来了,让所有人出去,他们在里面待了几分钟,谢哥妈妈就出来离开了,但谢哥不准我们进去,他把门反锁了。”
按照时间来说,小沅在谢洵真母亲出现的时候就立刻给赵午和谢忡忡发消息打电话,并且她还道:“我已经叫酒店经理拿钥匙过来了。”
她凑到谢忡忡身边,压低声音:“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好像是玻璃,我有点害怕。”
小沅是真的怕,即使再细心,也是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小姑娘,乍然遇到这事儿,能做到这个程度足够说上一句出色。
谢忡忡安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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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她肩膀:“没事,没事,你很厉害,见见很厉害,我也很厉害的。”
叠一块儿的话,听起来像哄小孩,小沅却出乎意料地安下心。
谢忡忡澄澈的眼神和认真的表情总叫人心下安定。
恰逢此时酒店经理也匆匆赶来,拿出了钥匙,他站在包厢门口开门,锁一打开,还没站定,谢忡忡就携着一卷风进去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沅拉紧门,阻止了酒店经理往里看。
她微笑:“麻烦您稍等一下。”
……
包间内,灯光明亮,桌面转盘摆着饭菜与酒,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个人,垂着头,手搭在扶手上,神情晦暗。
那边光线暗些,却也足够让谢忡忡看清地面碎裂的玻璃,大概是高脚杯与摆件,碎得不平均,颜色也不平均,在白炽灯的折射下闪出并不璀璨但刺目的光。
谢忡忡绕着玻璃朝沙发那边走了几步,坐在那里的人缓了几秒,才迟迟地抬头。
谢忡忡看见他的表情从淡然麻木转瞬变为放松讶异。
人转变表情是很快的,几乎眨眼间就能做到,若是不注意看,看着对方的随时都能被敷衍过去,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忡忡,你怎么进来了?小心地上有玻璃,不要踩到了,刚刚不小心砸碎散了一地。”谢洵真说着,似乎想站起来阻止谢忡忡前进,可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就像是被风吹得晃了一下。
他愣了愣,呆了几秒,垂下的眼眸看见一双脏兮兮的白鞋。
这是他上个月底为了哄谢忡忡给他买的白鞋。谢忡忡原本是没有白鞋的,不仅没有白鞋,日常穿的白色的衣物和包也少,因为他太爱闹腾了,出门总是撒欢似的跑,精力无限,跑着窜着,不知道怎么衣服鞋子就脏了。
即使在家里,吃点东西喝点果汁,也会不小心弄脏衣服。
偏偏谢忡忡又最适合浅色,明媚天真的少年人,耀眼得像是会发光,赵午无可奈何,给他采购衣服都尽量避开白色。
谢忡忡不高兴许久,缠着谢洵真一个多星期,谢洵真才给他买了一双白鞋,不出意料,第二天就脏了,但由于谢忡忡非常喜欢,出门这双鞋已经是他的必备。
思绪散乱,谢洵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覆盖着的暖意。
“见见。”
谢忡忡在他面前蹲下来,膝盖压住他的鞋面,仰着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自下而上看他。
谢洵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腿都在细微地颤抖。
他有些窘迫与不自然,胸腔像是被塞满了棉花,堵塞地难受,他跟着这棉花一起暴露在谢忡忡的视线下,无处遁形。
“我没事,我装的。”谢洵真镇定地说,“你又被我骗到了吧?我在吓你呢。”
他说着,扯了一下嘴角,露出笑容,“不过这次我不会给你烤小蛋糕了,下次你没有被我骗到的时候,我再给你烤……”
“见见。”
谢忡忡好像变得只会喊这两个字。
他侧着头,把脸靠在谢洵真的膝盖上,头发柔软而蓬松,身上清新的气味驱散了酒味,谢洵真说话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了。
最后消失,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和心跳。
没有人注视,谢洵真脸上的笑消失了,他像是一尊重新风化的雕像,灰白而沉默。
他低下头,迷茫地看着面前半跪着靠着自己膝盖的人,温暖的、不会离开的……
许久、许久……
谢忡忡握着谢洵真被自己捂暖的手,听到对方疲惫沙哑的声音。
“忡忡,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9. 小狗
赵午赶到现场,从小沅口中得知谢忡忡进去后,试探着发了几条短信进去,没得到回应,之后着急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左右,干脆一咬牙,直接推开门进去。
他进去时,内里一片安静,他看见地面散落的玻璃,桌前空空如也,只剩下冷了的饭菜酒水,回头往沙发边上一看,看见了宛若交缠藤蔓般抱在一起的两人。
谢忡忡像是小孩一样被抱着,脸靠在谢洵真的胸膛,被微微侧抱着,赵午看过去,只看见他闭着眼睛,以一种极其信任的依偎姿态,陷入香甜的睡眠当中,而怀抱着他的谢洵真则是双手一前一后地搂抱谢忡忡的肩胛与腰的部分,翘着二郎腿,使得坐在他腿上的人能够更好、更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但凡进来的是不知内情的人,都会以为二人的关系不单纯。
当然,赵午看见这一幕心也漏了一拍,高高吊起,又在谢洵真看向他时,摇头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吵醒谢忡忡后,吊死了。
赵午完全没心情去想谢洵真的母亲出现在这儿发生了什么,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我的事业要完了。
“你们……”赵午深呼吸一口气,迅速找了条玻璃渣子没那么多的道路,冲到谢洵真面前,努力用气音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眨眼的功夫就抱到一起了,再眨个眼是不是就得亲嘴结婚了?
谢洵真抱着谢忡忡站起来,坐久了腿有些麻,他站立片刻,又看了看怀里的谢忡忡有没有被惊醒,才对表情扭曲的赵午说:“回去再说。”
“……”
赵午不想回去再说,赵午只想现在发疯。
他再次深呼吸,面无表情地掏出口罩,给谢洵真和谢忡忡都戴上,还想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住谢忡忡的脸,以免出去不小心遇见狗仔或者其他圈内熟人,结果他衣服脱了还没盖上去,谢洵真就先一步抱着人往外走了,很难说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包厢门打开,等候在外面的小沅等人不由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谢洵真抱着人出来,在门口只是略一停顿脚步,对导演与编剧说了句“改日再谈”,就继续往前走了。
赵午出来笑着打哈哈,寒暄了两句,也带着还不知道情况的小沅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导演几人。
酒店经理摸摸脑袋,挥手叫侍者:“叫人把里面打扫干净。”便离开了。
导演李值跟编剧孙礼城一块儿往外走,边走边感慨:“都说谢影帝出身豪门,他母亲谢飞鱼不仅继承了谢家,还与周家商业联姻,现在哪里都是周谢两家的产业,谢洵真要是不进娱乐圈,在外多少也是个霸总。刚刚抱着人那样气势也的确很足,诶,你怎么没写个霸总出来给谢洵真演?”
他自个儿说着笑起来,五十多岁瘦瘦小小的人,跟小孩儿似的,笑完发现孙礼城没回过自己的话,又不满地要去生气,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对方一脸沉思,然后严肃地说:“李叔,我觉得……”
“觉得什么?”李值被他唬住。
“你觉得我去找赵午,让谢影帝今天怀里抱着的那个男生演许灿怎么样?”
“啊?”
……
谢忡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他忘记自己怎么被谢洵真抱着抱着,就窝在对方怀里迷迷瞪瞪地睡过去了,只知道谢洵真的怀抱很冷,他带着一腔“要让谢洵真暖和起来”的心思,搂紧谢洵真,却在听着对方的心跳声睡去。
明明他昨晚没有熬夜玩手机。
他思索着,想摊开手脚伸懒腰,一动,就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不对劲,微微侧头,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谢忡忡懵了一下,低头,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一只手,抬头,看到了一张微阖着眼,似乎睡着了被他吵醒,眼皮掀开一些,视线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醒了?”
谢忡忡吓得睁大眼睛,坐起身,惊异地看躺在自己床上的谢洵真。
“见见?”谢忡忡歪着脑袋,呆呆地喊。
谢洵真被他看得想笑,也真的笑了一下,“嗯。”
谢洵真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谢忡忡觉得这完全是自己的功劳,以前爷爷不开心的时候,抱着他摸着他脸上也会笑。
于是欢喜地凑上去,把脑袋搁到谢洵真的胸膛,眼睛亮闪闪:“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话乍一听莫名其妙,细听自夸又好笑。
谢洵真又想笑,可谢忡忡离他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楚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扇子一样眨动,眼睛明亮润湿,呼吸似羽毛挠动他的皮肤。
得不到回复,谢忡忡疑惑地靠近,直到被谢洵真的手背捂住眼睛,轻轻地推开。
待谢忡忡重现光明,挣开谢洵真的手,就见对方已经起身下床了。
他下意识要去抓对方的手,结果手指刚碰到谢洵真的手背,谢洵真就像是被火烫了一样缩起手。
这让谢忡忡感到生气。
“谢洵真!”谢忡忡在床上站起来,顶天立地的,觉得自己脑袋要碰上天花板,能一根手指头把谢洵真给摁死。
谢洵真学着他平时的模样,仰头看他。
谢忡忡绷着脸,严肃质问:“你为什么不谢谢我?我给你抱了欸!”
小狗给人抱虽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谢忡忡不是一条随便的小狗精!
“谢谢你,忡忡,你特别厉害。”谢洵真诚恳地说。
谢忡忡还不满意,他指挥谢洵真:“你张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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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洵真眼神闪烁,迟迟未动,直到谢忡忡又一次喊,才无奈地张开双手,同时气沉丹田,脚下踩稳。
不出意料,下一秒,一股冲力袭来,谢洵真脚往后撤了半步,才勉强抱稳跳到自己身上,如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谢忡忡。
“转两圈,就原谅你。”谢忡忡声调雀跃地指挥。
说着,他自己还蹬了蹬夹着谢洵真腰的腿,谢洵真险些抱不住他,脑子里其他想法也一哄而散,变成了无可奈何的笑。
他任劳任怨地抱着谢忡忡在原地转了两圈,谢忡忡牢牢抱着他的肩膀,高兴地哇哇叫。
明明自己是出力的,转得甚至开始头晕,但谢洵真出乎意料地并不难受,他搂抱着怀里人的腰,越转越快,直到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轰”的一声,弹簧床遭遇重大袭击,就差一点点当场英勇就义死亡。
呼呼。
两人的喘息同样急促,四目相对,谢洵真在谢忡忡的眼里看见了自己,头发凌乱,嘴角上翘,眉目带笑,显露出来的是轻松且愉悦的模样。
谢忡忡被他看得脸热,难得垂下眼眸,嘀咕了句:“干什么看我。”
嘀咕完又不甘示弱地看回去,手不知怎的,就摸到了谢洵真的脸上。
微微有些汗,热热的。
谢洵真阻止他抚摸的动作,却没有把他的手推开,而是覆盖上去,就这样停留着。
“见见。”谢忡忡忽然弯着眼睛笑,声音轻轻的,有些羞赧,“好喜欢你。”
谢洵真的心充盈着某种惊人的柔软,他注视着谢忡忡,看着对方眼中纯粹又热烈的情感,心里又升出某种悲意。
他笑了笑,把谢忡忡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坐起身。
“知道了,不要说花言巧语,无论怎么样,最近不会给你开小灶了。”谢洵真用轻松的语气说,“赵午都说你胖了。”
谢忡忡不知道谢洵真为什么跳转话题,下意识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着急地喊:“没有胖!没有花言巧语!都是真话!”
小狗从来不说假话。
他急急地抓住谢洵真的衣角,带着不知哪里来的的燥意恼怒,用力一扯,竟然把谢洵真扯得倒向自己。
谢洵真猝不及防,怕压到他,情急之下双手张开撑下,手就摁到了谢忡忡的脑袋两侧。
与此同时,赵午推开门,“啪嗒”一声打开灯,嘴里催促:“你们俩醒了没?这都几点……”
他看清了房里的一切,嘴巴短暂摁了消音键。
然后,下一秒。
惊天动地的怒吼响彻了整个别墅,惊飞了窗台落脚的麻雀。
“你们俩给我分开——”
10. 小狗
“你们老实说,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赵午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满脸严肃地瞪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活像个要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谢忡忡歪头:“关系?见见是我的主人噢。”
“……”
赵午冷漠脸,看向谢洵真:“你来说。”
“嗯?朋友关系。”谢洵真手撑着头,语气漫不经心。
“……朋友前面要不要加个男字?”赵午要被这两人给气死了。
他骤然站起,急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你们,你们……不行!”
“为什么不行?”谢忡忡听不懂但反驳,“我们很行!”
“什么很行,你知道什么叫做行吗?”赵午忍不住怼,“你现在才刚入行,你……”
“他不知道,你还问他做什么?”
谢洵真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话,赵午抬头,对上谢洵真冷淡的目光。
“什么都没有。”谢洵真对他说。
赵午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骤然冷静下来,仔细琢磨这句话,登时什么都懂了。
他还是想辩驳两句,想说自己看到的好像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可张张嘴,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对谢洵真的一种伤害。
“什么有没有?”谢忡忡一直在状况外,他问两人,两人都不说话,问778,778也不吭声。
事实上778现在有点茫然,因为它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去帮助宿主完成自己的任务。
它原本的宿主无一例外都是人类,是因为强烈地想要和某个人恋爱,苦于没有办法,所以才会吸引它进行筛选绑定,进而完成恋爱攻略任务,是双赢局面,但现在它意外绑定的宿主无一例外都是动物,动物的习性和喜欢跟人类来说大不相同,它甚至不知道谢忡忡对谢洵真是真的有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还是说,单纯只是小狗找主人。
现在的情况看上去谢洵真对谢忡忡是有点那个意思,但谢忡忡没有。
778思来想去,想来思去,决定摆烂,并且连续给主系统发去了十几封骚扰邮件,强烈要求对方将感情线改成亲情线并且给予补偿。
778发完邮件,发现谢忡忡满脸不高兴,又去哄他:「哎呀,赵午就是怕你们挨骂呗,你和谢洵真现在都是演员,人类是不准这种职业谈恋爱的,会影响事业,加上你俩都是男的,就更难了,因为很多人都同性恋更排斥。」
「为什么呢?」谢忡忡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骂的,他也的确看了很多明星演员因为恋爱之后被很多粉丝拉踩,粉转黑。
「因为人类就是很复杂的生物,出发点都是以自己的主观感受为主啦。」778说,「追星本来就是想得到情感价值嘛,但是人类一旦有了恋爱对象,重心就会改变,他们获得的价值相对应就会减少,自然就会不满了。当然,理智的粉丝还是不会冲动骂人的,他们如果接受不了就会默默脱粉。」
由于宿主的缘故,778还是恶补了一下娱乐圈知识的。
谢忡忡老大人似的叹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你竟然会说出那么有哲理的话?”赵午在旁边发呆,听到这话后惊奇。
他刚才被谢洵真的一句话给整得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
一些圈内人卖腐比这两人还严重,谁能说得清真假呢?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两人真在一起,瞒着就是了,都是演员,不跟一些流量明星一样靠女友粉,演员粉丝还是稍微冷静一点的。
现在他反而愁的是……要是谢洵真对谢忡忡有意思,但是谢忡忡对谢洵真又没那个意思怎么办?
“忡忡啊,你谈过恋爱没?”赵午戳戳谢忡忡,好奇地问,“在学校没早恋过吧?”
谢忡忡是一只逃脱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小狗精,怎么可能会在学校早恋过,只有在村头看见自己的狗兄弟在春天的时候追着其他狗的屁股后头跑。
778再次感慨没自己,谢忡忡现在都得被抓去读小学,感谢它的数据篡改功能,防止了宿主大龄重读的可能。
“没有。”谢忡忡老实摇头。
赵午闻言,看看走到岛台上倒水的谢洵真,压低声音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就是恋人之间的喜欢,不是亲情友情什么的。”
谢忡忡奇怪地看他:“你怎么跟778问一样的问题?”
赵午警铃大作:“778是谁?”
“778是系统。”谢忡忡老实地说。
778:「……你就这样水灵灵地把我说出来了?」
「不能说吗?」谢忡忡啊了声。
「就像你不能说你是小狗精一样,我也不能被说出来,不然他们会把你当神经病的。」778解释。
谢忡忡听到这话紧张起来,他近段时间恶补电视剧看了白蛇传,可把他吓出心理阴影了,虽然他也不喜欢蛇,但蛇被许仙发现真实身份后,许仙竟然害怕地逃离,谢忡忡就忍不住可怜那条蛇精了。
要是见见这样,他可不仅要水漫金山,他要水漫这个世界。
不过好在赵午没想太多,听到系统两个字下意识以为是手机系统ai,噢了声,问:“那你有吗?”
谢忡忡反射性说:“见见。”
说完自己又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正不正确。
“什么才是恋人中的喜欢呢?”谢忡忡问赵午。
赵午沉思:“……我也没有怎么恋爱过,大概就是想和他亲嘴?能接受跟他亲密接触但是接受不了和其他人?”
谢忡忡觉得他说了等于白说,哪只小狗不会和主人亲嘴呢,他们通常还上嘴舔呢。
“反正你自己会悟的。”赵午被他的表情伤到,暗恨自己没有丰富的感情史,也懊恼自己脑子发疯忽然问这个。
今天的一切跟做梦似的,乱七八糟就过到了现在,赵午心想自己可能是最近累着了。
他靠在沙发上,琢磨着这两天不管手底下这些糟心的艺人,好好回家睡上一觉,再吃顿好的舒坦舒坦,结果手机一响,他一掏,看到发来的信息,两眼一黑,心又死了。
但他现在经历过一整天的奔波与惊吓,淡淡的死意还没有从身体里面飞出,以至于情绪波动起伏不太明显。
谢忡忡倒是敏锐发觉他的异样,扭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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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死鱼眼盯着手机,一副要虚脱的模样,干脆直接抢过来自己看。
恰时这会儿厨房哗啦的水声停了,谢洵走出,唇角湿润,脸颊有部分水渍,边走边抽了张纸巾擦脸,眼角微微泛红,没靠近沙发,而是直接在岛台坐下。
“怎么了?”他问。
赵午如魂魄飘散,虚弱无力地张开:“我……”
“我要和你一起演戏啦!”
谢忡忡高兴地捧着手机蹦起来。
“孙礼城问我,忡忡能不能去试戏许灿的角色选拔。”赵午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简直匪夷所思,“他甚至愿意给忡忡介绍电影资源。”而且还是不差的电影资源。
赵午都想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领子问:你干嘛老是盯着我手底下的人要演你的剧本,难不成你暗恋我吗?!
许灿是《柿子红了》这本剧本里面的另一个主角,视线最开始也是以他为主导,也是以他为结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是整片的核心,所以即使这部片是文艺边缘题材,因着导演和编剧的缘故,加上谢洵真会出演另一个主角,私下知道消息男星都在暗地里接触竞争许灿这个角色,其中不乏有名气的,也有想要靠着这部片翻盘,毕竟演完,要是口碑打出去了,之后戏路宽窄的问题还能再谈,怎么样也比现在不温不火好得多。
赵午还想给自己熟悉交好的经纪人介绍这个资源,卖个人情,又恰好是熟人,结果临到头搞这一出。
“不可以演吗?我想演。”谢忡忡左右看两人的脸色,觉得他们都不是很赞同,声音低下去,人也从兴奋地跳起来,到慢慢坐回沙发上。
谢忡忡上次其实偷偷看了《柿子红了》这本剧本,那时谢洵真随手放在桌子上没收走,他就凑上去翻开看了,因此对许灿这个角色还有些模糊的印象,只记得看完后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当晚仍想着剧中的一切。
李值和孙礼城把剧本给谢洵真的时候,没有删减另一个主角的戏份,所以那本剧本展现出来的是全剧情。
谢忡忡回想起自己看完剧本的感受,就像是在乡下,冬日烧开的热炉里,爷爷拿着布提起热炉,滚烫的热水从细细的管口倒出,呼啦一声,进入了表面破损掉漆的搪瓷杯里。
热水也是有味道的,在朦胧的白雾水汽中,还是小狗的谢忡忡闻到了很淡、很淡的味道。热的、湿的、伴随着冬日干燥的空气与玻璃窗缝隙透进来的冷风,交融着混成的都属于寒冷季节的热水气息。
“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我想要演这个许灿。”谢忡忡坐在沙发上,声音低低地,想要为自己争取这个角色。
他是一只聪明的、喜欢模仿别人的小狗,演戏起初是让他能够多看谢洵真,现在则是在里面能学习到更多独属于人类的情感。
他想要学习更多,想要知道更多。
“演了可能会挨骂的。”赵午被谢忡忡可怜巴巴地看着,没法说出拒绝斥责的话,憋了半句也就憋出这句话,况且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他看向谢洵真,希望对方能站出来说一句话。
可谢洵真这家伙简直像昏了头,竟然说:“如果你想,可以试试。”
11. 小狗
谢洵真的一句“试试”,代表了他不反对的态度,赵午说一百句拒绝的话都没谢洵真这一句话对谢忡忡来得管用。
谢忡忡已然把许灿这个角色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拿着赵午手机就回复了孙礼城,表示自己会参加接下来的角色试戏选拔。
并且无师自通把自己的简历和作品都发了过去。
赵午拿他毫无办法,他这个经纪人说白了其实就跟中间商一样,最终情况到底怎么样,还得看艺人和顶头老板要干什么。
他略微感到一点气愤和失落,但转头想到自己能拿的工资和抽成,又安慰自己打工人牛马是这样的,日子凑合过还能离咋滴?
要是真离,大把人都想接他的盘,他才不要便宜了那些死对头。
“你得考虑好,这事儿演了有好有坏,你不能光想可以和谢洵真一起演戏,就忽略了自己的发展。”
赵午说抗拒也不抗拒,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完全是一件坏事,他坐在谢忡忡旁边把这件事的好坏掰扯干净,说得明明白白。
谢忡忡起初认认真真地听了一下,大概一分钟,然后脑袋上无形的耳朵就耷拉下去了,他痛苦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可以承担后果不就行了吗?”
赵午愣了一下,谢洵真在旁边笑,赞同:“的确。”
谢忡忡受了鼓舞,继续道:“我演戏是为了好玩儿,为了能赚钱买烤肠吃,如果不可以演戏的话,我也可以去卖烤肠。”
他学网络上的话,手一挥,脑袋一抬,“想那么多干什么,人生就三字,那咋了!”
“……”
说容易,做难。
这五个字对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适用,但谢忡忡看上去像属于百分之十里面的。
赵午想要把他打造成谢洵真接班人的心思消下去不少,满腔热血化为了无奈,“行吧行吧,你看着办就好。”
他又扭头看谢洵真,这个自己也管不了,不过……
“你悠着点。”
赵午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谢洵真和谢忡忡之间的关系,谢洵真如果理智、明白,就该和谢忡忡保持距离,免得遭受不必要的痛苦,可谢洵真为什么要答应谢忡忡呢?
