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修女,也是魅魔》 1. 第1章 修女与魅魔 伊芙琳抬起头,中央神殿审判厅顶部的镶金镂空玫瑰彩窗如往常般闪烁着诡奇绚烂的光彩,多样的颜色混合在一起,宛如河湖中心的漩涡般在她妍紫色的眸中流淌。 当视线内只剩下绚丽的艺术品时,她才勉强能将周围的杂音排出脑海,得到片刻的安宁。 审判厅并不小,却也容纳不下太多魔物。这是个没有窗户也没有多余座位的房间,作呕的汗臭味与诅咒声交融成一团火焰,升高了房间的温度,混乱得不似追求肃穆的中央神殿应有的模样。 如果不是想要亲眼见证新星的陨落,今天的审判厅不会迎来这一片黑压压的脑袋。 伊芙琳高仰着头颅,目不转睛地吮吸玫瑰窗的色彩,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视线。 寒风拂起额前的碎发,位于审判厅中央的修女一动不动地沐浴在微弱的光束之中,面容柔和,却又覆盖着不可亵渎的纯净,宛如神圣的雕塑。 明明是等待判罪的囚徒,她却像是享受清晨公园的舒适般惬意地眯上眼睛,这种近乎荒谬的天真无邪与围绕周身的指责声形成强烈的反差,使得一部分心智机敏的观众不禁生出异样感,在长久的摇摆不定后最终决定离开大厅,只留下大脑缺根筋的魔物仍在呐喊。 杀掉她!杀掉她! 渎神的魔物!罪不可恕! 不知过去了几个俗世轮回,大厅终于渐渐寂静了下来,就如同总是喧嚣不已的叮咚溪流也有竭尽的时候。伊芙琳睁开紫水晶般的美丽眼睛,上个魔王纪年的光晕似乎还在眸海中流转。 审判厅的正中央,魔神教现任圣女芭芭拉端坐在属于她的黄金宝座上,俯瞰着下方乌云般的魔物。 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后,她的目光与正好转过头来的伊芙琳相对。面对着这位曾经的竞争者,芭芭拉毫不留情地露出上位者的蔑视,尊口微张。 “肃静。” 最后一点杂音也被卷入圣女残余的声波中,就连偶然飞入大厅的毒蚊子也被高贵的魔物所惊,毕恭毕敬地停在了目标食物的大腿上。 “现在,正式开始对魔神教叛徒、修女伊芙琳进行审判!” 伊芙琳,魅魔族青年期,性别女,年龄247岁。她素来温和友善、缺乏敌意、对追求力量毫无兴趣,从性格上来说是标准的低等魔族做派。 就是这样一个被寻常魔族所不齿的小魅魔,却凭借善于讨好的花瓶外壳与脑袋空空的内核踩着真正的实力派上位,媚上欺下,无恶不作,竟干出诸如偷偷开粮仓毒害(救济)下等魔族、深入村庄学校哄骗(扶助)困难学生、私自高价(无偿)医疗贫困患者等恶劣行径,败坏(挽救)魔神教的形象,简直罪不可赦! 一席话下来,观众们怒不可遏,群情激奋,如同参观被围在魔兽园里未开灵知只会流哈利子的蠢物般对审判厅中央的可恶魅魔指指点点,大肆批判。 劣迹斑斑,证据确凿,何以担修女之身份,必须处以火刑! 然而,开篇基调决定了全书风格,为使大厅观众们深刻感受到本故事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合家欢氛围,现任圣女话锋一转。 “但是,念在伊芙琳多年来的功绩以及为本教所做出的卓越贡献,魔神大人特地下达神谕:既往不咎,遣返回家,将功补过,等候发落!” 在一众魔族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本该被绑在烧烤架上嗷嗷大哭的可恶魅魔就这样被轻松释放,就连伊芙琳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提着比钱包还轻的行李,坐上了返乡的机械马车。 伊芙琳:欸? 车窗外的清风抚摸着她如瀑的黑色秀发,入目即是自由的鸟群于林海中穿梭,更远的地方云雾缭绕、层峦叠嶂。 不知不觉间,机械马车已经带她驰离城区,来到了无法用言语准确判断出具体方位的荒郊野外。 怎么有一种不切合实际的漂浮感。 处罚也可以这么随便么! 混乱了约半分钟后,伊芙琳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她默默瞭望徘徊在山腰间的轻烟,耳畔处仍停留着中央神殿友人们临别前的赠言。 “只要有机会我就会让你回来的!” “这群该死的东西,早晚我会把他们收拾干净!” “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嗯,好像都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话。 虽然中央神殿有许多对她虎视眈眈且充满恶意的敌人,所幸这些年她也交到不少朋友,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回来的话,到时候再和他们团聚吧。 只是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 犯下过错的魔物受到惩罚,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吧,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生气。 随着视野的移动,轻烟彻底消失,被茂密的叶片取而代之。 伊芙琳无奈地笑了笑。 这些景色或许再也无法看到了。 正当她准备拉下车帘、安心小憩时,远处未知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浩荡的声波掀起了泥浪,可怜的叶片被震得扑簌簌作响,枝头的鸟儿争先恐后地飞蹿。 伊芙琳与她的座位随着大地一同上下颠了颠,使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拍打的皮球般弹性十足。 机械马感应到了威胁,自动降低了速度,钢铁制成的马头丝滑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位,似是在计算是否要启动应急措施。 响声过去不久,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生物都机警地逃出了这片区域,只剩下伊芙琳被孤零零地困在小小的空间内。 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没有生灵在方才的意外中受伤,几滴怜悯的泪水模糊了眸海的光亮。 大静之后又是一场大乱,随着天色的黯淡,轰鸣接连不断、毫无规律地在林间响起,除却大树倒塌、泥土翻腾之外,间或夹杂着巨兽嘶鸣的声音。 伊芙琳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讶异地凑到窗边,将车帘掀到最大。 当吼声再次响起时,她猛地站起身来,撑在窗沿上,不属于这个时节的明媚春光在她温柔慈爱的面容上荡漾。 她凝视着遮天蔽日的乌云,聚精会神侧起耳朵,希冀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心脏在胸腔剧烈地打鼓。 终于,一道耀眼的闪电劈过天际。在翻涌的云海之中,一只骨节分明的龙爪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 伊芙琳惊喜地睁大双眼,如同渴望久旱的甘露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开双臂,用比莺燕还要婉转的嗓音高声呼唤:“莱特宁,我在这里!” 话音落下,隐藏在云雾后的巨物像是受到刺激般乍然一动,刺眼的闪电如同烟花般轰隆隆地劈砍天穹,留下一道道坚硬的光线。 机械马车感应到强烈的魔力,马头闪烁红光:“警告,警告!” 伊芙琳被红光吓到,连忙离开车厢,跪坐在马屁股后面,如同安抚伤患的医师般温柔地拍打它冷冰冰的后背:“别担心,是我的朋友来了,他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怎的,由金属打造、数据操控的机械马竟奇特地听进了她的话。机械马温顺地关闭警告,如同宠物撒娇般晃了晃脑袋:“正常运行,正常运行。” 当伊芙琳再扭过头时,那只庞然大物已经在顶空完整地展露出身体的全部—— 他全身覆盖金光闪闪的鳞片,身形线条流畅,健硕的肌肉极具力量感。 一条长蛇般的尾巴上下摆动,似乎轻轻一放就能摧毁山丘。 赤红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下方车厢里小小的魅魔,能够压倒一座城市的龙息弥漫在空中。 伊芙琳的身体还不够他的眼珠子大,两者对视时,宛若地面的蚂蚁仰望苍天的巨龙——这话也没错,莱特宁确实是一条原装全新未拆封的正版金龙。 面对着一个吐息就能让她化为齑粉的巨龙,伊芙琳毫无惧色,欣喜的情绪盈满眼眶,在她毫无意识时凝结成桃粉色的花瓣,魅惑十足的魔力让比她大千倍的莱特宁刹那间失神,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融化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温柔海里。 不对不对,怎么又中招了! 莱特宁猛地清醒过来,他用尖锐无比的龙爪狠狠一抓自己的脸颊,留下五道鲜红的血印,随后才释放灵力,将自己化为与伊芙琳相似大小的人形。 转眼间,束着金色高马尾的精致男子踩着龙息凝结成的阶梯步步下落,边走边说:“请不要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对我发动你们一族的雕虫小技,伊芙琳,这会引起我本能的防御,虽然我将你视为最好的挚友,但你毕竟过于弱小,我很担心打个喷嚏就将你掀飞。” 伊芙琳作出祈祷的动作,睁着疑惑不解的双目,微笑着注视他的降临:“雕虫小技?是指什么?” 望着她毫无自知之明的神情,莱特宁烦躁地挠了挠头,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嘟囔道:“没什么……你这样我可怎么放心啊。” 走到最后一级阶梯时,他纵身一跃,直接跳到窗沿,一副深夜翻窗户偷袭熟睡少女的采花大盗作风,逼得伊芙琳只得后退:“好危险的动作,小心一点呀。” “没事的,你在担心巨龙跳窗户将自己摔倒吗?可怜的小魔物。” 莱特宁坐在窗沿,没有要进车厢的打算,大大咧咧道:“这辆车可真慢啊,等你坐这个回到家,我妹妹都能当龙王了。” “你是指那个还在孵化中的龙蛋吗?啊不对,比起那个,你脸上的血印是怎么回事?” 想起刚刚自己为了抵御伊芙琳种族自带的魅惑技能而用爪子划脸蛋强行保持清醒,莱特宁便觉得羞愧异常,深深盯住她,毫无底气道:“……翻窗户刮到的。” 伊芙琳:? 2. 第2章 修女与巨龙 “话说啊,别坐这个铁墩子了,我带你回去吧。” “嗯?” 伊芙琳愣了愣,不解道:“但是,莱特宁,你还有事要做的不是吗,你是逃出火焰岛的吧?” 一提到阴森压抑的龙族巢穴与周围那群除了打架外对万物不关心的同类,莱特宁俊美的脸蛋少有地变得扭曲。 他僵硬地道:“这个你就别管了,跟我走就是了,那群老家伙找不到我的。” 听起来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在莱特宁的强烈邀请(要求)下,伊芙琳搭上他伸来的手,蹬上车窗。 机械马车感应到车厢重量的降低,再一次闪烁红光:“警告!警告!”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再抚摸它的背部,莱特宁向后一跳,悬浮在空中,迅速而又细心地将伊芙琳拉出车窗,金色的发丝如同胜利的旗帜般在空中飞扬,轻盈的衣摆猎猎作响。 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赤色双眸罕见地盈满了柔和的光晕,视野之内只剩下那一个魔物,仿若天地此刻为他们而静止。 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伊芙琳微微一怔。 下一刻,眼前的男子周身发出夺目的金光,伊芙琳只感觉劲风从眼前呼啸而过,那人便彻底消失,只有一条庞大的巨龙虔诚地臣服在她的脚底。 位处生物链顶层的可怖巨兽,何时有如此落魄的时刻?巨龙向来是骄傲、自尊的代名词,若不是心甘情愿,绝不会让另一个比他弱小千万倍的家伙踩在自己背上。 伊芙琳讶异于他毫不犹豫变回原型的行为,找了个合适位置坐下:“真令我惊讶,谁能想到,直到三年前,你还是宁死不愿带任何魔物飞行。” 莱特宁的冷笑与龙息一同从鼻孔中吐出,他扬起健硕的翅膀,潇洒恣意地朝高空冲去,强风如流水般从伊芙琳身边冲荡而去。 巨龙即使在耍帅时也不忘小魅魔的脆弱,他卷起尾巴,为伊芙琳盖起一个肉身屏障,使她既可以享受风的吹拂,又不用担心自己从龙背上掉下去。 伊芙琳是在五年前的一次外派任务中认识这条龙的。 那时她受命前往火山喷发的灾区救助灾民,深入到被火海吞噬的森林寻找失踪魔物。她分明什么战斗技巧都不会,却义无反顾地跟随队伍进入漆黑的焦土,没有丝毫的犹豫。 也就在那时,与小队成员分头行动的伊芙琳在被烧得外焦里嫩的大树下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巨龙——浑身被黑灰覆盖,没有一处地方完好无损,丝毫见不到金龙的风采。 “那时看起来明明那么脆弱,感觉随便一棵树倒下来就能你砸成肉饼,”伊芙琳好奇地捏了捏他脊梁附近的肌肉,“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呢,感觉很强壮啊。” 莱特宁只感觉到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背部摸索,指尖的划动激起一丝丝电流,几乎将他的神经麻痹。 他本想出声反驳,却被这触感折磨得忘记了言语,只得像闷葫芦般呆呆地回忆:“嗯,嗯……?” “我记得那时你还很蛮横,明明辛苦治好了你,恢复神智后还一直想咬我。” 不堪回首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莱特宁干巴巴地道:“我刚从敌人手底下死里逃生,谁知道你是什么魔,反应当然很剧烈。” 伊芙琳笑了笑,忽觉后背酸疼,想是在车厢久坐的原因,见龙背宽广如平原,突然心头一动,干脆直接躺了下去,舒舒服服地伸展四肢。 莱特宁感受到她一半的身体与自己的背部贴在一起,僵硬得鳞片都翘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唔,睡一会儿?” 莱特宁立刻出声制止:“不准睡!” 伊芙琳:管这么严? 修女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话,仍自顾自地活动关节,俏皮道:“还好后来和你熟了起来,虽然有时感觉有些麻烦,所幸这么多年也平安无事——说起来,上次告别后你去了哪里?怎么找到我的?” “还能去哪里,被抓回家了呗。” 莱特宁继承了龙族最强大的金龙血脉,总是被龙族长辈看管得死死的,他不愿被束缚,总是找各种机会逃出火焰岛,却也总是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姑姑伯伯偷袭,拎回家里。 自从五年前被仇敌包围、差点死掉后,龙群对他限制得更加严格,这一次莱特宁为了寻找伊芙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火焰岛溜掉。 莱特宁对于她毫无意识的撩拨行为颇为忿忿,又恼又羞,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将怨气转化为故作不耐烦的语气:“你被踢出魔神教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还有谁不知道吗,猪圈里的鸭子都听说了。” “噢,看来我受到了莫大的关注,真是惭愧。” “啧。” 一想起因为自己的缺席,伊芙琳居然在众目睽睽下遭受屈辱(伊芙琳:有吗),他便万分责怪没能一直在她身边的自己。这种自责转换成语言时便变成了对魔神教的诅咒,他恨恨地道:“要是我在的话,直接踏平那破地方,把魔神教一口气端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忍得下来!” “你的想法有些残暴,让我给你念一段安心诵吧。” “请一定不要。” 许久不见的故友有搭没搭地聊起近期情况,莱特宁向小魅魔抱怨了他被龙族长辈逼迫修习的惨痛日子,伊芙琳向青年龙展示了虚有其表的花哨神术。 在金龙浩荡的威压下,没有任何生物胆敢接近他们半里之内,乘坐巨龙特快的伊芙琳只觉得时间一晃而过,城镇已在远方依稀可见。 可惜欢乐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意外在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时候不期而至。 似乎只在呼吸之间,一览无余的蓝天便被乌云覆盖。她与莱特宁便被重重叠叠五颜六色的巨龙群包围,眼前尽是花里胡哨的色彩,令她看不清天空正常的模样。 他们是前来追寻莱特宁的群龙,在失去目标许多天后,终于在今日察觉到了莱特宁的龙息,动用追踪术赶到了这里。 追捕队为首的是一条火红的壮年巨龙,身躯比莱特宁还要庞大两倍,已经成年的莱特宁在他面前像是小豆丁般滑稽。 红龙领着众龙拦住了莱特宁的去路,声音毫无波澜,既没有见到逃犯的气愤,亦没有追到目标的喜悦,像是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走吧,莱特宁,胡闹时间结束了。” 莱特宁虽然装出吊儿郎当的模样,伊芙琳却注意到他鳞片之下覆了一层汗水,只听离家出走的小龙颇不服气地道:“好吧姑姑,看来这一次我还飞得不够远,希望下一次能不被你找到。” 如果没有伊芙琳的话,他倒是可以轻松逃脱,让群龙抓捕他的日期延后个半月。可惜他此行便是为她而来,被抓住也只能听天由命,不加反抗。 在金龙将小魅魔放到地面时,与红龙同行的另一头青年银龙忍不住道:“莱特宁!真令我失望,你居然和这种弱小的低等魔族做朋友,看来你的心智也弱化到幼儿水平了,再这样下去你就永远不会有与我匹敌的实力。” 话音落下,其他龙纷纷震惊地睁大双眼,不知是在惊讶于他在一众长辈面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口骂龙的胆量,还是惊讶于他竟然以为自己还能劝服不知悔改的叛逆金龙。 听到这话,自被包围以来一直表现得非常配合的莱特宁瞬间头顶青筋暴起,赤红的双眸像是燃烧着火焰,似是怪物般要将视线所及之处吞噬殆尽。 这次他不再压抑情绪,暴怒的灵力张扬地扩散,如同汹涌的瀑布般袭向尚未反应过来的银龙—— “嘭!” 红龙大力一扇翅膀,狂风与灵力碰撞,振荡出肉眼不可见的强大气浪。 残余的部分能量碰到了银龙边缘,却也将他结结实实地震到了十米开外。 莱特宁狠狠瞪住银龙:“闭上你的烂嘴,没教养的蠢虫!” 银龙震怒:“你——” “都给我安静!” 红龙喝止二龙,澎湃的灵力如飓风般袭来,让莱特宁与银龙都憋得喘不过气。 “哎呀呀,哎呀呀。” 伊芙琳小心翼翼地顺了顺莱特宁的尾巴:“别生气朋友,我确实是个弱小的低等魔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快和你的同伴回家吧,期待有缘与你再次重逢。” 莱特宁回头望向伊芙琳,在那还没有自己爪子大的小小魔物出现在视野中时,他眼中的暴戾便悉数褪去,徒留下满满的无奈与温情:“饶了我吧,你怎么能顺了他们的意呢。” 伊芙琳向后退了一步,仰望漫天的巨龙,抿了抿唇:“真是壮观的景象,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次见到。再见。” 莱特宁最后看了一眼伊芙琳,随后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金龙扇动翅膀,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伊芙琳遥望他们离去的背影,一直望到龙族的气息彻底消失,树林里的生物再次探出头来,欢呼着属于他们的世界的再度回归。 . 虽然机械马车没了,所幸伊芙琳离家乡距离已经十分接近,释放加速魔法的话大约半日就能赶到。 伊芙琳原本是这样想的。 可是为什么,下一秒眼前就不是生机勃勃的树林,而是密不透风的城堡呢。 伊芙琳被禁锢在城堡大厅中央,眼前是一个衣装华丽的邪恶魔族,他兴奋地来回扫视伊芙琳,哈哈大笑道:“小的们,快出来见识见识你们尊贵的压寨夫人!” 大厅两侧,一排排仆从、手下好奇地打量位于中间的魅魔小姐,见识短浅的折服于她的美丽外表,眼界宽广的称赞她的独特气质。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呢——话说莱特宁离开后,伊芙琳独自提着行李赶路,恰逢城镇郊区的两大土匪势力交战,她担心有魔物受伤,随机抓了一个离她最近的伤患施展治疗术,恰巧不巧的是,她救下的正好是土匪头子。 于是,这位土匪首领满血复活地带着他的手下们打败了另一个首领,并对救命恩人一见钟情,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来还恩。 可是,当他提着另一个土匪头子的首级原地向伊芙琳求婚时,却被当众发卡,伊芙琳温婉地摇了摇头:“抱歉,我现在是戴罪之身,不能连累你们。” 这是多么一个善良、自尊、温柔而又坚强的魔物呀! 土匪首领与他的手下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即决定发挥他们的看家本领——绑架,直接将伊芙琳绑回了城堡。 土匪首领:这么一个柔弱而又善解人意的魔族,我一定要誓死守护她! 伊芙琳,魅魔族,职业修女,青年魔物,人设特点:总是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在莫名其妙的事件中莫名其妙地爱上。 3. 第3章 修女与土匪 土匪首领向手下们极力夸赞了伊芙琳的真诚与善良,听得下面的魔物如痴如醉地做起了各自的事,打杂的打杂,修炼的修炼,给大厅拖地的女仆小姐顺手撤掉了伊芙琳身上的禁锢:“请您不要在意,我们首领一向很颠的。” 伊芙琳放松了一下身体,见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做,唯独自己闲着,便起身向首领告辞,准备继续赶路回家。 “等等,”首领急忙拦住了她,“在您离开之前,请和我结婚吧!” 路过的仆人吹了一声口哨:“居然用敬语,首领好认真呀。” 其他魔听见了她的话,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首领尴尬地红了脸,正欲让他们滚去一边,伊芙琳却摇了摇头,满脸歉意道:“对不起,我不过是个罪人,还得回家等候发落,也许会被安排在村里的教堂。如果你愿意向魔神大人祈祷,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说毕,伊芙琳不顾首领的苦苦哀求,强忍着对他的怜悯,一边对其他满脸失望的手下道歉,一边向大门走去。 当伊芙琳怀抱着对这些魔物的祝福,打开城堡的大门后,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通向外界的道路,而是黑压压的一众魔物。 他们身着与城堡里魔物截然不同的另一套校服,领头的魔物正欲按响门铃,眼前的门便忽地打开,使她的手傻傻地停在半空。 门既然已开,领头魔物下意识想要带领部下冲进来,然而一见到门后的伊芙琳,她便不自觉地呆住,连带着提前准备好的嚣张挑衅句子也删去了过于粗暴的词语:“可恶的匪徒,请与我们一战!” 领头魔物背后的众下属:?!怎么这么礼貌! 伊芙琳从他们的衣服认出了这些魔物是先前与绑架她的土匪厮杀的对手,心领神会地站到一旁:“请您进屋和他们交流吧,我是被绑过来的,现在正准备离开,请千万不要太暴力喔。” “啊原来是这样,真是抱歉,”领头魔物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她的话,“请原谅我的粗鲁,您从我们队伍旁边绕行吧,不会有魔物伤害你的。” 众下属:?!这就完了? 