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男》
第1章 鬼魅男子出击
交易
“共荣美术俱乐部”位于神田神保町的巷子里,它是一家专门提供模特儿给画家或业余裸体摄影师的中介公司。随着裸体摄影的流行,才开张两、三年的“共荣美术俱乐部”,生意竟比其他模特儿中介公司好。
但是一般人对“共荣美术俱乐部”的风评不佳,业界更盛传“共荣美术俱乐部”强逼公司所属的模特儿接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并要求模特儿拍摄伤风败俗的裸照等等。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明知道这家模特儿中介公司的名声不好,反而更喜欢上门光顾。
一月底某日,下午四点多,这个时候开灯还嫌太早,可是不开灯又觉得有点阴暗……总之,当时天色昏暗,屋里的光线也模模糊糊的,让人觉得心情郁闷。
就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刻,有个奇怪男子推开印着“共荣美术俱乐部”这几个金字的毛玻璃门,轻巧无声地走进办公室。
“共荣美术俱乐部”的负责人——广田圭三正在狭窄的办公室里叉开腿坐着,他面对一间六叠大的榻榻米房间,房里有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左拥右抱三个模特儿,嘴里还说些淫秽的话语。
广田圭三美其名是这家俱乐部的负责人,事实上这里总共只有三名事务员,其他两位当时并不在现场。
根据广田圭三的供词,他对于那个奇怪男子的第一印象是宛如迎面吹来的一阵寒风,霎时教人不寒而栗。
那男子的脸上有一抹无法言喻的阴郁神色,一头肮脏、杂乱的长发上戴了顶鸭舌帽,脸上挂着一副墨镜,下巴缩在围巾里面,身穿一件长及鞋后跟的大外套。
虽然俱乐部偶尔也会有这种人出入,但他的背部隆起,让人以为他是个驼背;而且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像鬼一般滑行到柜台前面,难怪广田圭三乍见之下会寒毛直竖。
“这个……”
奇怪男子紧靠着柜台,紧张兮兮地说:
“我想要一个模特儿。”
奇怪男子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不情愿似地咕哝着,广田圭三必须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地说的话。
“好……”
广田圭三回应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接下来,他轻轻挪开椅子,认真地注视奇怪男子的脸。
广田圭三事后回想起来,奇怪男子有个高挺的鹰勾鼻,形状看起来有些夸张,不禁让人怀疑那是不是假鼻子。
他的嘴唇薄而干瘪,不说话时总是紧紧地闭着;与其说脸色黝黑,还不如说是面色阴暗。
从外表来判断,只能勉强猜出他的年纪介于三十到五十岁之间。
“那个……”
奇怪男子以为广田圭三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又阴阳怪气地重复道:
“我想租一个模特儿。”
“是,不过……”
广田圭三停顿了一下,终于强打起精神说:
“不知您是否有介绍信?”
由于他做的不是正当生意,所以对第一次上门的客人都非常小心。
“有,这是加纳医生写的。”
奇怪男子一边说,一边用颤抖的手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柜台上,就在这一瞬间,广田圭三看见奇怪男子手上还戴着全黑的手套。
广田圭三将名片拿起来看,上面印着“加纳三作”这个名字,旁边有一行用钢笔写的字:
兹介绍佐川幽灵男给您
“幽、幽灵男?”
广田圭三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脱口而出,和室房里的三个模特儿和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一听,不禁往柜台的方向看过来。
“这是你的笔名吗?”
“是的。”
幽灵男说完便咧开嘴笑了。
刹那间,广田圭三吓得缩起肩膀。
原来幽灵男的嘴里只有三颗牙齿,除了上面一颗门牙之外,只有下面的两颗门牙还在,这张牙齿几乎掉光的嘴像是个漆黑无底的洞穴。
幽灵男注意到广田圭三的表情,慌忙用围巾将嘴巴连鼻子都掩盖起来。
“其实我的本名叫‘佐川由良男’,念快一点就变成‘幽灵男’了,呵呵呵……”
幽灵男的外表和说话的调儿都令人作呕,不过他毕竟是客人,广田圭三只好硬着头皮应付他。
他语气温和地问道:
“请问您租模特儿是要作画?还是要摄影?”
“要画油画。”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就得开始,每天两个小时,预计要画十天。”
“您的画室在哪里?”
“西荻洼。”
“好的。我们俱乐部的规定事项都写在这里,您先看一下,如果这些条件都没问题的话……”
“加纳医生已经把契约书给我了,所以……”
幽灵男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的契约书交给广田圭三,表示他已经很清楚俱乐部规定的条件。
“对了,请问您和加纳医生是什么关系?”
加纳医生是御茶水一间大医院的外科医生,最近迷上裸体摄影,是这家俱乐部的常客。
“我是他的病人,我……对了,如果有我中意的模特儿,我可以预付十天的费用。”
幽灵男如此爽快的态度让广田圭三忘记原先不好的印象,渐渐对他有了好感,于是客气地说:
“现在有三个人没工作,您要不要从这三个里面挑一个?”
“嗯……先让我看一下。”
“请,穿鞋子进去就可以了。”
广田圭三打开旁边及腰的木门。幽灵男走进去,仍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脚步声。
这时,和室房里的三个模特儿及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一看到他,不禁全身颤抖着。
“就是那三个吗?”
幽灵男的视线透过墨镜,象一把利刃般盯着三位模特儿看。
三位模特儿顿时吓得蜷缩身体往后退,而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仿佛要保护她们似的站出来质问道:
“你说你有加纳医生的介绍信,可是据我所知,加纳医生目前正好出外旅行。”
幽灵男丝毫不以为意,必恭必敬地低头行礼说:
“他去九州了,而且预定明天晚上回东京。”
“这样啊……”
中年绅士一脸吃惊地放开怀中的模特儿,转过头去,他似乎被幽灵男恶狠狠的视线震慑住了。
幽灵男单手按住鼻子上的围巾,目不转睛地看着三位模特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最左边那一个好了……我想看看她的裸体。”
“好的。惠子,请到隔壁房间来一下。”
被点到的模特儿——惠子是三人里面长得最丑,身材最瘦弱,服装也最破烂的,她眼神茫然地看了幽灵男一眼,然后默默起身,走进用布帘围起来的更衣室。
“这边,请脱鞋子。”
办公室里面有一间看模特儿裸体的房间,广田圭三替幽灵男打开门之后自己先走进去,幽灵男随后进入房间。
猎奇俱乐部
“惠子,你怎么不拒绝呢?那个人看起来怪怪的……”
幽灵男签约离开后,三个模特儿和中年绅士开始议论纷纷。
“美津子说的对,那个幽灵男看起来好可怕哦!仿佛会吸人血似的。”
“哈哈!不管他是‘由良男’还是‘幽灵男’,反正那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像幽灵般令人讨厌!惠子,你还是听美津子、贞子的话,拒绝这个CASE好了。”
“没办法,我又不像她们那么受欢迎,最近几乎都没有进帐,要是再不接这个CASE,我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惠子自暴自弃地说着,泪水不禁涌上眼眶,仿佛要担任幽灵男的模特儿是一件多么委屈的事情。
广田圭三坐在办公室听见他们对话,开口对中年绅士说:
“菊池先生,你别吓唬她,约都已经签好,订金也收下了,要是你把惠子吓得不敢去赴约,我可就麻烦了。”
“不会的……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去。”
惠子猛地站起身来,从菊池先生的口袋里拿出香烟盒,叼了一根“和平”牌香烟在嘴里说:
“我一定要去。”
“好吧!建部就快来了,我先请你吃一点热的东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最近难得有CASE可接,今天我要好好地请自己一番。”
惠子叼着烟说道,然后耸耸肩,迅速打开大门,走向刮着寒风的街道上;她身上那件大衣手肘的地方早已磨薄,可见她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好。
大伙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不禁升起一抹凄凉的感觉。
“经理,刚才那个叫‘幽灵男’的人有没有留下名片?”
宫川美津子从惠子刚才丢下来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对着坐在办公室的广田圭三问道。
她是“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中比较受欢迎的一位,不仅脸蛋长得标致,身材也相当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气质,言谈举止有些粗鄙。
广田圭三看着资料说:
“没有,不过他有留下地址,他说这个地方很难找,所以约好明天下午三点在西荻洼车站等惠子。”
“我从来没听过有个叫‘佐川幽灵男’的画家……”
贞子边抽烟边喃喃地说着。
他们围坐在濑户大火盆旁边,一面懒懒地吞云吐雾,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奇怪男子——佐川幽灵男。
“这有什么关系?有钱赚就好啦!”
广田圭三不在乎地笑着。
看来除了签约金之外,他可能还额外拿了小费。
“话是没错……”
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绅士——菊池阳介看着手表说:
“建部怎么这么慢?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他伸了伸舌头,看一眼在座的人。
菊池阳介的父亲是知名企业家,曾经是一家大公司的社长,菊池阳介既聪明又会念书,毕业后在一间私立大学担任副教授,可是因为品行不良,最近被校方开除,连老婆都受不了他而跑掉了。
他平常喜欢四处玩乐,最近沉迷于裸体摄影,从他来“共荣美术俱乐部”找模特儿,就可以看出他的嗜好有多么下流了。
“最近都没发生大案子,报社一定很闲吧?”
广田圭三说。
菊池阳介笑了笑,接着说道:
“算了吧!就算发生大案子,那个小子又能跑出什么新闻来!他根本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新闻记者。”
“他是靠父母的庇荫下保住职位,跟菊池先生倒是一对好哥俩。”
美津子出声揶揄道。
“再加上加纳医生,你们可是‘猎奇俱乐部’的三位大将哟!呵呵呵呵……”
贞子也一起挖苦他们,惹得在场众人都笑了。
“阳介,‘猎奇俱乐部’的新年计划还没完成吗?”
“我们今天晚上就是来这里商量的,可是加纳老头却延后三天才回东京……唉!他毕竟是我们的老前辈。”
“那个老头也很好色……”
美津子抿嘴笑道。
贞子也开玩笑地说:
“喂、喂!他可是我们店里的大金主,千万别在背后讲他的坏话喔!我们这家俱乐部就是靠他们三人才撑得下去。”
“原来我是下流模特儿仲介公司的大金主,真是光荣之下!哇哈……”
菊池阳介放声大笑的时候,新东京日报社的记者——建部健三与“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西村鲇子手牵着手走进来。
“喂!你在笑什么?什么有趣的事情,说出来听听呀!”
建部健三年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挺拔,是个悠闲自在的阔少爷。
由于他父亲担任新东京日报的人事主管,才可以免试进入公司;但是他一直没有出色的表现,反而经常惹祸,是社会新闻组的第一号麻烦人物。
“鲇子,跟建部少爷在一起很开心吧!”
面对贞子一如往常的嘲讽,西村鲇子装腔作势地笑着说:
“才不是呢!我刚刚在那边遇到他,所以就一起走过来。美津子,你好!菊池先生,今晚请客吧!”
美津子回给她一个僵硬的笑容,好不容易才从手牵手的建部健三和鲇子身上移开视线。这两人一出现,美津子好象突然变得没什么精神。
西村鲇子是这家俱乐部里最红的模特儿,她的身材又高又瘦,不太适合绘画,却非常适合摄影,不管客人要求她做多么夸张的姿势,她都欣然接受,而且还能够立即正确地摆出POSE。
由于她的配合度高,因此非常受顾客欢迎。
“菊池先生,加纳老头呢?”
“他明天才回来,今晚的会议恐怕开不成了。”
“加纳老头在搞什么嘛!再不快点,一月都要结束啦!”
“就是啊!猎奇俱乐部的所有成员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们这些干部得加把劲才行。”
鲇子也在一旁帮腔。
“嗯,本来想弄点奇特的东西给会员们一点惊喜,偏偏加纳老头不在,我就没办法了。”
建部健三无奈他说着。
这时候,菊池阳介想到一件事,说:
“对了,健三,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佐川幽灵男’的画家?”
“幽灵男?”
建部健三与鲇子一起大喊出声。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简直就像幽灵一般,他签了惠子,说是要画画,可是贞子很担心惠子,怕她会被那个‘幽灵男’吸血。”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个男人确实给人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贞子一脸认真地说。
“是谁介绍他来的?”
建部健三歪着头问道。
“他是拿着加纳老头的名片来的。经理,那张名片还在吗?给健三看看,搞不好他凭着这个名字就可以写一篇报导了。”
接下来,大家又以“佐川幽灵男”为话题,热烈地谈论了好一阵子。
当天晚上,“佐川幽灵男”在另一个地方现身……
聚乐旅馆
位于骏河台的聚乐旅馆,在东京并不能算是首屈一指的旅馆,但在一般的商务旅馆中,它还是属于等级比较高的。
聚乐旅馆附近的交通方便,四周环境清幽,是个很不错的休憩点;只可惜它占地不大,房间数量也太少。
幽灵男在神田的“共荣美术俱乐部”出现后几小时,也就是那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又推开聚乐旅馆大厅的门,摇摇晃晃地走进去。
一进门,幽灵男便举起一只手遮挡大厅刺眼的灯光,无声无息地走到柜台前面。
站在大厅内的两个外国人好奇地看着幽灵男的背影。
“我要一个房间……”
柜台里坐着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他低头专心地看着杂志,没有发现幽灵男靠近,直到听见声音后才惊讶地抬起头。
当他看到幽灵男的脸,瞬间瞪大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般说来,旅馆业者应该看惯了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才对,但是这位柜台人员一看到幽灵男,依旧被他吓了一跳。
“我想要一个房间。”
幽灵男重复说道。
“啊!真是抱歉……”
柜台人员大梦初醒地问道:
“您一个人吗?”
“是的,就我一个人。”
幽灵男的声音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您有特别的需求吗?”
“没有,只要是安静的房间就行了,不过最好附有浴室。”
柜台人员查一下资料后说:
“啊!刚好有一间适合的,我现在就带您过去。”
“等一下……”
幽灵男举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说:
“我不是今天晚上要住,而是要先预约明天晚上的……我可以连今晚的费用都一起先付。”
“这样啊……”
柜台人员看了幽灵男一眼,马上移开目光说:
“那我就连今晚的住宿费一起收下,因为现在才十一点,说不定还会有客人想来住,如果没有收住宿费,无法替您保留房间。”
“好的。”
接着,幽灵男在住宿名册上写下他的名字——佐川由良男和西荻洼的地址,并且预付两个晚上的住宿费。
“您住在市区啊?”
柜台人员看着名册问道。
“是的,但是明天晚上我必须住在这里……”
其实旅馆业者常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柜台人员早就见怪不怪。
“您要不要先看看房间?”
“嗯,我先看一下。”
柜台人员一按铃,马上有一位穿制服的服务生走过来。
服务生一看到幽灵男的脸,不由得惊讶地倒退一步。
柜台人员见状,露出责备的眼神说:
“麻烦你带这位先生到十七号房,他今天晚上并没有要住下,只是想先看一下房间。”
幽灵男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爬上楼梯时,又有一位日本客人推开大厅的门走进来,这位日本客人今,明两天晚上都要在此住宿,于是在另一个服务生的带领下登上楼梯。
这时候,幽灵男已经看过房间,正好与他擦身而过,走下楼来。
“怎么样?喜欢吗?”
柜台人员热心地询问。
“很好,那么明天晚上……啊!我差点忘了,明天我大概在傍晚左右才会来,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叫人送一个皮箱过来,麻烦你先将那个皮箱送到我的房间。”
“好的。”
“我话先说在前面,那个皮箱里面放着美术用的贵重物品,所以请你们搬运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那东西很重,而且是易碎品,在搬运时不能上下颠倒,所以请你们千万要小心一点……我会尽量在那箱东西来的时候赶到。”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很小心的。”
“那就拜托了。”
“这是房间钥匙。”
“好的。”
幽灵男收下柜台人员交人他的钥匙,便无声无息。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旅馆大门外。
“经理,这个客人有点怪怪的,他的脸色看起来……”
“嘘!别随便对客人品头论足。”
柜台人员责备过服务生之后,自己也深怕会有可怕东西从大厅门口出现,眼睛一直注视着大门,久久不敢移开视线。
幽灵男离开聚乐旅馆后,从骏河台走过圣桥,进入圣堂边的阴暗道路时,看到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女孩,他刻意往女孩那边靠过去。
“哈罗!小姐,晚安……”
女孩被他吓了一大跳,先是往后退一步,十分厌恶地看着幽灵男的脸,接着突然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跑离现场。
“呵呵……”。
幽灵男诡异地笑着,一边摇摆着身子,一边追上去。
就在这时候,后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喂!”
追上前来的人抓住幽灵男的手,大声喝道:
“干什么?”
“别戏弄年轻女孩……”
那人说完便看向幽灵男的脸,然后他猛地打了一个冷颤,表情厌恶地转过头去,匆忙跑离现场。
“呵呵……笨蛋!”
幽灵男透过围巾发出得意的闷笑声,他像是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地不知要走向何处……
蜘蛛与蝴蝶
小林惠子在西荻洼这一站下了电车,走在冷清清的月台上,一眼就看到昨天那个奇怪男子——幽灵男正站在收票口外面。
幽灵男站在阴暗的候车室一角,就像被人遗弃的怪物一般,全身笼罩在一团阴森的黑气中。
下午三点正好是学校放学的时间,附近大学的女生三三两两地从候车室进入剪票口,有些人一看到幽灵男,立刻缩着身体远远避开,有些女孩则满脸好奇地回过头来看。
惠子心想,那些回过头来看的女孩当天晚上八成会做噩梦。
“你等很久了吗?”
惠子走上前问道。
“还好……”
“嗯,现在正好三点钟。”
惠子假装抬头看车站的时钟,然后趁机回头看了一下。
“有人跟你一起来吗?”
幽灵男单手抓起围巾盖住鼻子,不高兴地问道。
他今天的脸色看起来比昨天更差。
“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虽然惠子对幽灵男的问话感到很惊讶,她仍努力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不然你干嘛一直回头看?”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刚才在电车上遇到一个很奇怪的老头子,他趁别人不注意时一直对我毛手毛脚,后来我用力抓破他的手背,所以我很担心他会不会跟着我……”
惠子当场撒了个谎,并对自己编的谎话感到很满意。
事实上,她刚才所说的“色狼事件”是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呵呵……”
幽灵男低沉且阴森的笑着说:
“会有人对你毛手毛脚,一定是你让人家有机可乘,不然他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上你?其实你心里很希望有人对你毛手毛脚对不对?”
“我哪有!你这人说话真令人讨厌!”
惠子气愤地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老头跟来了吗?”
“没有,他大概死心了。”
“可怜的老头,他不过是想吃吃豆腐嘛!”
幽灵男十分同情那个色狼。
惠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移话题说:
“对了,你的画室离这里很远吗?”
“还好,不过画室并不大。”幽灵男的画室建在离西荻洼街道有好一段距离的树林里,前面有一个已经干涸的水池,水池四周满是折断的枯萎芦苇,景象一片萧索、凄凉;附近连一户人家都没有,画室屋顶上的烟囱缓缓冒出黑烟,总算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
除了画室之外,旁边还有一间荒废已久的两层楼日式建筑。
“来,从这里进去。”
幽灵男绕过正门,走向围墙旁边的小门;惠子跟在幽灵男后面走进小门,却见屋里好象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这间房子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住吗?”
惠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但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
“嗯,他们都到热海的别墅避寒去了,这样反而好,我比较轻松,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呵呵……”
惠子听到幽灵男“呵呵……”的笑声,身体不禁开始颤抖起来。
除了主屋旁边有一条走廊连接画室之外,屋里的人也可以穿过院子走进画室。
这间画室与惠子之前看过的画室没啥两样,里面到处是堆积如山的破画布。坏掉的画框,只有一张椅面的天鹅绒早已剥落不堪的大沙发,旁边的暖炉似乎一直开着,室内暖呼呼的。
三脚架上面放着一张一百号左右的画布,另一边的角落挂着布帘,大概是更衣室吧!
画室的所有窗户都罩上黑色窗帘,只有天花板上的窗子流泄着微弱的冬阳。整间画室异常阴暗,室内弥漫的诡异气氛教人觉得不安,尽管如此,惠子认为幽灵男应该是个画家没错,她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幽灵男一边把煤炭丢到暖炉里,一边说:
“先过来这里把身体弄暖,你那种脸色是不能作画的。”
“好的。”
惠子依言走到暖炉边。顷刻间,她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整个人仿佛重新苏醒过来。
幽灵男从架上取出洋酒和两个玻璃杯,倒出红色的液体对惠子说:
“来!一口气喝干,喝完以后就到那边脱掉衣服,我们马上开始工作。”
“嗯。”
惠子听话地一口气喝完那杯带着强烈香气的酒。
她的酒量很好,可是刚才喝的那杯酒却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身体仿佛在刹那间炽热起来,脑中已忘记刚才对幽灵男那种厌恶与恐惧的感觉。
“请等一下,我马上来。”
惠子对幽灵男投去勾魂般的迷惑视线,然后进入布帘里面,好象剥洋葱皮一般,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更衣室内的墙上镶着一面大镜子,惠子脱光衣服后,站在镜前注视着自己的胴体。
不知道是否因为喝下那杯酒的缘故,惠子觉得自己的胴体看起来比平常漂亮多了,不仅皮肤白皙动人,脸色也红润有光泽。
惠子越看越得意,不断地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出来!”
幽灵男焦躁地催促着,她只好依依不舍地从布帘里走出来。
这时候,幽灵男已经脱掉外套,换上一件罩衫,那件罩衫看起来像是神父穿的黑色长衫。
虽然幽灵男的行径还是这么怪异,但此刻的惠子一点也不怕。
“你要我摆什么样的姿势?”
“我马上帮你弄。”
幽灵男走过来抱起惠子,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开始抚摸惠子的全身。
“呵呵……好痒喔!你要做什么?”
惠子伸出双手抱住幽灵男的脖子,不停地发出娇憨声。
(哼!为什么我以前会这么怕幽灵男呢?其实他和一般男人一样,不过是个好色之徒罢了。
管他呢,先照他的吩咐去做,等一下再跟他大敲一笔。)
惠子打定主意后,便任由幽灵男在她身上恣意抚摸。
但是幽灵男只是一直抚摸惠子的胴体。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惠子渐渐感到焦躁不安。
“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要帮我摆姿势的话,就快点进行吧!如果还有其他目的,就请你开个价呀!”
“呵呵!你真聪明,其实我想跟你要个东西。”
幽灵男露出诡异的笑容说。
“你要什么东西?贞操吗?我早就没有那玩意儿了。”
“不,我不是要那个。”
惠子好奇地问: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的血。”
“血?”
惠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是的,因为我的身体很冰冷,需要你这种年轻女人的血来温暖我的身体,呵呵……没用的啦!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幽灵男用尽全身的力量压在惠子身上,猛然抽出一条气味酸甜的手帕捂住惠子的鼻子。
惠子拼命挣扎着,脸上露出绝望、恐惧的神情,全身早已吓得发白。她使出全身力量,试图把幽灵男的身体推开,只可惜这时候的她就像一只落入蜘蛛网的脆弱蝴蝶,无法逃脱这只毒物的魔掌。
手帕上的酸甜气味从鼻孔直冲脑门,惠子渐渐无力挣扎,最后终于全身瘫平不动了。
“呵呵!这样就行了。”
幽灵男终于放开惠子的身体。但是下一秒钟,他突然惊讶地喊道。
“是谁?”
他大步穿越画室,用力拉开窗帘。
不祥的预感
新东京日报社的记者一建部健三走进“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休息室,一看到加纳三作便问道:
“嗨!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子,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医学博士——加纳三作是相当有名的外科医生,他的头发有些白发,鼻子高高的,眼神十分锐利,皮肤黝黑却十分细致,看起来像一位绅土。
此时,他身上穿着一件深色外套,一脸疲倦地抱着懒户大火盆。
模特儿休息室里面除了加纳三作之外,还有菊池阳介、宫川津子和贞子,负责人广田圭三也在办公室里,人虽然多,但是气氛有些沉闷。
“健三,有件事情怪怪的。”
菊池阳介表情僵硬地往建部健三那边看去。
“什么事情怪怪的?”
建部健三见大家露出认真的表情,不禁笑说:
“你们是不是想戏弄我?我说嘛!来到这里真是一点儿都不能大意,老头子一回来就出这招。”
“不,健三,这次可不是在开玩笑……”
宫川美津子严肃地说:
“昨天那个幽灵男不是拿着加纳医生的名片,说他是加纳医生介绍来的吗?可是我们今天问过之后,加纳医生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而且不记得自己在名片上写过那些字。”
火盆旁边正放幽灵男昨天拿来的那张名片。
“小子,你没见到那个男人吗?”
加纳三作露出不安的眼神说道。
“没有,我刚好晚了一步……”
“加纳医生,那个人看起来真的很诡异,我叫惠子一定要小心,因为那个人看起来好象会吸人血。”
善良的贞子露出担心的表情,接着又说:
“总之,这件事真的很奇怪,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情……对了,经理,奥村还没回来吗?”
“嗯,这个时候他也该回来了。”
广田圭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奥村怎么了?”
建部健三出声问道。
“我叫他去惠子家看看,她早就该到家了,却一直没有出现,因此我仍都很担心。”
菊池阳介不安地看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
“这么说来,真的不是老头子在恶作剧,你们也没有戏弄我?”
加纳三作没好气他说:
“废话!我今天刚回来,哪有空跟你玩这种把戏;就算要恶作剧,我也不会找你。”
加纳三作一边说,一边看着菊池阳介与建部健三。
就在这时,西村鲇子精神奕奕地走进来,高声他说:
“加纳医生,您回来啦!有带礼物吗?”
话一说完,她感觉情况不对,便看着大家说:
“怎么啦?今天晚上在帮谁守灵吗?怎么大家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这时候没人有心情去理会西村鲇子的玩笑话,她纳闷地噘着嘴说:
“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正当她脱掉大衣之际,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
不久,“共荣美术俱乐部”的职员奥村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奥村,怎么样了?”
在场所有人都探身向前询问。
奥村一脸凝重地回答:
“老大,事情有点奇怪。”
“怎么个怪法?”
菊池阳介急忙问道。
“你们知道惠子有个弟弟叫浩吉吧!他人虽然有点坏,却很尊敬惠子,也很听话。”
“是呀!浩吉怎么了?”
美津子接着问。
“惠子虽然接下这个CASE,但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安,便叫浩吉偷偷跟在后面;浩吉最擅长跟踪,他跟在前去赴约的惠子后面,可是到目前为止,两个人都还没回来,惠子的妈妈非常担心。”
“惠子怎么样了?”
西村鲇子听到这里渐渐进入状况,皱着眉头问。
“她就是去赴幽灵男的约嘛!老头子说他不认识那个人,也不记得有写过介绍信……”
建部健三简单地解释给她听。
“惠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嗯,她弟弟浩吉也还没回来。”
奥村压低声音回答。
“他们约几点钟在哪里见面?”
“下午三点在西荻洼车站见面,加上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照理说,惠子应该早就回来了。”
广田圭三仰头看着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西村鲇子自言自语:
“惠子的家在东中野,不可能那么久还没到家……加纳医生,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吗?”
“我哪认识啊!”
加纳三作一脸不屑地回答。
西村鲇子重新穿上脱到一半的大衣说:
“加纳医生,外面的汽车是您的吧?能不能载我一程?经理,你有幽灵男的画室地址吗?”
广田圭三拿起旁边的资料说:
“有,你要做什么?”
“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果我们不过去那边看看,恐怕惠子会凶多吉少……加纳医生,这件事情跟您有关,您开车服务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嗯,我就跟你一起去看看。”
加纳三作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那我也去,身为一名新闻记者怎么能缺席呢?”
建部健三说道。
“既然老头子跟健三都要去,我当然是非去不可!”
菊池阳介说完便拿起大衣站起来。
猎奇俱乐部的三名干部和西村鲇子决定先去惠子东中野的家看看,如果她和浩吉还没回家,一行人再到西荻洼的画室一探究竟。
就这样,震惊世人的幽灵男杀人事件由此揭开序幕。
魔术皮箱
他们到达西荻洼车站后,先开到车站附近的货运公司询问幽灵男画室的正确位置。
在光线昏暗的房子里,负责捆行李的两名员工听到他们的询问,不禁对望一眼,其中一名员工对探出车窗的建部健三说:
“佐川幽灵男?你们是不是指‘佐川由良男’?”
“是的,他本名叫佐川由良男,你知道这个人吗?”
建部健三一脸讶异地再次问道。
“知道。我觉得他怪怪的,刚刚还跟吉田谈到他呢!我们打算明天再去他的画室看看。”
员工山内走到外面来说。
“他有什么地方奇怪吗?”
建部健三愈来愈好奇。
“昨天四点左右,突然有一个长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来我们这里,说要托运一个箱子,当时因为店里正好有一辆空的卡车,所以我和吉田跟他一起去,结果他带我们到那间画室。”
“可是那间画室根本是一间空屋。”
这时那名叫吉田的员工来到外面插嘴说。
“空屋?”
西村鲇子一听,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说。
“是的,我知道那里以前住着一位叫津村的画家,可是他不久前搬走了,当时就是我们帮他搬行李的,所以我们很清楚这件事。当吉田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男人骗我们说他向丸菱商会借这间房子住十天,还说如果我们觉得他在说谎,尽管去九菱商会问问看。”
山内很热心地解释道。
“丸菱商会是什么公司?”
建部健三提出这个问题,山内则答道:
“丸菱商会是土地,房屋的中介公司。那个男人再怎么怪都是我们的顾客,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便再说什么,所以就将他放在画室里的大箱子运送到指定的地方。”
“他指定的地方在哪里?”
“是位于骏河台的聚乐旅馆。”。
“幽灵男也跟你们一起过去吗?”
“幽灵男?”
山内露出惊讶的表情反问道。
“喔!对不起、对不起,那是他的笔名。然后呢?”
“他没有跟我们一同前往,他说要等一下才过去,还交代我们箱子送过去时,只要说是佐川由良男的东西,聚乐旅馆的人就知道怎么做。”
“那么聚乐旅馆的人知道吗?”