感情使人盲目,就算是谢洵真,可能也会相差踏差。
谢洵真笑了笑,没说话,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手放在岛台上,握着透明的玻璃杯,垂眸看了一会儿,慢慢端起来喝了一口水。
没有人知道白天谢飞鱼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酒店里,也不知道她在包厢里跟谢洵真说了什么,甚至里面的玻璃饰品是谁打碎的也无从得知。
赵午当谢洵真经纪人那么多年,对谢洵真家里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隐约知道一点内情,具体的不好问,问了冒犯,干脆也没问。
按照谢洵真现在的情况来说,无论这对母子之间发生了什么,恐怕都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悠着点。”谢忡忡玩着手机,听到这句话疑惑抬头。
赵午打哈哈:“叫他看着点你,要是真一起拍了,你俩……”
赵午猛然想起剧本里的床戏,他唰一下坐直,冲到谢忡忡面前把手机一把夺走,吓得谢忡忡差点蹦起来。
“怎么了?”谢忡忡惊吓地问。
“有点事要谈。”赵午说着,拿着手机跑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谢忡忡缓了会儿,才把自己被吓得狂跳的心脏安抚好。
他溜下沙发,跑到谢洵真面前去,自然而然地抱他,坐到他的大腿上,脸靠在对方硬邦邦的肩膀,嘟囔着抱怨:“刚刚吓死我了。”
谢洵真的怀抱对谢忡忡来说就像是一个温暖的窝,他完全可以被搂抱住,安心地靠躺在对方的身边。
不过坐上对方大腿几秒之后,发现对方并没有像在酒店包厢里一样紧紧抱着他,谢忡忡就回想起以前自己靠近谢洵真时对方的抗拒和不动声色的拒绝,当即忐忑起来。
他上抬的眼睫开始垂下,胡乱地眨动,扶着谢洵真肩膀的手指也开始蜷缩。
当他小心翼翼地想要去偷看谢洵真的表情时,却发现腰间一紧,屁股底下的腿也往前抬了一下,把他往前送。
“坐稳,不然要往下滑。”
靠着的胸腔发出细微的震动,谢忡忡脸上的怔忡消失,笑脸就像是闭合的花骨朵一样慢慢绽放。
他高高兴兴地喊了声“好”,乖乖待在谢洵真怀里开始说话,说这个说那个,说到兴奋了还是坐直了对着谢洵真比划。
谢洵真充当人肉坐垫,背靠在岛台上听着他说,不时点头发表自己的意见。
小沅和赵午从外头回来,还没踏进家门看见这一幕,竟不约而同地重新退出去。
两人一齐蹲在门口,面面相觑,想到前两天以为那两人关系只是单纯兄弟情而感到沉默。
“那个……还没亲上,没事……”小沅讪笑着安慰。
“……离亲上也不远了。”赵午想掏根烟出来抽,想了想,看了下小沅,还是放弃了。
他抓狂地骂:“该死的孙礼城,不愿意改剧本,等我去到他们剧组,发疯把他们东西全砸了!”
孙礼城不仅不愿意,还大度地表示自己不会暴露谢忡忡和谢洵真的亲密关系,甚至安慰赵午:“反正戏播出了肯定会有人磕cp的,改剧本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去他爹的越描越黑!
拍了这部戏,不谈都变谈了。
……
赵午的抓狂谢忡忡浑然不知,他沉浸在谢洵真已经接纳了他这只小狗的幸福当中,这几天疯狂围着谢洵真转圈圈,被赵午抓走送去参加综艺凑数,在被提问的时候还在偷偷摸摸玩手机跟谢洵真报菜名,自己今天上班累了要吃鸡腿!
“那就让我们忡忡来回答最喜欢的人是谁吧!”主持人坏笑着抬高声调,谢忡忡毫无防备,话筒直接就怼到了脸上。
视线、灯光聚集,他茫然的表情出现在大屏幕里,手上捧着的手机也没藏好。
小沅在台下眼睛都要瞪掉了,还好谢忡忡回过神来,非常自然地把手机关掉放回膝盖上,正襟危坐地看向主持人,一本正经地回答:“喜欢。”
他压根就没听清楚主持人说什么,就听到一句喜欢。
重复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把主持人和其他嘉宾笑得打跌,主人人单手捂脸弯腰笑着转了半圈又倒回来,“哎呀忡忡你真是,要不要那么可爱。”
谢忡忡得了夸奖,翘着嘴角,背挺得更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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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被夸可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要不是赵午天天让小沅在他身边念叨在镜头前不可以随便说话,他都要仰起脑袋王婆卖瓜了。
他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殊不知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在场又是一阵笑声,距离谢忡忡隔壁两个位置的男嘉宾跟着笑,眼中却闪过暗芒,佯装打趣道:“忡忡刚刚在给谁发消息呢?一点都不注意钱哥说了什么,别不是发消息的人就是你喜欢的人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他,男嘉宾无辜:“都看我做什么?”又哎呦一声捂住嘴,假装自己是无心之失。
但实际上稍微了解一些内情的,都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因为他和谢忡忡是竞争对手。
男嘉宾叫苏永,是近两年刚出道的流量男星,舞台爱豆出身转演员,开局因为剧本挑得好,演了部偶像剧深情男二涨了一波粉,后面飘了和粉丝谈恋爱玩出个真嫂子塌房,瞬间成了过街老鼠,但好在真嫂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本就是作恶多端的私生粉,两人毒毒抵扣,最后苏永上直播间一顿卖惨,又闹自杀,成功留下了一波粉丝,勉强站住脚。
苏永急迫地想要找机会站起来,李值导演的那部片就是他盯上的目标,既可以借着卖腐重新出现在大众眼前,又因为之前的绯闻不会被认为是同性恋,加上对手戏是谢洵真,这哪哪看都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他觊觎这部片已久,甚至私底下练习过许灿的戏份,本以为是自己的囊中物,结果转头来,谢忡忡竟然也要试镜许灿这个角色!
相对比其他人苏永本来就没什么优势,恨不得脱衣服爬人床了,再来一个谢忡忡,他爬床恐怕都没用。
他真想抓着谢忡忡的肩膀问:你为什么要跟我抢!
明明谢忡忡可以去演其他角色,为什么就要跟他抢这根救命稻草呢?
在场的观众不知道内情,欢呼起来,兴致勃勃地想要看谢忡忡到底在给谁发消息,直播间也飘荡着弹幕,主持人钱哥骑虎难下,只好笑着看向谢忡忡,问:“忡忡刚刚是给谁发消息啊?”
谢忡忡对情绪的感知敏感,翘着的嘴角放下来,他睨了苏永一眼,颇有点冷淡的意思,随后才对钱哥点头说:“给喜欢的人发消息。”
“……”
没有人能想到谢忡忡竟然那么虎。
短暂的安静一秒,场内粉丝震惊过后,全都开始起哄:“谁!是谁?看看手机,看看手机!”
钱哥骑虎难下,笑容都挂不住了,心里暗骂赵午一百遍,随后才试探着问:“那忡忡能给大家看一下手机聊天消息吗?”
“可以啊。”谢忡忡大方给出手机。
钱哥心里想着待会儿随便划个备注安全的联系人放出来给大家看,结果手刚接过谢忡忡的手机,还没放两秒,就被人抢过去了。
苏永拿着手机怼到镜头前:“钱哥未免也太墨迹了,我都等不及了,好好奇忡忡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要是放出点暧昧信息,他再买点黑料水军,谢忡忡就完了。
苏永迫不及待划开消息,视线触及屏幕后,笑容僵住。
“怎么了?”其他嘉宾围上来看,愣了两秒后,哄堂大笑。
因为信息备注是——aaa小狗の厨神
12. 小狗
但凡备注上面去除掉厨神或小狗两个字,苏永都能编出个所以然来,把谢忡忡钉死在暧昧传言上,但这几个字加起来,怎么也让人无法相信谢忡忡在和手机里面的这位联系人有特殊关系。
尤其是聊天内容全部都是……
“要吃鸡腿?”
钱哥忍着笑往前翻,嘴巴跟放气的气球似的,噗嗤噗嗤憋不住,“吃酸菜鱼?烤肠?酸奶水果捞?怎么都是吃的?欸?人家叫你少吃点,你经纪人骂他了。”
其他嘉宾也凑过来看,大为感慨:“作为艺人你是一点也不禁食啊。”
天天都是高油高热量的食物,怎么看着又不胖呢?
“这是你家的厨师吗?”钱哥笑着把手机还给谢忡忡,打趣,“难怪说是喜欢的人,跟你经纪人打游击战都要给你投喂吃的呢?是亲戚吧?”
谢忡忡想了一下亲戚两个字的意思,觉得他跟见见亲得不能再亲了,除了是一个爹妈生的以外,没有人比小狗和主人的关系还要亲密,于是他点点头,“是啊是啊。”
“有血缘关系吗?”苏永不死心地问。
谢忡忡讨厌他,板着脸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永脸色一僵,暗骂谢忡忡死小孩,随后装可怜:“就是问问嘛,毕竟名字那么亲密,他是厨神,你备注又是小狗的厨神,小狗是你的话,意思是……他是你的专属厨神?”
苏永说话的腔调一波三折,暗示相当于明示,说得在场想帮谢忡忡糊弄过去的人脸都笑僵了。
一次就算了,还第二次第三次,这综艺活动不是他针对人的工具。
钱哥语气冷淡:“小孩子取名字都是这样的,我侄子给我取名还叫老钱呢。”
“忡忡今年也有十八了吧。”苏永说。
十八成年就不算孩子了。
他看向谢忡忡,以为自己的话会让谢忡忡手足无措,慌乱地寻找辩解的方法,但他没想到自己一看过去,就看见谢忡忡在发呆。
「778,我几岁啦?」
778:「……你这情况有点特殊,按照狗的年龄来算你是老狗了,但是按照人的年龄来算你还是未成年,所以我折中了一下你现在是十八岁三个月零六天!」
「……」
谢忡忡没想到自己现在处于又老又小的状态,一时间心情复杂。
面对苏永费尽心思的挑衅欺负,谢忡忡怀着一种诡异的慈爱:“你多大啦?”
活像是村口坐着晒太阳的老爷爷问孙子。
苏永:“……”
全场爆笑如雷。
苏永脸色难看,气得张嘴要骂,结果余光瞥见钱哥似笑非笑的脸,又见对方佯装不经意地看向台下,登时脊背发寒,往台下看去,看见了站在谢忡忡小助理旁边抱臂看他的赵午,以及对方旁边站立的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
仅凭角落那几个捂住嘴无声尖叫的粉丝,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苏永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下去,老实安分地不再说话,钱哥也快速把话题略过去,完美地结束了这场现场节目录制。
节目结束后,后台。
谢忡忡一下台就被赵午敲了个脑瓜崩,疼得他“啊!”地叫了一声。
“你还敢叫,不是叫你上台别玩手机吗?要不是我聪明机智,叫你不准备注真名,你这回铁定上热搜。”
赵午想想就开始心肌梗塞,当即又要再敲谢忡忡一个脑瓜崩,只是这一次没敲到,谢忡忡就躲到了谢洵真的背后,扯着对方衣服,还狐假虎威地喊着告状:“见见!他打我!你打他!”
赵午气笑了,“行啊我连你两一起算账。”
谢忡忡才不怕,他踩上几个台阶,直接往谢洵真的背后扑去。
谢洵真早有所觉,习惯性地微微弯下腰,把人牢牢托住,才直起身子,背着仿佛成为斗胜将军的谢忡忡朝着赵午假意扑去。
“哈哈!”
比赵午高了大半个身子,谢忡忡斗志高昂,“当”地一下,手迅速伸出回了赵午一个脑瓜崩,把赵午都给弹蒙了,等到回过神来,谢洵真已经背着哈哈大笑的幕后黑手飞一样离开了后台。
赵午看着他们欢快的背影,一口怒气化为乌有,他又笑又骂“真是……真是混蛋。”
两人一起窜逃出去,后出来的钱哥等人只看见了一道影子,整理着装打算跟谢洵真套近乎的苏永等人也没看着人影,心下失落,脸上就不由自主带出点情绪。
赵午跟钱哥寒暄两句,目光移到苏永身上,上前以长辈的姿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小永啊,人说话可得注意点,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酿成祸事了自己都不知道,你看上次,不就是因为你自己在记者面前说错话,所以才暴露的恋情吗?”
肩膀上的力道不轻不重,配合着说笑的语调,像是真的在为他好而劝导他,但苏永接触到赵午的目光后,知道对方这是在警告自己。
苏永脸色苍白地点头:“是,我知道了,赵哥。”手却攥紧了,心中愈发恨谢忡忡,凭什么他能有那么多人庇护,他却没有!
赵午没多把苏永放心上,警告一下对方之后就带着小沅离开,他还得看着手底下两不省心的家伙呢。
两不省心的家伙跑远了,一路跑到外头,临近离开公司才在拐角处停下,谢忡忡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两边唇角翘得高高的,出来后,惊呼声被自己乖巧地捂在嘴里,只是胸膛还忍不住得抖动祈福,笑得停不下来。
他高兴坏了。
稍微平复下来之后,他搂住谢洵真的肩膀,往上爬了一点,歪着脑袋问:“你给我腌鸡腿了吗?”
以前当小狗的时候,谢忡忡不能吃含有调味料的鸡腿,好吃但干巴,现在当小狗精,就酷爱高油高糖的食物,鸡腿当然也要精心腌制最好吃啦!
“腌了,但这是近些日子你最后一次吃鸡腿了。”谢洵真没回头,谢忡忡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侧,热热的、痒痒的,不需要回头,都能知道对方靠自己必定非常近,指不定一转头,谢忡忡就亲上来了。
“为什么?!”谢忡忡听到这话大惊失色,他扒拉谢洵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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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更急了,他皱紧眉头,一脸严肃,“你可不要被赵午给洗脑了,我们健健康康的才不要减肥!爷爷说过,能吃是福!”
谢洵真略一用力,把他往上抖了一下托稳,“我衣服兜里有口罩,你把口罩戴上。”
“啊你不要转移话题……”谢忡忡不满地嘀咕,弯下腰捞起谢洵真的外套一角,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次性口罩,撕开包装戴上,就被谢洵真带着慢吞吞往外走。
他像一只大型玩偶,乖巧地挂在谢洵真的背上。
“没有转移话题。”谢洵真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然后才说出真实的原因,“你今天不是要去试戏吗?如果过了,为了上镜好看,是需要稍微减去一点体重的。”
即使谢忡忡现在的身材刚刚好,骨肉均匀,阳光健气,但在镜头前还不够瘦,更别提《柿子红了》这部剧里许灿的描述是“清瘦”,在后期甚至一度被形容为“瘦得像林中最纤细的一根竹,稍微晃动,就令人唯恐把它折断”。
谢忡忡听到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下午需要去试戏,他啊了声坐直了点,想说点什么来据理力争保证自己的伙食,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重新趴下去,手卷着谢洵真未来得及修剪而长至锁骨的头发,不满地扯扯:“那你偷偷给我吃,偷偷喂。”
他声音轻轻的,怕被人听到似的,凑到谢洵真耳侧,呼吸和声音如绒毛一样吹进去。
谢洵真猛地偏过头,手一松,谢忡忡直接从他背后溜下去,幸好他反应及时,迅速拉住谢忡忡的手臂,不至于让对方摔个响亮的屁股蹲。
谢忡忡不知道内情,只以为谢洵真是故意的,睁圆了眼睛看他,难以置信的同时委屈得要命:“不给吃就不给吃,你竟然还摔我!”
“什么不给吃?”赵午和小沅走出来看见这一幕,疑惑。
谢忡忡自然不可能说自己企图偷吃,哼哼唧唧地拽着谢洵真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臂,气呼呼地不说话。
生气!他决定要和见见绝交半小时!
“你们两在外面悠着点。”赵午变身成老妈子,“这次就算了,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去吃饭,吃完饭再一起去李导的试镜现场去试镜。”
他说着,未雨绸缪地先愁起来,边走边拉着小沅嘱咐注意事项,谢忡忡跟上,故意不理谢洵真,下巴还装模作样地仰得很高。
谢洵真眼中闪过笑意,他咳咳两声,走到谢忡忡身旁,在谢忡忡想要挪开的时候轻声说:“摸我口袋。”
“?”
谢忡忡往外拐的脚拐回来。
他狐疑地看谢洵真。
谢洵真跟他对视,眼神颇为无辜。
短暂三秒,谢忡忡经历了严酷的考验!
然后他伸出手,掏向谢洵真的口袋——他在里面摸出了一把亮澄澄的糖果。
蓝的、青的、红的、橙的……五颜六色的糖果纸折射出辐射般的彩色光芒。
“原谅我吧。”谢洵真对他轻声道歉。
谢忡忡握着糖果,也在心里小小声地宣布:三十分钟倒计时结束!
13. 小狗
再出门,谢忡忡又亲亲热热地粘着谢洵真,嘴里含着糖,还不忘亲自剥一颗,拉下对方口罩喂过去。
是橙子味儿的水果硬糖,谢忡忡的最爱。
口中含着糖果,身旁的人快乐地哼着小调,谢洵真往前走时迎着日光,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一片白茫,让他脚步停顿地踌躇。
不过也只是一瞬,在手臂传来拉力,在谢忡忡抬着眼眸不明地看向他时,他下意识笑了笑,迈开步伐跟上。
已经把车开到公司门口的赵午在驾驶座上抬手招呼两人,小沅把车门打开,二人一齐上了后座,关上门,赵午就开车前往了餐厅。
午饭吃得还算丰盛,但谢忡忡开始禁止点餐点高热量的食物,牛排也只能和谢洵真对半分,怒得他连喝了两大杯柠檬茶……因为赵午不准他喝饮料。
赵午起初还怕他闹,心提着,无数的长篇大论含在嘴巴里,就等着谢忡忡闹的时候吐出来说服对方,结果他准备了半天,谢忡忡竟然都没闹。
他满腔疑惑,又看见谢忡忡不知怎的,跟谢洵真嘀嘀咕咕了几句,就忽然去翻谢洵真口袋,什么也没翻出来,脸上就带了失落。
但下一秒,谢洵真拿了桌上的餐巾,放在高脚杯上,手指灵活折叠,没过几秒,一只白色的飞鸟就立在杯口。
赵午眼睁睁看着谢忡忡的眼睛蹭地一下亮得跟灯泡似的,仰着头崇拜地看谢洵真,看上去像是把谢洵真当成了天神。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些花花公子用来哄小姑娘的招数。
他扭头想找小沅诉说一下自己的无语,结果就看见小沅拿着手机偷偷地对准谢忡忡和谢洵真,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
这个世界终究是容不下他。
在赵午怀疑人生的时候,谢洵真看了一下手表,快要到试镜时间点了。
他抬手叫了侍者,表示要把餐巾和酒杯买下,侍者惊讶后找来了店经理,店经理做主把东西送给了谢忡忡,随后犹豫着向谢洵真不好意思地道:“我女儿是您的影迷,不知道能否给我签个名?如果不行的话也没有关系。”
“可以。”谢洵真颔首。
小沅机智地掏出笔递过去,店经理惊喜不已,连忙拿了准备好的谢洵真相卡递过去,递完还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众人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正站在拐角柱子处满脸兴奋,见大家发现她,又羞窘地躲起来。
“需要什么祝福语吗?”谢洵真问。
“要要要,她明年高考了。”店经理连忙说。
谢洵真说好,又问了名字,才在相卡背面写上金榜题名四个字。
店经理捧着相卡连说“谢谢”,拿着卡跑回女儿身边去了。
谢洵真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的身影,看了几秒,回神后转头却又对上了谢忡忡捧上来的餐巾飞鸟。
“我也要!”
“你要什么啊?他人就在你身边,哪里还用看字。”
赵午打了个哈欠随口说完,给孙礼城发了消息,内部帮谢忡忡排了试镜号码。
“我就要,这是见见送我的鸟,所以我要见见署名。”谢忡忡有理有据。
谢洵真自然不会拒绝他,为了不破坏飞鸟的形状,他微微低头,认真在翅膀一侧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另一边写上to:忡忡,永远开心。
他写得认真,侧身坐在落地窗前,外面的阳光投射进来,照得他人透明得像蒙上一层光,有种易碎的错觉。
谢忡忡视线往下,就能看见他褐色的眼眸,眼中倒映着飞鸟。
谢忡忡不知不觉看得有点呆,等到他回过神,手已经碰到了谢洵真的眼尾。
对方诧异不明地看他,却没有躲开。
“怎么了?”谢洵真问。
谢忡忡脸忽然烧的慌,他收回手,左顾而言其他,“那朵云好漂亮哦。”
云?
阳光过于刺目,谢洵真扭头,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下窗外的蓝天白云,没看出跟蛋白一样散开围绕在太阳附近的云有什么漂亮的。
但他还是点头肯定了谢忡忡:“漂亮。”
“哪儿漂亮了?”赵午也跟着看,左右看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怀疑自己熬夜眼睛出了问题,否则怎么看不出哪里漂亮。
小沅拍拍他肩膀,一脸无奈:“哥,融不进的圈子别硬融。”
“?”
……
《柿子红了》剧组试镜是在下午两点半开始,谢忡忡等人赶到时恰好三点,场内已经堆满了人,出名的不出名的,有丑闻的没丑闻的,新人旧人,一眼看去比比皆是。
由于谢洵真的缘故,孙礼城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等到人来,就顺手带着他们一齐进了内里,旁的人瞧见了,估摸着知道是谢洵真来了,心里又激动又紧张,唯有角落里被经纪人骂的苏永满心愤慨。
“你还想演这部剧,我看你是痴心妄想,闲着没事招惹谢忡忡干什么?你不知道他和谢洵真关系好吗?谢洵真要是说句话,我看你还怎么在圈子里混下去。”经纪人看见他不满含恨的模样,冷笑道,“你还不服气?我是不想带你了,反正你合同要到期了,自寻他路吧苏大明星。”
苏永低着头闷不吭声,手攥得骨节发白。
经纪人看了他会儿又叹气:“我本来还说这部剧你混不上主角还能混个其他戏份多的角色看看,现在看来,希望也很低,但你还是试试吧,你不要去演许灿了,你去试试周立柏的角色。”
她把手里的号码牌扔到苏永怀里,摆摆手,面露疲惫地往外走。
苏永没跟上,过了会儿才抓着号码牌坐到一旁椅子上,脸上闪过阴狠。
……
试镜室内。
谢洵真坐到了李值旁边,台上有个奶油小生正在拿着台词本声嘶力竭地对着空气演戏喊话,看见谢洵真后卡壳一瞬,随后立刻继续说下去,只是气势没前面足了。
好不容易演完,他在台上鞠躬,眼睛都没看李值,而是看向谢洵真,张张嘴想打招呼,制片人就先一步开口:“好了,回去等通知吧。”
奶油小生面露失望离开,李值朝谢洵真打趣道:“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导演呢,不过你要是愿意转幕后拍戏,指不定下一个新锐导演就是你了。”
谢洵真淡淡地笑了一下:“没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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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谢忡忡身边,他的力气好像也被抽离了一部分,打不起太大精神,好在室内灯光多聚集在搭建的舞台之上,李值等人没太注意他的神情变化。
“你那小师弟呢?”李值左右看看,没看见谢忡忡,好奇。
他给赵午的试镜号码牌是八号,刚刚的奶油小生是七号,应该下一位就是谢忡忡了,怎么人没进来呢?
“赵午让他换身衣服。”谢洵真说着,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李值往前看,自己也坐直了身子,双手交握着立在桌前,靠着脸颊,视线专注往前。
谢忡忡走上台,灯光聚集,照亮他此时此刻的模样。
他换了一身衣服,里面是白t,外面是浅蓝色格子衬衫,敞开没扣扣子,下身搭了条普通的黑色直筒长裤。
蓬松散乱的头发被梳理得整齐柔软,黑眸白肤,站在台上,静静地看着台下的人,立在那,无端端叫人感到些清清冷冷的意思。
李值和孙礼城的神情同时微变,他们对视一眼,对谢忡忡的演许灿的意向程度更高了。
剧里许灿第一次从城市来到乡下,穿的就是这套衣服。
开头几个也不是没有投机取巧换这身衣服的,但都没有那个味儿,许灿不是自卑的,也不是腼腆的,他是一滩水,平静温和,摸上去又是冷的。
“你为什么一直在磨木头?”谢忡忡微微侧身,忽然对着台下的谢洵真说。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二人身上。
谢洵真没动,声音却变了,压得有些低,沙哑,像是许久没说过话。
“我在做椅子。”他说。
……
许灿是九月底,在夏季结尾,国庆之前来到的周家村。
他在学校闹出丑闻,被父母大骂后送到乡下外婆家暂住,但他来了之后的当晚,外婆突发性脑梗,送去了医院,父母扔下他又匆匆走了。
冷锅冷灶,许灿什么也不想动,饿了一晚上,他在屋子里睡了一夜,第二天被锯磨木头的声音吵醒。
他在床上坐起,下意识梳理了头发,又穿好衣服,才离开了屋子。
外婆家隔壁挨着一户人家,两家隔着两堵墙,墙与墙之间的间隙只有一根手指头的距离,但墙很高,近两米,许灿才一米七五,仰起头看见墙,也看见越过墙头的一棵柿子树。
翠绿的枝叶,繁盛而富有生命力,枝头坠着青色的圆润、结实的果实。
还未成熟的柿子。
锯木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尖锐刺耳,许灿拿出手机,现在才早上七点十五分。
大早上扰民。
许灿说不清是生气还是烦躁,或者说他只是好奇,所以他搬了个木梯,迎着清晨的薄雾水汽和日光,爬上了墙头。
他趴在墙上,看见了对面院子锯木头的人。
那是个穿着黑色背心,身材精瘦的男人,大约三十上下,面容沉静而英俊,手上动作娴熟地拉锯锯子,磨着一块深褐色的木头。
因为听到动静,他停下锯木头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趴在墙头的不速之客。
“你为什么一直磨木头?”不速之客问。
男人沉默片刻,回答:“我在做椅子。”
14. 小狗
谢忡忡站在台上,忽然左右看看,转身走到了台上唯一的一把靠背木椅身后,双手扶着椅背,作出扶着墙头的姿态动作。
他继续问:“为什么你要大早上锯木头做椅子?你不知道现在才七点多,很多人都没醒吗?”