伊芙琳谢过她,从一旁绕行。领头魔物屏息凝神感受空气中伊芙琳残余的幽香,用看初恋的温柔眼神目送她的离去。 正巧想到这里,向伊芙琳求婚的首领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城堡门前,用绝望的眼神望着再也瞧不见的那道倩影,默默流泪。 为了便于区分,我们将门内的称为土匪甲,门外的叫土匪乙。 土匪甲长吁短叹,泪流满面:“她真是圣人,不会再有比她更完美的魔物了,就算是魔王来了也不会让我动摇。” 土匪乙颇为赞同:“如同精灵一般,我在一瞬间感到灵魂被净化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经过一通赞美,土匪甲与土匪乙顿时生出一种同担见同担两眼亮闪闪的英雄惺惺相惜之感,他们用“原来你也”的视线打量彼此,越发觉得对方顺眼,竟化干戈为玉帛,从此结为同好,缔结了一段千古流芳的情谊,为魔界所美谈(为土匪界所不齿)。 . 伊芙琳再次踏上回家的道路。 这段时间,她频繁地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例如被卷入骑士的斗争中,要求为比试获胜的那位赠送香吻一枚;路过的宝箱怪偷走了她的几缕头发,并赠与了箱子里原有的金银珠宝,宣称它已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半路遇到绝望的魔物,对其反复解释自己不是前来带走他的魔神使者;被劫财劫色的匪徒袭击,却不知路边从哪里冒出一个团的护花使者,将流氓乱拳打飞…… 伊芙琳抚脸:现在的魔界治安真是乱糟糟的。 当夕阳渐落,晚霞将出时,眼前依稀出现几个房屋,袅袅炊烟从烟囱里升出,飘向不可及的远方。 伊芙琳走到村门前,意外地发现这里修起了由木、石与泥共同筑成的围墙,门楣高高悬挂着“萝卜村”的牌匾,旁边还安装好了智能魔脸识别系统,以防不怀好意之魔的偷进。 “识别通过,10086号村民伊芙琳,欢迎您回到萝卜村!” “您不在家的这38017天内,本村新增村民43位,住户32户。您的两位邻居【ID:不准在我门前晾衣服】与【ID:上善若水】路过您家94611次,121次偷看您家门口信箱,47次对家里孩子说‘要像隔壁家姐姐一样好好读书才能有出息’。有421位魔族对您的去向感兴趣,其中65位想要租下房子却没能联系上您,12位顺走了门前的花,34位给小河边的乌龟喂了猫条。” “村里新修了商场5家,引入魔界TOP500品牌店52家,解决89位村民的就业问题,并实现了7G网络全覆盖。根据大数据调查显示,您最感兴趣的‘法术店铺’新增4家,其中2家近期关系紧张,请合理协调人际关系。” “您邮寄的档案已被本村人力资源部签收,请您及时与目标就业单位沟通以便后续转递档案。根据您在村里曾经的消费情况与就业履历,为您推荐以下岗位:觅血冰城店长,月工资5金币,该工资超过本村30%的魔口……” 伊芙琳愣愣地听着人脸识别系统用标准机械音突突突地讲述了一大堆不得了的内容,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不在村子的这些年里似乎发生了某种跨次元的变化。 “噢呀,看这窈窕的身形,花一样的脸蛋,该不会是菲克丝小姐?” 一个年迈的独角魔物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向伊芙琳靠近,两只老花眼上下打量她,似乎是在验证自己的猜测。 “感谢你的称赞,村长奶奶,”伊芙琳微微一笑,“我是菲克丝的女儿伊芙琳——百年前您问了我上千次同样的问题,我也用这句话回答了您上千次。” “请宽恕我。” 村长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我已经六百岁了,从两百年前我就已经开始糊涂了。” 说罢,她拍了拍伊芙琳的手,慈祥地道:“你从哪里回来的?” “从魔王城,我犯下了大错,被中央神殿遣送了回来,希望您能不计前嫌地收留我。” “哪里的话,菲克丝,就算把我那个跟史莱姆抢吃的臭老头丢出去,我也会让你住进来的。” “实在感谢您的宽容,虽然我叫伊芙琳。” 在村长的陪伴下,伊芙琳在换了人间的村子里穿行,好奇地观察这幅与记忆里的村庄完全不同的另一番风景。 随处可见的仿生机械动物,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穿着时尚的男女老少,竟看起来比魔王城还要发达。 年龄稍大的居民认出了跟在村长身后的伊芙琳,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喜地过来攀谈。年轻的住户对她颇为陌生,胆大的早就跑来搭讪,胆小的只能怯生生地盯着她,偷偷和身边魔物低声交谈。 绕过八条街道,行过四座木桥,魔声鼎沸的闹市区渐渐被抛在脑后,炫目的灯光逐渐模糊。科技的气息一点点地消失,属于传统西幻的花园草地砖屋缓缓浮现在眼前。 自百年前离开后,这座红砖砌成的小屋便再也无魔闯入。砖瓦已破旧不堪,木栅栏成为了蜘蛛的乐园,檐头的燕子窝积满了灰尘,木门摇摇欲坠,唯独院落里的橡树依旧如过去的模样,昂首挺胸地面对夕阳。 送走村长后,伊芙琳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清扫工作。打扫久无人住的房屋对于其他魔物来说是大工程,但对擅长法术的伊芙琳颇为简单,在离家工作的这些年里,她也不知多少次前往被魔兽毁掉的村庄,用纤细的手指帮忙复原了多少间房屋。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的消失,夜幕悄然降临,小巧玲珑的星星跟随月亮一同开始了今夜的站岗。 当伊芙琳从修缮如新的房屋中气喘吁吁地走出来时,意外地看到一个长着细长恶魔尾巴的小姑娘目瞪口呆地站在院门前,用看天外之物的眼神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晚上好。”伊芙琳向她露出闪耀的微笑。 小姑娘浑身一抖,满眼皆是恐慌。伊芙琳只见她猛地一跳,随后便如敏捷的兔子般蹿回了隔壁邻居家。 半分钟后,一声巨大的呼喊声钻入了伊芙琳的耳朵:“妈妈!天族打进来啦!外面有个天使!” 伊芙琳:欸? 暂且将意外的插曲抛到脑后,伊芙琳用清洁魔法收拾收拾自己,草草吃了一盒素食沙拉,稍微满足温饱问题。 低欲且虔诚的修女没有什么积蓄,也没有多少行李需要收拾。伊芙琳回到少女时期的卧室,感慨于房间的空旷与整洁。她瘫倒在柔软的床垫上,空空地望着灰扑扑的天花板,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从常年的忙碌状态下忽然脱身,一回到家里,她才发现自己这些年的生活是如此的单调乏味。 日常的祷告,聆听忏悔,救死扶伤,偶尔再被外派去做些随时要命的任务,每天像个陀螺般连轴转。 如今,这些全都如云烟般消失,仿佛过去的百年仅仅只是一场梦,她从来没有离开这座小屋,刚刚从床上醒来,准备与母亲上山采药。 伊芙琳的母亲菲克丝从她出生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并在一百零二十一年前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她什么都没带走,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你成年了,我走了,再见。从此便销声匿迹,没有任何的消息。 魅魔一族生性多情而又无情,抚养孩子到成年对于他们来说是沉重的负担,而非幸福。孩子成年后,魅魔便会迅速丢掉包袱,愉快地回到灯红酒绿的单身世界。 传统的魅魔没有家的概念,不仅菲克丝的母亲自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伊芙琳也是如此。如非必须戴罪在家,她或许会选择四处旅行,而非留在这里。 就如浮萍般从不靠岸。 伊芙琳记得,菲克丝曾经很喜欢看一本书,每次结束了酒醉金迷的生活后就会随便翻几页,仿佛永远也没有看完的那天。 伊芙琳无聊地数着天花板有几条直线。 或许那就是一本只有闲人才能看的书。 4. 第4章 修女与勇气 伊芙琳记得,她母亲是个相当慕强的人,渴望突破魅魔族的生理局限,不断地寻找突破的方法,拼命与强者攀关系。 这在以实力为尊的魔界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像伊芙琳这样温柔细腻、不喜争斗的魔物反而是异类。 待伊芙琳成年后,母亲像是重获自由般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村子,她告诉伊芙琳自己要踏上一条变强之道,后来便再也没什么消息,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方,是否健在。 伊芙琳“哈”地一下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沉默地发了会儿呆。 要不,她也试试修炼下武力呢? 当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在脑海种下后,便会立刻在不停的幻想中生根发芽,非得行动起来将它实施才会停歇。 于是乎,伊芙琳来到了母亲久不打开的卧室。 菲克丝是个不擅长打扫的魔物,她的房间总是像猪窝般混乱不堪,直到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座房子后,伊芙琳才将她的卧室整理到至少看起来能住的模样。 伊芙琳依循记忆打开尘封已久的木柜,从一众草药、首饰、工具等杂物中抽出一本书来。 她抖抖拍拍封皮上的灰尘。 《战斗系魅魔养成指南》 原来是叫这个书名,有种地摊文学的感觉。 书的纸张被施加了能够保存千年而不腐朽的高级储存魔法,内容排版看上去相当古典,文字使用了只有魅魔族人能看懂的种族语言。总而言之,这是本为伊芙琳她们一族量身打造的古老经典。 伊芙琳快速浏览行文严谨的前言,胡思乱想:祖先写这本书时说不定魔王都还没出现。 低贱而又魔丁兴旺的种族,总是拥有渊远的历史。 【第一章:勇气】 养成指南的首章用浅显易懂的寓言故事与诗一般的遣词造句,将勇气与魅魔之间的关联娓娓道来。 据书中所称,魅魔一族因天生体格与素质,从很早以前就无法凭借蛮力与强壮的魔族硬碰硬,但是魅魔祖先们却不甘心居于魔下,他们顽强地训练自己,以勇气为自己谱写出光荣的颂歌,凭柔弱的身躯以及与生俱来的天赋从强者为尊的世界存活了下来。 [不管男女,魅魔普遍体型娇小,柔韧性十足,我们拥有独特的控制精神的能力,小至催眠、迷惑、干扰,大至操控、入梦甚至是精神摧残,加之极具诱惑力的姣好面容,“魅”逐渐成为了我们一族的代名词。] [由于先天因素的限制,魅魔族没能跻身进入高等魔族的行列,甚至因为部分魅魔的荒诞行径而饱受质疑。但我们依旧像大部分魔物那般相信勇气,相信自己终究蜕化成蝶!] 总觉得像是鸡汤文学啊。 伊芙琳翻到本章的最后一页,并没有被书中热血沸腾的语句所感染,全程平静无波。 那些让寻常魔族望眼欲穿的强大力量,对她而言没有丝毫的诱惑力,自然也不会生出去追逐它的勇气。 伊芙琳手指顿在了勇气章节的最后一页,迟迟无法翻到下一章。 我该不会不是魅魔吧? 在第一章就受挫的小魅魔,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 回到老家的第二日,伊芙琳前往村里教堂,询问有关自己被发落回家后的工作调配问题。 村里教堂面积并不大,除了一座标志性建筑外只有零零散散几间小房子,外部看起来古朴森严,只有一些细节处能在不经意间显现出几抹独特的色彩,例如与村门口如出一辙的人脸识别,过分华丽的玻璃彩窗,石砖上的卡通贴纸,处处充满了对各类群体的包容。 清晨,教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修女修士与早起祭祀的魔物在院子里悠闲地转来转去。 教堂没有专门负责接待的神职人员,伊芙琳只得拦住一名身着修女袍的年轻少女,询问道:“早安,我是原隶属中央神殿的修女伊芙琳,现获罪回到村庄,等待贵方的接收,请问我现在应该和哪位接洽呢?” 小修女原在做清扫工作,一抬头见到美貌女性向她搭话,顿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道:“啊,啊……这个,我也是最近新来的,不太清楚该怎么办……我、我带您去找艾特大人吧!” 伊芙琳抚住胸口:“有劳。” 小修女带着伊芙琳向最大的建筑走去,路过的魔物用好奇的眼光注视两个魔物,令小修女羞得抬不起头,只得低声向伊芙琳道:“艾特大人是教堂的司祭,主管村子的教会工作。” “赞扬魔神,”伊芙琳钦佩道,“他可真是个辛劳的魔物。” 建筑内并没有设置灯火,全靠外界的自然光从玻璃窗中渗透而入,瑰丽的彩光在大理石制成的地板上闪烁跃动,穹窿顶天神与魔物亲密交谈的蛋彩画若隐若现,微笑圣母的石制雕像祥和地守候在大厅中央,似乎在无声等待着某个魔物的到来。 伊芙琳走到圣母像前,虔诚地握住双手,泪水从闭合的双目中滚落而下。 小修女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奇怪地回头,入目即是这幅画面。 那位自称来自中央神殿的修女默默地祈祷,宛如委屈的孩童般无声地向母亲诉说这一路所受的磨难。她的长发被全部束在了头巾内,只有几根黑丝绸般的发丝掉落下来,与眼泪紧紧相依。 窗外云舒云涌,几片玫瑰色的圆光浮在她亮闪闪的面容上,像是得到感应的上天轻抚女儿的脸颊,倾听她的苦楚,安慰她的失落,然后再献上一吻,犒劳她平生的功绩与努力。 眼尾轻佻,眉峰下垂,属于修女的圣洁与魅魔的妖冶在同一个魔物身上混合,充满了离奇的蛊惑力,令一旁的小修女也不由得看得呆了,她甚至感觉胸腔似乎燃起了不可说的火焰,随着心脏一同起舞,飞溅起灿烂的火花。 在不谙世事的小修女的心中之火将她燃尽之前,伊芙琳终于停止了祈祷,她睁开双眼,残余的水晶般的泪珠还悬挂在眼睫毛上,被湿润过的妍紫色眼眸晶晶亮亮,似乎室内的彩光比起来都要黯然失色。 “抱歉,在圣母的注视下,我来不及和您说要先停下来。”伊芙琳擦擦泪水,满脸都是歉意。 “啊!” 小修女猛地回过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声音太大,慌乱地捂住嘴,又在伊芙琳疑惑的眼神中松开手,手忙脚乱地鞠躬,捏紧裙子,摆手道:“没没没完全没事!感谢您,大人,您一定是魔神大人的亲女儿,让我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看到了魔神大人显灵,即使现在就为神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伊芙琳:? 魅魔小姐并没有听懂小修女在脑子混沌情况下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的一系列胡话,不过她没有在意,继续跟着对方的步伐向深处迈去。 大厅后是供魔物休息的小房间。小修女叩了叩门:“艾特大人,您在吗?” 话音落下,屋内立刻传来重物跌落的声音,接着便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咚”地撞上木门,随后便保持了寂静。 伊芙琳担心道:“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了,司祭大人没事吧?” “请不用担心,”小修女露出天真无邪的神情,“艾特大人一直都住在这里,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事的。” 听上去是个很可靠的魔物。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木门被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光线昏暗、家具混乱、满地杂物的房间,却见不到任何生物。 就在伊芙琳困惑之际,一个声音忽然从下方响起:“往下看,往下看。” 伊芙琳低下头,只见一个仅有她腰高的娃娃脸少年正愁眉苦脸地望着她,他身着皱巴巴家居常服,戴着大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没有半分威严,就像是刚从初级学校毕业的孩子一般。 可靠的魔物?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伊芙琳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这位是……?” 小修女睁着大眼睛,喜滋滋地道:“这位就是艾特大人了,请您和他商量吧!” ……期望破灭了。 艾特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真不巧,敝舍还没来得及打扫,就先不请贵客进来喝茶了。敢问小姐是何人?何事需要找鄙人?” 察觉到尊贵的司祭大人对被打扰的不满,伊芙琳微微有些歉意,快速说明自己的来意:“贵安,抱歉叨扰大人。我是来自中央神殿的修女伊芙琳,现获罪被遣送回乡,等候发落,请问贵方是否收到消息呢?” 在听到“中央神殿”一词时,艾特原本不耐的表情像翻书一样立刻变为惊悚,当伊芙琳话语落下后,他的脸上只剩下殷勤的谄媚,原本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 “哎唷哎唷,原来是钦差大臣……哦不是,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在几天前已经收到了上级的消息,一直在盼望您的到来呢。原谅我的无礼!请稍等——” 说着,他突然猛地关闭房门,小修女与伊芙琳只听见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砸盘子、挪沙发、敲钉子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比仲夏夜的雷雨还要声势浩大。 几秒钟后,房门再次被打开,一身精致神职服还戴个高帽的艾特再次出现,这一次他不再是先前那副邋遢的样子,取而代之是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精气神,一副教堂主人的模样,尽管看上去像是穿着大人衣服cosplay的孩子。 原本脏乱差的房间也像是换了个时代般金光闪闪、一尘不染,家具与装饰仿佛是新买的一样,桌面还有未干的水迹,陈列品井然有序地被摆放成一列。 “欢迎欢迎。” 艾特风度翩翩地邀请伊芙琳进入房间,接着微笑着拦住小修女,挥手让她一边去。 小修女失望道:“我不可以继续陪伴大人们了吗?” “很抱歉,下面是正经会谈的时间,”艾特收敛笑容,眯了眯眼,露出恶意恐吓的表情,“小孩上一边玩去。” 小修女:“大人,您这幅样子像极了魔神。” 5. 第5章 修女与工作 艾特将房门关闭、反锁,不嫌麻烦地上了三层隔音魔法,随后踩着小碎步向还在参观房间的伊芙琳走去,收起小恶魔的笑容,彬彬有礼地道:“那么,阁下,请详细为我介绍一下您的履历可好?” 从标准化的笑容看来,他的实际年龄确实比外表更老气。 “啊,我真是冒失。” 伊芙琳想起还没好好介绍自己,连忙坐了下来,从空间戒指里抽出了提前从人力资源部取回的档案袋。 她将档案袋递给艾特,面颊微赧:“这里附上了我的全部履历与惩罚记录,如果我的罪过不可饶恕,请一定要对我施予最严厉的惩戒!” 艾特赶忙双手接过:“噢,岂敢岂敢。” 伊芙琳的百年修女从业经历将她的档案袋塞得满满当当,艾特装装样子地随便抽出几张纸。 【2988年萝卜村初级神学院结业证书】 【荣誉证书:获魔历3033年魔神教“救死扶伤”年度先进个人】 【中央神殿神职人员工作证明 种族:魅魔族 魔名:伊芙琳 诞日:2888年水季下夕 于3034年正式任为[圣会修女]一职】 艾特瞟到“中央神殿”,眼睛瞪得比灯泡还亮,像是看到美味糖果的孩子:“不愧是伊芙琳大人,短短几十年就获得了中央神殿的任职,真是令鄙人钦佩至极!” “谬赞了。” 想到自己身居如此高位却是个十足无用的魔物,伊芙琳便羞愧万分,眼角冒出几滴泪珠:“被赋予如此大的责任,却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若不是还没能还完此生对神的恩情,我更宁愿现在就死去,奔向魔神大人的怀抱……” 伊芙琳并没有自卑心理,她之所以对自己的评价出乎意料的低,完全是因为幼年阅读圣人与榜样故事入迷,将十全十美的传说魔物作为自己的标杆,一旦没有达到那样的标准,她便认为自己不配作为神的仆从。 艾特只当她谦逊过人,毫不在乎这番自我唾弃的表达。他迅速将抽出来的纸张塞回袋中,奉承道:“您千万不必如此,您的归来将会让本教堂蓬荜生辉,和您相比,我断是摆不出司祭的架子,只要您有令,我必定服服帖帖,老实去办!希望您能轻松、愉快地适应这里的环境。” 对于艾特来说,伊芙琳根本不是什么戴罪的犯人,无论从资历还是能力,对方都完全吊打他。何况对方是差一步就成为圣女的角色,说不准哪天东山再起,偶然想起他在她落魄之时的雪中送炭,说不定就带着他一块鸡犬升天了呢。 怀抱着这样美滋滋的理想,娃娃脸司祭的表情越发滑稽,两颗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像是一个盘算恶劣主意的坏小孩。 艾特: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升官发财! 总是将魔物往最好的方向想的伊芙琳丝毫没有看出他心里的小算盘,她被这番吹捧弄得不好意思,满脸通红地摆手:“不敢愈矩,请大人为我安排最重最累的工作,让我偿还我的罪恶。” “唔,说到工作。” 艾特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指示:“上级说,希望阁下您能帮忙控制寂静森林的兽潮,教训教训凶猛的魔兽,最好是抓住它们的头目,杀鸡儆猴,这可真是暴力的任务。 “寂静森林被列为SSS级冒险地已经过去了近千年,何曾有能解决的一天。请原谅我的无端猜测,这个任务明显是为难大人,断不能过于当真呀。” 艾特从短暂的对话中认为眼前魔物是个颇为天真、虔诚且固执的角色,试图让态度硬一点,以打消对方以身犯险的不必要念头。 派系斗争这种东西,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启用,倒不如趁此机会散散心养养神,花什么闲工夫跟不要命的冒险家撞人设。 然而,艾特明显有所指引的言语却丝毫没能左右伊芙琳的态度,不要命的修女郑重其事地道:“既然这是偿还罪孽的任务,那我就必须去做,哪怕要付出生命,我都不能在魔神大人面前丢失勇气!” “勇气”一词自然地从嘴里流泻而出,伊芙琳微微却已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那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壮志豪言还在耳畔回响,灵魂从体内悠悠飘出,以第三者静静俯瞰着狭小的房间。 窗外的风声乍然停止,呼吸像是被暴风吸走般陷入停滞,只剩下墙上的挂钟敲击着心灵,一下、两下……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明明自己身在此地,却又仿佛不属于任何地方,存在与虚无以无法预测的方式交替呈现,令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圆点,时而出现,时而堙灭。 在无言的时刻,艾特怔怔地注视着她,心中微微一动,忽地想起了什么。 既然如此,倒不如…… “嗯?” 艾特在伊芙琳面前挥挥手,陷入忘我世界的时空旅客只觉得眼前顿时清明,回过神来。 “啊。” 伊芙琳宛若大梦初醒,反应过来后立刻向艾特道歉:“真是对不起!我好像愣神了片刻,如果耽误了您的时间,我简直不可饶恕。” “完全没关系。” 艾特似乎不想在无意义的地方与贵客起争执,他知晓了伊芙琳对劳动的热爱与无偿奉献的胸怀,在灵活又阴险的脑瓜里打了半天算盘,换了张笑眯眯的表情:“寂静森林的兽潮总是在夏、冬两季进行,这段时间还没有需要劳烦大人的工作。” 