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她温柔[破镜重圆]》
1. 第一章
南城,早晨八点,昨夜下了雨,梧桐叶纷纷被打落,满地狼藉。忽已入秋,一场秋雨一场寒,此刻,窗外秋风瑟瑟。
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虞白正伏案专心致志地撰写新闻稿。
打完最后一行字,抬眼,虞白看到办公桌上的闹钟指向八点半,还有十分钟开会。
虞白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随后拿起文件夹起身去办公室。
有同事经过,和她打招呼,虞白笑着回应。
“虞白,你那篇商业大鳄科技助力贫困山区脱贫的报道我看了,写的真牛掰。”
“这次会上主编肯定得给你至少开个十分钟以上的‘表彰大会’。”
……
同事们三言两语夸赞虞白的新闻报道,虞白默然微笑,不卑不亢,为了这次的报道,她深入基层实践调查,走访村民,还倒霉的撞上山洪,为了保护一个小孩子,头被石头砸中,伤口处缝了七针。
好在最后收获颇多。
“呵。”一声嘲讽的笑伴随着熟悉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走近。
来人是和虞白同期入职的苏音,脾气火爆的大小姐。
这次的报道本是派给苏音的,可她嫌去山区太苦,“大发慈悲”地将任务让给虞白,没想到报道反响极佳,上层领导还特地在主编面前表扬虞白“敢吃苦,敢为人先。”的精神。
苏音不屑,“钻了扶贫的空子就以为是你的真本事了吗?”
言下之意,这报道谁来写都能行的意思。
苏音的平地一声雷,打破了办公室的一片祥和,同事们迅速散去,皆不想惹火上身,留苏音与虞白二人对峙。
虞白淡淡地看了苏音一眼,苏音怒目圆睁,一副居高而下的神态,虞白语气平静,“真不真也不是由你来定,我只知道认真写好每一篇新闻稿就是我的本事。”
苏音冷哼,轻蔑的目光扫过虞白,最后停在虞白的左耳上,苏音姿态优雅的将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红色流苏耳坠摇曳,“有没有本事都是个聋子,聋子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出来惹人烦。”
闻言,虞白神色有点僵硬。
虞白左耳听力中度损伤,需要佩戴助听器。但市面上的助听器还没办法做到戴上后和正常人一样,在嘈杂的环境中也会听不清。
而她从事的是记者工作,倾听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因此虞白格外爱惜自己的右耳,也付出比常人更加倍的努力,证明自己与常人无异。
可仍遭受了许多的冷眼、质疑和嘲笑。虽然这是自小就经历的事,可这么多年,她仍然做不到心无波澜。
听,是虞白身心都难以忽视的疤痕。
虞白抱着文件的手愈发攥紧,指甲陷入掌心,苏音奚落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最终,她的手还是松开,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恶意来惩罚自己,虞白对苏音露出一个轻盈的笑,苏音一怔,随即听见虞白便慢悠悠的说:“如果你只能从这方面得到一点优越感的话,我不介意。”
说完,虞白径直走进会议室,不再去在意苏音之后说了什么。
不出同事们所料,会议上主编重点表扬了虞白,并给了她一个社里的重点采访任务——采访最近声名鹊起的科技大佬,听白科技集团的总裁。
这位大佬行事低调,神秘莫测,一手建起了庞大的科技帝国,但他平时不接受任何采访,连真实姓名也鲜有人知,几乎所有活动都是由听白科技的总经理高远出面。
最近因为他在助听器领域的研发取得进展而再度受到业内关注,几乎所有杂志社都想拿到他的采访,要是拿到他的采访,必定会在业内引起轰动。
但是,拿到他的采访的概率比窥探揭露豪门秘闻还小。这是个机遇,也更是个挑战,对于虞白而言。
会后,同事们都对虞白表示恭喜,而苏音虽然对自己没拿到采访一事很不甘,但一如既往不忘记泼冷水,“拿不拿得到还不一定呢,就恭喜上了,别最后灰溜溜回来了。”
虞白没理苏音的冷嘲热讽,她会用行动证明而非言语。
回到工位,虞白就开始查阅听白科技和采访对象的资料。
听白科技是一家成立于七年前的公司,发展的很迅速,如今已是南城乃至全国有名的互联网大厂。
采访对象是听白科技的总裁,他确实十分神秘,虽然是挺白科技的实际掌权人,可明面上的所有活动都是总经理高远出席,可以说高远就是这位神秘总裁的替身。
网上关于他的资料一片空白。
难道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露面吗?莫不是和她一样也是残障人士?虞白胡思乱想的猜测。
总之,要想接触到这位听白科技的总裁,就只能先见到高远。
虞白拨打主编给她的高原秘书的电话,很快接通,对面是干脆利落的女声,“你好,这里是听白科技。”
“您好,我是《聚焦财经》的记者虞白,我想预约和高总经理的采访时间。”
“好的,总经理已经交代过,下周二上午十点在听白科技总部大楼403会议室见你。”
“好的,麻烦了。”
“不客气。”电话挂断。
时间紧迫,虞白立刻准备采访稿,从市面上现有助听器的痛点结合听白科技研发的方向切入,针对性提出专业性的有质量的问题。
窗外的天色从骄阳似火,到夜幕降临,挂上点点繁星。
虞白伸手去捏了捏酸痛的脖子,一瞥手机,才注意到已经八点了。
手机上躺着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来自她大学好友南葵的。
南葵是北方姑娘,爽朗热情,与虞白刚好互补,她本科毕业后就回了南城,而虞白是硕士毕业后阴差阳错回到了这座她怀念但不敢面对的城市。
【来吃烤肉。】
下面是南葵发的定位。
虞白回了个好。
烤肉店距离杂志社不远,虞白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老远的,就看到南葵大咧咧地蹲在店门口的石墩子上,双手托腮,有点烦躁的样子,看见虞白的时候,立刻举起手朝她招呼,“这儿!”
虞白开心地加快脚步走到南葵身边,和她短暂寒暄,虞白的笑容温柔明媚。
可很快,两人脸上都是等待的不耐神情。
这是家新开的烤肉店,因为活动力度很大的缘故,生意非常火爆,从外面可以看到店内乌压压的都是人。
虞白和南葵还在外面约摸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昼夜温差大,夜里南城温度很低,寒风飒飒,服务员给他们拿来热水。
虞白接过水杯暖手,和服务员道谢。
她只穿了件米白长裙,外头套了件单薄的卡其色风衣,寒风见缝插针地钻到身体里,冷得虞白一哆嗦。
“不好意思啊,白白,都因为我想吃,害得你等那么久,还受冻。”南葵小声道。
“没事啦,我也想尝尝。”虞白宽慰她,“应该不到十分钟就到我们了。”
两人交谈着的时候,从烤肉店里走出几个醉醺醺的男人,一股刺鼻的酒味儿冲到虞白和南葵的鼻子里,两人自觉靠边儿站,远离他们。
可虞白和南葵都生的貌美,几个男人注意到她们,一时酒精上脑,他们靠近二人,地痞流氓一般地搭讪。
“美女,加个微信吧。”为首的男人笑的猥琐,眼睛眯着盯向虞白。
虞白拧眉,寻了个借口,“不好意思,我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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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南葵也接着说:“不加。”
另一个男人立刻怒气冲冲道,“你们俩妞都不给我旭哥面子。”
其余几人也附和,这让他们口中的旭哥感到脸上挂不住。
“老子的微信,你们到底加不加?”
“我们已经说过了,不加。”虞白态度坚定。
男人被激怒,猝不及防地伸手去扇虞白的脸,虞白躲开,但还是擦过虞白的耳边,打掉了她的助听器。
助听器掉在地上,虞白慌忙去捡,却被男人一脚踩烂。
“搞了半天,是个聋子啊,聋子也敢看不起老子。”
虞白看着被踩得稀巴烂助听器,愣在原地,泪水顿时溢满眼眶。
回忆一瞬间像潮水一般翻涌过脑海。
也是个秋天,虞白刚刚转学到新学校。
“谁想和聋子一个班啊?”
“聋子考第一?不会是作弊吧?”
……
虞白已经习惯被人嘲笑耳疾的日子,只是小心翼翼地捡起被扔出教室的书。
但是泪珠还是像断线的珠子落在散落一地的书本上,洇开一片水渍。
可她灰暗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他拉起她的手,将她拽出泥泞。
“别哭,我会保护你的。”
江寄舟的声音像穿过漫长的七年岁月,依然清晰可闻。
虞白晃神间,男人的巴掌再次扇来。
在南葵的惊呼声中,男人被一只突然出现的骨节分明,刚劲有力的手控住手腕,随即狠狠向一边拧去,虞白听到“咔嚓”一声,疼得男人叫了起来,压过了南葵的声音。
虞白惊醒,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虞白看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少年。
是江寄舟。
他身形颀长,一身黑色冲锋衣,融在夜色里,暖光的灯打在他脸上,勾出凌冽的线条,剑眉星目,额前碎发下的眼,漆黑似墨,紧紧盯着虞白。
江寄舟比之年少,锋利痞性仍在,不过多了些成熟稳重。
虞白眼中的泪凝成琥珀,没有掉落,只在眼里打转,他们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彼此。
南葵的怒斥声,烤肉店老板的劝架声,男人的尖叫声……周遭的吵闹声全都消失不见。
世界一瞬变得安静的好像只有他和她。
江寄舟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终是无言。
最后,是虞白先机械地移开目光,冷淡的像是陌生人。
这场闹剧最终在警察的到来以及调解下结束,男人给虞白道歉并赔偿助听器的钱以及精神损失费。
南葵激动地和江寄舟道谢,“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在,我和白白就遭殃了。”
江寄舟点头示意,随即看向虞白,她微微低头,看不清神色。
“好久不见。”江寄舟开口,嗓音隐忍,带着一丝沙哑。
虞白抬头,纤长的睫毛轻颤,以为再见时,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感情,可是却还是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而在心里泛起惊涛骇浪,也许是因为曾深爱入骨,所以后来的恨同样入骨,她终究没办法平静地面对他。
虞白告诉自己不必对眼前的男人有丝毫期待和恨意,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该过去的早已埋葬在过去,人要向前看,她不会也不可能还停留在七年前。
虞白冷冷地再次迎上江寄舟的目光,白皙的脸上只有淡漠。
她面无表情的脸,映在江寄舟的眼里,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分想得发狂的那张脸,此刻让他的心脏被狠狠刺痛。
虞白沉默不语。
一旁的南葵闻言,惊讶地开口,“你们认识?”
2. 第二章
夜已深,一阵冷冽的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梧桐叶,虞白穿的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江寄舟脱下冲锋衣外套,递给虞白。
虞白摇头,轻声说:“我不要。”
虞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自然也不想要他的衣服。
“穿上。”不容置喙的语气。
虞白坚决不伸手拿他的衣服,江寄舟拿衣服的手就一直停在半空,时间好似凝滞。
南葵打量着眼前这个痞帅的男人,一张多情却淡漠寡欲的脸,散发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气质,和温柔沉静的虞白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以混迹江湖多年敏锐的嗅觉,南葵嗅到他们彼此之间微妙的气氛,他们一定不止认识那么简单。虽然刚才问他们是否认识,两个人都没有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风吹过,吹乱虞白额边的碎发,遮住她冷漠倔强的眼睛,江寄舟的心被刺痛。
见虞白一副不配合誓要与自己拉开距离的态度,江寄舟向前一步,将衣服披在虞白身上,虞白退后想要躲开,可江寄舟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她动。
江寄舟的手是温热的,炙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虞白的血管里,虞白感到那一片相贴的肌肤被灼伤,而强迫自己理智下来的心脏如冬雪般寒冷,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刺得虞白一时红了眼眶。
“你不想要可以扔掉。”
江寄舟松开手,最后深深地看了虞白一眼,忽然贴近她的左耳,轻声说了句话,随即转身离开。
脱掉冲锋衣,他只剩一件单薄的黑体恤,被风吹的鼓起,瘦瘦高高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有些许的落寞。
热气还残留在耳边,令人忍不住打颤的余温。
“他说了什么?”南葵疑惑的问。
虞白垂眼,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我听不见。”
她的声音很小,转瞬消散在风中。
只余寒风凌冽地刮过,“呜呜”声像哭泣的呜咽。
南葵冷得不行,经此一事她也没了吃烤肉的心情,拉着虞白去吃火锅,也可以暖暖胃。
火锅店里,南葵问虞白和江寄舟的事。
起初,虞白并不说。后来,她一句话和南葵概括。
“我以前暗恋过他,他以为我是他父亲情人的女儿,玩弄我的感情。”
“啊!”南葵被惊得差点呛住,喝了口水就骂道:“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死渣男!”
接着,南葵试探着问虞白:“你们是在一起过吗?”
他们那算是谈过吗?以欺骗开始以践踏她的真心结束。
“小三的女儿,玩玩而已。”
江寄舟羞辱她的话,至今仍历历在目。
虞白夹了块毛肚,唇角扯了丝嘲讽的笑,“没有。”
南葵看到虞白透着恨意的脸,沉默下来,怪不得虞白从没有提起过这个人,甚至大学时也没有谈恋爱,是因为被这个渣男伤害过。
她扬起鼓励的笑,对虞白说:“没事,白白,就当被狗咬了,我们向前看,再也不想他了。”
虞白重重的点头,“嗯!”
火锅冒着的腾腾热气中,虞白看向南葵的眼神,决绝而坚定。
可是命运注定要让虞白和江寄舟纠缠在一起,因为虞白可以恨江寄舟,但没办法恨江寄舟的父亲江叔。
高三那年,虞白的母亲要去国外长期出差,让虞白借住在母亲的朋友江叔家,他视自己为亲生女儿。
因为江寄舟,虞白七年没有回过一次南城,这次回来,已经过去半载,而虞白也没有回过江家。
前些日子江叔亲自给虞白打电话说想虞白了,想让虞白去看望她,并约好周末的时间,就是明天。
虞白感到很愧对江叔,她也不想做白眼狼,答应去看江叔。
或许明天大概率还是会再见到江寄舟,可虞白别无选择。
没事的,她已经选择向前看,过去的迟早要面对,将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旧人就好。
次日,虞白戴上自己的备用助听器,去江叔家,她换了衣服,穿得很简约,浅紫色的毛衣,修身的牛仔裤,衬得她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花。
虞白大学时考了驾照,毕业后用工作的钱加之父母赞助买了辆宝马,但来南城后,工作的杂志社离她租的房子不过数百米远,平时她也懒得开,车就放着任由它积灰了。
江叔叔的家在白云区的云景色别墅区,离她住的宿安区很远,于是虞白决定驱车前往。
抵达目的地后,虞白将车停在车库后出来,看到车旁边分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虞白预感,这估计是江寄舟的,他回家了。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们之间,是江寄舟欠她的,她又何必躲躲藏藏。
话虽如此,但虞白还是没办法理智对待江寄舟,或许她心底还恨着江寄舟,她始终没办法原谅他。
老远的,江叔叔家的阿姨陈妈看到虞白走过来,虽然过了许多年,但虞白长相变化不大,只是化了妆,变得成熟更好看了,气质上也不再有从前读书时唯唯诺诺那般,而更加沉静内敛,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
陈妈连忙走过来接过虞白手里提的礼品,语气有些哽咽,“白白回来了,多少年没见了,还和以前一样好看,你这丫头也不回来看看,你江叔一直盼着你来呢。”
虞白眼眶红通通的,江姨早逝,只留下江寄舟一个儿子,江叔和陈妈在自己寄住在家里的时候都将她视如己出,当亲生女儿对待,可自己因为江寄舟的缘故,出走多年,没有回来过一次。
“对不起陈妈。”虞白眼泪几乎要掉落下来。
陈妈伸出手搂住她,亲昵的说:“说什么傻话呢,回来就好。”
二人进了客厅,江叔正坐在沙发上,见到虞白,立刻起身去迎接,他因为早些年忙于事业落下很多病根子,身体每况愈下,苍老了很多。
虞白抱住江叔,“对不起江叔,这些年也没回来看您。”
江叔也和陈妈一样,喜极而泣,连声说,“没事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再次回到这个住了一年的地方,虞白望向每一处角落都感慨万千,而和江寄舟的过往画面也跳进脑子里。
她瞥到墙上的照片,是她和江寄舟他们一起照的全家福。
照片里她和江寄舟并肩而站,他们笑容灿烂,她怀里抱着一个兔子玩偶,那是她生日的时候江寄舟送的……
虞白不敢再想,被陈妈拉着坐在沙发上,塞到手里好些水果。
几人坐在沙发上叙旧,两个五六十岁的长辈一边一个握住虞白的手,絮絮叨叨,虞白心里暖洋洋的,他们比自己的父母更像父母,给了自己一个家的温暖。
可是从回到这里没见过江寄舟,难道他并没有回来?虞白心里松了一口。
可随即就听到江叔说,“你哥哥在厨房亲自下厨做饭呢,他可想你了,经常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虞白和江寄舟之前的纠葛,江叔知道一些却不清楚,只知道二人上学时关系很好,甚至有些亲密,他都已经做起让虞白做自己儿媳妇的想法了,可后来虞白突然坚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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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他不知道虞白和江寄舟早已反目成仇。
闻言,虞白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江寄舟恰好从厨房出来,听到几人对话,他还穿着围裙,靠墙站,像被戳破了心事,扯起不耐的笑,“爸,我什么时候念叨了,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他走近,语气忽然变得很软,对虞白说,“白白,饭很快就好,做了你喜欢的辣子鸡丁。”
辣子鸡丁,虞白以前很喜欢吃,江寄舟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特意为她学做饭,第一道菜就是辣子鸡丁。
她怕辣可却喜欢吃辣,一面吃一面哭的流鼻涕,惹得江寄舟笑她,给她端水拿纸巾。
可后来,她再也不喜欢辣子鸡丁了。
当着江叔和陈妈的面,她不想让他们一大把年纪还要操心,虞白没有和江寄舟撕破脸,而是维持表面的和谐,她淡笑,“谢谢哥哥。”
再次听到虞白叫自己哥哥,江寄舟一时愣住,心脏麻麻的疼,她曾捧着一颗真心给他,是他自己不要,落得如今的下场。
饭桌上,江叔给虞白夹了很多辣子鸡丁。
虞白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她垂眼,可再不是从前她爱的人做的了。
“白白有没有谈男朋友啊?”江叔和许多长辈一样,乐衷于关心年轻人的感情婚姻状况。
虞白抬头,发现江寄舟一直似有若无的看向自己,在听到江叔的问题后,他更是毫不掩饰的盯着她。
虞白咽下口中的米饭,好似随意的说道,“有了。”
虞白看到江寄舟那张总是玩味痞笑的脸好似精致的面具裂开缝隙,表情难以维持。
江叔叹气,他本来还有撮合江寄舟和虞白的想法,见状只好笑着说,“挺好,男孩子是做什么的啊,有空带回来让你哥哥我们把把关。”
有男朋友这话本来就是虞白瞎编的,她怎么知道做什么的,于是只好也现编了一通,还好最终成功糊弄过去。
而江寄舟的眼神就像暗处闪着寒光的箭,紧紧跟随虞白的一举一动,尤其虞白讲自己的男朋友的时候,那寒光愈发刺目。
虞白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江叔要休息,虞白不舍的告别,并表示过些天工作不忙了再来看他。
陈妈要照顾江叔睡觉,让江寄舟送一送虞白。
江寄舟走在前面,虞白跟在后面,二人都一言不发地走出别墅,走到车库。
虞白伸手去开车门,江寄舟叫她,“白白。”
虞白皱眉,“江寄舟,叫我虞白就行。”
江寄舟心里刺痛,面上勾唇笑,“不是哥哥了吗?”
虞白不理会他,拉开车门进去。
江寄舟一字一句地问她,“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
虞白扣上安全带,无语地看了江寄舟一眼,“关你什么事?”
江寄舟咬牙切齿,“我问你,真的吗?”
虞白挑眉,像是故意气他,“嗯。”
“都过去了江寄舟,我不再恨你了,你也不必补偿我什么,我们两不相欠。”虞白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不愿再见到你。”
闻言,江寄舟霎时间红了眼,语气执拗,“你休想。”
虞白再度叹气,眼睛里是无奈、释然和决绝,唯独没有丝毫在意。
虞白插上钥匙,启动车离开,轰鸣声里,在后视镜中,她看到江寄舟单手插兜,遥遥地看向她,似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中地对她说,
“白白,我们来日方长。”
3. 第三章
江寄舟那句来日方长,让虞白想起来就觉得心悸,担心他又会搞什么幺蛾子。
可随之而来的一堆工作将她的思绪淹没,连江寄舟这个人也已被抛之脑后。
在江叔家里,江寄舟要了虞白的微信,当着江叔的面,虞白不好意思拒绝,但转头拉黑删除一条龙,本以为江寄舟会发疯,但没想到他安静如鸡,没有再骚扰自己,虞白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下班后,南葵拉着虞白去新开业的民谣清吧“理想三旬”喝酒。
虞白不喜喝酒,但因为今天心情不错,就陪南葵一起去了理想三旬。
清吧的装修偏小清新,很适合拍照打卡,有位女民谣歌手在台上唱歌,穿白衬衫,浅蓝牛仔裤,抱着吉他在弹唱陈绮贞的《鱼》。
温柔忧伤的声音流淌在清吧里,给清吧添了些许浪漫的氛围。
虞白点了一杯特调“明天见”,南葵是“长岛冰茶”,她是水瓶座,回回喝酒都必点这个,一面喝一面哼唱《可惜我是水瓶座》里那句“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
半杯酒下肚,虞白眼里已有醉意,她着白色长裙,温柔典雅,微醺的小脸染上红晕,平添几分妩媚。
引得邻桌的男大学生来搭讪。
南葵偷偷打量来的男大学生,五官精致,小奶狗的长相。
她小声说,“白白,男大啊,试试呗。”
虞白有些年不近男色了,醉意上头,她也笑吟吟地看向小奶狗,小奶狗被她的眼神勾得脸一红,还是个纯情少年,虞白来了兴致。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一看是串陌生号码,她眼熟,蓦然想起,加江寄舟的微信时就是这个号码。
忘记给他的电话拉黑了,他打电话有什么事吗?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虞白挂了电话,随即把江寄舟的手机号码拉入黑名单。
之后,虞白和小奶狗喝起酒来,将江寄舟忘到九霄云外。
晚十一点,虞白醉意上头,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米,她许久没喝这么醉了,虽然表面安安静静地看起来很清醒,但脑子却早已陷入无意识的混沌状态。
“白白,你醉了。”
南葵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地听不清。
虞白半眯着眼,眼尾泛红,十分娇媚,继续嘴硬,“没有,我还能喝。”
南葵扶额,是真醉了。
小奶狗自告奋勇,“姐姐,我送你们回去吧。”
说着,他就将虞白搀扶起来,醉醺醺的虞白已经丧失大脑功能,听话的站起来。
南葵想也行,打个车去自己家,深夜两个女孩子打车也不太安全,小奶狗坐车上也有个照应。
南葵也起身,在另一边搀扶着虞白,虞白完全没一点力气了,整个人都倾靠在南葵的肩上,南葵咬牙撑住。
忽然,一边的肩膀被人轻拍,她回头,看到江寄舟面色深沉地站在那里,穿的西装,像刚结束会议赶来的样子。
“给我吧。”
江寄舟将虞白懒腰抱起,虞白跌入一个熟悉的怀里,她本能地像破壳的雏鸟,往温暖的身体依偎,脑袋蹭着江寄舟胸前的西装外套。
江寄舟心神一动,他垂眼凝视着虞白沉静的睡颜,神色晦暗不明。
小奶狗忍不住开口,“你谁啊?”
江寄舟抬头,眼若寒星,如锋利的刀划过他刚碰过虞白的手,冷声说:“她男朋友。”
闻言,小奶狗一惊,南葵也是一惊,他什么时候成虞白男朋友了。
“我先送虞白回去,你自己打车。”江寄舟对南葵说,随后转身离开。
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南葵,和一脸懵逼的小奶狗,二人面面相觑。
江寄舟把虞白放在后座,她乖乖的也不挣扎,老老实实在后座躺好。
“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江寄舟将虞白眼睛上的碎发温柔地别在耳后。
虞白突然握住他的手,小声喃喃,“江寄舟。”
听见虞白叫自己的名字,江寄舟一怔,像个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心里涌上一丝莫名的开心与期待,凑近听她接下来的话。
可随后,虞白却嘟囔了句,“我恨你。”
宛如一盆冰水泼下,给江寄舟的心浇了个透心凉,唇角欲勾起的笑,也止住。
她果然,恨自己入骨。
之后,江寄舟把虞白送到她家里,在那里呆了许久,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听她轻微的呼吸声,心里感到安心的同时又生怕这是一场梦,一触碰就会碎掉。
他们已经七年没见了,江寄舟无数个日夜发疯一般地思念虞白,甚至因为思念成疾而住院,他只能像个小偷一样偷偷去看她读书的城市看她一眼。
直到凌晨四五点,天色微微亮时,江寄舟才默默离开。
虞白醒时,早晨七点,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她头还有些晕,桌边的保温杯里有醒酒汤,还热着,应该是南葵给她煮的,虞白心里一暖,把醒酒汤喝完,又躺了一会,感觉重新恢复了精神。
虞白上午要去听白科技总部,在出发之前她还在看采访稿,进行细节上的修改。
忙完后她赶忙出发,看到手机里躺着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白白,把我联系方式从黑名单拉出来。】
是江寄舟发来的短信。
虞白没搭理,他们本就是短暂相交的两条线,是他将她的真心践踏,导致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现在本应该各自安好,可他却又假惺惺地靠近。
谁又能知道,这次不是他的陷阱呢?他这种没有心的人,她早该知道。
虞白不再管那条消息,驱车前往听白科技总部,并顺利地在秘书的带领下来到高远的办公室。
高远见到虞白,立刻起身和她握手,“虞小姐好。”
虞白微笑,“您好。”
寒暄片刻,虞白说明来意,“高先生,我们杂志社诚恳的想要采访贵公司总裁,让大众了解贵公司关于助听器领域的研发相关问题。”
高远笑笑,“这个采访我就可以的。”
采访你怎么能在业内引起轰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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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白面上维持微笑,言语恳切,“我也是个听障人士,对于贵公司总裁致力于助听器领域的研发十分感动,出于私心,也想代表很多和我一样的受耳疾困扰的人们听听贵公司总裁的看法,我相信这也会为贵公司带来良好的舆论导向。”
闻言,高远似是陷入沉思,虞白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裙边,心里如擂鼓般紧张。
“虞小姐,你真心要采访我们总裁吗?”