西村鲇子伸出头来问道。
“知道,因为昨天晚上佐川由良男去跟他们预定一间房间,曾跟他们提过会有行李箱送来。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偏偏我又在澡堂遇到九菱商会的人,顺便向他提起这件事情,结果对方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且也没有人委托他们买卖那间画室;这下子换我吓一跳了,所以我刚才正和吉田商量明天一起去那间画室看看。”
“你去那间画室拿行李箱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像是女孩子……”
菊池阳介不安地开口问道。
“我没看到其他人,那里好象只有佐川由良男一个人,还好我是跟吉田一起去,不然还真有点害怕呢!”
山内一脸严肃他说。
加纳三作探出身体对吉田说:
“对不起,能不能麻烦你上车带我们去那间画室?我们很担心一个朋友……”
加纳三作的说话声有点颤抖。
“好的。”
吉田动作迅速地进入车内,坐上驾驶座之后说:
“山内,你也一起去吧?”
“好,那我带手电筒去。”
山内从店里拿出手电筒,坐进车后的座位。
吉田专注地驾驶车子,山内看着车内其他四人僵硬的表情,不禁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目前我们并不确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事情,那就不得了了。”
菊池阳介含糊地回道。
“对了,你们运送的那个箱子有多大?”
“很大……就是市面上卖的最大款式。”
“大概有多重?”
“相当重哦……连箱子算起来大概有十二、三贯(一贯约等于3.75公斤)重,而且佐川由良男一直唠唠叨叨,叫我们千万要小心搬运,还说不能上下颠倒。吉田,对不对?”
“嗯,他说箱子里装了易碎的东西……总之,那个人实在很诡异。”
说到这里,山内与吉田似乎猜到大家为什么会如此不安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双眼显得闪闪发亮。
不久,他们抵达幽灵男的画室。
白天小林惠子来画室的时候,四周怵目惊心的凄凉景象已令她全身起鸡皮疙瘩,更何况现在是闯无人声的深夜。
还好他们是结伴前来,不至于被周围的诡谲气氛吓得两腿发软。
“就是从这里进去的……”
山内和吉田在前面带路,他们从小林惠子白天走的那个小门进入画室。
吉田率先冲进画室,突然大声喊道:
“是谁?”
只见漆黑的画室里面,有人拿着手电筒向他们照过来。
养蜘蛛的男人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突然听到一声大叫,大家不禁倒吸一口气,全都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西村鲇子吓得要命,却不敢大喊出声,只能紧紧地抓住建部健三的手。
只见画室里有个人拿着手电筒,往建部健三一行人的方向慢慢走来。
“这个时候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大伙藉着山内手电筒的灯光,终于看清楚那人是警察,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啊!你不是谷本先生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山内认识那名警察。
“你是货运公司的员工嘛……这么晚了,你们到这里做什么?”
“这……”
山内指着身后的四名男女,简单他说明他们刚才谈论的事情。
“所以我们带他们过来。谷本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附近有人报警说这间空屋的烟囱在冒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我趁巡逻时间顺便弯到这里来看看。”
“那么你有没有发现到什么?”
建部健三问道。
“我也是刚到而已。我看到火炉里面还有火,正要想办法熄火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汽车声,所以就过来这里看看……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谷本一脸狐疑地问道。
于是菊池阳介说出小林惠子的事情,谷本听完之后,惊讶地瞪大眼睛,急忙说:
“你们怀疑那个女人被佐川由良男装在箱子里面,从这里运出去吗?”
“果真如此,事情就麻烦了。小林惠子到现在都还没回家,我们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危。”
谷本点点头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仔细检查一下这间画室,大家一起来帮忙吧!”
看样子炉火已经燃烧很久了,里面还剩下些许煤炭。尽管外面寒风刺骨,画室里面倒是十分温暖。
谷本用手电筒检查画室内部,结果在白天小林惠子躺过的沙发上,发现一只尼龙丝袜像蛇一般蜷曲在上面。
“鲇子,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惠子的袜子?”
建部健三抓起那只丝袜问道。
鲇子立刻害怕地避开说:
“这……女人的丝袜都差不多,我……”
她说话的时候,牙齿还一直打颤。
“不过,这正可以证明今天这里一定有女人来过,说不定就是惠子……她脱光了衣服,这一点应该可以确定。”
加纳三作脸色沉重他说。
谷本进入画室角落的布帘里面查探了一会儿,便走出来对大家摇摇头说没有发现到奇怪的事物。
“那么浩吉呢?他一路跟踪惠子到这里来,该不会也……?”
西村鲇子紧紧地抓着建部健三的手不放,建部健三感染到她的害怕,不禁开始颤抖起来。
“对了,如果还有惠子的弟弟——浩吉,那个箱子再大,也不可能装得下两个人呀?”
菊池阳介半开玩笑他说着,但是他这一番话让置身在漆黑画室里的众人更觉得恐怖。
“讨厌!菊池先生,你别说得那么可怕啦!”
西村鲇子忍不住抗议道。
“啊哈哈!鲇子、加纳老头、阳介,你们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在那边胡思乱想,根本是自己吓自己嘛!放心,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惠子和她弟弟刚好跟我们错过,现在已经到家了,正躲在温暖的被子里睡觉呢!”
建部健三试图让画室内的气氛轻松一点。
加纳三作随即反驳道:
“健三,女人怎么可能只穿一只袜子就跑出去?”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确定这就是惠子的丝袜啊?”
“话是没错,可是……”
正当他们两人争论不休之际,谷本插嘴道:
“我们要不要去一趟聚乐旅馆?我对这间画室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看到谷本一脸慎重的模样,加纳三作不禁皱起眉头。
谷本转头问道:
“山内,你应该知道以前住在这间屋子那个画家的事情吧?我记得他好像叫做津村……”
山内点点头回答:
“是的,我也听说过他的事情,所以才很担心……”
加纳三作一脸好奇他说:
“那位叫津村的画家怎么了?”
谷本指着头说:
“他叫津村一彦,这里……有点问题。平常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外表也很正常,并没有严重到非住院不可,因此他就待在家里修养。
津村一彦大约四十多岁,有个很漂亮的太太。后来听说他的病情逐渐加重,他太太在冈山的亲戚叫他们回去住,因此他们就在年底搬离这里。可是……听说津村一彦在途中突然逃走了,到现在都还不知去向。”
“那个人逃走了?”
山内瞪大眼睛,惊讶地反问道。
“是的,所以他太太向警方申报寻人,我们担心他可能会跑回这里,所以刚才一听说这里的烟囱冒烟,我还以为津村先生回来了呢!”
“山内,你认识津村一彦吗?”
建部健三回头看着山内。
“很久以前曾经看过一次,但只是惊鸿一瞥。”
“那么他跟昨天那位叫佐川由良男的男子像不像?”
“这个我就不敢说了,因为我和津村一彦不熟。”
接着,加纳三作问谷本:
“你们说他头脑怪怪的,到底是怎么个怪法?”
“这个嘛……”
谷本蹙起眉头说:
“他非常喜欢蜘蛛,所以养了很多蜘蛛,而且还乐在其中。”
所有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西村鲇子更是脸色发白,紧紧抓住建部健三的手不放。
建部健三呼吸急促他说:
“那个画家……是不是曾经吸过模特儿的血?”
“吸模特儿的血?”
谷本从没听过这种事情,反而瞪大眼睛看着建部健三。
过了一会儿,建部健三才说:
“没错,我们曾经听一个模特儿说他吸过人血,她要求我们不要说出去,但是并没说是谁吸她的血,只说是个养蜘蛛的男人……”
大家听了都缩起脖子,全身颤抖地彼此对望着。
这时候,仿佛是要替这种可怕气氛增加效果般,漆黑的画室一隅倏地传来令人颤栗的呻吟声。
“啊!那是什么声音?”
大家神情紧张地往呻吟声的方向看去,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惨白,有如刚溺水被人从水里拉起来一般。
建部健三正要往呻吟声的方向跑去,西村鲇子赶紧将他往后拉。
“健三,不要去,我会怕……”
她全身颤抖着,死命地拉住建部健三的手不肯放开。
谷本一只手放在腰际的手枪上,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呻吟声的方向走去。
呻吟声好象是从角落的柜子里发出来的,谷本伸手要打开柜子门的时候,西村鲇子吓得整张脸埋在建部健三的胸前。
谷本鼓起勇气,用力打开门一看,本能地往后退一步。
当所有人看到手电筒灯光照射下的东西时,不禁瞪大双眼。
只见一个穿着豪华西装和大衣的十六、七岁少年,全身不仅被五花大绑,嘴巴还被人用旧报纸堵住,此刻正痛苦地呻吟着。
建部健三惊魂甫定后问道:
“鲇子,你看,那不是惠子的弟弟吗?”
鲇子害怕得全身僵硬,始终不敢把头抬起来。
不过,眼前这位十六、七岁少年确实是惠子的弟弟——浩吉,他正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一直痛苦地呻吟着。
第2章 第二次行动
红色浴缸
加纳三作开车前往惠子位于东中野的家。
深夜时分,车子在寒风刺骨的漆黑道路上奔驰,车里没有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像被鬼魂附身一般,露出不安的眼神直视前方;除了车窗外呼啸的风声外,还有西村鲇子歇斯底里的啜泣声。
“健三、健三!”
菊池阳介突然想到一件事,伸手拍拍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的建部健三的肩膀。
“搞不好你可以针对这件事情写一篇不错的报导喔!哈……”
他说完还发出干笑声。
“你真是烦死人了!”
建部健三回头朝菊池阳介挥拳说:
“我根本就不想写什么报导,只希望惠子能平安回来。”
“你今天晚上很反常哦!”
菊池阳介缩着肩膀笑说:
“菊池先生,请你别再说了,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建部健三不高兴他说。
但是菊池阳介依旧不改其玩世不恭的态度,笑闹着说:
“好、好,你以为自己是白马王子想保护公主呀!啊哈哈!”
建部健三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我才没有呢!”
“菊池阳介,你就别再闹了。”
加纳三作回头看着菊池阳介,脸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菊池阳介终于闭上嘴巴。
先前他们一行人在画室发现浩吉后,立即将人送到警察局。
浩吉大概闻了大量的麻醉药,到了警察局还是没有清醒过来,所以短时间内,大家无法从他口中问出发生什么事情。
此外,一谈到幽灵男托运的箱子,大家都不禁往箱子里可能装着尸体这方面揣想。
“总之,先去聚乐旅馆看看吧!我也要一起去……不过,我得先回警局报告这件事情,然后请求上级派人到旅馆看看。”
后来,搜查主任听了谷本的报告后,也觉得事有蹊跷。
加纳三作他们先去惠子的家一趟,惠子仍然还没回来,她妈妈一个人在家中担心害怕着,于是他们要惠子的妈妈先前往西荻洼警局照顾浩吉。
因此当加纳三作他们到达聚乐旅馆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这时,旅馆柜台前面已经围着好几个人,除了警政署派来的等等力警官之外,还有从西荻洼警局来的搜查主任和一些警员,他们正在询问柜台经理事情。
搜查主任一看见加纳三作他们,立刻趋前问道:
“加纳先生,小林惠子回家了吗?”
“还没有。”
加纳三作摇头回答,接着又想到一件事,回头对西村鲇子说:
“鲇子,你拨个电话回俱乐部问问看,说不定他们后来有收到进一步的消息。”
于是西村鲇子借了电话,打回“共荣美术俱乐部”询问情况。
“加纳医生,俱乐部那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只见她脸色苍白,无力地放下话筒。
“加纳医生……”
等等力警官接着说道:
“能不能麻烦您再将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次?除了我之外,旅馆柜台经理可能也需要了解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情形,因为他坚持不让我们看那个男人预订的房间。”
“这位先生,请问佐川由良男今天进房了吗?”
建部健三问柜台经理。
“没有,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人,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进房间去。”
“警官,这件事情还是请健三……不,还是请阳介来说比较好,因为只有他见过幽灵男……喂!你来说吧!”
于是菊池阳介把昨天幽灵男在“共荣美术俱乐部”出现,一直到在西荻洼画室发现浩吉的经过情形详细述说一遍。
柜台经理听了,一股不安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他开口问道:
“那,那个皮箱里面真的有可能装着女人的尸体吗?天啊!这可不得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那间房间……我的妈呀!事情不会真是这样吧?”
柜台经理拿出十七号房的钥匙,慌慌张张地从柜台里面冲出来。
不一会儿,大家站在二楼的十七号房前面,每个人心中都十分紧张。
西村鲇子更是全身颤抖,她紧紧抓住建部健三的手不放。
柜台经理打开房门后,立刻将房内的灯打开。
首先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摆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空箱子,以及散放在床上的女人洋装、大衣,衬裙、短裤等衣服;值得留意的是,床边的铁栏杆上垂挂着一只丝袜。
“啊!是谁打开箱子的?”
柜台经理见状,不禁出声大喊。
“经理,箱子送进房间的时候,你也一起上来的吗?”
加纳三作问道。
“当然,因为房间的钥匙在我手上。”
“后来你出去的时候……”
“箱子当然是关得紧紧的,我检查过后还把门上了锁。”
柜台经理神情激动地辩解道。
搜查主任接着问:
“那么,这个房间还有备用钥匙吗?”
“另一把钥匙我昨天晚上已经交给佐川先生了。这里的房间每一扇门都有两把钥匙,一把给客人,另一把就放在我这里。”
等等力警官歪着头问:
“其他房间的钥匙是否也可以开这扇门呢?”
“绝对不可能,如果是那样还得了啊!我们旅馆的房间一向以安全为第一考虑。”
柜台经理急忙解释道。
等等力警官仔细检查门锁,并没有发现损坏的痕迹,他纳闷地说:
“这怎么可能……难道今天晚上佐川由良男来过这里不成?”
接着,等等力警官走向床边,拿起床上的洋装和外套说:
“这些都是小林惠子的衣服吗?”
“是的,可是这……”
建部健三的喉咙仿佛掐住似的,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等等力警官在房间四处张望着,始终没发现小林惠子的踪影。
最后,等等力警官的视线落在房间侧面的一扇门上,他回头问柜台经理:
“这个门是……”
“那是浴室。”
柜台经理脸色苍白地回答。
“可以打开吗?”
“可,可以,门旁有电灯开关。”
等等力警官先打开电灯后才将门打开,他只看了里面一眼,立刻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地关上浴室门。
他看着大家,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才说:
“别让任何人进来这个房间,进藤,你过来一下……”
“是。”
荻洼警局的搜查主任——进藤警官走到等等力警官旁边,等等力警官便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话。
接下来,他们两人一起进入浴室,并立刻将门紧紧关上。
只见浴室的浴缸里装满洗澡水……不!那是一缸已经冰冷的水,水满得都快溢出来了,而且整缸水都被染成鲜红色。
小林惠子体内的血像是流尽了,全身苍白得像蜡像般静静躺在浴缸里面,一动也不动……
喜悦的幽灵男
拂晓之际,东方泛起一片鱼肚白。
在东京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有一间房子死气沉沉地矗立在天地之间,阴暗的房间里只有梳妆台上的小电灯泡发出微弱光芒,一旁瓦斯暖炉的火焰宛如鬼火一般轻轻颤动。
紧闭的窗户外面,冷冽的寒风正发出凄厉的吼声,狂乱地吹得窗子啪啪乱响,但除此之外,房间里面就只有瓦斯暖炉嘶嘶的运作声音,整个世界如沉睡一般安静无声。
瓦斯暖炉前面有一个男子,精疲力尽地瘫在扶手椅上。
由于电灯泡的光线实在太微弱,远远望去,只觉得有一大团黑影在那里缓缓蠕动着。
这名男子很享受地舔着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
当然,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并非人血,而是葡萄酒。
男子喝了两、三杯葡萄酒之后,从容不迫地从扶手椅上站起来,缓缓地来到梳妆台前面。
梳妆台上面有一面镜子,男子往镜子看去,一脸兴奋地痴笑着。
映在镜中的那张脸是幽灵男吗?
他那宛如死尸一般的土色皮肤,鸭舌帽沿下露出散乱的长发。高挺的鼻子,还有黑镜下露出嘲讽的眼神等都和奇怪男子——幽灵男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前天出现在“共荣美术俱乐部”嘴里只有三颗牙齿,可是这个男子上下两排都长着漂亮而洁白的牙齿。
幽灵男看着镜中的脸,十分得意地笑着。接着他好象想到一件事,突然伸手到裤子的口袋里,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
幽灵男一看到那把钥匙,表情变得更兴奋,不禁咧嘴大笑起来。
那把钥匙正是聚乐旅馆十七号房的钥匙。
幽灵男又看了钥匙一眼,才将那把钥匙砰地一声丢到镜子前面,开始摩擦双手,低声说道:
“呵呵!幽灵男出现的第一幕似乎演得还不坏,现在他们一定很慌乱吧?呵呵……接下来的行动就更重要了,让我想想,第二幕要用什么样的舞台布景呢?呵呵……”
屋外寒风凄厉地狂啸着,像是在呼应幽灵男的诡异笑声一般……
吸血画家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社会版全都报导幽灵男残酷的犯罪手法。
特别是建部健三任职的新东京日报,它报导的深度、广度及时效性都远远超越其他报纸。
过去一直被新东京日报新闻部门视为麻烦人物的建部健三,这下子突然变成人人心目中的英雄了。
建部健三的确很认真地为这个案子四处奔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他总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有时还会发出沮丧的叹息声,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因此大家纷纷猜测:难道他喜欢小林惠子吗?
另外,警政署里以等等力警官为中心,正如火如荼地展开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
关于幽灵男的真实身分,警方根据线索,首先锁定的是那间画室的原主人——津村一彦。
据说津村一彦去年年底在他的妻子——恭子的弟弟安田陪同下,准备和恭子一起回去家乡——仓敷。他们三人从东京车站上火车,可是津村一彦却在品川巧妙地瞒过其他两人躲了起来,直到现在仍不知去向。
幽灵男杀人事件发生后,恭子在仓敷接受警察侦讯,证实津村一彦确实有吸血的怪癖。但他并不像一般人想象中那么凶暴,他舔噬少量的血就能得到满足,恭子就经常提供自己的血给它。
当然恭子也觉得这种行为很可怕,不过毕竟不会危及性命,因此她认命地默默承受,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
如今,津村一彦嗜血的秘密经由报纸披露出来,社会大众产生莫大的反弹。
一般民众认为,即使津村一彦要求的血量不多,也不会危及性命,可是社会上存在着一个可怕的吸血鬼,实在是一大隐忧啊!
因此众人开始责怪恭子,尽管津村一彦是她最亲近的丈夫,也不应该隐瞒这个秘密;同时,它们也责备有关当局竟没能将这种疯子隔离。
警政署一方面在全国各地严密地部署,希望能尽快找到津村一彦;另一方面,他们也不能因此就断言津村一彦是幽灵男。
毕竟幽灵男的犯罪行动计划得十分完美,或许是有人故意要嫁祸给津村一彦也说不定。
在此,我们依序来看幽灵男的犯罪行动:
首先,他到“共荣美术俱乐部”与模特儿——小林惠子签约,然后又在当天晚上前往聚乐旅馆预订第二天晚上的房间,并交代旅馆的工作人员会先送一个皮箱过来。
第二天,他到西荻洼车站接小林惠子,将她带到画室,关于这一天的经过情形,除了车站有很多目击证人可以证明之外,小林惠子的弟弟也可以作证。
根据浩吉的证词:幽灵男带小林惠子进入画室,叫她脱光衣物,然后让她闻麻药,最后昏迷不醒。
浩吉潜入画室后便一直躲在窗帘后面,他隐约听到幽灵男说要吸小林惠子的血。
只可惜浩吉的证词到此为止。
小林惠子昏迷之后,幽灵男就发现浩吉,他迅速跳进窗帘里面,用同样的方法迷昏浩吉,之后浩吉完全不清楚他姊妹的命运如何。
根据警方的推测,幽灵男把小林惠子装进他事先藏好的箱子里面,并将箱子托运到聚乐旅馆。
从各方面来判断,小林惠子应该是在旅馆房里被杀死的,所以她被装进箱子里的时候还没死,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但是有一个疑问,就是幽灵男为什么要冒险将小林惠子送到旅馆再行凶呢?他为什么不在画室就将她杀死?
如果小林惠子在被送到旅馆房间这段期间都没有醒来还好,万一她在中途发出呻吟声,那么幽灵男的杀人计划不就功亏一篑?
令人疑惑的不只是这一点。送到旅馆的箱子上有洞可以让人呼吸,幽灵男仿佛故意让小林惠子活着到旅馆,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那个皮箱在一月二十三日下午五点左右送到聚乐旅馆的十七号房,但是二十三日晚上,旅馆里并没有人看到幽灵男。
除了柜台经理有十七号房的钥匙之外,另一把钥匙已经交给佐川由良男;柜台经理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此毫无疑问的,小林惠子绝对是幽灵男杀害的。
奇怪的是,幽灵男是用敲坏皮箱的方式把锁撬开,难道他把皮箱的钥匙弄丢了?
幽灵男又将裸体的小林惠子搬到浴缸里面,在那里切断她的颈动脉。
我们不清楚幽灵男是否有吸小林惠子的血,不过法医根据血流到浴缸里面的情况来看,小林惠子当时的心脏还在跳动,所以断定她是在睡眠中失血过多致死。
总之,这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震惊整个社会,而且最教人害怕的是,目前警方连凶手的起初身分都还不清楚,因而引发人们一阵恐慌。
大家都在心中暗自揣测:幽灵男会不会躲在某处闪动着他那双可怕的眼睛,寻找第二位,第三位牺牲者呢?
杀人预告
最近“共荣美术俱乐部”的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负责人广田圭三数钱数得眉开眼笑。
这个社会真奇怪,“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被杀害了,广田圭三本以为生意会因此变得很清淡,岂料生意不仅没受到影响,反而比以前更加兴隆;这一阵子不单是“共荣美术俱乐部”财源广进,就连聚乐旅馆也是门庭若市,到此投宿的客人络绎不绝。
现在是二月十五日,幽灵男杀人事件发生至今已经将近一个月。
白天“共荣美术俱乐部”的业务非常忙碌,客人不断自各地涌入;到了晚上,俱乐部里面终于稍微平静一点。
这时,俱乐部所属的几名模特儿和猎奇俱乐部三位干部——加纳三作、菊池阳介和建部健三坐在一间有点脏的六叠大房间里。
广田圭三、奥村与其他几位模特儿在办公室那边围着火盆坐着。
“加纳医生!”
广田圭三突然一把抓住加纳三作说:
“你看,猎奇俱乐部一月的会议终究还是流产了吧!许多会员不断向我抱怨,说你们这些干部偷懒。”
广田圭三眼里一向只有“钱”这个字,除了赚钱之外,大概没有任何事能吸引他,因此他把小林惠子的死,看得比一只苍蝇还不如。
“可是……谁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呢?唉!算了,不要再提了。”
加纳三作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广田圭三继续说:
“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呢?会员们都说虽然一月没开会,但是二月一定要盛大举行才行。”
“谁说我们一月没开会了?”
菊池阳介满不在乎他说着。
“怎么说?”
广田圭三反问道。
“事实上,我们还是有开会呀!那天我们不是在西荻洼的画室以及聚乐旅馆中举行一场意料之外的‘会议’吗?啊哈……”
菊池阳介笑得十分悠哉,大家一听到他说的话,不禁心有余悸地看着他;西村鲇子更以充满怨怼的眼睛瞪视菊池阳介,加纳三作和建部健三则带着厌恶的表情转移目光。
只有广田圭三出声说道:
“菊池先生,你别胡说八道,这些话如果不小心传入警察的耳中,你就永无宁日了。”
“啊哈哈!经理,其实我只是想说,跟这个案子比起来,我们原先想的计划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不管我们这些干部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没办法想出这么让会员惊讶的点子来。”
“那当然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凶杀案更让人惊讶的?”
奥村愤恨不平地噘起嘴说。
之后有好一阵子都没有人开口说话,整间屋子里充斥着不愉快的沉默气氛。
最后,加纳三作打破沉默说:
“健三,幽灵男那件事情后来怎么了?最近报纸也没有后续报导,结果还是查不出来吗?”
“是啊!”
建部健三淡淡他说:
“津村一彦这个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奇怪的是,这个疯子竟然可以躲过警方严密的追查,所以有人推测在凶杀案发生后,他可能在某个地方死了。”
“那么幽灵男的确是画家津村一彦?”
“应该是吧?”
这时候,西村鲇子往前移几步说:
“我今天也警告过浩吉。”
加纳三作问道:
“浩吉?惠子的弟弟吗?”
“是的,他一直说要把幽灵男找出来替他姊姊报仇,所以我警告他,叫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幽灵男是个怪物,我劝他少碰为妙,这件事还是让警方来处理会比较好一点。如果幽灵男真的死了就好了……”
“鲇子,别再说这件事了好不好?每次我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就怕得更直发抖。”
宫川美津子忍不住大叫出声。
贞子也是一脸苍白地说:
“是啊!拜托你们别再提幽灵男的事情了,你们没亲眼见过他还好,但是我和美津都看过那个男人,所以更觉得害怕。”
宫川美津子身体颤抖着说:
“嗯,当时如果是我或贞子被幽灵男选中,死的可能就不是惠子,而是我们啊!”
宫川美津子与贞子想起当时幽灵男出现在这里的情况,两人不禁吓得缩起肩膀。
这时候,整个屋子再度陷入一片几乎令人窒息的静默中。
紧接着有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沉默,那声音仿佛是从窗帘后面的房间传来的……
“呵呵……各位‘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们晚安!”
“啊!是谁?”
那声音好象在回应西村鲇子的喊叫一般,幽幽他说着:
“是我——幽灵男。”
“哇啊!”
刹那间,模特儿们全都吓得抱在一起,而男人们则全都站起来。
建部健三一马当先冲过去掀开窗帘,可是窗帘后面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角落里的一台录音机播放出阴森、诡异的声音。
“可恶!”
建部健三伸手想要关掉录音机,但加纳三作却抓住他的手说:
“我们继续听下去,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男人们一脸恐惧地僵立在原地,直盯着脚下的录音机看,耳边只听见带子慢慢转动的声音。
“我……是幽灵男,我精心策划的第一幕,效果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各位应该都已经欣赏到了吧?现在,我已经准备好第二幕,近期内将请‘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们共同演出,希望能得到观众们广大的回响,就麻烦大家帮忙了,今晚就此告辞……呵呵呵呵!”
可疑人物
由于事发当时有新闻记者——建部健三在场,因此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罢休。
第二天,幽灵男说话的内容和录音机的照片一起刊登在新东京日报上,这个消息震惊世人。
据幽灵男所说来判断,他下手的目标似乎限定于“共荣美术俱乐部”所属的模特儿。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非常担心。因为幽灵男若真的是疯狂的吸血鬼,很难说他不会去攻击其他人。
果真如此,那么这个世上的年轻女性便置身在危险当中,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被幽灵男看上,成为那个恶魔的祭品。
新东京日报揭露幽灵男杀人事件之后,又危言耸听地发出如此骇人的警告,导致社会人心惶惶。
被小林惠子的死亡事件吓得魂不附体的年轻女孩早就人人自危,现在又听到这个“预告”,更是胆战心惊。
凶杀案发生以来的这段期间,只要天一黑,年轻女孩就不敢单独在马路上行走。
警方当然不会对幽灵男藉由录音机发出预告的事情坐视不管,他们立刻没收那台录音机,并彻底追查录音机的来源。
负责本案的等等力警官,为此特别仔细调查录音机是在何时被人放置到那个地方。
可是自案发以来,“共荣美术俱乐部”的生意变得十分兴隆,客人络绎不绝;特别是当天从中午到傍晚,客人一直陆续涌入,而且客人们大都会进入那个房间看模特儿的裸体模样。
这些客人中,有的看过裸体后就跟模特儿签约,他们都留下地址跟姓名,大致上都没有问题。只有一个人不太对劲,后来经过警方调查,那个人并没有住在他所写的地址处。
那个人签下宫川美津子,他在俱乐部资料中所登记的名字是山田太郎,签约当时他说两、三天内会用电话联络见面的时间跟地点,希望宫川美津子能按照吩咐前往。
警方一发现山田太郎并没有住在他所登记的地方时,不禁开始紧张起来,并猜想“山田太郎”或许是假名,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故布疑阵的幽灵男呢?
这时候,别说是宫川美津子本人,就连负责人广田圭三都被迫接受警方的严密调查。
警方急着要了解山田太郎的外貌、举止,但教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两人对“山田太郎”都没有印象。
宫川美津子一再地强调说:
“拜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当天客人非常多,俱乐部里所有的模特儿都忙得不可开交,何况我还是俱乐部里的红牌呢!那天我的身体不知道给多少客人看过,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广田圭三也表示在那些客人中,有的看过模特儿便立刻签约,但也有不少人光是看看就回去的,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记得哪个人叫山田太郎呢?
这些说词令警方相当沮丧,他们原先的怀疑也因此渐渐动摇,认为那位山田太郎不一定就是幽灵男,毕竟来这种猥琐俱乐部的客人就像嫖客一般,通常都会隐瞒真名和私人资料,这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
结果警方还是没查出到底是谁将那台录音机放在俱乐部的角落,也无法从录音机中的留言查出什么。
唯一得到的线索是,那台录音机装有相当精密的计时器来控制播放时间,还特别放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足见这个人一定精于机械,而且很了解“共荣美术俱乐部”内部的状况。
无论如何,这一连串发生的事件,在使这间有点猥琐的“共荣美术俱乐部”倏地成为世人注目的焦点。
“健三,怎么了?幽灵男的事情还是没有线索吗?”
西村鲇子关心地问道。
录音机事件发生后又过了几天,“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休息室里今晚又聚集了一群人,五、六名模特儿以建部健三,菊池阳介为中心,围坐在一起谈论最近发生的事件。
加纳三作由于今天有手术要做,所以没有出现。
“嗯……整件事情让人觉得如坠云里雾中。”
建部健三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那些警察到底在搞什么?明明已经有录音机这么确实的证据,却还是找不出凶手!”