打窝。 一听自己没有工作,常年奔波在各大前线的伊芙琳顿觉不适,请求道:“无论如何,请让我做些什么吧。” 艾特翘了翘眉毛,故作为难地道:“哎呀,毕竟我们只是个小地方,人员已经很饱和了,没有什么多余的任务了呢——” 放线。 “啊!” 他忽地勾起嘴角,像是想起什么般拍手:“最近院子里的神像好像有些异常,我们能力不足,又请不起牧师来检查一下,不过有大人您在的话,一定能立刻解决问题的!” 听到自己能派上用场,伊芙琳立刻亮起眼睛,喜不自胜地对艾特道:“虽然我没什么用处,但请务必带我去看看!” 唰——上钩! . 魔神教的教堂不管大小,都会在院落陈设最基础的魔神、月亮神、战争之神、大地之神与死神的雕像,这些雕像大多分置于院落各处,再在中心堂内部陈设微笑圣母雕塑,一些地区的教堂还会加入当地特色神明的像,彰显地区个性。 萝卜村毗邻寂静森林,是常发生冲突与灾难的高危村庄,当地居民主要信仰象征着智慧与安宁的月亮神。 在魔神教传说中,月亮神是五大主神中最温和慈祥的一位,她是魔神的姐姐,不喜无用的暴力,总是劝导整天打打杀杀的魔神要多用脑袋思考问题,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姐妹俩的关系越来越远……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从昏暗的室内出来,周身顿时大亮。明媚日光洒落在伊芙琳锃亮的发丝上,像是深色的丝绸。 院落里魔物来魔物往,不停地有虔诚的魔物来到艾特面前行礼,祈求他给予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慈的赐福。这些魔物个个比艾特高大,却恭敬地将头垂到小司祭的面前,任由他用手指轻点自己的额头,等候神术的降临。 路过的魔物好奇地打量跟在艾特身后的伊芙琳,有的认出了她胸前佩戴的代表修女界最高等级的徽章,不自觉地露出颇为震惊的神情,直到里维和伊芙琳远去后也没缓过神来。 艾特最先带伊芙琳来到魔神像前,象征着力量与魔法的魔神手握着比她还高大的巨剑,身披重甲,眼神凌厉,仅仅是看着便会觉得有一股无形的杀气正缓缓逼近。 纵然看上去完美无瑕,伊芙琳依旧一眼看出了问题:“雕像上的神力已经非常微弱了。” 魔神教的雕像都是由据说是神灵们曾经祝福过的石头制成,天生附带着特殊神力,因此各地教会的神像都是有限且无法被仿制的,需要能够驱动神力的专业神职人员才能修复。 虽然最近有部分魔法学家认为神力不过是魔力的另一种形态,甚至试图挑战魔神教的权威,但绝大部分魔物依旧对神的存在坚信不疑,对能够使用神力的修女修士顶礼膜拜。 差半步就能成为圣女的伊芙琳自然也是神力的使用者。 “为神像注入神力是项复杂的工程,”伊芙琳道,“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形成修复方案。” 艾特过分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的欣喜,他用力鼓掌道:“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您的到来简直是魔神大人对我们的恩赐!不过——” 他忽地话锋一转:“今天先请大人您将其它的神像也先过目一遍吧,如果所有的雕像都是一样的问题,也就减轻大人的工作量了。” “没问题。” 不知世事险恶的伊芙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建议,殊不知艾特背过身去时,得逞的笑意已经比阳光还要灿烂。 艾特带伊芙琳依次检查了三座神像,三者与魔神像都是相似的问题,看上去只是因放置时间过久而神力消失而已,没有其他异常。 最后需要修复的是月亮神像,个头比其他神灵小半截的女神盘腿而坐,手持朴素的魔杖,神态平和安宁,仅仅是见着,便觉得心情舒畅,魔生充满了温情。 据说有不少歹毒的坏蛋在看到月亮神像后忽然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于是坐地悟道、改邪归正。每年因“月亮神托梦”理由向魔界安保局自首的不在少数。 伊芙琳盯着月亮神圆润的眼睛,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作为绝对的和平主义+非暴力主义者,伊芙琳自幼最亲近的便是月亮神,所学的神术大多也属于月亮神流派下的治疗与净化类,以救济天下为己任。 不过眼前的月亮神像似乎比魔神像还要怪异点,除了神力更加微弱,似乎还有某些不易发现的症状。 是什么呢…… 这样想着,伊芙琳试探性地将一丝神力注入到月亮神像内。 注入后的第一秒,神像微微颤动。 注入后的第二秒,艾特在内心比耶,大功告成! 注入后的第三秒,高贵典雅的月亮女神的面容开始“咔咔”出现裂纹,向下蔓延至全身,然后便是刺眼的白光从裂纹后大绽。 伊芙琳在内心大叫不好,赶忙收回神力,却已来不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月亮神像轰然炸开、四分五裂,特殊材质的石块失去光泽,在落地之前便变成飞灰,随风消失不见。 待被白光闪得睁不开眼的伊芙琳回过神来时,方才的月亮神像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有空荡荡的支撑架还留在原地,证明这里曾经有石像存在。 6. 第6章 修女与石像 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后,泪珠编织的水雾立刻弥漫在伊芙琳妍紫色的眼眸上,她双手交握,悲怆地向月亮神像(已扑街)跪下来,哀婉地哭泣:“天哪,我都做了什么,我毁了月亮神像!就算是将全魔界的凶恶魔物消灭了抵不过我的错误!” 艾特赶忙出声:“等等!” 说着,伊芙琳哀痛欲绝,法力化刃,就要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意识到对方反应过大的艾特赶紧运转法力制止,他控制住伊芙琳的双手,用安抚的语气道:“请别激动,您不必自责,这些神像造于千年之前,早已年久失修,听说就算是中央神殿的神像也有油灯枯竭的一天,何况是我们这种小地方的造物!” “但是,”伊芙琳望着他啜泣道,“就算教会原谅我,文物局会原谅我吗,这些不都是文物吗?” 艾特: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不过早已在腹中准备了几遍的台词使小神官没有被她带跑,在伊芙琳选择自尽或是她被文物局下达通缉令之前,他及时开口: “请您不用担心,方才和您提到过,我们这边的石像已经存在许久,又不曾有魔物来修复过,这时注入神力确实会有碎裂的风险,这不是阁下的失误。” 教堂的月亮神像位处于偏僻的靠后门位置,此时正是早晨,魔物不多,再加上艾特刻意附加的音量屏蔽与视觉模糊法术,即使发生了神像爆炸这种事,附近竟没有任何魔物发觉。 艾特悄悄趴在伊芙琳耳畔,垂眉,微笑,用与外表相似的稚嫩嗓音低声道:“说起来,我听说城里的教堂也需要修补石像,正在四处联系中央神殿的神官,我们正好可以向上面报备,要一批石料来。” 特殊石料只有中央神殿能够调配,能够加工石料的魔物更是稀少,像艾特所管理的乡村教堂想要修补石像堪称难如登天。 但是现在,这种难度便丝毫不存在了。 伊芙琳丝毫没有多想,完全将损毁神像的责任担到自己身上,诚恳道:“请让我来帮忙联络吧,我会亲自将神像复原!” 听到这番话,艾特表面仍是一副“岂敢麻烦大人”的推让姿态,实际内心已经笑开了花。 但是表面上,他仍是宽声安慰的模样,将伊芙琳扶起:“千万不必担心,我会联系城里的神官调配石料,届时或许得麻烦您进城一趟。由尊贵的您来完成这种工作,真是我的失职!” “您这是什么话,这完全是我的责任,理应由我来承担。”伊芙琳慷慨地揽下全部过错。 “阁下真是心胸宽广,真令我等钦佩。今日见阁下一面已是无比满足,请您先回去休息,后面再与阁下商量细节……” 为防止伊芙琳生疑,艾特赶紧送别被卖了还帮忙数钱的修女大人。 直到伊芙琳黯然失色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才踏着轻盈的步伐返回建筑,一路上春风满面,见到他的神官都好奇地猜测他遇到了什么美事。 回屋关上门的刹那,艾特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他沉默地盯着收拾完好的房间,轻轻搓去手心的汗水。 “呼——” 真是太大胆了,给他十条命都不敢再做这种事了。 萝卜村的教堂有一个古老的秘密,历代唯有教堂管理者所知,他们会挑选出最忠诚的接班人,强迫他对魔神发誓不会透露给任何魔物,否则就要背上最深重的诅咒。 [月亮神像不是由特制材料做的。] 那座雕像从一开始就矗立于此地,远在魔神教建立之前,远在村庄出现之前,她就一直立在这里。 尽管雕像上的神力已经微不可感,但只要有能操纵神力、修炼深厚的神官来到这里,就能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与其说它并不是由特殊石材制成,倒不如说,那些神秘而珍贵的石材是在模仿这尊月亮神像的材质。 正所谓主角的家乡总有那么一大堆卧虎藏龙的人,在主角离开家之前还看不出来,只有等她回家时,这群高手才会纷纷出现,仿佛一夜之间练成了绝顶武功——艾特,恰好就是个绝顶厉害的“修炼深厚的神官”。当然,综合水平会稍次伊芙琳几个百分点。 在成为司祭不久后,他也曾将神力注入到月亮神像中,然而一种强烈的阻力却让神力倒流出来,昭告他与这座神像没有任何缘分。当天晚上,月亮神托梦给他:“只有与我神力最亲和的魔物才能与我融为一体,而她就是——” 说完,月亮神就脚踏七色彩云飘远了,声音微弱得他压根听不清。 他焦急呐喊道:“到底是谁啊!” 月亮神:“是——是——是——” 然后他就梦醒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随着其它神像上的神力也开始衰弱,艾特更加着急,如果他向中央神殿申请了售后保修,唯独月亮神像无法修复,那萝卜村教堂守护了千年的秘密不就要被揭穿了?! 那他岂不是要受罚了?! 这攒了千年秘密的时间利息,他要蹲多少年才能出来?! 萝卜村教堂的第一个司祭当年把这事说出来不就完了! 无论如何,秉承着“就算秘密泄露也不能是在我任期内露的”原则,艾特没有再尝试与月亮神亲近亲近,也放弃了保修的想法,直到,他得到了中央神殿的修女戴罪归家的消息。 自古以来,魔神教的神职人员很少会受到处罚,比起事情败露,使得普通魔物议论纷纷,影响到魔神教的权威,他们更愿意在内部解决,要么直接将罪犯就地正法,要么远遣荒芜之地,鲜为其他魔物知晓。 中央神殿的神官被处罚回家,更是绝无仅有之事,若不是小说剧情需要,那艾特就算再等一百辈子也等不到此等良机。 不过,就算如此,那回家的贵宾要是和月亮神也不亲近该怎么办? 这种念头,在艾特第一眼看到伊芙琳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让他如此相信“她一定能成功”的魔物。 这是属于“修炼深厚的神官”之间的天然默契。 不过即使这样,最开始艾特也没有想让她立刻尝试的念头。 本来是打算先打好关系(当然,最好还是裙带关系),消除对方的戒心,再慢慢引导她去神像那边的。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最后这边月亮神的事没有成功,升官发财的事成了,他不一小心被提拔了,远离这块地,那也还是赚的。 若不是对方实在毫无理由地散发出一种纯天然无污染的傻白甜气质,他不会贸然第一次见面就实施了这个念头,甚至还告诉她其他神像也出现了问题。 一想起伊芙琳那妖艳的面容配之以纯真的神情,艾特便觉得滑稽无比,忍不住搓了搓指尖,心情大为放松。 “那种魔物是怎么当上修女的呀……”他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 且说伊芙琳回到家后已是傍晚,背负着“罪上加罪”的沉重包袱,她略微有些失落,用火魔法热菜时不小心把房子点燃了。 直到邻居跑来救火时,她才反应过来,迅速扑灭大火,耗费0.01%的魔力将房子恢复原样。 邻居大婶是个有着细长恶魔尾巴的魔物,她和伊芙琳唠了会儿家常,忽听门外传来“妈妈你在做什么”的呼唤,两魔扭头看去,只见伊芙琳刚回来时遇见的细长尾巴的女孩正站在门口。 女孩看见伊芙琳,立刻瞪大眼睛,嘴巴长得大大的,仿佛要一口吞下生鸡蛋。 她在原地愣了片刻,恍过神来,脸比海水还红,比太阳还蓝,嗷嗷大叫地跑回家了。 “刚才那是我女儿梅丽莎,”大婶满怀歉意道,“她不是个无礼的丫头,只是见到你太兴奋了,她很崇拜你,深更半夜都在窗外偷偷看你。” 伊芙琳:“难怪我睡觉时总感觉心里发毛。” 大婶又唠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 伊芙琳原来的晚饭也被复原成了未加工的食材原料,她只得重新做饭。 这一次她选择在室外的院落里加工。 倒入汤水,丢几片菜叶,打个响指,火苗“腾”地冒出,像小精灵般随风起舞。 天色已暗,一黑一白的两只飞鸟在头顶盘旋,似是寻找猎物,伊芙琳坐在锅旁边的躺椅上,突生困意,小憩一会儿。 五光十色的记忆在脑海里化作一条小河,细细地流淌。 伊芙琳蹲在小河边,好奇地注视着闪着不同颜色光芒的漂流瓶快速经过,她随机捞起一个,打开木塞后,一个女人忽地闪现在她身边,是母亲菲克丝。 菲克丝严肃道:“伊芙琳,其实我不是你妈。” 伊芙琳讶异地询问:“那你是谁?” 菲克丝更加严肃:“我是你爸。” “铛——!” 伊芙琳猛地从躺椅上摔下来,她晕晕乎乎地看向声音来源方向,只见刚刚还在天上飞的鸟不知何时来到了锅边。 黑鸟的长喙撞到了锅沿,疼得睁不开眼。旁边的白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什么,不停扑扇翅膀,或许是在关心她有没有事。 黑鸟:“呜呜呜。”(翻译:好痛痛哦。) 白鸟:“叽叽叽。”(翻译:都说了别那么急啦姐姐,她还在睡觉呢。) 下一刻,伊芙琳放大的脸出现在两只鸟眼前。 伊芙琳疑惑道:“你们在做什么?” “叽叽叽叽!” “喳喳喳喳——呜!” 7. 第7章 修女与小鸟 为了方便交流,两只鸟化为魔身,长出正常的脸蛋与四肢,唯有手臂下的翅羽和代替耳朵的耳羽暗示着他们的种族。 黑鸟是个灵动张扬的小女孩,羽毛厚实黝黑,散发着不详的魔力。白鸟男孩则与她几乎完全相反,全身的毛发柔顺雪白,魔力清新舒畅,然而表情却懦弱胆怯,像是常被欺负一样。 黑鸟嘴边还残余着偷尝的汤汁,大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我叫格兰蒂艾勒斯·吉米。” 说着,她又豪爽地拍了拍身旁怯怯不敢正眼看伊芙琳的白鸟:“这是我弟弟赫比斯科斯·吉米。” 伊芙琳被他们的名字绕晕:“吉米是你们的姓氏?你们是贵族吗?” 格兰蒂惊奇道:“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没有姓吗?怎么可能!所有魔物都有姓!” “不,”伊芙琳摇摇头,“我想起来了,鸟类魔物应该是都有姓的,但是陆地上的魔物很少会有。你们看上去对陆地很不熟悉,应该是偷跑出来的吧?” 在魔界,天空与陆地完全是两个世界,有翅膀的和没翅膀的很少会凑在一块,两拨魔物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只有极少数被鸟类魔物认为是“叛逆的”“堕落的”“无药可救的”才会和陆地魔物厮混在一起。 格兰蒂顿时脸涨得通红:“才、才不是!我才不是偷跑的,只是飞得远了,一时没找到路而已,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听上去相当逞强。 “是吗?”伊芙琳将视线移向怯懦地躲在姐姐身后的赫比。 小白鸟瑟缩了一下,胆小怕事的他显然不是善于说谎的类型,他偷偷看了格兰蒂一眼,脸羞垂头道:“对不起……其实我们已经迷路三天了……” 格兰蒂大惊:“你怎么说出来了!” 赫比扭头自责:“没办法了呀……” 经过伊芙琳的一番循循善诱,两只小鸟终于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实情。 原来,三天前他俩趁大人不在家,跑去镇子外面的山里玩耍,忽然就因奇奇怪怪的事吵了起来,要比试谁能飞得更高更快更强。 两小鸟从悬崖出发,一飞冲天,仿若划过天穹的两道黑白闪电。这个年纪的鸟类魔物正是最好胜最妄为的时候,他们不分昼夜地飞翔,将家乡与时间忘掉了九霄云外,等累得气喘吁吁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到了陌生的地方,周围一个同胞不见,只剩下魔兽的狂吠与荒凉的环境。 他们这一飞,便飞出了自己的世界。 “这几天饿了就吃果子,渴了……也吃果子。” 格兰蒂舔了舔唇,瞟向已经香气喷喷的锅:“说了这么久了,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点讲故事费?” “当然,即使你不讲故事,我也不会对饥肠辘辘的孩子视若无睹的。” 伊芙琳端来一张桌子,将锅中的食物分给两个小朋友。 格兰蒂捧起碗,咕噜咕噜地大口吃喝。赫比比她文雅得多,先是对伊芙琳表示感谢,再念了几段开饭前的祷告词,随后才不慌不忙地将勺子喂进嘴里。 伊芙琳将全部食物都分给了他们,自己一点也没留。她默默注视两只小鸟,怀念起曾经自己也是如此这样照顾从不做饭的母亲,还记得,那时母亲总是把她的那一份也抢过去…… 格兰蒂喝完最后一口汤汁,舒爽地放下碗,随后才像想起什么般,望向面露慈爱(?)的伊芙琳:“你把东西给我们了,你吃什么?” 伊芙琳微微一笑,轻柔地念了一句写在魔神教经典——《魔神噼里啪啦经》,简称《神经》——第一章中的句子:“只有灌溉幼苗,才能在大树下乘凉。” 格兰蒂呆呆道:“噢,这是吉米说过的句子——你也是神父吗?” “嗯?嗯……算是吧。吉米是你们的家人?”他们的姓氏就是吉米,不过听起来这倒是个简单的姓。 “吉米是我们的父亲。”格兰蒂回答。 “那你们的母亲呢?” “我们没有母亲。” “嗯?” 伊芙琳愣了一下,大脑开始迅速运转——没有母亲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的种族可以单性别进行繁殖,还是说他们不能承认自己母亲的存在? 在生理与伦理的抉择关头,经过一番头脑风暴,伊芙琳谨慎地选择了前者:“所以,你们的父亲是孤雄生育?” 格兰蒂一脸茫然地望向赫比,后者明显意识到两个魔物对话之间的歧义,他满脸通红地咳了咳,完全不敢看伊芙琳的眼睛:“喔,抱歉,我们不是吉米的亲生孩子,我们是他捡到的。” 格兰蒂:对呀,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说出这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赫比的社交能量,他又喘息了片刻才继续道:“吉米神父在搬去镇子时捡到了我们,那时我和姐姐都还只是蛋,他将我们抚养长大……对了,我和姐姐也没有血缘关系。” 格兰蒂:对对对,我就想说这个! 伊芙琳:“嗯。” 这她倒并不惊讶,这两货无论外表还是性格都无法让魔相信是一个种族。 “如果这附近有教堂的话我们应该能联系上吉米神父,我听说魔神教内部有特殊的联络方式,”赫比害羞地抬起头,“姐姐,您知道这附近有教堂吗?” 伊芙琳立即给予回应:“当然,我正好是村子教堂的一名小小修女,请你们今晚暂且在这里歇下,明天我就带你们去教堂联系你们的父亲。” “天哪,真是感激不尽!” 赫比站起身来,向她深深鞠了一躬。格兰蒂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在弟弟疯狂的眼神示意下向伊芙琳嘟嘟囔囔地告谢。 吃了她的食物后,两个小孩对她一点防范心也没有,难怪会什么也不顾地飞这么远的距离。 . 休整一晚上后,伊芙琳带着孩子们来到教堂,敲响艾特的房门。 艾特一开门,见到和自己同样高的鸟儿,大惊失色:“……原来,阁下是世俗修女,孩子们真可爱啊。” “请别误会,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身心都是魔神大人的。” 说清来龙去脉后,艾特非常干脆地帮忙联系离本村最近的云中城。 未过多久,教堂上空忽地风卷云涌,电闪雷鸣,只见天那边一道黑影正缓缓向前逼近,雨雾般的魔力将乌云破开,为其开道,狂风下的树如同草根般摇曳,似是没了根基。 在院子里玩的格兰蒂与赫比立刻凑到伊芙琳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格兰蒂指着黑影叫道:“起这么大范,是吉米神父没错了。” 听上去是个很爱装的魔物。 当云烟散去后,黑影的模样逐渐变得清晰。 下面的魔物只见云朵上站着一个庄严肃穆的古板男子,发型如刀般锐利,神情比深渊还沉重,他衣着服帖的神父袍,翅膀被尽数收起,颇有派头。 艾特上前一步,拿着大喇叭对吉米神父大喊道:“喂,那边那位高富帅大鸟,根据魔历2999年颁布的《地空互不侵犯条约》,您已获批临时落地资格,可以降落了!” 古板男子冷冰冰地看着他,微张尊口:“大哥,你不早说!” 据说,鸟类魔物在开口前和开口后可以称得上是两个物种。 吉米神父沉默时比教堂门口的雕像还要郑重,说话时却突然气质一变,声音清脆利落,语调宛若山谷中的小河般九转十八弯,神情仿若鬼节五花八门的怪物脸般滑稽,方才那股压迫感顿时消失。 吉米神父不须展开翅膀就直接从云层中跳落下来,他拍了拍神父袍上的灰尘,叉着腰,严肃地向鸟姐弟呵斥道:“死崽子,找了我这么久的时间,等我回去削你们俩!” 然而他这段故作严厉的姿态却压根吓不到习以为常的格兰蒂与赫比,一黑一白两只鸟笑嘻嘻地向吉米跑去,重重地抱住他:“再也不敢啦!” 临走之前,吉米揉着格兰蒂与赫比的脑袋向伊芙琳深深道谢,吉米的眼角闪过泪花:“仁慈的女士啊,感谢您的大方与慷慨,要是没有您的无私收留,孩子们说不定会遭到什么磨难……” 伊芙琳腼腆地摇头:“不必言谢,孩子们安全就好。” 虽然现在有所谓《地空互不侵犯条约》,但若是年轻的鸟类魔物落到坏魔物手中,他简直不敢相信格兰蒂他们会被怎样对待。 “您真是太伟大了,所以——” 突然间,吉米抓住伊芙琳的手,真诚而又感激地道:“请务必告诉我女士您的名字住址通讯方式星座血型爱好,我定会常常登门拜访告谢——痛!” 格兰蒂重重地飞踹吉米的小腹,命令赫比将他拖至十米开外,颇为无语地向伊芙琳道歉:“抱歉,吉米他不是坏魔物,但是抱歉。” 伊芙琳担忧地探出头:“他没事吧?会受伤吗?” “不会的,”格兰蒂面无表情,“打他会让他更高兴。” 伊芙琳:? 艾特:“精彩。” 在真的要分别时,格兰蒂与赫比站在云层之上,向下方的伊芙琳挥泪告别:“再见,再见,我们还会再相见的,说不定下周我就会来找你!” 伊芙琳挥了挥手,对于习惯告别的魔物来说,她已经听了太多类似的告别话了,天地一隔,再难重逢,与其发誓要多久再见,不如享受这最后的相见时分,她从不敢有所希求。 直到第二周的某天清晨,小石头叩响她的窗户,伊芙琳睡眼朦胧地开门,只见两只黑白小鸟兴高采烈地在草地上踩来踩去,一看到她,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伊芙琳姐姐!我们又偷偷跑出来啦!” “……” 《神经·第一章》:永远都不要试图去看透孩子们的意图,那是徒劳的。 8. 第8章 修女与月亮 暂且将时间调回伊芙琳破坏月亮神像的第二天清晨。 她自然醒来,窗外蒙蒙亮,远方天际浮现出鱼肚白的半圆。 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商讨国际大事,引得心虚的花瓣与叶片惭愧地低下头。 伊芙琳坐起身来,惺忪的睡眼宛如清早湖面上飘荡的云雾。她忽觉身体有异,迷迷糊糊地低下头,只见雪白的指尖被黏稠的黑泥污染,光滑的胳膊上满是难以形容的泥灰,仿佛她在睡梦中栽进了十年没擦过的烟灰缸里,然后便像搁浅的鱼打挺般翻了好几个转。 ……这是什么? 她搓了搓指头,黑泥没有她想象得那般黏皮肤,轻松地被扯开,得以喘息的肌肤焕发出晶莹光泽,像是被神眷顾般银光闪闪。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爱干净的圣洁修女还是迅速起床将自己冲洗一番。 