台下的谢洵真回他:“抱歉,吵到你了吗?我记得姜婆婆很早就会醒了,我平时也是这个点会开始干活。”
谢忡忡噢了声,声音在安静空荡的场内回荡,手抬起,在虚空中打了打,似乎是在打柿子树的叶子,脑袋也歪了一下,躲开枝叶回荡。
“我外婆突发脑梗住院了。”他说。
于是谢洵真再次道歉,但这次谢忡忡没回复,而是继续打叶子、躲避。
两人自顾自地安静下来。
孙礼城看着谢忡忡目光移不开,怔愣了许久,而李值和制片人打开了剧本,看到了剧本中的一段:
许灿不想离开墙头回到冰冷无趣的屋内,日光愈发灿烂,驱散雾气,村子里的一切变得光亮起来,他在柿子树的遮蔽下,眯起眼睛环顾四周,看见周围的邻居开始忙碌。
许灿机械性地打着叶子,青绿色的果实跟着晃晃悠悠,直到细细的枝子终于承受不住来回晃荡的力道和果实的重量,哐当一声掉下,结实地滚了几圈,来到了底下不知何时重新开始磨木头的人的脚下,还撞上了对方的鞋边。
那人停下动作,再一次向他看去。
“我饿了。”许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这样说,难道会期盼对方给他做饭吗?还是说,示弱?对一个陌生的,从未见过的男人。
谢忡忡说完这句话后低下头,在迎面打来的灯光中,镜头前,他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神情迷茫又忐忑,他抿着唇,喉结滚动,另一只手摁住了腹部,微微往前弯下一点腰,作出饥饿的模样。
“哒。”
细微的响声,众人把目光从谢忡忡身上移开,看向了声音来源处——谢洵真推开椅子站起来朝台前走去了。
谢忡忡看见,动作微顿,随后离开椅子,也朝着台前走了两步。
他们一个人在台上,一个人在台下,一个人低头,一个人抬头,奇异地完成了剧本中两个主角上下位视角的站位变化。
“柿子没红,不好吃。”谢洵真说。
“噢。”谢忡忡点头,继续看着谢洵真,然后过了几秒,又问:“那柿子什么时候红?”
“可能是十月底十一月。”
“噢。”
谢忡忡噢完不说话了,他看着谢洵真,眼中闪过思索,剧本中的许灿用手撑住墙头,立得高起来,而现实中的他踮起脚尖,双手往后摆动。
“我早上蒸了包子,你要吃吗?”剧本中的男人这样问着,现实中的谢洵真分开脚尖,立稳。
“好!”谢忡忡的语调转变就在一瞬间,属于许灿平静而迷惘的表情消失,破冰成为了灿烂的笑容。
他脚尖一踮,人往上蹦了些,复而蹲下,就张开手朝着谢洵真扑过去,谢洵真把他抱得稳稳当当,为了缓冲,还在原地抱着他转了个圈才把人放下来。
镜头完美地记录了发生的一切,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变成这样,全员呆滞,缓了几秒才震惊地齐齐瞪大眼睛去看谢忡忡和谢洵真。
谢忡忡已经被谢洵真放下来了,正蹦哒着跟谢洵真手舞足蹈:“我刚刚演得好不好?怎么没有真的墙呢?我从两米高的墙跳下来也没问题噢!”笑容灿烂又明媚,完全没有一点许灿的影子。
李值下意识看向赵午。
赵午习以为常,被看了之后假笑挥手:“怎么了?两兄弟关系好得很嘞,谢洵真还老是教忡忡演戏,两人一个姓的你说巧不巧?”
“……”
李值觉得赵午把自己当傻子哄,不过看一下那边一个说一个听的两人,仔细看确实没什么暧昧气氛,况且有才更好,能更加适配剧本剧情。
孙礼城倒是缓了一下才回过神,看向李值,说:“不用再选了吧?”
本来他也是属意谢忡忡,只是不知道演技如何,所以才要试镜,现在看来,演技虽然生涩,但胜在天赋高,感情流露真切,打磨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李值没意见,制片人倒是不太满意,只是这不满意在……
“哎,投资方还塞了两人想试试许灿的角色呢!”
制片人一切从利益出发,但孙礼城和李值都不是缺钱的人,加上谢洵真,她在选角上根本没有太大的选择权,也只是象征性地抗议一下就放弃了。
谢忡忡完美拿下了这次的角色。
意料之中。
制片人叫工作人员进来,叫外面试镜许灿的演员不用再进来了,而是准备下一场配角的试镜。
李值对着谢忡忡招招手,谢忡忡跑过去,身后跟着慢悠悠走着的谢洵真。
“忡忡啊,你试镜通过了,半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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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要开始出发去t市的一个村子里面开始拍戏,在这半个月内,你要瘦到……差不多110斤左右。”
李值拿着谢忡忡的资料表,先是奇怪了一下,说,“你看着不胖,怎么这里显示135斤呢?镜头前看着还好,但是还是需要减重,不然上镜脸会宽。”
谢忡忡虽然知道自己要减重的事,但没想到竟然要减那么多!他看着不胖,实际上是个实心的小狗,体重自然不会轻,可是要减二十五斤简直是要他的命!
“导演……”谢忡忡哭丧着脸,企图讨价还价。
可惜李值铁面无私,拒绝:“不行。”
眼见着谢忡忡无形的耳朵和尾巴都要耷拉下去,他身后的谢洵真开口了。
“半个月他恐怕做不到。”谢洵真说,“最多十斤。”
这下轮到李值嘶了声,“不行……”
“他脸小,十斤够了,许灿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瘦,进剧组之后再轻断食,一下减重太多,身体出了问题,也会影响拍摄进度。”
谢洵真理由充分,李值仍不太满意,但对上谢洵真的目光,拒绝的话不知怎的又吞了下去,他最后松口:“好吧,但是如果半个月后上镜状态不理想的话你可要负责。”
谢洵真点头,他身旁的谢忡忡得到喜讯,高兴地又蹦起来,笑容满面地拉住谢洵真的胳膊,眼睛亮闪闪地,叫人看了就忍不住笑。
二人离开,赵午跟制片人商量合同和投资的事情,小沅在旁边仔细听,一时间桌前只剩下李值和孙礼城两人无所事事地等待时间到了之后,继续试镜角色。
孙礼城在剧本上勾勾画画写了点东西,写完扭头看李值,见他发呆,想到刚才的事儿,安慰,“别想太多,半个月减掉二十五斤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之前我们都是给三个月时间给演员的,你硬是强求给人家小孩身体搞差了怎么办?”
“不是这个原因。”李值知道一个月瘦二十五斤是天方夜谭,他只是给谢忡忡定个目标,能瘦多少瘦多少,只是……
刚刚和谢洵真对视的那一眼,他有一种错觉,如果他拒绝对方的提议的话,对方很有可能翻脸不演这部戏。
这也太奇怪了吧?就因为短时间内减重太多会伤到谢忡忡的身体?
为什么?
大概是他感觉错了吧。
“只是什么?”
面对孙礼城的疑问,李值笑着摆摆手:“没什么。”
15. 小狗
试镜结束的当晚,《柿子红了》剧组主配角选角结束,基本上戏份多一些的角色都定好了,谢洵真出演主角之一的消息放出去,当即引起了一阵热搜讨论。
一晚上热搜直接爆了三条,无数人在讨论谢洵真是否在成为影帝后,想要追求“真性情”,甚至还有许多所谓的“内部人士”出来无中生有,把谢洵真说成男女通吃的变态,更甚者还有说他睡粉和被潜过,乱七八糟得像煮了一锅毒粥。
好在谢洵真粉丝基数大,路人粉也多,两方持平,赵午又花钱找了公关,剧组那边李值和孙礼城都站出来表明是他们去请谢洵真来参演,被粉丝架上了“道德绑架”的高台后,又给谢洵真招来了些怜爱粉。
谢忡忡因为出演许灿受到波及,但因为他出现在大屏幕的形象本身就讨喜,加上和谢洵真又是同一个经纪人,大家默认他是带资源进剧组,引来了一堆羡慕嫉妒恨的阴暗揣测他是某某富二代,资本压迫谢洵真要给他作陪带路。
“我是富二代啊?噢我是富二代啊。”谢忡忡刷着手机从疑惑变成恍然大悟,然后兴致勃勃地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赵午忙中抽空看见差点吓死,赶忙抢过手机看,发现是小号又给他扔了回去。
谢忡忡拿着手机瘪瘪嘴,然后跟谢洵真告状:“赵午好烦。”
谢洵真坐在桌前正在搭建一只棕褐色巴掌大的小狗积木,闻言习惯性安抚:“他坏,不要跟他玩。”哄小孩似的。
赵午冷笑:“你们俩在剧里还要演恋人?你现在跟养儿子有什么区别?谢小狗都说自己是富二代了。”
自从上次那档综艺节目播出之后,谢忡忡就有了新的称呼——谢小狗。
虽然“狗”字有时候常被调侃成骂人的话,但加上“小”字就变得可爱起来了。
网上还一直好奇小狗の厨神到底是谁,有人猜测是一位四十多岁和蔼的大叔,赵午看看见后不由阴暗地想:要是你们知道厨神的真实面目,你们也会为此抓狂。
“我是见见的小狗,见见是富一代,我当然是富二代了~”谢忡忡有理有据。
谢洵真可不是什么富一代,富n代还差不多。赵午刚想说,就想起谢洵真和家里的关系,闭上嘴,干脆不再理谢忡忡,继续专心跟公关商量对策。
谢洵真仍然在拼积木,拼到最后还剩下小狗的耳朵,他一点点往上摁小积木,身旁的谢忡忡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就靠到了他的身上,柔软的头发枕在他的肩膀手臂,摇粒绒的外套厚实,压在中间,谢洵真感受到了一点轻微的不适。
昨夜忽然降温,温度骤跌十几度,早上起来谢忡忡喷嚏连天,紧急采购秋装又没进行清洗,谢洵真就从自己的衣柜翻出几件衣服给谢忡忡暂时穿上。
这件棕色的摇粒绒外套谢忡忡不知怎的很喜欢,穿上后爱不释手。
778知道真相,因为……
「好像我的皮噢。」小狗的毛也是厚厚的,毛绒绒的,很温暖。
做人之后皮肤光溜溜的,没有什么毛,谢忡忡有时候还怪不习惯的。
“见见,t市好玩吗?村子跟爷爷家的村子是一样的吗?”谢忡忡小小地翻了个身,抓着谢洵真的手臂仰头问。
谢洵真拿着米粒大小的积木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拼,“嗯?我也不知道村子好不好玩,t市市区我倒是因为活动去过一两次,可以闲暇时带你出去玩。”
“那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回爷爷家吗?”谢忡忡想村子里的狗兄弟们了。
谢洵真摁到小狗积木上的手微顿,之后又把歪了的小积木拿下来,在桌面上摸出另一个积木打算往上重新拼接,可最后手却没抬起来,放到了膝盖上。
他垂下眼眸看着,直到谢忡忡再次问,才恍然回神道:“可以。”
谢洵真的语气有明显的怔愣后的惊讶,谢忡忡敏感听出,不太满意地坐直,身子扭过来看他,撇嘴,“这个小狗有什么好看的?你一直看它不看我。”
这说得就有点不讲理了,明明这小狗积木是谢忡忡在网上网购的快递,拿到手懒得拼又想要,就央着谢洵真拼,结果现在还跟谢洵真生气。
简直是无妄之灾。
他好笑地放下积木去看谢忡忡,对方已然双手抱臂,作出了生气状。
“我这不是想着早点拼好,你可以早点放起来吗?”谢洵真说着,去帮他捋脸颊粘着的一丝头发,结果手碰过去被谢忡忡避开。
他笑容微怔,随后微微叹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想笑,轻声哄:“我以后说话一定放下所有的事情,认真跟你说好吗?”
没有一点脾气地哄人,哪里还有大影帝的一点影子?谢忡忡被他哄了两句开始心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恶人先告状了,然后两秒后开始理直气壮。
反正见见都道歉了!那他就没有错!
谢忡忡脑海中迅速完成了自我说服,马上把脸贴到谢洵真还没收回的手心上,只是这次谢洵真不知道为什么,手很快就收了回去。
谢忡忡不跟他一般计较,人软趴趴地靠过去,赖到对方身上,拿起桌子上的一小块积木,大方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我和你一起拼积木吧!我很厉害的!”
谢洵真顺势说好,但手也没从膝盖上拿起来跟谢忡忡一起拼积木,而是指导着谢忡忡把积木小狗的两只耳朵拼好,才扶着谢忡忡的腰让他起身,被谢忡忡拉着去房间摆放积木小狗。
踏上楼梯的时候,谢洵真手扶着扶梯,屋内阳光正好,靠近楼梯的前方侧边墙面的窗户开着,细纱窗飘飞,温暖的光线柔柔地落下,斜斜地照在地面,朝到他的脚下。
秋日的阳光柔和地像一汪暖黄色的水,波光粼粼,叫人想溺死在里面。
谢忡忡在前两个台阶,握着谢洵真微凉的手,热度传递到对方手上。
他察觉谢洵真的停步,扭身回去看他,声音也像是蒙了一层光晕。
“见见?”
谢洵真从旧梦般的幻想中惊醒,他恍惚了一瞬,嗯声道:“走吧。”
他像小孩一样被谢忡忡拉着上楼,踏上走廊,来到门前,谢忡忡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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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他的手,高兴地进入屋内开始琢磨怎么摆放积木小狗。
谢洵真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空茫一片,直到某一个瞬间,忽然侧开脸,单手捂住口鼻,脚步踉跄地往前奔走几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脚步在木质地板下踏出重而轻的慌乱脚步,门被推开又关上,往前跑了几步,谢洵真又往回去把门锁上,才狼狈地膝跪着来到床头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药瓶。
拧开时他听到了外面谢忡忡紧张拍门的声音,之后很快,声音变得嘈杂又急促,人开始多了,乱起来了。
嘎吱——
门好像开了。
谢洵真背对着他们,垂着头,拧开的药瓶瓶口散发着涩苦的气味,蔓延到鼻尖,眼前视线朦胧模糊,药瓶在抖……不,是他的手在抖。
忡忡他们进来了吗?
谢洵真迟缓地想,然后过了几秒,好像是几秒吧,门好像又响了。
他有些不太敢回头,要是吓到他们怎么办?他现在肯定很狼狈。
看看吧,看看吧……
谢洵真用手擦了一下脸,湿湿的,是汗吗?
努力睁大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他直起背,慢慢扭头往门口看。
……没有人。
门是关着的。
太好了。
肩膀徒然塌下,他拿起药瓶仰头要倒入口中,脑海中却骤然闪过谢忡忡明亮的眼眸,张开的嘴闭合,苦涩的药丸掉落在地上,哗啦啦地像是下了一场冰雹,好险没有砸坏任何东西。
最后一颗药丸旋转着倒下,谢洵真看着地面上散落的白色圆点一会儿,才倒出瓶子里剩下的药丸……剂量是两颗。
还有其他药。
他吃药花了很久,他吃得很认真,床头矮柜上放着未开封的矿泉水瓶,拧开合着药吞下,有轻微的干呕,他皱着眉捂住嘴缓和了一会儿,靠在了床上。
屋里的阳光也很亮,并不遮光但美观的窗纱随风漂浮,日光灿烂啊……
谢洵真的眼睛被刺痛,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他像搁浅在沙滩的鱼一样张开嘴呼吸,企图获得活下去的希望,亦或者是勇气。
可是太明亮了,太温暖了,太幸福了……
原来幸福也会令人感到恐惧啊。
……
门外。
赵午着急地想要开门,他企图推开挡在门口的谢忡忡,但无论怎么用力,对方都不愿意让开。
他怒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放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很危险?!你要害死他吗?”
“他没事。”谢忡忡只说这句话。
赵午不知道778能监测到房间里面的动静,闻言怒极反笑:“你怎么知道他没事?”
谢忡忡仍旧没动,直到赵午用力推开他,他踉跄几步退撞在墙上,才抿着唇低声说:“他在难过。”
“……”
赵午握住门的手停下动作。
谢忡忡慢慢蹲下来,侧头靠在门上,似乎在听里面的动静。
“让他安静一会儿吧。”
16. 小狗
傍晚时分,谢洵真走出屋门时一切都很正常,赵午仍然在跟公关打电话,谢忡忡掏出拼图在毛毯上和小沅一起拼,拼图的图案是草原蓝天,还有一匹洁白的羊羔,被风吹动软软的毛发,眼睛澄澈美丽。
看到他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去,又很快恢复原状,谢忡忡举起手喊他:“见见,晚上我们吃面可以吗?”
这是点餐了。
谢洵真心下竟松了口气,他颔首应好,扶着扶梯下去,先是坐在谢忡忡身边看他拼了一下积木,才看着时间进入厨房,戴上围裙开始切菜烫面。
一切平静而稳定。
晚餐过后赵午开车回了家,小沅则是进了房间,谢洵真陪着谢忡忡看了会儿书,二人聊了几句,互道晚安回房间。
洗漱过后,时间来到九点半,谢洵真吹干头发躺上床,热气熏熏然,隐约生出了朦胧的睡意。
他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觉得身旁往下凹陷,再下一秒,薄被被掀开,怀里滚进来一个热乎乎的人。
对方的呼吸有点沉,手脚自然地绞着他的身体,侧靠着,脸贴着他的胸膛。
谢洵真知道来的人是谁,于是也没睁开眼,而是自然地搂抱对方的背。
他的手摸到那凸起的蝴蝶骨,忽然疑心谢忡忡会长出翅膀飞走。
他不自觉收紧手臂,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埋着的头抬起,大口呼吸,声音将他漂浮都思绪拉回,他才略略回神,惊然松开手。
“对不起……”谢洵真替谢忡忡撩开粘在脸颊上因为呼吸的热气而变得有些湿润的发丝。
谢忡忡脸颊红红,眼睛湿润,依偎在他怀里看他,闻言摇摇头,然后默不作声又往他怀里鼓涌,直到两人无法再贴近才不动。
谢洵真却对这种亲密感到些许不自在,他轻轻把谢忡忡搭在自己大腿上的腿给推下,又扯了些被子格挡,在谢忡忡不满的视线中假装自己只是掖被子,并且先一步开口说:“怎么大晚上跑到我这里来了?不是答应过我,说不准偷偷过来吗?”
谢忡忡总是会偷偷到他房间里面睡,一次两次被抓到后,谢洵真跟他约法三章,平日里睡可以,但晚上不准来。
谢忡忡还是不说话,把头重新低下去,抿着唇往他怀里蹭。
谢洵真没阻止他,过了一会儿,很轻地叹口气,“今天吓到你了?”
“……嗯。”谢忡忡咬着唇,却还是让这句话给激得声音哽咽,他瘪着嘴,眼睑至眼尾处泛着淡淡的红。
“我没事,好很多了,吃了药就好了。”谢洵真替他擦掉眼泪,把他的脸掰起来,让他看自己,“你看,我现在就好了。”
谢洵真哄人的手段高超,面对谢忡忡的时候却显得过分拙劣。
谢忡忡看着他眼泪流得更欢了。
谢洵真拿他没办法,松开手,让他把自己的衣服当纸巾擦眼泪,然后抱着对方,任由对方哭个痛快,好半晌等人情绪缓解了,低头一看,人睡着了。
不,其实没睡着。
谢洵真略一动,就发觉胸前衣服被纠得发紧,怀里的人眼睛虽闭着,但仔细看,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呼吸频率也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像是憋气了几秒又呼出来。
谢忡忡装睡的模样跟他刚才哄人的话一样拙劣,当然,谢忡忡比他要好上一些,因为他现在看着对方,生不出半点戳穿的意思。
所以他打消了把谢忡忡抱走的念头,也打消了自己离开的想法,就这样抱着对方,静静地看着,等到对方呼吸平稳,彻底睡着。
谢洵真有时看着谢忡忡会感到一种虚幻的幸福,就像做梦一样。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好像谢忡忡在他身边已经很久、很久,久到即将成为他身体里的一部分,生命里一段无法割舍的旅程。
可是满打满算,谢忡忡来到他身边也才不到四个月。
“忡忡。”
谢洵真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喊,用很轻很轻的动作去,用手掌贴到对方熟睡的脸颊。
他捧着对方的脸,自己低头贴过去,将人搂进自己空荡荡的怀抱。
“谢忡忡。”他喃喃着这三个字,将它们刻进了心里。
……
谢洵真的病犯得突然,就像是晴天里突然劈下一道雷,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给劈出了裂缝。
自从上次出院后,谢洵真除了嗜睡和精神不济以外,一切都表现得非常正常,尤其是谢忡忡一直缠着对方,两人在一起时谢洵真的情绪总是非常稳定,这就给了所有人一种错觉。
翌日,谢洵真专属的心理医生就亲自上门来探访,二人一齐在书房里面进行治疗梳理,谢忡忡等人在大厅里等待。
谢忡忡坐立难安,忍不住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778都看不下去了。
「好啦别跑了,马上就能结束谈话了,你跑来跑去不晕吗?」
谢忡忡在楼梯台阶坐下,双手捧脸:「就是担心嘛。」
778哎了声:「担心也没用,这种事儿只能慢慢来。对了,跟你说件事,我们的任务可以把恋爱线变成亲情线任务了。」
778最近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就是在跟主系统掰扯这件事,在它看来,绑定的动物宿主们与其去完成恋爱任务,还不如去完成主宠任务来得更容易,而且这本来就是主系统出错导致它绑定错误,该给它的补偿。
「现在主系统还在给我们置换任务当中,可能再过几天就能置换成功了!按照你和谢洵真现在的亲密程度,保不准立刻就能完成任务了!」
778幻想着任务完成之后获得的积分,整个统都充满了对生活美好的向往和期待。
「可是我不是要跟见见谈恋爱吗?」谢忡忡茫然地问。
「你对他又不是恋人间的喜欢,他对你也……」
778说到这里卡顿了一下,略有一点心虚,因为谢洵真看上去好像不像是对谢忡忡没那方面意思的样子,但是归根究底,它首先要注意的是宿主的意愿,于是它立刻说服自己,继续道,「你们做家人也挺好的啦!就像你以前和爷爷在一起一样。」
谢忡忡怔愣,像跟爷爷在一起一样?可是见见……和爷爷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不一样呢?