虞白立刻点头,“是的。”
“好,你稍等,我去请总裁过来。”
高远的话犹如一束巨大的烟花在虞白脑子里绽放,她激动的眼睛都瞪大了一些,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深神色,赶紧又整理好面部表情,“好的,谢谢。”
高远微微点头,然后起身离开,留下虞白一个人。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空荡,虞白惴惴不安地等待,她实在不敢想怎么会这么顺利就成功邀请到听白科技的总裁接受采访,事情顺利的甚至有丝丝诡异,但虞白不再多想,低头专心看采访稿,等一会绝对不能出差错。
过了许久,虞白低头低得脖子有些疼,忽感身后来了一个人,影子落在采访稿上,黑了一片。
虞白偏头看去,扬起的笑停滞住,怔怔地望向来人。
江寄舟一身西装,颀长挺拔,高挺鼻梁上戴的金丝框眼睛给他添了几分斯文,柔和了他的散漫气质。
他气定神闲,毫不意外地看着虞白。
虞白想起他的那句话——白白,我们来日方长。
江寄舟什么都知道,就等着她自己主动跳进坑里。
虞白感到被戏耍被玩弄的恼怒,像多年前他玩弄自己的真心,她站起身,一时间气血涌上心头,几乎昏倒,江寄舟心一慌,去搀扶她,但被虞白狠狠地一把推开,大声地吼他,“别碰我。”
江寄舟没有防备,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虞白站定,一脸平静,看了他很久,缓缓说:“很好玩吗?江寄舟。”
江寄舟垂眼,没有直视虞白的眼睛,“如果你知道是我,一定不会接采访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还要伤害我吗?”虞白接近歇斯底里,“你的报复还不够吗?”
二人对立而站,一方剑拔弩张,一方不知所措。
江寄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冷心冷肺没有真心可言,所以肆无忌惮地伤害虞白,没想到却化作利剑,正刺中他的心脏,成了多年的旧伤,时至今日,仍会在每一个白天夜晚剜心般痛苦难忍。
江寄舟的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伤的流浪狗,不复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而只剩狼狈无措,他有很多话想说,可他对她的伤害让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力地对虞白说:“白白,对不起。”
虞白也红了眼眶。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脸,是否还能红着眼……”
那年对唱的歌,如今却一语成谶。
虞白轻声而坚决地说:“已经太晚了,江寄舟。”
四目相对间,过往尘封的记忆像走马灯,一幕幕闪过彼此的脑海。
4. 第四章
2014年的夏末,虞白第一次遇见江寄舟。
彼时,南城的暑热还没有消散,蝉鸣声聒噪不停,风吹过,伴着“呼啦啦”的墨绿梧桐叶,演奏一曲欢快的夏之歌。
夕阳西下,一中的学生如游鱼穿过校门,在拥挤的人群中游到属于自己的水域,小贩子摊前的香味俱全的小吃如虾米般吸引学生们短暂驻足。
南城的夏是热闹的。
车子在下班放学的高峰路段走走停停,虞白靠窗坐,她单手撑着下巴,视线落在窗外,戴着助听器的左耳在这样嘈杂的路段,只能接收到“刺啦”的电流,而非清楚的人声。
右耳则专注地听虞母絮絮叨叨的话。
“去了江叔叔家里,一定要有礼貌,妈知道你是乖孩子,等高考完我就来接你……”
虞母是做外贸的,事业型女强人,在虞父早逝后,一个人一面拉扯虞白长大,一面步步高升,成为某外企的中国区代表。
这次她被外派米国,为期一年。
于是,正处于高三关键一年的虞白,就被迫借住在虞母的至交江叔家,转到南城的省重点高中南城一中。
“嗯,我知道了。”虞白抱紧怀里的米白色书包,乖巧地点头。
穿过高峰路段,车子速度加快,窗外的风卷起虞白的头发,她伸手理好。
虞母瞥了一眼,“你这头发该剪了,留这么长不方便,现在学习要紧,以后想留长发等大学再留。”
虞白垂头,并不回答。
虞白的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遗传自虞母,披在肩头,刚好可以遮住耳朵上的助听器。
她不想剪掉。
虞母也没有计较她的沉默,因为已经到江叔家了。
虞白望着富丽堂皇的别墅,心里有些打鼓,虽然她的家庭条件也非常不错,但能感觉到江叔家应该是很有钱的那种程度。
车子停好后,虞白下车,在虞母的带领下,走到江叔的别墅前。
隔着栅栏门,虞白能看到一片草坪,只是简单的种了几株月季,相比于其他别墅院子里的花团锦簇,这里的显得很单调。
可能是江家没有女主人的缘故,江叔的妻子早逝只留下他和一个和虞白年龄相仿的少年。没有女人的家总是缺少一种浪漫的情调,虞白觉得女人是浪漫与现实的完美融合,体现在生活的许许多多处细节。
正想着,虞母按响门铃,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出来。
他看到虞母时,不怒自威的脸露出笑,眼尾的皱纹与眉心的皱纹聚拢在一起,像核桃的沟壑,久经岁月的沧桑。
虞母也是笑容满面,感慨地叫男人:“老江。”
男人见到昔日的同学,一生的挚友,脑中涌现他和早逝的妻子,以及虞母大学时在一起搞数学竞赛的画面。
他心中感慨万分,“小虞,快进屋。”
几人走进别墅,虞母和江叔故友重逢,难免不叙旧,一时就忽视了一旁的虞白。
虞白坐在沙发一角,有些紧张局促,黑溜溜的眼珠子悄悄打量着江叔以及别墅的布局。
陈妈给几人端来水果,见虞白小心翼翼的样子,塞给她一根香蕉,虞白连忙道谢着接过。
不知过了多久,虞母的飞机就要到时间了,两人才从追忆年轻的回忆中抽离。
虞母说:“那白白就托付给你了,老江。”
江叔郑重地说:“小虞,你放心,我会把白白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那我就放心了。”虞母拉着虞白的手,最后交待,“你在这儿安心住,平时要听你江叔的话,对了你江叔还有个儿子,比你大一岁,学习很好,你也要向你哥哥学习。”
没等虞白说话,江叔就接过话茬,“是的,江寄舟那小子和你一届,平时你们可以一起上学,他要敢欺负你,我给他腿打断。”
“老江你这说的什么话,寄舟那孩子多懂事儿。”虞母笑。
虞白抿唇,轻轻点头,一副拘谨的模样。
虞母走后,江叔和陈妈带她去给她特地布置的房间,在二楼,和江寄舟的房间对门。
江叔本想留下陪虞白吃饭,但一通电话将他叫走,他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平时日理万机,今天为了虞白的到来已经是推迟了部分工作。
于是,别墅里只有虞白和陈妈。
江寄舟放学后没回家,陈妈说是去了台球厅打球,不用等他吃饭。
吃过饭,虞白就溜进了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
对于素未谋面的江叔的儿子江寄舟,虞白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见到对方的想法,但一定会见到,而且未来一年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虞白很害怕,害怕被他嘲笑,嫌弃,甚至恶心……
虞白的左耳中度损伤,需要常年佩戴助听器,她性格本就内敛,在学校里又因为耳朵遭到同龄人的校园霸凌,性格更加内向胆小,她不敢面对和她同龄的江寄舟。
而明天,要和江寄舟一起去新学校。
虞白想到就觉得像是世界末日来了,恨不得明天地球就爆炸,所有人都消失。可转瞬,她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分,其他人是无辜的……只是她是个另类,与正常人格格不入。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虞白一宿没有睡好。
早七点,她悠悠从梦中醒来,窗外阳光明媚。
穿好衣服,虞白推开卧室门,迎面和江寄舟撞上。
少年穿着灰色的丝绸睡衣,身形高挑,五官是精致而不失凌厉的帅气,他睡眼惺忪,整个人散发着懒洋洋的散漫气质。
江寄舟看到虞白时,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温度渐冷,淡漠无比。
虞白睁着圆圆的杏眼,对上他的目光。
这样猝不及防的对视,虞白不禁一怔,耳朵通红。
“你好,我……”虞白鼓足勇气打招呼。
可话没说完,江寄舟就径直离开,留下呆呆站在原地的虞白。
是被讨厌了吗?虞白轻咬下唇,一时间手足无措。
幸亏陈妈出现,给虞白解围。吃早饭时,她向江寄舟介绍虞白是江叔朋友的女儿,借住在家里一年,江叔已经给她办好入学,和江寄舟一个班,要江寄舟带虞白去新学校。
最后,陈妈对江寄舟说:“寄舟,你比虞白大一岁,是哥哥,虞白是妹妹,你们在学校要相互照应。”
闻言,江寄舟神色淡淡的,也了一眼虞白,唇角溢开玩味的笑,“妹妹吗?”
虞白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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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不说话,江寄舟好像并不是很接受她的出现。
也是,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家里突然出现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还要和他在一起相处一年,她肯定也没办法一时间接受。
虞白心里好受了点。
江寄舟比虞白吃完得早,坐在那里等虞白,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她。
虞白被他盯得心发慌,加快速度吃,结果被皮蛋瘦肉粥呛到喉咙,止不住地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江寄舟递给她一杯水,修长白皙的手上青色的血管分明,她慢悠悠地说:“慢点,妹妹。”
他叫她妹妹的腔调,有些意味深长。
虞白咬唇道谢,接过水杯,猛灌一大口,缓了缓才好。
“你叫我虞白就可以。”喝完水,虞白小声说。
江寄舟勾唇轻笑,并不回答。
虞白被他的笑搞得身上毛毛的。
去学校的路上,是司机开车送他们,江寄舟和虞白都坐在后座。
虞白心里暗想江寄舟为什么不坐前座,要和她挤在后座,再退一步,要知道他不坐,虞白就坐前面了,她晕车。
虞白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抵达学校,江寄舟和虞白下车。
和江寄舟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去学校,虞白感到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作为一个小透明,只有在被霸凌才有存在感的虞白,这视线让虞白如临大敌。
很快,虞白就意识到是江寄舟的原因。
他应该在南城一中很受欢迎。
虞白自觉拉远距离,佯装不认识。
一个纤细美丽的女生突然从虞白身边略过,跑到江寄舟身侧,叫住他。
虞白眨眼,学霸也早恋呢。
可女生从书包里拿出一封浅粉色的信封。
哦豁,不是情侣,是爱慕者。
江寄舟果然很受欢迎,连这么美丽可爱的女生也喜欢他。
女生面色微红,双手捏住信封的边角,将信封递到江寄舟面前,语带羞涩的说:“江寄舟,我喜欢你。”
周边围满了吃瓜群众,虞白想走,但是她初来乍到,没有江寄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教室,只好像个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江寄舟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随着围观群众的起哄声,而好看的眉眼生出些许怒色。
“喜欢我?”江寄舟漫不经心的笑。
女生脸羞得通红,点头如捣蒜,“嗯,我喜欢了你三年,我们以前是一个班的。”
“可惜,”江寄舟顿了顿,语气冷淡,“我不认识你。”
说完,不顾女生期待的神情,江寄舟没有接情书,穿过人群离开。
真是无情,虞白看着伤心掉泪的女生,心想,还是换个人喜欢吧,江寄舟看起来就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子。
前面的江寄舟走了两步,停下脚步,想起了虞白这个小尾巴。
他转身,阳光照在他俊朗挺拔的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环视了一圈,目光落被挤在人群角落的虞白,棱角分明的脸上升出一丝不耐。
“虞白,跟上。”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全落在虞白身上。
5. 第五章
几乎是一秒钟内,虞白的大脑飞速运转。
转到新学校,虞白希望自己可以永远都是小透明的存在,最好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而和南城一中的天之骄子扯上关系,那她必定也会被注意到,难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下一秒,虞白虽然内心紧张得像被细细的线牵着,但还是强装淡定,面不改色地向角落里走去,想要偷偷溜走。
像是江寄舟叫的名字并不是她,她只是吃瓜群众中的一员似的。
看到虞白和自己装不认识的样子,江寄舟扯了下唇角,感到好笑的愠怒。
江寄舟搞不懂她想做什么,但他也没兴趣关心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里的不速之客。他本来就少爷脾气,虞白是自己走的,找不到教室也怪不到他头上。
江寄舟无所谓地也转身离开。
留下了一群懵逼的吃瓜群众。
“刚江寄舟在叫谁啊到底?”
“那个离开的女生吧,我看江寄舟在看她。”一男生猜测。
“切,我还说看得我呢。”一女生推翻猜测。
“不是吧,那女生听见后没反应,看起来就不认识江寄舟啊。”另一女生理性分析。
三两人群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在议论江寄舟最后的话。
没过多久,八点上课的铃声响起,校园内吵闹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空旷。
而虞白像是秋天去南方的大雁,独自掉队,迷失在茫茫天边,找不到方向。
她蹲在花坛边,校服裙摆搭在瓷砖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心情愈发难受。
初来乍到的无所适从,举目无亲的不知所措,而现在找不到教室成了一切压抑在内心的坏情绪的导火索,让本身就内向的虞白更是像从高空坠落的柿子,心摔得稀巴烂。
她把头埋在交叉的手臂间,压着柔软的头发,鼻间充盈着洗发水浓郁的栀子花香,片刻后,咸咸的泪落在发上,湿了一片。
直到泪眼朦胧间,虞白借着余光看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眼前,往上看,是校服的西装裤,再然后是合身的西装上衣,衬得江寄舟斯文挺拔,可他那股痞坏和冷淡的劲儿仍显露无遗。
虞白看到江寄舟,愣了愣,想不到他还会找自己,眼眶溢满的泪落在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她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哭泣的模样,连忙双手覆在面上擦拭眼泪。
“原来还是个爱哭鬼。”江寄舟斜靠在一旁的树上,居高临下地看向虞白,露出揶揄的笑。
可纸巾已经递到虞白面前。
虞白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巾,声音细若蚊蝇,“谢谢。”
江寄舟桃花眼恹恹的,看向虞白时似笑非笑,“不想认识我啊?”
虞白一怔,不知该从何解释。
她不是因为讨厌他,不是不想认识他,只是,他太过耀眼,太过张扬,而虞白只是黯淡的星,想把自己隐藏在漫天繁星之中,无人问津最好。
可当江寄舟出现的那一刻,虞白的心还是变得软软的,难言的情绪酸涩了眼眶。
或许,没人不想被忽视。
“行,你自己去教室,就在……”
虞白打断了江寄舟的话,“我没有不想认识你,我只是觉得你太受欢迎,我怕和你走近会被人讨厌。”
她一口气说完,脸已经涨红,像熟透的苹果,鲜艳欲滴;又像迷失森林的鹿,止不住的慌乱。
江寄舟抬眼,此刻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不速之客,她有一双很清澈的眼,像安静的湖,栖息于上的长睫轻颤,是掠过湖面的鸟类羽毛。
“为什么坐在你面前/就像站在湖边/细细的雾水扯地连天。”
冯唐的诗在脑海里闪过,也似有一根羽毛掠过他心上,痒痒的,转瞬即逝。
江寄舟嗤笑,“你想太多。”
片刻,他补充,“谁敢欺负你,我爸不给他腿打断。”
虞白脸上的温度渐渐冷却,手指掐在掌心,他这样的人怎么能体会一个遭受过校园霸凌的人的感受呢。
如履薄冰,惊弓之鸟。
江寄舟单手插兜,语调懒洋洋的,“走啦,还有十分钟下课。”
虞白看着他的背影,从花坛上跳下来,裙摆扬起温柔的弧度,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江寄舟和虞白是理科重点班十七班,在综合教学楼的三楼。
班里男女对半开,班主任是物理老师老李,一个幽默风趣的小老头。
虞白和江寄舟到教室的时候,刚好物理课下课,教室里只剩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虞白只好暂时被安排坐在那里,等下个月的考试结束后再调座位。
虞白的出现引起班里同学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高中生活单调,这样看起来的小事也像是一块石头砸在水面,引起一阵涟漪。
尤其虞白是和江寄舟一起来的。
江寄舟是一中耀眼的存在,成绩名列前茅,家世优越,长相帅气,因此爱慕者众多。他性格随性好相处,但感情上也浪荡花心,这样的人最无情,看似暧昧对象不少,实则没一个放在心上的。
虞白坐在角落里,埋头写题,对周遭的声音充耳不闻。
她没有同桌,旁边的桌子堆了其他同学的杂书。
隔着走廊,靠走廊的女生提高音量,问虞白,“你叫什么名字呀?”
本来老李想让虞白做自我介绍,可虞白坚持不要,就默默转学就好,老李最终同意。
虞白转头看向问她话的女生,圆脸大眼睛,很活泼可爱的模样,神情友好。
虞白抿唇,声音不大,“虞白,虞姬的虞,白色的白。”
女生点头,说:“我叫明镜,你可以叫我镜子,大家都这么叫。”
虞白点点头,“嗯。”
女生又朝她友好一笑。
虞白的心微微雀跃,看起来这个班的同学应该蛮好相处的,她有点期待未来的高三生活了,应该不再是像从前充满霸凌孤立的地狱一般难忍的世界了。
虞白忍不住微笑,一抬头就看到第三排的江寄舟桌子旁边围了不少同学。
他真是受欢迎,虞白有点羡慕。
如果江寄舟的世界是花团锦簇,拿自己大概就是泥泞不堪。
还好,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至少她不再被欺负了。
会好好的,她的高三生活。
“你和江寄舟什么关系啊?”明镜问她,也问出了很多同学的心声,有不少附近的同学已经竖起了耳朵。
虞白思考片刻,平静地说:“哥哥。”
既然不能扯开关系,那这样含糊不清的交待,应该会有人误会她是江寄舟的亲妹妹,更不会有人欺负她了,想到这里,虞白为了保护自己就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对,我是他妹。”虞白又有点心虚的给自己找补,“亲戚家的妹妹。”
闻言,周围的同学叽里呱啦议论起来。
“我第一次知道江寄舟还有个妹妹呢。”
“不过长得不像啊”
“傻子,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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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虞白心慌慌,怕被江寄舟拆穿,但转念一想他应该懒得管这些,于是稍稍安心。
明镜点点头,“这样啊,哈哈,怪不得你转来我们班,还挺好的。”
虞白心虚地撩了一下耳边的发,幸好南城一中对发型没有要求,于是虞白继续维持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肩上,挡住助听器。
“你耳朵怎么了?”虞白撩头发时,明镜看到耳朵上耳机一样的东西,疑惑的问。
“没什么。”虞白心一惊,选择逃避问题,幸好明镜不再追问。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虞白听到响声,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不再被盘问了。
上午的课上到十一点四十结束,午休两个小时,下午三点继续上课。
午休时间虞白和江寄舟一起坐车回家。
“听说,你是我亲戚家的妹妹?”江寄舟一脸玩味,问虞白。
虞白眨巴眨巴眼睛,垂在膝上的手手攥紧,神色无辜,“不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哦。”
冷淡的一声,虞白心颤颤,犹豫了一会对江寄舟说:“你不要拆穿,我怕被人误会。”
闻言,江寄舟抬眼,看到虞白乖巧拘谨的像个受惊的兔子,生出逗逗她的念头,江寄舟的唇角漫开玩味的笑,语调漫不经心,“那你求我。”
尾音上扬,有点挑逗的意味,但他的声色淡漠,惹人抓心挠肺。
“我……。”虞白脸羞红,对他的恶劣趣味不知所措。
江寄舟哼笑,兴致缺缺地说:“逗你的,我不说。”
即使这样故意捉弄人,可江寄舟帅的轻而易举,不容忽视,虞白的心跳还是不禁漏了半拍。
好在车开的很快,窗外的风吹进来,让虞白的心跳渐渐冷静下来。
十二点整,抵达云景别墅区。
推开门,除了陈妈,还有江叔,他还是穿着正装,在打电话。
“什么都交给我做要你有什么用……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和昨日慈爱的江叔不一样,这时的他怒容满面,声音里透着克制不住的愤怒。
虞白有点害怕,看江寄舟发现他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毫不在意地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顺手给虞白丢了一瓶牛奶,虞白一愣,赶紧眼疾手快地双手接住。
她瞪江寄舟一眼,江寄舟则是挑眉轻笑。
挂了电话,江叔注意到虞白和江寄舟。
“白白,在学校还适应嘛?叔叔忙,有时候照顾不了你。”面对虞白,他恢复了温和的面容,语气也很温柔。
虞白的心里暖暖的,她笑着说:“适应的,江叔你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江叔转头拧眉,对江寄舟说:“江寄舟,在学校多照顾好白白,听见了嘛?”
江寄舟也了他一眼,不屑而轻蔑,在外人面前倒是装的像个好父亲。
“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见江寄舟不说话,江叔准备教育他,却被手机铃声打断。
接起,江叔的脸色变了,他一面匆匆走出门,一面急切地说:“我马上就到……杨杨……我在我在。”
“是那个狐狸精吧,呵,最好死在外面。”
与那个总是散漫吊儿郎当的态度不同,此刻的江寄舟是幸灾乐祸的态度。
“混账东西。”
听见江寄舟的话,江叔的表情比刚才训斥员工时的表情还吓人。
他顺起手边的花瓶,砸向江寄舟。
6. 第六章
“砰——”的一声,花瓶砸到江寄舟的眉骨,碎片四溅,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淌下,滴落在地上。
虞白看到这一幕吓得胆战心惊,更是几乎被江寄舟额头处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吓晕。
可江寄舟却好像不知道痛,他舔唇,对江叔露出挑衅的笑,额边流淌的血勾勒出他锋利的下颚线,张扬又颓废。
见状,江叔怒火中烧,大骂他,“你个逆子,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切。”江寄舟嗤笑,“我妈死的时候,你有这么担心吗?”
听见江寄舟提起早逝的妻子,这彻底点燃了江叔心中的怒火,他愤怒得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大步走近江寄舟,要对他动手。
虞白刚从花瓶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却看见这一幕,她下意识地冲到江寄舟面前,背对他而站,她撑开手,像天使张开纯白的羽翼,将江寄舟保护在身后,带着哭腔地喊道:“江叔叔,不要打哥哥了。”
虞白比江寄舟矮了一个头,纤细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却坚定地站在两个男人中间,试图阻拦这场战火。
江寄舟低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像个女战士一样的少女,心神微动,她比自己想的要善良强大,而非只是柔弱可欺。
看到虞白,江叔的理性回归了几分,他后退了几步,试图平息怒火。
恰好陈妈走了过来,赶紧让虞白把江寄舟带走,自己去劝江叔。
虞白转身拉住江寄舟的手,将他带到二楼,去了江寄舟的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江寄舟的房间,干净空荡。
“我去拿医药箱。”
虞白转身离开。
却被江寄舟叫住,“不用。”
虞白细眉微蹙,“为什么?你还在流血。”
江寄舟抬眼,“你会吗?”
虞白瞪大眼睛,他居然敢瞧不起自己,别的不说,这个虞白还是很熟练的。她以前有段时间被人欺负的很频繁,处理这种伤口简直是小菜一碟。
“我会。”
江寄舟仍保持怀疑态度,可直到虞白温软的手触碰到他的额头,他才知道虞白还有这项技能。
“嘶——”
夹着棉球的镊子停了下,虞白轻声问:“很疼吗?坚持一下。”
“嗯。”他的嗓音隐忍。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江寄舟可以看清虞白唇瓣边细微的白色绒毛,像清晨的甘露落在玫瑰花瓣上,娇艳欲滴。
她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随着她给江寄舟包扎伤口的松嘴,而轻缓晃动,扫过江寄舟的鼻尖时,痒痒的,夹着花香。
江寄舟一时间沉醉于虞白诱人的花香里,直到听见虞白说:“好了。”
他才大梦一场般清醒。
“谢谢。”他垂眼,鸦羽般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虞白想,他可能是因为江叔的事情而心里受伤,需要时间去治愈。她作为外人,也没有资格窥探别人的隐私,于是,虞白只是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她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准备将卧室门关上。
“下次别这样了。”
江寄舟忽然开口,他神色晦暗不明,虞白心尖一颤。
“我只是害怕你受伤。”虞白眼神躲闪,“换做别人,我也会。”
闻言,江寄舟勾唇笑了,“随你吧。”
沉默了片刻,虞白从门缝中正对上江寄舟沉沉的眼神,她关上门,隔绝掉视线。
下午的课江寄舟没去,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明镜他们对江寄舟没来上课这件事挺关心的,三五成群地向虞白打听,虞白以生病为借口敷衍过去。
明镜对虞白格外热络,起初虞白以为她是不是也喜欢江寄舟,可聊天过程中虞白发现她只是好奇心旺盛,妥妥的吃瓜体质,还是班里民封的“八卦宣传员”。
不应该叫镜子,应该叫喇叭,虞白对明镜哭笑不得。
下午的时光飞逝,虞白就只是除了接水和去厕所,其余时间都是在自己座位上呆着,偶尔明镜也会过来和她说话,绘声绘色地讲班里的八卦新闻。
南城一中放学时间是晚七点。
到晚七点时,外面已是黄昏时分,天空像大片的橘子海,万物被镀上一层落日余晖。
虞白随人流走出教室,却被几个高挑的女生拦住,她们浓妆淡抹,校服裙子卷边,露出白嫩的大腿根。
虞白的脸一瞬变得煞白。
过往被欺负的画面在眼前重现,和现在的场景如出一辙。
她被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拦住。
“喂,聋子,不说你就不知道要交保护费啊。”
“啪——”一巴掌打在虞白的脸上,虞白疼得脸上火辣辣的,伸出手捂住脸,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和她废话什么,打几次就老实了。”
“不仅聋还贱。”
恶毒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偶尔插进几个力气很重的巴掌,虞白垂着脑袋,长发凌乱,脸上红肿一片,狼狈不堪。
想到这里,虞白的身子已经再度抖得像筛子一样,红唇发白。
“同学,你怎么了?”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女生的话让虞白从噩梦中抽离。
她强撑起一丝精神,“有什么事吗?”