随着黑泥悉数进入下水道,伊芙琳的皮肤又恢复到洁白的模样,不过与过去不同的是,她总觉得胳膊摸起来似乎更有弹性,像是自带滤镜般闪烁着奇特光晕。 然而,对自己的外表毫不在意的修女很快将这件突如其来的奇怪事件抛在脑后,甚至没有过多去猜测黑泥的来源。她照常做了个仅供充饥的简单早饭,收拾屋子,浇花剪草,检查邮箱。当一切工作就绪后,她才换上将几乎将全身笼罩在内的修女袍,只露出脸与束好的发丝。 伊芙琳从不知道,对于时尚风气开放包容的魔族而言,罕见的宽大保守服饰配之她兼具成熟与天真的气质,以及属于魅魔的独特性感buff加成,只会带来极大的反差感与冲击力,以至于她始终不明白为何一直以来老实本分而又无比虔诚的自己总是会被各种世俗主义者骚扰。 她离开室内,和正准备出门上学的邻居家姑娘梅丽莎打了照面。 伊芙琳:“啊,贵安。” 梅丽莎本来还沉浸在昏昏欲睡的起床气中,对谁都是一副臭脸,一抬头却见到疑似天使的邻居姐姐冲自己微笑,周身沐浴在圣光下,让她瞬间精神一振,几乎被那刺眼的光芒净化。 感觉一刹那来到了天堂,这就是天敌的世界吗? 伊芙琳疑惑梅丽莎为何迟迟不说话,不过温柔的她只当对方生性就不爱笑,转而开启话题:“你这是去上学吗,能和我一起走吗?真是惭愧,我太久没回来,已经将路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句话是善意的谎言,神会理解的,她只是想和小姑娘多亲近亲近,倾听她有什么烦恼。 “啊!” 梅丽莎知道这次必须得有所回应了,顶着被闪瞎的风险,她鼓起通红的脸,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等校车来接我!” 这句话是随口胡扯的谎言,她走到学校只有一刻钟的路程,但是神会理解孩子的。 “是吗,真遗憾,晚上再见。”伊芙琳向她挥手告别。 梅丽莎注视着对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快看不见时才敢大口呼吸,终于喘上气来,平复了心跳。 在心里,她暗暗下了个决定——以后,每天都要这个点出门!即使会有心脏停摆的风险! . 昨日艾特已经向城里教堂发送了联络讯息,尚未得到回复,不过想到伊芙琳不会愿意就此闲一段时间,经过一夜的盘算,他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既可以减轻伊芙琳的负罪感,又能为本地教堂带来利益。 于是,当伊芙琳来到教堂,郑重地请求他给她派工作时,艾特便迫不及待地将工作态度过于积极的劳动力带到月亮神像残余的底座处,清了清喉咙:“阁下,我有一点小想法,想同您交流片刻,不知您可否愿意一听?” 伊芙琳一见到空空的月亮神像便觉得心被揪紧,以为艾特是要让她加深对自己过错的印象,坚定赔罪的决心。 想到这里,她立刻屈膝,抚胸,用最沉重的语调庄严发誓:“请您告诉我吧,我定将倾尽我的全部,将月亮神像恢复如初,哪怕以我的灵魂为代价!” 艾特一听这话,忽然心生一股欺负老实魔的尴尬不安感,他猛然间意识到和伊芙琳这种没有心眼子的魔物交流是不能卖关子的,赶忙将她扶起:“阁下误会了,我并没有多余的意思。” 为了让自己显得无比真诚,艾特用高超的演技硬逼出几滴眼泪:“其实,昨日您离开后,许多居民向我询问月亮神像为何不见了,我不忍让这些虔诚的居民知道月亮神暂且离开他们的真相,却又不愿欺骗他们,只能狠心搪塞了过去……”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确有其事,说者痛哭,闻者落泪,伊芙琳听着也不免动容,跟着落下泪来:“喔,这都是我的错。” 艾特用袖口擦了擦泪水,偷偷观察眼含秋露、哀恸至极的伊芙琳,找准对方最惭愧、最脆弱之时,轻轻抿了抿唇。 “昨夜,我辗转反侧,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这得需要您的慷慨相助。” 伊芙琳轻轻点了点头,泪眼朦胧的姿态使得铁石心肠的艾特都觉得对方楚楚可怜,悄悄反思自己会不会有些过分。 “请您务必告诉我,我定会尽我所能。” “实在感谢您的无私,其实,我想的是——” 艾特再次清了清喉咙,用最为热切、最为真挚、最为哀求的眼神紧紧地注视伊芙琳,像是一个渴求母亲宽恕的孩童:“请您,扮成月亮神吧!” “……” “欸?” .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闲来无事的萝卜村居民在村里乱晃,一些前往时尚场所争奇斗艳,一些赶至山涧溪流寻找渔点,还有一些不愿出远门,只想平静地消磨一天。 在某个不巧的时间,他们路过幽静肃穆的教堂,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主神们神圣的面孔与幼时听祖母吟诵过的歌谣。几十年前,这座教堂迎来了一位法力高强的新任司祭,人们传言他并非魔族,而是已在大陆销声匿迹的侏儒族人,否则该用什么来解释他的面容为何如此稚嫩青涩,却用最深厚强大的法力将一波又一波的兽潮击退。 那位来历神秘的司祭明明一个治愈魔法也不会,却能将这个村子完好无损地守护至今,这是萝卜村居民对他的评价。 此时,过去的记忆与当下的情感混合在一起,引发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化学反应,他们忽地生出满满的温情,不知怎的就放弃了前往无魔超市抢夺半价牛奶的念头,转身进入了教堂。 古老的红砖覆盖上了青苔,彩色玻璃随风叮当作响,魔族素来不喜的阳光将半面墙烤得发亮,而在神像矗立的院落之中,所有来到这里的居民都第一眼看到了她,从此再也移不开目光。 如丝的黑发被高高盘起,紫水晶与黑曜石点缀的羽冠镶嵌在她的头顶,宛如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明星。 妍紫色的双眸比初夏的海洋还要纯粹明亮,天生便带有对迷路水手的引诱力,直到无意识地游至她的眸海深处,才恍然发觉在歌声响起时便已然沉溺。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张面容游离在真实与虚幻之中,无法探清她天然无害的纯真微笑是虚情还是假意,想要强装作不在意,却发现四处都无法行走,退一步像是畏缩,进一步像是冒犯,只能像钉子般被定在原地,任由她微张的红唇夺取呼吸。 精细的深紫色长袍将她周身包裹,不留一丝肌肤的痕迹,举手投足之间却又仿佛有魔力停滞,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诅咒的预兆。薄如蝉翼的披纱像翅膀般在背后尽情摇曳,似乎在千万年前与魔神相对时也是如此张扬自信。 她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手持朴素的月亮魔杖,静静地眺望无法预测的远方。 她在看什么?她在思索什么?是十万年前诸神大战后的分裂还是三千年前魔神教的统一?是在悬崖边独自居住时的怅惘寂寞还是与姐妹相聚时的悲喜交加?是世界因何诞生的深奥秘密还是魔物们总会陷入自相残杀的历史规律? 那双通透的眸中饱含太多太多的情绪,就连误入此景的旁观魔物也不禁为她落泪,为那如江河般滔滔不绝的力量、如襁褓怀抱般温暖如春的关怀、如生命之树般伟大光明的慈爱而落泪。 至少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她回来了。 “啊,显灵了……” 手不住地颤抖着。 月亮神,在凡间降临了! 伊芙琳松了松衣领,这件艾特不知从哪找来的衣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正巧,艾特像是她肚里的蛔虫般钻了出来:“实在是辛苦了,阁下,请喝杯水休息下吧。” 伊芙琳接过水杯,道谢后仰头一饮而尽,不慎溅出的少许水珠在她洁白如雪的脸颊上跳跃,仿若晶莹剔透的珍珠,又像是一触即碎的泡沫,引得忘我的路过魔物又是一阵惊叹。 “感谢您,大人,这是我该做的,”伊芙琳将水杯递过去,面露犹豫,“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方法真的管用吗,我记得,穿这种衣服,做这种造型,在魔王城那边叫做cosplay。” “喔,对,没错,就是那个!” 艾特笑眯眯地为她整了整衣领:“阁下您有所不知,角色扮演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能够让看到的魔物心情疗愈、烦恼消散、疲劳清空……甚至是,重构世界!” “我应该没有那么伟大的力量。”伊芙琳颇不自信地垂下眉头,像是受伤的野猫。 “请阁下放心,我向您保证,只要您这段时间站在这里,会比挨家挨户传递福音的效果大十倍百倍!” 艾特向她再三保证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余光扫了眼意外进入教堂后便陷入宕机模式的魔物们,默默退到一边,挥手召来了萝卜村教堂营业部长,悄声道:“叫你做的事办好了吗?” 营业部长推了推眼镜,快速汇报:“回您的话,已和万不达、千象城、欧非亚卖场达成协议,在广场投入巨幅宣传海报……包下街道电子牌的三个月使用权,无差别进行宣发……目前正在和冥创幽品签订合同,制作百种类型以上的月亮神文创产品……” 艾特听得连连点头:“很好,继续,让宣传部赶紧和萝卜日报联系,最迟明早就要进行头条报道,好好想想热搜位词条怎么写。” 营业部长眼镜反光:“司祭大人真是英明至极,这下未来十年的经费都不用担心了。” “哼哼。” 艾特望向此时对一切尚毫不知情的伊芙琳,嘴角扬起鲜有的发自肺腑的笑容:“那还是多亏了,我们的伊芙琳阁下啊。” 9. 第9章 修女与武器 在等待城里教堂的联系与cosplay的这段时间里,伊芙琳对自己已经在萝卜村悄然成名的事一无所知。除了工作时间她几乎都宅在家里,要么想点新奇的装修点子,要么再试图精进一下早已满级的净化神术。 这日,她忽然想起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战斗系魅魔养成指南》。她至今仍没有任何与勇气相关的情绪,像是冲动、畏惧、偏执。她的生活只剩下日复一日的平淡,像是最平坦土地上的涓涓细流,掀不起一丝波澜。 第二章或许也是类似于“勇气”这种概念模糊的词吧。 这样想着,她快速翻过了第一章,随意地瞟向第二章标题。 【武器】 为什么突然开始了技术性环节,一般来说不应该放在附录里吗。 [在魔界混沌期,实力代表了一切。然而请后代记住,魔力并不代表一切,如果你有100%的实力,武器便能将它翻倍至200%甚至更多。] [为什么要将武器放在这么前的章节(伊芙琳:原来你也预料到我会很疑惑啊),缘于魅魔族的法力天生容量小、攻击性低,在笔者写下这本书的年代,即便是最为强大的魅魔,与其他种族相比,也仅仅只有自保的能力。] [但是这一切只是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 作者在这行字的下方附了几个普通魅魔的常用武器。 [攻击型武器:甜蜜矛——适配于精神力强大的魅魔,兼具控制与进攻能力,能够在敌人僵直的同时对其脆弱点一击必杀!是不太温柔的小伙伴的明智之选~] 这个波浪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从正经科普变成广告推销了? [防御型武器:梦幻泡泡——上可御敌下可保命的神奇防具,满足爱好和平的魅魔对防御与美观的需要,在战场上吹起五彩斑斓的泡泡,是不是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起来了~] 怎么又跳到了少女漫画频道? [特殊武器:捕梦网——随时随地可使用的万能武器,能够将心怀不轨的敌人变成小矮人放进网里,曾在魔界诡奇神器榜排名第一,我们的准则是——爱与和平!] 伊芙琳:…… 她合上书本。 母亲曾经,就是靠着这本书,走出这片村庄的吗? 伊芙琳站起身,打开房间的窗户,吐出沉沉的浊气。 要不晚饭后为母亲立一座墓碑吧。 . 黑白小鸟第二次造访伊芙琳的小屋,带来了云中城的食材。 格兰蒂将袋子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像展示财宝般一件一件地指给伊芙琳看。 她指向几个有西红柿大小的绿色果实:“这是只有在云层上才能摘到的盘天树的果子。” 接着又抓起一把深红色的叶片:“你猜这是什么?” 伊芙琳乖巧地问:“是茶叶?” 格兰蒂咯咯地笑道:“不,是盘天树的茎,它的茎是由叶子组成的,厉害吧。” 伊芙琳:你们那里只有盘天树了吗。 膳食从简的修女并没有多样的烹饪技巧,她只是普普通通地将最高端的食材用最朴素的方式蒸煮出来,即使这样,从她手里出锅的食物依旧如仙肴般美味。 在美食荒漠的魔界,黑白小鸟偷吃了一次伊芙琳做的食物后便对此魂牵梦萦,宁可舍弃自由忍受吉米强行对他们施加的定位魔法,也要前往伊芙琳家蹭吃蹭喝。 黑白小鸟:仿佛住宿生周末回家一样。 神父:我会伤心的。 有格兰蒂与赫比的到来,伊芙琳的小屋顿时热闹起来,话痨的格兰蒂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云中城的情景,什么闪电刨冰,什么云朵房屋,什么牵牛织女,各种奇人怪事令伊芙琳听得稀奇不已。 “对了,”格兰蒂拍了拍手,“我们还有机械飞马,只要小程序下单就能带你去各种地方。” “听上去是机械马车加上翅膀的版本。” 是一家公司的两条生产线吗? 魅魔与黑白小鸟的交流就是格兰蒂的喋喋不休、伊芙琳的配合回应与赫比的沉默寡言。小白鸟虽然几乎不发一言,视线却总是在两魔之间轮流转,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仿佛精神已经参与了起来。 伊芙琳正欲盛菜,站起来时忽见赫比脚下掉出一片洁白的羽毛,顺手捡起:“这是你的羽毛吗,赫比?” 赫比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耳羽正在伊芙琳的指尖飘动着。 他原本早上起床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根将掉未掉的毛,刷牙时还想着要赶紧拔掉,却被格兰蒂问他狐狸怎么叫给打岔忘记了。 对于换毛期的鸟族青少年,掉毛正是最令他们敏感羞涩的微妙心事,一见到自己的羽毛跑到还不是很熟的大姐姐(格兰蒂:我觉得很熟)的手上,他立刻绷不住,脸涨得通红:“这、这……” 伊芙琳不知道他为何紧张了起来,同为鸟族的格兰蒂马上反应过来,打哈哈道:“对对,我跟弟弟最近掉毛可厉害啦,家里最近全是我们的毛,姐姐你看——” 说着,她偏过头,将自己鬓边摇摇欲坠的羽毛硬拔了下来,忍痛递给格兰蒂:“我俩的羽毛是不是很不一样!” 伊芙琳好奇地接过,只见白羽毛柔顺分明,黑羽毛混乱交缠,一长一短,一细一粗,一个羽轴如直针,一个羽根像锤头,一眼便可知两根羽毛并非源于同一种族。 伊芙琳注意到了赫比的异样神情,却未过多在意,只谈起羽毛的话题:“真是美丽呀,若我是鸟类,不知会不会和你们一样有这么可爱的羽毛,这个,可以留给我收藏吗?” 格兰蒂痛快道:“没问题,姐姐拿着吧,对我们而言没什么用处。” 赫比也紧跟着点点头,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吃饱喝足后,两只小鸟带着伊芙琳塞给他们的礼物满载而归地跟来接孩子的吉米神父离开了。 伊芙琳将两根羽毛插在胸前的口袋,哼着歌给花丛浇水,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魔物正在默默注视着她。 首先,让我们将镜头转向这位名叫弗尤·罗德的青年身上。 作为本书中罕见的有名有姓之魔,他拥有一个略微起眼的身份:当代魔界公认的第一剑术师。 不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另一个身份或许更加起眼一些。他是前段时间刚被妹妹篡位的魔王(♀)的长子,正冒着被小姨追杀的重大危机逃到了这个边境村落。 可叹是,当世之年轻才俊,却身负血海深仇。 但是现在,那些身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在几天之前,他因身无钱财,只得去萝卜村教堂借宿,却未料到遇到了让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与宗教观受到重大冲击的魔物——他遇到了月亮神本尊! 那位在传说里最为神秘、文字记载最少的神灵,竟降临在了这个远离世俗的村落里! 尽管教堂里的神职人员都笑着摇头说那位矗立在院落里安静如石、浑身散发着圣洁光辉的女士只是他们的同事,但那种独特的气息,那种如凝缩的泉水般奇异的神力,分明同他从黄昏冢中带出的神灵遗物所释放出来的一模一样! 那天,趁着对方还在发呆,他像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一样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月亮神的遗物:一条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项链。 项链重见天日的刹那,立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彩,宛若黑幕中的烟火般耀眼。 不过好在那时正是白天,再明亮也亮不过太阳的光芒,珍贵的宝物即使散发出100lux的亮度也没有被任何魔物注意到。 他提起项链,悬停在自己眼前。水晶吊坠清脆作响,亮光如水流般顺滑。在八芒星状的镂孔中,远方的女神恬静地微笑着,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毫无疑问,项链在呼唤着自己的主人,那个魔物必定是月亮神——至少和月亮神有关! 在逃亡的紧要关头竟遇到这种奇遇,弗尤认为这一定是魔神的指引,就连老天也在为先王之死感到不公,因此让月亮神降临在他面前,这是为了说明:他终究会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短短几分钟,弗尤便幻视自己是气运之子,将本书的主角强行变为了自己。 当一个假想貌似成立后,弗尤便坚信了这个想法,没有丝毫的怀疑。 不,还是略有怀疑。作为先王的长子,他还是在最后的坚信之前稍微犹豫了一下,谦逊地向教堂司祭请教:“请问院落里那位美丽的女士是何等身份,该不会是月亮神大人?” 艾特扫了一眼他脖子上亮闪闪的金链子,又将目光依次移向他的黑发红瞳、宝石耳环、空间戒指、顶级皮革衣装、丝绸手套、兽绒靴子。 沉默了一瞬后,艾特非常肯定地点头:“没错,她就是月亮神。此外,现在购买月亮神全套文创可获得神的专属赐福。” 于是,怀抱着一堆月亮神玩偶、小卡、徽章、帆布包等等玩意,弗尤推迟了逃亡计划,又继续观察了伊芙琳几天,终于选择在她的假期这日偷偷来到了她家。 望着伊芙琳浇花的倩影,他不禁紧张地哆嗦了一下。 虽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来了,但是到人家门口时却又怯懦了起来。 弗尤·罗德,除了魔界公认的第一剑术师、魔王的长子这种光辉的称呼外,他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性格。 他是一个,不敢跟异性说话的,纯情男青年。 10. 第10章 修女与世一 正当弗尤还在犹豫该怎么和伊芙琳搭话时,另一个方向走来了一位身披轻甲、后背长弓的佣兵小姐。弗尤立刻闪身躲在树后,偷偷观察佣兵与月亮神(疑似)的交流。 佣兵小姐略微羞涩地擦了擦汗水:“贵安,在下是准备前往寂静森林讨伐凶兽的路过佣兵,可以借点水喝吗?” 伊芙琳毫不犹豫地放下水壶:“您稍等。” 她提起裙子步入屋内,再次出现在院落时,她带出了一个大号水桶:“请带走这个吧,感谢您对保卫村子所做的贡献!” “不胜感激。”佣兵满是欣喜地拎过水桶,双臂重重下沉,也不知她该如何在如此负重的情况下击败魔物。 弗尤默默赞叹:“天哪,她是多么温柔慷慨的魔物,和月亮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忽然,佣兵注意到伊芙琳胸口的两根黑白羽毛,眼睛瞪得溜圆,惊异地指着:“请问能让我看一下这个吗?” “嗯?” 伊芙琳取下羽毛,轻柔地递了过去。 佣兵来回抚摸,眼中的震惊越来越大:“这……这!这根黑色的是蜜彩鹊的羽毛,传说能保证魔力永不断竭。白色的是天堂鸟的羽毛,据闻能在临死关头产生逆天改命的庇护力量!这!都是稀世神器啊!” 言毕,她猛然攥住伊芙琳的手,用恳求的语气道:“实在抱歉,在下因要前往寂静森林,十分需要这些神器,请求您借我使用!作为租金,我将用我珍藏多年却因职业不匹配而无法使用的神器赠与您!” 说着,她从空间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光剑。 弗尤顿时瞳孔大颤! 这是——能自动跟随主人,随时随地想用就用的绝世神兵!传言即使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的人,也能用它成为剑术宗师!这可是他寻找了上百年的武器,未曾料到竟在今日见到! 佣兵将它双手交予伊芙琳,出乎在场所有魔物的意料,当剑柄接触到伊芙琳柔软的手心时,竟迫不及待地原地认主,没有任何的排斥,像是生怕伊芙琳后悔一样,如同蚊子钻蚊帐般嗖地一下化入她的体内。 佣兵大骇:“自我从远古地下城中获得它后,途中遇到无数魔物,它都无比排斥,从不肯认主。即使是作为大陆最强弓箭手的我,它也只愿随同四处旅行,从不能为我所用。看来,您定是当世之英杰!” 伊芙琳连忙推辞:“不敢不敢。” 弗尤震撼地目睹这一切:好像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不得了的事,这么简单的吗?! 佣兵小姐走后,弗尤正欲踏出脚步,未料到又一魔物从远处走来,他只得再次躲在树后。 一名背着沉重包袱的行脚商人路过伊芙琳的屋子,非常配合剧情地停下了脚步:“我好像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这里必有一名绝世高手。” 弗尤:其实,在一分钟前有三个。 伊芙琳问候行脚商人:“您也要喝点水吗?” 行脚商人上下打量她,抚摸自己的胡须。 沉默了几秒后,他突然瞪眼大喝:“真是奇遇啊!奇遇啊!作为大陆第一行脚商人的我,走遍天涯海角,竟在今日遇上了最不可思议的奇事!” 弗尤:行脚商人也有排行榜的吗! 行脚商人从背后的兜里摸索半天,最终掏出一颗平平无奇的果子出来,递予伊芙琳:“姑娘,这是精灵之森仙湖旁的常青树万年才结一颗的果子,咬一口神清气爽,咬两口包治百病,连核吞长生不老,今日我要将它赠与你!” 弗尤:这么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吗! 伊芙琳似乎也这么想,犹豫着是否要接受他的好意:“感激您的馈赠。但是很抱歉,这太宝贵了,我不能收下。” “呵呵,没关系,它应当且必然属于你,”行脚商人顺了顺胡须,“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要,可以给老夫一个回礼,比方说,一个诚挚的祝福。” 当弗尤眼巴巴地望着伊芙琳那依托神力加持的喉咙吟诵出圣洁的赐福词,行脚商人虔诚地沐浴金光时,他的心情是极端复杂的。 他纠结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事,竟被这个老登轻松完成了! 行脚商人离开后,弗尤抓住时机,半只脚已经踏出草丛—— 然而却有魔物比他更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个衣袂翩翩的吟游诗人!她抢在所有生物之前开口道:“我的上帝啊!多么神奇、多么富有魅力的魔物!您简直是老天的艺术品,是神的女儿!即使是作为大陆第一吟游诗人的我,也从未碰上如此尤物!我将把这个神级防具赠与您,愿您一生平安!” 说着,她从空间帽子里掏出一片荷叶:“这是,能够抵御一切伤害的大荷叶!” 伊芙琳:“欸!” 