谢忡忡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门打开的轻微响声,他回头,看见心理医生和谢洵真从书房走出,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脸上都带着笑,站得有些近,从谢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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忡的角度看过去,二人颇为亲密。
在谢忡忡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脸拉了下来。
“忡忡,怎么坐在那里?”谢洵真对他招手,对他介绍身旁的人,“这位是季重,季医生。”
季重三十来岁,文质彬彬,对谢忡忡伸手自我介绍:“你好,忡忡。”
“你好。”谢忡忡碍于礼貌,伸出手简单握了一下对方的指尖,又迅速收回去,然后转头就站在了谢洵真身旁,靠着对方盯着季重。
季重的手悬在半空,和谢忡忡对视一眼后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谢洵真,挑眉道:“这小孩和你说的可不太一样。”
这话一出,谢洵真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紧了。
谢忡忡目光炯炯地看他,仿佛立刻就要问他是不是背地里说自己坏话了。
谢洵真不动如山,表情变都没变一下,“你对他来说是陌生人,他自然不会跟你太亲近。”
季重憋不住笑:“你怎么样一副维护自家小孩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你不可能生出那么大的孩子,我都要以为谢大影帝背地里偷偷生孩子了。”
“他确实还是个孩子。”谢洵真摁住要跳起来的谢忡忡,对季重说,“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晚点再联系。”
“行。”季重也不磨蹭,摆摆手,就直接下楼,跟赵午简单说了两句话后就离开了。
季重来得快走得也快,轻松自如,他跟谢洵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校友,后面谢洵真找心理医生意外遇见他,二人也就一直维持联系。
“你们关系很好吗?”谢忡忡自季重离开后,心里头就开始闷闷不乐。
谢洵真对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轻松、平等,对他总是自上而下地哄着,无论他说什么都会答应,好像……真的像说的那样,他还是个小孩。
可是他不是小孩了。
“只是普通朋友。”谢洵真察觉谢忡忡情绪的异样,有些疑惑与惊讶,“怎么了?”
听到这话,谢忡忡更不高兴了。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阐述这不高兴的起因,于是只能说:“你不要把我当小孩,我已经……十八了。”把话说完,谢忡忡察觉现在谢洵真竟然比他大了八岁,在谢洵真眼里,确实可以把他当成小孩。
「778,你能不能把我调到29岁,我要大见见三岁。」
「……?为什么要大三岁?」
「因为男大三抱金砖呀!」
「……你少上点网吧。」
被778拒绝,谢忡忡更丧了。
他倒在沙发上,脑袋靠在谢洵真大腿,抬起眼睫看对方,眼神澄澈又认真。
谢洵真起初还当做没看见,以为他就是发呆,结果过了十几分钟谢忡忡还在看,他就忍不住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一直看我?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见见。”谢忡忡忽然严肃地喊。
“嗯?”
谢洵真以为他要说什么话,松开手,和他对视,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结果……
“你说,我能不能把我的身份证年龄改成29岁?”
不靠778,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17. 小狗
谢忡忡的改年龄大计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意和支持,赵午为了以防他偷偷跑出去闹幺蛾子,还短暂地把他身份证给缴了,等到进剧组才还给他。
十月中下旬,南方天气最后一点燥热也散了,日光不再灼热得吓人,逐渐柔和地令人感到温暖,街边绿树叶子透着青黄,掉在地上被环卫工人扫走,凋零之色尽显。
谢忡忡和谢洵真在得到剧组开拍消息之后乘坐飞机来到了t市的一个小村庄。
刚下飞机时谢忡忡晕乎乎地被谢洵真带着走了一会儿,才在街机口看见举着牌子的孙礼城,这家伙怕暴露谢洵真他们的身份,牌子写了小沅的名字。
“哎你们可来了,这都过饭点了,饿了不?在外面酒店订了饭,先吃几口,今晚在酒店休息一晚上再去村子吧?村子里生活可不比外头,什么都吃不到的。”
孙礼城带着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说着还去瞧谢忡忡,看得出来是瘦了些,五官更立体了,圆润可爱的感觉少了,多了些清俊,刚睡醒,眼睛自带水色,可怜又脆弱。
谢忡忡打着哈欠,擦掉眼角掉下来的眼泪,扯着谢洵真的袖子往前走,他今天就穿了件米白色的浣熊圆领卫衣,下搭休闲直筒裤,看着软乎乎一团。
他走了一阵,到上车的时候才慢慢醒神,趴在车窗往外。
他们来到的并不是t市的中心,而是偏北郊,车子一路往前开,因为是下午三点半,路上车子和行人并不多,乍一看有些萧瑟,也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多是商铺,这对谢忡忡来说还算熟悉,因为他以前也跟着爷爷一起出过门,来的大概就是这些地方。
“我想吃糖葫芦。”谢忡忡眼尖瞥到一个店铺门口串着一连串的水果糖葫芦,旁边还有个爷爷模样的玩偶服扛着糖葫芦转悠,立刻就馋了。
他这段时间不算完全禁碳水,但基本上也远离了油炸食品和糖等吃食,晚上夜宵也没了,加上他喜欢外出溜达转圈,一下瘦得就很快,体重压在一百一十六斤就瘦不下去了。
“拍完戏吃。”谢洵真说着,一本正经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坐在副驾驶座看见一切的孙礼城:“……?”
车子一过,没两秒就看不着了,有必要捂眼睛吗?谢洵真竟然是这种抽象男吗?他记得以前不是这样儿的啊。
孙礼城难以置信,盯着后视镜好几秒忘记收回目光,结果就被谢洵真抓了个正着。
谢洵真淡淡睨了一眼过去,孙礼城就立刻坐直不再往后看,只耳朵听到谢忡忡不满的嘟囔,谢洵真安抚了几句,转移话题,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罐子。
“已经49个了。”
孙礼城又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了。
那是一个成年男性巴掌大,底面宽的长形透明玻璃瓶,不算太高,里面装着大概半罐子五颜六色的千纸鹤,镭射纸面折射出炫彩的颜色,像是小时候吃过的黄豆大小的水果硬糖,他们以前就喜欢吃完糖后把糖纸攒起来,折成千纸鹤。
没想到谢影帝也有童心。
“要折满才能许愿吗?我现在就想许愿。”
谢忡忡企图耍无赖,他义正言辞地为自己不公的待遇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是从778身上学的,“我一天只能吃一颗糖,要一百天才能攒一百个千纸鹤,说不定还攒不满一个瓶子,我觉得四舍五入我攒半瓶子就够了!”
“……”不是,谁教你的四舍五入。
孙礼城憋不住说:“这舍得也太过头了吧?”
谢忡忡理不直气也壮:“那咋了?你有意见?”
谢洵真的目光也随着瞥向孙礼城。
“……”孙礼城弱弱地摇头,收回往后看的脑袋,“没、没意见。”
谢忡忡得意一仰头,看向谢洵真,等待对方的答复。
谢洵真面不改色:“那两天吃一颗。”
“?”
“不——”
谢忡忡疯狂摇头,扒拉着谢洵真的手,“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就老老实实攒千纸鹤。”谢洵真冷酷无情。
谢忡忡心都碎了,“你不爱我了。”
前排司机/孙礼城:?!
板着脸想吓唬谢忡忡的谢洵真失笑:“什么叫做不爱你,好了,你听话些,马上就到酒店了,你不是说饿了吗?待会儿就能吃饭了。”
谢忡忡闻言更是大叹一口气,抓着装千纸鹤的玻璃瓶,上下摇晃,看着里面的千纸鹤飞来飞去,眼睛凑前去看,嘴里嘟囔:“又不好吃。”
他现在一点也不爱当演员了,他失去了饮食自由!
说到饮食,孙礼城来时也被李值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随时关注谢忡忡和谢洵真的食量和摄入的油盐,他既想要让两人上镜美观,又不想要那种纯饿瘦的虚弱苍白的僵尸样儿,所以如谢忡忡所料,酒店端上来的只有一盘清蒸鱼肉,孙礼城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吃素,免得产生矛盾。
一顿色香味俱无的饭吃得谢忡忡两眼发黑。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独自回到酒店房间——谢洵真吃得慢,谢忡忡等得急了,恨不得自己上手喂,被拒绝后干脆回房间先洗漱,待会儿晚点跟谢洵真出门遛弯。
778:……脑子里浮现两字不知该不该说。
谢忡忡离开之后,谢洵真吃饭的速度明显变快了些,但吃的也并不多,成年男人饭量的一半,他吃得很慢,吞咽困难,没什么食欲的模样。
孙礼城从赵午口中大约莫猜到对方心理状态不太好,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要不我给你点些荤菜?你想吃吗?粥也来点儿?”
“不用了,我吃饱了。”谢洵真摇头拒绝。
他将最后一口饭吞下,抽纸擦嘴,沉着眼眸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看孙礼城,“你车借我。”
孙礼城骤然看见他伸出来的手,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把车钥匙递出去了。
“不是,你去哪儿啊?”孙礼城见谢洵真往外走,懵了一下,连忙追出去几步,“你干嘛去啊?”
“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谢洵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孙礼城返回位置上坐下,摸了摸脑袋,对自己自告奋勇出来接人这回事感到些许懊恼。
现在的谢洵真跟他以前见过的谢洵真,好像不太一样啊。
……
谢忡忡回房间躺了一个小时,期间跟小沅线上联机打了半小时游戏惨败之后,伤心欲绝地开始玩水果切切乐,玩到开心了,下意识想要跟旁边的人分享,才发现谢洵真不在。
“见见吃饭吃那么久吗?”谢忡忡慢半拍地察觉事情不对劲。
他想起谢洵真的病,登时忐忑不安起来,从床上蹦起,趿拉着拖鞋往外跑。
但同时,门打开的一瞬,露出来外面的景象是……谢洵真正抬起手要敲门的模样。
“见见,你去哪儿了?”谢忡忡大松一口气,看也没看,拉着谢洵真进房间。
谢洵真被他拉了个猝不及防,差点摔着,缓过神来反把人拉住,回去把门关上了才任由谢忡忡拉着自己到房间内的沙发坐下。
谢忡忡虽然是只小狗精,但在面对谢洵真时已经习惯性变成袋鼠。
他赖到谢洵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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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说出抱怨的话,鼻尖一动,就先闻到了甜滋滋的味道。
“?!”
谢忡忡猛地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谢洵真。
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洵真知道他鼻子灵,但是没想到那么灵,面上不动声色,却迅速抓住了谢忡忡探向他口袋的手。
“啊!见见!”谢忡忡可怜地喊着,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笑,撒娇地喊,“我要糖葫芦!”
“你不要动,我拿出来给你。”谢洵真真是拿他毫无办法,可怎么说呢,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贸然带着东西进来就是会遇到这种情况,他甘之若饴。
“嗯嗯!”谢忡忡小鸡啄米式点头。
谢洵真不会被他可怜的表象所迷惑,手仍然抓着谢忡忡的手没放,直到自己起身离开沙发,才松开手,并且捂住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但出乎意料,谢忡忡竟然真的没有扑上来。
“信任是一次错而不认就会崩塌。”谢忡忡一副被伤透心的过来人连连摇头,好似对谢洵真失望至极。
“……少上点网。”谢洵真无奈。
谢忡忡撇嘴:“怎么你们都叫我少上点网?”778也老爱说这话。
谢洵真闻言一愣,脸上的笑意不可避免地凝固了一瞬,他状若无意:“谁也叫你少上点网了?是赵午吗?还是……你认识的新朋友?”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谢洵真的手不自觉攥紧,口袋里冰糖的碎裂声细微响起,触感令他回神。
谢忡忡毫无所觉,哎声道:“就是778,一个ai……人工智能。”
说着又嘀咕了句,“就是人工智能嘛。”
谢洵真想笑,但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最后噢了声,“好,少玩点,网上诈骗多,一不小心很容易被骗的。”
谢忡忡乖乖点头,“好!”然后又继续眼巴巴地看着谢洵真的口袋。
只是谢洵真这会儿不知怎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他拿出口袋里的一颗冰糖葫芦。
是的,只有一颗,谢洵真也不敢叫谢忡忡多吃,糖摄入过多也是不好的,谢忡忡又禁不住嘴,一串带进来恐怕一眨眼就没了,所以谢洵真就把糖葫芦掰下一颗用保鲜纸包着,带了进来。
谢忡忡跪坐在沙发上,难掩震惊,没想到甜滋滋的糖葫芦只有一颗!
“不能多吃,孙编剧要是知道,会骂我的。”谢洵真把仇恨值转移给了孙礼城。
谢忡忡握拳,“可恶!”然后开始朝着空气打拳。
打完拳,抬头一看……
“?”
“见见你在笑我吗?”
“咳咳,没有。”
谢洵真摇头,走前两步,剥开用保鲜纸裹着的糖葫芦,因为体温和刚才谢洵真的失误,冰糖略有些融化碎裂,山楂果露出部分青黄色,像是被扒了衣服。
他把糖葫芦递到谢忡忡嘴边,谢忡忡很乖地凑过去,低头衔起山楂果,圆乎乎的果子入了口,一点点外衣的甜,裹着酸,直叫谢忡忡面目扭曲。
太酸了!
酸得谢忡忡抓紧了谢洵真还没来得及撤开的手,伸出舌头去舔保鲜纸上融化的碎糖。
舌尖舔过掌心,隔着保鲜纸,异样的触感叫被他抓紧的手猛地握紧成拳头,迅速撤开。
红彤彤的保鲜纸掉在了地上。
谢忡忡茫然抬头,就见谢洵真转过身背对着他,整个人像绷紧的琴弦。
“见……”
呼唤的声音未说完,那琴弦便已经崩开逃离,只剩下打开又急匆匆关闭的门。
18. 小狗
翌日一早,孙礼城就把谢洵真和谢忡忡叫起来,开车送两人进了村。
谢忡忡人还困着,在车后座睡得东倒西歪,谢洵真罕见地没有把人抱在怀里,而是拿出枕头给对方垫着,再伸出一条腿微微靠挡在谢忡忡身前,以防对方因为路途颠簸而摔下后车座。
经过昨天一事,孙礼城对两人的关系有了质一般的感悟,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瞥了几眼,疑心两人昨晚是不是吵架了。
但是这个想法又在看见谢洵真看谢忡忡的眼神后打消,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可能是抱着人太累,毕竟从城里进村要差不多三小时呢。
他不再往后看,自己也开始补觉,车内除了导航的声音以及司机不时的咳嗽,就只剩下车开动时的引擎运作声。
日光灿烂,融融暖意,入秋了,温度降了一阵又升上去,太阳晒得倒是没有了夏日的灼热感,干燥而温暖,光线从车窗折射照进来,惹得睡在后车座的人迷迷糊糊地想要翻身躲避阳光。
谢忡忡嘟囔着用手臂挡住脸,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挡着自己,手肘推了下没推开,不满地仰头伸手,就抓住了身旁人的衣摆。
对方似乎是叹口气,过了几秒,把他拖抱起来,坐在后车座上,然后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让他继续睡。
闻着熟悉的味道,谢忡忡也很快睡着了。
但谢洵真此刻却没有太多睡意。
他轻轻地捂住谢忡忡的眼睛,待对方不安皱起的眉松下,也没把手拿开。
手心微微有些痒意,心却在这一刻获得了平静。
忡忡。
谢洵真嘴唇翕动,在心里这样喊着。
他最近总是很想要叫谢忡忡的名字,可太多时候又总是叫不出口。
怕呼之欲出的情感,怕令人感到负担。
手终于从那双眼睛离开,指尖眷恋地划过脸颊,最后收回。
……
平乡村是t市偏北一些的村庄,属于还算富裕的村子,一路进村,稻香扑鼻,风轻轻一吹,满眼金黄草绿。
稻子还没彻底成熟,但约莫也就这两个月,田里有背着巨大蓝色农药箱,头戴草帽的村民正在喷洒农药,远远看去,像是田里立起的稻草人。
进村的路从小道的泥泞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车子不再颠簸,谢忡忡也醒来了,精神地扒着车窗往外看。
他打开车窗,风呼呼吹进,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眼睛眯起睁不开。
“哇啊啊啊啊……”谢忡忡张开嘴,灌了一嘴风,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隙。
他看到几只鸡在路边聚在一起散着,车子驶过便受惊地咯咯叫,扇开翅膀飞得两脚悬空栽在草地上。
谢忡忡忍不住哈哈笑,喊:“见见你看!”
他一回头,谢洵真的视线就好像突然避开,再次看,已经从窗外挪回到了谢忡忡脸上。
“嗯,看到了。”谢洵真点头,又笑问,“你之前在村里会去吓鸡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答案很明显。
谢忡忡那么活泼顽皮,在村里肯定也是小霸王一枚。
谢忡忡闻言撇嘴,不满道:“我才没有呢!我哪有那么无聊!”
他可是小狗精,才不会像其他笨狗一样不仅吓鸡,还会去偷偷咬死鸡去吃,这是坏狗,他不仅不会这样做,还会给爷爷看鸡舍呢!
而且他每天那么忙,忙着陪爷爷,忙着看院子前的小花,忙着看书上的小鸟儿,哪有闲工夫去吓鸡……做好了吃倒是挺好吃的。
谢忡忡脑海中浮现出烤全鸡的画面,情不自禁地咽口水。
他眼巴巴地看向谢洵真:“见见……”
谢洵真哭笑不得,用手指点他脑门:“小馋鬼,等到了地方,叫李导制裁你。”
谢忡忡哼哼两声,又继续扒拉着车窗看景了。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一户农家小院。
或者可以说是两户农家小院,墙连在一块只剩下一条小小的缝隙。
只是因为这两户里都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各种设备,加上来往的人都在两边窜,其中有一个眼熟的老大叔正拿着镜头机器踩在梯子上,一手扶着墙头,一手抓着机器找位置,看见他们下车后欸了声,打招呼:“来了啊?”
这正是李值李导。
“刚好快到饭点了,村子里王婶刚送了饭菜来,快进来吃吧。”
李值从墙头下来,底下员工扶着梯子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踩空摔下来,李值今年五十了,人高体壮的看起来硬朗,但放外头也是能给小孩叫一声爷爷的程度,要是摔了事儿可就大了。
谢忡忡一听到饭菜,眼睛都放光了,他早上醒来迷迷瞪瞪的没吃多少早餐,坐车一路都饿了。
“不知道有什么菜~”谢忡忡声音荡漾,拉着谢洵真埋头往里面冲。
李值一见,想起这两人要减肥的事儿,当即变脸大喊:“拦住他们!”
其他人:……?
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去拦人。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谢忡忡已然看见了桌面上丰盛的午饭。
三荤四素配莲藕海带肉丸汤!
“我要吃!”谢忡忡馋得不行,当即要洗手拿碗。
“不能吃!”李值在外头跑进来,看见两人还没上嘴,松口气,脚步放慢,走进来说,“谢忡忡,尤其是你,本来减肥目标就没达到了,你快点跟我出来,我看看你上镜效果怎么样。”
谢忡忡装可怜:“能不能让我喝碗汤再去?”
李值冷血无情:“不行。”
“求求你了。”谢忡忡双手合十,微微弯腰,作小狗做辑样。
“……”有点可爱到超标了。
一旁的员工小姐姐看了,都忍不住开腔:“让他喝一口吧,坐车那么久,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李值:“……”
李值坚定:“不……”
话没说完,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谢洵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手,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汤。
李值:?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见了想组织,但一想到对方是谢洵真,伸出去的手又慢慢地收了回来,心里理直气壮:那可是谢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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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拦着?
谢影帝罕见地利用了自己的权利,把汤端起来,吹了吹,喂到了谢忡忡的嘴里,并且附赠一条海带结,直把谢忡忡打算跟李值一究高下的嘴给塞住。
谢忡忡眼睛立刻瞪大了,汤咽下去,温度略高,但不至于烫人,盐味恰到好处,汤鲜且香。
他一下幸福地眯起眼睛。
“好好吃!”
王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厨艺好,以前在酒楼里做大厨,后面家里老人摔了,丈夫又意外去世,就回了村子里照顾老人,偶尔出出外勤去酒楼或者村婚席里掌勺,去年李值这一行人来这里拍戏就是找她外包的盒饭,今年来了还是照常。
谢忡忡很久没吃过这种好吃味鲜的家常菜和汤了,谢洵真的手艺只体现在烤蛋糕、小面包和泡咖啡上,主食只会做面,做的只能说水平忽上忽下,能吃但不算特别好吃。
谢忡忡不挑食,但乍然吃到美味也是开心得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谢洵真表情微妙,“……有那么好吃吗?”
此时谢忡忡的表情,跟吃他做的饭时做出来的模样,两厢对比,后者露出来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之前都是作秀哄他。
谢忡忡秒悟:“都好吃。”
“……”
“不过你当然是最厉害的啦!”谢忡忡赶紧拍马屁,“烤的小蛋糕和饼干特别特别好吃~”
“……”
谢洵真睨他一眼,没说话。
“你尝尝这个。”谢忡忡嚼着海带,见状立刻转移话题,抓着谢洵真的手往汤里舀了一扫汤和莲藕,推向谢洵真的嘴边。
他这一举动惹得在屋内的工作人员眼珠子都瞪大了,生怕谢洵真会生气,毕竟以往谢洵真在外拍戏接代言,要用到吃的镜头时,虽然没有洁癖,但是也不会跟别人同一个碗筷吃饭。
“吃呀。”谢忡忡催促。
他根本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在家里时,他吃饼干吃到一半不想吃,也会塞到谢洵真嘴里,起初谢洵真会像是被摁了暂停键的机器人,但后面就习以为常地自动接过来吃了。
众目睽睽之下,谢洵真缓缓低头……
“吃什么!不准吃!都说了给我去上个镜头再说。”李值果断地打断了两人互喂的举动,两只手分别推开谢忡忡和谢洵真,再把汤碗抢过来。
这老大叔双手抱臂,凶神恶煞:“要是你们俩上镜胖了,就给我等着瞧吧!尤其是你,谢忡忡!”
“……”
被指名道姓了,谢忡忡心虚地低下头。
实话说他减肥是减了,但偶尔谢洵真心软给他开小灶,所以吃的方面禁但不多,他还真怕上镜胖了,效果不好,即使他一直在家里面照镜头。
见李值出去叫人布置场景,谢忡忡忐忑不安地看谢洵真,小声:“见见,要是我上镜很胖怎么办?不好看,李导会不会不要我拍了?”
谢洵真手里没了汤,手背上却好像还是覆盖着刚刚谢忡忡手心的温度。
“不会。”谢洵真淡定地说,“如果会,就是他的设备该更新了。”
“……”
19. 小狗
李值可不知道谢洵真现在心眼偏得没边儿,在外面仔细布置了一下,就叫了两人出去上镜头。
孙礼城进屋先喝了碗汤,扒拉了些饭菜端着碗站在屋檐底下看了几眼,凑到李值身边去,一看镜头,乐了:“没想到刚刚好啊。”
谢忡忡比起半个多月前还是瘦了不少,主要是瘦在脸上,他本身骨架不大,身材匀称,这一瘦也不是瘦一个地儿,这会儿一上镜,不胖不瘦恰到好处。
谢洵真反而是上镜有些瘦了,不笑时眉眼显得冷淡锋锐。
“前期还行,后期就不够瘦了,没那种萧索感。”李值皱着的眉松开,“这段时间在剧组得瘦点,禁着点他吃东西,再瘦点就行了。”
至于谢洵真……
“让他正常吃吧。”李值说着,声音低了点,跟孙礼城说,“叫王婶多开点小灶煲汤,他得喝点儿补充下营养。”
谢洵真生病的事儿圈内玩得好的,消息灵通些的,大部分都知道了,李值自然也知道。
圈里这病不算少见,甚至可以说普遍,大家见多了心态也放平了,只是偶尔要关切的还是关切些。
“没问题。”孙礼城点头。
他们两人悄声说话,镜头前谢忡忡站了会儿,见他们都没搭理他,干脆拉着谢洵真回屋吃饭去了。
李值瞥见了,想喊,想了一下又没喊,算了,这一顿让他们吃好点。
这一顿饭吃得谢忡忡尤为满足,要不是谢洵真阻止他,他还能再吃一碗饭。
“吃多了不好消食。”谢洵真无奈,谢忡忡肚子吃得都要鼓起来了。
午后阳光格外灿烂,不灼热,但镜头会反光,李值想了一下,拍板,干脆拍室内戏!