闻言,其中一个女生一脸害羞地递给虞白一封情书,“听说你是江寄舟的妹妹,拜托你把这个交给他。”
虞白一愣,原来是这种事。
虚惊一场,因为曾经被霸凌的痛苦,她已经有了肌肉记忆,那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接过情书,虞白在心里感叹,江寄舟真是受欢迎,怎么这么多人喜欢他!
虞白平生第一次帮人转交情书,在江寄舟卧室前扭扭捏捏了半天还是没有敲门。
虞白不敢拒绝那个陌生女生,因为她们看起来就不好惹,但是她又不敢打扰江寄舟,因为他今天才和江叔吵架,头还受伤了,虞白觉得自己这样肯定会被他讨厌。
虞白低着的头,抵在门上,在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
要不明天再给他吧,虞白下定决心,准备转身离开,门却开了。
虞白的头失去支撑,向前倒去,她下意识伸手去抓住什么东西,却是江寄舟的双臂,下一秒,撞到他的胸膛上,硬得虞白轻哼一声,随即跌进他怀里。
江寄舟毫无防备,踉跄着退后了一步,他拉住门框站定。
低头,就看到虞白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他胸前。
虞白跳着退后,和江寄舟拉开距离,她低着头不敢看江寄舟,脸烫到可以在上面煎鸡蛋了。
江寄舟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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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框上,哼笑了声,“怎么?要对哥哥投怀送抱?”
虞白咬唇,自知理亏。
她不说话,递出手中的情书,“给你的。”
接着连忙解释,“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给你写的,托我交给你。”
江寄舟皱眉,语气冷了些,“不认识你还答应?”
虞白杏眼圆睁,盈了一汪水。
“我怕被欺负。”
江寄舟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害怕被欺负,到底谁会欺负她啊。
“随便。”他掠过虞白身侧,准备离开。
却被虞白扯住衣角,小心翼翼的,像只受伤的幼兽,一定是兔子。
江寄舟偏头,走廊的灯落在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情书。”她小声说。
江寄舟升起逗弄虞白的心思,俊朗的脸凑近了她些,吓得虞白两只黑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动,不知该看向哪里。
“那你求哥哥。”江寄舟漫不经心的腔调。
于是,他如愿看到虞白脸上更红了,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娇艳。
“不行我走了。”江寄舟佯装离开,吓虞白。
“别。”虞白拽住他衣角的手更加攥紧。
僵持了半晌,虞白不情不愿地说了声:“求你。”
江寄舟唇角漫开笑,“真乖。”
他从虞白手中抽出那封情书,走到垃圾桶边扔了进去。
独留虞白石化在原地。
因为江寄舟将情书看都不看就扔进了垃圾桶一事,虞白一直到次日上课都是胆战心惊,生怕那几个女生找上门,将怒火迁移到她身上,因此一直暗自祈祷。
好在直到次日一整天的课结束,也并没有,虞白将悬到喉咙的心放回肚子里。
放学后,江寄舟要和同学去打台球,让司机送虞白回家。
虞白因为研究物理压轴题,在教室耽搁了一会,一抬头,发现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想到司机还在学校外面等自己,虞白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谁知道那几个女生突然出现,虞白心如擂鼓,但表面上仍强装镇定。
“你把情书给江寄舟了嘛?”
虞白如实回答:“给了。”
“他怎么说?”
虞白语气委婉,“他看了,说不想谈恋爱。”
干嘛非要来问她个无辜路人,这种事不是应该问当事人江寄舟嘛?虞白感慨自己真是天降横祸。
“真的吗?”女生脸上满是失落的表情。
虞白老老实实点头,“嗯。”
“虞白?”一个散漫的声音从教室外传来。
几人一同往外看,是江寄舟。
他不是去打台球了嘛?虞白心里升起一丝困惑。
站在教室门口的江寄舟看到几个女生围着虞白,虞白坐在凳子上抱着书包,想跑又不敢跑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觉皱眉。
“你们在干什么?”他心里生出无端怒火。
几个女生看到江寄舟,立刻七嘴八舌的回答。
送情书的女生走上前,面带害羞神情,柔声对江寄舟解释:“我想问一下虞白,关于我……”
“我不认识你。”江寄舟打断她的话,拧眉,语气冷漠,“更别提喜欢。”
然后,江寄舟看向虞白,淡声说:“回家。”
7. 第七章
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穿过种满梧桐树的街道,风吹的叶子“哗啦啦”的响,吹动虞白的头发,随风飘扬。
江寄舟又闻到了那个花香。
虞白手忙脚乱地将头发盖住耳朵,不想让江寄舟看到助听器的存在。
好在江寄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并没有看到。
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切割成凌乱的斑驳光影,落在江寄舟脸上,给他平添了几分温和。
察觉到虞白的视线,江寄舟睁开眼,眼皮聋拉着,兴致缺缺的样子,默了一会,他开口,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笨蛋。”
虞白反击回去,“你才是笨蛋呢。”
“嗯,这不是挺伶牙俐齿是嘛?怎么刚才就是被人家围着质问的小可怜呢?”江寄舟也不恼,唇角勾起戏谑的笑。
虞白咬唇,头偏向另一侧,看车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
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一阵风吹过,虞白仍是呆呆的神色盯着窗外的街景,甚至忘记了耳朵上的助听器。
“你的耳朵怎么了?”
江寄舟就这样看到了虞白耳朵上千躲万藏的助听器。
闻言,虞白伸手捂住耳朵,眼里闪过慌张。
“我……”虞白欲言又止,下唇几乎被咬出血。
“我不问了。”
江寄舟忽的对她很轻很轻的笑。
虞白愣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几乎溺毙在江寄舟温柔得一塌糊涂的桃花眼里。
她将手放下,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助听器展露无遗,白色的助听器挂在她小巧的耳朵上,耳垂红的滴血。
江寄舟真的没有问,他移开目光,直视前面的路,轻声说:“下次再被欺负,就告诉我。”
虞白看向江寄舟的侧脸,硬朗锋利的线条,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时而毒舌的逗弄别人,而身体里面也有一颗怜悯的心。
“嗯。”
虞白的眼睛渐渐湿润,小声的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助听器,虞白觉得江寄舟自此好像变了些。
对她温柔了些,亲近了些,而刚见面时的抵触已然不复存在。
虞白心里升起一丝开心,她以为江寄舟也会像很多人一样,嫌弃她的耳朵,可没有,反而对她更加温柔。
虽然,照旧会时不时逗弄她。
当江叔问虞白和江寄舟相处的怎么样时,虞白也是竭力夸赞江寄舟,有一个原因是想缓和他们的父子关系。
自花瓶事件后,江叔一周没有回家,可能是在照顾电话那头的杨杨,偶尔会打电话问虞白的生活和学习状况,只字不提江寄舟。
现在他回家后,即使提起江寄舟也是冷言冷语,好像不是他亲生儿子一样,两人见面更是谁也不理谁。
虞白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每天看着这对父子低气压的相处,简直感觉自己身处南极。
缓和他们的关系迫在眉睫,于是在江叔问她这个问题时,她就不遗余力的夸江寄舟。
“对啊,而且哥哥在学校也很受欢迎,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虞白扭头,看到江寄舟刚洗完澡出来。
他穿着浴袍,松松垮垮的站着,宽肩窄腰。
虞白脸一红。
“怎么不说了?”
虞白立刻解释,“我是在夸你。”
“我知道。”江寄舟勾唇,认真地盯着虞白,“只是想知道你喜欢哥哥吗?”
他眼带笑意,虞白一时失了神。
直到江叔开口说话,虞白才缓过神。
她最后还是没有回答。
可入夜,躺在床上,虞白满脑子都是江寄舟的脸。
她把被子拉起,遮住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你喜欢哥哥吗?”
他清冽的声线,带着散漫的腔调,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虞白耳边一遍遍的播放。
被子里氧气渐少,虞白感到憋气闷热,拉下被子,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可是脸上的红晕却是久久没有消散。
怎么可能喜欢他呢?不可能的。
虞白确定了答案,安心睡觉,可翻来覆去了好久,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次日早晨,虞白睡过头了。
下楼时,江寄舟在吃早餐。
虞白慌里慌张吸洗漱完,简单吃了口东西和江寄舟一起去学校。
“不吃了吗?还有时间。”江寄舟看她只吃了几口,跟只小鸟啄米似的。
“不吃了,走吧。”
虞白和江寄舟一起去学校,江寄舟腿长走在前面,虞白紧随其后。
抬头间,虞白看到前面江寄舟挺拔的身影。
掐指一算她来江家半个月了,她和江寄舟似乎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虞白感到一阵恍然。
而虞白也差不多适应了新学校的节奏,还结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明镜。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虞白,你和江寄舟是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上午第三节课的课间,明镜突然问虞白。
虞白正在埋头做题,听到明镜的话,她手里的笔一颤,在试卷上划了一道丑陋的墨痕。
她抬头,手一点点握紧,平静地问:“谁说的?”
明镜看她表情不大对的样子,咽了口唾沫,“我也不知道,我听十六班的班长说的,年级都传遍了。”
高中生活单调乏味,一点点小事甚至都可能成为很多学生的八卦闲谈,更遑论是江寄舟这个天子骄子和她这个与他有关系的转学生。
虞白咬牙,即使传又怎么样,这对她又有什么影响。
何必在意。
她对明镜说:“谁这么闲得无聊。”
说完,她继续安静刷题。
可风声风雨还是传遍了高三年级,人云亦云以至于愈演愈烈,流传的版本已经进化为虞白是江寄舟的前女友,堕胎后休学一年,原来的学校不要她了,转学到江寄舟的学校。
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虞白心生无语,甚至有同学当着她是面阴阳怪气,虞白险些气哭。
可江寄舟是毫不知情,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
虞白也没有和他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自己欺骗别人她是他亲戚家的妹妹开始吗?
于是,虞白自己咽下流言蜚语带来的苦楚,以为会随着时间而渐渐不被人讨论,却没想到她低估了人的恶意。
国庆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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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白和江寄舟一起回家。
走半路,虞白发现自己有本教辅书忘记带了。
她跑回去拿书,江寄舟在原地等他。
可回到教室,看到那次托她给江寄舟表白的几个女生正围在她的课桌前,窃窃私语,还在翻看她的课桌。
虞白脑子里像一颗炸弹“轰——”的一声炸开,她快速跑到自己是课桌旁边,夺过书。
她质问道:“你们翻我课桌做什么?”
一女生瞪她一眼,“你个死绿茶不要脸,明明不是江寄舟的妹妹还说是他妹,你怎么这么会装呢?”
另一女生说:“江寄舟对安澜说那样的话,不就是你在背后挑拨的嘛?”
她们口中的安澜就是喜欢江寄舟的女生。
安澜此时红着眼,一脸委屈,“你喜欢江寄舟就直说,耍这种下作手段有意思吗?”
虞白被她们的话整得脑子嗡嗡的,一脸懵逼。
“你们在说什么?江寄舟不喜欢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虞白生出勇气反驳,可能是自己的心脏变得强大了,也可能是江寄舟和江叔给的底气……总之,她不可能一直软弱下去,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容易被欺负。
“如果不是你挑拨,江寄舟怎么可能不喜欢安澜?”
虞白被她的无耻言论给震惊到了,怎么可以有人这么不讲道理。
虞白夺过她们手里自己的书,坚定的说:“我没有,请你们从我的座位离开。”
此时,还没回家的学生已经将几人包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在虞白的脸上,力度大到虞白的脸迅速红肿,助听器掉落在地上,耳膜很疼很疼,虞白几乎感觉有血从耳朵里流出。
“啊,怎么打人啊。”
“那是什么?”
“助听器吧。”
“啊,残疾人也能上正常学校嘛?不是应该去特殊学校嘛?”
……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像聒噪的蝉鸣声,吵得虞白头痛欲裂。
扇她的女生见状,嘲讽道:“原来是个聋子。”
虞白耗尽全身力气,抬手回扇了那个女生一巴掌,打得手麻麻的疼。
女生脸被打到一边。
“啊——你敢打我!”女生捂住脸。
“是还给你的。”虞白一脸平静。
女生恨恨地瞪她,想要扇回去,而她的同伴,也配合她一边一个控制住虞白的双臂,不让她动。
虞白拼命挣扎,推搡间课桌上的书散落一地。
她的余光落在周遭围观的同学身上,男男女女都是一副隔岸观火的表情,好像是在看一场狗血大戏,眼神里是隐隐的期待。
一瞬,虞白想到了曾经因为耳疾,而自己得了英语竞赛的第一名,被一个英语很好的男同学嫉妒,不遗余力的给她泼脏水,最后让她成了被霸凌的对象,她的耳朵也是率先成为被攻击的对象,可是没有一个人帮她……
过往黑暗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虞白渐渐放弃挣扎被控制住,而女生的巴掌也即将落下,虞白闭上眼。
不管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改变既定的命运。
她是个异类,无论在哪里,都是不被欢迎的,是格格不入的。
8. 第八章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虞白听到了江寄舟的声音。
“滚开!”
教室里蓦地静了。
虞白第一次听他爆粗口,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愤怒。
她睁开眼,看到江寄舟推开人群,朝自己走来。
见江寄舟来了,几个女生放开对虞白的禁锢。
“虞白,你还好吗?”
江寄舟说话的声音传入虞白的左耳,她听不清,怔怔的没有回答。
耳朵还很痛,助听器还在地上。
虞白脑袋晕乎乎的,她蹲到地上找自己的助听器,看见地上散落的都是她的书,被踩得都是脏兮兮的脚印,虞白心疼得一本本捡起自己的书。
江寄舟也蹲下来帮她捡书,他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帮她一本本将书捡起来,虞白本来干涩到麻木的眼睛,像干涸的湖迎来降雨,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
安静的教室,只有虞白抽泣的哭声,像压抑了很多很多年,在此刻,倾盆落下。
江寄舟听见她的哭声,看着那一圈圈洇湿的水痕,心脏莫名的抽痛,像是砸在自己的心上。
“为什么看你哭/我的眼睛会起雾。”
捡最后一本书时,江寄舟和虞白的手相碰,她的手刚擦过泪,湿漉漉的黏腻的,像潮湿的一场雨。
虞白触电般要躲开,可江寄舟的手突然覆到她的手上,将她的手轻轻握住,炙热的温度透过肌肤,在血管中沸腾滚动。
虞白感到灼热,她想要抽回手,可江寄舟握的更紧,恨不得将她的手烙在自己的掌心。
虞白抬头惊诧地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江寄舟定定地凝视着她,眼中凝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虞白嗓音沙哑,“别哭,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话像一道温和明亮的光刺过黑暗的夜晚,虞白感觉心脏麻酥酥的,像有什么破土而出。
随后,江寄舟起身,记住了那几个欺负虞白的女生的脸。
“滚。”
他对她们还有周遭没有完全散去的围观群众冷冷的说。
今天的江寄舟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冰冷,令人忍不住胆寒,闻言,众人纷纷散去,生怕走晚了会被江寄舟报复。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虞白和江寄舟两个人。
虞白还蹲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对不起。”
半晌,江寄舟对虞白说。
如果不是他的缘故,虞白也不会被欺负。
虞白依然沉默不语。
江寄舟瞥到虞白的助听器掉在角落,他弯腰将助听器捡起来放在桌子上。
“先去医院检查耳朵,然后重配一副助听器。”
他声音变得很温柔,轻声地对虞白说。
虞白没有说话,只有很轻很轻的抽泣声,像是尽力忍住但还是从喉间溢出的哭声。
江寄舟也蹲下,捧起虞白的脸,和她对视,她的脸还红肿着,泪水像落在车窗上的雨水,在她脸上模糊一片。
“和我去医院,好不好,白白。”
他像哄小孩子那样的语调,慢慢的,认真的,温柔的。
虞白咬住下嘴唇,拼命的忍住不再哭出声。
她点点头,像风雨中的百合花摇曳。
司机带他们去了医院。
江寄舟陪虞白做了全套的检查,所幸耳朵没事。
可江寄舟不放心,带虞白专程去找了学术界权威的教授,他是江姨的朋友。
直到他也说虞白的耳朵没什么大碍,江寄舟这才放心,带虞白回家。
在车上,虞白靠窗坐,身体几乎缩成一团。
“重配一副助听器吧。”江寄舟说。
虞白摇头:“没有坏,不需要再配一副。”
江寄舟皱眉,“可以吗?”
虞白语气坚决,“可以的,我已经戴习惯了。”
“行。”江寄舟偏头看她还肿着的脸,“忘记了。”
他叫司机停车,自己去诊所买了医用冰袋,给虞白。
“敷上消肿。”
虞白接过冰袋,敷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晚上出去吃吧。”江寄舟看了腕表,已经七点钟。
闻言,虞白看向车窗外,深蓝的天空上繁星点点,一弯月亮悬在天边。
“吃什么?”她问。
“你想吃什么?”
虞白想了想,她感觉好累好累,只想睡觉。
“我想睡觉。”
江寄舟偏头看了她一眼,“好,回家。”
陈妈因为家里有事回了老家,而江叔也不知道在公司亦或是其他女人那里,家里只有虞白和江寄舟。
许是哭累了,虞白睡得很香,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因为是周末,所以不用早起,虞白继续睡觉。
再醒来,是上午十点十分,虞白彻底清醒过来。
一摸眼睛,肿的像悲伤蛙,虞白心一慌,连忙起床照镜子,心凉透了。
虞白小心翼翼推开门,偷偷往外看,环顾四周,没看见江寄舟的身影。
她悄悄溜出去洗漱。
“白白。”
啊,是江寄舟。
他现在不再叫虞白全名了,而是和虞母江叔他们那样,叫她小名。
虞白却是不大适应,她慢吞吞转头,看到江寄舟站在卧室门口。
看到虞白肿成悲伤蛙的眼睛,他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虞白脸一红,瞪他一眼,转身跑去洗漱。
洗完漱,下楼看到江寄舟挺拔的身影在厨房忙碌,他围了陈妈的粉围裙,上面还有只垂耳兔,看起来有些反差。
江寄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怎么突然进厨房,虞白好奇的走过去,看到他正在做三明治,还煮的有皮蛋瘦肉粥。
“不会做,你凑合吃。”
一定很难吃,虞白试探着问,“我可不可以点外卖?”
“虞白。”大少爷咬牙切齿地叫虞白大名。
皮蛋瘦肉粥很咸,像是在喝盐,可虞白不想辜负江寄舟的好意,最后喝完了。
“我下次学做饭,再做给你吃。”江寄舟保证。
“好呀,那谢谢哥哥。”虞白心想,他大概也就是说个玩笑话。
“不客气,妹妹。”江寄舟唇角扯了丝笑。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他们两个人温馨的相处,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昨天的事情。
而关系好像也愈发拉近。
下午,好友邀江寄舟去打台球。
他对虞白说:“要不要跟哥哥去打球?”
虞白的眼睛已经消肿,看起来恢复了些许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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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舟想带她去外头散散心,有助于心情开阔。
“可是,我不会。”虞白有些为难。
江寄舟轻笑,“没事,我教你。”
江寄舟换了休闲的衣服,宽松的黑色连兜帽卫衣,灰色的休闲裤,江寄舟本来就是高高瘦瘦的,衬得他身形更加清瘦挺拔,透着少年感的帅,是个又拽又冷的酷哥。
虞白一身白色到脚踝的长裙子,外面搭了件白色针织衫,干净漂亮,像学生时代温柔纯粹的白月光。
两人并肩而站时,像对般配的恋人。
江寄舟的朋友们见到虞白时也都这样打趣,甚至有叫虞白嫂子的,惹得虞白脸红透了。
江寄舟语气冷了些,“阿也,别闹,她是我妹妹。”
江寄舟这副淡漠的冰冷态度出现时,一般就是认真的时候,看开他确实只是把虞白当妹妹。
阿也他们不再打趣,而是叫虞白妹妹,表示江寄舟的妹妹也是自己的妹妹。
虞白点点头,对他们拘谨的笑。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她只能紧紧挨着江寄舟。
而听到江寄舟的话时,虞白心里忽然莫名的失落。
那股名为喜欢的情绪好像初春的幼苗,破土而出。
可是,她只是他的妹妹,他也这样想。
虞白垂下脑袋,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我教你打球。”
江寄舟递给虞白一根球杆。
“先看我打。”
说着,江寄舟站在球台一侧,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握住球杆,随即弯腰,宽松的卫衣露出一截腰,薄肌若隐若现。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夹住球杆,下巴抵在球杆上,姿势很帅。
虞白能看到他锋利的眼神顺着球杆方向盯着白色的球,像栖于暗处冷静的猎手。
“咚——”球杆撞向白色的球,球快速滚动,撞到另一个黄色的球,黄球“骨碌骨碌”地滚动,精准地掉落到网袋里。
利落干脆,观赏性极高。
“帅!”
陈也鼓掌。
江寄舟也他一眼,“你也来示范一个。”
陈也接过球杆,打了一发球。
“怎么样?”江寄舟问虞白。
“很帅。”
“哥哥不帅吗?”江寄舟似是轻叹了口气,好看的眉眼间染上些许失落。
虞白脸上飘过一片红晕,她连忙说:“不是不是,你更帅……”
像个害羞兔子,一逗就会抓起长耳朵不知所措,可爱死了。
江寄舟伸手揉了揉虞白的脑袋,柔软的头发在掌心被弄乱。
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又在鼻尖萦绕。
“我来教你吧。”
江寄舟让虞白像自己刚才那样握住球杆,然后给她一点点讲解调整姿势。
他靠的很近,语气很温柔,热气呼在虞白耳边,痒痒的,虞白心里小鹿乱撞。
“就像这样。”
虞白弯腰,而江寄舟贴在她身侧,手握住她的手,“看球。”
江寄舟捕捉到虞白闪躲无措的眼,提醒她。
“嗯。”虞白闷声回应,目光盯紧前面的球。
“咚——”的一声,江寄舟握着她的手往前推球杆,撞向球,被撞的球滚动到网袋里。
一瞬,虞白觉得这球也正好落在自己的心上。
9. 第九章
从台球室出来,外面已近黄昏,天色透着白灰的光亮。
“去吃个饭吧。”江寄舟在手机上翻看美团,找餐厅。
“好。”虞白乖巧回应。
“想吃什么?”
虞白低头盯着鞋尖,耳朵还是温热的,她小声回答:“都行。”
“能吃辣吗?”
“能。”
江寄舟笑了下,“那去吃川菜吧,附近有家川菜馆不错。”
虞白点点头。
因为江寄舟还有一个多月才成年,没有驾照,不能开车,而他出来玩一贯不叫司机跟着,嫌不自在,就自己打车。
两人打车去了川菜馆。
看样子江寄舟常来,当虞白和江寄舟一起进去的时候,老板看到江寄舟时,和他打招呼。
“来啦!还是老样子?”
“嗯,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嘛?”他点头,然后又偏头看向身侧安静站着的虞白。
虞白想了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出口,“辣子鸡丁。”
“你女朋友?”老板打量了一眼虞白,是个长相乖巧的安静女孩子。
闻言,虞白抿唇,脸上有点热,她眼睛斜一边,偷看江寄舟的表情。
他神色平静,唇角扯了丝笑,“是妹妹。”
“哦哦,第一次见呢,你家基因真好,这男帅女美的。”老板点评道。
江寄舟噗嗤笑出声,一旁的虞白则是轻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上菜很快,四个菜,回锅肉、酸菜鱼、开水白菜、还有虞白点的辣子鸡丁。
虞白偷瞄了眼江寄舟,他在低头打字,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
在和谁聊天欸?虞白心里瞎想着,猜不出是谁,可也没有资格询问,于是就安静地埋头吃饭。
这家川菜馆确实非常正宗,辣子鸡丁很辣,比虞白以往吃过的都要辣。
几口下去,她就辣的生理泪水从眼眶溢出来,左手伸到嘴边不停地扇风。
“喝点水。”江寄舟递给虞白一杯花茶,她接过往嘴里灌了几大口水。
“你怕辣呀?”江寄舟见虞白还点了辣子鸡丁,以为她不怕辣来着。
“嗯嗯。”虞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然后赶紧补充,“但是我喜欢吃辣。”
“最喜欢辣子鸡丁。”
江寄舟挑眉笑,“这样嘛。”
虞白不死心,继续吃辣子鸡丁,一边吃,一边吸溜。
明明怕辣,还倔强地吃,像只弱小,但是胆儿挺肥的兔子。
江寄舟笑,“真像只兔子,你吃胡萝卜长大的是不是?”
“才不是呢!”虞白眼睛红红的,被辣的眼眶含泪,还瞪着他,更像只张牙舞爪的兔子,毫无杀伤力。
“那你像什么?”她问。
江寄舟哂笑,“你猜?”