弗尤:…… 他已无力吐槽,累觉不爱。 弗尤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伊芙琳的家,他已不想再围观伊芙琳要怎样获得神级上衣下装鞋子戒指项链手环了。 在无尽的怅惘中,他漫步到了寂静的乡间树林,犹豫片刻后选择了进入,聆听落叶在脚底沙沙地哀鸣,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这样一来—— 弗尤握紧拳头,无声地叹息。 他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丝毫特殊之处啊! 他完全没有理由让她加入自己,成为正义的伙伴啊!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陆第一来到这个小破村啊!是受到什么召唤来的吗!(作者:是搞笑剧情的召唤哦!) 大陆第一的剑术师、前魔王的长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平凡,没有任何突出之处,还是洗洗睡吧,不要再痴心妄想去复仇了。 他完全沉浸在摆烂的情绪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四面八方伏击的接近。 . 送别了大陆当世第一的甜品师、国足选手和天策玩家后,伊芙琳终于得到了片刻的休闲。 她用力地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短短一小时内收获的宝贝收拾起来,打扫了一下屋子,然后不慎在切菜时将光剑召唤出来,将案板切成了两半。 她不慌不忙地用法力将案板恢复原状,忽然想起,方才在应付那群当世第一时,似乎有个模模糊糊的气息一直存在于周围,直到送走了一半的魔物后才黯然消失。 那个气息从出现时就颇不稳定,越到后来就越多负面情绪,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呢? 产生这样念头时,她的博爱本能已经驱使着她停止手中的动作,双脚不自觉地走出屋门。 远方的烈日已逐渐褪去白色蛋壳,绚烂的光晕将天边染上油墨般的色彩。凉风如丝绸般拂上伊芙琳的面颊,林间回荡着鸟儿碰撞树干的惊叫。 她关上房门,怀着对陌生魔物的担忧独自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小道,面对着寂静的树林,她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迈出了脚步。 重重叠叠的叶片阻挡热气的入侵,只留下清凉似水的斑驳光圈在土壤上流淌。 蝉鸣回响在无法触摸的枝头,空灵而缥缈。抬起头时,除了遮天蔽日的绿叶外什么也无法看到,活物的存在仿佛只是一个想象。 伊芙琳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机勃勃的幼苗与成群结队的虫蚁,她不能容忍自己因大意而使这些无辜的生灵遭受灭顶之灾。 她握住双手,漫步在林间,若隐若现的气息呼唤着她靠近。 走得近了,那气息便越是浓郁。然而她感受到的却不止一个魔物,杂乱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奔赴战场前线时所见的漫山遍野的敌军与来来往往的士兵。自那之后,她对于“斗争的气息”便十分敏感,那是区别于单纯的杀气以外的,一种群体性的暴躁。 伊芙琳在自己也未察觉之时加快了脚步,似乎某种可被称为急切的情绪在催促她尽快赶到场地。若是稍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步,就会发生像她这样大爱无疆的魔物所不忍目睹的惨状。 劲风在耳边唰唰地呼啸,扬起她细碎的发丝,上下翻转的头巾像尾巴般紧紧抓住主人的头皮。 呼唤声在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被逼至绝境的魔物无望地渴求着神的降临,环伺的群狼寻觅着血的去向,纤细柔弱的姑娘跃下了山坡,日光向西滑去,朦胧的轻烟从脚底升起。 “哈——” 伊芙琳骤然停下脚步,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只剩下她一个魔物的心跳。 仔细听听,要更加专注一点。 她闭上眼睛,神力加持下的脸庞微微发亮,敛去了少许的焦虑与急切。 突然之间,她睁开眼睛,妍紫色的双眸中荡漾着金光。 成千上万条看不见的细线指往某个方向,所有的气息都汇聚在那一个点上,那种奇异的感觉如同即将破壳般呼之欲出,就要展露出它的真实样态—— 那是,来自信徒的苦苦祈祷。 “唰!” 伊芙琳用刚收获的光剑破开一团灌木丛,昏暗的视野立刻变得清晰。 活物的气息刹那间扑面而来,扩散到她的全部感官, 她只见到,一个血肉模糊的魔物正蜷缩在大树与灌木丛间的阴影夹缝中,一动不动,不知生死。被倚靠着的树干滑出了粗长条状的血迹,沾满污浊之物的长剑插在土壤之中,紫黑色的毒液将方圆十米的植物化为灰烬。 伊芙琳从他的气息中立刻意识到他和方才在自己家门口躲着的是同一个魔物,虽不知他是谁,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自己产生半点恶意。 四周像是被按下静音键般悄无声息,然而伊芙琳却仍能感受到大量气息正迅速朝这里接近,她没有过多犹豫,治疗术、净化术与隐匿术一个接一个地往伤患上丢去,飞快为他完成了最基础的消毒、包扎与诅咒破除。 当准备工作就绪后,伊芙琳用悬浮魔法将魔物轻轻置于自己的背上,悬浮的效果能为她减少90%的重量,即使是不善于力量的修女也能将他轻松带走。 最后一步,她跺了跺脚,肉眼难以捕捉的神力如同扫地一样抚平大地上的痕迹。她轻轻踮脚,连带着背后的伤患如风筝般在林间飘散而去,连同呼吸一起,将自己的在场证据抹得一干二净。 伊芙琳离开了五分钟后,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这里,为首的魔物敏锐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提着重剑行至方才伊芙琳带走伤患的位置。 “怎么样,罗约,发现小王子的痕迹了吗?”队伍中的一员吹了声口哨。 “啧。” 被称为“罗约”的魔物指尖划过被伊芙琳清理过的树干,皱紧眉头:“不用找了,已经跑了。” “什么!” 那魔物立刻紧张起来:“跑了?你是说那个没有丝毫防备的该死家伙,竟从我们这群现任魔王麾下最强大的十八骑士中最厉害的三位——毒之骑士、水波骑士和罪恶骑士以及若干跟班的围剿下逃出了!怎么可能!” 毒之骑士·罗约:“你为什么突然开始介绍设定了。” 其他魔物得知弗尤已经逃走,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们已为这场埋伏准备了太多时日,花费了大量精力,却依然没能拿下那只狡猾的老鼠。 丧气的魔物们纷纷离开了树林,只留下罗约仍在若有所思地抚摸树干,他将耳朵贴在了树皮上。 宁静的林间,细微缠绕的魔力,隐隐约约的气味。在注意力全集中之时,他听见了伙伴们议论今晚外卖用蓝色还是橙色软件,听到了自己的披甲与靴子后的宝石碰撞作响,听到了树梢高空掠过了三只相伴的飞鸟,以及听到了,在不远的道路上,缓慢而又温柔的脚步声,如同门铃般叩在了他的胸口上。 罗约的眼底划过一道光,他思虑了片刻,朝着同伴们离去的反方向继续追去。 11. 第11章 修女与剑术师 弗尤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眼皮,他试图醒来,却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像是有巨石压住了身体。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现在为您播放的是跨位面广播频道的节目[太阳系奥运会赛事]。” “现目前正在举行的太阳系奥运会赛场上,来自地球的人类运动员们依旧表现突出,在各大赛事上均获得了夺目的成绩,奖牌榜稳居第一。” “在刚刚结束的乒乓球女子单打比赛上,地球运动员张三在落后火星运动员两局的情况下连追四局,成功拿下了金牌!获得了太阳系所有乒乓赛事的大满贯!” 广播员优美端正的声音徐徐飘入弗尤的耳内,越发让他焦急。作为张三的忠实粉丝,他还没有在今天的超话与贴吧签到…… “她将在明年的SSS级文明联赛上作为太阳系选手代表走上最顶尖的舞台,让我们期待这位小将的表现!” !!! “冲击宇宙冠军!” 弗尤倏地睁开眼睛,魔王血脉自带的红瞳清澈通透,如同不带杂质的红宝石。 当反应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心里话喊了出来,剧烈起伏的情绪引得身体的伤口跟着抽动,针刺般的疼痛一根一根地扎他的神经,弗尤倒吸一口凉气,神情扭曲地低声哀鸣。 边听广播边打瞌睡的伊芙琳听到了叫喊,连忙转过头来,起身凑到伤患床边,擦去他额头上的薄汗:“您还好吗?” 一听到伊芙琳温婉的声音,弗尤顿时浑身一紧,虚弱且惊骇地扭过头去。 弗尤只见到,他假定的月亮神大人竟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物已经被完全更换,伤口包扎完好,甚至连倒地时额头上擦伤的包都被清理过……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被月亮神(疑似)亲手救下,脸刷的一下变成了熟柿子。 多么不堪啊,作为大陆第一剑术师的他居然狼狈到这种田地,简直无地自容,愧对魔神! 纵然怀揣着寻死觅活的心情,此时的弗尤却不能发作,只能乖乖躺好,喉咙如同被沙尘暴洗礼般枯瘪:“真是神明显灵,大人啊,感谢您的慷慨相助。” “这是我该做的。” 伊芙琳为他敛了下被子,又将熬好的粥端过来,勺子凑到了弗尤的嘴边:“来,啊——” 从小接受魔鬼训练、被当作野猪养大的皮糙肉厚的弗尤哪接受过这等细腻的照料与关切,他瞳孔猛缩,指尖不自然地发麻,整个手臂一白一白的,失去了知觉。他颤颤地道:“啊,不、不用,我自己来……” “这是什么话。” 伊芙琳不容他犹豫,用照顾不听话孩子的方式直接将勺子怼进弗尤的嘴里。 弗尤只觉一股热浪从咽喉滚入腹部,美味到发疯的味道在他的五脏六腑爆炸开来。 他仿佛一下子失了神智,像没有反抗能力的婴儿般接受伊芙琳一勺接一勺的投喂。 天哪……月亮神在亲自喂我。 弗尤像是机器人般有节奏地吞下热粥,手指紧攥住被单,目光如脆弱的小鹿般无助。 在经历了惨烈的被埋伏、躲避追杀、命悬一线的危机后,劫后余生的轻松与温柔的照料便更像是奇迹般难得,前后的巨大反差,简直能让世上最阴郁的魔物也变得热情开朗起来。 他咽下最后一口热粥,抿了抿下唇,拉住了伊芙琳即将飘远的衣摆。 伊芙琳转过头:? 当弗尤的视线与对方相碰的瞬间,他的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两颗温热的泪珠在眼眶边缘凝聚,如同红色的泉眼。 接着,伊芙琳便看见那张呆呆的面容落下泪来。 “啊。” 弗尤忽然反应过来,触电般地收回手,他快速抹了一把眼尾,迷蒙的水雾将他宝石般的眸子晕染成清澈的红色湖泊。 他鼻尖通红,脑袋像短路般丧失思考能力,一会儿摸了摸下巴,一会儿拉了拉衣领,最后还来了个空气投篮。 伊芙琳不明所以,只当他想要感谢,却害羞内敛得不知该从何说起,宽慰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收拾一下就给你换药。” 弗尤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迷茫地低头看向刚刚触碰了伊芙琳衣摆的手,然后握成拳头,抚在自己的胸口。 好像一下子就踏实了许多。 . 当伊芙琳再次回到房间时,弗尤终于能放下紧张,和她正常交流。 “我叫弗尤,来自魔王城,是个四处流浪的剑术师,昨日遭到了仇家追杀,感谢您救下了我,就算让我用生命来偿还也不为过。” “举手之劳,您不用在意,如果我是为了让您偿还生命才相助的话,那我实在是太可耻了。” 弗尤为她温和而不失俏皮的语气所逗乐,心情更加舒缓,徐徐地将自己的经历讲述出来。 他讲起了自己童年时被母亲放到狼类魔兽群中搏斗,讲起了少年时与同阶层魔物的决斗厮杀,讲起了差一点没有逃出法阵幻境的困局,讲起在吐温莱特大平原的地下城里遇到了传授他绝世武功的师傅。 他刻意隐瞒了自己前魔王长子的身份,只说自己来自一个剑术世家。 伊芙琳听罢,颇为感慨:“您的生活真是充满了危险。”长这么大很不容易吧。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您是不是一直在找我呢?” 她还记得这个气息曾在自家门口徘徊不定。 弗尤没想到伊芙琳居然发现了自己,对于他这个层次的战士来说,很少有魔物能够在他刻意屏息凝神的时候发现他的存在。 果然,她的能力远远在他之上,能比他强这么多,她一定是神——最起码是神的使者! 他小脸微红,扭扭捏捏道:“抱歉打扰了您。其实,我寻觅着月亮神而来,您身上有奇特的神的气息,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真诚而小心翼翼地与伊芙琳对视,过去总是用于威慑其他魔物的血色眼睛,在对上伊芙琳时却如同孩童般天真亲近。 伊芙琳注意到他攥住被单的手指浸出了少许汗水,似乎连他自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拿不准是否该问出这样的话。 他应该是看见了我在教堂的打扮产生误会了吧,怎么会有魔物真的把我当月亮神呢,这可是大不敬呀。 想到这里,伊芙琳便赶紧摇了摇头:“请千万别误会,我不过是个可怜的罪犯,为偿还犯下的罪行而有幸被教堂收留的一个小小修女而已。” 弗尤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罪犯?” “是的,我犯下了渎职之罪,被驱逐出中心神殿,流放到了这里。” 伊芙琳将自己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讲述给弗尤,刻意夸大了自己的罪过,渲染自己有多么残忍无道、多么不可饶恕,试图让弗尤相信她真的只是个可恶的小人,不值得任何怜悯。 但是这些话在弗尤耳里听起来就像首荒诞而遥远的诗歌,没有任何实感。 他立刻认为这不过是伊芙琳为了不让他发现真相而故意编造出来的而已,但为了不冒犯对方,他只能配合着说:“请您千万不要如此自责,您是我见过的最虔诚最伟大的修女,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伊芙琳听罢,鲜少地焦急起来:他怎么就不明白我是个多么邪恶、阴险、狭隘而又罪不可赦的魔物呢! 单纯且粗神经的伊芙琳从来不是个善于逞口舌之快、也没有任何多余心思的魔物。见弗尤似乎认识不到她有多么坏蛋,伊芙琳在原地磨蹭半天,最终只能支支吾吾道:“总而言之,请您千万不要亲近我,也不要信任我,我随时都有可能背叛您——呃,抱歉,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伊芙琳照顾他躺下,随后便收拾好东西气呼呼地出门了。 弗尤不禁在内心感慨:多么善良无私的魔物,究竟为何要谦逊到这种地步呢。 他休息了没多久,尚未睡熟,忽而听见窗外传来鸟喙啄锁的声音。 “剁剁剁,剁剁剁。” 未等他反应过来,窗锁已被啄开,外界的凉风发泄似的灌入屋内,两只小鸟扑扇着翅膀蹿了进来,轻车熟路地落到伊芙琳前几天做好的鸟架子上,互相啄了啄羽毛。 格兰蒂环绕四周,不见温柔可爱的伊芙琳,却见一个臭男魔躺在床上,顿时化为人形,怒气冲冲道:“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把伊芙琳藏到哪啦!” 赫比注意到他满身的绷带,用翅膀拍了拍格兰蒂:“叽叽叽叽。”(翻译:姐姐你冷静点,他好像是病人。) “我管他是谁——伊芙琳在哪里!你把她吃了吗!” 格兰蒂化为鸟身,如同被点燃的火苗般冲到弗尤面前,尖锐的黑喙不由分说地向弗尤啄去。 久经战场的弗尤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幼年鸟类魔兽啄的一天,既不敢释放剑气伤到她,又怕小鸟的尖嘴巴撕裂他的伤口,只得胡乱挥手:“我是被伊芙琳救下的冒险家,我和她是朋友!她刚刚出门了!” “喔原来是这样。” 格兰蒂立刻回到了架子上,吹了声口哨,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弗尤:……她其实就是单纯想啄我吧。 奸诈的幼年魔物! 12. 第12章 修女与骑士 经过简短的自我介绍,格兰蒂暂且相信了他真的是被伊芙琳救下的病人,压下了敌意,尽管弗尤认为这根本就不需要过多解释,看他现在的状况不就知道了吗!(赫比:我早就说过了喔。) 由于黑小鸟逻辑奇特,弗尤和她交流时格外小心,生怕引起她的误解:“所以说,你们经常来找伊芙琳?” 格兰蒂拍拍胸脯,格外骄傲地道:“那当然,我们可是她最好的朋友!” 赫比看不下去,小声吐槽道:“类似于被邻家姐姐照顾的孩子吧。” 弗尤将信将疑,眼睛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开口询问:“既然如此,那你知道她和月亮神之间的关系吗?” 格兰蒂:什么神? 格兰蒂与赫比虽然最近经常来到村里,但每次基本只是为了找伊芙琳蹭饭,对村里近来的月亮神新闻丝毫不知。 但是如果要是这样说的话,就会显得自己对伊芙琳的事一点也不熟悉,完全不符合“朋友”的身份! 格兰蒂迟疑片刻,在说实话和打肿脸充胖子之间选择了后者,双眼一闭,大胆开麦道:“我当然知道,伊芙琳是教堂的修女,而且还那么厉害,毫无疑问了,她就是月亮神的亲戚!” 弗尤:! 赫比:? 弗尤听见这话,思路一下子打开。 对啊,他先前一直认为伊芙琳是月亮神本尊,但这听起来确实有些难以置信,或许除了他以外的任何魔物都不会这样认为。 那伊芙琳是神使呢?这也不对,那她就不会仅仅局限在这个小村庄,早被中心神殿请过去镇场子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伊芙琳是月亮神的亲戚!那这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既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身上有神的气息,又能说明为何她怎么流落到此地。 反正神的亲戚又不一定会是神,可能是什么流落在魔界的第十代子孙,或是用哪根肋骨创造出来的替身!他为什么要一直纠结在狭窄的视野里呢! 难怪她一直不肯承认她的身份,如果流淌着神的血液,却又想在世外田园享受平静的生活而不被打扰,他的冒失闯入对她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格兰蒂的一句话,让弗尤的心情经历了顿悟→思虑→惊喜→惭愧→自责的一系列过山车变化,再次抬起头来时,他的神情变得相当凝重:“原来如此,是我谮越了。我犯了多么大的过错啊,竟让如此圣洁的女士受到了冒犯与困扰,实在有悖于我的修养!” 格兰蒂松了口气:他好像信了,好耶! 赫比:似乎误会得更深了。 . 伊芙琳平常做的只有些粗茶淡饭,她想到伤患应当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遂来到了村里有名的网红餐馆,希望能打包点好饭好菜回去。 她一来到餐馆,服务员便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请取号等待。” 伊芙琳在他的指引下取了一张印有号码的纸,上面写到:当前号码089,前方还有5位正在等待,今日推荐【香蕉炒肉】【青梅烧鸭】【果冻豆腐】。 伊芙琳略感犹豫:这些菜真的适合伤患吗? 在她纠结时,前方忽然出现高大的阴影,将纸张上的字完全遮住。 她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骑士造型的男子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发丝,肌肉健硕有力,海蓝色的眼睛仿佛能勾起盛夏的回忆。繁缛的骑士装在他身上服帖妥当,如同量身定制的一样。 男子向她微笑:“请原谅我的冒昧打扰,女士,您看起来似乎有些烦恼,也许是因为来得稍晚,只能耗费一些时间等待?如果我的妄自揣测使您感到冒犯,我会立刻离开。” “无妨,阁下,”伊芙琳提了提裙子,“我确实有在烦恼,不知该点什么菜才能让赢得客人的欢心。” “原来如此,不知您的客人偏好怎样的口味?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同您一起揣摩菜单。” 说罢,他又连忙摆了摆手,向旁边挪了一丝距离:“请您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分担您的忧愁。” 他的举手投足间富有自信坦然的魅力,却又不至于粗俗无礼,一切尽在恰到好处的礼节之中,没有让伊芙琳产生任何的反感。 “感谢您的好意。” 伊芙琳想了想适合伤患的口味,开口道:“要是有清淡且富有营养,比较家常,也不那么稀奇古怪的菜就好了。” 骑士男子点点头,转身向服务员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什么口味清淡的家常菜?” 伊芙琳:直接问服务员吗? 服务员推荐了几道菜后,骑士男子转身将原话复述给伊芙琳。 伊芙琳:你是中介吗?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伊芙琳没有过多询问,假装接受了意见:“嗯嗯,好的,收到。” 骑士男子见她似乎没将自己话放在心上,挑了挑眉,再次开口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如取走我的号码牌吧,希望您的客人能早些品尝佳肴。” 男子将号码牌递过来,原来他就是伊芙琳前面五个魔物中最前方的一个。 服务员瞅了瞅餐厅内部,笑着道:“已经开始收桌了,马上就可以进去了,这位先生确认要将号码牌让给女士吗?” 还未等骑士男子来得及说话,伊芙琳赶忙开口:“千万不必,这位大人先我来到这里,还是您先进去吧。” 骑士男子望着她,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请原谅我的冒昧请求,不知女士您可否作为我的同伴,随我一同进去。作为补偿,我愿意承担全部的费用,请您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明明是礼貌地请客吃饭,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是要赔什么大罪一般。 伊芙琳还想推辞,排在第二个的顾客不耐烦地开口:“小姑娘你就去吧,听你们唠半天了,再不去我就先进去了!” 伊芙琳:“啊……” 在周围魔物的催促与哄闹下,伊芙琳难以再说什么推脱的话,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跟骑士男子走进餐厅。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尴尬,抱歉道:“实在对不起,如果冒犯到了您,我愿意就此离开谢罪。” 伊芙琳摇摇头,安慰道:“没事的先生,不过我的客人已经饥肠辘辘,我得尽快赶回去,恐怕无法担起您的同伴一职,请原谅我打包几个菜后便不得不暂时告辞,如果有机会的话,愿我能登门告谢。” 骑士男子不再搞什么幺蛾子,彬彬有礼道:“悉听尊便。”'');(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似乎他除了想要伊芙琳插队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企图。 这也是骑士精神的一环吗? 男子将菜单首先递给伊芙琳,让她先点好需要打包的菜:“我叫罗约,是来自南部丘陵万尔山脉的一名骑士,初来乍到,许多礼节或许会与西部有所偏差,恳求您的谅解。” 