宫川美津子哭丧着脸,露出一脸担惊受怕的可怜模样。
她认为自己被山田太郎这个神秘人物盯上,就等于是被幽灵男选定的第二个牺牲者,深怕自己不久于人世。
戴着金边眼镜的菊池阳介仍然悠哉他说道:
“这也不能怪警察,因为凶手敢留下那台录音机,自然是很笃定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所以这个人并不好应付。”
“讨厌啦!菊池先生,你别老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行不行?至少也替美津子想一想。”
西村鲇子气愤地责备菊池阳介。
接着,贞子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说嘛!你真是太过分了。”
“好、好,我道歉总可以了吧!”
菊池阳介见自己犯了众怒才乖乖地低头认罪,但依旧是一脸讪笑的模样。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不仅没有缓和现场不安的气氛,反而使原本就惊吓不已的模特儿更加感到惴惴不安。
西村鲇子恶狠狠地瞪着菊池阳介,而建部健三则轻咳一声,缓和一下气氛,接着说:
“美津子,你真的不记得山田太郎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那天我很累,不知道穿脱衣服多少遍了,忙到最后,连客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注意,不过……”
宫川美津子突然往办公室那边看去。
“经理,你有没有注意到佐川幽灵男的左手小指?”
“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戴着黑色手套啊!”
广田圭三答道。
“美津子,他的左手小指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贞子一听宫川美津子提起这一点,脸色刷地一片惨白,急忙追问道。
活人祭品
“事情是这样的……我不记得是谁,只记得那天看我裸体的客人中,有一个人的左手好象没有小指,可是我不太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啊!”
贞子听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并问:
“你确定是左手的小指吗?”
建部健三提出这个问题。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因为那天我实在太累了。”
“贞子,刚才你一听到有个客人没有小指就整个脸色大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被建部健三这么一问,贞子顿时吓得往模特儿休息室里面张望,她不仅神色慌张,嘴唇也不停地发抖。
“贞子,如果你知道什么就快说出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也许还攸关我们大家的生命安全呢?”
在西村鲇子的央求下,都筑贞子害怕他说:
“我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听到美津子刚才说的话,我才想到……”
此刻的贞子仿佛被鬼附身一般,以惊恐的眼神看着大家说:
“很久以前,我曾经受雇于一位画家,我怀疑他可能就是津村一彦”
“你说那个画家可能就是津村一彦……难道你连雇主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连菊池阳介都变得认真起来了。
“因为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刚进入这一行没多久,而且那间画室也不在西荻洼,而且在目黑那边,现在我已经不太记得确实在哪里。”
“啊!津村一彦有段时间曾经住在目黑那边。”
建部健三插嘴说。
“啊……”
贞子一听,脸上的血色尽失,仿佛就要昏倒似的。
“那有可能真的是他!”
她一边说,一边吓得缩起肩膀。
“贞子,你说的那个画家到底怎么了?”
西村鲇子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贞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
“当时我在中介公司的吩咐下,前往那个画家的住处,我只记得是在目黑一个很难找的地方,当时因为我刚进这一行,所以心里很不安,觉得情况好象有点怪怪的,但还是鼓起勇气进去了。
当我看到他有个很漂亮、正常的老婆,总算松了一口气,于是我就跟画家两个人单独进了画室,摆了很多姿势……当然是裸体!刚开始那个画家倒还好,可是之后越来越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那个画家突然开始气喘,而且越喘越厉害,他看着我的眼睛好象渐渐充血……如果我现在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害怕,因为只要看到客人有这种反应,我就会自己去引诱客人了。
可是,当时我刚入行不久,遇到那种情形差点吓坏了。身体不禁变得僵硬起来,画家突然说:‘不可以这样,身体必须柔软一点才行。’他说完就跑到旁边纠正我的姿势,然后突然往我这里咬下去。”
贞子用颤抖的手指指自己的颈动脉,大家见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我当时以为那个画家想要占有我,一直到最近发生惠子事件,听到大家对津村一彦的评论之前,我还是这么认为……我从没想到他可能是想吸我的血……”
贞子说到这儿,全身激烈地颤抖着。
“当时我还很单纯,身体也不像现在这么污秽,所以我拼命抵抗,他伸出左手蒙住我的嘴巴,于是我抓住他左手的手指使劲咬下去,那股力量几乎可以把他的小指咬断。”
“结果你真的把他的小指咬下来了吗?”
西村鲇子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不知道,因为他惨叫一声就离开画室了……那个画家一放手,我立刻开始大声求救,他老婆冲过来,一看见现场的状况,立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她一边道歉,一边哭,还给了我很多钱要塞住我的嘴。如果当时我知道他是要吸我的血的话,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跑去报警……不过我当时以为他要强xx我……”
贞子心有余悸地诉说着当时的情况。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要吸你的血……”
菊池阳介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是的,当时我心里虽然觉得怪怪的,却也没再多想;直到这次听到有关津村一彦的事情,我才想起自己当时碰上的那个画家很可能就是津村一彦。”
“这么说来,津村一彦当时可能真的被贞子咬下半截左手小指。健三,你有这方面的消息吗?”
菊池阳介问道。
“没听说。”
建部健三摇摇头回答。
“没错,一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会拿我当目标,怎么办?我就快被幽灵男吸血而死,救命呀!”
宫川美津子听到这儿,终于歇斯底里地大哭出声。
但是现场没有人出声安慰她,或许是一时之间大家都想不出可以安慰她的话吧?
不知不党中,大家依稀觉得幽灵男似乎隐形躲在他们身边偷窥,不由得对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物感到恐惧不已。
这时,被幽灵男盯上的宫川美津子就像插着白羽毛箭的活人祭品一般,所有人都产生一种人力已经无法挽救她的性命的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
就在那天晚上,可怜的宫川美律子已经落入幽灵男的魔爪中……
怪司机出招
都筑贞子在江户川边下车后,计程车后座只剩下菊池阳介和宫川美津子两人。
在计程车舒适的晃动中,两个年轻男女肩并肩、膝靠膝地紧紧依偎在一起,总会引发一股火热的冲动。
但是今晚,官川美津子却没有那种心情。
当车子到达黑暗的音羽通(注:“通”是指大街)时,菊池阳介开玩笑地小声说:
“喂,我们干脆直接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宫川美津子苦着一张脸,没有附和菊池阳介的提议。
虽然她以前经常接受菊池阳介的邀约,两人一起开车到不知名的地方过夜,可是今晚她实在提不起精神……
“哈哈!傻瓜,你干嘛那么认真?健三跟鲇子搞不好也正在亲热呢!”
“你很讨厌耶!”
美津子尖声说道,并瞪了菊池阳介一眼。
尽管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但只要一提到建部健三与西村鲇子的事情,美津子还是会感到焦躁不安。
“哈哈……”
菊池阳介笑着拿出一根香烟点上,然后把香烟盒递到美津子面前。
“我不想抽!”
美津子态度强硬地将香烟推回去之后,接着说:
“真羡慕你在这种时刻还能这么悠哉。”
说完,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是什么话呀!我还不是为了你才故意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难道你希望我表现出害怕的模样,陪你一起发抖吗?”
菊池阳介难得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话。
“你说的没错,对不起……可是我真的觉得好害怕……”
“你不用担心,警察不会一直都查不到头绪的,而且山田太郎也不一定就是那个幽灵男。”
“可是左手小指……”
“你是指贞子说的那件事情?算了吧!如果要担心这种事情,那可真的担心不完,你还是放轻松一点吧!”
“菊池先生,谢谢你说这些话安慰我,不过,我真的好怕下次会轮到我……”
美津子哽咽他说着。
菊池阳介看美津子怕成这样,不禁同情起她来。
只见他温柔地抱着美津子的肩膀安慰道:
“傻瓜,别杞人忧天。对了,美津子……”
“什么事?”
“你有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有没有男人可以保护你?尽管我很担心你的安危,却也不可能整天都跟着你。”
“嗯……”
美津子含糊地应着,脑海中突然浮现两张面孔,其中之一就幽灵男的第一个目标——小林惠子的弟弟浩吉。
美津子前两天去拜访过浩吉,对他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她担心幽灵男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所以要求浩吉保护她。
一心想要复仇的浩吉二话不说就接受她的请求。
可是,美津子回头又想:年轻气盛的浩吉能够做什么呢?因此她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菊池阳介。
美津子脑中浮现的另一张面孔是建部健三,她一直很希望能倚靠在建部健三的胸前寻求安慰,可惜他的身边始终有个西村鲇子在。
一想到这里,美津子便用力地咬紧嘴唇说: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就不用这么害怕了。”
“哈哈……好吧!只要我有空,一定会保护你的,我相信警方也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暂时不要跟陌生男子来往,知道吗?”
“我知道。”
美津子叹了一口气,转而调皮道:
“你的确是保护我的适当人选,因为幽灵男第一次来俱乐部的时候,你正好跟我们在一起,亲眼目睹整个过程。”
“啊哈哈……是啊、是啊!”
菊池阳介笑着揽住美津子的肩膀,正想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过来时,车子却开始猛烈摇晃,接着便停住不动。
“喂!怎么了?”
菊池阳介生气地喊道。
“对不起。”
司机的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右手试着发动车子,可是车子一动也不动。
菊池阳介看了一下四周,在不知不觉间,车子竟然停在护国寺旁边一处阴暗且人烟稀少的地方。
现在时间是十一点多,周围根本没人和车子出没。
菊池阳介住在目白,他在神田的马路上叫了这辆车子,可以顺便送住在江户川边的都筑贞子和住在池袋公寓的美津子回去。
“喂!你停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开车吧!”
菊池阳介准备探身到驾驶座的时候,美津子抓住他的手。
由于她的力道实在太强了,菊池阳介不禁吓了一大跳,回头看着美津子的脸。
“你怎么了?”
美津子没有答话,只是嘴唇发白,眼睛瞪大地凝视某一点。
菊池阳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全身剧烈地颤抖。
原来司机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小指只有一半,小指第二关节之前的部分好像被咬掉了。
“喂……”
菊池阳介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的左手小指怎么了?”
司机慢慢地转过头,他的右手突然多出一把手枪。
“啊!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司机没有回答,只见他防尘眼镜后面那只凶暴的眼睛邪笑着,菊池阳介这时才看清楚司机戴着鸭舌帽和围巾,几乎看不到脸。
下一秒钟,他在菊池阳介的眼前扣下扳机,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啊!”
但是从司机手枪中射出的并不是子弹,而是一种酸甜的液体,那种液体像喷雾般侵袭菊池阳介的鼻孔。
“你到,到底想干什么……?”
菊池阳介想用双手挥开,但在司机扣了两、三次板机之后,密闭的车子里已经充满令人窒息的雾气,菊池阳介渐渐感到无力……
司机奸笑着,然后慢慢将手枪朝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美津子。
两分钟之后,这部计程车的后座载着沉睡的菊池阳介和美津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奔驰在漆黑的夜路上。
但是怪司机做梦都没想到,当计程车停留的期间,一个从神田就骑着脚踏车跟踪他们的少年已经迅速躲进车后的行李厢了。
绷带男子
没有人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唯一能确定的是此刻天还没有亮。
这个十二叠大的房间里,窗户和门都被关得紧紧的,角落的瓦斯暖炉发出青白色的火焰。
房间中央铺着一张色彩鲜艳的虎皮,上面躺着一个裸体女人,宛如初生婴儿般蜷曲沉睡着,她——就是宫川美津子。
美津子的脸孔并不出色,但是她的裸体却美得无人能比,尤其是躺在鲜艳的虎皮上面时,身体的曲线充满了妖冶之美。
她的上方有一盏像是外科手术用的灯正发出惨白、炽烈的光线,残酷而清晰地照在美津子的裸体上。
除了这盏灯光之外,就只有瓦斯暖炉的火焰如鬼火般闪动着,房间异常温暖,气氛却相当诡异。
另一面墙边有一张附镜子的梳妆台,镜中反映出房中的事物,整个场景看起来很像是幽灵男玩弄小林惠子的那间画室。
那么幽灵男在哪里呢?
就在灯光的照射下,房里一张扶手椅上浮现一张“雪白”的脸。
“雪白”其实是指绷带的颜色,因为他整张脸都扎着绷带,只看得到两只眼睛和嘴唇。
他同样端着一杯红色液体往嘴边送,双手也戴着黑色手套。
此外,他身上穿着一件带着柔亮光泽的黑色天鹅绒长袍,膝盖上放着一台照相机。
幽灵男从刚才就一直为沉睡中的美津子津子摆弄各种姿势,并用相机一一拍下来。
突然间,房间一角发出低沉的“叽哩叽哩”声,接着咕咕钟发出波,波、波三声,只见涂上夜光漆的时钟正好指着三点。
咕咕钟发出声响后,躺在鲜艳虎皮上的美津子忽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幽灵男的眼睛也在瞬间散发出光芒。
美津子继续大大地吸了几口气,终于张开那双朦胧的眼睛,然而她的意识却还没完全恢复。
顷刻间,她感到非常刺眼地眨着眼睛,正想用双手捂住脸之际,美津子猛然发现自己全身赤裸。
这一惊非同小可,美津子瞬间恢复意识,一脸惊慌地坐起身子。
虽然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涣散,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整个人像是快要发狂一般,胸前两个丰满的Rx房也随之乱颤。
美津子神情恐慌地向四周张望,突然看到那张“雪白”的脸……
刹那间,美津子美丽的胴体变得僵硬起来,心脏也怦怦地急速跳动着,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是谁……谁在那里?”
在强烈光线的照射下,美津子无法看清楚那个人的面貌。
她努力想看个仔细,一双眼珠子像快跳出来一般,声音也沙哑了。
绷带男子手拿照相机,缓缓从扶手椅上站起来,走入惨白炽烈的光线中。
一看到他怪异的外貌,美津子害怕得几乎要崩溃了。
“是我……山田太郎。”
绷带男子发出低沉而阴森的声音。
“上次我已经跟你签过约,也付过签约金,今天晚上我要尽情地拍摄你的裸体照。”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吸了安眠药昏睡过去,这未免太卑鄙了!为什么你不表明身分、坦坦荡荡地叫我过来呢?”
“因为警察实在太-嗦了。”
他若无其事地答道。
美津子绝望地问:
“你把菊池先生怎么了?”
“你是指你的同伴吗?我把他丢在路上了。”
“那你……是那个男人吗?你是幽灵男吗?”
“呵呵!你说的没错。”
“不!”
美津子像是被人宣判死刑一般,不禁绝望地大喊出声。
“我是跟你签了拍裸照的契约没错,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你其他的事情,所以请你让我回去。”
美津子鼓起最后的勇气说完这些话后,怎么也站不起来。
“呵呵!小林惠子不也是一样吗?她也只签了担任模特儿的契约,可是你猜她后来怎么了?你应该很清楚吧!没办法,我的身体很冰冷,就像冰一样地寒冷,所以必须经常补充年轻女人温暖的血。否则我的身体就会冰冷而死。你的血似乎很温暖……”
幽灵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过来,企图碰触美津子的身体。
“呀!”
美津子拼命地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稍稍往后挪了一下。
“你、你的脸为什么……绑、绑着绷带?”
她的呼吸急促,说话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美津子并不勇敢,她只是出于本能地想拖延一点时间。
“呵呵!因为我不想让你惊吓过度。”
“那么……现在请、请你拆下绷带给我看……”
美津子努力克制内心极度的恐惧,颤抖他说道。
不料幽灵男却冷笑道:
“你不怕吗?”
“就算怕也没用,反、反正我都要被杀死了……”
美津子双手捂住眼睛,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其实她只是假装哭泣,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逃出去。
“呵呵!别哭、别哭,真的一点都不痛苦的……好吧!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脸!”
幽灵男说完便退后几步,开始解开脸上的绷带。
随着绷带的掉落,他的下颚渐渐露出来。
当美津子看到那张土色脸孔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又被打入漆黑的绝望深渊中。
幽灵男将绷带解开到鼻子的地方,突然像是被某件东西吓到般停下拆绷带的动作。
接着,某处传来男人的咒骂声,而且还有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糟了!”
幽灵男大喊一声后,猛然冲向美津子,用戴手套的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后匆忙用右手在长袍口袋里寻找一个镍制容器……
请各位读者仔细记好,这个房间里铺着一张虎皮,挂有类似外科手术使用的电灯,还有涂着夜光漆的咕咕钟和一张附镜子的梳妆台。
这几点将是后来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
蜘蛛与狂人
现在,我们先来谈谈先前发生的事情吧!
计程车抵达目的地不久,小林惠子的弟弟——浩吉从停在漆黑车库的车子后车厢中悄悄爬出来。
浩吉受宫川美津子所托,一直非常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他从神田就一直跟踪这辆计程车到护国寺旁,然后趁机躲进车子的后车厢。但是后来车子往哪个方向走,他就不知道了。
刚开始,浩吉不时地掀开后车厢盖偷看外面,只可惜深夜里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自己置身在何处。
于是他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根本不知道这个车库究竟位于东京的何处。
他隐约觉得车子行驶很久,但实际上是否需要走这么久呢?或许司机怕有人跟踪,故意绕远路也说不定。洁吉对这一点不是很肯定。
总而言之,车子大约开了半小时之久。
当浩吉顺利地从后车厢溜出来,却发觉车库的铁门紧紧关着,无论浩吉怎么推也推不开。
这个车库就像一个用水泥固定好的箱子一般,除了大门之外,就没有别的出口了。
浩吉认清目前的情势之后,不禁害怕得全身发抖,并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大过鲁莽。
此外,浩吉也担心美津子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知道美津子有危险,却不知道她会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
浩吉以为同车的男子爱慕美津子,甚至想强暴她,才会硬将她带到这里。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眼下被困在车库里面会有多可怕。
或许浩吉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他如果知道自己一路跟踪的车子正是幽灵男驾驶的话,恐怕会当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浩吉明白自己目前没办法到外面去,于是想先记下车牌号码,便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他在笔记本上记下车牌号码后,打开车门检查车子内部。
先前车内还充满甜酸的气味,这会儿都已经散掉了,所以浩吉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浩吉里里外外地检视车子一遍,接着躲进后面的座位躺平;不一会儿,他因为太过疲累而睡着了。
不知道经过多久时间,浩吉突然醒过来,正好听到门边发出咔锵、咔锵的声音。
(有人在开车库!)
浩吉慌忙从车子里溜出来,躲在车库角落。就在他躲好的同时,车库的门被打开,接着开了灯,走进来一个男人。
浩吉躲藏的地方无法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不过他看到那个男人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脚上穿长靴,看起来仿佛是先前那位司机。
(他要开车子吗?)
浩吉整颗心脏狂跳不已,脑袋瓜胡乱地猜想着。
那个男人并没有要开车,他只是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拿了某样东西,然后便走出车库。
(他会再把门锁起来吗?)
浩吉仔细倾听着,他发觉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因为那个男人这回只关上门,并没有上锁。他大概过一会儿就要开车出去办事吧?
浩吉悄悄地从车子后面溜出来,站在门边听了半晌,然后把手放在门上,试图打开车库大门。这当中只要稍微发出一点声音,浩吉一颗心就会狂跳不已。
等他逃出车库时,发现天空还是阴阴的,外面仍然一片漆黑,看不清楚车库的外貌。
距离车库没多远的地方有一间小洋房,其中有一扇窗子流泄出灯光,它可能是司机的住处。
(美津子在哪里呢?)
他四下张望着,除了那间小洋房的窗户之外,根本看不见一丝灯光。
浩吉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小洋房,发现窗户拉上窗帘,旁边却掀开一点缝隙,因此他透过缝隙往里面瞧。
小洋房里面有一盏昏暗的灯泡,灯泡下面有一张简陋的床,刚才进车库的男人就趴在那张床上睡着了。
他身上的皮夹克和长靴都脱掉了,身上只穿着睡衣。
由于室内的光线太暗,浩吉看不清楚男人的脸,只看到他的头发杂乱不堪。
那个男人趴在床上,双脚像小孩子一般叭哒叭哒地动着,双手也跟着晃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象很高兴。
(他到底梦到什么?为什么会笑得那么高兴呢?)
浩吉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不禁背脊发凉;他又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只见床头旁边放着一个大约三尺左右的长方形玻璃容器,里面有密密麻麻的蜘蛛在爬动,浩吉霎时感到寒毛直竖。
(现在才二月底,并不是蜘蛛出没的季节,这么看来,这些蜘蛛是有人伺养的?
养蜘蛛的男人!那么他不就是津村一彦?)
突然间,男人抬起头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猎物,并露出兴奋、贪婪的笑容。
男人打开玻璃容器的盖子,左手伸进去,这时浩吉清楚看到他只有半戴小指……
不久,男人从玻璃容器里伸出手,数量繁多的蜘蛛沿着他的手爬向胸前。
“哇啊!”
浩吉见状,吓得惊吓出声。
后来,屋里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屋子,从正要逃走的浩吉后面使劲按住他的脖子……
这也是幽灵男听到声音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第3章 彩绘杀人事件
断指
第二天,等等力警官接获警政署的通知,快步走进第五调查室,看见里面早已聚集数名刑警,大家围成一个半圆形背对着他。
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刑警们才慌忙转过身来看着等等力警官。
等等力警官迫不及待地对其中一名刑警说:
“新井,怎么了?幽灵男杀人事件的案情有什么新发现?”
“警官……”
新井刑警喘着气说:
“这个人说他知道一些关于幽灵男的事情,他想亲自对警官说。”
围成半圆形的刑警们赶紧让出一条路给等等力警官进入,只见一个男子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他就是菊池阳介。
菊池阳介的头发杂乱,颈上的领带松了,西装上沾满泥土,金边眼镜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此外,他那双像金鱼眼般突出的眼睛有些迷朦,嘴巴四周已经长出胡须,模样看起来很狼狈,与他平日的形象相差甚远。
等等力警官惊讶得瞪大眼睛说:
“这不是菊池先生吗?究竟发生什么事?”
菊池阳介抬起混浊的眼睛看了等等力警官一眼,然后移开视线,用力地摇晃着头。
这时,一位穿制服的警员站出来说:
“我是早稻田警局的河村启吉,今天早上五点半左右我正在巡逻,结果发现这个人躺在路上睡觉,于是我把他叫醒,看他的样子好象有点不对劲,所以我就带他回派出所去,问了他很多话,他只提到麻醉手枪……”
“麻醉手枪?”
等等力警官不禁瞪大眼睛。
“是的,他好象被打了麻醉药,意识还没清醒,因此我们决定把他带到这里,向警官报告这件事情……”
这时,早稻田警局的搜查主任——海野警官代替河村巡警开口说:
“我们后来又问了他一些话,他又提到什么‘幽灵男’……我们猜想他可能涉及最近发生的幽灵男杀人事件,因此我们进一步询问他,可是他好象还没完全恢复意识,说话语不能详。
后来,我们请医生来检查他的状况,医生说他可能被人注射强力的麻醉药,刚才我们正在讨论是注射还是吸入等问题时,他的神智似乎较清醒了,说要跟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当面说话,因此我便跟河村带他来这里。警官,您认识他吧?”
等等力警官点点头说:
“是的,我认识他。你们应该听说过神田的‘共荣美术俱乐部’是专门提供裸体模特儿的公司,这个男人就是那里的老顾客之一——菊池先生。”
等等力警官锐利的视线盯了菊池阳介半晌后说:
“菊池先生,你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晚上幽灵勇又做出什么事吗?”
他像连珠炮似地提出一连串问题。
菊池阳介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表情呆滞地看着等等力警官说:
“左手……的小指……”
他断断续续他说道。
“左手的小指?你说左手的小指怎么了?”
等等力警官急忙问。
“只有一半……”
“左手的小指只有一半?菊池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请你说清楚一点好吗?”
“左手的小指……”
菊池阳介的声音听起来虚无飘渺,他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
“只有一半……”
等等力警官摇晃他的肩膀说:
“左手的小指只有一半这点我们听懂了,可是它代表什么意思呢?菊池先生,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左手的小指……”
“警官、警官!”
一旁的新井刑警突然很兴奋地说:
“他是指津村一彦吗?听说他的左手小指断了一半。”
“啊!”
等等力警官倒抽一口冷气,慌忙将双手放在菊池阳介的肩膀上,使劲地前后摇晃说:
“菊池先生,你快醒醒!你是不是遇到津村一彦了?”
菊池阳介的头不停地摇晃着,口齿不清他说:
“是贞子咬掉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贞子?是不是你们俱乐部里的都筑贞子?”
等等力警官追问道。
但是菊池阳介仿佛没听见等等力警官的问话,只是一古脑儿地继续说:
“贞子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津村一彦,因为她差点被津村一彦吸血,所以一紧张就不自觉咬掉他的小指。”
“嗯,然后呢?”
“贞子昨天才跟我们谈到那件事情……因为美津子提起看过她的裸体客人中,有一个人的左手小指断了一半。”
闻言,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这时,等等力警官认为勉强问他话,还不如让他随心所欲讲出来比较好,于是将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看着菊池阳介的脸不再问话。
菊池阳介依旧张着茫然双眼,发出梦呓般的声音说:
“美津子听完贞子说的事情以后很害怕,因此我陪她坐计程车回家,结果发现司机的左手小指……”
“司机的左手小指怎样?”
“只有一半……”
在场所有人听了,再度惊讶得互相对望。
“后来司机怎么了?”
“他突然转向后座,发射手枪……”
等等力警官点点头说:
“那应该是麻醉枪吧!然后怎么样?你……”
“我就躺在某个地方睡着了,后来被人叫起来……”
菊池阳介露出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两手抱住头,并不断地抓着头发。
“你说的美津子就是宫川美津子吧!所以你也不知道宫川美津子现在怎么样了,对不对?”
“美津子、美津子……”
菊池阳介像金鱼般张合着嘴巴说:
“她一定是被幽灵男带走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新井刑警拿起话筒,回答两、三句话之后,表情激动地喊道:
“什么?那个女的身上有宫川美津子的名片?”
众人一听到这句话,随即转头看着新井刑警。
小船上的男女
菊池阳介、等等力警官、新井刑警和数名警官一起搭上警察的汽艇,迎着二月下旬,宛如会割人的冷冽河风往下游驶去。
汽艇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紧张。
菊池阳介在冰冷的河风吹拂下,意识清醒许多,可是眼神还是有些茫然,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元气。
“警官,我们要去哪里?”
菊池阳介说话的声音终于透出抑扬顿挫的声调了。
这时,距离不远的胜哄桥耸立在朝雾中,桥上早已挤满人群,大家伸长脖子往桥下看。
由于刚好是上班时间,连通过桥上的公车也挤满乘客,他们纷纷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看桥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等等力警官他们搭乘的汽艇来到胜哄桥下的时候,那里已经停放着一排先抵达的警察汽艇,四周人声鼎沸,嘈杂得不得了。
偶尔有一阵强光穿过朝雾,那是警方负责拍照的人员正在拍摄小船中的景象。
照相组拍摄完毕,又来了一艘汽艇,上面载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个人是医生。
“辛苦了。”
“辛苦了……”
两艘汽艇上的人员互相打招呼。
接着,等等力警官搭乘的汽艇也来到小船旁边。
大伙从汽艇下来,走上那条小船一看,只见小船里有一男一女相拥地躺着,两人身上都裹着大衣,大衣上面还盖着一件毛毯,他们的脸色都已经发紫,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被冰冷的河风吹拂的缘故。
等等力警官张大眼睛问:
“两个人都死了吗?”
他问话的声音十分沙哑,好象有东西卡在喉咙似的。
“不,还没死,他们只是睡着而已……好象是吃了某种药性很强的药,也可能是用闻的。”
小船上面有个像是警官的人转头回答等等力警官。
医生轮流翻看着两人的眼睛,然后检查脉搏、鼻孔,最后从医药箱中拿出注射器,在两人手上各打了两、三针。
“这样就没问题了,再过一个小时应该就会清醒。”
医生很有自信地说着。
“他们不会死吧?”
等等力警官不放心地再问一次。
“那倒不会。这两人的心脏功能没什么问题,不过应该尽快帮他们保暖,以免感冒了。”
医生上了汽艇后,有两、三位警员正准备将昏迷的两人抱起来。
“啊!等一等……”
等等力警官急忙制止道,然后回头看着一旁的菊池阳介说:
“让菊池先生看一下那个女人的脸。”
于是警员抱起女人,将她的脸转向汽艇这边。
“啊!美津子……”
菊池阳介的眼睛好象快跳出来一般,接着神情激动地想往前跑去。
等等力警官见状,赶紧抱住她的身体,并问道:
“她是宫川美津子吗?”
“美津子、美津子……宫川美津子……”
菊池阳介瞪大双眼,下一秒钟便哭了起来。
“好,那我顺便看一下那个男的,麻烦你们把男人的脸往这边转。”
“警官,他还只是个孩子。”
船上的警员补充道。
“孩子?”
“是的,他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当警员抱起那名少年的身体时,等等力警官的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啊!他是小、小林浩吉!”
“警官,你认识他吗?这位少年……”
船上一名警官问道。
“嗯,我认识他,他就是幽灵男第一个杀害的小林惠子的弟弟。”
“幽、幽灵男?”
一听到“幽灵男”,现场的气氛霎时变得非常紧张,船上那名警官的脸颊不禁一阵抽搐。
“果然……这女人的名片上印着‘共荣美术俱乐部’这几个字,我马上猜想说不定与幽灵男有关。”
船上的警官拿下帽子,伸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你确定这两个人都不会死吗?”
等等力警官一脸疑惑地再询问一次,仿佛觉得他们两人活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嗯,他们的脉搏都很正常,不会死。”
于是等等力警官大声命令道:
“好,那么快点把他们搬上汽艇,帮他们保暖……菊池先生!”
“是的。”
菊池阳介的神情仍有些恍惚。
“昨天晚上小林浩吉也跟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我不知道浩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和美津子在护国寺旁边遭到司机攻击的时候,车上就只有我们两人,为什么浩吉会跟美津子在一起呢?”