“大灰狼。”虞白小声说。
“什么?”江寄舟没听清,凑近。
虞白看他突然凑近的帅脸,心跳不禁加速,他轻轻推开他,“没什么。”
江寄舟没有继续追问,桃花眼里漫开很淡的笑。
吃完晚饭,两人打车回家。
一路上江寄舟都在低头打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是他前女友吗?虞白想到,自己还不知道江寄舟有没有谈过恋爱呢。
所以,他谈过恋爱吗?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虞白现在就像个气球,里面装满了关于江寄舟的感情问题。
半晌后,看见江寄舟对着手机屏幕,眉眼间有淡淡的笑意。
她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又和她没有关系。
他们又没有可能。
可是,虞白心里还是酸涩的。
回家后,虞白情绪闷闷的,江寄舟担心她是不是在因为昨天的事而担惊受怕。
“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虞白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后面在心里默念,反正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她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次江寄舟的出现却是从前没有过的。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江寄舟定定地看着虞白,语气笃定而令人充满安全感,“所以,不用怕。”
虞白眨了眨眼睛,像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不想让泪落下。
次日周一,要去学校。
虞白想到那天的事,还是心有余悸,连带着对学校也有了些许阴影。
她一进到班里,就被同学们齐刷刷的注视着,伴随着窃窃私语。
虞白一怔,拽着书包背带的手紧了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回到座位上,明镜就凑了过来。
“虞白,听说你周六回家的时候,被几个女生欺负了,没事吧?”
虞白看向她,抿唇笑,“没事。”
“那就好。”明镜顿了顿,犹犹豫豫的说:“是江寄舟帮了你嘛?”
“他们都这样说。”明镜补充。
虞白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抽出数学课本还有卷子。
“要上课了,先别说了吧。”
见虞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明镜只得作罢。
七点五十左右,班里的同学渐渐都到齐,江寄舟刚从进校门就说有事让虞白先去教室,而自己却不知所踪,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卷子上的数学题。
忽然,周遭又涌现出小声议论的声音,虞白抬头,看到江寄舟出现在教室门口。
而那日欺负过虞白的女生从教室门侧走出,低头站在江寄舟身后。
江寄舟扫了她们一眼,语气冷漠,“道歉。”
那次虞白巴掌的女生鞠了一躬,对虞白说:“虞白,对不起。”
随后其他几个女生也和虞白纷纷道歉。
班里响起同学们议论的吵闹声。
虞白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她垂下的手攥紧,指甲陷入掌心。
“我不接受。”虞白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可能原谅霸凌对象,即使你们现在看起来是多么诚恳可怜的认错。”
霸凌者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被原谅的话,那被霸凌者要怎样求饶才可以不被霸凌呢?
说无数次“对不起”,“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欺辱。
“我已经和学校上报,聚众校园霸凌,她们会被开除。”
江寄舟对虞白说,语气很软。
虞白直直地看向江寄舟,眼里闪过泪花,她轻轻点头,生怕泪落下。
随后,江寄舟靠着门框,漫不经心地笑,眼里是威胁的意味,看向班里的同学,里面有很多那日的看客,以及嘲笑虞白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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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帮凶。
“虞白是我妹,再看到谁欺负她的话,你可以试试。”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
虞白垂着脑袋,几乎低到了桌子上。
从前被欺负,她和老师说,老师告诉她人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而欺负她;告诉妈妈,可是妈妈却觉得只是同学间的打闹,告诉虞白要努力合群,不要搞特殊。
只有这一次,只有江寄舟,可以这样完全而绝对地站在她这一边,这样毫无顾忌的替她出头。
她从来没有被偏爱过,可江寄舟却将自己的光亮分给了她。
虞白咬着下唇,几乎出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之后的一整天,虞白都恍恍惚惚,又觉得难以置信。
掐了把手臂上的肉,疼得她轻哼一声,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以后在学校再也不会害怕被校园霸凌了。
虞白趴到桌子上,下巴抵着桌面,心里觉得真好。
她因为以前被霸凌的阴影,在学校常常觉得不安稳。
比如担心从卫生间出来会不会被围堵,回教室时会不会担心抽屉里塞满粉笔和黑板擦那些脏乱的东西……
谢谢你,江寄舟。
她低声喃喃,而后抬眼透过玻璃,看到江寄舟靠在着栏杆,和一旁的陈也说话。
她看得入了神。
直到明镜的声音传来,“虞白。”
虞白惊醒,坐起身,问她:“怎么了?”
“原来你真是江寄舟的妹妹啊。”
原来是说这个,虞白的唇角弯了下去,眼里闪过失落,她勉强笑了笑。
而明镜却继续说:“那几个女生确实好过分,开除了简直就是为民除害,她们以前就经常仗着家里有点钱就欺负人。
“江寄舟对你真好,我记得以前他也没对若安这么好过,果然还是妹妹亲。”
听到若安这个陌生的名字,虞白一愣,她心里慌慌的不想知道答案,但还是问出口:“若安是谁?”
“江寄舟前女友呀。”
虞白僵在原地。
明镜接着说:“她高二下学期就转学了。”
虞白咽了口唾沫,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像被突如其来的球杆撞到,而头晕目眩。
“为什么?”她怔怔的问。
明镜耸耸肩,“不知道,据小道消息说,她和父母一起移居国外了。”
“那之后,江寄舟萎靡了好一阵子呢。”
出国的白月光吗?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寄舟的聊天对象是她吗?
虞白的心像被水泡过,胀胀的,难过的脸色有点发白。
“唉,都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江寄舟不挺好的嘛,你不用担心。”
明镜以为虞白是替自家哥哥难过。
虞白强撑起一丝微笑,“嗯,我知道。”
虞白也不知道明镜是什么时候走的了,她机械地学习,连下课也丝毫不休息,用做题麻痹自己的情绪。
可在和江寄舟一起回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了。
在江寄舟递给她一个橘子时。
“看你每次坐车都很难受,是不是有点晕车,闻橘子皮可以缓解。”
虞白绷了一天的神经,在此刻尽数瓦解。
她剥开橘子皮,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在橘子皮上。
10. 第十章
橘子皮酸涩而清甜的芬芳果香,混着泪水的咸充盈在鼻尖。
虞白想止住哭,可却没办法,好像自从遇见江寄舟她就总在哭,几乎把前十几年的泪都在这几天流干了。
也许是因为她本可以忍受漫长的黑暗,却突然有了点光亮,就像突然恢复光明的盲人,对那光亮的贪恋,让她的情绪被牵动。
“怎么哭了?”江寄舟没有丝毫不耐,耐心地抽出纸巾递给虞白。
虞白接过,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半晌,她抑制住抽泣声,攥着纸巾的手有些用力,闷声问:“江寄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车内很安静,静得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还有虞白“砰砰”的心跳。
“换做别人我也会这样做。”
江寄舟扯了丝笑。
虞白的心一下子摔在地上。
而江寄舟顿了顿,说:“你说的。”
他偏头看向虞白,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落在他脸上,忽明忽灭的光影,嗓音淡淡的,“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妹妹,我肯定要保护你的。”
说完,他靠在椅背上,高挺鼻梁上的一双桃花眼恹恹的,似有困意。
虞白攥着纸巾的手无力的松开,心情一点点变得平静。
“嗯,谢谢你。”虞白嗅着那橘子皮的酸涩,蓦地感觉心脏也变成了一个橘子,酸涩难忍,她瞥了一眼长睫轻垂,几乎睡着的江寄舟,轻声说:“哥哥。”
比旁人亲近的关系,但也是不可逾矩的关系,像一根细细的线,扯着虞白的心脏。
靠近他会难过,可远离他却是切骨之痛。
那根线时而收紧,时而放松,但是虞白心甘情愿被牵动。
虞白没有提起若安这个人,她也靠在椅背上,偏头静静地注视着江寄舟安静的睡颜,他鸦羽般的睫毛垂在眼窝,温和沉静,虞白也闭上眼,听他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入睡。
再次迷迷糊糊醒来,虞白感到自己身陷一处柔软,她下意识伸手揉了下额头,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是江寄舟抱她进来的吗?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
虞白瞥了眼窗外,天翻起鱼肚白,微微的亮,喜鹊在叽叽喳喳的叫,轻快欢乐。
再度揉了揉脑袋,她清醒的意识回笼,起床走出卧室。
下楼看见陈妈在院子里浇花,那几株月季。
“陈妈,你回来了。”虞白也走了出去,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感觉心情变得很轻松开阔。
“是啊,昨晚就回来了。”陈妈放下手里的活计,对虞白说:“也是赶得巧,正好看寄舟抱你进屋,我就去帮忙给你换了衣服。”
果然是他抱自己回来的,虞白心神一动,但转瞬又有点不开心,自己那时候怎么睡得那么死,完全没感觉。
她恹恹的去洗漱,吃早饭。
江寄舟下楼时看见虞白在吃饭,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冰水,扣住拉环拽开,将拉环扔到垃圾桶里后,他对虞白挑眉笑,“难得啊。”
平时江寄舟都比虞白起得早一些,虞白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江寄舟洗漱完,也走到餐桌边,才注意到虞白今天扎了头发。
低马尾,露出白净纤细的颈,像垂首的天鹅。
而左耳的助听器,像天鹅的伤,惹人垂怜。
他坐到餐桌另一侧,“怎么换发型了?”
虞白一顿,小声说:“嗯。”
江寄舟勾唇轻笑:“很好看。”
吃过饭,一起去学校。
虞白和江寄舟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教室里此时只有稀稀落落十几个人。
明镜看到虞白耳朵上的助听器欲言又止,可还是什么都没敢说也没敢问,就当做没看见,她问虞白借数学作业,“虞白,给我看看最后一道压轴题,我想了很久,都没思路。”
虞白从数学书里抽出卷子给她。
她的卷子干净整洁,字迹清丽工整,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哇,原来是这样解的,我根本没想到。”明镜恍然大悟,“虞白,你太厉害了,这卷子你应该没有错的题吧。”
“不知道,等老师对答案吧。”
明镜笑:“肯定没错,最后一题都写对了,等国庆后的期中考你估计还是前几名。”
在期中考之前,虞白参与了一次月考,年级第七。
江寄舟是前三。
“到时候选座位你肯定随便选啊。”明镜问:“你要不要和你哥坐同桌?”
虞白一愣,他们班是按考试排名选座位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犹豫了犹豫,虞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明镜拉住她的手,“嘻嘻,要是你不和你哥坐一起的话,我们做同桌。”
“可以。”虞白抿唇微笑。
明镜回自己座位后,虞白在心里想期中考的事。
她数理化生不用担心,只是语文稍差,上次考试拖了不少分。
她抽出语文阅读专题的资料,开始做阅读题,并把一些例如中心思想、划线句子体会的作者感情……还有很少见的提问方式的阅读题进行分类,总结答题方向和规范的通用答题话术。
中午放学的时候,虞白借着课间的碎片时间,做了两篇阅读并完成总结反思。
收好书,抬头看到江寄舟在教室门口等她。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过去,肩膀上的马尾轻轻晃动。
虞白出了教室,才看到今天陈也也在。
“hello,妹妹。”陈也对她眨了下眼睛,露出个亲近的笑。
虞白也笑着点头,有点拘谨,“嗨。”
江寄舟和她解释,“陈也今天去我们家吃饭,要一起打游戏。”
“嗯。”
虞白因为陈也的存在,而有些拘谨,吃完饭就立刻溜回自己的卧室,留江寄舟和陈也在餐厅。
陈也见虞白上楼后,对江寄舟坏笑:“你妹好乖,好好看啊。”
江寄舟也了他一眼。
“我可不可以追你妹?”陈也语出惊人。
江寄舟眼里的温度冷下去,轻飘飘看向陈也,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你敢。”
陈也怂了,嘟囔了句,“没发现你是妹控呢。”
江寄舟没搭理他。
-
晚上放学,是江叔专程到学校来接的虞白和江寄舟。
江叔和江寄舟仍是一个北极,一个南极,谁也看谁不顺眼,虞白坐在车里都觉得置身于冰天雪地,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直到江叔开口,“白白,新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虞白乖巧的笑,“嗯嗯,能适应。”
“我听你们老师说了,你转学来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年级前十。”江叔欣慰骄傲的笑,“没给你江叔丢脸,想要什么奖励和我说。”
江寄舟还考了年级第一呢,江叔一句不提,虞白对这种特殊待遇有点无所适从,她偏头看江寄舟的表情,面无表情。
她低头,“那晚上可以一起去外面吃饭吗?这就是我想要的奖励。”
“就这?”江叔讶然,“你不要和江叔客气哈,我和你妈多少年老朋友了。”
虞白又偷偷看了眼江寄舟,他撑着头,靠窗,置身事外的样子。
她语气坚定,“嗯,就这。”
江叔摇头笑了笑,“好吧,你这丫头。”
“去哪儿吃啊?”江叔问。
闻言,虞白扯了扯江寄舟的衣角,“哥哥,你想去哪里吃?”
江寄舟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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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白一下子心里有点发怵。
“月河吧。”
听见这个餐厅名,虞白有点陌生,她拿出手机查找。
是南城最高建筑的顶楼餐厅,人均一万左右的餐厅,虞白鼓嘴,他可真会选。
“行。”江叔驱车带他们去了月河。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乘坐电梯到达顶楼。
出了电梯,是巨大的落地窗,面前有个观景台,放了几架望远镜。
“好好看啊!”虞白惊呼。
透过窗,看到漆黑的夜空上,漫天繁星闪烁,灿烂生辉。
“确实。”江寄舟站在虞白身侧,他也在看那繁星,虞白偏头看他,忽然觉得还是他更好看。
餐厅在一旁,服务员推开门,请他们进去。
比繁星璀璨的水晶吊灯,映入虞白的眼帘,而后是典雅动听的钢琴声缓缓流淌入她的耳朵,给本就装修精致的餐厅,平添了几分高贵。
虞白看到那钢琴声是从餐厅一角传来,黑色的钢琴前,一个穿白色礼服的女人,在弹奏。
虞白恍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仙境。
愣神时,江寄舟拉住她的手跟着江叔去他们的那张餐桌处。
点菜时,虞白只意思着点了两道。
而江寄舟则是菜单上可着昂贵的点,最后虞白小声说:“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
江寄舟挑眉,“那就不吃。”
“会不会很浪费。”
江寄舟嗤笑,“那你……打包。”
点完菜,很快服务员开始源源不断地上菜,第一道是海鳌虾,白净的宛如汪洋大海的盘子里,一只虾被分尸,躺在中央,边上点缀了些绿叶,不知道能不能吃。
其实提出一起吃饭的建议,虞白是抱着缓和二人的关系为初心的。
可是抬眼一看,两人各吃各的,一言不发,像拼桌的陌生人。
虞白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个什么,起个话头。
可正想着,江叔接了个电话,就对虞白抱歉,然后匆匆离开,留下虞白在风中凌乱。
然后,虞白听到江寄舟冷哼了一声。
她给江叔找补,“应该是公司忙。”
“是吗?”江寄舟眼里闪过滔天恨意,咬牙切齿的说。
这样子让虞白浑身一颤。
她感觉江寄舟浪荡随性的性子下是温柔细腻的本质,而他也和她一样,有难言的伤痕。
可虞白此时还没办法问,更无从去帮助他。
虞白低头切牛排,心事重重。
果然如虞白所料,源源不断的上菜,最后只吃了一半多,要是江叔在,还可能少浪费一点。
虞白本来有想打包的心思,但看这光鲜亮丽的餐厅,她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江叔已经提前结过账了,总共花费了五六万。
听到这个数字时,虞白都惊呆了。
回去的路上还有点恍然,平生第一次吃饭花这么多钱,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可更令她恍然的是江寄舟和江叔之间的隔阂。
直到躺在床上睡觉时,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低头看手机时,看到江寄舟发来三条微信消息。
这是他们加微信以来,江寄舟第一次给她发消息。
【你别难受,老头有钱。】
【好不容易遇见几回,不得宰他一顿,而且你不是没吃过嘛,都尝尝呗。】
最后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包。
虞白咬住下唇,心里轻笑,打字发送过去。
【噢噢,我知道啦。】
他以为她是因为这个难受。
虞白呼了口气,隔着屏幕,生出询问他的勇气,打打删删最后还是给他发了过去。
【你和江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11. 第十一章
虞白盯着空白的对话框,直到困意爬上脑袋,眼皮困得实在撑不住而合上睡着了。
等醒来时,虞白下意识摸出手机看江寄舟的消息。
对话框停在自己的问题那里,江寄舟依然没有回复。
她心里空落落的。
推开卧室门,迎面对上也正巧推门而出的江寄舟。
虞白张口欲言又止,想要叫住江寄舟。
江寄舟睡眼惺忪,眼皮耷拉着,也了眼虞白,神色淡淡的。
他靠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盯着虞白,满眼痞坏的劲儿。
半晌,虞白在他的注视下,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哥哥。”
江寄舟掀了下眼皮,嗓音微哑,“嗯?”
虞白委屈巴巴,闷声说:“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白痴问题。”
江寄舟淡声说。
虞白心一紧,他讨厌别人问他这个事情吗?
顿了顿,江寄舟说:“你以后不要管我们的事。”
虞白咬了下唇,有点吃痛,是她没有分寸,多管闲事了。
“嗯,我知道了。”
像是安抚她一样,江寄舟揉了下她脑袋,“真乖。”
“还有,离陈也远点。”
虞白眨了眨眼睛,她和陈也不过因为江寄舟才有的点头之交,没有什么交集,他不希望自己和他朋友走得近吗?
“嗯。”虞白声音闷闷的。
因为江寄舟的话,虞白不再想关于江寄舟和江叔的事情。
而那日明镜口中的若安,却成了一道阴影,笼在虞白的心上。
课间,虞白休息活动活动筋骨,明镜在一旁叽里呱啦的和她讲学校里的八卦。
因为虞白是转学而来的,之前的事情都不知道,可算是满足了明镜盛大的分享八卦的欲望。
可是,虞白只是想知道若安和江寄舟的事情。
见明镜讲的口干舌燥,虞白适时把水杯递给她,“喝点水。”
“好。”明镜往嘴里灌了几大口水。
虞白思忖着开口:“明镜,我哥他是不是只谈过若安这一个女朋友呀?”
明镜放下水杯,拧上杯盖,“好像是的。”
话音刚落,虞白就迫切地问出口:“若安是个什么样的人欸?”
明镜拧起眉,像是在回忆与思考,半晌后回道:“活泼开朗,热情大方,像个小太阳,长得也很好看,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她。”
“这样嘛。”虞白眼神一暗,心里悬着的石头重重砸了下去,还不如不问。
和她相比,自己大概就是生长躲藏在阴暗处的青苔。
江寄舟喜欢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明镜接着捂着嘴,凑到虞白耳边,神神秘秘一脸八卦的对虞白说:“你知道嘛?我撞见过他俩接吻。”
“啊!”虞白彻底呆住。
“就是她转学没多久前吧,有次下雨天,我坐车回家,看到江寄舟没撑伞,一个人在街上走,淋的浑身都湿透了,像没感觉似的继续往前走,我第一次看江寄舟那样失魂落魄。”
“然后,若安撑着把伞从后面追了上来,当时车开过去了,我就只看到江寄舟背对着我微微弯腰,两人贴的很近。”
如果故事的主人公不是江寄舟,那么虞白一定会被这个故事感动。
向日葵一般的女孩子,温暖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年。
可是,因为是江寄舟,虞白现在只能感到那根细细的线,几乎将她的心脏勒得无法跳动,窒息的痛苦往喉间上涌。
江寄舟是不是会告诉若安他和江叔的事情呢?而若安会给他一个柔软的拥抱。
他真正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会给若安弹唱情歌吗;会给送若安很多很多的花束吗;接吻前会深情地对若安说我爱你吗……
虞白没有谈过恋爱,只从偶像剧中看到过浪漫的爱情,那里头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江寄舟都会和若安做吗?
虞白脑海中闪过自己想象的画面,自虐一般,心脏疼得已经麻了,没有感觉。
“虞白,你怎么了?”
明镜看虞白像丢了神一样,拉了拉她的衣袖。
虞白抬眼看明镜,眼里藏不住的悲伤在翻涌。
原来,暗恋一个人,是这样难捱的。
虞白用力掐自己的手,让自己尽量理智清醒,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没事,只是有点替我哥难过,怎么就分手了呢。”
“唉,我也觉得他们蛮般配的。”明镜叹了口气,又安慰虞白,“没事,喜欢江寄舟的海了去了,你也不用替他操心。”
虞白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和明镜聊下去了,她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情绪。
“嗯嗯,我知道。”虞白从抽屉抽出一套英语卷子,“不说了,我得做题。”
“学霸比我们学渣还刻苦,怎么比。”明镜望天长叹,回自己座位上了。
卷子上的英文字,虞白盯着盯着,却发现它们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根本看不进去。
虞白心脏一抽一抽的痛,烦闷的情绪一阵接着一阵。
最终,她放弃挣扎,把英语卷子拿走,取出数学习题册,做自己十分擅长的数学,才让她慢慢地专心下来。
如果喜欢像解题那么简单就好了。
可是暗恋就只能是藏匿于暗处的星,或明或灭,都只有自己体会,没有答案。
下午的时光就在虞白做题,做题……无止境的做题中结束。
晚上放学回家时,明镜约她虞白逛街。
明镜是她转学后唯一一个不错的朋友,她也没有过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经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格外羡慕,因此毫不犹豫的答应。
况且,虞白和江寄舟现在待一起,就是
江寄舟问她:“你还有钱吗?”
虞白眨了眨眼就,“有呀,我妈给我打的有钱,很多的。”
她呆呆的样子让江寄舟不禁勾唇轻笑,“哦,好,回来的时候让司机去接你。”
虽然这样说,可是江寄舟还是在微信上给她转账。
1666,备注:去吃好吃的。
虞白觉得无缘无故收他的钱不好,于是准备退回去,可紧接着江寄舟发来消息。
【乖,不准退回。】
虞白收下钱,本来酸酸的心尖又甜甜的。
可一想到是因为江寄舟当她是妹妹才这样,就又忍不住升起失落的情绪。
如果暗恋注定窥不到天光的话,那她乖乖做他的妹妹,或许能陪他更久。
虞白垂眼,安慰自己。
虞白对南城不熟,明镜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虞白都是跟着她。
两人一起去了明城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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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的步行街,夜色渐渐笼罩南城,灯光一盏盏亮起。
明镜在试戴兔耳朵发箍,问虞白怎么样。
虞白笑了笑,“好看,很可爱。”
“你试试,我戴白的,你戴这个粉的。”她取下粉色的兔耳朵发箍给虞白,“嘿嘿,闺蜜款。”
听见她的话,虞白丧了一天的心情被治愈。
她戴上那个粉色的兔耳朵发箍,被明镜一把搂住,“来,拍张照,一会发朋友圈。”
虞白没怎么拍过照,对着镜头就会有丝不知道四肢该怎么摆放的无措,最后有点拘谨的比了个剪刀手。
拍完照,明镜检查一番,觉得很满意。
一扭头,她又被另一个卖古法香膏的摊位吸引,拉着虞白过去围观。
……
逛完步行街,已经晚九点,虞白和明镜都是饿的饥肠辘辘,决心去找家店吃饭。
看着手中提的袋子,里面是买的一些小玩意儿,虞白本想给江寄舟带个小礼物,可寻寻觅觅,却找不到合适的,只好暂时作罢。
吃完饭出来,明镜打车回去,而虞白在等司机来接她。
夜已深,温度降了许多,有些许凉意,虞白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
抬眼间,看到斜对面有家精品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明亮干净的装修。
虞白走了过去,进到店里准备挑个礼物给江寄舟。
进去才发现店里是卖打火机的,虞白第一次见到这么玲琅满目的打火机。
一个瘦高漂亮的女生走过来,虞白看到她手臂上有个酷酷的纹身。
“美女,给男朋友买礼物吗?”她温柔的对虞白笑。
虞白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买礼物,给认识的人。”
“他抽烟吗?”
“我不知道,大概不抽。”
然后虞白想以此为借口出去,但女生笑了笑,“可以买一个,不抽烟拿手里把玩也很适合。”
说着,女生给她展示了几款打火机。
虞白一眼就注意到角落的一个打火机,是深蓝调,磨砂质地的,上面画的是流星划过夜空,梦幻而沉静。
“我要这个。”虞白被那个打火机吸引,当即决定买它。
女生乐开花,连介绍都省了,立刻去给虞白打包。
回家的路上,虞白一直盯着那个打火机,想该怎么送给江寄舟。
就说,“逛街看到了,觉得很好看,就顺便买了,我用不到,送给你。”
啊,好随便。
应该说,“谢谢你的照顾,送给你的礼物。”
这样是不是太郑重了。
没事,总会找到机会送的,虞白不再去想。
因为走了一晚上的路,累得她腿都要断了,回到家后,虞白就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扔到沙发上,瘫倒在一边。
虞白打开手机,看到明镜发了朋友圈。
“和白白去逛街咯!”
配图是他们的合照九宫格,第一张就是他们戴着兔耳朵发箍拍的照片。
往下看,虞白看到了江寄舟的点赞。
她眨了眨眼睛,紧接着收到江寄舟的微信消息。
【很可爱。】
虞白看着那条消息,一天的疲惫和内心因为不可告人的暗恋而几乎溢出来的酸涩感否一扫而空,她抱住手机傻笑。
12. 第十二章
临近国庆,各班都在组织“迎国庆”的活动,也就是绘制黑板报,以庆祝国庆节为主题,在放国庆假期前要完成,最后还要由领导评选,前三名发张奖状。
虞白他们班里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在文艺委员的带领下,由几个画画很好的学生负责。
因为虞白是最后一排,她旁边的空桌子就被用来放各色的粉笔和黑板擦等等这些需要的杂物。
而几个绘制黑板报的同学就在虞白身后的黑板上涂涂画画,时而伴着欢笑声,明镜他们也会参与到交流里去。
虞白心无旁骛像是丝毫没听见,只顾安静地埋头学习,有时候会被他们叫着去帮忙递个黑板擦什么的。
放学后,江寄舟去打球,虞白在教室做题,想等一会再走。
身后的文艺委员还在兢兢业业拿着粉笔画画,虞白走前,特意看了一眼,黑板上一侧画的是对国旗敬礼的人民子弟兵,庄严肃穆,但红色的基调添了几分壮丽。
画的真好,虞白看了片刻,转身离开时,却听到身后“扑通——”摔倒的声音。
虞白回头,看到文艺委员倒在地上,手放在脚踝处,疼的呲牙咧嘴。
教室里只有虞白还在,她慌忙跑到文艺委员身边。
“你还好嘛?我扶你去医务室。”虞白搀扶着她起来。
“不行,痛的走不了。”文艺委员已经痛得小声抽泣,脚踝瘫软着站不起来。
虞白一时焦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片刻,她说:“我背你吧。”
文艺委员痛的眉头紧皱,但看虞白瘦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行嘛?”