“你们准备一下,拍中期的戏份。”李值一边跟摄影倒腾设备位置,一边跟谢洵真他们说,“剧本你们都看过吧?47和62、73场。”
47场开始,是主角许灿在这个村子里面待了一个多月,和另一个主角郑临北感情升温后的戏,那天他们一起吃了一顿午饭,许灿的外婆住院马上要回来了,接下来他就不能再那么方便,无拘无束地跟郑临北见面、一起待那么长的时间。
尤其是在他们此时的感情将将捅破窗户纸的时候。
谢忡忡看过这场戏的剧本,47场这场戏在剧里算是一个小高潮,在二人若隐若现的暧昧关系捅破之后,迎来的是感情的甜蜜期。
热恋的片段李值不想那么快拍,毕竟有很多外景和格外多的亲密戏,他想等谢忡忡和谢洵真磨合几天再说。
62、73的戏份是许灿因为转学需要回家,二人不得已分开,直到许灿再一次来到外婆家。
谢忡忡被带去换了衣服,出来就看见谢洵真穿着件白色的老头汗衫,松垮的领露出大片皮肤,肩宽,薄薄的肌肉覆盖在上面,稍微动作会显出轮廓,因为白,化妆师正在为他上粉底。
脸上的妆倒是简单,皮肤涂成小麦色,五官轮廓加深就结束了。
谢忡忡则是简单修剪了一下眉毛,也没怎么多上妆,他穿了涂鸦风的宽松卫衣,下搭五分裤,露出直且瘦的小腿。
他站在屋门口,阳光洒进来落到他身上,清清爽爽少年人,笑起来眉眼弯弯,着实叫人心软。
“见见。”谢忡忡踏过门槛朝谢洵真走过去。
化妆师看着他愣了一瞬,直到他过来才回过神,动了动手,扫在谢洵真眼窝的化妆刷晕染开浅色的修容,收手,随后好奇地问:“小谢老师,你怎么叫谢老师见见啊?”
由于谢忡忡和谢洵真的姓氏相同,又是同一个经纪人手下,李值干脆叫剧组的人叫谢忡忡小谢老师,反正两人关系好也不会在乎大小。
谢忡忡正理直气壮地想说:“因为他……”话到一半,骤然停下话语。
如果他说了,很多人都会叫谢洵真的小名吧?这样他就不是唯一一个可以叫谢洵真见见的人了。
“嗯?”化妆师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说话了,疑惑地问,“因为什么?”
谢忡忡左右为难,谢洵真在旁忽然道:“这是他给我取的外号。”
化妆师一愣,“啊?噢。”
谢洵真开了口,她就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影帝和普通明星还是不一样的,即使平易近人,也会让人下意识地不敢过多放肆。
恰好这时李值在外面喊,谢洵真就带着谢忡忡出去了。
他揽着谢忡忡的肩膀,谢忡忡仰头看他脸,侧脸沉静俊美,眉目疏朗,大概是察觉他的视线,暼下来一眼,冷淡的视线变得柔和,如春水乍破。
“怎么了?”
谢忡忡莫名其妙地脸热,他低下头:“没什么。”
说完又觉不自在,见李值朝他招手,干脆挣脱谢洵真的手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心里像是踹了只兔子一样在乱跳。
太奇怪了,怎么看着见见,怎么心里突然变得那么慌呢?
而谢洵真被他挣脱手后,站在原地顿了几秒,悬空的手收回在身侧,握了握,才继续面色如常地往前走去。
李值正和谢忡忡讲戏。他和谢忡忡是第一次合作,即使有前面试镜和看过别的影视镜头,在戏里也是需要对演员,尤其是新手演员进行打磨和讲解的。
“你的气质和许灿是相反的。”李值说,“所以你得去剖析许灿这个人,他的生活,他的父母家人对他带来的影响,以及他的性取向给他带来的迷惘和伤害,还有寻找同类的冲动和快乐。”
“他是忧郁的,因为没有人懂他。现在,你要做一个能懂他的人,然后去成为他,成为许灿。”
谢忡忡认真点头。
李值盯着他几秒,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问:“你跟谢洵真在谈吗?”
他问出这句话后,视线紧紧盯着谢忡忡,只见对方先是一愣,后茫然,便了然于心,点点头,不等他回答就摆手道:“行了,你快去场景内站着吧,记得剧情台词哈,别给我整忘了,虽然后期可以配音,但嘴型也得给我对上。”
谢忡忡想说的话堵在嘴里,怏怏地被赶走了。
这一场戏前半场拍的是室外。
屋里碗筷被收拾好,桌面摆放上道具,谢忡忡走到房间的床上躺下,谢洵真则是坐在院子的柿子树底下,拿着雕刻刀,抓着一块半成品木头雕刻。
随着李值的一声“开始——”,这场戏就开拍了。
……
十一月初,再过几天面临立冬,寒风一吹,天气终于转凉,但是在午后,两点半到三点上下,太阳高高挂着,依旧有部分燥热的温暖萦绕在一切的身上。
许灿在房间里睡醒,缓了缓,醒神后看向窗外,如毛毯般柔软的灿金色光铺满了窗户,屋内地面也映照出一片金色光芒。
平静、安逸。
屋内外没有声音,许灿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堂屋,眯起眼睛朝门外看去,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见坐在柿子树下正在雕刻木块的郑临北。
男人穿着老头汗衫,露出宽肩,随着手部的动作,肌肉轮廓浮现,大概是察觉有人看他,他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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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去,恰好与许灿对视。
他们已经在一起住了半个多月了,许灿起初说自己胆小,怕鬼,作为邻居的郑临北应该照顾他这个“弟弟”,于是从一次蹭床,到了次次。
郑临北真的相信他的说辞吗?
许灿忽然笑了。
他喊:“哥。”然后朝着郑临北走过去。
日光晒在身上,有种融化的错觉。走进树荫底下,这种错觉便消失了。
许灿蹲下来,双手撑着下巴,微微仰头去看郑临北手上雕刻的木块。
那是一只小狗形状的木雕,只雕刻了大概的形状,隐约能看见竖起来的耳朵和腿部、身体的轮廓。
许灿前段时间跟郑临北去镇上赶集,看见了一个老大爷卖小狗,许灿想要,但因为怕自己养不好,依依不舍地拉着郑临北回去了,结果半夜辗转反侧还是在想,郑临北就跟他说雕一只小狗给他。
“什么时候能雕好啊?”许灿问。
郑临北停下动作……实际上他早就停下了,只是一直没看许灿,手上雕刻刀指着一个位置反复磨了几下,也没雕下一片木皮。
“过两天。”郑临北说。
许灿不说话了,郑临北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继续雕刻。
雕刻刀和木头相碰的声音其实有点刺耳,不好听,但放在现在这个环境又恰恰好,空气透着一股冷冷的干燥,太阳又晒得地面暖融融。
许灿蹲得无聊,可就是不挪脚步,他就盯着木块看着发呆,结果木块没不自在,雕木块的人先不自在了。
“外面热,你进屋。”郑临北语气透着一点无奈。
许灿眨眨眼:“我要看小狗。”
郑临北拿他没办法,只得闷头继续干活,只是这活,怎么也干不认真,因为许灿从盯着木块到盯着他的脸了。
给他带来燥热的来源,不止是秋冬日的阳光,还有某个叫许灿的人。
郑临北叹口气,妥协,“我跟你进屋。”
他在此刻完全像是受到了小孩顽皮耍无赖,而无可奈何的家长。
许灿憋不住笑,“噢。”
他应着声要起来,人又没动,郑临北便以为他又要闹一下,于是下意识朝他伸出手。
许灿腿蹲久了腿麻,见状握住了郑临北的手,自己没使一点儿力气,就被人跟拔萝卜似的拔起来,只是他没站稳,腿上力气还没使到劲儿,郑临北便松开了手。
许灿当即一个腿软要摔在地上,郑临北吓一跳连忙去接,结果最后和许灿一起倒在地上。
他的手护住许灿的后脑勺,两只手垫在许灿身后,几乎把对方整个人托着。
许灿除了屁股擦得有点疼,没受到其他伤。
两个人此时都有点懵,待回过神来,四目相对,那种紧张和怔愣消失,莫名的情绪弥漫开。
近到能看见眼中的彼此,呼吸交融,仿佛下一秒,稍微靠近,就能够碰上。
郑临北先一步侧过头,移开目光,喉结滚动,声音沙哑,“起来吧。”
他想松手起身,额头却传来了很轻的摩擦感,手指从他的额侧至太阳穴,慢慢地划过,最后细白的手掌停留在了他的脖颈动脉处。
他浑身一颤,猛地看向许灿。
少年人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展翅欲飞的蝶翼。
“你出汗了。”
他声音轻轻的,郑临北看着那双唇张开又合上,最后露出了一点浅浅的向上挑起的弧度。
“你的心,跳得很快。”
20. 小狗
随着一声“卡——”,剧组所有围观这场戏屏住呼吸的人都松懈下来。
“好了,一场过,进屋里继续拍!”李值喜不自胜,笑得皱纹都舒展开。
他没想到竟然会那么顺利,看来还是要找对的演员拍戏,既不浪费设备自己又心情舒畅。
化妆师连忙上前要给两人补妆,上去了才发现两人还叠在一起,像是发呆没回过神来。
谢忡忡的手仍旧贴着谢洵真的脖颈,脉搏的跳动……
咚咚!其实是他自己的心跳声,鼓噪又焦灼。
谢洵真的眼睛在日光下透着股浅褐色,像琉璃珠子,看着他,眼中的情绪不明,像是有一阵朦胧的雾气没散开。
“起来了。”谢洵真侧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背后撑着的手直接揽抱着把他带起,待他坐起身后,谢洵真就收回手,垂着眼眸让化妆师给自己补妆,他额头和脖颈都出了薄薄的汗水,化妆师擦掉之后给他重新涂上粉底液。
谢忡忡也在怔愣中被补妆,他低着头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有一点未干的汗水,帮他化妆的化妆师看见了,拿纸巾帮他擦掉,谢忡忡却仍是盯着看,直到妆画好了,去看谢洵真,恰好对视。
这下轮到谢忡忡下意识地闪躲,看向其他地方。
好热,好闷。
谢忡忡强装镇静,心跳得飞快,疑心自己得了某种不知名的病,却又无法拿出证据。
而谢洵真看着他,最后也移开了视线,耳根微微泛红。
两人心不在焉的状态维持到了重新开拍进入屋内。
……
郑临北握住许灿作乱的手,脸绷紧,随后便膝下用力,撑着地面,把人从地上捞起来。
坐起来后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许灿拍屁股上沾的的泥土,假装自己没说过刚才的话,自然地解释了句:“蹲久了,腿都麻了。”
郑临北嗯了声,“进屋吧。”
他说着这话,眼睛却看向许灿,直到许灿踏步往屋里走,才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块和雕刻刀,随着对方的脚步进屋。
许灿进屋后去厨房洗手,郑临北则是放下东西,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仰头一口喝完,又连续倒了几杯,才解了些许身体上的热燥。
口中有回甘。茶水是凉茶,他从地里挖出的凉草洗净晾干后的装起来的,去火,本身是没有甜味,但因着许灿总爱往里面放糖,以至于茶水也是甜的。
郑临北呼出一口气,听到脚步声,扭头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许灿洗了脸,领口沾湿,额发湿润,显得皮肤白得剔透,眼眸如浸泡在水里一般润亮。
他出来抽了纸巾擦脸,看见郑临北没洗手喝茶,嫌弃地说:“怎么不洗手?”
郑临北睨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许灿一挑眉,他又拿着水杯乖乖进了厨房去洗手洗杯子,等再出来,就看见许灿正在拿着杯子坐下喝茶。
“怎么站在那儿?”许灿指了一下位置,叫他坐下来,自己则是一只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把玩那只半成品小狗木雕。
许灿忽然有了想探究郑临北的过去。
他从村子里其他人口中得知,郑临北不是村子的本地人,而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算一下年龄恰好是大学毕业那一年。
郑临本模样不差,钱也不缺,却不知怎的就死死待在这里不离开,一留就是五年。
许灿在郑临北的房间里面发现过电脑,对方甚至会在网上固定接外包项目,收入来源不只来自于种下的地里那点菜。
可是他要怎么问呢?又……凭什么问呢?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许灿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问郑临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吗?”
就像他会有意识去寻找有关于郑临北的一切信息,郑临北或许也会从旁人口中得知许灿的信息。
比如身为即将步入高三的高中生,为什么会忽然休学回到村子里?为什么他一来,外婆就突发脑梗进了医院,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吗?
他们是同类吧?
屋内的气氛变得不再轻快,透着淡淡的干燥与凝滞,郑临北面色如常,握着茶杯的手却动了动。
他看向许灿,对方笑了笑,像是不知道自己问出了什么似的。
“不想知道。”郑临北说。
许灿却不乐意了,“为什么?”
这个少年人胡搅蛮缠着问:“你不知道,外面好多叔公阿婆都变着法地打听我为什么休学,问我为什么回村子,他们怀疑啊,我爸妈是不是欠债被债主找上门,所以带着我躲回来了,也怀疑我是不是在学校早恋被退学了,还有的说我得了绝症,回来等死。”
他越说,脸上笑意越大,眼中的笑意越淡。
郑临北眉头紧皱:“不要说这些话。”
“那我要说什么?”许灿抿了口凉茶。
他突然闹起小脾气。
郑临北叹口气,像是无可奈何,最后说:“我知道。”
许灿听到这话反而有些诧异了,“你知道?”
“嗯。”郑临北平静地说,“上次去镇上买东西,遇到你父母回来,他们嘱咐我多看着你。”
许父许母恼怒痛恨、嫌恶的表情历历在目,那日他们回来后在隔壁院子爆发的争吵,以及许灿对他莫名的依赖与靠近,一切的一切,指向的真相,无法让郑临北装傻。
许灿哦了声,”那你也知道,我喜欢男人了?”
郑临北又不说话了。
许灿却不放过他,“那你呢?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又为什么要允许我这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靠近你,是因为……你也喜欢男人吗?”许灿靠近郑临北,在他身旁坐下。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郑临北能感受到许灿凑过来时,呼吸飘来的痒意。
许灿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郑临北。”他喊,“你是同性恋吗?”
许灿径直吻过去……
……
“卡!”
李值的一声喊,安静的场地恢复嘈杂,谢忡忡却像是演晕了,仍向前靠近,而谢洵真也没躲开。
最后,他亲到了谢洵真的手指。
谢忡忡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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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坐直,眼珠子瞪得溜圆儿。
谢洵真面色如常。
“困了?”他问。
谢忡忡含糊地嗯了声,全当自己是这个原因所以才亲过去的。
他有些不太敢去看谢洵真,想起身,又发现自己不知怎的什么时候又抓紧了谢洵真的手。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猛然收回手。
谢洵真被松开的手微微蜷缩,随后见谢忡忡满脸不自在,也没去故意揶揄折腾,而是看向李值,问:“怎么样?”
这场戏怎么样?可以用吗?
谢忡忡也朝李值看过去。
李值坐在镜头前,拧眉:“……好像,还行?谢忡忡补个镜头吧,你表情不太对。”怎么起初没有一点羞涩,就像是经常做这件事一样,结果靠谢洵真近了,又浮现出莫名其妙的羞涩和怔忡,呆呆的。
李值怎么想也没想起来要怎么描述这种表情,孙礼城一语言中:“像热恋期。”
“……”
好像是的,但是又好像差点意思。
李值不再想,摆摆手让大家准备补拍镜头。
谢忡忡的妆容完整,化妆师只给他扑了点散粉就退开了。
这一次补拍镜头主要是抓的表情,谢忡忡沉下心,很快就过了。
李值开始从室内交叠的影子,拍到绵延到屋外院子里随风沙沙作响的柿子树,柿子半青半橙地摇晃着,散发着秋冬日的气息。
这一场景拍完后中场休息,谢忡忡坐直离谢洵真远些,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倒茶喝。
谢洵真见状想要阻止,结果手刚伸出去,谢忡忡就已经仰头一口闷了。
“……”
“怎么了?”注意到谢洵真目光的谢忡忡有些茫然和局促。
他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看谢洵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唯有旁边的化妆师哎呦一声,小声说:“小谢老师,你喝错杯子了,这杯子是谢老师的。”
“……”谢忡忡手一松,哐当一下就把杯子砸桌子上了。
明明平时也不是没有喝错杯子的时候,怎么这次就那么慌乱羞窘?
谢忡忡站起来拿着杯子往厨房冲:“我去洗洗——”
他跑得急,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众人以为他是怕谢洵真生气,不由笑着揶揄:“小谢老师真是把谢老师当洪水猛兽了。”
谢洵真看着厨房出入口没说话,等到谢忡忡强作镇定走出来,才转移目光,等着谢忡忡把杯子拿到自己面前,又殷切地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眼巴巴地看他。
谢洵真拿起湿漉漉的水杯,抬手,喝下。
谢忡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没缓口气,瞥见谢洵真喝水时的余光正在看他,眸光闪动。
于是他这口气又提上来,屁股着火似地朝李值跑去。
“李导!”谢忡忡大喊一声,吓得李值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怎么了?”李值扶住身旁的人,坐稳了,没好气地看向来人,“撞见鬼了啊?喊那么大声,我还没聋呢。”
谢忡忡眨巴眨巴眼,心不在焉:“噢噢好的。”
21. 小狗
谢忡忡好个什么劲儿李值不知道,无语地摆摆手让他离远点儿别挡着自己的光,可这小孩怎的也不走,绕来绕去地兜圈子,惹得李值一个脑袋两个大,颇有种被熊孩子缠上的感觉。
好险谢忡忡这迷糊劲儿没一会儿就散了,蹲在那发了会儿呆,就坐在门槛上不知道想什么了。
「刚才任务进度条怎么猛地往上窜了一半?吓我一跳,那死主系统派来都维修工怎么还带偷懒的?改大半天了还没改成亲情线。」
778消极怠工,这几天都在兜着圈儿地找主系统改任务以及解绑接下来的宿主,这猛一回来看见进度条,整个系统吓一跳。
尤其是进度条忽上忽下跟弹簧似的,一会儿蹦到百分之六十,一会儿又蹦到四十,又降低到百分之五,又消失,又继续蹦,跟发了神经似的。
谢忡忡不知道进度条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听着778骂天骂地,胡乱附和几句,最后憋不住跟778说:「刚刚我差点亲了见见。」
778不以为然:「那咋了?小狗不就是很喜欢舔人吗?尤其是主人。」
谢忡忡一听,好有道理,然后又一凌,不对。
「我是小狗精!」
「那你看见喜欢的人不想舔吗?」
「……想。」谢忡忡差点又被绕进去,他哎呀一声,急得说不清楚,「不是那个意思!」
778也被他整迷糊了,「那是什么意思?」
「……」
谢忡忡也不知道自己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他亲谢洵真,好像跟普通小狗亲主人不一样,比起雀跃和欢喜,多的是羞涩和慌张,窘迫,还有莫名的悸动。
这种感觉是什么?
谢忡忡思来想去,脑子里蹦出两个字,又怕自己觉错了意,憋了憋,问778:「你不是恋爱辅助系统吗?你知道怎么谈恋爱吗?」
778被他乍然一问,问懵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问问嘛。」
778没多想,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以前就是教宿主怎么追求恋爱对象,但是他们好像本来就互相有点意思,宿主上去一追,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778不免觉得有损自己系统的形象,显得它多没用吃干饭似的,于是连忙补了一句,「当然了,我在里面可是出了不少力气的,我还有一本恋爱秘籍呢!」
「那,那……本恋爱秘籍可以给我看看吗?」谢忡忡磕巴着问。
778这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儿,狐疑:「你看这干嘛?现在又不是春天。」
「我想着演戏可能用得上嘛,我第一次拍感情戏,不太熟练。」谢忡忡正襟危坐,「而且和见见一起拍,我想拍好点儿,显得厉害!」
有道理,但778就是说不出哪里怪,谢忡忡又催了一句,恰好主系统那边又发消息喊它,778只好把恋爱秘籍发过去。
「行吧,你看吧。」
发完它就跑了,谢忡忡松口气,看似呆坐在门槛上,实则在脑海里面翻恋爱秘籍。
打开第一页:想知道如何确认你是否喜欢上ta,只需要一步……
……
下午又补拍了几场室内戏,多是许灿和家里人的戏份,傍晚时分趁着夕阳正好,又拍了几场外景和许灿站在村子路边的背影,就准备吃晚饭了。
晚饭依旧是王婶做的,不知道是不是李值特地嘱咐了,晚上吃得挺清淡,鸡丝面配俩青菜,好在味鲜,谢忡忡在李值的注视下忍痛干了半碗面后收手了。
他吃完出去自己溜达了会儿,白天拍戏都没空逛,他以前小一些,还是小狗的时候,天天在村子里面窜,不知道有多快活。
虽然这个村子不是以前住过的村子,但熟悉的气息与环境还是叫谢忡忡心情雀跃。
当然,也有他偷偷摸摸继续看恋爱秘籍的原因。
他在外面待了小半个钟,直到谢洵真发了消息叫他回去,才握紧拳头,怀着一腔豪情壮志,准备实现自己的计划。
谢忡忡和谢洵真的住宿安排在戏内郑临北的家里,也就是两个挨着的院子的右边院子,且两人房间是碰在一块儿的两隔壁——要不是其他人觉得影响不好,李值还想叫谢忡忡和谢洵真住一块儿,方便更好地习惯和入戏,毕竟戏里许灿和郑临北也老一起睡。
谢忡忡倒是不介意一起睡,谢洵真介意。
小狗蹭床计划从未彻底成功!
谢忡忡回去后,谢洵真已经洗完了澡,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是有些浓的茉莉香精味儿,靠近了甚至有点熏人。
“镇上的沐浴露都是这些牌子,工作人员随便买了点,没开的就只剩下这瓶了。”谢洵真也不太习惯身上的味道,无奈解释了一句。
谢忡忡鼻子灵,熏得难受,便皱皱鼻子,嘟囔:“这也太香了吧。”
谢洵真被嫌弃了,看着他往外挪的脚步,垂了垂眼睛,再抬起又笑:“待会儿你也要洗,看你洗完嫌不嫌弃自己。”
说完他转身回屋。
谢忡忡看着他背影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怕伤了谢洵真,连忙上前喊了几句见见,还没追上,对方又说:“洗澡水给你提了放浴室,你快去洗,不要着凉了。”
听这话,谢忡忡又停下脚步,他看见自己浑身灰扑扑的沾了泥土。他刚刚在外面小土坡还坐了会儿。
谢忡忡怂头耷脑地去洗澡了。
沐浴露的香味儿着实熏人,只是一点点也香得过分,谢忡忡洗着好几次都屏住呼吸。
他的嗅觉比人类灵敏,这香味儿对他来说简直要命。
乡下房屋的建筑多是早古发旧,这两家院子的主人外出打工,不在老家居住,把房子租给李值前已经搁置了七八年,经过打扫,还是有些暗绿色的青苔擦不干净。
浴室和厕所是一块儿的,没有干湿分离,谢忡忡洗着,仰头看昏黄色,像裹着油脂一样的灯泡,莫名背后发凉。
他迅速把脑袋上的泡沫冲了,又洗了个战斗澡,快速地穿上衣服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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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屋子还住了其他工作人员,他跑出去经过房间时还听见对方刷视频的声音。
谢忡忡一股脑地没跑回自己房间,而是跑进了谢洵真的房间。
他埋头,直接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撞到了谢洵真被窝里,把人吓一跳。
“怎么了?”谢洵真连忙把他脑袋捧起来。
谢忡忡头发又湿又翘,眼睫和眼睛润湿得像是一汪布满雾气的湖水,充满茉莉花香的气味扑鼻而来,萦绕住他。
“……没什么。”洗澡被吓到太丢脸了,谢忡忡含糊着说,“香味好浓,感觉要窒息了。”
说着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甩脑袋,结果一抖,脑袋没甩动,谢洵真摁着了。
“等下甩我一脸水。”谢洵真拿起一旁的干毛巾帮他擦头发。
谢忡忡便顺势抬起脑袋,背对着谢洵真坐在床上,然后才发现正对着谢洵真床的落地风扇,正开着最高档。
“……见见,对不起。”谢忡忡垂眸看见了谢洵真盖着的深蓝色被子,愧疚地说,“我不应该说你……是沐浴露太香了,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不要难过。”
太过直白地,没有丝毫铺垫的开头。谢洵真本该习惯,但每一次听到都会感觉心间猛然一跳,被戳得人又痛又闷。
他熟练地给谢忡忡擦头发,“没有难过。这沐浴露确实太香了,我闻着也要嫌弃你呢。”
谢忡忡哼哼,“不准嫌弃。”说着又弯着腰爬到床尾去把风扇关了,“好冷。”
谢洵真没阻止他,反而叫他把吹风筒拿来,继续给他吹头发。
谢忡忡背对着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个法子……
不过多久,谢洵真就发现,自己给谢忡忡垂着头发,结吹着吹着,对方半阖着眼睛,最后竟然直接睡着了。
谢洵真颇为无奈,推了推他,喊:“忡忡?”