菊池阳介很纳闷地回道。
“这么说来,小林浩吉是在别的地方被幽灵男抓到的!好,这些事情等他们俩醒来以后就会知道了。对了……”
等等力警官接下来问小船上的警官:
“是谁发现这艘小船的?”
“是这位先生。”
小船上的警官拍拍站在他身边男人的肩膀。
等等力警官看向那个男人的一刹那,眼睛不自觉地瞪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是你……你不是新东京日报的建部健三先生吗?”
的确,那个站在小船上警官的旁边,缩着肩膀的男人,就是新东京日报的建部健三。
“健三!”
菊池阳介张大眼睛叫道。
“你、你怎么会……”
菊池阳介注视建部健三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怀疑神色。
“是幽灵男打电话给我……”
建部健三意识到等等力警官与菊池阳介怀疑的眼神,不禁嗫嚅道:
“你说幽灵男打电话给你?”
等等力警官的语气很严厉。
“是的,幽灵男说宫川美津子就放在隅田川的一艘小船上,叫我快点去找;他还很高兴他说自己又完成一件漂亮的作品,接着发出很可怕的笑声。”
建部健三一脸恐惧的样子。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我看了一眼手表,当时正好是五点。”
“你当时在哪里?”
“在报社,昨天晚上我住在报社。”
等等力警官追问道:
“你为什么不马上跟警方联络?”
“因为我无法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而且当时我心想,如果是真的话,更应该自己去找,好作为报纸的头条新闻。”
建部健三应该不是在说谎,而且他的肩膀上确实挂着一台照相机。
可是,等等力警官眼中的怀疑神色却久久无法散去……
前奏曲
等等力警官一行人期待着宫川美津子和小林浩吉一醒来,他们就可以获得重大线索,进而揪出残酷的凶手。
只可惜他们的期待落空了,幽灵男杀人事件变得更加复杂、诡谲。
首先,幽灵男会不会就是津村一彦的推论似乎是错误的。
综合宫川美津子跟浩吉所言,幽灵男与津村一彦是不同的两个人。不过,津村一彦和这桩杀人事件有关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
或许警方不能光靠左手小指只有一半这点来推断那个人就是津村一彦;而浩吉亲眼目睹对蜘蛛有癖好的那个男人除了证明是津村一彦之外,难道不会是其他人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幽灵男和津村一彦是共犯吗?还是他们两人都嗜血,于是一起寻找年轻女人的鲜血?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更加严重了。
宫川美津子和浩吉醒过来之后,等等力警官严密地询问他们俩被带进那间房子的经过情形。
可是因为身中麻醉枪的关系,陷入沉睡的美津子当然不清楚房子位于哪里;而躲在后车厢的浩吉,根本不知道车子是怎么走的。
他唯一知道的是,车子从护国寺开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却不清楚是不是笔直朝目的地行驶?
凶手也可能怕有人跟踪,故意绕远路;既然不知道确实的状况,光靠车子行驶的时间来推测距离是不正确的。
几经询问之下,等等力警官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线索,那就是残留在美津子的记忆中幽灵男房间的情况。
在她的记忆中,那个房间的地板上铺着虎皮,天花板上有外科手术使用的照明灯,墙上挂着涂有夜光漆的咕咕钟,还有附镜子的梳妆台,房间角落装置着瓦斯暖炉。
另外,小林浩吉的记忆是——
他被那个与蜘蛛游戏的男人抓到时,当场就昏迷了,所以他对那间房子没有任何记忆,不过却对车子记忆鲜明。
那是福特五二年型,车体是黑色的,浩吉曾记下车牌号,可是他昏迷的时候,记事本被拿走了,因此他无法清楚说出车号。
不过他看到的是白色号码,所以应该是自用车。
还有一条线索是搭载他们两人的小船。
那艘小船是两国桥西边,一家叫“都鸟”的出租店所有。晚上,他们的船都绑在船屋里面,可是有人——幽灵男或津村一彦打开船屋的门锁,偷走小船。
以上所述就是这次事件所获得的线索。
尽管如此,警方对整个事件的发展仍是一头雾水。
除非他们搜遍全东京的房子,否则很难找出美津子描述的那个房间。
黑色福特五二年型的车子,全东京至少有几千辆;而且要偷偷进入“都岛”船屋,任何人都办得到。
比较令人疑惑的是,这次幽灵男的做法和第一次不太一样。
第一个牺牲者——小林惠子的死状很凄惨,可是这回,美津子和浩吉都保住了性命,而且幽灵男还通知建部健三他们俩的所在位置……莫非幽灵男想让他们两人冻死?
这一点就跟第一桩凶杀案不同,也让办案人员百思不解。
其次,官川美津子的身上虽然留有被吸血的痕迹,可是那并不会对健康有所影响,反而是精神打击比较大;后来她暂时停止工作一段时间,一直躺在家里休息。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虽然在这次事件中没有人牺牲,但这是不是幽灵男的第二幕杀人预告呢?
事后回想起来,宫川美津子被绑架的事件只不过是前奏曲而已。
幽灵男杀人事件的第二幕是发生在美津子被绑事件的一个月后,一幕残酷得令人不忍卒睹的画面即将登场……
美的飨宴
伊豆半岛南方S温泉附近的气温,跟东京比起来大约高了三、四度,虽然现在是三月底,却教人感受到宛如东京五月的艳阳天。
S温泉地有一家叫“百花园”的高级旅馆,它本来是高官达贵的别墅、故后辗转落入民间富商手中,富商将内部稍加装修后,改成高级旅馆来经营。
宫川美津子与小林浩吉被绑架的事件发生至今大约经过一个月。
现在是三月二十四日的傍晚,一群活泼、喜爱热闹的男女搭乘十几辆车子从东京来到“百花园。”
他们事先预定好房间,此时旅馆的接待人员几乎都来到玄关迎接。
首先从第一辆车子下来的人,正是“共荣美术俱乐部”的负责人——广田圭三。
“本多先生,我带大家来了,要麻烦您好好招待哦!”
广田圭三握着旅馆负责人——本多先生的手,高兴地说:
“没问题,欢迎各位光临。哇!都是美女啊!”
本多一看到在广田圭三之后下车的三个女人,眯着眼睛说道。
“啊哈哈……美女等一下还会陆续过来。啊!健三,健三,来这里。”
建部健三自第二辆车子下来,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中年绅士、西村鲇子和另一名年轻女人。
建部健三与中年绅士的肩膀上都挂着高级相机。
“经理,有什么事吗?”
广田圭三说:
“我来帮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百花园’的负责人——本多先生;这位是新东京日报社最近很出风头的记者——建部健三。”
“别说得那么夸张,我会挨打的!”
建部健三今天的心情很好,他握着本多先生的手说:
“这里天气真好,虽然我以前听经理提过,可是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健三,我说的没错吧!”
广田圭三得意地笑说。
“是啊!跟东京比起来,这里简直就像是在花盛开的天堂,光是看到这么美的景象就让人心满意足了……看来,明天的天气应该也会很好。”
建部健三抬头看着天空说:
“那我今天可要好好发挥!鲇子,拜托你了。”
西村鲇子笑得一脸灿烂,说:
“好啊!要我摆什么POSE都可以。”
“为了健三,做什么都可以对不对?”
广田圭三调侃他说。
“没错,经理说的对。”
西村鲇子倒是落落大方地点头同意这个说法。
“啊哈哈!既然这样,到时候我们也要作陪,一起养养眼!”
本多正跟大伙聊得起劲之际,第三辆车子也到了。
“啊!到了、到了。”
菊池阳介一边大声喊叫,一边下车。
他看起来精神充沛、心情绝佳,似乎已经忘记一个月前遭遇的那桩恐怖事件。
第三辆车上除了菊池阳介,还有另一位与菊池阳介年纪相仿的男人——都筑贞子和一位年轻女性。
菊池阳介边走过来边叫道:
“健三,我看你要完蛋了,这次比赛我一定稳拿第一名,你还是不要浪费底片,趁早投降吧!哈哈……”
“开玩笑,我怎么会输给你呢?何况我已经跟西村鲇子说好了。”
“你们达成什么协议?”
“如果我得到奖金一万元,就买皮包送给她。哈哈!”
菊池阳介笑道:
“哇啊!没想到你这么大胆,还没拿到奖金就乱开支票。鲇子,可怜喔!你的皮包梦恐怕无法实现了。”
建部健三促狭他说道:
“菊池先生,你才真的可怜呢!”
“怎么说?”
“美津子没来啊!她如果来了,说不定你还有可能拿第一名,可是这下子……”
“你说美津子啊!”
菊池阳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晦暗说:
“没想到她那么胆小,事情都已经发生一个月了还怕成这样。不过这也难怪啦……”
“喂、喂!你们别再说那件事情好吗?”
广田圭三插嘴道:
“今天我们猎奇俱乐部难得聚在一起活动,大伙就不要再提起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了。”
“对了,广田先生。”
“百花园”的负责人——本多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加纳医生说他要动个大手术,所以会晚一点再过来,应该明天早上就会到。”
“算了吧!加纳医生能动什么手术?”
菊池阳介不太高兴他说完后,又慌忙补充道:
“唉!没办法,人家本来就是名医嘛!”
这时候,车子一辆接一辆抵达“百花园”,旅馆的大厅已经聚集六十几名男女,大家七嘴八舌地聊天,喧哗、嘈杂声震得天花板几乎掀起来。
这些女人都是拍裸体照片的模特儿,而男人们全部是猎奇俱乐部的会员。
由于“幽灵男”的出现,猎奇俱乐部一月和二月的活动因而取消,为了弥补前两次的损失,三月的活动当然要盛大举行。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大家决定举办野外裸体摄影比赛,并将这次活动命名为“美的飨宴”。
这次活动是三位干部之——建部健三提议的,而建议以“百花园”旅馆作为活动地点的,则是交游广阔的医学博士——加纳三作。
他们将“百花园”旅馆从三月二十四日傍晚到二十五日全包下来,预计在二十四日晚上大吃、大喝、大玩一顿之后,二十五日使用旅馆的庭园,展开“美的飨宴”这个摄影活动。
当然,在二十四日晚上,若有情投意合的男女,也可以自由带开去享乐,有不少人参加猎奇俱乐部就是以此为目的。
五点的时候,全体人员到齐。
晚餐将于六点开始,建部健三想先到房间休息一下,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出来,于是他请服务生带路到房间去。
建部健三问服务生:
“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客人吗?”
“有的。”
“那就好,我先小睡一下。”
“请便……”
服务生帮建部健三把脱下的外衣用衣架挂起来,然后笑着行个礼之后,便走出去了。
后来,建部健三猛然意识到那名服务生不像是“百花园”旅馆的员工。
“百花园”旅馆服务生的制服是类似玩具兵的服装,头上戴着有垂饰的土耳其帽;可是先前那位服务生从土耳其帽露出来的头发乱得像鸟窝,年纪看起来也大了点。
“笑什么?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建部健三一脸厌恶地自言自语着。
那名服务生走出建部健三的房门后,经过三个房间,突然听到房里传出女人的惨叫声,于是他一脸惊讶地停住脚步。
如果是一般服务生,应该会先敲门再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个讨厌的服务生一听到惨叫声,就立刻打开房门。
他看见都筑贞子站在房里,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衬裙,脸色十分苍白。
“啊!服务生……”
贞子神色慌张地遮掩住身体,完全忘了服务生未出声先开门的无礼举动。
“快!帮我把那个镜子上的东西拿走……”
服务生望向镜子,只见上面有一只蜘蛛。
恶魔彩绘
第二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猎奇俱乐部的会员们吃完早餐,纷纷拉着自己的裸体模特儿到庭园去,四周顿时响起快门的咔嚓声。
这间旅馆之所以被命名为“百花园”,是因为在占地几万坪的广大庭园中有许多被照顾得很好的花坛,每当百花齐放之际,放眼望去万紫千红、美不胜收,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尤其今天的花坛边都有姿态缭人的模特儿或躺或站,摆出各种奇特的姿势,更是让人目不暇接,场面确实很壮观。
十点左右,菊池阳介与都筑贞子分开后,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喝茶。
不久,建部健三和西村鲇子朝他走过来。西村鲇子身穿一件便衣,以备随时可以脱下来拍照。
菊池阳介一看到建部健三就问:
“健三,老头子还没来吗?”
“嗯,不过时间差不多了,他说早上就会到。对了,菊池先生,你拍到好作品了吗?”
“当然有,而且多得很呢!鲇子,你别老是跟健三在一起,也摆点姿势给我拍嘛!”
“健三,可以吗?”
西村鲇子先询问建部健三的意见。
“好,那你也让我拍几张贞子的照片吧!菊池先生,贞子跑到哪里去了?”
“这……她刚刚还在这里呀!健三,我看你还是别拍贞子,她今天不行。”
“为什么?”
建部健三讶异地问道。
“她今天的身体曲线都垮掉了,摆不出好POSE,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纵欲过度?”
西村鲇子一听,不禁娇嗔道:
“乱讲!贞子才不会呢!她一早就说头很痛,而且脸色苍白。”
建部健三摇摇手说:
“没关系,我去找贞子看看。菊池先生,鲇子就交给你了”
“OK!”
接下的一个多小时,菊池阳介带着鲇子到处拍照。
十一点多,他们回到阳台,只见建部健三一脸无趣地坐在那里吞云吐雾。
西村鲇子好奇地问道:
“健三,你怎么了?贞子呢?”
“我到处都找不到她。菊池先生说她的身体曲线都垮掉了,我正想拍那种颓废的模样,结果却到处找不到她。”
“真奇怪,她说身体不舒服,可是……”
西村鲇子的表情有点僵硬。
建部健三问:
“她怎么会突然觉得不舒服?”
“这个……”
西村鲇子的眼神有点闪烁,慢吞吞他说:
“她说昨天晚上被镜子上的一只蜘蛛吓到了,所以睡得不太好。”
“啊哈哈!真傻,这里天气这么温暖,就算有蜘蛛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用不着怕成这样。”
“是啊!我也是这样对她说,可是这么久没看到她,真是太奇怪了……麻里,你有看到贞子吗?”
西村鲇子向坐在他们旁边的女人——武智麻里问道,她也是“共荣美术俱乐部”的模特儿。
“刚才她和菊池先生分开后就到那边了,后来我就没再看到她。”
“我和菊池先生到那边的时候,她有没有回来这里过?”
“没有,我一直在这里,可是却没有看见她。”
西村鲇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健三,我们去找找看,贞子会不会不舒服,在哪里昏倒了?”
“好,走吧!”
这时,菊池阳介说:
“我也一起去找。麻里,你跟我一起去,今天我都没拍到你一张照片,如果找到好地方,你就摆姿势给我拍照吧?”
“好啊!”
武智麻里轻松地站起来。
“健三,你往西边,我跟麻里往东边。”
菊池阳介与建部健三、西村鲇子分开后,一看中背景不错的地点,就要武智麻里摆姿势拍照。
不知不觉间,武智麻里与菊池阳介越过那座花园迷宫,和大家的距离愈来愈远。
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一处荒凉的池边,这里到处是天然的水池跟山丘,水池的另一边有一座小岛,与花园的景色迥异。
“我们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贞子不可能来这里吧?”
“嗯,回去好了。”
菊池阳介正想转身的时候,武智麻里突然抓住他的手说:
“菊池先生,小岛旁边有一般船停在那里,好象有人划到那边……”
“啊!真的耶!说不定是贞子,我们过去看看。”
武智麻里有些迟疑他说:
“你会划船吗?”
“会啦!”
尽管菊池阳介不太会划船,也只花了三分钟就划过水池。
他们过去一看,发现小船里面有一件华丽的长袍。
“这不是贞子的衣服吗?”
“是,是啊!贞子果然到这边来了。”
他们把小船系在树下,走上小岛,两个人一边不停地喊着贞子,一边慢慢爬上斜坡。
两人走了五、六分钟后,突然来到一座占地大约有一千坪左右的花圃,色彩缤纷的花朵恣意绽放,美得教人眼睛一亮。
“贞子!贞子……”
菊池阳介边喊边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突然大声笑道:
“啊哈哈!贞子竟然一个人在那里摆姿势。”
武智麻里往菊池阳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二十公尺远的花海中,有两只美丽、白皙的脚。
那双脚的左膝盖弯曲,右脚放在左脚上,穿着一双皮凉鞋,脚指甲涂着红而鲜艳的指甲油,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妖娆动人。
“麻里,你在这里等,我去叫贞子。她害我们这么担心,我非去骂骂她不可……”
“呵呵!贞子真会享受。”
菊池阳介拨开花丛,走向贞子所在的位置。
“贞子、贞子,你在那里干什么?”
他弯下腰问道,倏地发出一阵怪声,整个人立刻跳开来。
“怎、怎么了?菊池先生,贞子怎么了?”
菊池阳介制止武智麻里冲过去,但自己却僵硬得好比石像一般,凝视着花丛里面。接着,他害怕得弯下身,双手在那里胡乱搜寻着。
“糟糕!麻里,你快去叫人过来这里!”
菊池阳介回头望向武智麻里,武智麻里却看见他疯狂挥舞的两只手上沾着红黑色的东西。
“菊池先生,贞子呢?”
“她死了!她被杀死了……快点!快去叫人来!”
菊池阳介疯狂地大叫着。
武智麻里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猛然跳起身来,迅速冲下斜坡。
由于过度害怕,武智麻里的动作变得很迟缓,花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小船边;再加上她不太会划船,尽管手已握紧船桨,小船仍只是在原地打转。
当武智麻里带着建部健三、西村鲇子,刚到达“百花园”的加纳三作和那名“讨厌的服务生”一起回到小岛上的花圃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大家来到惊魂未定的菊池阳介身边,往繁花盛开的花丛中看去时,顿时个个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地往后退。
贞子白皙的左脚还是一样屈膝站立着,右脚放在左脚上面,穿着皮凉鞋,露出鲜艳红色的指甲……可是眼前这两只脚都只有到大腿而已,大腿以上的部分被切断,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凶手刻意安排这幅景象,让贞子的一只玉腿站立在美丽的花圃中,等待人们前来观赏。
这真是一幅既精彩又恐怖的恶魔彩绘……
神气的服务生
事实上,就算是恶魔故意恶作剧,也不至于做出如此残酷、出人意料的惨剧吧!
他好象在嘲弄“美的飨宴”这个活动一般,刻意用女人的血肉架构出一幅极端奇特的画面,这种事情正常人根本做不出来。
建部健三、菊池阳介、加纳三作、西村鲇子和武智麻里都失神地注视着贞子那双美丽却恐怖的脚。
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大伙的鼻子虽然可以闻到花的香气,可是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好象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突然间,站在建部健三旁边那个讨厌的服务生愤然将土耳其帽丢掉,然后用力抓着那颗鸟窝头。
“这、这……”
服务生不但令人讨厌,而且还犯有严重的口吃。
只见他吞了一口口水,以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每个人问道:
“这脚……你们能确定这两只脚是都筑贞子本人的吗?”
他一字一句说得相当费力,听起来仿佛在责问大家一般。
建部健三不禁有点生气。
(这个服务生实在太没礼貌了,竟然用这种语气责问客人,好象我们是凶手似的……)
建部健三尽管心里不舒服,还是出声答道:
“我们无法确定。不过,就我们所知……”
服务生又问:
“抱歉,我想问的是,贞子小姐的脚底是否有什么记号?”
菊池阳介好象有所发现,弯身向前踏出一步。
“啊!不可以乱碰!碰上这种情况,你们应该知道在警察来调查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碰触被害人吧?”
服务生一脸严肃地提醒道,众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毕竟以他们几位在社会上也算小有地位的人,竟然被一名服务生主导局面,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建部健三露出不屑的表情,心想这个服务生未免太嚣张了。
菊池阳介站起身,故意对这名服务生视若无睹,转身向加纳三作和建部健三说:
“贞子的脚上并没有痣或特殊印记,我今天拍了不少张她的照片,所以印象很深刻。我想,这双脚应该是都筑贞子的没错。”
建部健三一脸惨白他说:
“只要找到贞子身体的其他部分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不过,贞子的头或身体到底在哪里呢?”
“头或身体?”
服务生吃了一惊,接着又问:
“难道您认为贞子小姐的头跟身体都被砍断了?”
建部健三听见这句话,气得全身发抖,原本积压在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问我们话?”
“啊!对不起。”
服务生轻轻点了点头,又立刻转向加纳三作那边问:
“加纳医生,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加纳三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直盯着这位神气十足的服务生的脸看。
“您是专家,请先看一下这双脚的切口,您认为这是外行人做的?还是内行人做的?”
加纳三作瞥了服务生一眼之后,不情愿地看了看切口说:
“这必须仔细检查过后才知道,不过……切口看起来很不规则,应该不是专家做的。”
“原来如此,那么从身体上切下两只脚,需要多少时间呢?”
服务生又问。
“那要看用什么刀了,如果对方使用的刀很锐利,那么就算是外行人,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切断两只脚。”
“你所说的短时间是指多久?”
“就要看用什么刀了……”
加纳三作不肯再说下去,一脸疑惑地注视着服务生问:
“你到底是谁?如果只是个服务生,你的态度未免有点……”
“没什么……啊!老板好象带警官来了。”
他们所站的位置看不到小船停泊的地方,但却能清楚听见嘈杂的谩骂声和脚步声穿过杂木林而来,其中还掺杂着广田圭三激动的说话声。
警官们从另一条小径爬上坡,突然有人高声叫道。
“哇——”
这一声惊叫使警察先前发出的嘈杂声、脚步声都瞬间静止,每个人都像是冻僵了一般无法动弹。
服务生倾听一下四周的动静,然后转身说:
“那边好象出事了,说不定他们找到贞子小姐的身体部分。”
“好,我们去看看!”
于是服务生在前面带路,大家跟在后面,互相推挤地冲出花圃。
“本多先生!本多先生!”
服务生边跑边喊着。
“啊!金田一先生,我在这边!这边……”
本多从下面回应道。
(金田一耕助?)
听到本多喊的这个名字,建部健三惊讶地看向走在前头的服务生,他紧咬着嘴唇,一张脸宛如见到幽灵般的苍白。
更教人不可思议的是,当他们跑到警察们僵立的地点时,大伙再度惨叫连连,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退两、三步……
第4章 恶意挑衅
沐浴的女人
小岛中央有一个大约五十坪大的浅水池,它和先前大伙划船过来的那个水池不同。浅水池另一边有一座人工的低矮石墙,小瀑布的水从石墙上面流下,水池里开满了水莲。
在水莲的包围下,有个裸体女人呈“
第5章 诡异的订单
人形蜡像
警方竭尽所能地搜证之后,依旧没有查出“百花园”旅馆杀人事件的凶手。
安井警官针对猎奇俱乐部的会员、模特儿们的不在场证明进行调查,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现场数十名男女三三两两在一起,有许多人根本无法提出完整的不在场证明,警方总不能因此将那些人抓起来吧!
另一方面,警方严密追查从“百花园”旅馆消失、穿格子大衣男子的去向,但是到目前为止都音讯渺茫。
就像金田一耕助所说,穿格子大衣男子逃走的时间如果是早上十一点前后,到警方向开始调查之前,中间有四个小时的充裕时间可以逃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身在东京拥挤的人群中了。
他若早就准备好换穿的服装,那么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穿什么服装逃走的,警方根本无从找起。
因此,“幽灵男”再度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众人眼前溜走。
过了半个月左右,又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浅草的马道巷里,有一间房子竖立着一块老旧的木板,上面写着:
昭和人形工房
从满布尘埃的装饰窗户里看去,只见屋里都是沾满灰尘的男人、女人头,四处散置的手、脚上也全是灰尘。
当然,眼前所见都是人形模特儿,它们的尺寸跟真人一样,因此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女孩们走过这扇窗户的时候,几乎都害怕得以小跑步通过。
这间“昭和人形工房”的老板名叫河野十吉,是个专门制作人偶道具的知名人物。
每天夏天时节所举办的化妆盛会,没有人能把染血的人偶做得比河野十吉更好,所以附近的小孩子觉得这位红脸、大块头的河野十吉有如可怕的幽灵一般,都对他敬而远之。
河野十吉除了制作表演用的人偶道具之外,还制作服饰店橱窗展示的人形模特儿。最近,他也制作蜡像,而且在这方面的名声颇为响亮。
一般说来,名人都有些怪癖,像河野十吉就不太喜欢工作,因此家中经济常常面临危机,他的老婆——河野筱对此抱怨不已。
四月十日——“百花园”杀人事件发生后半个月,一名男子打开“昭和人形工房”沉重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在到处散放着人形模特儿头部、手脚的阴暗工作室里,河野十吉很难得地盘坐在地上努力工作着。
一听到有人开门进屋的声音,他便转头望向门口,却见一个整张脸都绑着绷带的男子走了进来。
平常胆量很大的河野十吉看到这个面目可憎的客人也不禁吓一大跳。
“嗯,这……”
绷带男子看见屋里到处散放着化妆盛会使用的人形,其中有散发女人、被砍头的和尚、长脖子妖怪、三眼少年等等,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僵立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先生,有什么事吗?”
河野十吉从阴暗的角落里发出声音,绷带男子吓了一跳,只见他神情慌乱他说:
“啊!我没看到你在那里。”
“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河里十吉一脸不高兴地再度问道。
“嗯……请问你是人偶制作名人——河野十吉先生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名人,不过河野十吉正是我。先生,你究竟有什么事?”
河野十吉的态度依旧不太友善。
绷带男子定了定神,接着说:
“我想拜托你帮我制作人形模特儿。”
“我很忙……你要订作的是真人人形还是蜡像?”
“是蜡像。不过,我有特别的要求。”
“什么要求?”
河野十吉问道。
“我希望这个蜡像的手脚关节能用橡胶材质,以便可以随意弯曲活动。”
河野十吉看着绷带男子的眼睛,冷冷地问:
“先生,你订作关节可以活动的蜡像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要抱着睡觉啊!”
绷带男子笑着回答。
“咦?你……”
“啊哈哈!跟你开玩笑的,我订作蜡像自有用途。”
河野十吉沉默半晌,突然说:
“先生,你的脸怎么了?”
绷带男子自嘲地回道:
“啊!我的脸是……被女人泼硫酸。”
“先生,你说的是,是真的吗?”
河野十吉的说话声愈来愈急切。
“先生,如果是真的,能不能给我看一下?我最喜欢看这种凄惨、恐怖的画面了。”
一听他这么说,连绷带男子都吓住了,但他仍然直视河野十吉的脸,大声笑了起来。
他的喉咙深处发出诡异的笑声说:
“算了吧!我的脸又不是用来展示的物品,老板,你还是专心帮我制作蜡像比较重要。喏,这里有详细的尺寸、身高到手脚的比例、腰的粗细等等……还有脸孔,请你按照这张照片去制作蜡像。”
绷带男子说着拿出一张一丝不挂的女人照片。
河野十吉惊讶地看着他问:
“先生,就是这个女人泼你硫酸吗?”
“啊……是的。”
“你很恨她吗?”
“不,我爱她爱得不得了。”
河野十吉惊讶地看着绷带男子的脸说:
“好,我帮你做。”
绷带男子兴奋地说: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别忘记蜡像的手脚要可以活动,脸孔、手脚要依照照片上的尺寸……”
河野十吉不耐烦地抢白道:
“先生,你很-嗦耶!”
“啊!对不起。”
“不过,订作蜡像的价钱很贵哦!”
“需要多少钱?”
“五万元。”
“五万元?”
绷带男子似乎有些犹豫。
“五万元并不贵啊!你想想,只要用这些钱就可以永远拥有儿最心爱的女人,每天把她抱在怀里……”
“啊哈哈!说的也是,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今天是四月十日……这个月二十五日应该可以完成。先生,你的地址和姓名是……”
“别问这些了。我是被女人泼硫酸的可怜男人,当然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二十五日我会来取的……嗯,可能是我亲自来,也可能派别人过来,怎么样?”
“好,这样反而节省我的时间。”
“那么我就先付一半订金,剩下的费用在交货的时候付清,这样可以吗?”
“可以。先生,我一定会做出让你十分满意的成品,请你拭目以待。”
“那就拜托你了。”
绷带男子到“昭和人形工房”下了奇怪的订单之后就回去了。
他订作一个手脚关节可以自由活动的人形蜡像究竟要做什么呢?
裸体照片
过了十五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五日,绷带男子与河野十吉约定好交货那天的傍晚,金田一耕助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和服裤裙,衣袖飘飘地走进等等力警官任职的警政署搜查一课第五调查室。
“嗨!警官,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幽灵男’的消息?”
“我这边没有。金田一耕助,你有吗?”
“我也没有,后来一切都很平静,根本没办法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如果‘幽灵男’又出其不意地弄出那种血腥场面,实在教人伤脑筋。不过,他目前一点动作都没有,我真的无从查起。”
“嗯,一开始他还出现在‘共荣美术俱乐部’,去聚乐旅馆订房间……要是他再做一些动作的话,我们才有线索可以查证……”
等等力警官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
他本能地拿起话筒来听,不料才听了两、三句话,便蓦地皱起眉头回道:
“什么?关于‘幽灵男’的事情……好,请马上带来我这里。”
等等力警官放下话筒,眼中充满了兴奋的神采。
“金田一耕助,你来得可真巧,有人送‘幽灵男’的情报来了。”
“是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女人……喂!你们快点准备一下,照这个情况看来,可能必须立刻出动。”
“是!”
霎时,第五调查室的全体人员立刻进入紧急戒备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一个像是小店家老板娘模样的女人怯生生地走进第五调查室,她看起来大约四十五、六岁,头发盘起,穿着一身粗糙的丝绸和服。
“夫人,请坐在这边。”
“谢谢。真是抱歉……”
女人神情惶恐地坐在椅子上,问道:
“您就是负责‘幽灵男’杀人事件的警官吗?”
“是的,夫人,请问贵姓大名?”
“我……我叫河野筱。”
原来这个女人正是河野十吉的老婆。
等等力警官接着问:
“请问你从事什么工作……不,我不是问你的工作,而是你先生从事什么工作?”
河野筱神色紧张地回答:
“我、我先生是做人形模特儿的,他叫河野十吉,是这方面的名家。”
“人形模特儿?是用来表演的人偶道具吗?”