虞白说:“试试。”
虞白半蹲在地上,文艺委员双手环住虞白的脖子,趴到她背上。
虞白缓缓起身,踉跄着差点没站起来,咬牙站定,一步步缓慢地朝教室外挪动。
“虞白,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文艺委员心里感动得不行,看虞白吃力的样子也很难受。
“没事。”
好在校医务室离教学楼不远,虞白艰难的从三楼下来,也轻松了许多,又坚持了一会就到了医务室。
“呼——”虞白轻轻地将文艺委员转移到医务室里的椅子上。
顿觉轻松,而衣服已经被汗弄湿了。
经过校医的检查,发现文艺委员是脚踝错位,“咔嚓”一声就给她正骨完了。
两人一并走出医务室,文艺委员向虞白道谢,“虞白,谢谢你啊。”
虞白笑了笑,杏眼亮晶晶的,“没事。”
文艺委员第一次和虞白走这么近,发现她长得真好看,巴掌大的鹅蛋脸,带点婴儿肥,圆滚滚的杏眼,小巧娇俏的鼻,唇红齿白的。
“虞白,你有没有想报名运动会举牌?”
闻言,虞白瞪大眼睛,连忙说:“没有,我不会这种事。”
“为什么?你长得好看,学习也好,人美心善的,我帮你报了,肯定很多人投你票。”
怎么可能!她是新转来的学生,人缘一般,除了成绩就是透明人一个,也就因为江寄舟才有了些存在感。
她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拒绝:“不了吧,谢谢你。”
“报一下呗,说不定最后就是和你哥一起举牌呢。”文艺委员继续劝她。
“啊?”江寄舟也报名了嘛。
“男生每年都是他,默认的了已经是,女生这边就是报名投票选。”文艺委员似乎知道她心里的疑惑。
原来是这样,因为江寄舟会举牌的事让虞白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如果能选上的话,她就可以和江寄舟一起举牌。
虞白抿唇,“好,我报名,那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回头我把你名字登记上就行了。”
到学校门口,文艺委员和虞白道别离开。
虞白回到家时,已经将近九点。
陈妈给她留了饭菜,见她回来去重新加热,虞白坐在餐桌边低头看手机。
她登上学校的论坛,在翻看南城一中往届运动会的照片。
高一时候的照片,江寄舟穿的是黑色西装,身侧的女生一身鹅黄色纱裙,温暖明媚。
高二时候的照片,江寄舟穿的也是黑西装,只不过胸口的领带处插了朵玫瑰花,而身侧的女生也是高一时候的那个女生,她穿的是红色的大裙摆礼服,玫瑰花瓣点缀在裙摆上。
两人看起来十分般配。
虞白翻动帖子的评论,评论的内容让虞白怔在原地。
不吃香菜:江寄舟和若安好配啊!
喝水的鱼:那必须啊,南城一中公认的金童玉女。
猫薄荷:999999999
无冕之王:9999
……
原来,这个女生是若安。
虞白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彻骨的寒冷侵袭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和骨骼,令她有种忍不住蜷缩起来的冲动。
她麻木地上滑手机屏幕,滑到江寄舟和若安的合照那里。
照片里的他们仿佛天作之合,男生英俊挺拔,女生优雅美丽。
“啪嗒——”一滴泪落在屏幕上,模糊了屏幕上江寄舟的脸。
虞白觉得心脏被攥紧,喘不过气的难受。
即使已经知道若安和江寄舟的事,可在看到他们过往美好的画面时,还是没办法承受。
她止住泪,努力的一点点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在看什么?”
突然,江寄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白一个不稳,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准备弯腰去捡时,江寄舟却快她一步。
看着屏幕里的照片,愣了下。
虞白想要解释,“我……”
江寄舟抬眼,勾唇戏谑的笑,“怎么,暗恋哥哥呀?”
闻言,虞白像被戳中了心事,耳根发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接着说:“连这都扒出来了。”
虞白咬唇,“才不是,是今天文艺委员让我报名,我才想看看以前是什么样的。”
“哦,这样啊。”江寄舟笑了下,把手机递给虞白,转身去冰箱那里。
“照片里的女生是谁呀?”虞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问出了口。
江寄舟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罐可乐,拉开拉环,响起轻微的“滋啦”声音。
不过几秒钟,可虞白却觉得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像法庭等待处决的犯人,掌心全都是紧张的汗。
江寄舟仰头灌了口可乐,然后定定地看向虞白,虞白被他看得愈发紧张,可随后就移开目光,唇角扯了丝笑,“问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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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白闷声说:“没见过,所以好奇。”
夜深露重,冷冷的风吹到虞白身上,她手心的汗也渐冷。
而江寄舟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半晌后说:“不认识。”
虞白心里讶然,她看着江寄舟,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异常。
可是并没有。
“可是你们一起举牌,是一个班的吧,怎么会不认识?”
说完,虞白忽然觉得自己像质问疑似出轨的丈夫,她忽感不妥,想要解释。
但江寄舟耸了耸肩,眼里漫开无奈的笑,“是啊,但已经忘记了。”
“那么多同学,我要每个都记住啊,笨蛋。”
那他们说你和她谈恋爱,是怎么回事呢?
虞白还有很多疑问堆在心口,可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是看江寄舟的样子,即使和若安谈过,也像是已经彻底放下。
她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心里空落落的。
半晌,才闷声说:“哦,那我去洗漱了。”
走过江寄舟身侧,他伸手揉了下虞白的脑袋,被她气笑,“对别人这么好奇做什么?有空多关心关心我。”
虞白定住,她偏头看向江寄舟,语气有点委屈,“可是你不让我管你和江叔的事。”
她眉间藏着淡淡的哀愁,露出些许端倪,江寄舟愣神。
半晌,可乐罐身上那层薄如蝉翼的冰化成冰水,淌在江寄舟的手心,凉凉的,湿漉漉的,像泪水。
下一秒,江寄舟蓦地凑近虞白,她白净的脸一下子染上红晕,往后退,却抵在了墙壁上,她手心贴在墙上,和江寄舟四目相对,声调乱了节拍,“你……你干什么?”
江寄舟笑了下,虞白忽然感觉他的目光像那日在台球室盯着目标球的眼神。
安静无声,虞白心跳越来越快。
忽的,江寄舟退后,他又仰头喝了口可乐,扬起的脖颈线条硬朗锋利,喉结滚动。
虞白的脸愈发燥热。
江寄舟径直从她身侧掠过,走了几步回头,对她说:“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没什么好说的。”
虞白紧紧抿唇,点了点头。
“很晚了,早点休息。”他又说,然后转身上楼,留虞白一个人在客厅里。
一阵夜晚的凉风吹到虞白脸上,缓解了脸上的燥热,但还是很难受。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去洗漱台,洗了把冷水脸,才慢慢缓过来。
回到卧室后,虞白退出一中论坛的页面,准备关上手机睡觉,却收到江寄舟的消息。
【晚安,垂耳兔小姐。】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江寄舟第一次对她说晚安。
虞白心里软软的,有点雀跃。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即使他们真的有过什么,可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虞白安慰自己。
况且,自己和江寄舟什么关系也没有,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就这样默默喜欢他就好了。
垂耳兔小姐,虞白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呼,这是她独有的嘛?
虞白洗过的脸再度燥热起来,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晚安,大灰狼先生。】
打完字,虞白思虑再三觉得这样太过暧昧明显了,最后还是把称呼删掉才发过去。
【晚安。】
13. 第十三章
国庆假期前一天忽然开始下雨,天气预报显示这场雨未来两三天都将持续。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英语课,老师让学生们自习,虞白低头刷题,临近下课时,班里大多数学生已经按捺不住,已开始躁动起来,窃窃私语的,收拾书包的……英语老师制止无果,看表还有十分钟下课,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白抬眼看窗外的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苍翠的树,远处林立的高楼掩在雨雾中,朦胧模糊。
她收回视线,瞥了眼江寄舟的座位,却发现他的位置空着,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虞白一愣。
等到放学后,教室里的人群蜂蛹至教室门口,吵吵闹闹中散去,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虞白和几个稀稀落落的学生。
而江寄舟还是没有出现。
虞白给他发微信,问他去了哪里,可等了一会没有收到消息。
虞白只好背上书包走出教室,取下挂在教室外面窗户栏杆上的雨伞,她又绕着教学楼寻找了一遍,连江寄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微信也没有他的消息。
虞白有点慌,担心江寄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决定先给江叔打个电话。
“喂,江叔。”虞白声音急切。
“他在洗澡,没有拿手机,你有什么事吗?”
对面传来一个轻柔的陌生的声音。
虞白一慌,挂断了电话,心里忽然涌上不好的念头。
她撑开伞,跑到雨里。
雨越发的大,已成倾盆之势,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虞白的裙摆,她跑的很快,耳边只能听到雨水“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辆山地车从身侧掠过,是个瘦高的男生,一手撑伞,一手骑车。
山地车在虞白的面前不远处停下,男生转过身,叫住虞白。
虞白抬头,看到那男生是陈也。
她像遇见救星,立刻朝他走过去,语气焦急,“陈也,你知道我哥哥去哪里了嘛?”
陈也面色有点为难,似有难言之隐,模糊着说:“你不用担心,他有事,你先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闻言,虞白细眉轻蹙,执拗的问:“陈也你就告诉我吧,他去哪里了?”
陈也看见少女眸子含了一汪水,好像下一秒就会梨花带雨地哭出来,他扣住伞柄的手忍不住用力,最终还是告诉了虞白。
“墓园。”
雨水模糊了视线,秋风夹带着雨丝,吹到伞下,淋湿了虞白的校服,可她浑然不觉,在雨中一路狂奔。
“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
“他每年都会去,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一夜,除了他,早就没人记得了。”
“这雨这么大,他回去估计还得发烧。”
……
陈也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回放,虞白穿过红绿灯的马路,穿过种满梧桐树的街道……人流减少,不知跑了多久,已经冷到麻木,她看到墓园映入眼帘。
天已黑,狂风大作里雨声像躲在墓园深处的猛兽,发出低沉的吼声,让人感到害怕。
可虞白却毫不在意似的,一步步走上台阶,看到江寄舟站在雨里,黑色衣服已经湿透,额前的碎刘海贴在皮肤上,肤色苍白。
墓碑前放了一束花,雨打在包装纸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虞白走到江寄舟面前。
他仍是一动不动,好像浑然不知有人到来。
虞白第一次见这样的江寄舟,他的眼神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颜色,不复平日的意气风发,肆意张扬,而是死水一般的寂静,失魂落魄。
虞白挪动伞柄,江寄舟感到一片阴影落下,随后隔绝了雨水。
他偏头看虞白,眼睛被雨打湿,睫毛上挂着水珠,恹恹的。
虞白从他的目光中意外的捕捉到了一丝脆弱。
两人四目相对,静默无言。
虞白对江寄舟撑起了一丝笑,无声地将伞往他那里倾斜。
可江寄舟忽的伸出手,握住虞白撑伞的手,湿漉漉的,冰凉的手肌肤相贴,却是灼热感传遍全身。
他将伞向虞白那边推了下,她淋湿的肩头没了落下的雨水。
“为什么来?”江寄舟嗓音沙哑。
虞白垂眼,“陪你。”
她的声音很轻,淹没在雨声里。
夜色很重,而路灯在雨夜里更模糊,昏黄的灯光里虞白只能看到江寄舟漆黑如墨的眼,安静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虞白几乎深陷其中。
半晌,江寄舟说:“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虞白一愣,他不是不想和自己说吗。
“他在我妈生病的时候出轨,小三到我妈病床前刺激我妈,第二天我妈死了。”
“就这样。”
江寄舟语气平静,说完甚至唇角还扯了丝笑。
可虞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悲伤和颓废,像溢出的雨水,潮湿漫长。
每个人都有伤疤,藏在心上不可告人,是经年累月的阵痛。
他用浪荡随性,无所谓的态度,去掩饰他的伤。
虞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觉得此刻不管说什么话好像都变得无力,想拥抱他的心到达了顶峰。
下一秒,虞白挣开被江寄舟握着的手,身子前倾,张开手臂抱住江寄舟。
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有雨水的凉意,虞白冷的一哆嗦,可却抱得更紧。
江寄舟身体一僵,握着伞柄的手也差点松开。
随后,江寄舟感到冰凉的胸前被温暖侵袭,缓了缓,他伸出那只空着的手,轻轻地放在虞白的背上。
周遭渐歇的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虞白听到江寄舟有力的心跳声,而自己的心跳早已乱了节拍。
“我会一直陪你的。”虞白语气坚定。
闻言,江寄舟神色微动,垂下的长睫轻颤。
“嗯。”江寄舟把下巴抵在虞白的发上,嗅到柔软的芳香,抱住虞白的手臂也更用力的往回揽,几乎将她嵌入身体里,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不知过去了多久,雨停了。
虞白体弱,站在这里这么久,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回去好不好?”江寄舟语气很温柔。
虞白对着墓碑郑重的鞠了一躬,然后看向江寄舟,“好。”
江寄舟撑着伞,两人并肩沿着台阶往下走。
雨后的台阶很滑,而夜色如墨,虞白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江寄舟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慢点。”
虞白偏头看他,脑海里想到明镜说的他和若安雨天接吻的事情。
“那个女生是不是叫若安?”
她忽然开口,江寄舟一愣。
“嗯。”江寄舟语气淡淡的。
可是,那天晚上在客厅,他明明说已经不记得了的,她心里被失落感的酸涩填满。
“那你说你们不认识。”虞白语气有点生气。
江寄舟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耐心地解释,“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顿了顿,他说:“如果你不说我根本就不会想起来。”
“那我呢?我是什么人?”虞白眼里湿漉漉的。
“是笨蛋。”江寄舟勾唇戏谑的笑。
还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好像没什么放在心上的,仿佛刚在墓园紧紧拥抱她,失魂落魄得有些依赖她的江寄舟是她的幻觉。
虞白又说:“可我听明镜说你们谈过。”
虞白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可能有些不合时宜,可她还是没有忍不住,她觉得再憋在心里会变成内出血。
闻言,江寄舟皱眉,“没有。”
虞白一怔,没有吗?她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真的吗?”虞白小心翼翼问。
他笑了下,“真的。”
“喜欢你哥哥的这么多,我谈的过来吗?”江寄舟对她轻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似是多情风流,可细细的看,眼底却是淡漠无情。
真混蛋!虞白心里骂他,心脏酸得发麻。
然后,江寄舟轻轻敲了下虞白的脑袋,“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嗯?妹妹。”
妹妹两个字咬字加重,像在提醒她。
他只当她是妹妹,虞白低头,丧失了所有的情绪,眼里雾气渐重。
回到家里后,又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虞白发烧了。
39度,烧到说胡话。
江寄舟请了医生来家里给她看病。
开了药,然后打点滴。
细长的针扎进她青色的血管里,虞白身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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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昏昏沉沉的脑袋丧失思考功能,眼皮耷拉着,看到江寄舟的身影。
“好难受。”她流出生理性泪水,声音呜咽。
江寄舟坐在虞白身侧,眼神不自觉流露出担忧,“乖,打完点滴就好了。”
房间门被推开,江叔怒气冲冲进来。
“下雨天你跑出去干什么,让你妹妹发烧。”他责怪江寄舟。
江寄舟则一言不发。
虞白给江寄舟辩解,“不是的,江叔,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用给他开脱,这小子越来越浑了,再这样你就给我滚出国,离我远点。”江叔肆意对江寄舟发泄自己的怒火。
虞白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刻起身给江叔解释。
江寄舟俊朗的脸染上阴戾神色,他一字一句说:“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闻言,江叔神情一顿,愣了好久,他像是一下子被抽干全身的力气。
片刻后,他对虞白说:“白白,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
“对不起,害你被骂。”虞白小声说。
她面色潮红,眼睛红通通,湿漉漉的,柔顺的发束成了双马尾,像只乖巧的垂耳兔。
江寄舟笑了下,轻声对她说:“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好的话哥哥送你个礼物。”
虞白心神一动,而江寄舟起身去了阳台,靠着栏杆站在那里。
他的黑色上衣还是湿的,回来后就因为她生病而忙前忙后也没有换。
他的背影溶在夜色里,说不出的落寞孤寂,可是虞白不是治愈他的那个人,他只是将她看成一个小孩子,看作自己的妹妹。
或许他不喜欢若安,但也一定不喜欢她。
而今天自己还给他惹麻烦,又害他被骂。
放在被窝里的手,渐渐握紧。
虞白想,如果保持距离会不会对他们都好,自己也不会患得患失,为情所困。
他们本就没有可能。
摆正妹妹的位置,或许能陪他更久。
他那样浪荡随性的人,又怎么可能为她停留呢。
虞白发烧躺了三天,期间一直在下雨。
陈也来找江寄舟打游戏的时候也顺便看望了虞白。
他打趣虞白,“本来担心阿舟会发烧,没想到他没有发烧,你倒是发烧了。”
虞白腼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也把买的一束花放在床头柜,是一束果汁阳台,温暖明媚的橙黄色。
“谢谢你呀。”虞白声音温柔软糯,本来白皙的脸因为发烧挂着红晕,眉眼柔弱,陈也看得也脸一红。
“没事啦,祝你早日康复。”
陈也和她对视一笑。
江寄舟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看着虞白对着笑容灿烂的脸,他一时莫名胸闷气短。
“不是打游戏吗?怎么还不过来。”他看向陈也,语气带了些不耐烦和愠怒。
陈也还在对虞白呲牙咧嘴笑,他是阳光型帅哥,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花孔雀开屏了,江寄舟在心里翻白眼。
“对了,虞白,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呢,加个微信吧。”他说着,就拿出手机。
“加微信做什么,你们又不熟。”江寄舟压低眉,落在陈也的身上似有寒光。
“不都是从不熟到熟的嘛,是不是,虞白。”陈也没有察觉他身上的低气压,还在对虞白笑。
江寄舟想要立刻把他拽走,可虞白却笑吟吟地说:“嗯嗯。”
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江寄舟突然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郁闷。
“嘿嘿,我就说吧。”陈也给江寄舟一个得意的眼神,忙不迭地去加了虞白的微信。
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开心心的和江寄舟去了打游戏的房间。
“ko”+1+1+1……
打到最后陈也不嘿嘿了,脸黑得像刚挖煤回来的。
以前和江寄舟打游戏,江寄舟都是随便玩玩,还给他赢几局,结果今天却是每一局都快速利落的解决掉他,他完全被完虐,搞得他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陈也小心翼翼:“舟哥,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江寄舟瞥了他一眼,“没,看你刚那么开心,不得到我开心一会儿。”
陈也:“……”
14. 第十四章
虞白病好的时候,江寄舟送了她一只垂耳兔的玩偶,毛绒绒的超级可爱。
虞白把玩偶放到床头,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睡觉。
国庆假期还剩四天。
虞白除了偶尔和明镜出去玩,其余时间就窝在家里,而陈也时不时给她发消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在干嘛呢?】
【看电视】
【什么剧呀?我在家好无聊。】
【喜羊羊与灰太狼】
虞白不喜欢看电视剧,偶尔看个动画片打发时间。
陈也回了个哈哈哈笑的可爱表情包。
【童心未泯~】
虞白靠在沙发上,过于专注看电视,她眼睛都有点疼了,好久没喝水口干舌燥的。
她跳下沙发,去冰箱拿了罐芬达,青苹果味的。
回到沙发边,喝了几口,才看手机,陈也又发了消息。
【看电视对眼睛不好,要不要出来玩?】
虞白鼓嘴,她和陈也也就她生病这两天才稍微熟络一些,单独出去也不合时宜,她也会很尴尬,思虑了一番,她抬眼看了眼二楼,可以叫上江寄舟。
【那我问问我哥哥。】
陈也秒回。
【不用问阿舟啦,这几天他肯定心情不好,不如让他一个人静静。】
【叫个你朋友也可以呗。】
看着陈也的消息,虞白认真思索片刻,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也不能老是黏着江寄舟,于是给明镜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出去玩,而明镜正在家闲得无聊,果断答应。
和陈也约好时间,虞白上楼去换衣服。
雨后初晴,天气很好,但还有些许凉意。
虞白穿的是水蓝色的吊带裙,外面披了件薄薄的米白色针织衫。
推开房门,江寄舟正拿着一罐可乐上楼,看到她时一愣,她今天打扮的温柔可爱,像是去约会的样子。
“去干嘛?”
江寄舟的语气里带了些质问。
虞白犹豫了下,含糊着回答他,“明镜约我出去玩。”
她说完不自然地撩了下头发,垂眼不敢看他,耳垂红红的,怎么看怎么可疑,江寄舟捏着可乐罐的手力气重了些。
可是虞白向来乖巧胆小,一眼就能看到底,一般情况不会骗他的。
江寄舟勾唇轻笑,“哦,是吗,那你早点回家,不许玩太晚。”
虞白点了点头,赶紧下楼,步子有些许慌乱。
江寄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轻皱,眼里凉意渐浓。
好像自从墓园回来,虞白就忽然对他疏远了些,虽然乖巧地当他是哥哥,也不再问他什么若安若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保持分寸,乖巧懂事,可是……却有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他心里也总是忍不住升起莫名的失落感。
手里的可乐罐被他捏的陷了进去,溢出的可乐流到他手上。
—
抵达和陈也约定的中央公园,明镜和陈也正坐在长椅上等她。
正是下午两点左右,秋高气爽,雨后的公园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和植物的清新,这让三人感觉神清气爽,像做了个自然疗养,被治愈了。
虞白看着眼前的或深或浅的各种绿色,也是身心得到了疗愈。
“我给你们拍个照吧。”
陈也很专业,还带了相机。
“好啊。”明镜立刻搂住虞白,比了个pose。
于是,逛整个公园,都是明镜寻找各个出片地,然后拉着虞白摆姿势,陈也则负责拍拍拍。
最后,几人都走的脚疼,坐在长椅上休息。
虞白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只小鸟,像是受伤了还在挣扎,她立刻跑过去查看。
陈也看她纤细的背影,蹲下后捡起那只小鸟,黑色的长发垂在身侧,她微微低头看那只鸟,纯净的面容染上担忧,像个天使。像被丘比特之箭射中,陈也怔住,然后立刻拿起相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直到虞白抬头,叫他们过去。
“你们来看。”虞白细眉轻蹙,“这只鸟受伤了。”
“啊,什么?”明镜立刻起身跑过去,陈也也跟了过去。
小鸟的翅膀都是血,身上湿漉漉的,好在受伤并不严重,可能是下雨天刮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了。
“找个小诊所包扎一下就可以。”陈也说。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明镜点头。
虞白用纸巾包起小鸟,“好。”
三人去了诊所,医生给小鸟简单包扎了下,交代他们可以在家里养几天它翅膀伤口愈合,就可以飞了。
关于这只鸟在谁家养的问题,陈也自告奋勇,“我来吧,我挺喜欢鸟的,家里还养了只八哥呢。”
其实,更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明镜和虞白觉得他既然有养鸟,确实比自己有经验,于是同意,并嘱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小鸟。
“放心吧,我天天给你们返图,保证完成任务。”
陈也给虞白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虞白抿唇也对他笑了笑。
甜甜的,陈也嘿嘿直乐。
一旁走在吃瓜第一线的明镜则是嗅到了两人之间的那股不对劲儿。
三人暂时将小鸟放在诊所里,等回家的时候陈也来取。
走出诊所,虞白收到了江寄舟的消息。
【去哪里玩了?】
虞白一怔,她平时出去玩,也没见江寄舟问呀。
【中央公园】
虞白收起手机,一旁的陈也见她轻轻蹙眉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陈也问她。
虞白若无其事,“我哥问我去哪里玩了。”
“江寄舟真是妹控啊。”陈也小声嘟囔。
而这时,明镜却一脸慌乱地说:“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得赶紧回去。”
“啊,怎么了?不要紧吧。”虞白关心地问。
“没事,我先走了,你们玩。”
说着,明镜拦了个出租车离开。
没有明镜,虞白和陈也单独在一起,感到无所适从的尴尬。
她撩了下头发,陈也挠了挠头,两人并肩而站,互相不看对方,都在心里觉得不好意思。
最后,陈也开口,“要不去步行街逛逛,顺便吃个饭。”
现在堪堪四点多,还不到吃饭的时间。
虞白上次已经和明镜逛过步行街,觉得没什么好玩的。
犹豫了下,她闷声说:“去过了。”
“啊。”陈也挠头,他第一次和女孩外出,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他实在不知道该和这样的女孩去哪里。
半晌后,他咽了口唾沫,“要不,去打球?”
虞白轻轻拧眉,虽然上次江寄舟教他打球,但是她其实还是不大会。
可也不太好扫了陈也的兴,于是答应。
两人去了陈也和江寄舟经常去的台球室。
“陈也,你觉得我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呀?”虞白小心翼翼地问陈也。
陈也将球打进网袋,撑着球杆,思虑了下对她说:“你觉得呢?”
“很好。”虞白眼里不自觉带了笑。
陈也点点头,“嗯,阿舟看起来拽拽的,对人冷淡无情,但其实人很好的。”
“就是那种嘴硬心软的吧。”陈也笑了下,“只是有点花心。”
虞白咬了下唇,“怎么说?”
“以前他暧昧对象挺多的。”陈也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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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话头,给他找补,“不过,也是那些女生主动的,你也知道的,江寄舟蛮受欢迎的。”
虞白顿了顿,“那若安也是其中之一吗?”