谢忡忡呼呼睡没理。
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吹头发或者玩累了忽然睡着,谢洵真也没起疑,先是把吹风机拔掉插头放好,就把人抱起来放到一边盖好被子,打算等人睡熟些再抱回到对方房间里,免得半路惊醒又睡不着。
谢洵真下床轻声关了门,倒了杯水润喉,看了下时间,拿出剧本侧靠在床头看书。
久久无声。
结果他看着剧本,便发现睡在侧边的人似乎不太安宁的样子,总是动一下,又动一下,和以往可不太一样。
像是没睡着要干坏事,又没耐心装下去。
谢洵真挑眉,干脆合了本子,半阖下眼,佯装睡着了。
大概过了不到五分钟,身旁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某个装睡的小狗爬起来了。
谢洵真好整以暇等着他要做什么。
又是安静了几秒。
打量的,迟疑的视线在他脸上转动了一圈。
然后……呼吸近了,扫在脸颊,浓郁的混合着暖意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谢洵真心中一凌,被下的手攥紧,还未睁眼阻止,唇上便多了一抹柔软的触感。
22. 小狗
谢忡忡歪着头,笨拙地贴着谢洵真的唇,干燥、柔软的,好似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变化,只是呼吸微热交融,叫他有点心虚且不自在。
接吻是这样做的吗?
谢忡忡半跪坐在床上,又盯着谢洵真看了几秒,然后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不到两分钟,鼓起勇气,双手捧着谢洵真微微垂下的脑袋,迫使对方抬起下巴,然后重新贴过去……舔了一下他的唇。
颜色浅淡的唇变得湿润,谢忡忡不知怎的羞窘得厉害,他没跑,而是想着刚刚看到的搜索引擎里的接吻方法,试探着去舔谢洵真的唇缝,试探着去深入接近。
只是他总不得其法,双手撑在谢洵真身体两侧,急了靠得太近,还手一软摔下去。
虽然没摔结实,也吓得够呛,脑袋一缩闭紧眼睛,生怕谢洵真醒了自己立刻被抓包。
缓了几秒,没什么声音。谢忡忡胆战心惊地抬起脑袋,小心翼翼看去,舒出一口气。
好险,没醒。
今天见见睡得也太熟了吧?
谢忡忡心里生出几分疑惑,随后又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今天拍戏太累了。
不过经此一遭,谢忡忡没了胆子继续靠过去亲,他看着谢洵真湿润的唇,多少有点心虚和羞窘,感觉自己胡乱糊了对方一嘴口水。
至于恋爱秘籍里面说的所谓“情动”,他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能是他没亲到位……下次吧下次,等他回去好好锻炼一下吻技。
谢忡忡想着,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慌里慌张地跑了。
他前脚刚走,门刚关上,躺在床上已然“睡着”的人睁开眼。
谢洵真怔睁开眼后也没动作,反而闭上眼睛又深深呼吸了一会儿,缓和情绪后,才抬手,摸到自己的唇上。
触感仿佛依然在。
……
翌日一早,谢忡忡精神抖擞地起来吃早餐,他昨晚解决了烦恼,回去后睡得喷香,一觉天明。
他吃着玉米,嘴角还沾了玉米粒,扭头看谢洵真垂着眼睛有点恹恹地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粥,再仔细一看,眼下有些许乌青,怎么瞧怎么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见见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昨晚没睡好吗?”谢忡忡关心且担忧。
“……”
谢洵真看他一眼,在对方真切不明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床硬,睡不惯床。”
一旁跟同事坐在小板凳上吃包子的化妆师诧异了。
她扭头跟同事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怎么以前没听说过谢影帝会因为床太硬而失眠啊?倒是听说过谢影帝敬业,为了拍戏连荒郊野外都能用睡袋将就一晚上。
谢忡忡也没听说过谢洵真因为床而失眠的事儿,他闲暇时上网冲浪可是把谢洵真的所有八卦新闻小道消息都看遍了。
不过他听说有一些人乍然换环境的确会不适,说不定是因为之前没有人懂见见,所以见见在强撑,但是现在见见有他了!
谢忡忡当即拍胸脯道:“晚点我去给你买个加厚10cm床垫!”
“……不用了。”
谢洵真的拒绝无效,谢忡忡拿着玉米就跑出去跟李值请假要去镇上买床垫,而李值知道谢洵真睡不着这事儿,大手一挥,立刻叫工作人员去采买,顺便还给也想换床垫的人都买了,比如谢忡忡。
谢洵真听着外面兴高采烈的讨论声,放下调羹,单手扶额,颇为无奈。
真是……笨小狗……
……
时间转瞬即逝,村子里的戏拍了大半,十一月中,天终于冷下来,村子里又开始收割稻谷,热火朝天,来往的村民浑身是干劲儿,搞得秋冬萧瑟的味儿又消失了。
李值抓紧时机又拍了几个许灿和郑临北下地割稻谷的镜头,颇为满意。
拍完后谢忡忡掏着镰刀帮王婶割稻,兴致勃勃地割了一上午,冲劲儿十足,惹得王婶一阵夸,把王婶的瘦瘦小小的儿子激得从弱鸡变成弱鸡中的战斗机,也攀比起来疯狂割稻,看上去像是怕谢忡忡跟他抢亲妈。
俩十八九岁的小孩拼出了你死我活的气势,王婶和谢洵真蹲坐在田埂戴着草帽喝凉茶,不由齐齐叹了口气。
一个是“没想到我儿子也能有这干劲儿,真是开了眼了。”
另一个则是“回去得泡泡脚摁一下,要不然就要喊痛撒娇了。”
旁观一切的小沅:“……”
她前段时间家里有事,回家了一趟,回来就看见这场景,心情复杂。
王婶看儿子像看傻子,谢洵真看谢忡忡像看自己傻了呱唧的童养媳。
还是不自知的那种。
小沅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赵午打个预防针,让他准备好彩礼把大影帝嫁了。
思忖着,谢忡忡就已经提着一担稻谷搬过来,把镰刀挂上面,脸红红,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地朝谢洵真走来。
谢洵真起身扶稳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拧开水瓶盖子递过去。
谢忡忡咕噜咕噜就把水喝得一干二净,喝得急,水顺着脖颈流下点,谢洵真就拿纸巾去擦。
王婶在旁边笑:“你们两兄弟感情真好。”
谢洵真动作一顿,笑了笑没说话,谢忡忡倒是放下水杯呼口气,解释:“我和见见不是兄弟。”
“那是什么?”王婶奇怪,又欸着声明白,“好朋友吧?看你们是一起拍戏的。”
小沅生怕谢忡忡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赶忙开口说:“别割了,明天还要去镇上呢,要是在地里身上脸上沾了虫子,到时候伤了,李导要吃人的。”
她说完,扭头一看,才发现谢忡忡压根没立刻回答王婶的问题,正奇怪,就看见谢忡忡抓着水瓶问谢洵真,“我们是什么关系?”
小沅心提起来。
谢洵真表情如常,手指点了点谢忡忡的鼻尖,答非所问,“小狗。”
谢忡忡耸耸鼻尖,皱着脸:“哼哼。”
也没继续问。
小沅一时间竟也没看懂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好在日头渐高,到中午,田里收割稻谷的村民也收拾东西打算回去了,王婶招呼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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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小明,你带两个哥哥和这个姐姐回家喝点水儿,把饭蒸了,我收拾收拾再回去。”
王小明满脸是汗,应了声,就抓着镰刀扔到斗车上,带着几袋稻谷运回去。
他和谢忡忡较劲儿了一上午,累的很,谢洵真接过了斗车柄帮他。
“谢谢哥。”王小明没想到谢洵真那么贴近大众,感动得要泪流满面,“我从今天起黑转粉,成为你的铁粉。”
谢洵真笑:“之前还是黑粉呢?”
“……在上午的时候短暂黑了一下。”王小明默默地想,谁叫谢洵真见谢忡忡比不过他,暗戳戳地割稻谷堆在谢忡忡的稻草堆上,假装是谢忡忡割的啊。
谢忡忡跟在谢洵真身旁走,走着又累,脚步拖拽,谢洵真一直注意着他,见状停下来问:“走不动了?”
谢忡忡恹恹点头,费了太多体力,现在走路都费劲儿,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
谢洵真推着斗车不好背人,只短暂一秒,他就松开斗车车柄,侧身直接拦腰把谢忡忡抱起来,放到了斗车,让他坐在装满了谷的蛇皮袋上。
谷袋硬硬的,透着一点迎接了太阳光的热气和湿润,谢忡忡坐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底下一颠簸,四周景色往后倒——谢洵真重新推车了。
“坐稳了,别摔下来。”谢洵真说。
他长袖袖子折叠挽起,露出白而紧实的肌肉,推动斗车时,青筋绷紧,肌肉轮廓明显,但他脸上还是轻松自如的模样,看得跟在身后的小沅和王小明叹为观止。
谢忡忡靠在谷袋上,脚伸出去,一荡一荡的,清风吹拂,两侧路边竹叶沙沙作响,浑身的疲惫好像也散了不少。
他仰头,倒着去看谢洵真,看他高挺的鼻梁和卷翘的睫毛,还有额头出的一滴汗。
怎么那么好看啊。谢忡忡想。
那滴汗水从额头顺着往下,到下巴……
谢忡忡伸出手,食指微弯,抬起,勾去,把那滴汗水蹭到了手上。
斗车猛地停了一瞬。
谢忡忡回神,有点慌张地坐起身,然后又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头问:“怎么啦?”
谢洵真眼眸幽深,盯着他看了几秒,侧过头,下巴蹭过肩膀的衣服,声音沙哑:“没什么。”
他手上用力,斗车轮胎越过小土推和石子,谢忡忡随着车子抖了一下,心虚地背对着谢洵真。
手指上还残留着一点汗水,湿润的……叫人心中发痒。
这一插曲除了二人以外谁都不知道,谢忡忡回去后也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起初还不不太敢去看谢洵真,后面撒欢儿就全然把这件事忘了,直到晚上,他洗完澡,睡前忽然觉得身上不太舒服。
他掀开被子,撩起自己的衣服,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跳下床,趿拉着拖鞋直冲谢洵真房里去。
“见见见见见见——”
他大喊着直接扑到了谢洵真面前,还没等人反应,就抓着自己的睡衣衣角,直接掀至自己的脖颈。
一片白和两点红映入谢洵真眼中。
“……?!”
23. 小狗
谢洵真视线在触及那片白后立刻低下头,话语慌张不稳,“你、你干什么?”
他手欲抬,想要把谢忡忡掀起的衣服拉回去,可又怕自己碰到,干脆握紧放在被单上,皱着眉头,低声说:“有什么话你就说,不要把衣服掀起来。”
谢忡忡可不知道谢洵真在想什么,他急得不行,喊:“见见你快看啊!快快快!”
一边喊,还一边用手去抓谢洵真的手让他摸,“你看我身上长东西了!”
谢洵真一听,这才抬起头,起初没敢看,目光小心翼翼地从下往上满满挪,待看见谢忡忡腰腹处一片蔓延鼓起的红,神情一惊。
“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洵真顾不得太多,去摸,指腹下是凸起的红疹,绵延一片,像是连在一起的火烧云。
谢忡忡被他摸得发痒,扭了下腰躲避,“好痒!”
“小谢老师,谢老师,你们怎么了?”
路过二人房间的工作人员不小心瞥见这一幕,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但打眼一看,又看见谢忡忡身上好像不太对劲,不由问了一句。
他这一问,把其他没睡的人也给吸引过来了。
谢洵真把谢忡忡掀得过高的衣服拉下去,皱眉道:“可能是今天下田割稻沾了虫子,或者是稻尘惹得。”
过敏这一可能性被谢洵真排除了,因为谢忡忡今天吃的东西全部都是以往吃过的,且谢忡忡只有腰腹上有红疹,脖子有一些红,其他的倒没什么。
李值和孙礼城知道这事儿也过来了,掀开谢忡忡身上看了看,又去问了隔壁的村民借药酒,擦了后谢忡忡身上还是痒,忍不住抓,谢洵真就握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抓,只开了一档风扇给他吹吹。
“看看待会儿会不会好一点,明天带你去开药。”谢洵真哄他,“抓破皮了会疼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对啊小谢老师你别抓,等下抓破了上药都不好上。”
谢忡忡委屈:“我现在也抓不着啊。”谢洵真握着他手呢。
“你们回去睡觉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谢洵真跟其他人说。
他们待在这里也只能充当观众和数量的作用,对谢忡忡的痛苦无法给予帮助,于是听谢洵真的,好心地又安慰了谢忡忡几句,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小沅端了盆洗澡没洗完的热水进来……现在已经变温了,还拿了两条新毛巾。
“谢哥,要是忡忡痒得厉害,你就用毛巾给他擦一下吧。”小沅对此有点经验,她之前过敏也是这样。
谢洵真点头,“好,你回去睡觉吧,我会看着他的。”
小沅说好,然后放心地走了。
赵午知道这事儿还打电话来慰问了,慰问了半天支支吾吾问了句谢洵真:“你咋想的?”
什么咋想的?谢洵真没说话,赵午也不说,哎了半天就说:“得了,我知道了。”电话挂了。
谢忡忡在一旁没听懂,问:“赵午咋了?”
“别每天咋咋咋的。”谢洵真点他脑袋,“天天跟别人学舌。”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来自五湖四海,多少带点口音,上次来个h省的,谢忡忡跟人家玩了几天,说牛奶变成了刘乃,向谢洵真要牛奶时,谢洵真没听懂,他喊了好几句,路过不知道的工作人员还以为他又给谢洵真起了新外号。
谢忡忡想起来这事儿有些小心虚,哼哼几声喊痒,企图糊弄过去。
谢洵真也没揪着他不放,吹风扇怕他吹着凉,吹了会儿就关了,拿着蒲扇有一下每一下地扇,扇完见谢忡忡半睡不睡地趴着,手又蠢蠢欲动地去挠,就洗了毛巾给他擦,擦完又继续上药油。
房间里充斥着药油的味道,起初刺鼻,闻惯了又觉得还好。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谢忡忡睡着了,谢洵真就去把东西收拾了,回来洗了手,把人往床里面推了点,自己坐在床边守着他睡。
只是睡着,身边暖烘烘的一团挤过来,叫他睡不安稳。
谢洵真睡不着,便微微侧头去看身旁的人。
谢忡忡睡着时很乖,比平日还要乖,白天时太闹腾,总是精力无限,好像天上的太阳都能拉着弓箭射一下,睡着的时候就成了月亮,乖乖地垂着眼睫,面白唇红的,无法言说的慈悲。
对谢洵真来说是慈悲。
慈悲的小狗,可怜他,然后来到了他的身边。
谢洵真的手抚摸上那白而细腻的脸颊,指腹摩擦,手心捧满的感觉叫谢洵真感到满足。
谢洵真就这样趁着昏黄的灯光看了他好久,然后凑过去,轻轻地,在他额头上珍之又珍地吻了吻。
只是这样,就已经叫他的心盈满了月光,照得一片明亮,连同那些血液与不知名的堆积物,也被月光清扫地一干二净。
他将被子往上拉些,盖住谢忡忡的肩膀,好叫他不要着凉,之后便不知不觉地合上眼睡了。
而等他睡了,闭着眼的谢忡忡竟忽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分明是醒了的模样。
谢忡忡脸颊发烫,他自己摸了摸,疑心疹子引起自己发烧,可究竟是为什么,他心里又知道。
额头……
他的手擦过被亲吻的额头,好像整个人开始发烫,热得他想要坐起来对着风扇吹,可又怕吵醒谢洵真。
亲吻……
怎么只是亲额头,却比亲嘴还要令他慌张羞赧呢?
谢忡忡想不明白,他悄悄凑得离谢洵真更近,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侧边,闻着对方身上衣服洗衣液洗净晒干的味道,安心地闭上眼睛。
……
谢忡忡的疹子第二天好了很多,只是还有些浅淡的红印子留着,皮肤摸起来也还是不平滑,谢洵真开车带他去镇医院看了医生,说只是普通的皮肤病,跟猜测的一样,大概是在田里惹了有毒的虫子。
来看诊的还有几个同样被蚊虫叮咬了的年轻人和大爷大妈,谢忡忡挨着谢洵真看他们,想起来爷爷,莫名伤感。
谢洵真拿了药出来看他精神不太好,还以为他是没吃早饭饿的,毕竟检查需要空腹抽血。
“饿了吗?吃完早点再回去。”谢洵真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小沅在外面的早餐店等两人,他们一进去,老板就端了馄饨面出来,外加一笼小笼包。
现在是工作日,又不是寒暑假,乡下小城镇年轻人少些,来吃早餐的人也不算太多,小沅找了个角落位置,谢洵真和谢忡忡摘下口罩吃,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两人吃饭吃的快,小笼包也炫完了,小沅吃了肉丸汤粉,量大,吃得也是直打嗝。
吃完后小沅的手机铃声响起,接通电话,听对面说了几句,惊讶片刻,又说:“好,我知道了,我们在徐记早餐店等您。”
电话挂断,小沅跟两人说:“李导打电话来说,这周六市一中可以空出一天来给我们拍戏,待会儿就出发去,明天开拍。”
剧本里许灿有几场戏是在学校里拍的,有去村子之前的,也有临时离开村子回学校的。
因为情绪变化太大,李导还苦恼了一阵子,怕谢忡忡掌握不好,这段时间还老给他讲戏。
谢忡忡以为自己怎么着也得要再等一个多星期就开拍校园戏,结果现在突然就提前了。
“衣服之类的都叫人收拾了,李导叫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接我们,直接开车去学校附近的酒店住一晚上。”小沅说,“李导说给你们分别发消息了,但你们没看。”
谢忡忡拿起手机一看,确实。
“不过……”小沅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提起来又觉得没必要,可话口出了,见对面两人都朝她看过来,就还是继续往下说了。
“苏永演刘文。”
刘文是《柿子红了》这部剧里面的一个小配角,戏份主要聚集在校园时期,是他散播的许灿是同性恋,再找出证据贴在学校板报上,导致许灿被校园暴力后暂时休学。
苏永会演这个角色属实出人意料,但仔细想想,对方近些日子事事不顺,又爆出了苛责殴打助理的黑料,现在人人喊打,若不是当时这部戏合同签得早,恐怕也不能入选刘文这个角色。
说句巧的,演反派还真是人戏如一了。
“他啊?”
谢忡忡差点没想起来苏永这号人物,他的脑子里装满了吃的和谢洵真,还得分出来一部分给拍戏,着实记不了太多,只是跟苏永相处时对方老是给自己使绊子,导致谢忡忡对此人还是有点印象。
“他演就演呗。”谢忡忡不怎么在意。
跟他说不通,说不懂。小沅看谢洵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
“……我看了剧本,有对手戏,我怕他……”欲言又止,意思明显。
谢洵真放下勺子抽纸巾擦嘴,又抽了张给谢忡忡,闻言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在,他不敢。”
“……”
小沅一时怔然,随后恍然大悟。
“有道理。”
于是她也不想了,反正谢洵真在,轮不到她操心。
三人吃完早点,又顺着早市逛了大概十几分钟,车就到了。
浩浩荡荡四辆车,直接开往了市区。
开了大概三个小时左右,到地方恰好吃午饭,李值带人去学校踩点,谢洵真和谢忡忡回房补觉。
谢忡忡一觉醒来三点,室内空调开得高,他脸颊通红,跟发烧了似的,用遥控器把空调温度降低吹了会儿又饿了,下楼去餐厅找吃的。
好巧不巧,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小沅背后说人坏话,谢忡忡一下去,就凑巧遇上刚到的苏永。
苏永戴着黑色口罩,头发凌乱油亮,眼下眼袋颇重,不怎么看脸,只看整体形态,也是非常颓废,完全不像一个演员明星,比起之前和谢忡忡一起上节目的状态来说,天差地别。
谢忡忡不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在小狗的观念里,人过得不好最大的可能就是生病了。
于是在碰上时,谢忡忡好心慰问:“你生病了,去看医生了吗?不要讳疾忌医啊。”
“……”
苏永拉着行李箱杆子的手一下就缩紧了,杆子被扯得发出嘎吱的响声。
他阴沉沉地看谢忡忡,皮笑肉不笑:“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谢忡忡之前拍的几部戏播出,他在里面演的配角都是讨喜讨泪的形象,加上谢洵真的热度,最近红火得很,苏永跟他比起来就跟过街老鼠一样。
苏永真是恨死他了。
谢忡忡对此浑然不知,他点点头,觉得自己同事情已经尽职尽责,够得体了,就点头越过他去不远处的餐厅指引牌去找吃的了。
他走了,苏永却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给他开卡的前台小姐姐以为他还有事,礼貌询问:“先生,您……”
话音落了,因为苏永狠狠瞪了她一眼。
前台小姐姐吓一跳,登时不敢吱声,直到苏永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才拍拍胸口松口气,坐在椅子上,心想:真吓人。
……
傍晚时分李值带人回来吃了个晚饭,又抓着孙礼城改了下稿子,因为环境问题剧本进行些调整,谢忡忡拿到了新版本,背了下台词就睡了。
他现在演戏得心应手,加上谢洵真时不时给他开小灶,导致他对拍戏没有半点紧张。
翌日一早,化妆师敲门,谢忡忡光着脚咚咚咚过去开门,就被挟持着刷完牙洗完脸,坐在桌前开始由着对方在自己脸上扑扑扑地打粉底。
因为是白天拍戏,自然光强,粉底不能太厚,要轻薄,瑕疵重或多的皮肤恐怕会在镜头前不好看,所以要费十二分力气注意这个问题。
好在谢忡忡年轻又爱运动,皮肤白里透红,细腻光滑,堪称化妆师最爱!连谢洵真现在都排在谢忡忡身后了!
“还是年轻好。”化妆师看着面前青葱白嫩的谢忡忡感慨。
十八九的少年最是漂亮,树梢抽枝的新芽一般。
谢忡忡为谢洵真挽尊:“老的也有韵味。”
化妆师“噗嗤”一笑,“确实,但也得是谢影帝那种才有……”
她意有所指,化妆师助理左右看看,反正妆花完了,把门关上了,三人说了两句八卦。
当然,一般情况是不准的,但谢忡忡跟她们玩得好,嘴巴又严实,所以说一下也没什么。
“我们刚刚去给苏老师化妆了,他皮肤状态不是很好。”助理委婉地说。
“还和你拍对手戏,他长得就不像十八。”化妆师倒是不客气,边给谢忡忡晕染口红边说。
谢忡忡没想到苏永在化妆师里也不太受待见,迷糊了一下,“你们都好讨厌他啊。”
化妆师冷笑:“谁都不喜欢他,之前有点名气大家还忍着,现在当然是痛打落水狗。”
苏永此人,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仅上拉踩前辈下脚踢后辈,对剧组的工作人员后勤工作者也是趾高气扬地看不起,唯一能得他好脸色的只有类似于谢洵真这种名利双收的人。
“你小心点,要是他欺负你,你就直接找谢影帝告状知道不?”化妆师说。
谢忡忡点头,又觉得她们看不起自己,皱着脸嘟囔:“我才不会被欺负,我很厉害的。”
化妆师他们才不信,谢忡忡一看就天真,要不是有谢洵真护着,早就被娱乐圈大染缸淹死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剧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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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催,就开门出去了。
谢洵真今天没戏拍,充当后勤人员,待在李值旁边比李值还像导演。
当然,也养眼,戴白色口罩穿宽松卫衣和牛仔裤,头上是谢忡忡选的同款小熊棒球帽,看起来就像哪里翘课跑出来的青春男大。
谢忡忡小狗似得跑过去绕着他转了一圈,满意地夸:“真好看,我待会儿也要戴我的帽子。”他的小熊鸭舌帽是蓝色的。
谢洵真哭笑不得,“好了别转,你不晕吗?”