听到这儿,金田一耕助突然很有兴趣地探出身子问。
“是的,他最近除了做人形模特儿之外,还制作蜡像。不久前来了个奇怪的男人客人……整张脸都绑着绷带……”
“什么?整张脸都绑着绷带?”
等等力警官满脸惊讶地和金田一耕助对望着,心想:
(宫川美津子被绑架的那一次,‘幽灵男’不就是整张脸都绑着绷带吗?)
“那个男人到你们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他下了一个很诡异的订单……”
当河野筱说出她在隔壁房间听到河野十吉与绷带男子的谈话内容后,等等力警官他们更加惊讶了,因此探出身子仔细倾听着。
“夫人,他们约定的二十五日……不就是今天吗?那么,你先生是否按照约定完成作品?”
等等力警官问道。
“他已经完成了。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也曾经阻止过好几次,可是我先生根本不理会我说的话。”
金田一耕助接着问:
“那个制作好的人形蜡像还在你家吗?”
“没有……刚才那个绑绷带的男子派人来取货,蜡像已经交给他们了。”
“什么?蜡像已经交给他们了?”
等等力警官大声一喝,河野筱顿时吓得缩了缩头。
等等力警官见状赶紧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夫人,你既然要来这儿通报,为什么不在交货以前过来呢?”
“警官,我先生没看报纸所以不知道,但是我看过报纸,知道‘幽灵男’整张脸都绑着绷带,我又怕自己认错了……”
“然后呢?”
“我本来想阻止我先生接下这笔订单,但他根本不听劝。我也想过要去报警,却又担心如果他不是‘幽灵男’的话,警察一定会怪我多事……所以我想来想去,开始犹豫不决起来。直到今天我偷偷跟踪来拿人形蜡像的人,找到那个人,才愈发觉得可疑。”
“夫人,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等等力警官激动得站起身,金田一耕助与其余刑警们也同时站起来。
河野筱抢先说道:
“啊!警官,请等一下,我一定会带你们去那里的,可是我先生没有犯什么罪……”
等等力警官急忙出声安慰她说:
“夫人,你放心,就算那个绷带男子真的是‘幽灵男’,你先生也只是按照订单制作人形蜡像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啊!对了,我差点忘了!警官,这就是那个男人拿来做蜡像的参考照片。”
河野筱从怀里拿出照片交给等等力警官。
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在场的刑警们一看到那张照片,都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那是……西村鲇子的裸体照片!
第6章 医生的秘密恋人
暗夜搜查
“啊!警官,就是那一栋,那一栋洋房……”
二十分钟后,河野筱坐在警车里面,手指着一栋洋房说。
“好,停车。”
在等等力警官的命令下,车子停在隅田川边今户附近。放眼望去,沿河排列的房子里面,有一栋外观比较漂亮的洋房。
“夫人,是那栋没错吧?”
“嗯,没错。”
河野筱肯定地点点头。
“好,你可以回去了。以后可能还有需要你的地方,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等等力警官说。
“好的,我先生那方面也请你们多关照。”
“你放心,他不会有问题的。”
河野筱一听,终于安心地回去了。
紧接着,大家小心翼翼地分散开来朝洋房接近,金田一耕助则跟着等等力警官一起行动。
洋房的大门紧闭,大谷石的门柱上并没有挂门牌,从通道往里面看,二楼与楼下都门窗紧闭,旁边有一间类似车库的房子。
“警官、警官,上次宫川美津子和小林浩吉是否就是被带到这里来呢?”
金田一耕助问道。
“嗯,我也这么想。”
他们大约走了一百公尺后停住脚步,周围已经渐渐笼罩在暮色中,附近的行人十分稀少。
两人正想往回走的时候,一名便衣走过来对他们说:
“我刚去问过附近的人,他们说那栋房子原本没有人住,最近经常看到一个男人来这里,有时候停留两、三个小时,有时候还会在房子里过夜。”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等等力警官提出问题。
“说起来也真奇怪,这附近居然没有人看过那个男人的脸。听说那个男总是把整张脸藏在帽子或衣领里面,而且从来不是从正门出入。”
金田一耕助急忙问:
“不是从正门?那么是从哪里?”
“那栋房子旁边紧临隅田川,他是搭乘马达从那边过来的。”
等等力警官张在大眼睛说:
“只有那男人来吗?或者还有别人?”
“听说最近只有那个男人会来,以前还有个女人过来。”
等等力警官一听,赶紧又问道:
“是什么样的女人?”
“这就不知道了,那个女人都是搭汽车从正门来,不过她总是用深色面纱遮住脸孔,因此,附近的人纷纷传言这两个人可能是偷偷跑到这里来幽会的。”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不禁若有所思地对望着。
(这男人该不会是爱上有夫之妇的加纳医生吧?)
“今天是否有人运送人形蜡像之类的东西来这里?”
便衣刑警点头说:
“有,今天下午三点左右,有一辆小型卡车送来一具类似棺材的东西,附近的人看了都觉得很害怕。”
“好,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能放弃这条线索。不管了,先冲进去看看情况吧!”
于是他们回到那栋房子的大门前,在等等力警官的发号施令下,一位刑警立刻冲撞大门。
大门虽然上了门闩,可是并没有上锁,因此轻而易举就被警方打开了。
等刑警打开门,大家便陆续冲进去。
四周的视线已经很暗,所以大家都拿出手电筒来照明。
然而玄关的门紧闭着,看来上了锁,无论警方的人怎么推拉都打不开。
等等力警官说:
“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入口可以进去。”
“是。”
一位刑警回答后便跑开了,另一位刑警走过来报告:
“警官,请过来这里一下,我们发现一样有趣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起跟在刑警后面,来到车库旁边一间平房建筑。
“警官,你看那个。”
刑警用手电筒从窗外照进去,刹那间,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房子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容器,玻璃容器里面装满许多努力爬动的蜘蛛。
“可恶!这里果然是‘幽灵男’的根据地!”
这时候,刚才离开的那位刑警小跑步回来说:
“警官,我撬开了二扇窗户了……”
“好。”
于是大家从那名刑警撬开的窗户鱼贯进入屋里。
一进去就是大厅,旁边有楼梯。
“宫川美津子醒来的时候好象是在二楼,我们上去看看。”
等等力警官用手电筒照着漆黑的楼梯往上爬,看见尽头处有一扇门,他打开门,走进房间,并用手电筒照射房里的情形。
“啊!那个人形蜡像在那里,就放在虎皮上面……”
只见白色的裸体人形蜡像抱着铺在地板上的虎皮头俯卧着。
金田一耕助沿着墙壁摸索,终于找到电灯开关。
啪地一声,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正如宫川美津子所说,这间房里有一张附镜子的梳妆台、咕咕钟,角落还有一个瓦斯暖炉。
“警官,这么看来,可以确定是这间房间没错!”
金田一耕助说。
“嗯,可是‘幽灵男’把人形蜡像放在这里……它又跑去哪里了?”
房间角落还放着一个像棺材似的白色木箱,金田一耕助紧盯着躺在虎皮上的白色裸体,突然用力地握住等等力警官的手。
“怎、怎么了?金田一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警、警宫!那个人形蜡像身上有汗毛……”
“什么?汗毛?”
等等力警官吃惊地看着人形蜡像的背部。
“啊!她的手真的有、有汗毛……”
等等力警官用力喘息着,大步走过去将人形蜡像的脸拉起来,看了一眼之后,不禁惊呼道:
“可恶!这、这不是蜡像,而是模特儿——宫川美津子!”
宫川美津子的颈动脉好象被人咬断,身上的血几乎都流尽了,全身一点血色都没有。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茫然地互望着。
这时,隅田川那边突然传来巨大的引擎声,然后停在这栋房子的后面。
“警官,有人来了。”
金田一耕助迅速关上灯,和等等力警官一起蹲在黑暗中等待来人出现。
意外的入侵者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楼下还有五、六名便衣刑警在看守,他们一定也听到引擎声了。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在黑暗中屏息以待,并仔细地倾听楼下的状况。
过了一会儿,某处发出轻轻的关门声,紧接着,像是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来。
楼下的刑警很有默契地不发出一丁点声音,静静地看着这位意外的访客上楼。
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官听见那人上楼来了,两人在黑暗中侧耳倾听来人的脚步声,发现他像喝醉酒一般,走起路来有气无力、摇摇晃晃的。
屋内一片漆黑,他可能正用一只手摸着墙壁慢慢走上楼来。
那名男子的喘息声渐渐靠近,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终于停在房门前。
喀嚓!他们听见转动门把的声音,这时房内的空气缓缓流动,男子从外面打开房门。
他脚步蹒跚地走进房间,然后关上门,并将门上了锁。
男子的态度如此小心谨慎,不禁让躲在黑暗中的金田一耕助的心狂跳不已;等等力警官也是手心冒汗,紧紧地握住手枪。
他们两人背靠着背,躺在门旁的角落。
顷刻间,灯光啪地一声亮了起来,这时他们才看到那个男子的模样。
他戴着一顶软呢帽,穿着一件防水雨衣,并将衣领高高竖起遮住脸孔;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官看到他的背影,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可是,那个男子似乎没有发现他们俩躲在门边的角落。
更何况电灯一亮,首先映入那个男子眼帘的是血色尽失的女人裸体。
他一边皱起眉头,一边呻吟道:
“喔……”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表情,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
只见男子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直视着那具趴卧的白色裸体。
“夫人?是夫人在那里吗?”
他轻声细语地询问着,声音中充满浓浓的爱意。
“是夫人来找小三了吗?夫人还爱着小三吧!我、我……真的好高兴哦……”
男子的身体往前倾,一步步靠近裸体女人,他的体内仿佛盛装了满满的热情,全身不停地颤抖。
“夫人、夫人……让我看看你的脸,自从你离开我之后,你知道我有多寂寞吗?”
男子无法压抑内心的激动,神情痛苦地哽咽道。
他跪在色彩鲜艳的虎皮上面,将手轻放在裸体女人身上,仿佛在碰触一颗尊贵的宝石般轻抚着。
可是就在下一秒钟,他像是被毛毛虫咬到似的,一脸惊慌地收回手。
他发出一阵暴风雨般激烈的喘息声,死盯着白色裸体看。接着,男子伸手去摸躺卧的女子的脉搏,然后喘着气抱起女人。
他看了女人一眼,说:
“不对!”
他尖声大叫之后,猛力推开裸体女人。
可是,那男子叫喊的声音中包含着痛心、失望、惊讶、愤怒等无法言喻的强烈感受。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一个箭步冲到男子的背后问:
“加纳医生,您说什么事情不对呢?”
X夫人
先前那位“意外的入侵者”正是医学博士——加纳三作。
加纳医生吃惊地跳了起来,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脸上露出愤怒与憎恨的表情。
“你、你们……”
他咬牙切齿他说:
“是谁……告诉我是谁做出这种事情?”
“我们正好也想问您这个问题。”
等等力警官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问、问我?”
“是的,这里应该是您的房子,同时也是您金屋藏娇的地方吧?可是现在,宫川美津子却死在这里……不久以前,她曾经被一个奇怪的计程车司机带来这里,那个计程车司机可能就是‘幽灵男’;这里的虎皮、涂上夜光漆的咕咕钟、附镜子的梳妆台……房间的陈设就跟宫川美津子说的一模一样,加纳医生,你是否可以说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力警官一边说,一边往加纳三作身边走去。
加纳三作充满血丝的眼睛闪闪发亮,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由于过度愤怒,只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浮起来了。
接着,加纳三作大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
等等力警官低声笑道:
“医生,不管您怎么辩解,都无法否认这里就是‘幽灵男’躲藏的地方;我们已经发现车库旁的小屋里面有饲养蜘蛛的容器,宫川美津子被带来的同一天晚上,小林惠子的弟弟——小林浩吉从司机的小屋里看到吸血画家津村一彦在玩蜘蛛,因此,这里应该就是‘幽灵男’躲藏的地方。
另外,根据邻居所说……这里也是您金屋藏娇的地方。关于这一点,你也该解释一下吧?说,津村一彦现在在哪里?”
等等力警官厉声问道。
加纳三作的怒气未消,但是听完等等力警官的话之后,不禁露出一抹疑惑、混乱与不安井警官交杂的神色。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刚才说的是事实,那一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
“加纳先生,别再说这种骗小孩的话了!”
等等力警官大骂道。
“好了,警官……”
金田一耕助制止等等力警官说:
“你这样紧迫盯人的问话方式,让加纳医生很难回答。加纳医生……”
他一说完,转向加纳三作那边说:
“我想请问您以前是不是在这里跟某位女士幽会?”
加纳三作惊讶地看着金田一耕助,不发一语;但是由他的表情来判断,他已经承认金田一耕助所说的事情。
“请问您幽会的对象是谁?”
加纳三作摇摇头,露出一脸悲哀的表情。
一谈到他的幽会对象,不仅他的怒气渐渐消褪,就连态度也变得温驯多了。
“医生,您摇头的意思是……”
金田一耕助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谁……”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象在呜咽似的。
“你不知道自己幽会的对象是谁?”
金田一耕助震惊地注视着加纳三作。
“是的,金田一先生,这是真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我……别说她的名字了,就连她的身分我都不清楚。”
加纳三作悲哀他说。
“可是医生,你们俩应该……很相爱吧?”
“是的,我很爱她,到现在都还非常爱她。我想,她应该也是爱我的,可是……”
加纳三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可是怎么样?”
“有一天,她留了一封信在这里……信上说为了我们两个人好,最好不要再见面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她。
我想她想得都快发疯了,我真的非常、非常爱她,甚至可以为她而死……我到现在还想着她也许会来这里,所以才经常跑来这里等她。金田一先生,如果你知道她的身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她到底是谁?现在又在哪里呢?”
金田一耕助看着加纳三作泪眼模糊的模样,不禁同情道:
“医生,如果情况真如你所说,那么你怎么称呼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情人呢’?”
“我叫她‘夫人’,我只能叫她‘夫人’这两个字,她要我记得她是‘X夫人’,她……”
“她大概几岁?”
等等力警官在一旁问道。
“大概三十岁左右吧!也许还不到三十岁……唉!我不太会判断女人的年龄。”
金田一耕助叹了一口气说:
“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当然。”
加纳三作还想说话,偏偏一时悲从中来,泪水潸潸落下。
等到情绪比较稳定时,他才继续说:
“她不但长得漂亮,而且还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我易怒、逞强、动不动就跟人吵架,她知道我有这种暴躁的个性,总是替我担心,温柔地安抚我,啊!夫人……夫人……你到底在哪里?”
加纳三作压抑想尖叫的冲动,在一旁低沉而悲凄地呻吟着。
他用双手捂住脸庞,任泪水从指缝间流泄而出,落在地板上;肩膀因情绪激动而剧烈颤抖着,整个房间只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见状,只能无奈地对望着。
这位日本知名的外科医生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像孩子一般大声哭泣;眼前这副景象对金田一耕助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金田一耕助难以消受地注视着加纳三作半晌,突然开始用五根手指抓着鸟窝头,这是他发泄情绪时的一种习惯动作。
另一方面,等等力警官则显得相当冷静沉着,他冷冷地注视着加纳三作的脸说:
“医生,请先把钥匙给我。”
“什么钥匙?”
加纳三作满脸疑惑地抬起被泪水濡湿的脸庞,然后动作迅速地用手帕擦干泪水,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
等等力警官接着说:
“加纳医生,您刚才锁上那个门了,现在你得给我钥匙,让我叫在外面等候的刑警进来处理尸体。”
加纳三作点点头。
“嗯,这是必经的程序……”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似地说:
“不过,等等力警官,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把美津子……”
等等力警官沉着地回答:
“这件事情没办法在这里讲清楚,所以待会儿要麻烦您跟我们一起到局里去。”
“等等力警官,你……”
加纳三作的额头上浮现两条青筋,双眼射出凶恶的光芒,瞧他那种气势,好象准备破口大骂似的。
但最后他还是压抑胸中的怒气,耸耸肩膀,把手伸进口袋里。
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房间一角突然传来尖锐的女人声音说:
“小三!不可以把钥匙给他们!”
坐船逃走
金田一耕助长久以来的办案经验中,从来没遇过像现在这么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
那一刹那,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以为是地上的宫川美津子复活起来对他们说话。
还好事实并不是这样。
金田一耕助刚才就注意到这个房间有一部分墙上挂着黑色布帘,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那块黑色布帘后面隐藏了一扇门,门外还有楼梯。
大家惊讶地回头看,发现被打开的门后面站着一个女人,而且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小型手枪。
那女人穿着一身像丧服般的黑色服装,脸上罩着一层深黑色面纱,透过面纱,可以看见她那双宛如星星一般的眼睛闪闪发亮。
“哦!夫人!”
加纳三作的脸猛然绽放出喜悦的光芒。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加纳三作像小孩子见到新奇事物般大声惊叫着,他张开双臂,正想往女人那里奔去时,却被等等力警官紧紧抱住。
“不准过去!”
等等力警官一边喊,一边伸手去拿腰际的手枪时,突然听到一声剧烈的枪响。
那一瞬间,女人手中的手枪冒出火光。
“放开他!”
女人尖声喝道:
“放了他,刚才我只是吓吓你,下一次就真的要朝你身上射击了。小三,你来我这里。”
女人说话的声音充满不容置疑的魄力。
等等力警官尽管怒气盈胸,但是面对眼前这种状况,却也无可奈何地放开加纳三作。
“哦!夫人,夫人……”
他火速冲到女人身边,双手张开想抱住女人,但是女人柔声责备道:
“小三,不行!不可以这么激动……冷静点!”
加纳三作像只温驯的小猫,乖乖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女人又温和地说:
“他们想要抓住你,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所以我决定再也不离开儿身边了,放心……”
女人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着,她一边安抚加纳三作,一边毫不放松地将手枪对准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
“为了预防万一,我得把话先说在前面,小三就像个孩子似的,他是个单纯、正直的人,不懂得控制情绪,也无法压抑情感,如果被你们抓回去不断侦讯的话,他的情绪会很激动,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在他所面临的危机解除以前,我会一直在他身边保护他。小三,我们走吧!”
女人简短迅速他说完这些话后,便啪一声将门从外面关上,接着还传出钥匙转动的声音。
“喔!夫人!夫人……”
随着加纳三作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人下楼的脚步声也逐渐消失。
“可恶!那个女人……”
等等力警官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撞门,并握紧拳头乱打一通,可是上了锁的门却一动也不动。
金田一耕助茫然地注视着那扇门。这时候,房门外不断传来纷乱杂沓的脚步声。
“警官,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房内发出的是什么声音?”
“是不是手枪的声音?”
刑警们在房门外不停地叫喊着,还咚咚地直敲门。
“糟了!”
金田一耕助大喊一声,跳过官川美津子的尸体,往房门那边冲过去问道:
“大家都跑到这里了吗?下面有谁在看守?”
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紧张。
“下面已经没人了,大家都在这里,我们是因为听到枪声才跑上来的。金田一先生,刚才偷偷进来这个房间的男人怎么样了?”
“糟糕、糟糕!”
金田一耕助气得直跺脚,说:
“赶快叫人到下面去监视那艘马达船……”
只可惜金田一耕助这句话还没说完,屋后河岸边已经传来哒哒哒的马达船引擎声。
原来“X夫人’之所以开枪,并不只是为了吓唬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而已,她还想吸引在楼下看守的刑警们跑上楼来。
房门外的刑警们一听到马达船的引擎声,随即意识到中计了。
“糟了!”
霎时,众人不知所措地望着彼此。
“快点下去看看,不过对方有手枪,大家要小心一点!”
等等力警官一声令下,房门外的刑警们异口同声回答:
“是!”
下一秒钟,大家互相推挤着跑下楼梯。
但是当他们从后门冲到屋外的时候,马达船已经驶离岸边,往下游开去十几公尺远。
马达船上握方向盘的人是加纳三作,而蹲在他背后的则是黑衣女郎——X夫人。
“停下来!停……停船!不然我们要开枪了!”
河岸边的刑警们对着马达船大叫。
可是,马达船在上拉出一条白色水波,笔直地朝黯沉的隅田川下游快速前进。
刑警们见状,开始朝目标拔枪射击,只可惜马达船这时已经开到手枪的射程之外了。
不久,等等力警官撞破门出来发号施令,他叫刑警们大举搜查隅田川。可是,河面上已经看不到加纳三作与“X夫人”的踪影。
这位自称“X夫人”的黑衣女郎到底是谁呢?
原本已经扑朔迷离的案情,现在又加上一个神秘的问题人物。
照这种情形看来,“幽灵男”杀人事件是越来越复杂了。
绷带男子再现
那一夜之后,加纳三作就不知去向。
警方派人严密监视加纳三作位于小田急沿线的宅邸,可是,加纳三作根本没有在那一带出现过。
他现在大概跟自称“X夫人”的女人躲在某个隐秘的地方吧?
根据警方的调查,位于今户河岸那栋洋房是加纳三作前年向某租赁公司租来的,他租那栋房子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跟“X夫人”幽会。
当然,警方也出动大批警力搜查洋房内部,可是里面除了饲养蜘蛛的容器之外,并没有其他有关的证据;而且,警方至今仍找不到河野十吉所制作的人形蜡像。
警方持续监视那栋洋房的动静,他们认为吸血画家——津村一彦可能会回来;但截至目前,这一方面也徒劳无功。
依据河野十吉的所提供的线索,“幽灵男”杀人事件的案情侦办好不容易出现一丝曙光,没想到这条线索却因为“X夫人”的出现而中断。
除此之外,神秘的“X夫人”出现,也使东京市民愈来愈恐惧不安,大家都在议论“幽灵男”真的就是那位闻名日本的外科医生——加纳三作吗?加纳三作曾因为被“X夫人”抛弃,过度绝望而成为杀人魔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和“X夫人”破镜重圆后也该恢复正常,那种疯狂的杀人游戏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也有人说,不管“幽灵男”是不是加纳三作,这种血腥的杀人游戏还是会继续发生。因为尝过一次血腥滋味的恶魔,绝对不会停止这种以血弑血的疯狂举动。
除非能揭开“幽灵男”的真面目,尽快将他逮捕,否则恐怕永远也无法阻止这种血腥事件再发生。
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但无论如何,当东京市的居民紧张地等待“幽灵男”再次行动时,又发生一件令大家惊讶不已的事件。
那是距离加纳三作与“X夫人”从今户河岸的洋房逃走的一个礼拜之后,也就是五月三日的事情。
在数寄屋桥附近有一栋三角大厦,那是一栋老旧、泛黄的三层楼建筑。
在三楼一处采光不佳的角落里,有一扇挂着黄铜招牌的门,招牌上写着:
大和广告公司
“大和广告公司”是一家专门制作广告塔的广告公司。
这家广告公司在数寄屋桥和银座的边界显眼的地方有五、六个广告塔,这些广告塔与公司内部的广播室连线,在广播室播放的各种种广告,会透过广告塔的扩音器对路上行人广播。
五月三日,刚过正午的时候。
“大和广告公司”内部的职员几乎都到附近的餐厅吃午餐,办公室里面只剩下一位叫佐佐木京子的女职员。
京子快速地吃完自己从家中带来的便当后,拿出一本电影杂志翻阅。
不久,她隐约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但是京子并没有特别在意,继续沉迷在杂志的精彩内容中。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向她靠近,她终于感觉到有人站在桌子前面。
她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刹那间,心脏因为过度震惊而差点停止跳动。
只见一个整张脸都绑着白色绷带的人站在她桌子前面,对方露出两只眼睛、鼻孔和嘴唇,双眼带着笑意,由上往下俯瞰京子。
京子看过报章杂志对于“昭和人形工房”那桩诡异事件的报导,所以一看到眼前这个人,立刻联想:“幽灵男”不就是整张脸都绑着绷带吗?
京子本能地往大门的方向看去,却见大门已经从内侧上了锁链。
她露出绝望、求饶的眼神看着绷带男子,心里想要大喊出声,舌头却像打结一般,声音也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她感到全身无力、四肢发软,整个人就快要昏倒了。
绷带男子笑着对她说:
“怎么?你不舒服吗?怎么流这么多汗……”
绷带男子说这句话的用意,不知道是在安抚京子?还是故意讽刺他?
京子心想,如果不答话可能会惹火绷带男子,因此她极力想挤出一点声音来,无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盯着绷带男子从白色绷带里露出的那双眼睛,害怕得不敢移开视线,眼中不知不觉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啊哈哈!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拜托你们帮我广播一下。不过,现在好象没有人在呢!”
绷带男子一边说,一边将右手提的小公事包放在桌上。
京子顿时吓得把身体往后挪,终于挤出一丝声音说:
“现在是……现在……是午休时间……没、没有人在……有什么事情请、请等一下再来……”
京子结结巴巴地说了这些话后,便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她担心自己如果表现出过度害怕的样子,反而会惹恼绷带男子,因此她尽量压抑胸中的恐惧,努力不让害怕的神色表露在脸上。
“你也可以……”
绷带男子张望着办公室内部说:
“啊!那里就是播音室吗?”
他用下颚指了指一扇厚实有隔音装置的门。
“是、是的。”
“现在里面有播音员吗?”
“有、有……他正在做午间广播。”
“是吗?那正好,请他临时插播这段广告。”
绷带男子说着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封信,并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便条纸,在京子的桌上摊开。
京子才看了两、三行,便抬起一张茫然的脸注视着绷带男子的眼睛;也许是恐惧过度,她的眼中已经看不见任何惧意了。
绷带男子窃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只镍制容器,然后一脸镇静地打开容器。
京子出神地看着绷带男子,当她一闻到镍制容器中飘散出酸甜气味的时候,心中恐惧的因子再度苏醒了。
“不要,不要!请你饶了我,饶我一命!我还年轻啊……我不要死!求求你饶了我吧!”
京子呼天抢地哀求道。
“啊哈哈!我又没有说要杀你,不过你可别乱动,我只是要你小睡一下而已,别担心。”
绷带男子一只手拿着浸湿的手帕,绕过桌子,慢慢地走到京子身边。
“啊!请你饶了我,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啊!”
京子全身努力挣扎着,可是却怎么也无法从椅子上起身逃跑;她就像被钉在椅子上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绷带男子单手轻松地抱住京子,接下来……
“不要!不要……”
他将浸湿的毛巾使劲按在猛力摇头的京子鼻上。
“忍耐一下,马上就会舒服了,乖孩子,乖乖的……好啦!药效已经开始了,啊哈哈!”
他让全身放松的京子面向桌子趴着。
接着,绷带男子拿起放在桌上的公事包,快步走到播放室门前。
那扇门上装着一扇小窗户,可以从外面往里头看。
他看到里面有一位播音员,正对着麦克风口若悬河他说着话;由于门上装有隔音装置,所以播音员完全没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绷带男子转动把手,慢慢地走进播音室……
“幽灵男”之舞
西村鲇子焦虑地坐在新东京日报社的接待室等待建部健三回来,两人准备一起出去吃午餐。
过了一会儿,西村鲇子等不及,拿起皮包冲出接待室。
今天早上,西村鲇子一直感到不安,因此才来这里找建部健三商量事情。可是现在,她心中实在太过焦躁不安,无法安静地坐着等待。
她冲出新东京日报社之后,从数寄屋桥走向银座那边,没想到在路上正好遇到建部健三。
建部健三一看到她,惊讶地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鲇子,你怎么了?是来找我的吗?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呢!”
“健三……”
西村鲇子马上挨到他身边,紧紧依偎着他,脸色沉重他说:
“又发生让人担心的事情了,浩吉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
“浩吉没回来?”
建部健三脸色一沉。
“是的,今天早上他妈妈来找我……他妈妈急得都快疯了,一直问我浩吉会不会被‘幽灵男’带走了?”
“这可不妙哇!惠子已经被杀死了,可别连浩吉也……我们先走吧!边走边说。”
于是两人手挽着手,往数寄屋桥的方向走去。
建部健三跟西村鲇子一样,两人都是脸色黯沉、无精打采的模样。
不过他并不是今天才这样,而是最近一直如此。
“健三,这件事情很奇怪哦!”
西村鲇子说。
“怎么说?”
“昨天晚上有人看见浩吉和一个女人上了汽车,那个女人戴着黑色面纱,所以我………
建部健三一听,吃惊地看着西村鲇子。
“鲇子,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健三,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X夫人’?”
“等、等一下,我也有事情要说。”
建部健三朝四周张望一下,才小声说道:
“鲇子,你知道‘昭和人形工房’那个叫河野十吉的男人吗?”
“知道,我看到报纸的报导,‘幽灵男’还拜托他制作一个诡异的人形蜡像。”
西村鲇子还不知道那个人形蜡像就是用她的脸孔和尺寸制作的,如果知道的话,她恐怕会吓得连水都喝不下去。
“河野十吉从前天晚上突然离奇失踪,听说是被‘X夫人’带走的。”
“啊!”
西村鲇子吓得嘴唇都发白了。
“不要啦!健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X夫人’不是带着加纳医生逃走了吗?她为什么还要带走制作人形蜡像的师父跟浩吉呢,如果加纳医生不是‘幽灵男’,那么河野十吉或浩吉应该都跟他们无关才对……”
“嘘!别说得那么大声。”
建部健三低声斥责西村鲇子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用力拍了他们俩的背,害他们两人吓了一大跳。
“你们俩的奸情被我发现!如果美津子还活着的话,铁定会气得脸色发黑。”
来人是菊池阳介,只见他笑容满面,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建部健三没好气地问他:
“菊池先生,你要去哪里?”
“正要去找你谈猎奇俱乐部开会的事,我们四月没有举办活动,五月可一定要办哦!只可惜老头子不在……”
建部健三和西村鲇子没有回应菊池阳介的话。从他们俩的脸色看来,似乎都没心情谈这件事情。
菊池阳介看他们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不禁笑说:
“啊哈哈!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都一副祖丧的样子?不用担心啦!警察没有权利干涉我们猎奇俱乐部的活动的。‘幽灵男,是‘幽灵男’,我们是我们,如果每个人都那么怕,那猎奇俱乐部还有什么搞头?”