“谁?”陈也没听清,凑近了些。
虞白准备大点声音再说一遍,却被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
江寄舟冷淡的清冽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都一愣,陈也后退拉开距离,虞白转身看江寄舟,心神一慌。
他长睫轻垂,眼神沉沉的看着虞白,看不出情绪。
“不是和明镜去中央公园了吗?”江寄舟盯着虞白,声音不自觉流露出愠怒。
虞白身体一颤,想要解释。
“阿舟,我们……”陈也接过话。
“滚。”江寄舟扫了他一眼,满眼戾气。
随即,走上去拽住虞白的手拉她走,力道很大。
虞白疼得轻哼,感觉手腕要断掉了,又疼又害怕的,眼泪溢出眼眶,可怜兮兮的。
“江寄舟,她只是你的妹妹。”
陈也看不下去了,对江寄舟说。
江寄舟站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眼里闪过寒光。
而陈也虽然心里发怵,也是直直的看向他。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虞白手心都出汗了,她伸出另一只手去小心翼翼的扯江寄舟的衣角。
“哥哥,我们走吧。”
她害怕江寄舟真的生气,她还没有见过江寄舟发怒的样子,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她声音软软的,带了些讨好的意味,江寄舟烦躁愤怒的心情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冷眼看陈也,“那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也一怔。
江寄舟嗤笑了声,拉着虞白离开。
车上,虞白小心翼翼缩在角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而江寄舟冷冷的坐在一边。
车子平稳的行驶了一会,虞白才慢慢开口,“哥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但你还是骗我了,不是吗?”江寄舟语气有些烦躁。
自以为可掌控的,却超出了预料之中。
“对不起。”
虞白道完歉后,又想到自己是自由的,他又不是自己的真哥哥,有什么资格这样质问她,可虞白看他冷冰冰的脸,不敢说出口。
“你不是说会一直陪我吗?”
忽然,江寄舟偏头,对上她怯怯的视线。
“是,但我也有认识新朋友的权利。”
想到若安,还有陈也说的他和那么多人暧昧,虞白心里酸涩难忍,鼓足勇气反驳。
江寄舟噗嗤笑出声,“所以,你就骗我?”
虞白觉得他得理不饶人,故意这样为难她,她是没有说出来玩的人也有陈也,可是别的哪一点骗他了。
虞白咬唇,想快点翻篇,“对不起。”
“那你的许诺,也是骗我的吗?”
那天墓园纷纷细雨里,她拥抱自己时的温度,现在还残留余温。
江寄舟的神色闪过一丝脆弱,声音变得很轻。
虞白怔住,生出一丝心疼的念头。
可又怀疑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呢?新的暧昧对象吗?还是只是妹妹?或是着只单纯忍受不了别人骗他?
虞白的眼里蒙上一层雾气,像落雨的湖。
“你的眼睛是困住我的湖。”
是那首诗的最后一句,在此刻终于圆满。
江寄舟心里陡然升起异样的感觉,像一瞬被揪住,窒息的一秒里,他在想,今天为什么要这么生气?虞白只不过是他的妹妹。
可看见陈也靠近虞白的那个画面时,他脑子里只有把陈也一拳打倒这一个念头。
15. 第十五章
晴天转阴,不多时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繁茂的枝叶上,“噼里啪啦”的惹人心烦。
虞白把头闷在被子里,郁闷烦躁。
回家后,江寄舟也不给她一个眼神,就自顾自去了楼上自己的卧室,房门紧闭,这次他好像真的很生气。
虞白有点不明白江寄舟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下,是陈也发来的消息。
【你还好吗?阿舟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虞白长呼一口气,回复他。
【没事的,不用担心。】
然后,陈也连续发来三条消息。
【那就好】
【我已经把小鸟拿回家了,会好好照顾的,你放心。】
接着发来一张图片,虞白放大,看到小鸟被安置在一个精心布置的窝里,看状态比在公园捡到时好了很多,看到这个,虞白心情稍微好了些。
【谢谢你呀,陈也。】
【谢什么,小事儿,我还要说声对不起呢,害你被阿舟怪。】
看到陈也的消息,虞白郁闷,翻了个身,抱着垂耳兔玩偶,呆呆地看天花板。
半晌后,手机再次震动,虞白以为是陈也,拿起手机一看,是江寄舟的消息,她心一颤。
【下来吃饭。】
虞白咬了下唇,她现在有点不太想面对江寄舟。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坏处就是,即使吵架生气了,还要坐在一起吃饭。
但是不下去的话,江寄舟肯定更生气,她还是唯唯诺诺的下楼了。
江寄舟穿的还是去台球室的衣服,黑色衬衫,背对着她坐,背脊挺拔,看不到表情,虞白想到他在台球室满身戾气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怵。
慢吞吞挪到餐桌边,江寄舟抬眼看她,怯生生的,像被吓到的胆小兔子。
虞白不敢看他,只是埋头安静吃饭。
期间手机震动,她猜测是陈也发来的消息,也没敢回消息。
“陈也吗?”江寄舟冷不丁地问她,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虞白点头,又摇头,拿起手机确定发消息的微信联系人是陈也后,又小心翼翼的点头。
江寄舟握着筷子的手用力,眉眼间染上阴郁的神色,像连绵的山峰起了雾。
忽的,他又松开手,疑惑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不理智,这么的奇怪。
“嗯。”
江寄舟轻轻的嗯了声,虞白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如常,对此毫不在意似的。
看来果然只是因为她骗了他的缘故,所以才这么生气。虞白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撒谎拿明镜出来挡刀。
“那怎么不回复?”江寄舟克制着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唇角扯了丝笑问她。
“啊?”虞白怔了下,下意识拿起手机回复。
她还真回复,江寄舟眼神一暗。
【你看这小鸟真可爱。】
然后是段视频,陈也在用鸟粮喂小鸟,小鸟颤颤巍巍的,一面慌慌张张的吃,一面两只眼珠子还滴溜溜的四处打量。
真可爱,虞白也忍不住勾唇笑,眉眼弯弯。
真扎眼,江寄舟的心情愈发阴郁。
他蓦地起身,椅子发出“刺啦”的刺耳声,虞白笑僵住,抬头看到江寄舟上楼的背影。
“今天寄舟心情不好,怎么回事这是?”陈妈从厨房走过来,对虞白说。
虞白心虚,眨了下眼睛,“陈妈,你也看出来了啊。”
陈妈笑,“晚上你们一回来,我就知道他在生闷气。”
陈妈接着说:“寄舟他妈妈去世早,爸爸又忙得一年见不到人影,我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当时在下暴雨,他才八岁,瘦瘦小小的,缩在角落里,我去抱他,可他把我推开,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还要赶我走。”
“可后来我做手术,是他守在我病床边一宿都没睡。”
“寄舟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混不吝的,其实他比谁都重情义。”陈妈眼眶有点红,“谁对他好他心里都记着,只是有时候不会说话,白白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听完陈妈的话,虞白感到眼睛酸酸的,垂眼避开陈妈的视线,心里也酸酸的,软软的。
心情沉重的吃完饭,虞白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
江寄舟送的垂耳兔玩偶还安静的躺在床头,可爱治愈,虞白走过去坐在床边,抱起玩偶,虞白把脸埋在玩偶身上,柔软的香香的。
他硬朗结实的胸膛里是不是其实也是这样柔软细腻的心脏呢。
和他从认识伊始到现在的相处画面闪过脑海,一定是的,虞白眼里溢出些泪,打湿了垂耳兔的耳朵。
上次和明镜去步行街的逛街买的打火机还躺在抽屉里,虞白拉开抽屉,取出这个被粉蓝礼盒精美包装,还打了个粉色丝带蝴蝶结的打火机。
把这个送给江寄舟吧,就当做这次的道歉礼物。
她取了张卡片,认认真真写上道歉的话。
“对不起,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希望你可以原谅我。那句一直陪你的话是认真的。”
今天趁江寄舟出卧室的时候放里面,虞白在心里下了决心。
她打开门缝,偷看江寄舟还在不在卧室。
门关着,她敲了下门,无人回应。
陈妈在下面看虞白,对她说:“寄舟出门了。”
虞白立刻趴在栏杆上,问陈妈:“去哪里了呀?”
陈妈语气略带担忧,“不知道,一言不发就出门了,也没叫司机开车送他,我叫他他也不理我,这孩子。”
虞白心里一慌,立刻跑下楼。
虽然吵架了,但陈也是江寄舟最好的朋友,他整体和江寄舟混在一起,肯定知道。
虞白给陈也发微信问他。
陈也秒回。
【别急,可能在台球室,我和你在那里汇合。】
【好。】
虞白让陈妈放心,自己背上包,里面装的是道歉礼物,然后叫上司机开车送自己去台球室。
意料之外的,江寄舟没有在台球室。
虞白靠着球桌,低头双手撑着太阳穴,心里难受得像暴雨来临前的沉闷焦躁。
“别急,没事的,让我想想。”陈也安抚她。
半晌后,陈也看了眼虞白焦急的神色,犹犹豫豫的说:“我知道还有个地方。”
虞白连忙问,“哪里啊?”
“夜宴。”
这怎么听起来像酒吧的名字,虞白眉心猛的一跳。
“他去酒吧?”
“KTV”陈也解释,“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也会去那里聚一聚。”
“走,先去看看吧。”陈也说。
司机带两人去了夜宴。
虞白以前没什么朋友,她妈妈虞女士忙于工作,她一个人也从来没去过KTV这种场所。
有时候班里有同学过生日请好多朋友去KTV唱歌,虞白心里还有丝丝羡慕。
抵达目的地后,虞白跟在陈也身后进了KTV。
里面有个打扮很非主流的帅帅的男生在抽烟,看见陈也,笑着叫他。
“阿也。”
陈也走了过去,回头给虞白一个放心的眼神,虞白拘谨地站在那里,两手拽着裙子,拽出褶皱。
片刻后,陈也走过来,“阿舟在这里,我带你去找他吧。”
“嗯嗯。”虞白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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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渐暗,到楼上后,走廊两边是包间,一个醉醺醺的女人被两个同伴搀扶着从虞白身侧经过,女人还在说胡话,酒味冲天,虞白吓得闪躲开。
走到一个包间门处,陈也推开门。
昏暗的灯光下,虞白看到江寄舟坐在沙发上,他身侧是陌生的女孩子。
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本就好看的五官更加精致立体,眼尾泛红,懒懒散散的靠在那里,女孩子们在唱歌,问他好不好听,他散漫的笑。
一瞬,虞白僵在原地。
而江寄舟察觉到她的视线,遥遥看过来,对上她受伤的目光。
他神色一动,唱完歌的女孩子走到了他跟前,挡住两人对视的目光,隔绝了视线。
陈也对虞白说:“虞白,要不要进去?”
虞白脸色惨白,她摇了摇头,从包里掏出道歉礼物,把那张卡片拿走,只把打火机给陈也。
“拜托你把这个给他。”
虞白几乎撑不下去了,她说完就落荒而逃。
陈也看着她跑走的踉踉跄跄的背影,愣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礼物。
江寄舟走了出来,看见虞白将礼物给陈也后就跑走了。
他本来是想缓解心情,所以来了KTV,可阿泽叫了一堆陌生女孩子,他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不是因为在意虞白才生气,勉强敷衍着,可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见到虞白来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心情是开心的,可随即就看到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给陈也送礼物,那一瞬间,几乎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凉的彻底,而后无端怒火又几乎将他灼烧。
“混蛋。”江寄舟积攒的怒火在此刻终于抵达临界点,一拳打在了陈也脸上,陈也猝不及防倒在地上,随后是一拳接着一拳砸在身上。
“我警告过你离她远一点。”江寄舟将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与烦躁愤怒全在此刻发泄。
包间里的女孩子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得不禁大声尖叫,阿泽闻声出来,连忙阻拦。
“阿舟,有话好好说。”
连拉带拽,江寄舟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狼狈的陈也,垂眼间尽是轻蔑,语气阴戾,“离她远点,你不配。”
陈也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来,手里的礼盒还完好,他低眉笑,“我不配?那她送过你礼物吗?”
闻言,江寄舟浑身冰冷,几乎坠入冰谷,阿泽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叫陈也少说两句。
江寄舟一言不发,随后转身离开。
回到家,陈妈迎上来,“寄舟,是不是和白白吵架了,我看她回来还哭了,怎么回事啊你们这是?”
江寄舟像是没听到,他径直往二楼走。
站在虞白门口,他尽量平复心情,而后缓缓敲门。
片刻后,虞白推开门,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
看见江寄舟,她立刻要将门关上,可江寄舟按住门不让她动,虞白吃力,僵持一会后她放弃挣扎。
“有什么事吗?哥哥。”她语气略带疏离。
江寄舟心一点点愈发的凉,他勾唇冷笑,“你喜欢陈也?”
虞白想要立刻否认,可想到刚在KTV看到的那些画面,她笑了笑,瞪大眼睛,学着他那样说话,“欸,哥哥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像个咬人的兔子,锋利的牙齿还是把他咬出血。
江寄舟气笑,好看的眉拧起,眼里的戾气越发的重,咬牙切齿的意味,“虞白。”
虞白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委屈又无辜,她想到若安,想到KTV里的女孩子,就心脏酸酸麻麻的。
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这么生气,她喜欢谁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16. 第十六章
国庆假期结束,返校后雨停了,接连着几天都是晴天,水洗过的天空澄澈清明。
临近期中考,这次期中考虞白的目标是年级前五,她的语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重点补习有所进步,对实现这个目标的把握很大。
刷完一篇阅读后,虞白抬头揉了揉脖子放松,视线无意识的落在江寄舟的背影上。
自KTV那天晚上之后,他们陷入了冷战。
虞白心里很难受,可是却不得不拼命的克制感情。
他靠着椅背,在和男同学说话,只能看到一点侧脸,锋利的线条因为在笑而柔和了些,迷人帅气。
虞白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可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样。
暗恋是漫长的热带雨季,潮湿,闷热。
不能说出口的爱恋却被他误会是喜欢别人,虞白胸口像被压了快巨石般沉闷。
她垂眼,继续做题,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不愧是学霸,课间也不休息一下。”明镜凑了过来,趴在虞白隔壁的桌子上,叹气感慨。
虞白抿唇笑了笑,她偏头看向明镜,“那天你家里怎么了,没事吧?”
明镜眼里闪过狡黠的灵光,“没事啦,我想给你和陈也创造独处的机会啊。”
虞白一怔,细眉轻蹙,语气认真的强调,“我和陈也什么关系也没有。”
“啊,真的吗?”明镜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我以为你们有情况呢。”
窗外明媚刺眼的日光透过玻璃,照到虞白脸上,却是唇色苍白,她觉得自己的心即使在最温暖的太阳下暴晒,也会这样的虚弱无力。
“我和他没有关系。”虞白欲哭无泪,如果当时明镜没走,或许江寄舟还不会那么生气,或许之后也不会因为连锁反应而生起一系列事端……
虞白的心越发收紧,难以呼吸的窒息感愈重。
“好吧。”明镜看虞白有点生气的脸,尴尬的笑笑。
虞白忽感吵闹,想一个人静静,她放下笔,走出教室。
走廊上人稀稀落落的,虞白靠在栏杆上,垂着脑袋,沐浴刺眼的阳光,企图汲取一点温暖,可身上还是冰凉彻骨。
虞白高挑纤细,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日光照在她身上,衬得人更多了几分温柔朦胧的氛围。
“你妹在走廊哎,很少看她出教室,真难得。”有男生对江寄舟说,他盯着虞白的背影也是看得差点出神。
江寄舟偏头看向走廊,见虞白一个人靠栏杆站着,有些落寞。
他心里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有些难言的痛苦。
江寄舟知道虞白是个柔软敏感的女孩子,或许一开始他看她不顺眼,可后来却是将保护她视为理所当然的事。
有种想要立刻去外面将虞白抱在怀里的冲动,可是一想到她和陈也那般亲昵的模样,以及她送陈也礼物的画面涌入脑海时,就觉得丧失了所有力气,心脏缺了一部分的迷惘、失落和难受。
那天晚上他最后问了虞白一遍她是不是喜欢陈也的时候。
虞白一言不发,只是长久地注视着他,神情哀愁而悲伤。
而他的心亦被纯粹的难过包裹。
明明只把她当妹妹,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
江寄舟逼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和他说话的男生身上,懒洋洋的笑,“你闲的没事干了。”
闻言,男生也移开了目光。
—
中午放学,江寄舟没有回家,虞白一个人回家的。
走进屋,就听到一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传来,夹带着欢声笑语,虞白眉头轻皱,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抬眼就看到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风情万种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依偎在江叔怀里。
虞白惊的下巴要掉地上,从她病好后就没见过人影的江叔突然出现,然后竟然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里了,还好江寄舟不在。
不然他一定会……伤心的,虞白想到那天在墓园里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
“你是白白吧,我听峰哥说过你,果然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女人看见呆站在门口的虞白,起身招呼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很好听,“我是林韵,你叫我林姨就好。”
虞白愣了下,这是之前电话里的女人。
江叔也春风满面地对虞白笑着说:“过来和你林姨打招呼,她怀孕了,你要有小弟弟了。”
虞白听见江叔的话,几乎僵死在原地,看到林姨满目含情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咬了下唇,拘谨的问好,“林姨好。”
然后以做作业为由跑上楼,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江寄舟怎么办?虞白抱着垂耳兔玩偶,心里止不住的难过,为他担忧。
当他知道江叔在外面的女人被接回家还有孩子了,他们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那江寄舟呢?
他那么拽,怎么忍受得了。
虞白已经将和江寄舟冷战的事情抛之脑后,掏出手机,给江寄舟发消息。
【你在哪里?】
江寄舟秒回,发了个定位,在中央公园。
然后虞白再发消息,就没了回复。
虞白换了衣服,为了不让江叔起疑,打车去的中央公园。
外面天气晴转阴,阴沉沉,虞白带了伞以防万一。
车上,虞白收到陈也的微信消息。
是张他的脸被肿的照片,触目惊心。
【江寄舟打的。】
虞白怔住。
【为什么?】
【他喜欢你。】
看到陈也的消息,虞白愣了两秒钟,偏头看窗外,天气愈发阴沉,江寄舟喜欢她?怎么可能。
可为什么江寄舟把陈也打成这个样子,虞白心里乱糟糟的。
【他真的是你哥哥吗?】
虞白看到陈也的问题,长呼一口气,把手机关上,心乱如麻。
她忽然不知道待会该怎么面对江寄舟。
十五分钟后,抵达中央公园。这种天气,中央公园没什么人,虞白沿着小道走进去,在一个长椅处找到了江寄舟。
“怎么在这里?”虞白走到他身后,轻声说。
“不是在冷战吗?为什么还理我?”江寄舟没有回答,反问她。
虞白说:“你很奇怪。”
闻言,江寄舟起身面对她站,神色淡淡的。
虞白接着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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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陈也是吗?”
江寄舟勾唇,散漫的笑,“你在质问我,维护他?”
“为什么打他?”
江寄舟坐回去,靠在长椅上,眼里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些狠戾,“看他不爽。”
“为什么?”
江寄舟抬眼看她,她穿着白色长裙,被风一吹,像摇曳的百合花。
他瞥开眼,避开她红红的眼睛,“你心疼了?”
虞白摇了摇头,“不是。”
她的声音带了些哭腔,江寄舟一时无措,“干嘛哭?”
虞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在他身边,白色的裙摆被风吹得贴在江寄舟黑色的裤子上,碰到江寄舟的手,湿湿的。
“你会哭吗?江寄舟。”虞白偏头看江寄舟,记得那次在墓园里他也没有哭。
江寄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题转变太快,随后嗤笑了声,“你在说什么傻话。”
“嗯。”虞白声音闷闷的。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你的。”虞白缥缈的声音扩散在风里,有些破碎,但足够坚定。
江寄舟心神一动,他笑了下,嗓音沙哑,“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
好像误会还是没有解开,可此时却似乎不重要了,因为即使存在误会,也没办法妨碍靠近对方的那颗心。
江寄舟握住被风吹到膝上的一角白裙,掌心里温热柔软。
即使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虞白身旁,他都感到满足。
江寄舟仰头,苍翠的树叶连成一片绿色海洋,心里那股异样的情绪几乎破土而出。
“江寄舟,我们回家。”虞白定定的看他,眼神温柔坚定。
“好。”江寄舟对她轻笑。
赶得很巧,坐上车后,不过多时就下起滂沱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
雨水打在车窗上,流下一片水痕,虞白透过车窗看着模糊的街景,撑伞的人群,被淋湿的树,车驶过时溅起的水花……整个城市都湿漉漉的,她的心情也更加潮湿。
江寄舟在一旁坐着,偏头看到虞白干净白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像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安静地凝视着窗外的模样,他的心里不由得软软的。
那些像车窗上模糊水渍的心事,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此刻如雨后初晴一般,渐渐显露清晰。
虞白忽然扭过头,正对上江寄舟温柔深情的眼神,她一愣。
两人静默地注视着对方,耳边的雨声淅淅沥沥,只陷于彼此的眼里。
片刻后,虞白和江寄舟同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视线,心里像化了一滩春水,融化了所有的凛冬风雪。
二人再次对上视线,四目相对间,雨声不再,那纯粹的少年情意好像绵长雨季后终于显现的彩虹,悬在天边,明亮绚烂。
不觉相视一笑,虞白害羞得脸红了,率先移开目光,而江寄舟仍旧沉沉地凝视她,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忽然,江寄舟凑到她的左耳,很轻很轻的说了句话。
太过于轻,以至于戴着助听器的左耳没有听清楚。
可虞白仿佛心有所感,惊诧的望向江寄舟,脸一点点变红。
潮湿的热带雨季即将结束。
17. 第十七章
到家后,雨淅淅沥沥的还在下,打湿了庭院里的几株月季花,花瓣落了一地。
虞白惴惴不安,偷偷看江寄舟的表情,他神色淡定。
不知道他一会见到林韵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她有预感江叔大概率会站在林韵那边,对江寄舟恶言相向,他会难过的哭吗?虞白脑子乱糟糟的,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会陪在江寄舟身边的。
推开门,林韵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看见虞白他们回来,笑脸相迎。
“寄舟回来了呀,你爸爸在做饭呢,一会就能吃晚饭了。”
虞白偷看江寄舟的表情,依旧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可明显可以感知到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紧绷了些。
虞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江寄舟的衣角,祈求的眼神希望他冷静一点,可江寄舟只是对她扯了丝阴郁的笑,随后径直走到林韵身边。
林韵抬头笑着看他,手还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寄舟,我怀孕了,你要有小弟弟了。”
语气温柔,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炫耀与得意的神色。
江寄舟双手插兜,勾唇轻蔑的笑,语气平静,“从我家滚出去。”
林韵僵了一秒,有点愠怒,“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我说。”江寄舟顿了顿,“从我家滚出去。”
江寄舟虽然还没有成年,但身形颀长,高高瘦瘦的,这样低头冷漠的逼视她,很有压迫感,林韵勉强挤出一丝笑,准备去找江叔撑腰。
见状,虞白走了过来,想要稳住林韵,她对林韵笑,“林姨,哥哥他只是一时不习惯家里有外人,你不要生气。”
本来虞白也不是江叔的女儿,而且肚子里的孩子给了林韵资本,她挺直腰杆,白了一眼虞白,责怪她,“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对长辈这么没礼貌。”
江寄舟轻哼了一声,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天青色瓷瓶,砸在林韵脚边。
“砰——”的一声,碎片飞溅,吓得林韵跳起,吱哇乱叫地跑到厨房。
虞白也被吓到,心神定住后看向江寄舟,他懒散地靠着沙发坐下,薄唇抿成一线,眼里是极力克制的戾气。
片刻后,江叔搂着林韵从厨房走出来。
“混账东西!”
伴着江叔的怒吼,是林韵的哭哭啼啼声,虞白瞧见她额边被碎片划了一道血痕。
江寄舟懒懒的抬眼,“这是我妈的房子,她也配?”
“你!”江叔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林韵肚子里是你的弟弟。”
江寄舟嗤笑,“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
“逆子,逆子,反了天了你。”江叔连骂了江寄舟几句,可还不解气,他环顾四周,想要拿东西打江寄舟。
见没有顺手的,他解开皮带去抽江寄舟,可江寄舟冷笑了声,直接抓住皮带另一端,往胸前拽,江叔差点因此摔倒。
“江峰,带着你的狐狸精,从我妈的房子滚出去。”
他勾唇散漫的笑,眼里却是不容置喙的狠厉。
“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老子的话也不听了。”江叔气得脸色惨白。
他拉住林韵离开了别墅。
客厅里恢复平静,暖黄的灯落在江寄舟脸上,长睫轻垂,深邃的眼窝里投下一小片阴影,神色晦暗不明。
虞白走到他身边坐下,语气关切,“还好吗?”
江寄舟偏头看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找我是因为这个。”
“还有,问我会不会哭也是因为这个。”
“笨蛋。”
他嗤笑出声,可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些宠溺的意味。
虞白鼓了鼓嘴,挣脱开起身打扫碎片,“这个好贵的,你就给摔了。”
江寄舟想到林韵刚才瞪虞白的眼神,唇角勾起一丝笑,冷哼了声,“看她不爽。”
虞白抿唇,想到林韵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得到了江叔全心全意的呵护和爱意,反观江寄舟,却是丝毫不关心,虞白心里酸酸涨涨的,感到心疼。
半晌,虞白说:“你不要难过。”
说完,她觉得自己真是不会安慰人,明明几乎感同身受。
“我妈也是从不管我。”虞白顿了顿,语气认真,“不管怎样,还有我在,哥哥。”
说完,她脸上发热,也不敢看江寄舟的反应,低头捡碎片。
江寄舟垂眼看她白皙透红的脸,还有垂下的长发,一时失了神。
“啊。”虞白捂住手,鲜红的血从指缝渗出。
江寄舟回过神,立刻蹲下身看她的手,被瓷片划了一道伤口。
“我去拿医药箱。”江寄舟有些慌乱的起身去将医药箱拿过来。
江寄舟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放在虞白伤口处消毒,她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疼吗?”江寄舟眉头紧皱,力度更轻了些,像对待稀世珍宝般。
“不疼。”虞白摇了摇头。
伤口不深,浅浅的一道,消完毒,贴上创可贴,止住了血。
“我来收拾吧。”江寄舟让虞白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把碎片收拾好。
他拿了扫帚,将地扫干净,半弯腰,身形挺拔,宽肩窄腰的,虞白不受控制的一直盯着他。
“我不难过的。”江寄舟忽的抬头对虞白说,虞白有点花痴的眼神正被他抓包,江寄舟挑眉笑出声,虞白不好意思的挪开视线,脸发烧了。
“为……为什么?”虞白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江寄舟勾唇笑了下,没拆穿她,“他做什么我不管,只要别弄脏了我妈的房子就行,我妈是底线。”
虞白抿了抿唇,江寄舟一定很爱他妈妈,“嗯嗯,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江寄舟桃花眼温柔浅浅,随即打哈哈糊弄过去,“和你一样的笨蛋。”
虞白瞪大眼睛,“什么嘛!”