魔界所在的大陆除了位处中心的魔王城外,主要由北部荒漠、东部平原、南部丘陵与西部高原四个区域组成。 伊芙琳所居住的萝卜村属于西部与北部的交界地带,从萝卜村出发便可进入一望无际的荒漠,其中仅仅只有寂静森林的阻隔。虽然听上去只有一片林子,但历年来能穿越此地的魔物少之又少,恶劣的生存环境足以生吞绝大部分不知死活的冒险家。 伊芙琳依照建议打包了他推荐的几道菜,顺便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罗约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您是教堂修女,难怪总能感受到神圣的气息,能同您一起履行神赐的职责,我真是荣幸至极。” 伊芙琳谦逊道:“不才,阁下才是真正上阵拼搏的战士,我不过是在如阁下这般强者的庇护下讨得一点立身之地的窃贼。” “您实在是过于谦逊了。” 在有来有回的商业互夸中,伊芙琳打包的菜被送到手上,她告别了罗约,快步离开网红餐厅,默默感慨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会认识陌生的魔物呢。 当她回到家时,惊奇地看到黑白小鸟正在和弗尤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不过仔细一看,吵闹的只有扑棱的小黑鸟和躺在床上的弗尤而已,小白鸟始终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两魔物。 格兰蒂飞快道:“我家伊芙琳那是只应天上有,混在没有翅膀的魔物堆里只会亵渎她的圣洁,她就应该待在名人堂被供奉着!” 弗尤摆摆手:“虽然我承认她富有魅力,但是我不允许你用鸟类魔物的刻板印象看待陆地魔物。不过名人堂我觉得还差了点,应该成为魔王堡的座上宾,担任魔王的专属顾问。” 格兰蒂不满地拍打赫比,后者一脸莫名地望着她,只见小黑鸟激动道:“犯什么功夫去伺候麻烦的魔王,好魔物应当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只要伊芙琳能到天上去,长老们一定会用最好的待遇招待她!” 弗尤用看天真小朋友的怜悯眼神望着她:“你还是不懂,只有得到了世俗至高者的认可,才能在任何地方内横着走,即使是拥有无边力量的神明,倘若没有传教者,那便不会有信奉者。” 赫比无语地观看闹剧,他忽然抬起头,发现伊芙琳走进了房间,下意识向后缩了缩,没来得及告诉两个忘我的魔物正主已经来临。 格兰蒂吵道:“我不管我不管,待在这个破地方就是活死人,我要让伊芙琳跟我们一起回云中城去!” 弗尤瞪住她“不可以——” 话才出口,他忽然感觉旁边有谁坐了下来,淡淡的青草香与饭菜味钻入鼻孔,短暂地让他失神了半秒。 若是有谁抓住这半秒时间向他进行致命偷袭,弗尤恐怕就要立刻命丧黄泉。 伊芙琳将打包盒放在床头柜上,奇怪于他们怎么停止了交流:“怎么不说啦?去云中城之后呢?” 格兰蒂满脸通红:“去——去——去——” 13. 第13章 修女与保护 伊芙琳将打包盒扭开,抱歉地对黑白小鸟道:“不知道你俩也来了,只给伤患准备了饭菜,待会儿你俩的我亲自去做。” 格兰蒂正欲答应,赫比却觉得颇不好意思,抢先开口道:“没关系的,我们已经在家里吃过了,您不必专门为我们开灶。” 格兰蒂(震惊):可是我想吃! “没事的,你们飞这么远肯定饿了,我也顺便给自己做点。” 赫比:“好吧……” 格兰蒂:“好耶!” 这一次弗尤不敢再让伊芙琳喂自己,他不想在两个孩子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极力向伊芙琳展示自己的肌肉:“请让我自己来吧。您看,我已经恢复了大半。” 伊芙琳瞟向他的伤口,忧心道:“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 弗尤趁伊芙琳不注意赶忙夺走了餐具,虽然他对自己这种抢夺行为感到可耻,但为了不让伊芙琳继续犹豫,他必须得做出行动。 恳求神的原谅! 为了避免众魔物看他一个人吃饭的尴尬状况,他不顾还在抽痛的伤口,连刨带吞地将饭菜送入口中,希冀能最快结束战斗。 伊芙琳担心道:“慢一点慢一点,别噎着啦。” “呃!” 噎着了。 伊芙琳赶紧将饭盒抽开,向他丢了一个缓解的法术:“不用吃太快的,饭菜还热着。” 格兰蒂见他出丑,笑得比自己中奖还高兴:“笨——蛋!又没魔物跟你抢。” 待弗尤缓过来后,伊芙琳正想将饭盒再端出来,忽然察觉出一丝异样。 她盯住看似正常的饭菜,歪了歪头。 在弗尤与黑白小鸟疑惑的眼神中,一团白光攥在伊芙琳的手心,她伸开手掌,挥过饭菜的表面。 光点散去,一条微不可见的白烟从饭盒中蒸出,悠悠飘走。 伊芙琳闭上眼睛,沉默了半晌,再次睁开时,妍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一道锐利的银光,像是剑刃突刺时的鸣叫。 她转过身,十分郑重地向弗尤鞠了一躬:“十分抱歉,我没能早些发现饭菜里被下了毒。” 她明明是在道歉,过于郑重的语气与动作却像是战士出征时以性命作为承诺。 弗尤屏住呼吸:“看您的表情,我是要死了吗?” 伊芙琳愣了一下,摇摇头:“虽然不至于死亡,但也相当严重,饭菜里下了让您全身麻痹十分钟的魔法药,即使您是大陆第一剑术师也无法抵抗药效,真是可怕的毒药!” 格兰蒂:这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赫比:麻痹时间能精准到这么小吗? 弗尤:我能够证明大陆第一剑术师确实抵抗不了。 当伊芙琳还没发现麻药时,弗尤还吃嘛嘛香。然而当她说出口后,弗尤便立刻觉得浑身不得劲,腿也动不了,手也抬不起,脑海一片混沌,眼皮上下打架,不一会儿就只能软趴趴地躺在床上,仿佛灵魂已经飞走了一半。 弗尤奄奄一息地趴菜:“我感觉神正在呼唤我。” 伊芙琳:“真的吗,我能和她说句话吗?” “神说,让我直接和作为月亮神代言魔物的您沟通,您愿意和我一起去光复先帝大业吗?” 伊芙琳:“……我真的只是个小修女而已呀。” 他一定中招了,说话越来越糊涂了。 弗尤忽然想起了什么,动用全身最后一丝力量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了月亮神的遗物项链,递给伊芙琳:“啊对了,请您一定要收下这个。” 说完,他便彻底歇菜,安详地躺在床上,仿佛一个不会说话的玩偶。 “这是什么?” 还没等伊芙琳仔细观察项链,瞬息之间,一阵强风将窗户破开,碎裂的玻璃像鲜花般绽放开来,径直冲向众魔! 小鸟们还来不及反应,弗尤便见到伊芙琳如同冲下悬崖的激流般闪到了窗边,身躯爆发出仿佛能够阻挡一切的神力,一掌过去,方才还威风凛凛的碎玻璃无力地掉落下来。 伊芙琳再一攥手,扭曲的空间被抽拉至她的手心,窗外风平浪静的假象被悉数抹去,只见阴暗的魔气如波浪般翻滚,将窗沿击打得簌簌作响。 “嘭!” 屋门被重重破开,凄惨地撞在了墙上。 他们抬头只见,先前招待过伊芙琳的骑士男子罗约站在门前,侧颜逆着光,使屋内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那双海蓝色的眸子宛如潋滟着水光。 弗尤一见到男子,脑袋不禁眩晕,艰难地开口:“居然被你追到这里来了,罗约。” 罗约勾起唇角:“啊,是啊,中了我‘深渊花吻’毒药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你的身体可真是顽强啊。” “什么花什么吻?”弗尤满头雾水。 伊芙琳回过头:“他说的深渊花吻是传说级顶级毒药,仅一滴就足以让魔物穿肠肚烂。” 弗尤与格兰蒂皆倒吸一口凉气,弗尤惊慌失措、冷汗直流道:“那那那,那我现在是……”烂肚状态?! 格兰蒂看上去比他还着急,手足无措地扑倒弗尤身上:“让我看看,你的肚子——这不是好好的吗,里面已经坏了?” “什么,已经坏了?!” 赫比无语地注视两个傻子的行动:“很明显没事的,真烂肚了您早就不能说话了。” 罗约似乎也发现了异样,刚刚还悠哉的心情立刻被凝重替代,他看了看逐渐恢复精神、乱摸自己的弗尤,又看了看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祈祷的伊芙琳,立即了然一切,凝住眉头:“原来如此,你给他解了毒,你是什么魔物,怎么做到的,从没有魔物能解开我的毒药!” 伊芙琳双手合十,无言地盯着他:“实在抱歉,您破坏了我的门窗,还蓄意伤害没有反抗能力的伤患,我实在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烦请您暂且离开这座屋子。” 罗约听完这段荒谬的言语,只觉得可笑异常,他见弗尤似乎越来越有恢复的姿态,自知不能再拖延时间,右臂一振,一把银色的长矛出现在他手上。 刹那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澎湃的剧毒魔气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宛若滔天骇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伊芙琳他们的方向袭来! 当魔气冲来的瞬间,伊芙琳也有了动作,她猛地上前一步,以肉身之躯作挡,蓄力一掌便向魔气打去,白金色的圣洁神力如同山间晨雾,快速弥散开来,将魔气尽数吞没,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罗约的第一击。 第一把交锋是纯粹的法力碰撞,罗约见魔气轻松消退,意识到自己的修炼功底远不如伊芙琳,转而选择技巧搏斗,抓紧银矛便向伊芙琳冲去! 弗尤早知他姑姑麾下的十八骑士皆是魔界顶尖的战士,毒之骑士罗约更是其中翘楚,否则也不会被派来追杀他,即使是作为第一剑术师的他也难以在三个绝顶高手(以及若干虾兵蟹将)的围殴埋伏下轻松逃脱。 他一见到罗约似要使出真招,暗叫不好,就要起身叫黑白小鸟离开,扭头时却见刚刚还热闹的床边现已空空,两只小鸟早就在战斗开始时便见势不好趁机开溜,只剩下他一只魔物孤零零地给伊芙琳当拖累。 弗尤:靠北啦!就不能把我也带走吗! 再转回头时,只见伊芙琳变出光剑,抗住罗约的第一击,手臂如泰山般纹丝不动。 罗约海蓝色的眼睛里像是荡漾着碧水:“不错啊,明明一点招式都没有,居然能挡下,你应该一点剑术训练都没有受过吧。” 罗约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伊芙琳垂下眼睑,眼波流转,奇特的光点化为编制紫色月亮的丝线,一圈一圈地映入罗约的眼内,使后者顿时失神片刻,全身离奇地开始发软,仿佛自己才是中了毒药的那个。 伊芙琳小声道:“十分抱歉,对您使用了这个法术,如果不是您实在太强,我实在不愿让您看到这个。” 在化为糊糊的大脑里,罗约隐隐约约抓住了一条思绪:这是魅魔族的幻术! “嘭!” 伊芙琳重重地横扫光剑,裹挟着坚不可摧神力的剑气将无神的罗约冲荡出屋门,被重创的骑士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树上,吐出一口鲜血。 被冲飞的罗约掉到户外后立刻恢复了神智,震惊地盯着屋内的伊芙琳:“你——” “砰。” 一颗摇摇欲坠的苹果恰巧不巧地掉了下来,砸在了罗约头上。 罗约,当场晕厥了过去。 伊芙琳:…… 观看全程的弗尤:…… 伊芙琳似乎也没意识到这种情况,她犹豫着抚摸光剑:“这可真是神器,即使是完全没有剑术能力的我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托了它的福。” 弗尤:“不,我怎么感觉你就算空拳出手也能将他打飞。”这不完全平A就够了吗! 弗尤所不知的是,来自中心神殿、差一步成为圣女的圣会修女伊芙琳,最广为诸位同僚所知的,是她那即使完全不擅长战斗也能完全自保的深厚法力。 在伊芙琳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修女时,她曾凭借纯粹的法力保护一个城市躲过了海啸吞噬,这也成为了她通向魔神教最高殿堂的通行证。 14. 第14章 修女与诅咒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格兰蒂趴在赫比的头上:“对不起伊芙琳,昨天我们抛下你逃跑了。” “叮叮。” 伊芙琳喝了一口茶:“这正是你们做得最好的事,这样我才能心无旁骛地阻拦罗约大人。” “叮叮。” 格兰蒂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向窗边努了努嘴:“所以,你能告诉我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个叔叔在这里给窗户打钉子呢?” “叮叮。” 罗约擦了擦额头绷带旁的汗水,撇开亚麻色的发丝,面无表情道:“小孩别多嘴。” 格兰蒂故作惊讶道:“这个叔叔好像生气了,明明昨天还很威风呢,把我们吓了一跳,是不是呀赫比。” 赫比突然被点名,慌得手忙脚乱:“啊,嗯。” “对啦伊芙琳,”格兰蒂又瞟向另外一边,“那个叔叔又怎么啦,他明明都伤好了,怎么还在一动不动地装死呢。” 弗·恢复神速·基本已无大碍·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尤:“你这个小孩嘴巴怎么这么毒,哪家的熊孩子啊快找人领回去吧。” “呵,”罗约冷冷一笑,“走着瞧吧弗尤,等你离开这个村子,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难道觉得我会蠢到被伏击第二次吗,你还是乖乖去砍苹果树吧。” 伊芙琳放下茶杯,闲适地倚靠在床头柜边。 母亲啊,你一定想象不到家里现在有多吵闹。 且说罗约昨日被苹果砸晕后,被弗尤惨无魔道地施加了封闭法力的禁忌魔法,虽说伊芙琳于心不忍,却被弗尤一句“给他做点好吃的就没问题”说动,于是作罢。 罗约醒后,睁眼便是伊芙琳的紫色眼睛,他下意识浑身一抖,立刻回想起才被幻术偷袭的场面,被苹果砸中的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他海蓝色眸子中假装出来的温柔与平静早已被打破,现如今只剩下小兽般的警惕与恐吓,以及一丝丝幻术未散时的羞恼:“你要对我做什么?” 伊芙琳无辜地看着他,附加了治愈法术的指尖划过他麻木的手臂:“我要……帮你恢复?” 在罗约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伊芙琳包扎了他撞树时的擦伤,将近距离受幻术冲击的残余能量抹除,顺手清理了一下他体内的陈年老疾,惊讶道:“您的体内全是毒引子,这不会有许多麻烦吗?” 弗尤的声音从旁边床上传来:“他是魔王麾下的毒之骑士,以剧毒魔气为武器,从小泡在毒罐子里长大,现在整个身体基本上都是行走的毒药百科全书了。” 罗约冷冷道:“小王子对我这么了解,真是荣幸至极。” 被突然地点出身份,弗尤吓得赶忙看向伊芙琳,所幸后者正在仔细地检查罗约的身体,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 “这里好像有个诅咒。”她点了点弗尤的额头。 还没等两个伤患反应,一团金光已经凝聚在她的手心,伊芙琳猛地拍向罗约的额头,手劲如疾风,只听“啪”的一声响,金光像果冻般融入罗约的皮肤,咕噜咕噜地振动。 罗约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头晕眼花,就连看他不爽的弗尤也被吓了一跳。 罗约只觉脑内一片混沌,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包裹着他的脑髓,如清洁剂般去掉缝隙中的污渍,呈现出原初的模样。 伊芙琳再一抬手,金光被牵引出来,带出翻滚的漆黑杂质,好似活跃的蠕虫。 她瞟了一眼杂质,“啪”地握拳,金光如同泡泡般被她捏碎,化为斑驳的星点。 “这一块的诅咒应该算消除了。”伊芙琳说。 弗尤:消除指用手捏碎吗? 罗约懵懵地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似乎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被轻而易举地消除,让他整个大脑都处在飘飘然的状态。 等魂儿飞回身体后,他双瞳大缩,不顾身上的疼痛,倏地坐起身来,握住伊芙琳的手:“你是神,是神,对吗!” 伊芙琳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动,赶忙摇摇头:“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戴罪修女。” “不,你不知道,”罗约神情激动道,“你刚刚破除的是魔王对我们整个家族下的禁忌诅咒,只要它消失了,我便不需要再向魔王臣服!诅咒从我这里便不会再传到下一代!” 伊芙琳:“喔,真幸运。” 见她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罗约简直比即将下锅的虾还要焦急,他忽然看向一旁的弗尤,呵声道:“你明白的吧,魔王麾下的十八骑士都是背负诅咒的恶棍,这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作为正牌王子时,弗尤便已经知道据说拥有魔神血脉的魔王一族为控制其他魔族而使用的招数,对骑士的诅咒便是其中一环,否则魔王宝座的传递不可能会是有血缘关系的世袭,在以强者为尊的魔界早就会被其他种族抢走。 他未曾想到伊芙琳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清除的居然是他姨妈所下的诅咒,但想到他们一族的力量来源于魔神,而拥有月亮神之力的伊芙琳毫无疑问能轻松破解,便立刻了然,故作镇静道:“瞧你那慌张的模样,在城市里待久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罗约:?! 这个世面未免有点过于超乎想象了! 要知道,魔王血脉所下的诅咒历来便只有下咒者可解,而他所背负的能影响到整个家族的诅咒更是连下咒者也不容易解开,现如今却被伊芙琳这么一抓就无痛破咒,直接颠覆了他三百年生命的世界观。 “那个,抱歉,打扰一下。” 罗约转回头,只见伊芙琳注视着被他握紧的手,神情有些犯难。 “啊!” 罗约像碰了毒蛇般闪电般地缩回手,满脸涨得通红:“对不起!对不起!” 后来伊芙琳便又一次出门为两个伤患打饭,她一如既往地前去网红餐厅,号码牌已经遗憾地排到了15。 在伊芙琳不在的时间,弗尤与罗约激情讨论了伊芙琳的身份与能力。 作为激进派的弗尤咬定伊芙琳是月亮神遗留的血脉,丝毫不顾这个想法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作为保守派的罗约认为激进派过于保守,直接提出或许伊芙琳就是月亮神本人,专门下凡为背负千年诅咒的他们解除痛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弗尤:等等,今天上午之前我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他忽然意识到,不管是他还是罗约,只要一旦认定伊芙琳是月亮神,他们便会不约而同地认为对方是上天专门派来改变他们命运的存在,他们像是发现意外之喜般想要得到她的赐福与帮助,却未想到伊芙琳在这个村子里有自己的生活,她本身就存在于这里,并不是为了帮助他们谋取自己的私利而突然出现。 一想到这里,他便顿时为自己的自私与妄想感动懊恼与尴尬,为了不让罗约也重蹈覆辙,他将这些天对伊芙琳的观察、被她意外救下以及和黑白小鸟之间的对话通通告诉了罗约。 听完弗尤的讲述,罗约像被浇了盆冷水般镇定下来,他沉默了许久,迷茫地望着窗外。 对于这个一夜之间诅咒尽失的魔物来说,现在就像是拼命赚了半辈子的钱结果突然中了巨额彩票般失去了魔生的奋斗目标与方向感吧,弗尤心想。 谁知,当罗约再次转过身来、与弗尤四目相撞时,他第一句话竟是:“你说,她凭借这些本事是不是可以把魔王给颠覆了,自己称王?” 弗尤:不是哥们! “你这么迅速地就倒戈了吗!” 不要无视他的存在啊!他还要去夺回一切呢! 可是,一想到伊芙琳的能力,要是对方真想成为魔王,他好像也不一定能与之抗衡。 恩人or复仇,究竟该如何抉择啊! 当伊芙琳提着饭盒X2回来后,所见的便是弗尤纠结抠脑袋、罗约沉重下决定的场面。 伊芙琳:他们刚刚都在聊什么? 一间屋子,三个魔物,带着各自不同的想法度过了这个夜晚。 时间回到现在,罗约受伤较轻,睡一晚便满血复活,活蹦乱跳地给伊芙琳修门窗去了。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坚决不让伊芙琳用魔法修复,执意要自己亲手来弥补。 伊芙琳对此颇为感动,认为他知错就改的态度足以被认为是合格的魔神的孩子。然而弗尤却认为他纯粹是在作秀。 弗尤:不愧是暴君的狗腿子,做事全是形式主义! 罗约遗憾地提到另外两个跟来追杀弗尤的骑士在两天前喝得烂醉如泥,醉醺醺地互殴了起来,已经被拉到城里医院送去急救了,否则昨天不会只有他一个魔物来取弗尤狗命。 说到昨日的事,罗约回头道:“您问怎么下毒的?啊,是跟餐厅串通好的,专门在我推荐给您的几道菜里下的,菜品与毒药的色香味类似。” 弗尤:“……实在是太卑鄙了。” “我本来就是毒骑士,”罗约漫不经心道,“只要您一天认为毒是卑鄙的,那我便不会有一天是光明正大的。” 罗约询问伊芙琳是如何解了毒,她歪了歪头:“我最初并不知道饭菜里有毒药,是在弗尤大人吃到一半后才发现的。” “真奇怪,那弗尤应该也将毒吃下了才对。” 罗约来回扫视弗尤,摸了摸下巴:“难道你的肚子自带净化功能?或者你也是泡在毒池里长大的?” 弗尤:“……别把我说得和你一样恶心。” 15. 第15章 修女与王子 虽然有许多未解之谜,但只要想到伊芙琳身上奇特的月亮神气息,弗尤与罗约便不约而同地认为“一定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的力量在发挥作用”。 热闹的欢聚到黄昏时便逐渐散去,吉米神父如往常般来接黑白小鸟,他一见到弗尤与罗约便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这……” 前魔王的长子和现魔王的手下怎么其乐融融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他是不是撞见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这个秘密能卖多少钱? 然而,在第一剑术师与顶尖骑士的警告视线中,他紧闭上嘴,颤颤巍巍地接走孩子:“哎哟,年老不中用了,眼睛也迷糊了,啥都看不清。” 鸟儿们离开后,罗约也准备告辞,他又回到了原来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眼眸宛如深邃的泉眼,一不留神便会被吸引进去。 “我得离开了,需要回去和家人商量对策……他们要是知道我的诅咒解除了,一定会震惊整年的。” 伊芙琳有些讶异:“这个诅咒原来这么重要。” “岂止是重要,”罗约耸了耸肩,无奈地看向伊芙琳,“简直是逆天改命,我已经没有继续为魔王效劳的必要了。” 弗尤小声嘟囔:“感觉我像白挨了一顿打。” 罗约没有搭理他,他忽然按了按空间戒指,抽出一个亮闪闪的小瓶子,递给伊芙琳:“我此次前来所带东西不多,就算将我自个搭上也无法报答您的恩情,只能将这个自制的史诗级特殊增益器具赠与您,希望能对您有所作用。” 虽然伊芙琳再三推辞,却还是被罗约强硬地塞到手上,像是遥远的东方国度执意给小孩塞压岁钱的长辈。 面对伊芙琳幽怨的神情,他像是卸下担子般露出轻松的笑容:“这是我用精炼的毒气熬制六百年制成的‘自动加毒’香水瓶,只要将它带在身上,即使放在空间戒指里,您的武器也能自带毒buff,碰上耐毒性低下的甚至能直接秒杀。” 伊芙琳:“这个……听上去不太友善。” 罗约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恭恭敬敬地对伊芙琳行了个标准骑士礼,展露了这几天以来最发自肺腑的释然笑容:“请多保重,我还会再来拜访的,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下个月。” 