“一点点。”谢忡忡食指和拇指碰在一起,比出一个一点点。
被可爱到了。
谢洵真看着他好想亲他,但是不可以。
所以谢洵真板着脸,化身严师:“好了,差不多要开拍了,剧本看了没有?”
“看啦!”谢忡忡雀跃地回应。
好,搞得谢洵真又想揉揉他脑袋。
谢洵真把手背到身后点头:“那就再看看。”
一旁的李值狂翻白眼,孙礼城笑他,顺带揶揄二人:“哎呀,李导被狗粮噎着了,快拿水来,救驾啊!”
李值:“你滚。”又翻了个白眼。
剧组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跟着打趣。
“好甜啊,谢影帝打算什么时候对小谢老师负责?”
“啊,我也要被狗粮噎死了,但是死前我也要发出一声临终尖叫:我的cp是真的!”
他们对谢洵真和谢忡忡的亲密关系不太当回事,一是娱乐圈总有炒cp炒得真情实感,结果背地里两人都结婚生子的,二是这本来就是个同性恋文艺片,不炒才不正常。
李值还叫人拍了花絮打算放出去呢。
大家都不太在意,谢忡忡听着耳朵尖却是红了。
他偷偷去看谢洵真,想知道他什么表情,无奈对方戴了口罩,只眼睛一垂,情绪叫谢忡忡这只笨小狗看不明白。
谢忡忡无奈放弃,叉着腰哼:“听到没有?他们说你要对我负责。”
谢洵真向来惯他,自然而然接话:“好,我知道了,小谢老师。”
小谢老师听着怪不好意思,但无形的尾巴翘起来了,见见叫他老师欸!
插浑打科了一阵,恰好日头出来,光线正好,李值就叫群演们各就各位进入镜头,谢忡忡走进教室里面坐着,坐好了回头才发现不远处苏永打了厚厚的粉底,脸色憔悴地站在角落,神情阴鸷,在触及到谢忡忡视线后,挑起嘴角,扯着皮笑了下,更显怪异。
李值也看见苏永了,不太满意地喊:“怎么脸变这样了?就算是去医院打点针也行啊,晚些又要磨皮,搞得我镜头不好看。”
苏永低头,很诚恳似地道歉:“抱歉,李导,我这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
他这样说,李值也不好再骂,摆摆手让他进机位,心想,反正是反派,丑点就丑点吧。
这场戏拍的是夏天,许灿病中休假,却临时被办公室老师叫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得知有人把自己是同性恋的事贴到了班级和学校的黑板报上,导致学校声誉受损。
老师觉得他十分丢脸,特地下午五点半才打电话叫他去学校质问他。
许灿没想到这种事会莫名其妙发生在自己身上,在挨骂后,得到了停学一周的通知,只得回教室收拾课本。
……
“我以为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却没想到你竟然背地里搞这种龌蹉事!”
班主任气得直砸手中蓝色的文件夹,乒乒乓乓拍得极响亮,留在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掩着嘴窃窃私语,用鄙夷或怜惜的目光看着许灿。
许灿垂着头站在班主任面前一言不发,他脸上还带着病容,皮肤白,两颊微微泛红,唇也透着股过深的血色,明显还在病中。
他有些迷茫又震撼的表情逐渐变得麻木,直到班主任说:“你把东西收拾了,回家停学一周,下周叫你爸妈来一趟,谈谈这件事。”
轻飘飘又十分锐利的一张纸甩到许灿身上,最后落到他的脚尖。
许灿弯腰捡起,声音嘶哑地说了声“谢谢老师”,起身离开。
他前脚踏出办公室,后脚就听到有个男老师恶意道:“同性恋都乱,谁知道这病是不是因为乱搞才病的!”
许灿抓着停学通知纸张的手攥紧,纸张变得皱巴巴的。
他走到走廊上,深深呼出一口气,眼中盈着一点水光,可怜又痛苦地皱着眉头,看向远方,眼中神情迷惘。
给学生洗漱吃饭不多,六点左右大概会有人陆陆续续来教室,许灿不再多想,径直走向自己的教室,却没想到进去后看见自己的位置一片狼藉,教室黑板报部分全部写满了恶毒诅咒他的话语。
而有一个人就拿着粉笔坐在讲台上,撑着脸玩手机,看见他后“哎哟”了声,笑喊:“班长,你回来了啊?怎么脸色那么差,不会被老师骂了吧?”
他说着,又装好心:“谁叫你搞男人呢?真是丢脸。”
许灿明白是谁做的好事了。
“刘文,我哪里得罪过你?”许灿没什么力气说话,看着刘文神情疲惫,“我说过,你以后作弊我都不会管,那次是你牵连到我了,我才跟老师说的。”
刘文脸色一下变了:“是你污蔑我作弊!”
许灿不想跟他说话,把自己被踢翻的书桌抬起,可惜书本大部分被墨水浸湿,不能用了,他收拾了,也只能把一些笔和新发的卷子拿走。
墨都是没干的,想必是刘文刚做的。
“许灿,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吗?”刘文气急反笑,“你不就学习好点儿吗?搞男人搞的?没想到还有乱搞还有这效果。”
泥人也要被激出三分火气,尤其是许灿还在病中。
他扯下贴在自己桌面的照片,里面的自己和一个花枝招展的穿裙子中年男人正在说话。
这是他上次查了性取向问题后独自去gay吧时的场景,看角度,应该是偷拍。
许灿讥讽:“你又知道?你跟踪我,你喜欢我?噢,对,你总是考试比不过我,万年老二,考试想抄,结果又被我举报了,心里扭曲得很吧,但是没办法,你就是垃圾。”
刘文勃然大怒,“你闭嘴!”
许灿还是笑,在阳光下,站在窗边,白T黑裤,看起来仍然是一副刘文无法打败的、好学生的样子,是刘文最憎恶的模样。
也是苏永最憎恶的。
苏永恨死谢忡忡了。
凭什么谢忡忡一帆风顺!他不比谢忡忡差!
他面目扭曲,在谢忡忡低头去拿书桌上的东西时,怒火攻心,猛地抓起课桌上放着的保温杯,猛地朝谢忡忡砸去——
“砰——”
“忡忡!”谢洵真睚眦欲裂。
24. 小狗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简直叫人难以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
谢洵真几乎是瞬间就冲上去,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谢忡忡从桌椅上捞起来。
“忡忡!”谢洵真着急又无措,手发抖地想要去捧谢忡忡的脸,可无论怎么动,都始终没敢碰,怕谢忡忡伤到了脸。
好在谢忡忡很快抬起头,他躲避得快,保温杯没砸到他,只是把他身后的玻璃窗砸碎了,碎片溅射,弹出,778又迅速开启了保护模式,才让他没多少受伤,但即使是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做出来所有的防备,他的脸侧也被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口子渗出红来,流出血液,谢忡忡一摸,血色散开,才后知后觉自己受伤了。
“别摸!小心还有碎玻璃渣在里面。”谢洵真抓住他的手阻止。
谢忡忡懵了片刻点头,随后皱起眉……谢洵真握住他的手太用力了。
“见见,我没事。”谢忡忡没有立刻挣脱,而是拍拍他的手背,提醒并安慰,“没有受伤……”
话到这里嘴巴闭上了,因为谢洵真眼眶红了。
他一言不发地把谢忡忡从窗边拉到安全的地方,开始自上而下地检查谢洵真身上还有哪里有伤口,这一检查才发现脖子上还有几道小口子破了皮,红得不明显,但极其刺痛了谢洵真的眼!
谢忡忡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而此时李值等人也反应过来这发生的一切,纷纷围上前查看谢忡忡的情况,小沅跑出去喊校医,孙礼城则是带人控制住了苏永。
“苏老师不是故意的,他最近休息不好,所以太入戏了……”苏永的助理语无伦次地解释,哀求地看着孙礼城,“他知道错了,小谢老师的医药费我们会全部负责,也会道歉。”
“入戏太深?戏里根本就没有砸东西的动作!”
孙礼城气得半死,他写的东西他自己最清楚,苏永的剧本根本没有这个动作,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苏永也不该这样做!
李值怒道:“你本来闹出事儿来我就不想要你,要不是你经纪人私下来求我,我根本不会跟你签合同,谁曾想你竟然还伤人!”
面对指责,苏永垂着的头抬起,毫无悔改之色,甚至讥讽道:“你这破同性恋剧本,我还不想演呢!”
把李值气得倒仰。
他助理恼得跺脚:“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还想不想继续在圈子里混了?!”
听到这话,苏永脑子才稍微清醒过来,只是事已至此,他再瑟缩求饶,实在是太丢脸了,于是只好强撑着昂头:“我可以赔给他医药费,这不是没受什么伤吗?我……啊——!?”
惨叫声骤然从他口中发出,苏永被踹中胸口飞出去,直接撞到讲台书桌上。
书桌倒下,苏永躺倒在其中,还未来得及呻吟,脑袋就砸在了地上。
谢洵真踩着他的头,居高临下地说:“我赔你,十倍医药费。”
侧脸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另一侧则是被踩着传来碾压的痛感,迟来的恐惧终于涌上苏永的心头,他不怕谢忡忡,却怕谢洵真。
“……对不起,我,我道歉,我只是一时冲动,我……我错了,我不会再犯了,对不起……对不起……”苏永哆嗦着,用手去掰谢洵真的腿,眼泪鼻涕齐流,哽咽道,“你放过我吧……”
全场无声,直到苏永哭着喊叫才如梦初醒,赶忙上前拉谢洵真。
苏永动手是一回事,谢洵真动手又是一回事。
谢洵真脸色冰冷,被拽还不愿意放过苏永,直到小沅大喊:“你这样会吓到忡忡的!”才被顺利拉开。
苏永被助理扶起来,面无血色,狼狈至极,瑟缩地靠在助理身旁。
校医提着医药箱进来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给谁看。
“他的脸和脖子被割伤了,帮他看看。”谢洵真胸口快速起伏几下,慢慢缓和下来,只是说话的语气依旧冰冷。
“噢噢噢。”校医应声,随后来到谢忡忡面前,盯着谢洵真的目光紧张地帮谢忡忡处理伤口。
伤口面积不大,校医很快就处理好了,他让开位置,谢洵真就弯腰检查谢忡忡的伤口,搞得他怪尴尬的,加上另一边明显伤得更重的苏永,不知道该不该走。
李值冷静下来,叹口气,摆手道:“麻烦你给他也处理一下伤口吧。”
校医应好,又朝着苏永走过去。
今天戏是拍不了了,还得处理苏永的事儿,在场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也颇觉心惊胆战,有人仔细看了眼时间,竟然也才过去不到半小时。
“见见,我没事。”谢忡忡任由谢洵真再次把他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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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洵真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谢忡忡脸上和脖子上都贴了创可贴,看起来就像是顽皮弄伤了,平添了几分孩子气。
“你别怕,我躲得及时,要不是有碎片,他根本伤不到我。”谢忡忡扬起下巴,故意作出骄傲的模样,哼声说。
……可惜还是没能让谢洵真笑。
谢洵真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忽然说:“……对不起。”
谢忡忡一怔。
“我没有保护好你。”强烈的自厌缠上心头,谢洵真恨不得捡起玻璃往自己身上狠狠划几道,让自己也受一下痛楚。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又怕吓到谢忡忡,便松开了手,深呼吸好几口气,想要离开。
可是他站起身时,手臂却被拉拽着。
力气不大,但他没法甩开,因为拉着他的人是谢忡忡。
教室里其他人已经散去,只剩下他们二人,碎裂的玻璃还静静地躺在地上,日光照进来,折射出刺目闪耀的光芒,风顺着破开的窗户吹进。
呼呼——
在教室里荡了一圈,吹动二人的发与衣角。
“见见。”谢忡忡从他背后搂抱上来。
身躯相贴,手臂收紧,心跳交叠。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谢忡忡的呼吸灼热,他的手揪紧谢洵真的衣服,慢慢地说,“你已经把我保护得很好了。”
谢洵真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好像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害得他受伤痛苦,可是谢忡忡觉得自己很坚强,很勇敢,脆弱的明明是谢洵真。
见见才是需要他保护的人。
谢忡忡想着,竟有些怀疑一言不发的谢洵真会偷偷掉眼泪,于是松开手,想要探头去看,结果他抓着谢洵真衣角的手刚一送,谢洵真就转过身来,忽然低头朝他靠来。
起初是轻轻的,像他之前对谢洵真做过的那般,唇贴着唇。
而后是舌尖……
他可没有像谢洵真那么严丝合缝,非常轻易地就张开了。
张开后,谢洵真反而停下了动作,眼睫微抬着看他,带着一股湿润的气,乌黑交簇着的睫毛,像一把扇子一样扇动着。
果然是哭了。
谢忡忡笃定地想,然后为了安抚……对,就是安抚,他主动张开柔软的唇,迎了上去。
25. 小狗
由于苏永做出的事实在无法辩解,加上情绪失控,精神不稳定,李值和他的经纪人商量后,对方给予剧组一定的解约补偿,并且将苏永带走,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只是剧组解决了,谢洵真这边还有得磨。
苏永的经纪人是个长相冷艳的酷姐,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对着谢洵真点头哈腰地道歉,又慰问了谢忡忡一番,最后跟赵午商量赔偿事宜,忙前忙后看得人不由可怜对方怎么摊上了苏永这么个艺人。
苏永坐在保姆车里,和刘蓬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出来时情绪竟然相当稳定,经纪人把他拉出来道歉也乖乖地道歉,还诚恳地根谢洵真说:“如果你们愿意原谅我,要我跪下来也可以!”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直接扑通一下就跪倒在谢洵真和谢忡忡面前,吓得围观的人诧异不已。
怎么忽然一下子变性了?难不成真是被谢洵真给吓怕了?
赵午厉声呵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没要你跪下道歉!别传出去说我们欺负人!”
经纪人尴尬地解释:“他没这个意思。”解释也苍白,实属是自己也不相信。
她踹了苏永一脚,恼道:“你跪着干什么?快点起来!”一天天的真是净给她惹事!
骂完苏永,经纪人又看刘蓬蓬,更是恨铁不成钢:“我不是叫你看着他吗?”
“我、我……”刘蓬蓬心不在焉,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不出什么来,最后揪着手埋头不说话任由经纪人骂。
经纪人一口气出不来,恨不得当场跟他们撇清关系,懒得给他们擦屁股。
“赵哥,这件事是我们错了,就按照我刚刚说的给补偿,再给忡忡一个D社时尚杂志的内页采访可以吗?”
她诚意十足,已然是大出血,把自己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赵午不好再逼她,叹口气:“下次签艺人擦亮眼睛,别什么都签,白费劲儿。”
经纪人讪笑着连连称是,随后便扯着苏永骂着刘蓬蓬,把两人弄走了。
保姆车临关门前,谢忡忡站在谢洵真背后,感受到一股恶意的视线,抬头恰好就看见苏永未来得及收起的阴森视线。
他张开嘴无声地说:等着瞧。
话罢,车门关上,车子驶动离开。
谢忡忡看着车尾气消失,蹙起了眉。
“怎么了?”谢洵真首先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担忧地问,“是伤口痒了吗?”
谢忡忡的伤不重,没几天开始结痂,最近总是忍不住去扣伤口,被谢洵真抓了好几次。
“没什么。”谢忡忡摇头,皱皱眉,还是没把刚才苏永的事儿说出来。
苏永的道歉不诚心,背后还想再使绊子不是没可能的事情,只是目前看来,对方并没有能力,或许只是故意吓唬他而已,还是不好告诉见见,免得对方生气。
谢洵真则是以为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嘴上面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被吓到,便拍拍他的肩膀,叫他跟小沅去旁边坐着,自己和赵午谈事情。
谢忡忡乖乖点头,跟着小沅去旁边打游戏,谢洵真看着他坐好后才看向赵午。
“我不想再在圈子里面看见他。”谢洵真淡淡道。
赵午自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本来也混不下去了。”赵午嗤笑。
二人站在一边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谢洵真却老往回去看,赵午看着他的样子,揶揄:“哎,还没怎么着呢,人也没跑,就几米远你都成望夫石了?”
谢洵真睨他一眼:“滚蛋。”
赵午没生气,心下反倒是被骂高兴了,谢洵真平日里情绪总淡,骂人也懒得开口,这会儿隔了小一个月没见,瞧着心情和精神气竟然好了不少。
果然工作了忙碌起来,就不会想东想西了,不过说到底……恐怕还是谢忡忡带来的变化。
赵午想着,脸上笑掉下去些,沉思了会儿,问谢洵真:“李导上个月底把剧组开拍的消息传出去了,网上一阵闹腾,我没跟你们说,但这事儿可大可小,忡忡倒是没什么,只是你……”
他话没说下去。
其实时至今日,到谢洵真这个地位,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是靠真本事吃饭,可谢洵真有个妈,叫谢飞鱼,这人可不是好惹的,况且她对谢洵真管得严,二人母子感情多少也有些问题。
上次酒店意外遇见的事儿还历历在目。
“我没事。”谢洵真笑了笑,故意说,“我难道还要怕粉丝爬墙吗?爬了我也不怕,我直接开个工作室转幕后。”
“那恐怕你粉丝才真要闹了。”赵午知道他不想谈谢飞鱼的事儿,干脆也揭过去不说了,转而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和忡忡?我刚刚可是都看见了,人家下巴都被你咬了个印子,你可不能不对他负责。”
要不是离得近,恐怕还看不到,是一个很浅的印子,疑似昨天或者今天才咬上的。
谢洵真失笑:“……嗯。”反驳的话没说。
赵午本来是打趣,这会儿看他笑着的样子,反而一顿,“你认真的吗?”
谢洵真嗯了声,但表情慢慢变得平静,“我不知道。”
他转过身看谢忡忡,日光迎面照射,晒得他几乎失真。
“我有点害怕。”谢洵真说。
害怕什么呢?什么都害怕。
他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谢忡忡的靠近使他停止了倒计时,可他仍然是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
赵午叹气:“想那么多干什么,人嘛,及时行乐……”
“见见!快过来跟我们一起打,我们被欺负了!”谢忡忡咚咚咚地跑过来,打断了他们兄弟间的交谈。
谢忡忡举着手机屏幕,上面正是自己死了无数次,此时正在复活点再次复活的游戏角色。
他怒而发言:“他们是游戏主播组队,故意杀我们娱乐,可恶!还骗小沅说是路人游戏局。”
天知道两个菜鸡是怎么被杀了无数次想退出还没法退出有多么崩溃。
谢忡忡一怒之下,再怒,然后找了谢洵真。
“别急。”谢洵真接过他的手机,习以为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在村子里没怎么玩过游戏,谢忡忡沉迷得不得了,除了刷视频就是打游戏,但无奈是个游戏菜鸡,平时匹配队友玩一下就还好,遇到特殊情况就要求助外援了。
赵午不好打扰两人,耸耸肩,去跟李值他们说话去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他得知道自己手底下两个艺人这段时间在剧组过得怎么样。
一场游戏打完,对面主播被打得七零八落,遗憾下场,下场前还故作叹息:“唉,现在的人真是,打不过就叫对象来打,搞得我这个单身狗好伤心。”
谢忡忡怼回去:“不准你说狗,因为狗也有对象。”
“……”
主播破防,谢忡忡点击人物退出游戏大厅,神清气爽。
谢洵真哭笑不得,点他鼻尖,“怎么总是爱说自己是小狗。”
“因为我……”
谢忡忡仰着头就要说自己本来就是小狗精,但是转念想到778说的故事,蛇精就是因为暴露了自己妖精的身份吓死凡人伴侣。
他还特地去搜了视频,确有此事,他要是自己说了是小狗精,把见见吓死了怎么办?
“我……我就是小狗咯。”谢忡忡心虚地嘟嘟囔囔,而后理不直气也壮地喊,“难道你不准我说了吗?你不爱我!”
这话一出,谢洵真都想学着他喊清汤大老爷。
“你以后真的不准在网上冲浪了,学着爱你恨你,到处乱说。”
谢洵真捏他左边没受伤的脸蛋,在剧组这段时间因为减肥,脸颊肉都少了些,但捏起来触感依旧良好。
“当然要说啦!说出来才好嘛,爱和恨都是很强烈的感情噢。”
谢忡忡双手背到身后,老神在在地当老师,随后又一弯腰,凑到谢洵真面前,明亮的大眼睛上抬着看他,扑闪扑闪的,眼里有光在闪着。
“那你爱我吗?”
谢洵真看着他,也弯下腰,凑过去,用同样的雀跃又轻快的语气说:“爱。”
……
不远处李导瞧见两人,扭头看赵午:“你跟我说,他们到底谈没?”
赵午左顾而言其他:“什么时候能拍完啊?我还有活儿要给他们两干呢,临近过年,品牌方都找上门来了,还得拍贺岁片去客串,你这片子什么时候能放出去?说一下排期。”
“这恐怕得过些时候,刘文的角色还得再找个……”
李值被他一连串的问题套进去,脑袋开始疼了,疼完想起这事儿,赵午早就跑了。
他嘿了声,“真是鸡贼。”
孙礼城在旁边翘着腿吃花生,吧嗒吧嗒,闻言说:“你老是问他们在没在一起干什么?人老了就想管的多一点?”
附近没什么人,李值也不避讳,直接说:“我怕到时候他们粉丝骂我,说就是因为拍了我这部戏,他们才从异性恋变成同性恋的。”
“噗。”
孙礼城花生差点喷出来,哈哈大笑:“也不是没可能哈。”
“事已至此,赶紧拍吧,柿子都要红透了,错过时间又得p图。”孙礼城朝他扔了颗花生。
李值接住,掰开吃,点头:“确实。”
……
学校的戏份不多,但关于刘文的戏份拍不了,因为得重新找演员,以至于一行人只能昨日来今日回,又跑回了村子里。
谢忡忡脸上的伤不适合上妆,怕感染,所以只能拍些远景和其他演员的戏份,等到陆陆续续拍完了,他脸上脖子上的伤口也都好全了,就只剩下个略白的痕迹,粉底盖一盖就行了。
“好想吃柿子。”
谢忡忡站在屋檐下,身上穿着奶蓝色卫衣套羊羔毛马甲,仰着头看院子里那棵柿子树,上面的柿子红彤彤圆乎乎的,像一盏盏橙红色的小灯笼,散发着一股甜腻的果香,令人垂涎三尺。
前天刮了阵风,把树上的柿子刮下来几个砸烂了,剧组人员心疼坏了,谢忡忡当时盯着地上的柿子咽口水,谢洵真忙不迭把他拉起来,生怕他想吃。
“拍完就可以摘了,你想吃几个……”
谢洵真说着,就见谢忡忡两眼放光地看他,惊喜地喊:“真的可以想吃几个就吃几个吗!”