菊池阳介悠哉他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
“对了,鲇子,听说你不当模物儿了?”
“咦?鲇子,你离开‘共荣美术俱乐部’啦?”
建部健三惊讶地看着西村鲇子的脸。
“是的,因为姊妹们一个个走掉,我觉得很寂寞……”
西村鲇子神色黯然地说。
“嗯,还是不要去那里好了,我也赞成你离开。可是,你不当模特儿的话,打算做什么呢?”
建部健三关心地问她。
这时,菊池阳介在一旁大笑道:
“啊哈哈!健三,你这个大色狼竟然不知道鲇子打算做什么?鲇子,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瞒着健三……健三,我说出来你可别惊讶哦!鲇子去当脱衣舞娘了。”
“脱衣舞娘?鲇子,是真的吗?”
建部健三瞪大眼睛问道。
“嗯,是浅草丽人剧场的负责人给我的建议。其实,我根本就不会跳舞……”
“拜托!那种地方哪管你会不会跳舞,你的身材这么好,只要上台扭扭腰、摆摆臀就好了。健三,不如我们找一天去帮她加油吧!”
就在这时,他们三人看到数寄屋桥上的行人匆忙奔跑着,不禁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
只见很多人围在数寄屋桥附近的广告塔边,大家脸上的表情好象都冻僵般,每个人都仔细地倾听广告塔上传来的怪异声音:
“我再重复说一次,我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幽灵男’,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不过现在,这出戏的第三慕总算已经准备完成,最近将会呈现在大家眼前。
在‘昭和人形工房’制作好的人形蜡像将在第三幕中担任重要角色,敬请期待!如果大家觉得我表演得不错,请不要吝惜给予掌声……”
“可恶!”
有人在建部健三他们背后叫道。
“建部先生,你知不知道这座广告塔是哪一家公司的?”
发出声音的人原来是金田一耕助。
“啊!金田一先生,这座广告塔好象是大和广告公司……那家公司位于那栋建筑物的三楼。”
“好,你们也一起来吧!”
在大和广告公司的办公室里,佐佐木京子依然维持刚才的睡姿;他们往播放室里看去,只见播音员也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播音室桌上的麦克前面放着一架录音机,它一直不停地旋转着,重复播放那些话——
“我再重复说一次,我就是大家耳熟能详有‘幽灵男’
所有人不禁茫然地对望着。
那天夜里,大概是在东京的某个地方吧!
某栋房子的一个房间里面,地板上铺着虎皮,墙上挂着涂有夜光漆的咕咕钟,房间角落还放着附镜子的梳妆台……一切都跟位于今户河岸的洋房一样,可是那栋房子目前受到警方严密的监视。
虎皮上面躺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其中一个是绷带男子,他穿着一件睡袍,带子绑得松垮垮的,整张脸都绑着绷带;而另一个则是一丝不挂的全裸女子。
仔细端详之下,那似乎不是真人,而是蜡像,应该就是河野十吉所制作的人形蜡像吧?
绷带男子不停地帮人形蜡像摆很多姿势,从刚才就一直嘎嘎笑着,神情显得十分高兴。
河野十吉制作人形蜡像的技术果然高明,不仅四肢的关节可以轻易地转动,脸孔也做得跟西村鲇子一模一样。
绷带男子一会儿用脸颊摩挲着人形蜡像的脸,一会儿又紧紧抱住人形蜡像,让它做出下流的姿势,他就这样沉浸在淫秽的快乐中。
这时候,他想到一件事,突然把人形蜡像抱起来,自言自语道:
“对了,既然鲇子要当脱衣舞娘,那么我现在就来教你跳舞吧!鲇子最好要拿一点道具……对了,就拿这个银盘子来跳舞,两手拿着两张银盘子,换来换去,这样就可以藏起来了……好,开始!恰哒哒哒,恰哒哒哒!”
他站在人形蜡像后面,用双手拿着圆银盘,一边配合着“恰哒哒哒、恰哒哒哒”的节奏开始狂舞起来,一边发出可怕、沙哑的怪异笑声。
看“幽灵男”喜悦的模样,不禁令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鬼魅气氛……
丽人剧场
西村鲇子到浅草的丽人剧场担任脱衣舞娘,从第一次出场演出至今,已经有两个多礼拜。
丽人剧场的负责人说服西村鲇子转行当脱衣舞娘是正确的,他每天看着慕西村鲇子之名而来的人潮,不禁笑得合不拢嘴。
丽人剧场的看板上写着:
裸体模特儿女王——
西村鲇子特别演出
看板上除了这几个大字之外,还附上西村鲇子等人的裸体照片,光是这样就足以吸引那些聚集在六区的好色之徒了。
西村鲇子演出的戏名是:“美女与野兽”,丽人剧场的负责人故意让人以为“幽灵男”要杀害西村鲇子,因此警方必须随时监督、备战。
建部健三担心地劝道:
“鲇子,你怎么演这种戏?跟别的舞者换吧?”
“没办法啊!健三,我不太会跳舞,只好让尾原先生带领了。”
“尾原先生”就是扮演恶魔的舞者。
“可是,至少也要有点品味啊!扮演恶魔没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整张脸都绑上绷带呢?这一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西村鲇子无奈地说:
“没办法,这是整出戏的重点,老板就是故意要用绷带来代表‘幽灵男’。”
“话是没错,可是鲇子……”
“健三,怎么了?”
“你从一开始表演‘美女与野兽’,剧场就每次爆满……你应该知道真正的原因所在吧?”
“真正的原因?”
建部健三清了清喉咙说:
“我相信他们并不是佩服你的舞技,虽然我这样讲对你很不好意思,但是……”
“没关系啦!事实上本来就是这样,不管是跳舞、演戏,我根本就是个外行人。”
“话不能这么说。观众也不全然是为了看你被尾原先生所扮演的恶魔将衣服一件件脱下,那已经是老套了。更何况,你的身材真的很美……”
西村鲇子纳闷地问:
“那……那他们到底喜欢看我什么呢?”
建部健三正色道:
“鲇子,当你被尾原所扮演的恶魔脱光衣服、玩弄之后,最后的结局是你被刺杀而死,对不对?戏演到这里,客人都会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大家都在期待着……有一天‘幽灵男’会不会代替尾原,真的在舞台上把你杀死……我相信他们爱看的正是这个。”
“健三!”
西村鲇子顿时感到一阵战栗,双肩开始发抖,声音颤抖地说:
“这一点我也知道,因为在两、三天前我表演完之后,舞台灯光亮了起来,我站起来跟观众道谢,结果居然有观众大声喊道:‘怎么搞的?今天还是假的啊!’”
建部健三一脸不可思议他说:
“竟然有那么讨厌的人啊!”
“健三,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对他们来说,一个女人面临生死存亡的恐惧是最刺激的,所以他们就以此当作娱乐。”
西村鲇子的话中充满寂寞与无奈。
“可是健三,为了填饱肚子,我也没办法啊!我一点跳舞的底子都没有,却可以赚到比当模特儿还要多的收入,这都是因为我演这出戏的缘故,所以如果老板要我继续演这部戏的话,我就会一直演下去。不过你放心,我自己会很小心的,在上舞台前,都是由我亲自帮尾原捆上脸上的绷带,而且我都会先确认对方确实是尾原之后才上场表演……”
“嗯,你知道要小心就好。”
建部健三说完,好象不知道该做什么,因此他开始抽烟,一脸茫然地看着西村鲇子映在镜中的脸庞。
西村鲇子受到剧场老板的礼遇,可以单独使用一间化妆室。
梳妆台上放着法国玩偶、花束、脱掉的服装,房间里充满了香气,还可以隐约听见舞台那边传来的交响乐声、观众席的吵杂声……
尽管如此,建部健三依旧感到害怕,身子一直打颤。
正对着镜子化妆的西村鲇子看到建部健三的恐惧模样,问道:
“健三,你在想什么?你担心我会出事吗?”
建部健三回过神来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了,菊池先生今天会来吗?”
“之前他每天晚上都来,今天晚上应该也会吧!对了,健三,警方还没查出和加纳医生一起失踪的‘X夫人’是什么人吗?”
“还没有,只知道她是老头子的情人。”
西村鲇子若有所思地说:
“加纳医生竟然会是‘幽灵男’,这真是太奇怪了。健三,你觉得呢?”
“我?我也不太清楚……”
西村鲇子从镜中探询地看着建部健三的脸。
这时候,指示西村鲇子出场的讯号灯亮了。
“健三,对不起,我要换衣服了……”
“啊!对不起,那我先到观众席等候。”
建部健三走出去后,西村鲇子迅速换好表演的服装,一个人冲到走廊上,这时她突然发现四周有些不对劲,于是停下脚步。
只见阴暗的走廊另一边闪着异样的光芒,接着烟雾弥漫、臭气冲天……
“啊!失火了!失火……”
刚从舞台上表演完、几乎全裸的脱衣舞娘也发现这个状况,整个后台顿时骚动起来。
第7章 幽灵男实现预言
绑架
金田一耕助最近每天晚上都到丽人剧场看表演。
今晚上半场表演结束后,他正想从观察席走向后台的时候,竟然遇到建部健三。
“嗨!”
“嗨!”
“您倒是挺热心的。”
建部健三笑着对金田一耕助说:
“彼此、彼此。”
两人经过一番寒暄后,金田一耕助问道:
“鲇子小姐呢?”
“等一下就换她上场表演了。刚才她在换衣服,所以我先出来。”
“那菊池先生呢?”
“今晚好象还没来,听说之前他每晚都来。”
他们两人站着谈话时,刚从舞台退下的舞娘们身上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汗臭,从他们旁边匆匆通过。
金田一耕助看了她们一眼,对建部健三说:
“其实你去后台也没用,只会干扰她的情绪而已。”
“我不会干扰她的啦!鲇子今晚还要表演那出‘美女与野兽’,现在大概快开始了吧?”
“这样呀……那我也回观众席好了。”
于是金田一耕助和建部健三肩并肩,正想一同走向观众席的时候,突然听见后台那边鼓噪起来。
“失火了!失火了!”
此起彼落的尖叫声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也随之而起,声音大得几乎要震堪后台。
金田一耕助与建部健三不解地停下脚步,这时烟臭味逐渐飘来,有五、六位脱衣舞娘仿佛被弥漫的烟雾追赶出来,一脸仓惶地冲向后台的楼梯。
金田一耕助紧张地问道:
“发、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在舞台后面的工作人员大声喊道:
“失火了!失火……二楼的后台起火了!”
接着便听见脱衣舞娘哇地大哭出声。
“糟了!”
金田一耕助马上迈开步伐,冲到舞台后面;建部健三也紧跟在后。
两人一到后台,只见一边尖声喊叫的舞娘们从上面跑向楼梯,而道具工作人员则慌慌张张地从下面冲上楼梯。
他们抬起头,看见一道白光闪过,里面不断冒出浓烟,众人呛得眼泪、鼻滋流个不止。
“让开、让开!”
“救命啊……”
后台陷入一片混乱,有的脱衣舞娘从楼梯上跌下来,还有工作人员踩在楼梯上,这时却听到楼上的一名男子大喊道:
“安静、安静,没事啦!这是有人恶作剧!”
他应该是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一边咳,一边努力地解释:
“有、有人……装了……咳、咳!烟火跟……发烟筒,咳、咳!真是太可恶了!”
金田一耕助与建部健三一听,不禁吃惊地对望着。
(有人恶作剧?)
演出途中发生这种事情,金田一耕助的心中更加感到不安;他和建部健三爬上二楼,冲进西村鲇子的化妆室,但是已经看不到西村鲇子的踪影了。
“建部先生,这里还有别的楼梯吗?”
金田一耕助急忙问道。
“那边还有另一个……”
金田一耕助和建部健三穿过烟雾弥漫的走廊,往另一个楼梯跑去。
“不是失火……没事的,请大家冷静地退出去好吗?”
到处都听得到工作人员安抚大家的声音,脱衣舞娘三三两两地爬上楼梯,有些人依然激动地哭泣着,大家都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有没有看到西村鲇子?有没有人看到西村鲇子?”
金田一耕助一路上不停地问。
“我不知道。”
一位舞娘生气地别过脸去,另一位却说:
“你说西村鲇子吗?出事的时候她好象被吓到了,正要昏倒的时候,有人把她抱起来带走了。”
“谁?是谁把她抱走的?”
先前回话的舞娘冷哼一声说:
“谁知道那个人是谁啊!反正我以前没见过就对了……是一个脸孔长得像海怪的大块头男人。”
金田一耕助又问:
“他们往哪里走?”
“好象跑下这个楼梯……后来往哪里走我就不知道了。”
“啊!那个男人说要带西村鲇子去看医生,所以抱着她从后台出口冲出去。”
其他的脱衣舞娘在一旁插嘴说道。
“这下子惨了!”
金田一耕助的心中掠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接着,他和建部健三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
“啊!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黑暗中,突然有人大声叫唤他。
金田一耕助和建部健三停下脚步,循声回头望去,只见菊池阳介抱着一个脱衣舞娘站在那里。
“听说刚才后台发生火灾,这女孩的脚扭到了。”
“啊!菊池先生,你是从后台入口进来的吗?”
建部健三问。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有没有看到鲇子?有个长得像海怪的大块头男人抱着她……”
“啊!”
虽然四周的光线昏暗,但金田一耕助还是察觉到菊池阳介的脸色为之一变。
“那么……那个人真的是鲇子?有个大块头男子抱着她往马路上跑去……喂!”
菊池阳介说完,便对他手上抱着的脱衣舞娘大喊,但是对方没有回答。
一听到这里,金田一耕助与建部健三异口同声叫道:
“糟了!”
两人大喊一声,立刻冲出后台。
“等一下!我、我也去……”
菊池阳介放下他手中的脱衣舞娘,随后跟上金田一耕助与建部健三。
可是这时候马路上早已看不到那位长得像海怪的大块头男子和西村鲇子的身影了。
不久,丽人剧场的骚动终于平息下来,先前跑到外面避难的脱衣舞娘们陆续从后台入口回来。
在这些脱衣舞娘当中,有人看到一个大块头男子抱着女人,嘴里一直喊着:“有人受伤了,要赶紧送医院……”然后便坐上在门外大马路上等候的车子。
照这种情况看来,西村鲇子显然是被绑架了。
“可恶!我们中计了……”
金田一耕助又开始乱抓头发,露出十分沮丧、难过的样子。
菊池阳介和建部健三则茫然地对望着。
奇异的冒险
其实,丽人剧场发生“假火灾事件”时,西村鲇子并没有昏倒。
她先是看到奇异的闪光和烟,接着又听到有人大喊:
“失火了!失火……”
当时她真的以为发生火灾,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后来旁边突然冲出一个男人,一看到她就说:
“危险!不可以待在这里!”
那个男人话一说完,便用风衣包住她。
由于事出突然,西村鲇子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但是她看到那个男人穿着灯芯绒裤子,以及工作人员穿的日式棉外套,因此她认为对方是丽人剧场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
那个男人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正好被浓烟呛到,咳得十分厉害。
这时候,男人迅速用一块黑布罩住她的头;西村鲇子以为对方是出于好意,因此她根本没有抵抗。
“失火了!快逃、快逃……”
那个男人一边叫,一边快速跑着。
耳边处处可听到女人的惨叫声与男人的怒吼声,西村鲇子以为整个剧场都烧起来了,吓得拼命靠在那个男人的胸口。
那个男人下楼梯时,仍继续喊着:
“有人受伤了!快,快,有人受伤了!”
然后马不停蹄地跑下楼去。
西村鲇子由于头部被罩上黑布,因此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
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好象坐上一部车子,车子开始启动时,她才恍然问道:
“我们要去哪里?”
西村鲇子一边说,一边挥开那个男人的手,想要拿掉头上的黑布,可是男人结实的手宛如钢铁般牢固,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安静,不可以乱动!”
听见男人恐吓的语气,西村鲇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谁?要带我到哪里去?”
西村鲇子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了。
“不管去哪里都好,我们有事情找你,所以才特地来带你走,如果你再发出声音,我就会这样……”
大块头男人边说边伸手按住西村鲇子的喉咙,做出要勒死她的动作。
西村鲇子吓得全身发抖,绝望的恐惧感冷冷地穿过她的背脊。
(啊!原来刚才发生的火灾只不过是他们要带走我的烟幕弹……)
“别这样!河野先生,不可以吓那位小姐。”
驾驶座出乎意料地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西村鲇子本来渐渐模糊的意识突然清醒过来。
(看来开车的是个女人……)
“啊哈哈!我只是担心如果药的剂量不够,她在这时候大喊大叫的话,那可就全搞砸了。”
“说的也是。可是如果药性太强,害她以后精神异常,我也于心不忍。”
“不用担心,反正她做的是那种生意,什么大风大浪没看过。”
“或许吧!”
两人沉默半晌,坐在驾驶座的女人开口说:
“河野先生。”
“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我们没有抓错人吧!这位小姐真的是西村鲇子?”
“是的,绝对不会错,我就是用这个女孩的照片制作那个人形蜡像。别说是她的脸了,就算是她全身的关节。每一寸肌肤,我都一清二楚。啊哈哈……”
听到这里,西村鲇子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打入绝望的深渊一般,霎时震撼不已。
(“幽灵男”不就是请河野十吉帮他制作人形蜡像吗?听说河野十吉后来被“X夫人”带走便失去踪影。
现在这个紧抱着我的男人也姓“河野”?那么河野口中所说的“夫人”,应该就是带加纳医生逃走的神秘女子——“X夫人”吧?)
这时,西村鲇子体内的好奇因子蠢蠢欲动,她很想看看加纳三作的情人——“X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种好奇心甚至让西村鲇子忘记恐惧。
因此,她挣扎着要拿掉头上的黑布。
“你还乱动!再乱动的话,我就这样……”
男人的大手又伸到西村鲇子的脖子上。
车子快速地奔驰着,被黑布紧紧罩住头的西村鲇子当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他们载往何处。
不过,她隐约可以感觉到车子经常在转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避免有人跟踪,并让西村鲇子记不得路线。
车子约莫跑了三十分钟后,速度突然缓慢下来。
“河野先生,没有人跟踪了吧?”
“是的,我从刚才就一直注意,看来并没有人跟踪我们。”
紧接着,车子好象开进一道门里面,门被紧紧关上。
西村鲇子一被人从车上带下来,立刻伸手拿掉黑布。这回男人没有阻止她的举动,他只是用力抓住西村鲇子的手,命令她不准乱动。
西村鲇子向四周张望,眼前是一栋漆了奶油色的现代洋房,玄关外面亮着一盏灯,有个女人正站在电灯下面开门。
她身上穿着男人的衣服,戴着一顶鸭舌帽。
门一打开,女人转头看向西村鲇子这边。
这一刻,西村鲇子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
因为站在她前面的女人实在长得太美了,她的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匀称、苗条,高雅秀丽的脸孔流露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眼中隐隐闪现一抹坚毅的光芒。
西村鲇子心中立即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和敌意。
那个女人此时也斜眼看着西村鲇子。
“河野先生,先带她到里面去,我得把车子处理好。”
女人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遵命。”
女人和西村鲇子擦身而过后,男人拉着西村鲇子的手走上玄关,她顺从地跟着。
由于西村鲇子表现得很顺从,男人开始放松戒心。
他先把西村鲇子的身体往门里推,自己正想跟进去的时候,西村鲇子突然甩开男人的手,迅速推开他的胸口,啪一声关上门。
西村鲇子看见门的内侧有锁链,便动作迅速地挂上锁链。
“可恶!你、你要做什么?开门!开门!”
男人在门外用力拍打、叫喊。
屋里的人听见嘈杂声,开了房间门,渐渐往这里靠近。
这时候的西村鲇子宛如一只被野狼追逐的绵羊,急忙向四周张望,她看到大厅左侧有个楼梯,于是挤命爬上那个楼梯。
她一爬上楼梯,随即看到一扇门,门的钥匙孔里还插着钥匙,于是西村鲇子赶紧打开门,冲进漆黑的房间里,从里面把门锁上。
西村鲇子的心脏猛烈跳动着,刚才的剧烈运动加上紧张的情绪,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西村鲇子靠着房门稍作休息,调整好呼吸后,仔细聆听外面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
正当西村鲇子张望着房间内部之际,下一秒钟,一种战栗的恐怖感自她的脚底直窜脑门……
床上的女人
很明显的,西村鲇子跑进来的房间是一间女人的卧室。
空间宽敞的房间划分成两部分,一边是化妆间,另一边是寝室,两边用红色的布帘区隔开来。
梳妆台上有华丽的三面镜,桌上放置着各种香水、粉盒等化妆品。
寝室落地的灯罩也是采用一般女性偏好的柔和粉红色调,床铺上方垂挂着浪漫的轻纱布幔,整体看起来是一套具有中世纪复古风味的豪华床组。
西村鲇子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下半身覆盖着一件粉红毛毯,从她露出的上半身来看,女人似乎是赤裸着身子睡觉。
女人的双手枕在头后面,从盖在她下半身的毛毯形状来看,她的双膝似乎是弯曲地立在床上。
西村鲇子感到纳闷的是,床上的女人为什么一动也不动呢?就连西村鲇子突然闯入房间,她也无动于衷吗?
女人的脸朝向西村鲇子,眼睛也正视着她,可是那女人却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面对这种异常的安静,再度使西村鲇子陷入另一次恐惧的边缘。
更何况,那女人的肌肤白得像死人一样,西村鲇子不由得回想起过去曾经看过的女人尸体。
西村鲇子虽然怕得要命,却又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只见她慢慢地走向床边,发现躺在床上的女人不仅没动、没眨过眼睛,甚至连一点呼吸的气息都没有。
她走到距离床铺大约两、三步的地方,突然一脸吃惊地定在原地,眼睛直盯着那女人的脸看。
先前因为布幔的关系,西村鲇子看不清楚女人的脸;现在她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女人的脸竟然跟自己一模一样!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战栗感穿过西村鲇子的背部。
西村鲇子脑中闪过刚才在车子里河野十吉说的话:
“是的,绝对不会错。我就是用这个女孩的照片制作那个人形蜡像,别说是她的脸了,就算是她全身的关节、每一寸肌肤,我都一清二楚。啊哈哈……”
西村鲇子鼓起勇气跑到床边,用力掀开毛毯……
没有错,这正是那个以西村鲇子为样本所制作的人形蜡像!
惊愕之中,西村鲇子试着移动蜡像的手脚。
“它”简直就像活人一样,可以自由轻易地转动四肢。
(手脚关节可以随意转动的人形蜡像……)
西村鲇子想起来了,根据新闻报导,这就是“幽灵男”订制的人形蜻像。
(既然这个人形蜡像放在这里,就表示“幽灵男”也躲在这里……)
这时,西村鲇子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她急忙转身回到化妆间;接着,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鲇子,你开门,是我……我是加纳医生。”
西村鲇子一听到这个声音,害怕得直发抖。
(啊!这个……沙哑的声音就是“幽灵男”在吸血以前,玩弄女人的声音吗?)
“鲇子,你不用害怕,快开门!等你开门以后,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快点开门好吗?”
听见加纳三作的声音,西村鲇子不禁绝望地看着房间四周。
她好不容易看到房里有一扇窗户,立刻走过去打开玻璃窗。
“鲇子,你快开门啊!”
在加纳三作尖锐的叫喊声后,一阵女人温柔的斥责声响起:
“小三,不要那么生气……”
女人接着又说:
“河野先生,都是你不好,你把她吓到了。”
河野十吉嘻皮笑脸他说道:
“嘿、嘿……小姐,对不起嘛!你还是快点开门,医生都已经有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了,哪会对你怎么样呢?我保证她不会吸你的血,你尽管放心好了。”
女人一听,立刻出声骂道:
“喂!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嘿嘿……”
西村鲇子越来越绝望,她想起以前曾经看过的吸血鬼电影……
(传说被吸血鬼吸血而死的人,死后也会变成吸血鬼……
说不定河野十吉已经变成吸血鬼了,不、不!这件事情一定是那个“X夫人”造成的,那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吸血鬼,加纳医生一定是被她吸了血,才会变成可怕的吸血鬼……
不!我才不要变成吸血鬼呢!)
西村鲇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开窗户。
“鲇子,你赶快开门吧!鲇子,鲇子……啊!难道她想……从那扇窗户跳下去……”
加纳三作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便响起东西落下的声音。
“我们快去看看!她可别受伤……”
听见女扮男装的“X夫人”、加纳三作和长得像海怪的河野十吉匆忙跑下楼梯之后,西村鲇子才悄悄地打开房门。
其实西村鲇子是把房间里的一尊铜像往下扔,看来她声东击西的计谋成功了。
她神色慌张地跑下楼梯,从玄关冲到外面,幸好这时候玄关和大门都还没关上。
西村鲇子努力从大门冲到外面之后,在一条漆黑的路上狂奔,根本没想到要回头看看那是一栋什么样的房子。
她当然搞不清楚这条漆黑的路究竟通往哪里,只觉得后面好象一直有人在追赶她;她被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包围住,只知道自己必须死命地往前跑、往前跑……
西村鲇子事后回想起来,当时她的模样一定相当滑稽。
因为她几乎是全裸的,身上只披着一件风衣,而且那件风衣还是河野十吉为她披上的;后来,她发现那件风衣竟然是自己的。
西村鲇子拼命跑了一阵子,终于来到有灯光的马路上,刚好有一辆空车经过。
她叫住车子,只说了一句:
“载我去浅草……去浅草的丽人剧场……”
说完,她就昏倒了。
悲情演员
第二天,报纸上登出西村鲇子的冒险故事,这个事件又在社会上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听了西村鲇子的叙述,似乎可以毫无疑问地判定加纳三作就是“幽灵男”,否则他为何耍那种阴险手段来劫走西村鲇子?
何况,那间房子里还有河野十吉以西村鲇子为样本所制作的人形蜡像。
这些证据应该足以证明加纳三作就是“幽灵男”了吧?
问题是,西村鲇子无法清楚地描述那间房子……她只记得那间房子玄关前面的样子,其他地方则一点印象都没有。
譬如:她冲出的那扇大门究竟是怎么样的门?门外是否有矮树围墙,或者是水泥围墙呢?
对于这些,西村鲇子完全不记得了。
她所遭遇的一切宛如一场噩梦,存留在记忆中的只有深沉且无尽的恐惧……
唯一可以成为调查线索的,就是西村鲇子搭乘那辆计程车司机的证词。
司机是在青山三丁目遇到西村鲇子的,警方曾以那里为中心,往东西南北四处搜寻,可是都没有进一步的发现。
由于西村鲇子对自己被劫走之后经过的路线说不出个所以然,又没办法提供警方任何寻找的标记,搜查人员调查起来当然很困难。
她冲出那个房子后,一直跑到青山三丁目为止,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就连这一点她也无法确定。
案情再度陷入胶着状态,警方感到焦躁不安。
因为那天晚上的遭遇对西村鲇子打击很大,她在家休息了两天,没有去丽人剧场表演。
第三天,她又开始到丽人剧场上班。
西村鲇子那天晚上被劫,结果却使她声名大噪,更加受到欢迎,所以剧场也不能让她休息太久。
相对的,剧场后台的警戒也更加严密。
那天晚上河野十吉乔装成工作人员混进后台,这一次,警方丝毫不敢懈怠,分别在后台入口、观众席,以及后台的出口设置严密的监视站。
西村鲇子说:
“我想,也只有我上台表演的时候,警方才会这么严密地警戒吧!不管怎样,我还是觉得上场表演比较好,既然同样会被杀,还不如死在舞台上比较热闹。”
说完,她对着菊池阳介和建部健三露出笑容。
历经那次被劫事件后,西村鲇子每天在后台放一瓶威士忌,试图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今晚,她好象又喝醉了。
“鲇子,不要说那种丧气话,你一定要心存希望……”
建部健三语气温和地鼓励她,可是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晦暗,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没什么信心。
“谢谢……可是健三,我想过了……”
“想过什么?”
旁边的菊池阳介依旧是一脸悠哉的表情。
“古人不是常说,无论是梦境还是幻觉,只要是看到自己死亡的时候,就表示自己真的快死了,而我……我既不是作梦,也不是幻觉,而是亲眼看到自己死了。”
建部健三吃惊地问:
“你看到自己死了?”
“是的,就是那个人形蜡像……那个人形蜡像跟我一模一样,像得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害怕;而且我刚看到人形蜡像时,直觉认为那是个死人……我想,那一定是我快死掉的前兆。”
“啊哈哈!鲇子,你怎么变得这么迷信啊?”
“但愿真的是我太迷信。”
西村鲇子喝了一口威士忌,接着又说:
“我真的越来越不相信人了,像加纳医生那样的好人竟然会是‘幽灵男’……都是那个‘X夫人’不好……”
说到这里,西村鲇子突然潸然泪下,菊池阳介和建部健三不解地对望着。
“鲇子……”
建部健三露出讶异的神色,看着西村鲇子的脸说:
“你是不是喜欢老头子……你爱上他了吗?”
“是、是的,我喜欢加纳医生,也可能是爱上他了吧!因为他是那么单纯,像个孩子一般……啊!我真想死了算了!”
西村鲇子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
建部健三的脸色有点苍白,他倏地站起身来。
菊池阳介则拉着西村鲇子的手笑说:
“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
“你在吃‘X夫人’的醋。事实上,你并没有那么爱加纳老头,可是‘X夫人’这个神秘女子一出现,说让你觉得怪怪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啦!你们两个都走开!”
“你已经变得有点歇斯底里了。”
正当建部健三和菊池阳介想走出去的时候,和西村鲇子演对手戏的尾原进来说:
“鲇子,来帮我绑绷带吧!”