伊芙琳过去从不把这种话当真,然而出现了黑白小鸟的先例后,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委婉回答道:“我期待着那天,愿您一路顺风。” 罗约深深地注视着她,却迟迟迈不开步子。 就在伊芙琳疑惑、弗尤生出不好的预感时,他忽然幽幽开口:“在最后几分钟,我还是忍不住想询问您……有没有成为魔王的想法?” 伊芙琳:? 弗尤:“请闭嘴吧。” 碍事的骑士离开了,弗尤终于得到了和伊芙琳单独相处的机会。 两魔物回到屋内。伊芙琳坐在窗边,摁下收音机,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的风景。弗尤则装作病号躺回了床上,遥遥地注视着她,血红的眸子褪去了战意与杀气,只剩下满满的安逸与温情。 从小接受着厮杀训练、不是在战斗就是在奔赴战斗的路上、没有得到一天安宁的弗尤,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安宁的时候。 就连追杀他的人也败在了她的手下,这是多么神奇的魔物,仿佛能给所有魔物带来幸福一样。 不管她究竟是月亮神本尊,还是月亮神的替身,月亮神的亲戚,月亮神的后代,甚至什么也不是,只要她还站在这里,便如同日复一日照常升起的日月星辰,永恒地散发着光热,仿佛无论外界怎样改朝换代,她也不会离开。 三千年前,魔神教统一其他多神教信仰时,那时的信徒是否也怀着他现在的心情呢? 心悦诚服地相信她,信任她,认为她无所不能,只要虔诚地信仰着,便能得到心安,获得超然的顿悟以及俗世的幸福。 弗尤低下头,黑色的发丝从指缝中倾泻而下,像是沙漏中一点一点流失的细沙。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八年一届的太阳系奥运会赛事随着地球女篮对金星女篮决赛的结束落下帷幕。” “太阳系系主任对跨位面广播的各位听众对太阳系奥运赛事的关注表示感谢,并欢迎更多其他位面的运动员们加入到这场盛大的赛事中,闪耀属于生命体的独特色彩!” 伊芙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迷茫地扭过头,只见弗尤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托着腮,安静地望着她。 伊芙琳微笑地询问:“怎么了阁下?” 家居时的伊芙琳依旧身着万年不变的修女袍,认真而沉静的神情像是永远不会被无足轻重的小事所惊动,那双妍紫色的眸子天然带有奇特的引诱力,吸引着他一步一步靠近,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灵都不愿逃离那一湾沁人心脾的湖海。 他仿佛在这时才终于发现她似乎来自魅魔族,那双眼睛里的魔力与他曾经应对过的魅魔十分接近。然而,他却宁愿将自己的沉迷当作是对她的臣服,不愿让此刻上升至灵魂顶峰的愉悦被生理性的、干硬的、冰冷的理论所解释——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神的吸引。 他以为自己是在默默地观察她、接近她,祈求得到神的帮助。 但其实,早在与她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得到了神的赐福。 能够相识、相知,便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他岂敢奢求更多呢? 弗尤望着伊芙琳,红色的眼眸中满是她的倒影。 他轻轻开口道:“我是多么幸运的魔物啊。” 伊芙琳不解,但依旧保持微笑:“是吗?” 弗尤紧紧地凝视她的眼睛,像是要让自己沉溺在那片海里,最好永远也不要逃出,最好现在就溺死过去。 在心里转了几圈的话,如今好像也能轻松说出来。 “那个,其实,我是前魔王的孩子,我是为了逃避追杀才来到这里的。” 弗尤将他如何遇见伊芙琳、如何观察她、如何黯然地离开然后被伏击,以及这些天来断断续续的各种想法统统告诉了伊芙琳。 说到最后,他已口干舌燥,但目光仍紧紧地黏在她的眼里,不愿离开。 “真是惊险的历程,”听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部内容的伊芙琳略感讶异,“但我并没有月亮神的力量,您或许产生了什么误会,甚至,我在不久前还不慎毁掉了月亮神的雕像。” 她将自己如何犯下了大错讲给弗尤听。 然而,弗尤却没有因她的话而产生动摇,依旧坚持她和月亮神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我知道神像的材质,我曾经亲自见神官铸造过,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能够使用神力的魔物,就像我们王族能够借用魔神的力量一样。” “不过,”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从未听闻有魔物能够借用月亮神的力量,即使是大地之神、战争之神与死神,也有专门侍奉他们的种族,唯独月亮神没有。” “如果您有机会离开村子,前往诸神墓地——黄昏冢,也许会有更多的收获。” 见弗尤如此当回事,伊芙琳先委声答应了下来,但她心里依旧认为自己与月亮神毫无瓜葛。 直到这时,弗尤才觉得真正心满意足。 即便并没有如最初所愿般得到神明确的指引,他也认为不枉此行。 他将自己对伊芙琳的崇敬与尊重悉数表达了出来,唯独按下了埋藏在心底的倾慕,这也许会成为他永远的秘密。 第二日,伊芙琳与迎接日升的大地同时苏醒,却没能看到本该躺在床上的弗尤。 弗尤的床位已经被收拾得一尘不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留下了一把钥匙与一封信。 [尊敬的伊芙琳女士: 见字如晤。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在信中,弗尤用最官方的字体与最日常的亲昵口吻向她表示了被救助的感谢以及几日的照料,他表示自己为她的魔格魅力深深折服,并决心全心全意地将她作为新的信仰,怀抱着对她与月亮神的虔诚,继续踏上复仇的征程。 伊芙琳:诶,我成战争之神了? 在花里胡哨的祝福与赞美后,他终于笔锋一转,说起了所留钥匙的作用。 [事实上,从观察您以来,我发现您一直在被不同的魔物赠送足以令外界瞠目结舌的神器。] 仔细想想,她这几天来确实收获了若干武器、防具、特殊武器与增幅器,简直像开了个物理外挂。 [我已无法再送上足以令您满意的礼物,因此,只能以身为侍!这把钥匙是我母亲早年送给我的神器,已经与我滴血认主,只要您将它插进任何一个门锁中,我便可开门回到您身边,或是您开门来见我。] 看到这里,伊芙琳果断地放下了信纸,将钥匙插入门锁中。 “咔。” 她打开门,只见门外果然不是她所熟悉的场景,而是狭小的机械马车车厢。 她的耳边响起接连不断的马蹄声,而眼前,弗尤正躺在座位上熟睡。 察觉到魔力波动,他陡然转醒,一下子便与伊芙琳四目相对。 伊芙琳:“啊,早上好,弗尤。” 弗尤:“……现在就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吗!” 这个神器,非常适合将离别的悲伤一扫而空呢。 16. 第16章 修女与进城 告别了被追杀的小王子与追杀他的骑士后,伊芙琳短暂地过了几天悠闲的时光。 一闲下来,她便又忍不住去翻阅《战斗系魅魔养成指南》。虽然它没有带来任何肉眼可见的好处,但伊芙琳隐隐觉得,最近围绕着自己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和书里的章节有关。 或许是某种心理作用吧。 她用科学的方式安慰了作为神学工作者的自己。 【第三章:技巧】 终于要开始正式的修炼了吗。 伊芙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专心地阅读这一章的内容。 技巧一章终于没有神神叨叨的废话,作为魅魔一族的前辈,作者将本族的身体构造、法力泉形态与运转方式等关键内容用图文并茂的方式描写出来,并相当严肃地提出了各种姿势的摆法和防止走火入魔的小妙招,内容详尽得让伊芙琳不由自主地感叹:这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不应该在每个魅魔幼年的时候就予以教导了吗。 室内不方便施展身体与法术,她将书带出屋外,根据书页上的图文有学有样地手舞足蹈。 将双手合十放在头顶,再抬起左腿,这是吸引法力的姿势。 握住拳头,置于腰侧,马步蹲,这是积蓄力量的姿势。 展开双臂,蹬腿,睁大双眼!这是即将释放一切的姿势! “伊芙琳,你在练习飞行魔法吗?” 格兰蒂的小脑袋从一旁伸出来,她咬着糖,好奇地看着大鹏展翅状的伊芙琳。 伊芙琳手掌一合,腿脚并拢,恢复到日常的状态,收气,收气。 “我听吉米说最近很多陆地魔物都在尝试飞去天上,”格兰蒂说道,“如果你也想试试,我和赫比可以带你,就像这样。” 说着,她抓住伊芙琳的左臂,命令赫比握住她的另外一只胳膊。 “一、二、三——起飞!” 两个小孩化成鸟形,呼哧呼哧地扑打翅膀,用力到了面孔狰狞的程度。 伊芙琳顿时感觉到一股失重感,她低下头,看见自己双脚一点一点离地,头顶的树叶离鼻孔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到树枝上惊恐万状的蚂蚁。 “嗨呀!” 格兰蒂首先泄气,无力地松开了手,跌落下去。 伊芙琳便觉自己左侧一重,右臂仍被赫比死死捏紧,像是要扯断一般。 格兰蒂缓过神后抬头,发现赫比还在拼命带着伊芙琳起飞,而可怜的修女被抓住的手已经被扯得通红,整个身体像是摇摇欲坠的布娃娃。 格兰蒂大惊失色:“赫比!快停下来!伊芙琳要死掉了!” 伊芙琳:诶?应该还好吧。 赫比转过头,发现了状况不妙,连忙甩开手! 在坠落的第0.1秒,伊芙琳为自己加了个悬浮魔法,托着她慢悠悠地降落在地。 “对不起,伊芙琳。”赫比和格兰蒂乖乖地过来道歉。 “没关系,《神经》第一章曾经说过,适当淘气的孩子们是无罪的。” 格兰蒂:“《神经》到底说过多少和孩子相关的话啊!难道神职人员都喜欢小孩吗!” 伊芙琳:嗯,这话可不兴说。 “所以你之前在做什么呢,没有在练习飞行魔法吗?” 伊芙琳给他们展示《战斗系魅魔养成指南》:“不是飞行魔法,是这个。” 黑白小鸟好奇地凑上去看。 一分钟后,路过红砖小屋的魔物们只见到,一个身着修女袍的美貌女子和两个幼年鸟类魔物在院落里翩翩起舞——说是起舞,却各自摆着奇怪的姿势。 伊芙琳将一只脚跟贴在后背,伸展双臂:“这一个,叫天鹅向月。” 格兰蒂试图模仿她的动作,却不慎左脚绊右脚,将自己绊倒在地。 赫比却非常柔软地做了出来:“天鹅向月。” 老师做好不可怕,同学做好最尴尬。格兰蒂恼羞成怒道:“赫比!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过!” 赫比大呼冤枉:“我没有!” “不,你绝对有!你肯定背着我报了瑜伽课!” 赫比:我们魔界哪来的瑜伽! 两个小孩的闹声吸引了邻居家大婶,她惊奇地看着伊芙琳的动作,张大了嘴:“喔,我的老天,赞美魔神,伊芙琳,你是在练舞蹈吗?难道你准备参加城里的秀美大赛?“ 伊芙琳停下动作,向她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你有听见我的话吗,伊芙琳,你一定要去参加城里的秀美大赛,那是个展示青春少女的好地方。” 伊芙琳笑着推辞道:“我已经不是青春少女了,不适合。何况我并没有艺术细胞。” “谁说的,”大婶颇不满意,“还没到400岁的都是少女,尤其是对你们魅魔来说,就算是老奶奶也可以上台走秀去!何况,即使不表演任何艺术,光是站在那里,你就赢定了,那叫什么,美人自成一幅画。” “您过誉了,我……” “哎,如果你不参加的话,那可是我们萝卜村的损失。如果是你的话,我家梅丽莎和我家老头应该都没戏了。” “那个,伯伯也能参加吗……” 说好的青春少女呢? “只可惜,大赛的奖品是留有魔神大人手印的石板,谁会对这东西感兴趣呢,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伊芙琳秒答:“我愿意,比赛时间是什么时候?” 邻居大婶露出了得逞的微笑:“是下周五,我就知道你会去的。” 艾特突然出现,欣喜地道:“啊,真好,我和你一块去吧,我顺便去催促一下城里的教堂,带上你的话可以免去一份车费。” 伊芙琳:? 黑白小鸟:? 邻居大婶:?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艾特:“诶,都没注意到我吗?” 艾特变戏法般从邻居大婶背后跳了出来,颠了颠挎在手臂上的水果篮子:“我听说这里住了个小王子,特地前来拜访,要是能和他相谈甚欢然后一不留神就邀请我成为他的军师,然后助他登上魔界的顶端,从而收获高薪养老金就好了,所以他在哪呢?” 伊芙琳:“大人,您真是志向远大……很不巧,他在几天前已经离开了。” “啊,没事,”艾特努力掩饰自己的遗憾,“不过,我还听说这里有个魔王麾下的骑士,他也离开了吗?” “是的,不过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您是从哪里听说的。” “都走了吗?好吧,那这篮水果就给你吧。” “大人,请不要回避质询。” 经过一番讨论,艾特和伊芙琳决定租同一辆马车前往城里,一个去秀美大赛拿奖,一个去push自己的直系上司,艾特表示,如果来得及的话说不定大赛一结束伊芙琳就可以来教堂准备将雕塑材料一起带走。 收拾几天行李后,两个魔物如约在机械马车共享马厩相会,艾特下单了小程序,用公费支付了车钱。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机械马扑哧扑哧地在通往城里的小道上奔驰。车厢内,艾特与伊芙琳面对面相视而坐,伊芙琳翻阅着小书,艾特闲情逸致地望着窗外。 伊芙琳抬起头,只见艾特过于年轻的脸在光束下发着光,他的身躯明明纤细得和孩子一样,神情却总是相当稳重(不说话的时候),让身边的魔物颇为安心。 “艾特阁下来自哪个种族呢?” 艾特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圆润的眼睛像珍珠般透亮:“您很好奇吗?” 他面庞着洋溢着健康的红润,使用疑问句时的语气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伊芙琳总觉得自己不是在和顶头上司对话,而是在哄孩子。 见伊芙琳没有回应,艾特翘了翘眉毛:“我以为您听说过村里的传闻呢,比方说我不是魔族,或者说我受了什么诅咒,或者我其实是个老不死的,被强行夺走了全部魔力。” 伊芙琳道:“不得不说,这些传闻听起来都相当可信。” “啊,哪里可信了!” 艾特像是存心想逗她,他翘起二郎腿,手肘顶住膝盖,托着半张脸,笑眯眯地问:“如果让阁下来猜的话,您觉得我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呢?” 伊芙琳认真地猜测:“难不成大人曾经进行了某种与身体相关的实验,因为实验失败被反噬,为了保命而缩水了?” “毫无关联,”艾特笑了笑,“给您一个提示,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像您那样高大过。” “啊……” 那就只能是先天原因了。 这一瞬间,早产儿、畸形儿、有情人终成兄妹、实验体等等词语从伊芙琳脑海中掠过,信息量过于庞杂,使她大脑短暂地处于缓慢的加载状态。 艾特见她一脸茫然,噗哧笑了出声,感觉自己相当过分。 “好了,还是为您揭晓答案吧。” 艾特放下二郎腿,敛去了滑稽的神情,平静地开口:“您知道,魔王一族是继承了魔神的血脉,才会如此强大,对吧?” 根据魔神教的传说,天地最初是一片混沌,因为“无”,而需要“有”。在上天的感召下,太阳与月亮创造了月亮神,天地间无规律运行的能量创造了魔神,她们是魔界最初的两位大神,以姐妹相称。 当月亮神与魔神将世界打造成生物可以居住的地方后,她们便运用天地精华与自己的神力创造了另外三个大神,分别是代表着生命与希望的大地之神,代表着力量与斗争的战争之神,以及代表消失与轮回的死神。 魔神教的经典传说以魔神为主角,80%篇幅都在讲述魔神是如何变强、完善世界以及传授魔法的经历,并宣传诸神的结局是在魔界物理死亡,精神与灵魂回到了天上。 艾特道:“但是在主神们离开魔界之前,他们将自己的能力分别传授给了魔族的各个部落。高傲的魔神不愿让无能的种族分享自己的魔力,便只授予了其中最强大的一脉种族,这一族后来便一直统治着魔界,成为了世袭的魔王一族,这是您也知道的事。” 伊芙琳听他突然提起这个,疑惑道:“难不成,您其实是……”魔神留下来的隐藏种子,因为上不得台面,会被魔王一族迫害,所以只能隐藏自己的能力与外形,生活在无魔注意的域外之地! “完全不对,”艾特得意地道,“其实和那一点关系也没有,村里传言是正确的,我真的是已绝迹的侏儒族为数不多的后人!” “……?” ……那为什么要在前面铺叙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啊! 17. 第17章 修女与大赛 萝卜村上属的维基特波城是西部高原的四大主城之一,拥有完善的基础设施与繁华的城市风貌,所有前往寂静森林的冒险家都需要在维基特波城的职业协会登记信息,用以获取物资支持与准备后事。 机械马车行至城门前,依次进行马脸识别,城门屏幕上显示着机械马车的来源地、行车时间、车内魔物数、耐久度等一系列信息,伊芙琳掀开帘子,发现有些外来地区的车领头的并不是机械马,机械牛、机械驴、机械大象、机械狗拉雪橇的大有魔在。 她甚至还看到了一只机械大鸟,车厢被固定在鸟背上,大鸟滑翔至城门口,摇了摇头,还活灵活现地抖了抖羽毛。 “啊。” 机械大鸟车厢里的生物打开窗透气,露出了两颗小脑袋,正是格兰蒂与赫比! 他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黑白小鸟左顾右盼,赫比往旁边一扫,正好看到向他们挥手的伊芙琳,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拍了拍旁边还在摇头晃脑的格兰蒂。 格兰蒂跟着扭过头来,与伊芙琳对上视线,嘴巴长得大大的,仿佛能塞下个鸡蛋:“伊芙琳,你在这里!” 待牛马狗象鸟等车进入共享停车点后,伊芙琳与艾特才走下车厢。 远远的,格兰蒂、赫比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吉米神父向两魔靠近。 格兰蒂冲的最快,她连跑带飞,像飞驰的刺猬一样扑到了伊芙琳的怀里:“伊芙琳!我们来看你比赛啦!” 听到这话,伊芙琳才想起答应邻居大婶自己会去参赛的那天,格兰蒂似乎一直吵着说她也要去。 “既然鸟孩子们都在,您正好有结伴的搭档了。”艾特向吉米打了个招呼。 吉米走到他们跟前,疲惫地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我是被大小姐吵了几天才不得不请假过来的。” “真是辛苦啊。” 艾特与伊芙琳约好再见的时间,两拨人马便分道扬镳,各做各事。 和伊芙琳平常居住的慢节奏村镇比起来,维基特波城显然一副大城市的规格。行走的道路铺上了结实的大理石砖,熙熙攘攘的魔群在街道有序地穿梭,各种设计的自动驾驶机械车来来往往,嘈杂的叫卖声与五光十色的灯彩在感官中飞驰。 行至繁华的街头后,魔法与科技的交融便更加显著。 商场的旋转大门镶嵌着荧荧的绿石,橱窗展演着商品的动画,楼层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天际,铺满玻璃的墙体被半透明的魔法罩笼盖,以防外界攻击与自然灾害。 道路两侧尽是通过吸取周围魔力来自动运转的装置,例如根据外界温度选择加暖或是降温的座位亭,等候着送餐的机械外卖鸟,可阅读当日新闻与城市公告的悬浮电子屏,为魔力耗竭、需紧急补充的路人提供的共享魔法石,直接将垃圾处理成能源的回收设备,各类装置让许久没回到西部高原的伊芙琳应接不暇。 伊芙琳感叹道:“想不到家乡的魔法道具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已经完成了第四次社会分工了吧。 “西部高原是整个魔界魔力最浓郁的区域,后发态势迅猛,又有法师塔坐镇,已经是几大区域近年来魔法平民化最快的地方了,”吉米笑呵呵地道,“阁下之前一直待在魔王城,那里应该保留了更多古典的习惯吧?” “您去过魔王城吗?”伊芙琳问。 “在许多年前曾经去过,已经是很早的事了。” “是吗,我回来的时候,魔王城虽然已经有几座像样的高楼,但是生活习惯还是阁楼、舞会、沙龙与百货大楼的配置呢。” 他们行至城区的中央,只见一轮银白色的巨大弯月悬浮在喷泉上空,按照固定的频率左右旋转。几圈宽窄不一的星环将月亮围绕,晶莹的光晕点缀其中。 当行人走近后,环绕着月亮的泉眼倏地涌出水,如同碧蓝色的光柱,几个光柱彼围成圆圈,又像是艺术的魔法。泉水上升到某个极限时便如同鲜花般盛放,向大地灌溉欢腾的情感,整体看来像是身姿婀娜女子的半透明蓝纱裙撑,簇拥着那银白弯月。 这是维基特波城的地标性建筑,象征着城市居民们对月亮女神的虔诚信仰。 银月喷泉的后方便是秀美大赛的场地,魔群黑压压地挤在广场四周,其他街道还源源不断地送来新的脑袋。 吉米望着拥挤的魔群,握住双手祈祷:“老天,这么多魔物挤在这里,希望不会有厄运降临在我们头上。” 格兰蒂向伊芙琳悄声道:“去年我们生日时吉米带我们来这里,被偷走了钱包,导致我们被迫吃了一个月的草。” 伊芙琳:“真是三个不幸儿。” 伊芙琳带着提前写好的报名表准备去场地报道,格兰蒂恳求她带自己去,小姑娘似乎也对秀美大赛很感兴趣,却因为年龄限制无法报名。 “带我去看看吧,这样过几年我就能自己来报名了。” 吉米道:“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你报比武大赛的获胜概率会更高一点。” 格兰蒂:“凭什么!” 在吉米的允许下,伊芙琳带着格兰蒂与赫比一同前往报名点。为防止孩子们走丢,她左手牵着小白鸟,右手牵小黑鸟,恍惚间有一种自己在提着鸡鸭往屠宰场走的错觉。 格兰蒂挤过魔群,不服气道:“吉米总是这样不信任我,这是打压式教育,不利于孩子自信心的培养。” “姐姐,请你相信他只是想故意气你而已,这反而是一种平等对待的方式,如果只顾着往坏的方向想,纯粹是单方面的强行上价值。”赫比认真的回应道。 听到他的反对意见,原本只是抱怨的格兰蒂直接变得气愤:“对事件性质的判断应当顾及当事人的感受,倘若我的反应与这一事件的预期效果不符,那不是我的错误,而是最初的设计就不合常理。” 伊芙琳:“你们使用的词汇略微抽象。” 她本以为他俩随便拌嘴两句就会自己消停,却未料到孩子们的争论越来越上高度,一会儿提到阐释的方式与效果,一会儿跳到对象的缺席与在场,伊芙琳试图寻找让他们和解的突破口,却听得不知从何下手。 在糊里糊涂之中,她和两个小孩走到报名处,随便将报名表交给微笑的工作人员,便在候场席焦头烂额地处理他俩的分歧。 好不容易将吵吵闹闹的孩子安抚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握手言和,她将格兰蒂与赫比带回吉米身边,对他充满了尊敬:“您真是太伟大了,能将孩子们安然无恙地拉扯到大,太辛苦了。” 吉米:“诶?发生什么事了?” 格兰蒂摸了摸小脸,忽然反应过来,惊叫道:“糟了,刚刚都没有注意伊芙琳是怎么报名的。” 赫比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他突然一怔,神情有些僵硬地抬起头。 还未等他说话,场地的扩音器已经提前叫了出来:“请刚刚报名的101号选手缇娜,102号选手伊芙琳,103号选手……到比武大赛候场席来!第三轮比赛将在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伊芙琳“啊”了一声:“好像到我了,我先去准备了。” 格兰蒂&赫比&吉米:“等等!” 格兰蒂惊叫:“你没听清吗伊芙琳,他叫的是参加比武大赛!天哪,是不是因为我和赫比的错,你报错了项目?” “嗯?” 