江寄舟也靠着沙发懒散的坐下,桃花眼带笑的看虞白鼓嘴生气的样子,可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悲伤。
虞白看出来江寄舟不想再说这些事,于是也不再问。
因为陈妈不在,晚上两人点的外卖,江寄舟虽然嘴硬不在意,可心情却不大好,一张帅脸笼了层乌云。
吃完饭他就回了房间,虞白在客厅心不在焉的看了会电视,也洗漱回房间睡觉。
入夜,秋雨绵绵。
江寄舟从黑暗中惊醒时,外面是倾盆大雨,他闭上眼,却是猩红一片。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身上的冷汗被风吹干。
外面漆黑一片,路灯下白色的雨丝纷飞,电闪雷鸣间,映出江寄舟苍白的脸。
江寄舟脑中闪过那个病床上的女人。
最后一刻,他握着她渐渐冰凉的手不肯放开。
“阿舟,你要好好的。”
她说完就闭上了眼,任他如何哭喊,再也没有睁开过。
她深爱的男人在他们十年的婚姻里,一直出轨不同的女人,直到她死的前一天,还任由情人羞辱她。
接连着闪过几道雷电,白光映在江寄舟脸上,愈发苍白。
仿佛一瞬,回到八岁那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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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电闪雷鸣,可偌大空荡的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母亲在住院,父亲在出轨,没有人顾得上他。
雷电声像妖怪来的前兆,他只能一个人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瑟瑟发抖。
江寄舟陷在那段梦魇里,指尖轻颤,脸色越发的苍白。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江寄舟的思绪拉回现实。
江寄舟眉头轻皱,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虞白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穿着白色的纯棉睡衣,长衣长裤,印着兔子的图案,可爱乖巧。
江寄舟眉头一下子舒展开,面上仍是淡淡的,“凌晨两点不睡觉做什么?”
虞白眨了下眼睛,江寄舟穿的宽松的丝绸睡衣,上衣扣子系的松松散散,露出白皙饱满的胸肌,她脸一红。
因为陈妈上次和她提起的江寄舟小时候的事,还有今天晚上在别墅发生的事,所以晚上一直打雷下暴雨的时候,虞白心里忍不住牵挂江寄舟。
她小声说:“你怎么也没睡着?”
江寄舟勾唇笑,“问你呢。”
虞白找了个借口,“我有点害怕。”
江寄舟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眼里漫开笑,“好吧,果然还是需要哥哥保护。”
“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江寄舟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老头还挺会的,装修得粉粉嫩嫩的,粉色的公主床上还有带细闪的薄纱作床幔。
虞白略带局促的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他送她的兔子玩偶,一脸无辜的看他,可爱死了,就像城堡里的公主一样。
江寄舟咽了口唾沫,别过脸不再看,闻到虞白房间里有香香的气味,一点点吞噬他的理智。
“快点睡觉。”他躺下,深呼吸平复心情,并催促虞白,虞白也乖巧躺下。
这是虞白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异性睡一个屋,江寄舟就睡在挨着床右侧的地上。
虞白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杏眼,盯着天花板,耳边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江寄舟平稳的呼吸声。
“你睡着了吗?”虞白轻声问。
“你猜。”江寄舟声音闷闷的,带着笑。
“哼。”虞白生气的哼了一声,软软糯糯的,甜甜的像是在撒娇,江寄舟长呼一口气,维持理智。
“睡了。”江寄舟轻声回答,声音温柔,“再不睡明天起不来了。”
“嗯嗯。”虞白乖巧的附和。
不知过了多久,江寄舟抬眼看到她从被子里露出一截粉藕似的小臂,白皙柔软的手垂在床边。
窗外闪过一道白光,巨大的闪电轰隆一声几乎震碎玻璃,虞白本已经有了些困意,被惊醒,被子外面冰凉的手颤抖了下。
下一秒,那只手被江寄舟的手牵住,他的手很热,一冷一热,像通电了似的,不过一刹那,虞白全身热的像煮熟的虾米一样。
“别害怕,我在。”江寄舟倦倦的冷冽嗓音格外温柔。
虞白感到心酥酥麻麻的,回握住他的手,心跳如擂鼓般砰砰作响。
“睡吧,白白。”他的声音很轻。
他轻柔地摩挲着虞白贴着创可贴的地方,无言的心疼透过指尖传达。
虞白合上眼皮,慢慢平复心跳。
雨声依旧,而虞白却觉得今夜格外温柔。
不多时浓浓的困意重新席卷了她的脑袋,她沉沉睡了过去。
江寄舟听着虞白的呼吸声,握着她柔软的手,感到一阵安心,那些不堪的陈年往事也不再一遍又一遍在脑中重映折磨他。
一夜好梦。
18. 第十八章
次日,距离期中考倒计时还有一天。
班里多了一些考前临时抱佛脚的紧张气氛,课间休息时也安静了很多,大多数人都还在埋头刷题,或是和同桌讨论错题,甚至连中午午休时间都缩短早早地来学校复习。
江寄舟从来没有考前复习这个概念,照旧该玩就玩。
中午放学后江寄舟和阿泽去打台球,阿泽带了个妹子。
“我女朋友。”他给江寄舟介绍。
妹子二十出头,打扮很显身材,媚眼如丝,声音柔柔的,“弟弟好。”
江寄舟冷淡回了声,“你好。”
“还和阿也冷着呢。”阿泽问。
江寄舟瞄准目标球,利落一击。
“好帅!”妹子尖叫鼓掌,阿泽瞥了她一眼。
江寄舟直起身,冷情道,“嗯。”
“他托我给你的。”阿泽递给江寄舟一个粉色的包装精美的礼盒,是那天在KTV包厢前虞白给陈也的。
江寄舟眉头轻皱。
“阿也说礼物是你妹送给你的,他当时被你打了一拳,气急了骗你的。”阿泽补充。
闻言,江寄舟勾唇冷冷的笑,舔了下唇,眉眼染上戾气,勉强压住想骂脏话的冲动情绪,从阿泽手里接过礼盒,随即放下球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台球室。
回学校的路上,江寄舟拆开了礼盒。
礼盒里是个打火机,他拿在手里把玩,磨砂质感的,“咔哒”掀开打火机的盖,轻轻一按,火苗窜出。
像一颗摇曳的,炽热的心脏。
江寄舟感觉心脏也在胸腔里飘摇。
江寄舟抵达学校时,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十来分钟。
教室里,明镜在问虞白数学题,虞白耐心讲解了一遍,她还是没有听懂,虞白又讲了一遍,她还是不懂,虞白温和的表情有丝丝崩溃。
“我来吧。”江寄舟走了过来,他拿过虞白手上的笔,扫了一眼题目后,在草稿纸上刷刷列出详细步骤。
“我懂了!”明镜看着他的步骤恍然大悟。
虞白抿唇,有点挫败。
“你跳步太多了。”江寄舟对虞白耸肩笑。
虞白数学天赋很高,所以在她看来可省略超级简单的地方,却是别人不能理解的步骤。
“哦。”虞白拿回自己的笔。
“打火机很好看。”江寄舟忽然说。
虞白抬头,定定的看他,脸上微微发热。
“你喜欢就好。”她神态有些别扭。
江寄舟笑了下,手心舒展开,一条亮晶晶的项链垂下,“送你的。”
凉凉的,放在了虞白手心。
他露出漫不经心的笑意,“路上随手买的。”
“好好看啊,虞白,你哥对你真好!”一旁的明镜感叹道,露出艳羡的神情。
江寄舟扫了她一眼,虽是回复明镜的话,可眼神直直地盯着虞白,轻声说:“她不是我的妹妹。”
虞白脸一红,睫毛轻颤,转瞬难为情的垂眼避开他勾人的视线。
“虞白,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江寄舟说你不是他妹妹?”
江寄舟离开后,明镜的八卦之魂觉醒,一直缠着虞白问东问西,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虞白抿唇,缓缓解释,“我妈和江寄舟的爸爸是至交,因为我妈外派,没人照顾我,我就寄住在他家了。”
“啊啊啊!”明镜疯狂扯虞白衣服,然后压低声音,“那你们是谈恋爱了?”
虞白眼睛瞪大,立刻猛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真的?”明镜看着虞白手里的项链,有点不相信。
“真的。”虞白一脸认真,不像骗人的。
“那江寄舟是不是喜欢你?”明镜又问。
“没……没有。”虞白咬唇,有些不知所措,她脸红的将项链收好,恰好上课铃声响起。
“该上课了。”虞白松了口气,赶忙抽出课本,提醒明镜。
明镜虽然还是觉得可疑,心里有很多问题问虞白,但老师已经进教室了,无奈只好作罢。
虞白平日里上课都是全神贯注地听课,这节课却跑了神,难得上课心不在焉的,她脑袋里都是明镜那句话——江寄舟是不是喜欢你?
怎么可能,他对自己的好,只当自己是妹妹而已。
但是那个雨天的傍晚,他们坐车回家的时候,他们心意相通的四目相对,还有他凑到她耳边说的那句她没有听清楚的话,可暧昧的气氛就好像那天落在车窗上的雨水,模糊朦胧。
而且今天,他说自己不是他的妹妹。
虞白的脸颊越来越红,她低头,摆弄手里的圆珠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整天虞白都因为此事而心不在焉的。
晚上放学回家,虞白和江寄舟一起坐车回去,她贴着车门坐,眼神小心翼翼地偷瞄江寄舟。
“嗯?”江寄舟察觉到,眼里漫开些许笑意。
虞白右手抓住车座的边缘,眨了眨眼睛,撒谎说:“我有点晕车。”
江寄舟似是意料之中的勾唇轻笑,变魔术一般掏出一个橘子,他递给虞白。
虞白心里暖暖的,剥开橘子皮,柑橘的清香扑鼻,缓解了她的晕车,本来晕乎乎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项链是不是很贵欸?”虞白忍不住问江寄舟,她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就偷偷把头恨不得埋在课桌桌洞里面,悄悄地看江寄舟送她的项链。
“不贵。”江寄舟笑了下,“你喜欢吗?”
“喜欢。”虞白点点头。
“那就好。”江寄舟掏出虞白送他的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着。
“就当作谢礼咯。”江寄舟蓦地偏头看她,虞白总能被他出其不意的帅到,别过微微发烫的脸,看到车窗外熟悉的街景,很快就抵达了别墅区,江寄舟家光秃秃的庭院映入眼帘,虞白从第一次来就想种花的念头在这一刻更加强烈。
推开门,陈妈已经做好晚饭,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寄舟,我听说了你爸情人怀孕的事了。”陈妈斟酌着对江寄舟说。
闻言,虞白夹菜的筷子顿了下,她瞥了一眼江寄舟,看他照旧是神色淡淡的,没有一丝波动。
“你爸今天和我交代,说他们明天都要搬回来住。”
江寄舟抬眼,咬牙切齿道:“他敢。”
“陈妈,今天去叫人换钥匙,他们两个一个不许进。”江寄舟牵动唇角,眼神很冷。
陈妈欣慰地说:“好,你也长大了,这房子本来就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虞白看向江寄舟,眼神带着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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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江寄舟不能对抗江叔,最后反倒自己受伤害,毕竟,他只是个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满十八岁的少年,可江寄舟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吃过饭,江寄舟上楼之后陈妈偷偷给虞白讲了一些陈年往事。
江寄舟的母亲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对江叔忠贞不渝,即使知道对方出轨还是不肯放手,不过虽然她恋爱脑,但她最爱的还是江寄舟这个唯一的亲生儿子,去世之前给他留了巨额的信托基金,以及公司股份和多处房产,况且江寄舟的外公外婆都可以给他撑腰。
所以江寄舟对江叔根本就不惧。
听到陈妈絮絮叨叨给她讲了这些,虞白惊讶的同时也放下悬着的心。
又忍不住地想,怪不得江寄舟说他妈妈是笨蛋……是个重情重义的可怜人。
虞白心里也对江叔起了更多的不满和厌恶,憎恨他伤害了那么好的女人,还有江寄舟。
她若有所思的上楼回自己的卧室,恰好江寄舟推门出来。
他盯了会虞白,虞白回家后换了个舒适的棉布长裙子,露出精致的锁骨,空落落的。
虞白被他盯得发毛,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望向胸口,下意识双手捂住。
江寄舟勾唇散漫的笑,“把项链戴上。”
虞白眨了眨眼睛,她不舍得,转身推开自己卧室的门,“等那种重大场合了我再戴。”
说完,她就关上门。
像个惊慌失措的兔子,这一幕逗笑了江寄舟。
他懒懒的说,“听话,戴上,再给你买。”
门里面的虞白害羞的不好意思,听见江寄舟的话,她的心忍不住雀跃,像跳到了云上,轻飘飘的。
她咬了下唇,趴在门上,闷声问:“江寄舟,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等了片刻,她听到江寄舟懒洋洋的声音传到门里,“你不是我妹妹嘛?”
虞白撇嘴,有点失落,“那你为什么白天说你不是我哥哥?”
“你猜。”
漫不经心的两个字,然后就没了声音。
虞白等了又等,最后打开门,露出一个缝,往外看,可江寄舟已经没了身影,她失落地关上门。
回到书桌前,虞白掏出语文的古诗词小本子,明天上午第一场考语文,预备临时巩固基础。
可收到了陈也的消息。
他们的对话框的消息还停留在陈也问虞白,江寄舟是不是她的哥哥那里。
【对不起,虞白。】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道歉,让虞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道歉?】
【我骗了你哥礼物是送给我的,他当时很生气,你没事吧?】
还真是孩子死了你来奶了……虞白头上飞过一群乌鸦。
怪不得江寄舟一直问她是不是喜欢陈也。
【我已经和你哥说过了,礼物也给他了,抱歉。】
所以江寄舟今天忽然对她说打火机很好看,原来是因为这个。
虞白低头,久久地盯着对话框,半晌后,她回复陈也。
【我原谅你了,那你告诉我若安和江寄舟是什么关系?】
那天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今天虞白终于有机会问他。
【明天中午放学来教室找我,我告诉你。】
19. 第十九章
考完语文,虞白去陈也的教室找他。
“嗨!虞白。”他看到虞白在教室前门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起身招呼她。
虞白寻声望去,看到陈也,他脸上的伤好了,还是那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形象。
陈也走出教室,和虞白靠着栏杆站。
中午的太阳暖暖的,照在人身上,生出些倦意,虞白眼微眯,有点着急的对陈也说:“陈也,若安和江寄舟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你说吧。”
陈也定定地看虞白,“你先告诉我,江寄舟真的是你哥哥吗?”
虞白抿唇,半晌后说出真相。
陈也扯了丝笑,笑容里有些自嘲的意味,缓了缓心神,对虞白说:“若安是江寄舟的妹妹。”
虞白怔住。
一个是真妹妹,一个是假妹妹,陈也又忍不住苦笑出声。
虞白垂眼,心里那个疙瘩因为陈也的这句话而化解,顿时为之前心里多少次的辗转反侧的难过而觉得好笑。
可是,那为什么江寄舟却不肯直接告诉她呢?而且还一副对若安这个人很冷淡陌生的样子。
“若安是他父亲的私生女,江寄舟很讨厌她。”
像是了解到虞白的困惑,陈也接着和她解释。
闻言,虞白张了张嘴巴,有点震惊。
“那她出国……”
陈也打断了虞白的话,直接说:“江寄舟逼她出国的,如果留在国内,她和她妈一分钱都拿不到。”
“原来,是这样的。”虞白双手握着栏杆,心情复杂。
“江寄舟那么讨厌她,只是因为她是江叔的私生女嘛?”虞白问。
“也不是。”陈也犹犹豫豫,最后说:“是因为……”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江寄舟突然出现,打断了陈也的话。
虞白抬眼望去,江寄舟双手插兜,逆光站在楼梯口,高高瘦瘦,神情有些冷漠。
他朝虞白走过来。
虞白咬唇,也朝江寄舟走过去,并回头对陈也说了句,“陈也,我们先走了。”
江寄舟冷冷地扫了陈也一眼,没有说什么,和虞白一起离开。
一路上,虞白感到江寄舟身上的低气压,不敢说话,生怕惹得他生气。
江寄舟闷闷的,等虞白开口哄一下自己,可半晌她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东张西望,像和她无关一样。
江寄舟气结,“怎么还找他?”
虞白眨了眨眼睛,“你刚才也听见了,我是想打听你和……若安的事。”
“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你之前不和我说。”虞白反驳。
江寄舟气极反笑,忽然靠近她,虞白贴到车窗上,杏眼圆睁,江寄舟直勾勾地盯着她,勾唇漫开笑意,“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虞白躲开他的视线,小声说:“有点好奇。”
江寄舟退回去,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笑意淡了些,神情恹恹的,“哦。”
然后,就没了声音。
虞白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问他:“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江寄舟语调平淡,听不出情绪,“她妈拿了我妈的遗物。”
果然,江寄舟的底线是他母亲,凡事触及到他母亲的,他都丝毫不容忍。
虞白的心结解开,也对江寄舟更多了几分心疼。
—
期中考试结束后没几天就出了成绩,成绩单还没有公布就有很多人去老师办公室偷看。
“白白!”明镜从教室外叫着虞白的名字跑了进来,刚在办公室为了看成绩单挤得满头大汗,喝了口水后,定住心神和虞白说:“白!你猜你考第几?”
虞白放下圆珠笔,看明镜一脸激动的样子,小心猜测,“前五?”
明镜的大嘴巴忍不住了,“年纪第一!”
闻言,虞白也是一怔,随即内心也是喜悦和激动,她虽然考完试后,对年级前五的名次胸有成竹,但没想到是第一。
虞白这个听障转学生年级第一的消息很快传遍高三,各班老师都在课上夸她。
虞白一时间在年级里讨论度激增,而她和江寄舟并不是真兄妹的事也被拿来八卦。
虞白对这些流言是不加理会的,虽然偶尔听到不好的话,她也只是默默记住心里难受一阵子,也没有告诉江寄舟。
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周,班级按照期中考试成绩重新调整座位,虞白还是原位置不动。
江寄舟是年级第二,虞白看他也是没挪位置;明镜则是挪到虞白旁边,和虞白做了同桌。
她每天叽里呱啦的,活力满满,也让一向温吞的虞白多了几分活泼。
十一月初,南城一中举办秋季运动会。
明镜报了女子1500米,虞白由衷佩服,她也撺掇虞白报个比赛,虞白本来不想参与,可被她磨得有所动摇,也报了个女子800米。
于是,每天早上两人就约着提早来学校操场跑步训练。
跑完两圈后,虞白看了时间,三分二十秒,不快,但是对于身体素质一般的虞白来说进步很大了。
虽然很多个时刻,虞白已经跑得累到想退赛,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虞白气喘吁吁的站原地歇了一会,灌了几大口矿泉水,明镜跑完后走到她身边,一面拿毛巾擦汗,一面对她说:“白,校运会举牌你是不是报名了?我看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听到明镜的话,虞白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文艺委员给自己报名的事,她早忘得一干二净。
“我肯定投你,嘿嘿,回去就给你拉票去。”明镜咧嘴笑,“最后肯定是你!”
虞白抿唇,“谢谢你呀,镜子。”
“客气啥。”
虞白没有抱希望,她觉得大概没几个人投她的票,结果没想到她的票数居然是断层第一。
虞白想是不是因为明镜拉票的缘故,可明镜说:“我也就拉了四五个人而已,是你自己比较优秀!”
虞白对此表示怀疑,她除了成绩比较突出,人缘是没有的……也有可能是文娱委员吧,因为那次帮了她,她可能也帮自己拉票了。
想到要和江寄舟一起举牌,虞白的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激动,少女情怀总是诗,能和喜欢的人盛装留下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虞白心里盈满了纯粹的开心。
着装方面,虞白还要和江寄舟商量,因为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很方便,回家后,饭桌上虞白就主动和江寄舟讨论这个事情。
“你喜欢什么样的裙子?”
江寄舟好看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询问虞白。
虞白想了想,“嗯……我想那种大裙摆的公主裙,蓝色的,亮晶晶的,像漫天繁星一样流光溢彩。”
说完,虞白又失落的说:“这样好像有点太招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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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寄舟笑了下,“我觉得可以。”
“真的吗?”
江寄舟挑眉笑,“你不相信哥哥?”
“没有。”虞白鼓嘴,连连摇头。
“那你把三围报给我,剩下的就交给我。”江寄舟定定的看着虞白。
虞白脸一红,像晚霞落在了白皙的脸颊上。
虞白本以为江寄舟是直接租或者买裙子,没想到他是在专业设计师的帮助下亲自设计的裙子,然后再定制。
为了设计裙子,江寄舟好多个中午都没有去打台球,都草草吃完饭和设计师讨论细节。
期间,他也询问过虞白对于裙子设计的想法和意见。
最后,虞白看着裙子的设计图,完全是自己心里所幻想的那样梦幻的公主裙,而且是江寄舟亲手绘制的,虞白心里感动不已。
“江寄舟,你好厉害。”虞白夸他。
江寄舟勾唇轻笑,丝毫不谦虚,“我还是有点艺术天赋的。”
虞白抿唇笑。
裙子做好后,是运动会开幕式的前一天。
等第二天很早起来,化妆师给虞白化了个精致高级的妆容,长发被盘起。
虞白犹豫了下,还是摘掉了助听器。
打开礼盒后,虞白被那条裙子的实物图震惊得说不出话,一旁的妆造师也是连连夸赞。
裙子主体是渐变的蓝,由胸前的浅蓝往下一点点加深,波光粼粼,尤其是因为巨大的裙摆最外层是特殊材质所制成的,所以像如水般柔软清亮的月光,看起来流光溢彩。
胸前露出的精致锁骨空落落的,虞白取出了江寄舟送自己的那条亮晶晶的项链,和礼服裙很搭配。
“哇!”
“好美的裙子。”
“我之前没注意,虞白原来这么漂亮。”
……
虞白抵达学校后,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夸赞声让她感到不好意思,一向小透明惯了的虞白,不太适应地低着脑袋,耳垂红红的。
“你今天好美。”
忽然,江寄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扭头看去,江寄舟一身深蓝色西装,英俊挺拔,和她的裙子很搭。
虞白脸红的别过眼,“谢谢,你也很帅。”
风吹过虞白额前的碎发,低垂的眼,分外温柔,像星星一样璀璨,和月亮一样皎洁。
江寄舟呼吸一滞,看得出了神。
文艺委员路过,轻飘飘说:“江寄舟,你的眼睛要长虞白身上了。”
江寄舟回过神,舌尖抵了下上颚,不在意的笑了笑。
虞白心里正紧张着一会的走方阵,没注意江寄舟是目光,她以前都是在队伍里面的,从没有举过牌,所以担心害怕出错。
江寄舟清冽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没事的,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虞白深吸一口气,微微偏头看江寄舟的侧脸,表情严肃认真,一扫平日漫不经心不正经的样子,他的存在令虞白安心。
等了很久,终于轮到虞白他们班走方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虞白虽然还是很紧张,但内心一遍遍告诉自己放轻松,跟着江寄舟的脚步往前走。
走到主席台下的时候,开始喊口号,震耳欲聋的声音里,虞白听到江寄舟说,“走的很好,很棒。”
虞白紧张的心变得轻飘飘,她自卑敏感的心,因为得到认可,而欢快的跳动。
20. 第二十章
走完方阵,各班到指定位置集合,进行开幕式的最后一项,领导讲话。
这道流程是极其枯燥的,各班的学生都是或低头凑一起窃窃私语,或东张西望议论纷纷,没几个人是认真听领导们讲话的。
虞白和江寄舟因为是举牌的,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
临近中午的太阳,直直地照在虞白裸露的大片白皙肌肤上,有些泛红,她眯着眼,生出倦意,偏头看一旁的江寄舟,他松松垮垮的站着,即使穿着西装,也透出一股痞坏的劲儿。
“听说虞白的裙子是江寄舟亲自设计的!”