尾原穿着黑色紧身衣,打扮成恶魔的样子。
虽说西村鲇子已经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决心,可是她在上舞台表演前,还是亲自替尾原绑上绷带。
建部健三和菊池阳介留下他们两人离开房间,从后台来到观众席上。
当时建部健三怎么也想不到,那竟然是他是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西村鲇子。
今天,丽人剧场的观众席上果然大爆满。
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西村鲇子早就知道在场的观众根本不是来看她跳舞,或是欣赏她美丽的裸体。
他们之所以莅临现场,无非想亲眼目睹“幽灵男”的血腥杀人游戏……
现场有很多男人都是抱着这种心态前来捧场的,而今天晚上,他们的希望就要实现了。
那天晚上,“美女与野兽”这场戏一开演,剧场内的气氛就有点诡异。
舞台上昏昧不明的灯光……漆黑的背景前面放着一个道具岩石……在断断续续的管弦乐伴奏声中,岩石突然一分为二,由尾原所扮演的恶魔从里面跳出来。
尾原的舞蹈基础相当好,通常他会在西村鲇子出场之前,先来一段很长的独舞。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很快就从岩石里面将西村鲇子拉出来。
“啊!她简直喝得烂醉如泥。”
坐在观众席上的建部健三自言自语着。
只见倒在尾原怀里的西村鲇子全身软趴趴的,像是昏迷了一般。
那时候,大家都认为是西村鲇子状况不佳,所以尾原才
无法先来一段独舞。
接着,尾原抱着西村鲇子,开始一件一件地脱掉她的衣服。
毫无节奏感的动作,连管弦乐团都感到有点疑惑。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突然传出怒吼声:
“开灯!灯光打亮一点!舞台上有问题……”
那阵怒吼声原来是等等力警官发出的,而坐在他旁边的金田一耕助也露出紧张的神色。
美女与野兽
西村鲇子像没有骨头般瘫软在尾原怀里,尾原的舞步则毫无节奏可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舞台上出状况了。
满心期待会有事情发生的观众正屏息以待,每个人都暗自揣想着血腥恐怖的事件是否已经发生了?
就在大家焦躁不安地看着这场怪异的戏剧时,等等力警官那一声怒吼,霎时给全场带来爆炸性的效果。
“哇啊!”
观众开始跟着喊叫,而且纷纷站起身来。
幕后工作人员急忙将全扬的灯光打开,只见舞台上……
黑衣恶魔终于脱光西村鲇子的衣服,在全场灯光亮起的同时,他左手抱着西村鲇子的裸体,右手举起一把短剑,用力往西村鲇子的Rx房插下去。
“啊!”
台下的观众惊呼一声,每个人的手心都直冒冷汗。
但是西村鲇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依旧全身瘫软地被黑衣恶魔抱在手里;奇怪的是,短剑插在她的Rx房上,却没有流出一点血……
这时,整张脸都绑着绷带的黑衣恶魔笑了,他对着鸦雀无声的观众席嘲讽地深深一鞠躬,然后弯身躲进后面的岩石中。
等等力警官再度喊道:
“抓住那个男的,别让他逃了!”
等等力警官一边喊叫,一边冲向舞台。
金田一耕助也晃荡着他的裤裙紧跟在后。
紧接着,在舞台两侧的工作人员纷纷冲了出来,建部健三与菊池阳介在观众席前面,比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早一步冲上舞台。
其余观众全都安静无声地站着,像是冻僵的冰人一般,眼神呆滞地注视着舞台。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爬上舞台时,台上已经有一大群人围绕着白色裸体面面相觑。
等等力警官拔开前面的人群,看着躺在舞台上的裸体女人,他惊讶地回头看金川一耕助,而金田一耕助只是对他点点头。
原来倒卧在舞台上的并不是真的西村鲇子,而是与西村鲇子一模一样的人形蜡像;也就是以西村鲇子为样本,由人形模特儿制作名家——河野十吉所制作的人形蜡像。
人形蜡像胸前插着一把锐利短刀,看起来有点滑稽;但这时候没有人有心情笑得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形蜡像背后所代表的可怕意义。
“西村鲇子在哪里?”
眼睛布满血丝的等等力警官怒吼道。
他这一声怒吼让在场众人惊醒过来,建部健三和菊池阳介更是毫不迟疑地冲到岩石堆里一探究竟。
“啊!有人倒在这里!”
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闻言,迅速跑了过去。
只见倒在岩石堆后面的是一个恶魔装扮的男子,他的脸上也绑着白色绷带。
“赶快拆开绷带来看看!”
等等力警官一声令下,年轻的演员们既紧张又害怕地解开男子脸上的绷带,发现他正是和西村鲇子演对手戏的尾原。
尾原好象被下了迷药,昏昏沉沉地睡着。
“可恶!刚才那人一定就是‘幽灵男’!”
建部健三气愤地冲进舞台后面,菊池阳介也跟着过去。
等等力警官本来也想跟过去,不料却被金田一耕助拉回来。
“警官,我们先去出入口叫他们严加警戒。这里有便衣在驻守吧?”
等等力警官点点头,然后对着观众席喊一声,立刻有好几名便衣刑警冲出来。
等等力警官将几位便衣刑警分成几个小组进行部署工作;接着,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也进入岩石里面。
这时,舞台上的布幕已经放下来,丽人剧场的管理主任开口向观众说明情况——
“‘幽灵男’目前可能藏在剧场内部,因此在警方的调查告一段落之前,请各位少安毋躁。”
就因为管理主任不小心说出这些话,反而使现场观众的情绪更加慌乱不安。
在这些观众中,有人原本就一直期待这个紧张时刻,所以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自然感到既兴奋又有趣。
但是,大部分的观众都害怕得想要尽快逃走。
虽然有警员前来支援、维持秩序,但是丽人剧场附近已经乱成一团,后台的情况更严重。
脱衣舞娘们一听到“幽灵男”可能潜伏在后台,大伙都害怕得直发抖。
自从上次发生“假火灾事件”之后,丽人剧场的脱衣舞娘就变得很神经质,因此当她们面对眼前如此紧张的状况时,更加不知所措地到处乱跑,严重影响到警方的调查工作。
所幸“美女与恶魔”开演到现在,都没有人从后台出去;而且,舞台和观众席之间又有警方严密地监控着,因此他们相信“幽灵男”一定还藏在后台的某处。另外,西村鲇子应该也在剧场内。
但是警方把后台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却始终找不到“幽灵男”和西村鲇子的踪影。
就在所有人陷入一片疯狂、混乱中,时间又往前滑过十几分钟……
“不可能会这样,他们一定躲在剧场的某个地方……一定有什么地方漏掉了,大家再仔细搜寻一次。”
等等力警官气得大喊之际,观众席上突然传出一声怪叫。
跳水女人
之后,根据那天坐在观众席上观众的叙述:
“当时的情况真有说不出的怪异,我们正紧张得要命之际,舞台上的布幕突然拉开!平常开幕时都会有一些让大家注意的记号,例如:剧场内会响铃声,或是乐队开始演奏等等,如果是这样的开幕倒还好,但是那时……”
就这样,舞台上的布幕在毫无预警的情形下陡然升起,全场观众都被吓了一跳。
当时观众正热烈地讨论“幽灵男”的事情,甚至还有人在为西村鲇子的生死下赌注。
后来有人发现布幕被拉起,观众一个接一个地沉默下来,最后整个丽人剧场的观众席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所以观众都屏息注视着舞台。
过了一段时间,舞台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背景跟先前一模一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物出场。
这种情况大概就是剧本创作上所谓的“舞台暂时虚空”吧?
可是不论手法多么高明的导演,恐怕都没办法将这种“舞台暂时虚空”的情况控制得这么有效果。
有位观众事后回忆道:
当时的心境应该说是战栗还是激动呢?总之,那种全身每一条神经都绷紧的感觉,我到现在仍记忆犹新。在场所有人宛如一潭死水般沉静,大家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舞台
顷刻间,舞台上方缓缓落下数十颗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圆球,挂满整座舞台。
如果是丽人剧场的常客就会知道这是表演结束的时间,舞台上所使用的水球道具。
由于“美女与野兽”的最后一幕是海底场景,而这些水球里面将会有数名脱衣舞娘演出空中脱衣舞。
当时大家心里都在嘀咕:难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剧场仍要演完这场戏吗?
可是现场没有音乐伴奏,没有脱衣舞娘……整个情况未免太奇怪了。
就在这一片静默的气氛中,各种颜色的水球突然在舞台上散开,纷纷在固定位置静止下来。
不久,舞台正面略偏左边的地方,又缓缓垂下一团黑黑的东西。
大家仔细一看,发现那正是在“美女与野兽”中上场的恶魔,他的脸上还绑着白色绷带呢!
难道舞台上的恶魔就是“幽灵男”吗?
在一阵令人战栗的沉默中,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舞台。
恶魔在舞台中央略偏上方处静止不动,只见他上仰的身体挂在那里,双手在对上方招引着。
接着,一个全裸的女人顺应他的指示,静静地从上面降下;赤裸的女人摆出跳水姿势,伸展着匀称的四肢。
突然间,一声微弱的喊叫从观众席传出。
一开始那声喊叫很微弱,可是惊恐的感觉似乎会传染,观众席上渐渐掀起一阵骚动,最后形成如海潮般的喧哗声。
因为大家都看到刚才从天而降的跳水女人,她的胸口插着一把短剑……
就在大家尖声喊叫的时候,突然啪地一声,一道白色闪光闪过,像是有人在拍照……
跳水女人不知道是否因为受到轻微振动的波及,只见她的身体在空中摇晃两、三下之后,原本插在她胸口的短剑突然喀哒一声掉在舞台上,胸口也开始流出红色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舞台上……
“啊!”
全场观众都吓得站起来,每个人的表情都相当惊恐、慌乱。
等等力警官在后台听到的,就是这时候的尖叫声。
“他们在鬼叫什么?”
等等力警官猛然回头问道。
“警官!请快过来!西、西村鲇子……”
“找到西村鲇子了吗?”
管理主任一时也没办法回答清楚,他全身颤抖得仿佛快虚脱了。
剧场内部到处都听得见脱衣舞娘和观众们的惨叫声,场面一片混乱。
“警官,我们快去看看,舞台上好象出事了。”
金田一耕助说完,便大步地冲向舞台。
当他来到舞台边,抬头看了一眼之后,突然像被钉子钉住一般动弹不得。这时,就连大名鼎鼎的侦探——金田一耕助也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眼前正是“幽灵男”导演的大戏,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精彩地呈现出先前的预告。
(“跳水女人”……这恐怕是他早就想好的构图吧!)
金田一耕助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感,对狡猾的“幽灵男”更加愤恨难消。
“快把布幕拉好,然后将那两具尸体放下来!”
等等力警官的怒吼声,简直快把金田一耕助的耳膜震破了。
等等力警官的双眼快冒出火来,他声嘶力竭地指挥现场的工作人员。不过也多亏等等力警官震天价响的怒吼声,使得现场观众从可怕的噩梦中解放出来。
“可恶!”
其中一名员工大喊出声。
紧接着,有人拉起舞台布幕,有人帮忙将悬在空中的“美女与恶魔”小心地放到舞台上。
扮演“跳水女人”的果然是西村鲇子,此时她已经断气了。
西村鲇子刚才还在说:
“只要是看到自己死亡的时候,就表示自己真的快死了,而我……”
没想到现在真的一语成谶。
那么倒在舞台上的黑衣恶魔是……那个男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肌肉都开始僵硬了;可是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看起来像是吃下毒药致死。
难道“幽灵男”因为精彩地演出最后一幕,完成所有的任务后,才服药自杀吗?
“拆开绷带……快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
等等力警官话一说完,一名便衣刑警立刻上前去拆开黑衣恶魔脸上的绷带。
等等力警官屏息注视着便衣刑警将恶魔缠住眼睛、鼻子的绷带拆下,等到所有绷带都被拆开时,他顿时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那是一张枯瘦、苍白、憔悴的脸,脸颊消瘦得好象被刀子削过似的;一个没有肉的鼻子、略微张开的嘴唇、尖锐的大齿……总而言之,那是一张令人看了相当不舒服的脸。
等等力警官原本以为他是加纳三作,没想到……
他一脸错愕地问道:
“这到底是谁?‘幽灵男’不是加纳医生吗?”
金田一耕助把手放在等等力警官的肩膀上说:
“警官,你看这个男人的左手小指……啊!菊池先生!”
菊池阳介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金田一耕助回头看着他说:
“也请你过来看一下,曾经绑架你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当时那个男人戴着一副很大的墨镜,所以……根本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脸孔……不过那人的左手小指确实像这样少了一半。”
菊池阳介断断续续他说完这些话,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擦拭着眼镜。
等等力警官接着问:
“那么他应该是吸血画家——津村一彦?”
“我想应该是。”
“你是说,‘幽灵男’就是津村一彦吗?”
金田一耕助摇摇头说:
“警官,一个疯子是不可能计划出这么精彩且精准的表演,津村一彦不过是‘幽灵男’的傀儡而已,‘幽灵男’利用完这个疯子,怕他以后会带给自己麻烦,所以才下手毒死他。”
“那么‘幽灵男’……”
“另有其人!而且,他还潜伏在这个剧场里面。”
金川一耕助一脸严肃他说。
这时,舞台后面又开始骚动起来,有两个像是工作人员的男人架着一个男人走来。
“警官、警官,这……这个男人倒在通往舞台上面的楼梯下,他正要下楼梯,却踩了个空跌倒了。”
在两个男人的扶持下,那男人有如喝醉般摇晃着身躯,他就是建部健三。
“健三!你怎么了?快醒醒!”
菊池阳介上前摇晃着他。
建部健三费力地抬起他的脸,神情一片茫然。看来他似乎想说话,却总是说不出来。
刹那间,等等力警官瞪大双眼,因为他看见建部健三的嘴里只剩下三颗牙齿,上面有一颗门牙,下面只有两颗门牙……
根据“共荣美术俱乐部”的负责人——广田圭三所说,自称“佐川幽灵男”的奇怪男子第一次到俱乐部的时候,他的嘴巴里就只有三颗牙齿,上面有一颗门牙,下面有两颗……
自卑感作祟
丽人剧场那天晚上发生的血腥事件,隔天各大报的社会版都极尽所能地报导当晚的情况。
“幽灵男”终于实现他的预言,做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首先,从蜡像舞蹈开始,由黑衣恶魔带着西村鲇子的人形蜡像在舞台上表演。
接下来,西村鲇子的“跳水女人”,还有吸血画家——津村一彦的出现……光是这些就足以让人们谈论三天三夜了。
如今又发现新东京日报社的记者——建部健三竟然是“幽灵男”……
建部健三拿掉假牙之后,重新和“共荣美术俱乐部”的负责人广田圭三对质。
厂田圭三一脸恐惧地看着建部健三有如黑洞般怪异的嘴巴。
他胆怯他说着:
“是的,那时我看到‘幽灵男’的嘴巴确实跟这个一模一样……上面一颗门牙,下面有两颗……我根本不知道健三……不,我不知道这个人平常是装假牙……”
广田圭三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说话的声音不停地颤抖,最后还哭了起来。
由于“幽灵男”的真面目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就连狡猾的广田圭三也深受打击,顿时变得有点歇斯底里。
警方重新调查建部健三的成长环境、人品和学历,得知建部健三大学时代曾经参加话剧社,在校内曾是相当有名的演员。
他最擅长饰演老人,不但演技精湛,对装扮技巧也有深入的研究。他像一般演员那样,先用笔勾勒出皱纹,然后再利用石蜡、明胶、石膏等材料修饰,一般人看到乔装后的他,大都认不出来。
建部健三拥有这么高超的装扮技巧,要创造出“幽灵男”这个角色简直是轻而易举。
警方也调查建部健三每天的行踪,发现建部健三并不是坏心眼或本性恶劣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男人。
不过作为一名新闻记者,建部健三却相当无能。他在报社里总是被人任意使唤,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报社开除,完全是他老爸在背后给他撑腰。
虽然同事们都看不起他、轻视他,可是看在他老爸的份上,大伙并不会正面对他表露鄙视的态度;尽管如此,多数人还是对他敬而远之。
建部健三对这种情况心里有数,他受到报社同事的排挤,于是开始逃避同事们的活动,人也变得相当孤僻。
后来在各种因缘际会下,他接触到了以“共荣美术俱乐部”为根据地的猎奇俱乐部,而且很从就被选为该俱乐部的一位干部之一。
但是在猎奇俱乐部里,其他会员同样不尊重他,模特儿们对他的态度也相当轻浮。
这种不受任何人肯定、尊敬的自卑感不断在他心中累积,渐渐转化成一触即发的危险情绪;就心理学上来说,这种长期压抑的自卑感,终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而爆发出来。
有位心理学者在报上评论说,建部健三因为本身的自卑感作祟,才会导演出“幽灵男”的血腥杀人游戏。
换句话说,他不但希望受到别人肯定,又想对过去轻视自己的现实世界报复;当这种情绪越来越高涨、直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就促使他做出凶暴、残忍的罪行。
建部健三自从被逮捕以来,一直顽强不屈,始终保持沉默。
不管检察官用什么方式侦讯,他都坚称自己没有杀死任何人,说他绝对不是凶手。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肯透露。
大概因为内心过度苦恼、烦闷,他一天比一天憔悴,整个人看起来骨瘦如柴,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闪闪发亮。
再这么下去,他有可能会发疯。
有一天,建部健三被带到检查官面前,他一看到检察官旁边的金川一耕助,不禁瞪大双眼。
金田一耕助笑着说:
“建部先生,请坐到这边来,今天我想跟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因此请求检察官允许我到这里来。”
建部健三皱了皱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椅子上。
金田一耕助不介意他的态度,依然笑着对他说:
“建部先生,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案子是在什么时候吗?是在伊豆的‘百花园’旅馆。”
建部健三不发一语,金田一耕助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
“当时我一直有预感‘百花园’旅馆可能会出事,所以才化妆成服务生的模样潜入旅馆,那个样子实在有点可笑,啊哈哈……不开玩笑了。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参与这件案子吗?”
他还是紧闭双唇。
“是因为有人委托我调查‘幽灵男’这件案子,我接受他的委托,因此才积极参与调查工作;而这位委托人……就是服务于新东京报社的建部达人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
建部健三顿时睁大眼睛,一双眼球好象快要跳出来,嘴唇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时,坐在一旁的检察官也惊讶地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对他们两人点点头说:
“是的,我的委托人就是你的父亲。你父亲一开始就知道出现在‘共荣美术俱乐部’的‘佐川幽灵男’就是你,我想,他是从牙齿这一点知道的。
不过,你父亲也很清楚你不会杀人,他认为你只是想捏造一则独家新闻,好让那些平日认为你无能的同事们大吃一惊,因此你叫小林惠子到西荻洼的画室里,给她闻了安眠药,然后装进箱子里面,送到聚乐旅馆。
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要拿它当独家新闻,根本没想到要杀害小林惠子,证据就在于你害怕小林惠子窒息,所以在箱子上弄一些呼吸孔。”
金田一耕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可是有人无意间得知你的计划,而且把你的计划变成他血腥杀人计划的一部分。以上我所说的都是你父亲的看法,而我从头到尾都赞同他的推论,所以我相信创造‘幽灵男’的人是你,但是以‘幽灵男’的身分行动、并做出许多残酷杀人行径的却另有其人。”
建部健三听完,严密的防线在瞬间瓦解,只见他瘫软在椅子上,然后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金田一耕助则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心灵告白
心头的结一旦解开,接下来的告白就没那么困难了。
建部健三低头啜泣着。过了许久,他终于抬起爬满泪痕的脸庞,娓娓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许因为他还没整理好情绪的关系,接下来这段谈话有些支离破碎,笔者在这里稍作整理,以方便各位读者阅读。
“事情从我偶然发现吸血画家——津村一彦开始……我认识津村一彦,也听人说过他有吸血的癖好;我曾经在西荻洼的画室采访他,也写过一篇专题报导,不幸的是,那篇报导在津村夫人的奔走下被压了下来。唉!我每次写报导都会遭遇这种事情……”
建部健三的眼中浮现一抹悲哀的神色。
“我先不提自己是在哪里发现津村一彦的,因为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是在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就是了……当时那里没有人知道津村一彦是疯子,因为他很少开口说话,外表虽然有点阴沉,但大致上和一般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后来我带津村一彦到某个地方,将他软禁起来,我这么做当然是因为知道津村一彦有吸血的癖好,担心让这种疯子到处跑会有危险。
除此之外,我最大的目的是想利用他写一篇骇人听闻的报导,我、我……我是个无能的新闻记者,是个不孝子,但是我真的很想写一篇精彩报导争回面子。”
建部健三吸了吸鼻子,稍微停顿一下之后,继续说:
“津村一彦很乖、很听话,所以应付他并不困难。然后,我一方面监禁他,另一方面又去西荻洼观察状况;当时津村一彦一家已经般离那里回冈山去了,津村一彦则瞒着家人逃出来。其实……光是这些就足以写一篇精彩的报导,当时如果我这么做就好了……
但如果我是个能干的社会版记者,写的报导常常能顺利地登在社会版上,我一定会马上写出来;只可惜我的名声这么差写出来的报导从来没有登在我们报社的版面上,不管我再怎么写,都会被主编退稿……也许我天生就笨……”
建部健三又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不知不觉间,我的心中萌生一股野心,想把这个被我巧合碰上的题材渲染成一篇精彩报导,也就是说,我想炒热这个事件,说起来,这是身为新闻记者最不耻的行为,不过那时候,我实在很渴看到自己写的报导被刊登在报纸上……”
他懊恼地低下头。
“当时万事皆备,一个去向不明的吸血画家……虽然他的吸血量不多,不过一个人有吸血的癖好总是教人害怕;另一个强烈吸引我的,是津村一彦位于西荻洼的画室,那里的气氛让人觉得好象随时会发生凄惨的凶杀案……你想,一个失踪的吸血画家,还有那间诡异的画室……如果能以这些为题材,报导一则骇人听闻的新闻,那我就能扬眉吐气,以前那些嘲笑我没能力的人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这就是‘幽灵男’诞生的原始动机。”
建部健三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至于‘幽灵男’这个名字,是我从法国侦探小说《范特马》里面看到的。《范特马》是幻影或幽灵的意思,我认为光是‘幽灵’太无趣了,所以就自己创造出‘幽灵男’这个名字……其他就像你知道,我在学生时代参加话剧社,因此对装扮技巧相当有自信;我苦心钻研‘幽灵男’的扮像,除了能骗过那些完全不认识我的人之外,甚至还可以欺骗熟识的人。”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建部健三又继续说:
“在我的计划中,我假扮成‘幽灵男’的模样出现在‘共荣美术俱乐部’,跟其中一位模特儿——小林惠子定下契约;另一方面又前往聚乐旅馆和他们订了第二天要使用的房间,等到惠子来到画室时就吓一吓她,然后用麻醉药让她睡着,再装进箱子里送往聚乐旅馆……
就象金田一耕助刚才所说,我因为怕惠子会窒息,所以在箱子上弄了一些洞,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我自己先跑去画室,再去货运行和聚乐旅馆寻找,然后假装无意间发现被装在箱子里的惠子,再由她亲口说出‘幽灵男’会吸血的恐怖行为。
之后,我将这整个事件写成独家报导……刚开始,这个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有惠子的弟弟——浩吉跟踪在后面的情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我顺利地下药让他睡着了,因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阻碍。
到了最后关头,当我发现惠子意外被人杀死,陈尸在浴缸里的时候……而且在那次之后,津村一彦也从我的视线范围消失了,一直到我知道他好象被真正的凶手利用时……”
健三说到这里再度哽咽起来,只见他一脸惨白地说:
“我被上天诅咒了!我被自己的计划诅咒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有人说对着上天吐口水,口水就会落在自己身上……现在口水真的落在我自己身上了,而且是染着鲜血的口水……”
谈话即将结束时,建部健三的眼神逐渐变得狂乱;等他说完话,整个人顿时像虚脱一般。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想了半晌,探出身子说:
“建部先生,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建部健三眼神呆滞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你把小林惠子装进箱子,从西荻洼的画家送出去之后,一直到当天晚上跟加纳医生一起前往聚乐馆为止,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被你装进箱子的小林惠子吗?更何况,小林惠子在被你们找到之前就已经被人从箱子里拉出来杀死了。”
“啊!关于这一点……”
建部健三的眼中闪现些许活泼的光彩。
“我原本打算在箱子到达聚乐旅馆之后,再度以‘幽灵男’的装扮前往旅馆将惠子从箱子里拉出来,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可是我根本没办法去……”
“为什么?”
金田一耕助感到十分讶异。
“因为我把那间房间的钥匙弄丢了。”
“钥匙丢了?”
金田一耕助瞪大眼睛问道:
“你知道是在哪里弄丢的吗?”
建部健三迟疑地回答:
“我后来想想,可能是去聚乐旅馆订好房间回来的时候吧!因为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有点得意忘形,便在圣堂旁边的暗巷里面准备吓一个女人,结果那女人尖叫一声逃跑了。
那时,后面突然跑来一个男人对我喊了一声,然后抓住我的手,可是当那个人看到我的脸之后,也吓得立刻逃开了。
可是,我觉得他的手似乎有伸进我的口袋里面,旅馆房间的钥匙可能就是在那时候被偷走的吧!所以,我怀疑那个男人会不会是从聚乐旅馆就开始跟踪我呢?”
金田一耕助兴奋地吹起一声口哨说:
“今天真是谢谢你……”
他很有礼貌地鞠躬道谢。
第8章 真凶现身
“裸体照片”集锦
那天晚上,在东京的某间房子里,所有窗户都拉上窗帘,黑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大台灯矗立在地板上照亮某个角落。
台灯旁边放着一张很舒适的沙发,一个男人闲散地靠在沙发上。
他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睡袍,脚上趿着室内拖鞋。
可是男人的脸正好被台灯灯光的阴影遮住,所以看不清楚。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有个白色的东西在颤动着……
难道男人的脸绑着绷带吗?
男人的膝盖上放着一本大相簿,相簿的封面上写着:
裸体艺术我的杰作
这几个字是以藤蔓花样的装饰文字写上去的。
过了半晌,靠在沙发上的男子终于将姿势摆正,如此一来,他的脸进入灯光照射的范围内,只见他整张脸都绑着绷带。
在脸上的绷带之间还插着一支烟斗,让人感觉有点突兀、滑稽。
绷带男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相簿的封面,第一页贴着放大的裸体照片,下面写着:
浴缸美女
这张裸照的主角是第一位被害人——小林惠子的尸体,照片拍得很好,浴缸和美女之间的构图相当完美,光与影的交错也很见效果。
“呵呵!我拍得真好。”
“幽灵男”高兴地翻到下一页,在盛开的繁花中伸出两条腿,上面题名为:
花园奇景
事实上,这张照片的构图相当有创意,不仅不会让人感到恐怖,反而隐隐透出一抹香艳、浪漫的感觉。
相簿的第三页写着:
沐浴的女人
第二、三页照片中的主角都是都筑贞子。
接下来的照片题名为:
阿拉伯风的格子布
这张照片中,武智麻里全裸的胴体上覆盖着格子花外套,她戴着黑色太阳眼镜的效果很好。
紧接着,当然就是以宫川美津子为模特儿所拍的照片,她趴在虎皮上的臀部曲线非常优美。
最后是题名为“跳水女人”的照片。
照片中女人的周围都是水球,看起来真是绚烂、美丽极了。
这些照片上都仔细记录着照相机的底片、光圈、曝光度等资料,颇具研究意味。
“呵呵!我真厉害,就连安德雷德丁兹都拍不出这样的作品。”
安德雷德丁兹是近代拍摄裸体照片的名家。
“幽灵男”兴奋地翻阅相簿,着迷地欣赏自己的作品。突然间,夹在相簿里的一张照片掉落在地板上。
“幽灵男”把那张照片捡起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注视着,然后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嗨!美女,雍容华贵的聪明妇人,这次换你了!如果能把你的裸体照片放进这本相簿里,我的‘裸体艺术’才算完成。看来离完成之日不远了,呵呵呵……”
“幽灵男”手上拿的那张照片,主角正是“X夫人”……
蜡像存在之谜
连续杀害裸体模特儿的恐怖凶手“幽灵男”,真的是新东京日报社的记者——建部健三吗?
根据建部健三的自白,“幽灵男”这个人物确实是他创造出来的,可是真正以“幽灵男”身分杀人的却不是他。
他只是为了捏造一则“独家新闻”,才利用“共荣美术俱乐部”的小林惠子作案;而且,他并没有打算杀死小林惠子,他坚称有人发现他的企图,巧妙地将他的计划变换成血腥的杀人游戏。
建部健三向金田一耕助自白的第二天,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两人神情凝重地对坐着。
“先生,你认为建部健三说的话值得相信吗?”
等等力警官的表情不太高兴。
警方逮捕建部健三之后,等等力警官一直督促部下到处搜证,他们找到建部健三监禁吸血画家——津村一彦的地方,并且确认他在第一桩杀人事件发生前不久,曾在西荻洼的画室附近出没。
所以警方认为,不管建部健三一开始的动机为何,从小林惠子开始的一连串杀人事件都是他所犯下的。
现在只为了嫌疑犯所作的辩白,就要将先前搜证的结果整个推翻,这对等等力警宫而言,想必是很难忍受的。
等等力警官焦躁不安地在房里走来走去,说:
“金田一先生,建部健三最初的动机或许是为了捏造新闻,但后来也可能演变成亲手杀人的情况啊!你不也曾经怀疑加纳三作可能因为‘猎奇’成逃避现实等情绪,引发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吗?”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说:
“对,我是这么说过,而且这句话到现在都还成立。”
等等力警官还想说话,却被金田一耕助制止道:
“正因为我这么说,所以才会认为建部健三不是凶手……这一连串的疯狂杀人事件,我不清楚真凶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动机,总之,他不断地寻找刺激、血腥,真凶绝对是个心理变态的人,这种心理可能是导致连续杀人事件的关键……”
等等力警官探询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你说建部健三不是凶手,那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幽灵男’?难道是加纳三作吗?”