“假的,你最多只是吃两个。”
谢洵真的话比秋冬天的风还要叫谢忡忡寒心。
谢忡忡瘪嘴,张开手比出三根手指:“可以吃三个吗?有句话叫做事不过三。”
“……哎你呀。”
谢洵真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谢忡忡高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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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蹦哒着跑到树底下接着看柿子,这会儿就期盼着风吹下柿子来,最好砸到他脸上,让他吃一个。
当然,主动砸下来的柿子叫投怀送抱,不补进事不过三的三里面。
可惜他的期盼在实现之前,李值就先决定开拍了。
“这场戏对你们来说很简单,但是一定要注意表情变化。”
李值照例在开拍之前跟两人讲剧情,讲完问一句,“看过剧本了吧?”
谢忡忡点头:“看过了。”
谢洵真自然也不例外,剧本早在很久之前就到过他的手上,一字一句记得清楚。
“那就行,去吧。”
李值摆手,示意大家准备,待人站好位置,便喊:
“开始——”
……
临近秋末,冬日的寒风若隐若现,许灿的外婆因为心情不好,被接去小儿子家住了,而他的父母则是忙于工作,直接把许灿扔在这里,除了每个月打一次生活费,全然不管。
许灿乐得高兴,和郑临北整日混在一起不出门,二人浓情蜜意好不快活。
即使他明白,自己和郑临北都有没说出来的秘密,但短暂的快乐足以让他忘却一切。
“阿嚏!”
房间里传来了擤鼻涕的声音,郑临北套着黑色外套走进门,手里端着个红绿色的编制果篮,上面放着圆滚滚的橙子。
许灿躺在床上看见了问:“你哪来的橙子啊?”
他鼻子红红,脸颊红红,眼睛水润润的,有股精神的病态。
“买的。药吃了没?没发烧了吧?”郑临北抱着橘子走过去,坐到床边。
许灿摇头,“没感觉热。”
他在前几天和郑临北下水摸鱼,结果鱼没摸到,反而被郑临北吃了一顿豆腐,导致感冒了,之后又没怎么注意,病情愈演愈烈,半夜发了烧,吓得郑临北抱他去了卫生所打退烧针,好险没什么事。
郑临北摸他额头,“还是有些热,晚点不舒服再去打个针吧。”
许灿不太乐意,嘟嘟囔囔:“过会儿就行。”
郑临北没搭理他,去洗了个手给他剥橙子吃,本来想用刀切,可许灿就爱吃整个剥下来的,没办法,自己媳妇儿自己宠。
许灿看着他剥橙子,一下就想到了院子里的柿子树,掀开被子下床,来到窗边推开窗户。
“怎么了?”郑临北跟过去。
许灿指着柿子树,说:“柿子红了。”
“前几天刚说要摘,你就病了,想等着你病好再摘呢。”郑临北掰开一瓣橙子塞他嘴里。
橘子酸甜可口,汁水丰盈,许灿嚼着,坐到了窗前的桌子上,含糊着说:“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棵柿子树什么时候红,我能待到红的时候吗?如果能待到,我就偷偷地搬梯子,半夜摘几个回去吃。”
柿子在青涩时摘下来泡盐水也好吃,但许灿还是喜欢吃熟透了的,橙亮的果肉像烈日岩浆。
“现在你不用偷偷地摘了,全部都是你的,只怕你吃了坏肚子。”郑临北边喂他,自己也吃了一瓣,觉得略甜。
许灿哼声:“给我剥的,自己倒吃上了。”
郑临北也不生气,把橙子给他,看着他认真地吃,心里的爱意涌出来,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然后坐到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等人吃完了,又找纸巾给他擦手。
“欸,郑临北,你说,下次柿子红了,我们还会在一起吗?”许灿踢他腿儿。
“会。”郑临北头也不抬,好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意的语气反而有种意外的肯定,“手张开点,指缝有汁水。”
许灿的心塌陷下去,他又喊了句郑临北,在人抬头看过来时张开手,被抱入怀里。
“等下次柿子红了,你还要给我剥橘子吃。”他靠在郑临北的肩膀上说。
“好。”
画面从近处拉远,从屋内转到窗外,橙亮的小灯笼挂在灰白的枝干上,喜人得很。
……
“好!一次过!”李值笑着用手里卷成纸筒的剧本拍手,又喝了句好。
剧组工作人员不知道谁欢呼一声:“可以吃柿子咯!”
谢忡忡从谢洵真怀里跳出来跟着跑到柿子树下:“让我摘让我摘!”
院子里闹成一团,说笑喊声不断,热火朝天地开始摘柿子。
谢洵真无奈摇头,正要出去,小沅突然跑出来喊他:“谢哥!你……”
她神色焦急且担忧,说不出话来,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谢洵真。
上面是一连串的未接电话,除了赵午以外,还有一个他不想看到的来电。
小沅咬着牙,在旁边低声说:“一定是刘蓬蓬!她上次偷偷拍了你和忡忡在教室……的照片,她给苏永了!苏永发出去了!”
谢洵真一时没说话,顿了几秒,想要拨通赵午的电话时,一通来电跳出来,直接误触接通。
“……”
大概是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想到会被接通,一时间两边无话,只剩下院子里的笑闹声。
而电话两头,都隐约有笑闹声存在。
小沅愣住了。
同时,院子里笑声突然停滞,穿着墨绿色旗袍披着皮草的贵妇人踏入院门,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跟屋檐下的谢洵真对视。
“过来。”谢飞鱼说。
26. 小狗
谢飞鱼的到来打破了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贵妇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多看几眼,就恍惚地发觉她的样貌非常眼熟,待谢洵真走近,两人站在一起,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跟谢影帝长得像!
“你来做什么?”
谢洵真问了句多余的话,但谢飞鱼知道,这是她在隐晦地表达驱赶的意思。
“我当然是来接你回去。”谢飞鱼毫不在意谢洵真冷淡的态度,与谢洵真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更加艳丽鄙人,她锋锐得像一把凛冬的寒剑。
她眼皮一抬,随意又冷漠地扫了眼院子里的所有人,把他们看得不自在后退,才收回目光。
当然,在视线掠过谢忡忡时,多停留了一瞬,也只有谢忡忡被她看了,仍睁着那双大眼睛看她,没有一点忐忑不安,如果谢飞鱼没看错,对方甚至蠢蠢欲动地想要走过来。
“还是小孩子。”谢飞鱼看着谢忡忡,话却是对谢洵真说的。
谢洵真笑意很淡,唯有看向谢忡忡时眼神柔和。
谢飞鱼很难得会从自己儿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或者说,近几年很难看到。
尖锐的话忽然很难说出口,但她并没有选择放弃,她转身走向院外,直接道:“上车。”
简单两个字,她笃定谢洵真一定会上车,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她一走,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齐齐松口气,有个工作人员小声道:“是谢影帝的妈妈吗?气场好强大。”强大到让人有点害怕。
“好眼熟,好像在什么财经网还是什么地方看见过。”有人附和了句。
在场唯有李值和孙礼城以及赵午知道谢飞鱼恐怕是来者不善,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皆有担忧。
而谢忡忡在被小沅拦了一下,没立刻冲到谢洵真身边去,现在见谢飞鱼上车了,就噔噔噔地跑到谢洵真面前。
“见见,她要干嘛?”谢忡忡拉着他的衣袖,警惕地瞪向他身后。
谢飞鱼在车内察觉到这股不善的视线,睨了他一眼,就低头看东西没有再抬头。
谢忡忡有种被无视的感觉,这让他不太高兴,尤其对方还是来跟他抢人的。
“她找我有点事。”谢洵真安抚地拍拍谢忡忡的肩膀,随后柔声道,“我本来也打算跟她聊聊,刚好省得我跑来跑去。”
话说到这里,谢洵真顿了顿,道:“我可能要回去几天,不能带你,你先跟李导拍戏好吗?”许灿的单人戏份比郑临北的多一些,谢洵真离开并不会影响拍戏进度。
李值这时也应声道:“洵真都跟我说过了,是要请假一个星期。”只是不是现在,是下个月,没想到提前了。
赵午不知道这件事儿,略略有些惊讶,担忧压下去了,既然谢洵真有准备,那么谢飞鱼来也并不是坏事。
而且关于网上爆出的照片和绯闻,谢家出手或许比他去找公关压下去要更轻易更完美。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谢洵真安排好了一切,谢忡忡却非常难过,“你要走了,你都不跟我说,你什么都瞒着我。”
他揪着谢洵真衣服的手松开垂下,神情落寞,比起谢飞鱼突然到来带来的不好讯号,他更为谢洵真瞒着自己而感到难过。
谢洵真的心被刺痛。
“我本来是打算下个月再跟她谈的,只是没想到她突然来了,就没来得及跟你说。”谢洵真揉揉他的头发,放柔了声音哄,“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提前跟你说。”
谢忡忡轻易地就被哄好了。
他总是很好哄。
他摁住谢洵真的手,不让对方把贴着自己脸颊的手拿开,无师自通地撒娇:“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
事实上看着谢忡忡这副样子,谢洵真一小时都不想离开。
但是不行。
谢洵真拇指擦过他的眼角,带着无尽的柔意,也有令人惊心的、翻涌着的爱意。
“回来之后,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谢忡忡好奇。
“嗯……一个我觉得会让你害怕的秘密。”谢洵真不自然地抿唇,又提起嘴角,用调侃的语气说,“你可不要害怕我,对我始乱终弃,不然我回家很难过的。”
“我怎么会对你始乱终弃呢!我可是非常顾家的。”谢忡忡不满谢洵对他的评价。
不过话又说回来,会让人害怕的秘密……他也有可能会吓死谢洵真的秘密呢!
谢忡忡纠结,脸皱成包子,好一会儿下定决心,握拳,抬头,严肃地对谢洵真说:“我也有一个可能会让你害怕的秘密,等你回来,我也跟你说!”
要是见见被吓死了,他就去求778复活见见!
谢洵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以为谢忡忡是背着他开小灶偷吃东西或者是在网上冲浪做了什么坏事,点点头说好。
两人说着话,有一句没一句,怎么也粘着分不开,他们不觉得自己说了很久,院子里的人却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眼中的八卦和迷茫都要化为实质涌出来了。
坐在车内的谢飞鱼也等得不耐烦,降下车窗,对保镖使了个眼色。
“少爷,夫人叫您。”保镖上前两步说。
谢洵真帮谢忡忡捋了一下翘起的头发,又叮嘱了两句“不要乱吃东西”,才转身上车。
保镖关上车门,没一会儿,不知道母子二人说了什么,合着的车窗降下,谢洵真对着站在院门口成为望夫石的谢忡忡摆摆手再见。
宾利启动离开,谢忡忡下意识往前追了两步,被小沅和赵午拉住,看着车尾气散开消失,车子也驶离了乡道。
车内。
直到车后小小的人影消失不见,谢洵真才收回目光,扭回投坐好。
谢飞鱼讥讽:“真是恩爱。”
她说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谢洵真靠在座椅上,微微阖上双眼,面色平静。
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名怒火缭上谢飞鱼心头,她冷声道:“谢洵真,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有点累,可以不要吵了吗?”谢洵真这样说着,脸上也真的流露出些许疲惫和麻木。
谢飞鱼不知道他是演出来的还是真的,话到嘴边吐不出来,大腿处的旗袍布料被她抓得泛起褶皱,如一汪绿波。
她额头青筋绷紧,深深呼出几口气,冷静下来后也不再说话了。
车子开到郊外的机场,私人飞机正停在坪上,母子二人下了车,站定片刻,谢洵真先开了口:“资料都准备好了吗?我回去只待一周。”
“你真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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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继承公司吗?谢洵真!”谢飞鱼再也忍不住怒气。
掌风袭来,火辣的疼痛自脸颊烧起,谢洵真偏过头,听到谢飞鱼急促的呼吸,保镖飞速上前拿出哮喘喷雾,谢飞鱼呼吸几口推开,怒视谢洵真。
“你说你要进娱乐圈,我给你进了,结果呢?生病、喜欢男人、闹出丑闻,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公司的股票都跌了,明里暗里多少人看我们笑话?我打拼了那么久,你一句不要,就可以全部结束吗?!”
“是我的错吗?”谢洵真只这样问她。
谢飞鱼怒极反笑,也问:“是我的错吗?”
“是因为那个小孩,所以你才决定什么都不要吗?”谢飞鱼骤地冷冷笑了,作为一个母亲,即使不亲密,依靠着血缘,她仍能尖锐地看穿一切,刺破一切。
“可是他知道你生病了吗?知道你病起来是什么样子吗?一时的爱,一辈子都会存在吗?”
她跟谢洵真对视:“我和你的父亲,是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父亲。
并不是指的继父。
谢洵真很难在谢飞鱼口中听到这个词,每次一听到,就像埋在心头的一根刺一样被来回拉扯,牵连出血肉。
可是现在好像又有一种更尖锐的疼痛出现了。
“他不一样。”谢洵真苍白地辩解。
他被击破了。
站在日光下的人明明那么高大,却好像琉璃一样一触即碎。
谢飞鱼平静地说:“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每个人都不会是不变的。”
话罢,二人都沉默下来,直到保镖提醒,才上了飞机。
……
小狗记录表:
距离见见回来还剩下5天13小时26分。
我的戏差不多演完了,还剩下三场,李导说可以给我放两天假,赵午说给我安排工作活动,我拒绝了,好累,想和小沅打游戏。
……输了,小沅说自己是菜鸡要找代打上分,结果不想花钱夹着嗓子喊了一下午哥哥,好细的声音,像喜鹊∑(O_O;),晚点学给见见听。
小沅花了20买了一大桶奶茶,好羡慕。
嘿嘿,小沅喝之前偷偷给我倒了半杯在保温杯里,吃到了珍珠嘿!ovo
夹着声音跟见见说话,见见问我是不是嗓子坏了,伤心……
偷偷吃了柿子(嘘)。
……3天23小时08分。
有点睡不着,跟778聊天,它说我牛b。
好像气疯了,系统任务又得改回去。
啊,不要惹它,免得我要是吓死了见见,还得求778给我复活药剂复活见见。
……778叫我做梦,哼!
和见见打电话了,感觉他声音弱弱的,是生病了吗?担心тт
……2天5小时36分。
冻柿子要坏了!
见见已经不接我电话了,生气!
2天5小时35分。
我决定!出发去找见见!
……
在谢洵真离开的第五天下午,谢忡忡喜提假期,提着行李箱奔往了寻找谢洵真的道路。
当然,除此之外,他怀里还抱着泡沫箱,里面是红橙橙,软软的香香,一戳即破的美味柿子。
27. 小狗
谢忡忡飞机落地后,连休息都没休息,就按照赵午给的地址直冲谢家所在地——湖心别墅区。
湖心别墅区位于西郊,区内有一片碧湖,围绕着湖水周遭建立别墅,风景优美,价格高昂,入住的业主非富即贵,谢飞鱼不跟父母兄弟在老宅居住,而是很久之前就带着谢洵真住进了这里,只是母子二人事业,加上谢飞鱼再婚,基本很少在这边居住,很偶尔地一年住上个把月,已经是算久的了。
谢忡忡进区时遭遇了门卫的阻拦,但由于他跟谢洵真绯闻闹得轰轰烈烈的缘故,门卫竟然认得他。
“需要你给业主打个电话,对方确认你可以进,我们才能放行。”门卫公事公办,眼神里却止不住的八卦,好在职业道德让他没问出口。
谢忡忡打不通谢洵真的电话。
他蹙起眉,圆润的杏眼水亮地看向门卫,问:“你可以给谢洵真家打个电话吗?他的电话打不通。”
门卫面露了然,心想估摸着是家里棒打鸳鸯,不由心生怜悯。
“可以。”但接通了,让不让人进去,就又是一回事了。
按照常理来说接通的一般都是管家或者是父母,电视剧里上演的画面难道要在他面前实现了吗?门卫胡思乱想着,拨通了谢家的电话。
嘟了三声后,接通。
“您好。”
电话那头是苍老的男声,门卫回神,连忙恭敬地说道:“您好,a102业主,小区门口有一位谢先生摆放,但并没有预约和临时卡,请问是否让他进去呢?”
那边沉默了一下,门卫看向谢忡忡,谢忡忡瞪圆了眼睛看他,然后伸手把电话拿过来。
“我要见谢洵真。”谢忡忡开门见山,“我是他男朋友。”
“……”
这下轮到门卫瞪大了眼睛,谢忡忡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而电话那头也换了个人接听。
谢飞鱼嗤笑:“刚好我要找你,进来吧。”
电话开的是免提,说完这话,那边就主动挂断了,谢忡忡把手机还给呆若木鸡的门卫,摆摆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催促:“快点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欸好!”
门卫刷了卡,谢忡忡提着自己的柿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小区,仿佛要前往战场。
门卫从窗口探出口,脑袋伸得老长,看着他离开,哎了句,拿出手机跟同事八卦。
真可惜不能看现场!
「你真要去啊?要是谢洵真他妈骂你咋办?」778在意识空间里面躺平,看着谢忡忡认真地按照地图导航走得满头大汗,急匆匆的,忍不住问。
它这段时间可算是体测跑了八百刚好及格,结果发现是拿错同学校园卡的大学生,四个字——心如死灰。
谁能告诉它为什么一眨眼两人就爱上了,它还傻乎乎地以为是兄弟情。
当然了,谢洵真对谢忡忡不一样它是知道的,但是一切以宿主为主,它下意识忽略这一点,以为谢忡忡对谢洵真只是小狗对主人的亲近。
可恶!失策了!
现在连下个世界也还是爱情线任务,它的亲情线任务被主系统撤回了!还挨了一顿骂,说它不争气,全靠宿主带飞。
778想起这件事就眼含热泪……
「谢小狗,你把我害惨了。」778呜呜哭。
778前后转变太快,谢忡忡觉得自己脑子里住了一个整天呜呜呜的怨妇。
他一边找房子一边在脑海里安慰778:「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我完成任务了你不就可以拿积分了吗?」
「……话虽如此,但是我还得继续上班。」778更痛苦了。
「那不上班呗,你留在这里,我跟见见养你。」
「……」
778闭麦了,骂归骂,班还是要上的,它还想着今年评个最佳员工奖呢,听说不仅有积分奖励,还能更新数据库。
它不吭声,谢忡忡没人打扰,转了半圈,终于找到了谢洵真家。
他站在门口,还没摁门铃,门就自动从里面打开了,管家侧开身子,“谢先生,请进。”
谢忡忡不意外,点头进去,管家又给他拿了一次性拖鞋,他换上,略略走近几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正看文件的谢飞鱼。
谢飞鱼似乎准备出门,妆容精致,穿着一套蓝白高定西装裙,听到声音后也没抬头,看样子是打算晾着谢忡忡。
可惜谢忡忡不吃这一套,大声地喊了声“阿姨”,旋即就要抱着柿子跑到楼上去找谢洵真。
管家吓了一跳,连忙拦人:“等一下!”
谢飞鱼也惊得回头看。
“怎么了?见见不在家吗?”谢忡忡不明所以,反问。
“……”
见见是谁?是少爷吧?
管家一时无言,被他疑惑地看着,沉默了一下:“在,但是您不能就……这样上去吧?”
“为什么不能?”谢忡忡茫然,“我是来找见见的,不上去怎么找他,他又不在一楼客厅。”
有理有据,毫无问题。
管家话噎在嘴里吐不出来,他没遇到过这种直球选手,只好看向谢飞鱼,想知道太太是怎么打算的,结果谢飞鱼手朝谢忡忡一抬,喊:“你过来。”
谢忡忡不太喜欢谢飞鱼,不过看着她那张跟谢洵真有六分相似的脸,还是捧着柿子走到对方面前。
客厅内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儿,是木质香,闻着有股厚重的气息,谢忡忡怀里的柿子红橙橙的,成年人巴掌大的吊柿,皮薄薄的,里面的果肉仿佛要透出来般,颜色亮得惊人。
谢忡忡见谢飞鱼看柿子,犹豫着问:“你想吃吗?我可以给你两个。”他到了六个,可以分两个,多了就不行了。
他不情不愿且讨价还价的样子看得谢飞鱼想笑,两个柿子而已。
“坐吧。”谢飞鱼恹恹地把手往下打,示意他坐下来。
谢忡忡却急:“你有什么事就说嘛,我要去见见见。”
“见见是叫谢洵真吗?”谢飞鱼听得糊涂,蹙起眉头问。
她板下脸不悦的模样严肃吓人,谢忡忡被她看着有些胆怯,抿着唇坐到她对面,要拿柿子的手又缩回去,他不想给谢飞鱼柿子了。
谢飞鱼并不在乎,开门见山:“你是喜欢谢洵真,还是喜欢他的钱和权?”
典型棒打鸳鸯的开场白,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掏出一张几百万的支票了?
778紧张着,谢忡忡老老实实回答:“喜欢他。”钱和权对小狗来说没有吸引力,还不如路边的蝴蝶好玩儿。
谢飞鱼也没想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如778所想掏出了东西,但不是支票,而是一打资料。
“这是谢洵真前两年治疗的病历,还有录像带,电视可以看,如果你不会就叫管家帮你开,如果你看完之后仍然想和他在一起,我不会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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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飞鱼似乎笃定谢忡忡最后和谢洵真不会在一起,话罢,就起身踩着高跟鞋,在保镖的陪同下离开。
一楼客厅恢复了安静,谢忡忡坐在原地愣了会儿,才拿起桌上的资料。
管家在不远处候着没动,直到谢忡忡看完资料,把录像带插进电视之前,跟他说:“可以回避一下吗?我不想让别人看。”
也不想让别人可怜谢洵真。
管家闻言怔了会儿,“那您如果有需要,可以到厨房喊我。”
谢忡忡点头,他就离开了。
客厅剩下谢忡忡一个人,他打开了录像带。
……
摄像头挂在房间一角,从上而下,镜头清晰,照出了洁白无瑕的病房,以及坐在床上垂着头的青年。
他穿着白t和条纹长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发呆,阳光在镜头下过于璀璨,靠近窗户的地方近乎曝光失真。
医生和护士陆续进门,简单询问后离开,青年坐在床上一直没动……谢忡忡加速,拉了一下进度条,大概过了半小时,对方忽然掀开被子下床,因为动作的缘故,谢忡忡才发现录像带里面的谢洵真戴了口枷,不大,但限制了对方合嘴。
谢忡忡的心骤然缩紧,恨不得冲进录像带里面把口枷扯掉,再带他逃离。
录像带里的谢洵真光着脚下床,房间里空荡荡,只剩下被包了边角的桌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下。
他走到窗边,窗户也是封了的,细细密密的窗纱阻挡了一切。
病房就像是一个鸟笼,里面的谢洵真小小的,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
谢忡忡深深呼出一口气,看向了第一张病情记录表……
病情记录表:
6.28晴
26号病人出现咬舌现象,征求家属同意戴上口枷,防止病人自伤。
病人躯体化严重,失去部分痛觉,强烈的痛感使对方放松,需要进行一定的治疗辅助。
清醒时,情绪低落,要求提供书籍,但因为使用书籍自伤,收回。
(后病人家属将书籍拆页供病人阅读,无碍)
……
7.3晴
病人病情好转,自主进食,中途突然情绪崩溃,砸破碗碟。
使用镇定剂。
……
夜半,藏起碎片自残,发现及时,重新使用营养针。
8.12雨
好转,雨天病人看电影,家属陪同。
12.21晴
病人意识恢复清醒,病情好转,经过测试同意出院。
1.1雪
再次住院。
……
循环两年,住院最长时间为五个月,录像带里的谢洵真从夏天到冬天,冬天到夏天,循环出现在病房内。
有时是隔了一个月,有时是半年,有时是两天。
崩溃的哭泣,沉默的眼泪,歇斯底里的痛苦、自伤。
谢忡忡坐在电视机前,开了最低档的声音,有时候会听到谢洵真的哭声,悲伤的,轻轻的,好像兽类濒死前的求助。
哒、哒。
有人走近,谢忡忡下意识挡住电视屏幕,看见了身旁浅灰色拖鞋。
他耸动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手抚摸上眼角脸颊,擦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水。
“很丑吧?”谢洵真蹲在他身边,窘迫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