在一大两小鸟的陪同下,伊芙琳来到方才报名的地点,只见一旁的海报上涂画着硕大的词——“比武大赛”! 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的登记员环抱双手:“你们不是刚刚报了名吗?” 格兰蒂抚住脸,低吼道:“绝对报错了!” 她楚楚可怜地拽住伊芙琳的衣摆,氤氲的水雾浮上眼眸:“对不起,伊芙琳。” “没事的。” 伊芙琳指了指海报下方的奖品清单,总是沉稳的神情也不免有些雀跃:“这个比赛的参与奖是全自动蒸锅,我很需要这个,以后就不用驱动魔法了。” “?”就为了这个? 在格兰蒂与赫比担忧的目光下,伊芙琳进入了等候区,对着武器架若有所思。 格兰蒂眼泪汪汪的:“可怜的伊芙琳,她一定是为了不让我们愧疚才去的,她真是个好魔物。” 赫比接话:“但是她能行吗,不知道上次那个怪怪的叔叔来了后她是怎么打败他的。”他指的是罗约。 “嗯?你们为什么要担心这个?比起秀美大赛,她应该更擅长战斗吧。”吉米对两个小朋友的担忧感到莫名。 “怎么能不担心呢!伊芙琳只是个柔弱的修女,她能打得过那个吗?”格兰蒂指了指报名处的彪形大汉。 吉米困惑不已:“怎么会打不过呢,凝缩在她身上的法力都快让我窒息了,就连我都靠近不了。啊我想起来了,法力越少的魔物越对这种威压不敏感,你们还需要多加修行啊。” 格兰蒂:“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未等吉米回复,赫比迅速地拉了拉她,指着比武大赛的场地道:“姐姐你看,伊芙琳上场了。” 格兰蒂赶紧扭过头去,她只见到,一席简单修女袍的伊芙琳款款而行,悠闲地登上圆形的大台,不像是来战斗,倒像是旅游来的。 站在她对面的战士手举重锤,眼神阴鸷,一见到蒲柳之姿的伊芙琳,脸上的刀疤都狰狞了许多。 他垂下眉头,冷冷地道:“小姑娘,你的武器呢?” 场地下的格兰蒂与赫比这才发现,伊芙琳居然是空手而来,手里没有任何武器! 18. 第18章 修女与比武 伊芙琳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便抬起胳膊。 场下的魔物只见以她手掌为中心的半米空间瞬时扭曲,随着法力的膨胀,一把金光灿灿的光剑出现在她手心。 伊芙琳果断而迅速地握住剑柄,金光刹那间大绽,如海面的波纹般扩散在整个场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空灵的嗡鸣。 光圈扩到邻近的秀美大赛,正在表演的选手只觉周身一暖,状态大好,忍不住翻了好几个优美的跟头,引得了观众的阵阵惊呼。 镜头拉回比武大赛,伊芙琳礼貌地对战士道:“抱歉,武器在这里。” 围观的魔物们顿时陷入了沉默,接着便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 “那是什么东西?被她凭空变了出来?” “是魔力化剑吗?她是大魔法师?” “那是真的吗?还是障眼法?” 格兰蒂呆呆地望着那柄耀眼的光剑:“什么东东,伊芙琳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她有这个。” 原本已对伊芙琳的实力有一定估算的吉米也露出惊奇的神情:“这是光剑?她居然能够驾驭这种武器。” 在叽叽喳喳讨论的魔群之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突然出现,捋了捋拂尘般的胡须:“绝世神器啊!这是汇聚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日月精华铸成的曙光之剑!天下仅此一把!就连博学如我也只在书本上见过,今日竟能见此实物!死而无憾了!” 众魔:? 老头你谁啊? 比起场下的议论,场上战士的神情立刻破碎,作为战士的他自然认出了光剑的分量。他即刻收起了略带轻蔑的神情,严肃道:“抱歉,从现在开始,我会将你当做真正的对手看待。” 伊芙琳:“啊,还是尽量小心为上吧。” 随着开始的指令响起,战士握住锤柄,蹬腿冲到伊芙琳面前,干净利落地抡起锤子,重重地向伊芙琳落下! 他见到了光剑,便不再将伊芙琳当随便报名的游客,出手没有丝毫的收敛,浩荡的法力附加在锤头之上,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伊芙琳袭来! 伊芙琳侧身闪过锤头所覆盖的大部分阴影,她并未试图用细长的剑去与大而重的锤头作对,而是甩了甩胳膊,另一只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大荷叶! 底下眼尖的观众迅速惊叫:“她拿出了什么东西?” 伊芙琳收回光剑,双手握住茎杆,直愣愣地将荷叶甩至重锤下落的方向!碧绿的叶片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锤头的半个表面悉数吞没,汹涌的法力在荷叶与巨锤的交界处浩然释放,令场下围观群众喘不过气的劲风铺天盖地地袭来,格兰蒂和赫比要死死抓住吉米的衣袖才能不被吹飞。 格兰蒂大喊道:“这个风力对轻如薄翼的我来说真是灾难!” 战士用尽全力才将锤子从叶片中拔出,像是在拯救死死卡在土地里的萝卜一样,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其貌不扬的荷叶,喃喃道:“这又是什么东西?你家是开神器批发的?” 伊芙琳认真地回复了他:“不,这是别的魔物送我的。” “那她一定很喜欢你吧!” 战士再一深深吸气,双手将重锤举过头顶,快速地旋转起武器。澎湃的法力搅动着空气,激起一股以战士为中心的强劲的龙卷风,使他整个魔物看起来像是飞快旋转的陀螺,身体的每一处都充满了难以接近的尖锐战意。 这次的攻击恐怕无法用纯粹的防具抵挡,伊芙琳收回大荷叶,再次召出光剑。她向后大步一蹬,与战士拉开了几步距离,两根并拢的手指抚上剑身,指尖所划过的区域漾起星光点点,圣洁的法力与神器自身的光辉交相呼应。 战士旋转到最快的速度,倏地将重锤甩了出来,巨浪般法力扭曲了锤头所经过的空间,使得其所过的痕迹凝聚成了一条可视的直线。 场下的观众被锤头的威力所惊,紧张地不敢眨眼,即使伊芙琳手握神器,恐怕也难以抵抗这等威风赫赫的攻击! 在锤子被甩出的刹那,伊芙琳完成了对光剑的蓄气,她重重向前踏了一步,无可阻挡的神力震碎了脚下的石板。 众魔只见到,那个身着最朴素修女袍、气质温雅的姑娘此刻像是入定般心无旁骛,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敌人,而是亟待救助、走火入魔的病患。 衣袖轻柔地飘动着,她如同慈母般迎接着攻击的降临,并无恨意也并无怨气。 就在不忍心看下去的观众将眼睛遮住时,伊芙琳猛地握住剑柄,干净果断地刺向如同闪电而来的锤头! 在剑尖刺住锤头的刹那,滔天的法力仿若烟花般爆炸,瞬时凝华的空气从碰撞处释放开来,像是蒸开的锅,弥漫在整个场地。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锤子像是被定住般滞留在空中,一动也不动,而伊芙琳的剑及其身子也仿若磐石般没有丝毫的颤动,仿佛她所刺的不是比她脑袋大四倍的锤头,而是比蚂蚁还轻的落叶。 当伊芙琳判断自己已经完全将锤头的加速度清除掉后,她便迅猛地抽回剑,再连加一劈,沉重的巨锤便如同被戏耍的海绵般被无情地拍到战士脚下,降落的重力击碎了台面的石板。 战士才从快速旋转的晕眩中缓过来,他方才只见眼前光影绚烂,再回过神时,自己的武器已经重重落到自己身边,震得他在原地跳了两下。 怎么……回事? 他迷迷糊糊地握住锤柄,不明白自己最擅长的大招放过去后,怎么好像被轻而易举的平A给破了? 场下沉默了半晌,伊芙琳转过身时,只见到众魔久久未惊醒的神情。 随后,整个场地内便爆发出空前绝后的欢呼声。 . “维基特波城第一百零九届秀美大赛的冠军已经诞生,她就是芭忒芙·波珀!” 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所有的聚光灯跳过无数的候选者,汇聚在一个魔物的身上。 在海浪般的喝彩与鼓掌声中,芭忒芙优雅地从候场席中站了出来,大方自然地面对台下黑压压的脑袋。 她靓紫色的长发被复杂地扎成披散在脑后的麻花辫,自带魔力的彩色光晕在发丝间流淌。 黑、红、黄、蓝四种颜色在她的眸海中和谐地混合,仅仅是看着那双奇特的眼睛,魂魄就会被不知不觉地吸引进去。 光滑白皙的脸蛋像是被最能干的匠人在手工场百般打磨过,任何角度都找不到一丝缺憾。 她衣着黑紫相间的服饰,附带繁缛蕾丝的裙摆正到膝盖处,两条曲线玲珑的腿仿佛是用最优秀的比例裁成,再配之以贴合的长靴,像是刚刚踏上过通往幽暗之地的道路。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个被上天精心打造的瓷娃娃,又像是一尊天然的雕塑。 她静静地俯视着台下的一切,却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在看,透过表面的浮华直达虚无的边际。 来自妖蝶族的芭忒芙·波珀,维基特波城城主家的千金,自从气质定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掉下过秀美大赛的领奖台。 芭忒芙如过去无数次领奖那般面无表情地朗读获奖感言,面无表情地收下奖杯,面无表情地将隔壁伊芙琳眼馋许久的有魔神大人手印的石板丢给身后的侍从,然后百无聊赖地回到自家机械马车上,目空一切地叹了口气。 “真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聊!” 她毫不怜惜地将奖杯丢到后备箱去,如果不是家里希望她多出门走走,用参加秀美大赛换得一个月不用上家教课,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被一群陌生的魔物指指点点。 侍从挥手驱赶试图近距离观赏芭忒芙的魔物,驾驶起马车,车轮缓慢地绕过魔群,从秀美大赛舞台的后侧行去。 “哇啊啊啊!” 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响起,像是拍打沙滩的海浪般永无止境,芭忒芙凝住眉头,恶狠狠道:“怎么回事阿姨,不是已经绕了路吗,前面还有魔物拦着?” 侍从擦了擦汗水,抱歉地回复道:“对不起小姐,旁边是比武大赛的场地,这里的魔物居然比秀美大赛的还多,道路略微拥挤。” “比武大赛吗,”芭忒芙脑海中出现了习武者们一身臭汗的样子,嫌恶地道,“赶紧绕过去,实在不行就走小道,远离这群野鬼!” 侍从试图从中突破,然而过去一向稀疏的道路今日不知为何堵得水泄不通,别说车辆,就连魔物也很难挤过去。 她回过头,只见自家马车后面也被围住,就连掉头也无比困难,她顿时后悔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习惯性地走老路,此刻却倒了大霉。 她犹豫了片刻,紧张且小心翼翼地对自家情绪爆炸的小姐道:“那个,尊敬的芭忒芙小姐,我们能不能……先在这里下车,绕过魔群走到大道上去。” “什么!” 芭忒芙果然如她所料般雷霆大怒:“磨蹭了这么久,还要走过去?你是干什么吃的?” “实在抱歉!” 侍从欲哭无泪,她试图努力地向芭忒芙解释下车的原因,然而任性的大小姐却完全听不进去,她怒气冲冲地将侍从骂了一顿,从小时候她是怎么骗自己吃药骂到怎么和母亲沆瀣一气引自己上课,骂得侍从汗流不止、连连赔罪,只能在心里默默回想高昂的工资来安慰自己。 最终,骂累的芭忒芙小姐还是只能在侍从的道歉声中走下马车,她望着眼前拥挤的魔群,只觉得一阵窒息,赶紧抓住侍从沉声道:“快——带——我——离——开——这——地——方!” “明白,”侍从踮起脚眺望道路,“这一条路已经被堵死,我会带您先上楼梯,从建筑里绕行。” “快点!” 侍从为芭忒芙披上降低存在感的隐匿披风,牵住她纤细的小手,从前方指引她绕路。 还未走几步,身旁的魔群又是一阵欢呼。 “十秒!这次只用了十秒钟!” “真是太强了,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魔王的骑士?” “你看她那不凡的气质,一定是绝世剑术师!” “但是她那身衣服,难道是中央神殿的惩戒修女?” 七嘴八舌的交谈声源源不断地灌入芭忒芙的耳内,使得本就心中有气的她更加焦躁。 侍从带着她登上了魔物较少的阶梯,芭忒芙终于有了放松的感觉,不再被各种气息交杂后的闷热所烦扰。 她松了松披风的结,随着场下的又一阵惊雷般的欢呼,她下意识往远处的比武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精致的修女在众人的目光中登上台子,而她的对面,一个浑身覆甲的壮汉跳上台来,舔了舔刀刃,膨胀的肌肉兴奋地跳动。 两位比赛选手的惊人对比让芭忒芙忍不住驻足:“是谁让那么柔弱的姑娘上台的?她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大块头?” 话音落下,伊芙琳唤出光剑猛地前冲,两三下劈砍便将壮汉连魔带刀地击出场地,碾压般的秒杀引起又一波喝彩。 芭忒芙:诶? 19. 第19章 修女与妖蝶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中,芭忒芙眼睁睁地看着最开始被她认为“柔弱的姑娘”为她带来的剑与血的视觉盛宴。 第N局,全身都隐藏在法师袍的神秘魔法师带着十余个围着他飘浮的魔法球上来,阴恻恻地道:“我乃,黑熊峡谷隐世了两百年的前宫廷法师。” 伊芙琳释放出冲击波般的光魔法,神秘魔法师身上的阴暗气息被当场净化,俗话说洗白弱三分,在爱与和平的战斗下,魔法师被华丽丽地击出场外,眼含幸福的泪花。 第N+1局,拥有二头身和一条蛇尾的魔物滑上场,左边的女身手持长矛,右边的男身握住法杖,两个嘴巴同时开口:“虽然看起来我们是在围殴你,但实际上是单挑。” 伊芙琳一个滑铲,将两头蛇滑至半空,再用悬浮魔法将即将头着地的蛇救了下来。 女身:“感动。” 男身:“恋爱了。” 第N+2局,满头银霜的老头提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来,咳了咳:“老夫方才观战,你有一把坚不可摧的光剑,又有一柄无可不妨的荷叶,以子之剑攻子之叶,何如啊?” 伊芙琳收回武器,搀扶着老头下台:“我只要自己不打自己就行了。” 老头:“千古难题被破解了!” 第N+N局,手持灵弓的佣兵小姐跳上台子,轻松地拉开弦,箭头对准伊芙琳,璨烂地笑道:“还记得我吗,我在九章前出现过,您手中的光剑是我送给您的,没想到您已经用得这么熟练了,真是让我钦佩啊。” 伊芙琳闪到她身后,一剑过去直接将弓打飞:“能用您送的东西将您打败,是我的荣幸。” 佣兵小姐乖乖投降:“看来我很快就不会再是当世第一的冒险家了!” 接连战胜多个魔物后,观众们再次看向台上鲨疯了的修女,却不像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位面的某个人。 李某龙:什么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芭忒芙像是被定身了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比武台上的修女,欣赏她秒天秒地秒空气,痴痴地道:“多么英俊、帅气、潇洒的魔物,她完全就是我的理想型。” 侍从听见这话,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芭忒芙拍了拍侍从的肩膀,遥指着伊芙琳,兴奋地道:“决定了,我要立刻邀请她成为我们城市的骑士长!只有这样的人守卫着维基特波城,而不是哥哥那样的病秧子,我才能放心!” 侍从:等等! 芭忒芙完全不在乎侍从的反应,敦促道:“别愣着了,快带我去邀请她!要是慢了,她走了可怎么办!” 侍从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带大小姐绕个路,半路竟杀出个盖世英雄,带来如此荒谬的结果,她深吸一口气:“小姐,您不能——” 然而,对上芭忒芙凶神恶煞的视线,她又将话憋了回去。 侍从: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领着大小姐向阶梯下走去。 另一边,伊芙琳已经打败了全部参赛选手,摘下了比武大赛的桂冠。 事实上,比武大赛的参赛者每年都很少,观众也远不如秀美大赛的多,然而今年却因为她的横空出世,各路绝世高手、在逃犯人、隐世英雄以及蹭热度的都纷纷站了出来,使得指名道姓要跟她打的魔物数不胜数,报名异常火爆。 比赛从早进行到傍晚,当伊芙琳站上领奖台时,面容也丝毫不见疲惫,像是早已习惯高强度的战斗,令台下围观群众唏嘘不已,暗中猜测她的真实身份。 主持魔物将话题递到伊芙琳的嘴边:“那么作为维基特波城本年度比武大赛的冠军,您有什么想对全程支持你的观众们说的呢?” 伊芙琳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谨慎地开口:“请大家遇到事情尽量不要打打杀杀,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先去教堂找神官调解帮忙?” 底下一阵哄堂大笑。 “这是在讽刺无用的教会吧!” “原来如此,难怪她穿着修女服,恐怕是无神论分子,从最开始就是来吸引眼球的。” “我们支持你!有麻烦一定先找教会!找茬!” “哈哈哈哈!” 吉米托着下巴,望着手足无措的伊芙琳:“他们大意了,她是认真的。” 颁奖嘉宾将冠军奖品交到伊芙琳手中,她定睛一看,奖品竟是房屋一键打扫器! “咦,不是全自动蒸锅吗?”伊芙琳露出失望的神情。 颁奖嘉宾擦了擦汗:“蒸锅是参与奖,今天参赛选手太多,已经被瓜分完了。这个房屋一键打扫器是魔道协会最新研制成果,一上架就被一扫而空,有价无市,绝对值得!” 直接用清洁魔法的伊芙琳:和我的功能重复了呢。 伊芙琳带着奖品与无数道目光走下台阶、回到格兰蒂与赫比身边:“抱歉,久等了吧,我没想到会这么久的。” 格兰蒂帮她接住奖品:“我也没想到,你真厉害啊伊芙琳!明明看起来比我还柔弱,却能打败那么多魔物!” 赫比:“等等,她看起来也不比你柔弱。”人家好歹相对于你来说还是大姐姐呢! 待伊芙琳将武器防具都收好,吉米才适时开口道:“真是精彩的表现,听说您在中央神殿曾任圣会修女,想不到武力也如此高强。” 在中央神殿任职的修女主要为圣会修女与惩戒修女,前者负责大爱世间,后者则大开杀戒,非常符合魔界教会的作风。 伊芙琳听罢微微愣神,事实上即使是她,也未想过自己居然能这么轻松地战胜这样一群本就以战斗为职业的魔物。 从主修辅助技能以来,她便几乎不参与战斗,一直将自己视为孱弱无助的小魔物,未曾料到会有握上剑柄的一天。 以至于获得了比武大赛的冠军,她仍觉得云里雾里:是我太强了,还是他们太弱了? 正在伊芙琳思索时,来自外界的呼喊声将她拉回了现实:“这位大人,请务必加入我们讨伐寂静森林魔兽的冒险团。” 伊芙琳回过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围起潮水般的魔物,争先恐后地挤到她的面前。 “不不不,何必加入危险的冒险团,还是来我们战士协会当教官吧!” “啊,你那是埋没人才!只有跟我们驯龙大队一起去探寻巨龙领地才是毕生理想!” “什么龙不龙鬼不鬼的——阁下!您对寻找隐世精灵族的踪迹有兴趣吗?他们可是离传说最近的种族!” 大堆大堆的魔群将伊芙琳一行挤得连连后退,格兰蒂的小脸都被挤得变形,逼得她嗷嗷大叫:“都快闪开!再不走!我就要爆发雷霆之力啦!” 话音落下,她忽然觉得身体一轻。 芭忒芙像拎小鸡一样将她轻轻提起,呼出薄薄的气:“真是粗鲁的战士们,一点都不会考虑别人,只知道满足自己的欲望……” 一旁的侍从在内心腹诽:你不也这样吗。 芭忒芙转过身来,四色混合的眼眸比浩渺的深海还摄人心魄,仅仅只是注视着就能夺去呼吸。 她方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魔群正中,现在一露面便令周围的嘈杂声减去了大半。 常年混在魔兽堆里厮杀的战士们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魔物,不知不觉便失了神,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去,去。” 芭忒芙向簇拥的魔群挥挥手,他们便乖乖地让出一条道路,失魂落魄般任由她将伊芙琳等魔带走。 待几个魔物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后,前来争夺伊芙琳的团长、会长、队长们才恍然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乖乖听话让路了! 这群陷入混乱的魔物们并不知道,除了数量庞大的魅魔族外,还有一些稀有的种族同样天生自带他人难以抵抗的蛊惑力。 掌管着维基特波城的波珀姓氏,便是来源于纯正的妖蝶一族。 . 芭忒芙的侍从将自家马车拉了过来,邀请众魔上车。 城主家大小姐的专属马车颇为宽敞,足以容纳两个成年女性、一个成年男性以及俩小屁孩入座。 伊芙琳推脱道:“您能帮助我们脱身已是感激不尽,怎敢继续麻烦贵人?” “噢,请大可不必如此客气,”芭忒芙向她抛了个媚眼,“我怎会无偿对您施与帮助,自然是有事相求。” 伊芙琳:“啊这……”原来是被骗过来了。 她向后望向格兰蒂三魔:“既然这位女士有事找我,请吉米阁下先带孩子们回去……?” 吉米哈哈地挠了挠后脑勺:“哎呀,现在就得走吗,我还想再瞻仰芭忒芙女士的芳容呢。” 这浪荡不羁的话一出,格兰蒂反射性地爆发力量,用脑袋将他锤飞:“不要脸!花花神父!” “喔,看来您认识我。”芭忒芙望向摔倒在地的吉米。 吉米没有半分丢脸与尴尬,欢快地道:“那是自然,谁不认识维基特波城主家的千金呢,何况是您这样的美人。” 在芭忒芙回话之前,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沾灰的衣服,笑眯眯地道:“看起来您也对伊芙琳小姐感兴趣,不过若是另有目的,您可就要失望了。” 伊芙琳茫然道:“什么目的?” 芭特芙原本装出来的和善面容在他这句话之后立刻消失,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吉米:“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目的,您不妨将话说清楚点。” “何须要我讲得更清楚,您不就是最清楚不过的吗?”吉米耸耸肩。 忽然,格兰蒂举起手:“我不清楚,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清楚不清楚的。” 吉米哼哼了几声,望着芭忒芙(貌似)还在装傻的神情,他以一种懂王的快感放肆大笑:“别装了大小姐,想要暗杀伊芙琳的魔物已经潜伏在维基特波城,想要在今天对她一网打尽,这种大事城主可能不清楚吗?您哥哥所患的病需要汲取神像石材的力量进行医治,你们既要对此缄默不言,又不能让萝卜村的教会将材料带走,所以要帮衬着将伊芙琳带入死路,您以为我真的是路过带孩子打酱油的神父吗?” 芭忒芙震声:“等等!” 侍从:“等等!” 伊芙琳:“等等!” 格兰蒂:“等等!” 赫比:“……我也要等等吗?” 吉米将一大串骇人听闻的阴谋诡计全盘托出后,本以为芭忒芙会当场翻脸,伊芙琳和他一起联手大闹一番,然后他们再各带一个小屁孩风风光光地逃出维基特波城,从此过上浪迹天涯的流浪之旅,却未料到自己面对的竟是几个魔物浑然不知、茫然无措的神情。 芭忒芙:“你说什么!什么暗杀!谁要在维基特波城搞暗杀?” 侍从:“什么!大少爷原来患的是这么大的病吗!就连在城主家干了三百年的我也不知道!” 伊芙琳:“诶,石材还可以拿来治病吗?不会食物中毒吗?” 格兰蒂:“我们是来打酱油的吗,什么时候去啊?” 赫比拉住格兰蒂:“姐姐,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别添乱了。” 望着叽叽喳喳一拥而上的众魔,吉米陷入了长久的、长久的沉默。 吉米:搞半天,你们都是来玩的,只有我是来推动主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