金田一耕助没有回答,只是将整个身体深深地埋进椅子里,盯着自己的指甲看。
等等力警官焦急他说:
“关于加纳三作……我也觉得很奇怪,建部健三被逮捕的事情登了那么大一条新闻,他为什么还不现身?为什么还要躲起来呢?而且他跟‘X夫人’躲的房子里,还有西村鲇子的人形蜡像……”
金田一耕助突然抬起头说:
“不,那个人形蜡像并不是‘幽灵男’向河野十吉订制的那一个。”
等等力警官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金田一耕助问道:
“金田一耕助,这、这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耕助正色道:
“我从两件事情中得出这个结论……‘幽灵男’向河野十吉订作一个与西村鲇子一模一样的人形蜡像,而西村鲇子被绑架到加纳三作和‘X夫人’躲藏的房子时,也看见那里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蜡像,如此一来便很容易误导我们,认为那个蜡像跟‘幽灵男’订作的蜡像是同一个。可是,我却认为那并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形蜡像……”
“为、为什么呢?”
“警官,你想想看,河野十吉也被‘X夫人’带走了,他可以在‘X夫人’的要求下,制作相同的人形蜡像呀!更何况,也许‘X夫人’带走河野十吉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等等力警官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的脸。
“可是,‘X夫人’又为什么要……”
“其中的内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想可能是‘X夫人’在向‘幽灵男’挑战,她可能某种特殊理由,必须跟‘幽灵男’决斗吧!”
金田一耕助自等等力警官身上移开视线,重新看着自己的指甲,然后叹了一口气说:
“警官,我之所以认为西村鲇子在‘X夫人’躲藏的地方看到的蜡像与‘幽灵男’订作的蜡像不同,还有另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
“就是人形蜡像送进丽人剧场的时间!警官,你认为那个蜡像是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送进丽人剧场的?”
等等力警官眼神茫然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的脸,抚摸着下颚说:
“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警官,你们一直严密监视丽人剧场的里里外外,但蜡像是怎么送进丽人剧场的后台呢?津村一彦可以逃过监视,改装混进后台,但蜡像是死的,无法自己行动,必须靠人带进来。
何况蜡像跟真人一样大小,不可能装在口袋里偷偷带进去;而且,丽人剧场里面没有人知道那具蜡像是在何时,以什么方式送进去……但蜡象在剧场里面却是不争的事实。”
“金田一先生,你一定知道蜡像是怎么送进去的吧?”
金田一耕助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眼中突然充满愤怒的神色。
“我知道,但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事实上,那具蜡像是在我眼前公然送进去的。”
“是什么时候?”
等等力警官惊愕地问道。
“就是发生那次‘假火灾事件’的时候,也就是河野十吉绑架西村鲇子那个晚上……”
金田一耕助咬牙切齿他说完后,便闭口不再说话。
幕后真凶
“金田一先生,那么是谁把人形蜡像送进去的?”
金田一耕助露出沮丧的神情,点点头说:
“警官,不管我们再怎么小心,只要一被重大的事情引开注意力,就会漏掉其他的事情,而我……也完全陷入这个盲点之中。”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容,接着又说:
“当时我被出乎意料的突发事件引开注意力,跟建部健三两人挤命去找西村鲇子,可是在阴暗的楼梯下,我们遇到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的手中抱着一个女人;那男人对我们说他手中的女人扭到脚在哭……唉!当时我如果能稍加注意,多花点心思去观察一下他手上抱的女人就好了。”
等等力警官皱紧眉头,此时他也猜到那个男人是谁了。
他用力喘着气,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瞪着金田一耕助,额头的青筋都鼓胀起来了。
“金、金田一先生,那个男人是……”
金田一耕助露出憾恨的表情说:
“是、是的,警官,那的确是很好的时机……当时大家都因为火灾而乱成一团,所有人到处乱跑,有些女孩全身赤裸地从后台出口跑出去,她们之中真的有人扭到脚,因此那个男人利用混乱的局面,从容不迫地抱着蜡像从后台入口进来。
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能顺利通过后台入口,接下来就没问题了;后台堆放着大大小小的道具,到处都有藏蜡像的地方,于是他就在我的眼前公然把蜡像带进来……他现在大概正在嘲笑我吧!”
金田一耕助发出凄苦的笑声,心里为了自己的疏忽而难过得不得了。
等等力警官茫然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的脸,似乎受到相当大的打击。
“他……是他吗?那个男人……”
等等力警官像梦呓般自言自语着,然后又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
他神情激动地喊道。
“为什么不可能?”
金田一耕助依然一副有气无力、懒懒散散的样子。
“如果真是这样,在伊豆‘百花园’旅馆发生的都筑贞子凶杀案要怎么解释呢?他、他跟都筑贞子分开后,就一直和西村鲇子在一起,这件事情除了西村鲇子之外,还有很多人可以证明;后来,他和武智麻里一起去离岛找都筑贞子的时候,都筑贞子已经在花园里被害了。”
“都筑贞子在花园里被杀害?”
金田一耕助反问道:
“是谁这样说的?”
“谁说的?”
等等力警官感到有些纳闷。
“恐怕是那个人自己这么说的吧?当时武智麻里只不过在远处看到两只脚而已,她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都筑贞子,也不知道那是活人的脚还是死人的……不!应该说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人类的脚或是蜡像的脚;武智麻里相信那个男人说的话,就急忙跑来通知我们了。”
等等力警官蹙起眉头问: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说武智麻里最初看到是的‘蜡像的脚’?”
“我想应该是。在那次事件发生时,我知道‘幽灵男’一定有共犯,那个共犯将两只蜡像的脚放在公事包里,然后在离岛上故布疑阵。在那段期间,都筑贞子恐怕是在那座离岛的某个地方沉睡吧?
那天早上,大家都看到都筑贞子不舒服的样子,所以可能是那个男人跟都筑贞子分开后,利用某种藉口让都筑贞子吃下安眠药……然后他制造不在场证明,让武智麻里相信都筑贞子已经被人杀死;接着,在武智麻里急忙跑来通知我们的时间,他才进行杀死沉睡中的都筑贞子,并支解尸体,最后将尸体的脚摆成和武智麻里原先看到的蜡像脚一样的姿势,而用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蜡像脚就由共犯带回去。”
等等力警官因为受到太大的震撼,顿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金田一耕助所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凶手的作案手法未免太高明了吧?
“可是警官……”
金田一耕助叹了一口气说:
“计划过于精确的犯罪,反而容易出现漏洞。一般而言,临时起意的犯罪不容易被人发现,但事先预谋的犯罪只要抓到一条线头,就可以循着线头解开答案,我想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吧!当时,‘幽灵男’的失误就是他没发现到武智麻里是走哪一条路回旅馆的。”
等等力警官瞪大眼睛,他隐约了解金田一耕助的意思了。
金田一耕助继续说:
“武智麻里迷路经过那个小水池边时,由于手帕掉了,所以她过去池边捡手帕,结果粉盒又掉进水池里,这表示当时水池里面并没有尸体;如果有的话,她一定会急忙跑来通知我们的,可是当时那个男人并不知道武智麻里曾经走过那个水池边,所以才会在那里布置一幅‘沐浴的女人’的姿势。后来他一知道武智麻里有经过那里,便决定不能让她继续活下去。”
金田一耕助发出干笑声说:
“警官,你还记得当时我一直说武智麻里一定在那个水池边看到了什么吗?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事实正好相反,就因为武智麻里没在水池边看到什么东西,所以才会被杀。”
等等力警官生气地注视了金田一耕助半晌,猛抓着鬓角说:
“可是金田一先生,你认为那件凶杀案的共犯是谁?难道是那个吸血画家——津村一彦?”
金田一耕助笑了笑,说:
“应该不是,那个穿格子大衣的男子恐怕是宫川美津子乔装的。”
“宫川美津子?”
“是的。警官,你想想,所有女人落入‘幽灵男’的手中都是马上就被杀死了,只有宫川美津子被抓走之后,竟然让她存活……我想,当时他们两人之间可能有达成某种协议吧?”
“协议?”
一连串惊讶简直教等等力警官吃不消。
金田一耕助接着说:
“宫川美津子喜欢建部健三,她一直很嫉妒西村鲇子和建部健三走得那么近,这一点你也知道吧!所以宫川美津子可能以为西村鲇子会在‘百花园’旅馆中被杀死,所以才愿意帮忙那个男人;但是对‘幽灵男’来说,不管先杀谁都一样,反正他本来就是要把所有人都杀掉!”
这时候,金田一耕助突然全身颤抖他说:
“警官,你知道吗?那个男人之所以会这么大胆,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隐身在‘幽灵男’这个身分的背后。”
“隐身在‘幽灵男’这个身分的背后?”
“没错!警官,当建部健三以‘幽灵男’的扮相出现在‘共荣美术俱乐部’时他也在场,因此大家都认为‘幽灵男’绝对不会是他,只要建部健三不说出来,他就绝对没有嫌疑。
他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很巧妙地利用这一点让自己隐身起来,这么一来,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只要不露出破绽,就可以安全无虑地隐身在后。而这一点对他来说,正是犯下连续杀人事件的一道安全防护网;此外,他对加纳医生的复仇心态则是真正的杀人动机所在。”
金田一耕助终于下了一个重要结论。
“对加纳医生的复仇心态?”
“是的,这一点与‘X夫人’有关。”
“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大声询问:
“你知道‘X夫人’是谁?”
“是的,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金田一耕助淡淡他说。
“那……‘X夫人’究竟是谁?”
等等力警官话刚说完,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等等力警官急忙拿起话筒,说了两、三句话后,转头向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你的电话,对方不肯表明身分……”
金田一耕助脸色一变,急忙拿起话筒,神色紧张地听了半晌。
“不是今户河岸?是在更下游的地方……是矢之仓?面对隅田川……好,我马上去,你先在门口等着。”
他用力放下话筒,眼神因兴奋而发亮,看着等等力警官说:
“警官,快点召集大家,已经找到他了!”
“金田一先生,刚才的电话是……”
“是人形模特儿的制作名家——河野十吉打来的。”
接着,警政署搜查一课内部立刻如蜂巢一般嘈杂不休……
扭曲的三角关系
最近银座的繁华从大马路延伸到巷弄,只见巷弄里面出现不少高级的商家。
位于并木通有一间叫作“米摩沙”的女装服饰店,店里都是昂贵的名牌服饰,不仅款式设计新颖,服务人员也亲切有礼,因此相当受到女性的欢迎;大家还说银座之所以变得如此繁华,就是由这家店的名气带动起来的。
这间“米摩沙”的女老板叫三桥绢子,她是个没落贵族,父亲本来是某大财团的重要成员,可是由于战后发起肃清运动,他在隐居生活中过得郁郁寡欢,最后因脑溢血去世。
三桥绢子曾结过一次婚,却因为跟丈夫合不来而离婚,于是开了“米摩沙”这家店自力更生。
她以前就是个很有名的设计师,加上与生俱来的经营头脑及手腕,“米摩沙”开店没多久,生意就十分兴隆。
此外,三桥绢子的美貌也是店里生意兴隆的主因,在这里出入的年轻妇女,大多被美丽的女老板所吸引,不久,“米摩沙”就拥有一大群“死忠”的顾客。
拥有美貌与才气,又在富裕环境中成长的三桥绢子即使陷入逆境,仍具有超越逆境的勇气与能力;在没落的贵族中,她属于少数的成功者。
“米摩沙”每天准时在五点关门,她整理好帐款,到了六点,便动作迅速地重新化妆,然后自己开车回到位于青山的家。
今天,三桥绢子的车就停在店旁,她坐上驾驶座,握着方向盘开车。
才行驶没几秒钟,她抬头看了后照镜一眼,霎时吓了一大跳。
由于心中太过惊讶,她还差点撞上路边的电线杆。
原来她的车子后座坐了一个男人,当三桥绢子从后照镜中确认那个男人是谁时,全身不禁升起一股被毒虫咬到般的恶寒。
虽然后座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可是三桥绢子不会认错的,那个人正是菊池阳介!
“绢子,好久不见了。”
菊池阳介从后座往前探出身子,两手肘靠在驾驶座的后背,微笑地看着三桥绢子的侧面。
三桥绢子的脸颊感受到菊池阳介的气息时,心中随即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喂!绢子,为什么不回答呢?好久不见,回答一声也好啊!”
他还是故作轻松地笑着。
三桥绢子发现菊池阳介的右手正玩弄着一把小型手枪,心头再度掠过一抹嫌恶,忍不住大骂道:
“你没资格叫我绢子,不准叫得这么亲密!”
“啊哈哈……”
菊池阳介一脸恶毒地笑着说:
“难道夫妻分手后就成了陌路人啦!那真是抱歉……不然,我叫你‘X夫人’吧!‘X夫人’,你近来可好?”
虽然被他称作“X夫人”,三桥绢子依旧不为所动,因为她心里很明白菊池阳介对这些事情都很清楚。
三桥绢子的脸上交织着愤怒与绝望的情绪,即便如此,她的容貌依旧是完美无瑕的。
菊池阳介看在眼里,不禁怦然心动。
以前三桥绢子是他的女人,每天晚上都抱在怀里,可以尽情地从她丰满而美丽的肉体中享受甜美的梦;而且跟过去比较起来,三桥绢子似乎变得更加美丽冶艳了。
菊池阳介不禁吞了一口口水说:
“喔!绢子……不!‘X夫人’,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想直接带我去警察局吗?”
“不。”
三桥绢子一边开车,一边冷静地回答:
“我在想……干脆直接冲进河里去算了,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死掉的话,所有的罪恶、耻辱都将随之消失……”
“啊哈哈!”
菊池阳介再度发出恶毒的笑声说:
“你想跟我一起自杀啊!真是太好心了,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你的小三恐怕就只有等着饿死的份了。”
他话一说完,三桥绢子差点握不住方向盘,车子也跟着打滑。
“可恶!”
三桥绢子稳住方向盘之后,厉声问道:
“你把他怎么了?”
看到三桥绢子脸上那种心疼的担忧神色,原本早对她死心的菊池阳介心中不由得窜起一股强烈的嫉妒。
他冷笑一声说:
“要骗那种单纯的男人,简直比扭断婴儿的手还容易!我只不过是派人去告诉他‘X夫人’出车祸受伤,被送到某个地方去了,结果那个笨蛋马上就跑过来。”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难道你杀了他……”
三桥绢子紧张地问道,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不,我还没杀他,只是把他绑起来,塞住嘴巴,让他躺着……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自杀的话,我是很高兴啦!不过这么一来,那个老头子就会饥饿而死。啊哈哈……”
三桥绢子咬得下唇都快出血了,但她还是保持冷静,沉稳他说:
“菊池先生,我认输了。你说,我该把车子开到哪里?”
菊池阳介一听,心中对加纳三作的嫉妒顿时升到最高点。
“绢子,那种头脑简单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
三桥绢子看了后照镜中的菊池阳介一眼说:
“我讨厌你这种阴沉、心机深的人。”
“所以才跟他通奸?”
闻言,三桥绢子的脸色一片惨白,颤抖着声音说:
“虽然我跟你已经到了有名无实的地步,不过,我毕竟在还是你妻子的时候就跟他交往,这是我不对……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不,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我曾经是你的妻子。”
菊池阳介冷冷地问:
“跟我分开之后,你还继续跟他来往吗?”
“没有,在跟你分开的同时,我也跟他分手了,因为我知道如果被你发现我外遇的对象是他,你一定会找他报复的。”
他嗤之以鼻道:
“但是你们现在不是还在一起吗?”
“那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在聚乐旅馆发生第一桩杀人事件时,我在报上看见你跟他的名字,因此我立刻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要找他报仇,被你这种黑心人在找上,那个象孩子般单纯的男人根本就没有胜算,而我又没有勇气举发你,因为我还没有证据……”
三桥绢子显得十分懊恼。
“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当然。为了他好,我曾经暂时躲起来,而在他快要落入你的陷阱时,我及时把他救了出来,让他躲起来。”
听了三绢子这番话,菊池阳介的脸上交织着愤怒与嫉妒,不过他还是将激动的情绪压抑住,佯装慵懒的声音说:
“那你为什么要绑架西村鲇子?”
“当然是想保护她,免得遭到你的毒爪陷害。唉!当时如果我早一点说清楚就好了,偏偏我还没解释,她就吓得逃跑了……”
菊池阳介又问:
“听说在你们躲藏的地方也有一具跟西村鲇子一样的蜡像,那又是怎么回事?”
“啊!那是我听说你有订作西村鲇子的蜡像,我猜想你可能是要用来对付西村鲇子的,所以我们也制作了相同的蜡像,想办法跟你来个计中计……目前我没有证据告发你,因此只好向你挑战,想让你自我毁灭,可是没想到我们还是输了。”
三桥绢子用淡然的声调诉说一切,情绪显得十分平静。
因为她太了解菊池阳介这个人了,深深知道自己一旦被他逮到,就铁定完蛋了……
“好,我懂了,开到矢之仓吧!”
这时,菊池阳介冷硬的声音跟平常那个嘻笑怒骂的他完全不同,内心仿佛隐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残忍意图。
不过从他们先前的对话中,可以知道菊池阳介、三桥绢子和加纳三作之间这种扭曲的三角关系,正是导致“幽灵男连续杀人事件”的主要原因。
恶魔复仇
不久,三桥绢子将车子开到矢之仓的一间洋房,那里正是津村一彦开车载宫川美津子和小林浩吉去过的地方。
其实这间洋房与加纳三作,‘X夫人’位于今户河岸的房子并不是很像,只不过都是两层楼建筑,以及洋房旁边有车库这两点是一样的。
车子停进车库之后,三桥绢子就被菊池阳介带进玄关。
他不必用手枪威胁,因为三桥绢子根本不想做无谓的挣扎;同时,她也担心加纳三作的安危。
就在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后没多久,与宫川美津子被带来这个房子的情形又再度重演——
只见三桥绢子车子的后车厢被打开,小林浩吉从里面溜出来。
他从后车厢溜出来之后,蹑手蹑脚地来到车库入口。
(幸好今天跟上次不一样,车库的门没被锁起来。)
小林浩吉一脸胆怯地往外看,不料突然有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他正要尖叫出声时,一只大手及时捂住他的嘴巴。
“嘘!别出声。”
(咦?这声音听起来很熟……)
小林浩吉一转头,看见站在他身后的是人形模特儿制作师父——河野十吉时,不禁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大叔啊!”
“嘘!小声一点。”
河野十吉带小林浩吉到车库后面,悄声说道:
“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刻……”
“大叔,是不是快抓到‘幽灵男’了?”
“嗯,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金田一先生,他应该就快到了。对了,洁吉,你怎么会躲在哪里呢?”
河野十吉问道。
“是金田一先生叫我多注意阿姨,所以我在她的店四周监视,看到那个男人躲进车子里面所以我也偷偷藏进后车厢。”
“啊哈哈!了不起。”
“大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也一样,金田一先生要我多留意一下加纳医生,所以才会一路跟踪到这里来。”
小林浩吉诧异地问:
“这么说,加纳医生也在这里?”
“是的。”
“加纳医生要不要紧呢?那个男人会不会一时生气,将他们两个人杀了?”
“所以我才叫金田一先生快点来呀!应该没问题的,他等一下就会大吃一惊了。啊哈哈!”
河野十吉轻松地笑着。
“浩吉,过来这里。”
看来金田一耕助已经暗中找到“X夫人”的藏身地点,并派河野十吉和小林浩吉偷偷监视着。
这些暂且不谈,我们还是先来看看菊池阳介与三桥绢子的情形吧!
他们俩进入二楼的房间,在菊池阳介打开电灯的同时,三桥绢子瞬间瞪大眼睛。
只见房里有附镜子的梳妆台、咕咕钟,天花板上宛如倒挂漏斗似的电灯,地板上铺着虎皮……除此之外,还有床、沙发、椅子等家具,都跟位于今户河岸那个充满加纳三作、三桥绢子甜美回忆的房间一模一样。
三桥绢子一脸不屑地看着菊池阳介。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果然从一开始就想把所有罪行嫁祸给他。”
“呵呵!那又怎样?”
菊池阳介阴险地笑着说:
“别这么凶嘛!夫人,我还希望你能好好褒奖我一下呢!”
“褒奖什么?”
“啊哈哈!我毕竟也是艺术家,请看看我不顾生命危险所创作出来的杰作,你看!这些精彩的裸体艺术……”
三桥绢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排列在墙壁上的大幅裸体照片,不禁感到一阵冰冷,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墙上陈列着小林惠子、都筑贞子、武智麻里、宫川美津子和西村鲇子的放大裸体照片,也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我的杰作”。
更恐怖的是,菊池阳介不可能就此结束,他一定还想把三桥绢子的裸照挂在上面。
三桥绢子非常了解这个男人有如蛇蝎般的冷酷无情,以及虐待狂似的残忍手段,可是一想到他竟然变态到将自己血腥的犯罪证据直接拍成照片,夸耀地展示出来,三桥绢子还是忍不住产生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
她激动地破口大骂:
“你不是人!是个恶魔……”
菊池阳介听她这样骂,反而笑得更得意了。
“啊哈哈……”
“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你把我的小三藏到哪里去了?”
三桥绢子失控地尖声叫道。
“我的小三?什么叫‘我的小三’啊?”
菊池阳介的笑脸在转瞬间变成阴沉可怕的表情,不禁让人怀疑眼前所见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接着,他冷笑道:
“好,你掀开那片布幕,你的情夫就躺在那里,我要在他面前吸吮你的身体,吸到你的骨髓里去,然后,然后……”
三桥绢子根本听不进菊池阳介说的话,她跌跌撞撞地冲到房间角落,用力拉开布幕。
只见加纳三作的嘴巴被塞住,全身上下被五花大绑地躺在那里,像一根木头般一动也不动。
“喔!小三!”
当三桥绢子正要冲上前去抱住加纳三作的时候,她的头发突然被人从后头抓住,整个人就这样被拉开,倒在地板上。
“臭婆娘!”
菊池阳介充满怨恨地叫喊着,接着他好象发疯一般,开始用力撕扯三桥绢子的衣服,使她几乎全身赤裸。
然后,他粗暴地拿起挂在墙上的马鞭……
因爱生恨
“喂!好好地看着吧!老头、自恋狂、色狼……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女人本来是我的老婆,以前我也很疼爱她,可是这女人却不喜欢我的疼爱方式,竟然跟你勾搭上了……啊哈哈!你知道我是怎么疼爱她的吗?你看着,就像这样……”
菊池阳介疯狂地大笑着,然后用力挥下马鞭。
无情的马鞭发出咻咻的声响,三桥绢子的身体立刻感到一阵灼热的痛楚,但由于她的头发被菊池阳介扯住,根本没办法逃开,只能无助地发出凄惨的尖叫声。
菊池阳介狂笑道:
“哈!绢子,你尽管大声哭、大声叫啊!你叫得越大声,我的身体就会越亢奋;一听见你的叫声,我全身都充满快感。”
这简直是人间炼狱!在一阵阵马鞭的抽打下,三桥绢子白皙的胴体因痛苦而扭曲、翻滚,但她越是痛苦,菊池阳介扭曲的脸孔就更加得意。
马鞭如雨点般直落下,三桥绢子细嫩的肌肤早已皮开肉绽,全身都是惨不忍赌的血痕。
她虽然痛苦难当,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忍耐住痛楚。她知道自己的惨叫声会让菊池阳介更加凶暴,因此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不停挥舞鞭子的菊池阳介此刻已经满身是汗,他用力把鞭子丢开,坐进扶手椅子,然后拿起放在旁边桌上的洋酒和酒杯,一口气喝下三杯烈酒,才转头对着布幕那边说:
“喂!老头,加纳医生……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吗?我告诉你,再也没有比杀人更有趣了,特别是了解自己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下……啊哈哈!”
菊池阳介又喝了一口酒,发出嘲笑的声音说:
“说起来,还是健三最奇怪,那天他打扮成奇怪的模样来‘共荣美术俱乐部’,还自称是‘幽灵男’,呵呵!笑死人了……不过老实说,我一开始也很惊讶,甚至感到不寒而栗,没想到后来却被我看出破绽,发现‘幽灵男’原来是建部健三假扮的。哈哈!这家伙竟然打扮成那副怪样子来吓人,害我被吓得寒毛直竖,不过,我猜想他一定有什么理由,所以便故意装作不知道……喂!你有没有在听呀?”
加纳三作一动不动,他的嘴巴被塞住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菊池阳介喝了一口酒,接着说:
“那天晚上我跟踪健三,他先在聚乐旅馆订了房间,我听见他跟柜台说第二天要送一个箱子来,还特别交代他们要小心搬进去,我一听就大概知道他的计划了。他可能想利用这个事件来炒新闻,因此我继续跟踪他到茶之水的圣堂附近,趁机拿走旅馆的钥匙……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
首先,我想到惠子如果活着被发现,那事情一定会变得很无趣;如果她变成一具死尸被发现的话,那才是头条新闻呢!于是我帮健三的计划加了一点剧情……老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杀人更有趣,再也没有什么娱乐比杀人更让人热血沸腾;最好笑的是,不管我杀几个都不会被人怀疑,因为大家都认为我不可能是‘幽灵男’,其实我一直隐身在‘幽灵男’的背后,悄悄进行‘幽灵男’不敢做的事情。啊哈哈……”
菊池阳介得意洋洋地大声嘲笑道:
“我是一个最不可能有嫌疑的真凶!可以自由自在地犯案……在这个世界上去哪里找这么棒的乐子?更何况,这种娱乐到最后还可以帮我完成复仇计划。怎么样?你等着看我最后的复仇行动吧!”
菊池阳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喝了一口酒,朝三桥绢子身边走去。
“喂!绢子,把它喝了吧!这可是提神的药。”
三桥绢子倒趴在地板上,虚弱地摇着头。
菊池阳介不高兴他说:
“喂!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吗?我告诉你,好戏正要上场,我要让那个老头见识、见识,喂!绢子,叫你喝你就喝!”
他把三桥绢子翻转过来,让她的脸朝上面躺着,然后跨坐在她身上,捏住她的鼻子,硬是把烈酒灌进她的嘴里。
三桥绢子被烈酒呛到,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菊池阳介一脸淫笑地看着她,正当他要将绢子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脱下来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抓住他的手,并使劲地将他往地板上摔去。
卸下假面具
“啊!是、是谁?”
这真是个令他惊讶不已的冲击,菊池阳介慌忙从地板上爬起来。
“绢子,绢子振作一点!”
在他面前温柔地抱着三桥绢子的竟是加纳三作。
“喔!小三……”
三桥绢子剧烈地咳着,嘴角还流出血水。加纳三作的眼角噙着泪,一脸心疼地替她把嘴角的血水擦掉,轻声说道:
“绢子,请你原谅我,是我害你这么痛苦……我也很想早一点冲出来,可是……”
“没关系的,小三,我知道被绑在那里的是河野先生制作的蜡像……只要你平安无事,不管多么痛苦,我都可以忍受的。”
三桥绢子虚弱他说。
“绢子……绢子……”
“小三……”
菊池阳介看了躺在布幕后面那个蜡像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小丑。
“可、可恶!”
刹那间他露出狰狞、可怕的表情。
刚刚他用马鞭抽打三桥绢子时,脸上还挂着愉悦的表情;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此刻的他有如一只被猎人追杀的野兽,整张脸充满绝望的愤怒、恐惧及凶暴。
“可、可恶!”
当他再度尖声大叫,正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枪的那一刹那,后面又有人跑来往他腰际猛力一踢。
“哇啊!”
菊池阳介发出凄惨的叫声,整个人往前扑倒。
他想要站起来反抗时,又有两位刑警冲了进来。
其中一名刑警朝他的脸揍了几拳,然后迅速为他铐上手铐。
菊池阳介摇晃的身体好不容易重新站定,他茫然地望着四周,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顶着一颗鸟窝头的金田一耕助,而站在他旁边的是等等力警官,这两人正用厌恶的眼神瞪着他。
这时候,整个房间内外都是刑警,菊池阳介还看到河野十吉与小林浩吉的身影。
菊池阳介张着嘴,佯装一副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模样。
金田一耕助走到他面前深深一鞠躬,接着说:
“菊池先生,如果你认为这个世界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你是真凶的话,那就更加容易露出破绽……不过,很感谢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可以供我们作参考的话,我们都已经录音存证了。”
菊池阳介听金田一耕助这么说,猛然意识到自己处于相当不利的局面,于是突然哇地哭了出来。
他像小孩般直跺脚,尖声说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给我铐上手铐?我、我……我……”
菊池阳介说完,又开始大哭出声。
看到这种状况,金田一耕助也感到十分惊愕。
菊池阳介仍旧兀自大哭、哀叫着: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老头才是‘幽灵男’,对、对,‘幽灵男’是那位加纳医生,警官不是也这么说吗?还有、还有……那些照片全都是这老头拍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警官,我是冤枉的……”
他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边哭还边靠近等等力警官,等等力警官则像怕被毒虫咬到似地急忙跳开,并用充满厌恶的声音喊着:
“快点把这疯子带走!”
等等力警官过去从没看过这么卑劣、龌龊的凶手。
“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我是因为喝醉了才会乱说话,那些都是我乱说的,警官,你应该明白吧!金田一先生,救救我……”
眼见菊池阳介哭闹着被警员押走的背影,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不禁对望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菊池阳介的真面目,在他嘻笑怒骂、佯装诙谐的假面具之下,隐藏着一颗如蛇蝎般残忍的心;而在他可怕的手段背后,同时也附着难以形容的卑劣灵魂。
等等力警官脱下帽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他大呼一口气之后,正想开口对金田一耕助说话时,金田一耕助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暗示他看那对坐在地板上忘情相拥的男女。
三桥绢子一脸满足地将脸靠在加纳三作的胸口,梦呓般他说着:
“小三、小三……我好痛苦……全身好痛……小三,你会照顾我吧?小三、小三……”
“绢子,我一定会永远陪着你的……绢子……”
金田一耕助拉着等等力警官的手,两人悄悄的离开那个房间。
自称“幽灵男”的神秘男子向“共荣美术俱乐部”租了一位裸体模特儿——小林惠子,谁知她前往约定地点后便失去踪影;直到被人发现时,小林惠子已经变成浴缸血泊中的惨白死尸!
由“爱”生恨,因“恨”引爆“复仇”的血腥杀人动机!一段扭曲的三角关系,竟牵扯出史上最轰动、人人自危的连续杀人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