“好美啊。”
……
身后同学们的小声交谈传入虞白耳朵里,她顿时清醒。
确实,这条裙子很美,尤其是此刻被阳光照耀着,裙摆像白日的漫天繁星,也似万千流萤般闪烁,熠熠生辉,更衬得虞白美不胜收。
完全符合裙子的名字——流光星河。
虞白垂眼,江寄舟挑眉笑着凑近她,“很配你。”
暧昧的温热气息,在虞白纤细的脖颈漫开,红了一片,虞白往后退了些,一双杏眼扑闪扑闪的,跌入江寄舟多情温柔的桃花眼里。
红晕从脖颈蔓延至虞白的脸颊,她害羞的别过脸,心里小鹿乱撞。
“虞白,你的项链好好看。”
恰巧这时,身后第一排的女生突然和虞白交谈,虞白回头,躲过江寄舟的视线。
“谢谢。”虞白下意识地伸手碰了下胸前的项链,项链的钻石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纯净的光芒。
“在哪里买的呀?”有女生问虞白。
虞白想到江寄舟的话,于是回道:“路上随手买的。”
“不是吧。”一女生惊讶开口,“这是梵蒂雅克的项链呢,路上随手买的嘛。”
“啊!奢侈品牌呢。”几个女生纷纷惊叹。
虞白对所谓的奢侈品品牌一窍不通,但他们的反应,虞白也能从中得知这条项链很贵。
“怪不得这么好看。”
“确实,好美。”
“虞白家里应该很有钱吧,奢侈品也是随手买。”
……
闻言,虞白难为情和讶然的目光落在江寄舟身上,而江寄舟却是对她漫不经心的笑,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虽然被误会了,但总不能直接说是江寄舟送的,不然肯定会造成更大的误会,她和江寄舟不清不楚难以解释的关系,就更解释不清了。
虞白是喜欢江寄舟,可只是默默暗恋,但是也不想让这些不真实的绯闻满天飞,给江寄舟带来困扰。
不过,江寄舟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自己,搞得虞白的心乱糟糟的,明知他和自己有着云泥之别,他永远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而她则耳朵残疾,如履薄冰,他们根本没有可能,虞白心里越发酸涩。
太阳光也越来越强烈,已经十一点多了,很多学生都的等的不耐烦了,甚是有偷偷溜走的。
终于,在十一点半,开幕式结束,宣布南城一中校园会正式开始。
虞白的800米比赛是在下午三点开始。
和江寄舟一起回家吃午饭的时候,陈妈听说了虞白参与800米跑步比赛的事情,很是担心。
“白白,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我担心你受伤了可怎么办?”
虞白抿唇,“没事的,我之前和明镜每天都去操场跑步,可以的。”
陈妈还是放心不下,江寄舟放下筷子,轻笑,“我相信白白可以的,总得尝试一下。”
“当然,安全第一。”
虞白抬眼看向江寄舟,江寄舟露出微微笑意,“下午去给你加油。”
虞白心软软的,也轻轻笑了下。
虞白以为加油是他来和自己加油,结果没想到他叫了一大帮子兄弟,还拉了横幅,他和明镜各拉着一边。
虞白脸红成了苹果色,低着头,很是难为情,但心里也感动万分。
“预备——”一声枪响后,虞白和其他数名对手一起冲出起跑线,在各自的跑道驰骋。
江寄舟他们的加油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起初,虞白还能冲到前面,可中段时后劲不足渐渐落后,可最后虞白看到江寄舟在终点笑着等她的时候,一股力量从体内迸发,她拼尽全力,往前冲刺,好像感受不到累了,最终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江寄舟正站在正前方,虞白一下子扑到了江寄舟的怀里,他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他身上清冽的香扑鼻,虞白抬头看到江寄舟好看的眉眼漫开笑意,因为跑步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现在跳的更快。
周遭扬起很大的起哄声音,虞白连忙挣脱开,不好意思地后退了几步。
却没看到江寄舟眼里一身而过的失落神色。
“好棒啊!白白。”明镜走到虞白旁边,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虞白累的喘粗气,她缓缓平复呼吸,接过矿泉水,猛的往嘴里灌了好几口。
“去那边儿休息一下吧。”明镜拉着虞白。
虞白偏头看了眼江寄舟,他在和其他人说话没有看自己,虞白移开目光,和明镜走出人群。
两人坐在操场的一角,凉风轻拂,虞白身上的汗被吹凉,感到凉嗖嗖的,有些凉意。
“白白,江寄舟对你真好。”
明镜忽然说。
虞白愣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
“因为我寄住在他们家,他拿我当妹妹。”
明镜笑了笑,眼里闪过八卦的光芒,“那你喜欢他吗?”
闻言,虞白心一颤,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她低下头眼神闪躲,小声说:“我没有……喜欢他。”
说完话,抬头间看见江寄舟站在自己面前,他手里拿着虞白的外套,因为跑步脱下来暂时给江寄舟保管。
四目相对,虞白怔住。
江寄舟像是并不在意,他勾唇懒洋洋的笑,把手里的外套仍到虞白腿上,“给。”
然后转身离开。
虞白手放到外套上,似乎还残留他的温度,虞白紧紧攥住外套,心里难过的不行。
—
见是江寄舟一个人回来的,一堆朋友都三言两语的说虞白怎么没来。
江寄舟做东,准备开个party,邀请他们参加,庆祝虞白获胜,顺便让虞白认识一些新朋友。
江寄舟双手插兜,神色淡淡的,“她不去。”
众人都看出了江寄舟的心情不太好,面无表情的眉眼散发着阴郁的戾气和烦躁。
一男生问:“那还开party吗?”
江寄舟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说完,江寄舟一个人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江寄舟打了个车回家,天气很好,可他心情很差,单手撑着下巴,靠在车窗上,出神地想虞白,手有些发麻,他松开手,靠着椅背,还是不能舒缓心里的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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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舟以为虞白也喜欢自己,结果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
回到家,他把给虞白的礼物扔到了垃圾桶,回到自己的卧室,冷色调的房间,让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站在落地窗前,他的思绪回到那些和虞白暧昧不清的雨夜。
雨声淅淅沥沥,他们在车里心意相通的相视一笑,卧室里的牵手睡觉……
江寄舟胸闷得慌,也许起初是看虞白很容易害羞,所以就忍不住逗她,把她当妹妹,可后来就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她怯生生的笑容又在脑海里放映。
江寄舟站很久,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转身,下楼把礼物盒从垃圾桶里拿出来。
陈妈恰巧经过,“寄舟,站垃圾桶边干嘛呢?”
江寄舟转身,遮掩手中的礼物,“没什么,扔个垃圾。”
“手里是什么?给白白的礼物嘛?”陈妈心知肚明的笑。
江寄舟嘴硬,“不是,给喜欢的女生的。”
“寄舟有喜欢的女生了呀?”陈妈眼睛一亮。
“嗯。”
江寄舟声音闷闷的。
他拿着礼物上楼,陈也给他打了电话。
自上次KTV江寄舟揍了陈也之后,他们就没说过话了,陈也发消息给江寄舟,他懒得回也没搭理。
今天又打电话,江寄舟心烦,任由它响着直到挂断。
“江寄舟没接。”陈也苦笑。
他和江寄舟是高一认识的,也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的江寄舟比现在更冷更拽,硬生生把陈也打服气了。
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因为虞白而决裂。
今天他找了虞白,想约江寄舟见个面,可打电话他却不接。
“你给他打好不好?”陈也求助的望向虞白。
虞白咽了口唾沫,想到今天他递给自己衣服的时候冷淡的样子,有点不敢,架不住陈也求她,加之本来也有自己的原因,最终还是心软答应。
电话铃声刚响就被接通,江寄舟秒接的电话。
江寄舟没说话,等着虞白开口。
虞白咬唇,半晌才说:“江寄舟。”
“什么事?”江寄舟端着声音,嗓音冷淡。
“陈也他想和你道歉,他不是故意骗你的,希望你可以原谅他。”
联系他还是因为陈也,江寄舟脸更黑了,心烦。
“行,你等着我去找你,原谅他了,让他滚。”
江寄舟还是克制不了相见虞白的心情。
挂断电话,陈也脸色好了很多,“那就好,我先走,以后我们少联系。”
明镜咂舌,“果然,兄弟是手足。”
她也和陈也一起离开,只留虞白一个人在那里。
等了很久,已近黄昏,秋意渐浓,有些凉意,她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因为下午跑步消耗体力过多,她生出困意,眯着眼小憩。
江寄舟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小小的一个,缩成一团,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全消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即使她真的不喜欢自己又怎样,他江寄舟也能让虞白喜欢上他。
江寄舟走到她身边,弯腰轻声说:“白白。”
他脱下外套,披在虞白身上,温柔至极。
路过的学生看到这一幕都窃窃私语。
江寄舟爱慕者众多,但他一向是拽拽的,大少爷脾气不伺候人,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女生这样温柔过。
21. 第二十一章
虞白感到身上被一团温热所包裹,她睁开惺忪的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寄舟。
“你来了。”虞白站起身。
她说完才意识到有同学刻意从她和江寄舟不远处经过,一面看他们,一面窃窃私语。
虞白顿时睡意全无,清醒过来,脸一红。
肩上是江寄舟刚给她披上的外套,而江寄舟只剩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虞白要脱下来给江寄舟,可江寄舟却说:“我不冷,你穿上吧。”
说着,他就往前走,虞白也赶忙跟了上去。
“去哪里呀?”虞白一边套上衣服,一边问他。
江寄舟回头看向她,黄昏的余晖落在虞白身上,格外温柔,他轻启薄唇,懒洋洋的调子,“陪我走走。”
下午的比赛已近末尾,操场的人群稀稀落落的,草坪上有学生在抱着吉他弹唱,周围围了些学生在安静地听歌。
虞白和江寄舟并肩站在人群中,虞白能感受到八卦的目光落在她和江寄舟身上,她有些别扭,瞥了一眼江寄舟,他似乎毫无察觉,毕竟从来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所以并不在意。
一曲毕,响起热烈的掌声,虞白也跟着鼓掌。
却见江寄舟越过人群,走到弹吉他的男生旁边,说了句话,男生把吉他递给了他。
江寄舟会唱歌?虞白从来没有听过。
而此时,因为江寄舟弹唱吉他,周围围观群众更多,虞白被人群裹挟着,竟意外到了最前面的位置,身前不远处正对着江寄舟,他盘坐在草坪上,怀里抱着吉他,抬眼对她温柔的笑,虞白心跳漏了半拍。
“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
你的脸没有化妆我却疯狂爱上
……
我悄悄出现你身旁
你慌乱的模样我微笑安静欣赏”
黄昏那漫天橘子海的颜色落在操场上,江寄舟慵懒的嗓音在耳边流淌,他似有若无落在虞白身上的目光,温柔浪漫。
周围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虞白脸红透了,慌乱的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
“江寄舟真和虞白有一腿啊。”
“他怎么会看上虞白,眼光也太差了吧。”
“是啊,虽然学习好长得还行,可她不是个聋子吗?”
……
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像细密的针扎进虞白的耳朵里。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江寄舟放下吉他,走到虞白身边。
虞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抬眼,看到江寄舟受伤的眼神,闪过一丝脆弱和茫然。
虞白的心更加痛苦,她转身离开,江寄舟没有跟上来。
走出操场,她踉跄着回头看,没有看到江寄舟的身影,她别过脸继续往前走,眼里的泪越来越多,此前建立的一点自信全都烟消云散。
虞白很恨自己,为什么骨子里那么自卑敏感,这种自卑让她拧巴地推开所有。
她的泪落下,夕阳渐冷,影子被拉长。
不知不觉间,虞白走出校门,南城一中位于市中心,外面就是繁华的街区,此时霓虹灯渐次亮起,她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间,麻木无措的顺着人流往前走。
天色渐暗,深蓝色的夜幕降临,一阵冷冷的秋风吹过,虞白冷的一哆嗦,惊觉自己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巷子里。
巷子里有人家种了桂花树,在桂花扑鼻的浓香中,虞白嗅到一股糖炒栗子的香味。
虽然很难过,但虞白今天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肚子着实饿了,她又很喜欢吃糖炒栗子,于是走到推车前问价。
经营糖炒栗子推车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见到虞白的时候露出质朴憨厚的笑,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虞白意识到他们也是残障人士,甚至比她更严重,不能说话。
虞白愣了一下,那个中年男人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的页面,打出30,给虞白看,然后又指了指炉子。
虞白回过神,看看手机页面,又看看炉子,明白是这锅栗子要等30分钟后才可以出锅。
这么久,夜色渐冷,虞白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犹豫间,抬眼看到男人对她有些讨好意味的笑容,虞白的心一瞬被刺痛。
她笑着对这对夫妻说:“那我等一会。”
虞白站在原地等,还好有江寄舟的外套,不然肯定要被冻死,想到江寄舟,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痛到窒息。
这时中年女人起身,将自己的简易凳子拿给虞白,示意让虞白坐,虞白连连摆手拒绝。
她蹲下身子,垂着脑袋,蜷缩肩膀,双手抱胸地蹲着,减轻凌冽的寒风侵袭。
不知过了多久,虞白忽然感到被落下一片阴影,她回头,看到江寄舟站在身后,他套了件黑色大衣,身形颀长,低垂着眉眼,淡淡的看着虞白。
虞白轻轻“啊”了声,嘴唇都来不及合上,想要起身站起来,但是因为蹲太久脚麻了,摇摇晃晃地没站稳,江寄舟搂住她的腰肢,虞白身子一僵,看他脸色很冷,欲挣脱开可却被搂得更紧。
“你这么讨厌我吗?”
江寄舟的嗓音沙哑隐忍,虞白一下子红了眼眶。
她垂眼,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感情,淡声说:“没有。”
“没有吗?”他不肯放过她,继续追问,虞白无路可退,只是轻轻摇头。
而这时正好糖炒栗子出锅了,虞白挣脱开江寄舟的禁锢,去拿栗子,男人在给她装栗子,而女人站在推车边东张西望。
虞白有些疑惑,男人低头打了一行字,给虞白看手机屏幕,“怕城管来了。”
虞白了然,心里对这对身残志坚,乐观生活的夫妻更多了同情和心疼。
而江寄舟走了过来,他说这锅栗子全买了。
虞白诧然,偏头看他,江寄舟的侧脸仍是紧绷的,好看的,冷冷的。
虞白咬唇,“怎么买这么多?”
“让他们早点回家。”
江寄舟看到了刚才虞白心疼那对残障夫妻的表情,他也心疼虞白。
江寄舟直接扫码给了对方两千元,那对夫妻拉着江寄舟连连拒绝,想把钱退回去。
可江寄舟只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拉着虞白离开。
他腿长,也没有顾及虞白,迈得步子很大,虞白踉跄着大步勉强追上去,“江寄舟,你慢一点。”
江寄舟一言不发,只顾往前走。
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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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腕被拽的生疼,她几乎掉下泪,“江寄舟,我手疼。”
江寄舟停下,松开握着虞白的手,虞白的手腕有一圈红痕。
江寄舟没有看她,他双手插兜,微微仰头,路灯的白光照到他脸上,虞白好像看到他眼里有微微泪光在闪,她忽然感到心脏疼得慌。
“我也会疼的。”
江寄舟的声音很轻,像轻飘飘的羽毛落在虞白心上,可却像千斤重,压得她心更疼。
“对不起。”虞白低头盯着地面,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湿了一片。
江寄舟没有回应,偏头看了虞白一眼,看到她的泪时,心又是一软。
他的所有脾气,可在面对虞白时,就全都消失了。
“别哭了。”江寄舟揉了揉虞白的脑袋,温声说:“吃栗子吧,我也饿了。”
“好。”虞白拿出一个饱满的糖炒栗子,剥开壳,小心翼翼地递给江寄舟,小声说:“给。”
江寄舟看着虞白葱白的指尖颤巍巍拿着栗子递到她面前,江寄舟彻底心软不再生气她在操场上时突然的离开。
他拿起栗子,塞进嘴里,香甜可口。
“很好吃。”
虞白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你喜欢就好。”
扭捏了片刻,虞白开口说:“谢谢你,刚才帮他们……”
说着,她低头看着脚边一大袋栗子,接着说:“买了这么栗子。”
江寄舟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瑟瑟寒风吹过,虞白冷得打了个寒颤。
江寄舟想要脱掉大衣,给虞白,可虞白坚定拒绝,“我都穿了你的外套了,没事的,你也会冷的。”
江寄舟笑了笑,“那我们打车回家。”
虞白点头,“嗯嗯。”
在路边等车,虞白偏头偷偷看江寄舟。
她心里开心又感动,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她没想到江寄舟会来找他。
“看我做什么?”江寄舟忽然对上虞白的视线。
“没。”虞白别过眼,温柔沉静的脸,闪过偷看被抓包的惊慌神色,江寄舟不禁轻笑。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礼盒。
“送你的。”有点散漫的声音,三分傲娇,七分温柔。
虞白看了眼礼盒,脸一红,“为什么送我?”
“比赛第一名的礼物。”江寄舟勾唇笑。
“我……只是个跑步比赛而已,不用了。”虞白小声婉拒。
江寄舟收起笑,脸色沉沉,语气略带烦躁,“还要惹我生气吗?”
闻言,虞白赶紧接过礼物,生怕江寄舟真的生气,她小声道谢,“谢谢你。”
“打开看看。”
虞白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条粉色的钻石项链,美得令人失语。
虞白捂嘴,想到那条很贵的项链,怯生生说:“是不是很贵?”
江寄舟笑了下,“对我而言,没那么贵,所以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虞白拿着礼盒的手,愈发攥紧。
当只敢暗恋的光芒万丈的那个人,向你靠近,可你却是生于阴暗处的青苔,喜悦与痛苦就从此刻开始,折磨着心脏的每一寸。
22. 第二十二章
关于虞白和江寄舟的流言蜚语很快就传遍了学校,对除了学习没有别的事情的高中生来说,学习之余的八卦也是无聊生活里的一道调味剂,而江寄舟本身也是南城一中的风云人物,自然讨论度颇高。
“虞白拒绝了江寄舟。”
“真的假的?你胡说的吧,从来都是江寄舟拒绝别人啊,而且……他喜欢虞白?”
“我们当时都在操场上,亲眼所见的,江寄舟给虞白唱了首情歌,虞白跑了。”
“江寄舟眼光这么差?”
“虞白一个聋子这么不识好歹,这下那些追江寄舟的心估计都碎了,等着看热闹吧。”
一阵欢声笑语过后,卫生间恢复了平静,虞白推门从隔间出来,镜子里的脸泛着惨白。
虞白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才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覆到脸上,和落下的泪水交融,冰凉的水让她慢慢清醒。
是啊,她只是个聋子而已,不戴助听器,左耳和失聪无异。
性格自卑又拧巴,虞白不禁顾影自怜,自怨自艾,她对待所有事情都是认真的态度,可唯独对自己,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根本就不值得被喜欢。
连亲生母亲虞女士也从小就对虞白说,“虞白,你能不能改一改你的性格,你本来耳朵就不好,性格害这么差,谁会和你玩,被欺负你不如先反省反省自己,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虞白闭上了眼睛,从刚来南城的唯唯诺诺被霸凌,再一次陷入黑暗的时候,是江寄舟拯救了她,让她感受到了光亮。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悄悄地将江寄舟放在心上,从没奢望江寄舟也喜欢自己。
他们说的对,虞白自己也觉得她配不上江寄舟。
从卫生间出来,下教学楼,虞白看到江寄舟正站在花坛边等她,江寄舟还是套了件黑色的大衣,英俊挺拔。
虞白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走过去。
“回家吧。”
两人并肩往校园外走。
已是深秋,虞白体弱,穿的很厚,毛衣外面套了件很厚的白色大衣,围了条粉白相间的围巾,她的半张脸都裹在围巾里,毛茸茸的很可爱。
江寄舟看着她,桃花眼里漫开宠溺的笑意,片刻后,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对虞白说:“你知道十一月二十号是什么日子吗?”
“嗯。”虞白低着脑袋,闷声说。
十一月二十是江寄舟的十八岁生日。
江寄舟笑了笑,“那天在家里办party,你也叫上你的朋友。”
她的朋友?虞白想了一下,只有明镜一个人。
虞白咬着下唇,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江寄舟偏头静静地凝视着虞白,她好像刚哭过,眼睛红红的。
察觉到江寄舟的视线,虞白想要逃避,可江寄舟却定定地看着她,“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虞白摇头,“没有。”
“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江寄舟揉了揉她的脑袋。
虞白点头。
恰是一群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是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
一个女生清脆地叫江寄舟,“学长,party能叫朋友吗?很多人都想给学长你庆生呢。”
旁边的男生也笑,“是啊,舟哥,想和你切磋球技呢。”
江寄舟漫不经心的笑,“好啊,都来。”
闻言,女生响起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那谢谢学长咯!”
哄笑间,他们渐行渐远。
虞白在一旁像个局外人,局促拘谨地等他们走后,才抬头看江寄舟,看到他眉眼间还留有笑意。
“你好受欢迎啊,江寄舟。”虞白开口,有点酸涩。
江寄舟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可不受你欢迎,还把我一个人丢在操场。”
提到这个事,虞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上一红,心里愈发酸涩,她不是把江寄舟丢在操场,而是将自己驱逐出他的世界。
“这次就原谅你了,如果……”江寄舟顿了顿,“我生日的时候你给我弹一首曲子。”
闻言,虞白猛地抬头,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弹钢琴。
以前小时候,虞女士为了培养她名媛气质而让她弹钢琴,每天大半时间都在弹琴,钢琴老师下班之后就由虞女生亲自监督,她一走神,虞女士就骂她。
虽然起初是被迫的,可虞白也渐渐爱上了钢琴,本就在学校遭受孤立的她就当钢琴是自己唯一的好友,可等高二的时候,虞女士以学业为重的理由,勒令她不许再碰钢琴。
虞白眼眶有些红,她对江寄舟说:“我已经好久没弹了。”
“没事,家里有钢琴,你可以先练习。”
虞白握着书包带的手有些用力,胆怯地表示,“我不敢,万一弹不好怎么办。”
她许久没弹,本就没把握,况且在江寄舟生日会上弹这个,可能又被有心之人来做文章,她想到在卫生间里听到的话,就很难受。
“没事,谁敢说。”江寄舟轻叹,“没必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遵从本心做好自己就是最好的,白白。”
“就像你默不作声,可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年级第一;即使被人霸凌过,见识过黑暗,可还是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困住你的不是那些龌龊的人和事,而是你不堪一击的内心。”
虞白抬眼,对上江寄舟的视线,他的眼里是单纯的鼓励和爱惜,虞白好像从中汲取了力量,就像校运会上他们走方阵时,他说她走得很好那样。
她低下头,“谢谢你,江寄舟。”
秋风轻轻的吹,泛黄的银杏叶飘落到了虞白的头上。
江寄舟温柔地将叶子拿下来,以银杏叶的枝为中心线叠起来,再将银杏叶枝打个结,最后将叠起来的两半叶子分开,一个轻巧的金黄蝴蝶栩栩如生。
“虞白,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是破茧的蝴蝶。”
江寄舟语气认真,那只蝴蝶栖息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尖,好像下一秒,就会翩跹地飞向天空。
他把蝴蝶给虞白。
又是一阵凌冽刺骨的秋风吹过,漫天银杏叶翩翩飞舞,像万千蝴蝶轻盈地飞。
-
虞白开始每天放学回家都练习钢琴,而江寄舟也会常常陪她。
优美动听的乐曲流淌在房间里,江寄舟时而看书,时而打游戏,时而什么也不做,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看虞白弹奏钢琴。
弹钢琴的她有种奇异的魔力,温柔沉静的侧脸,眉眼间盈着淡淡的忧伤,寄托在琴声里,缠绵悱恻,令人动容。
江寄舟看得入了神,虞白总觉得自己黯淡,但其实,只有江寄舟知道,她就是那只破茧的蝴蝶,终将振翅高飞。
时间飞逝,生日会很快来临。
江寄舟请了专门的团队来布置的别墅,一改往年冷色调的黑白灰色系,而是虞白喜欢的温柔浪漫氛围。
最先到的是明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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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打扮了一番,粉色公主裙,大波浪卷发,别了超大的粉色蝴蝶结,像个小公主,一进来就扑到虞白怀里,和她抱了会,就在别墅里摆各种姿势拍美照。
别墅里有暖气,所以虞白也只是穿了一件白色长裙,长发披肩,温柔恬静。
明镜拉着她也拍照,被她拒绝,她还要最后再练习一遍钢琴曲子。
虞白回房间弹了几遍,觉得已经十分熟练,心里才稍稍没那么紧张,她从房间出来,回到大厅,大厅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看着那么多陌生面孔,虞白心里又紧张起来了。
江寄舟在人群的正中心,他穿了白衬衫,看起来斯文冷清。
虞白默默走到甜品区,发现明镜也在吃甜品,嘴鼓囔囔的还要塞,像个小仓鼠,看到虞白过来,她立刻指着芒果班戟,对虞白说:“白,这个好吃。”
虞白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她芒果过敏,不能吃这个。
“我过敏。”
闻言,明镜脸上带着遗憾的神色。
和明镜在甜品区尝了很多甜品后,已经到时间,陈妈推着蛋糕推车走出来,是定制的七层蛋糕,主体是蓝色,每一层都做了一个江寄舟喜欢的游戏里面的角色。
“哇,好酷。”明镜指着最上面的角色。
“早知道就不吃这么甜品了,没多少胃口吃蛋糕了。”她哭丧着个脸,捶胸顿足。
虞白被她逗笑。
“在切蛋糕之前,请虞白为我们弹奏一曲《少女的祈祷》。”
陈妈慈祥地笑着对众人宣布,一脸骄傲地看着虞白。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虞白。
而江寄舟的目光也越过人群,落在虞白身上。
虞白的笑顿时僵住,她克制着内心的紧张,穿过人群,走到台上。
坐在钢琴前,她深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台下,对上江寄舟鼓励信任的眼神,内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白皙的手放到黑白琴键上,按下去,柔和动听的音乐充盈在每一处角落,温婉而富有青春活力的一首曲子,在虞白手中,弹出了一抹哀愁,余味悠长深远。
“好好听啊!”
“好美。”
……
一阵喧嚣的吵闹之后,是落针可闻的安静,所有人都静静地专注听虞白弹奏。
灯光打在虞白身上,像披了一层月光,温柔清冷。
江寄舟好像看到了一只纯净坚韧的蝴蝶,在舞台上纵情地翩跹属于自己的音符,美得不可方物。
纵然残缺,可却无人能及。
江寄舟感到心脏像是落灰安静的琴弦,被虞白所弹奏,在剧烈沸腾的悸动。
一曲毕,虞白起身鞠躬,热烈的掌声将她淹没。
走下台,虞白想要寻江寄舟,可却被人群包围,他们都在夸赞恭维虞白的琴声。
没人注意虞白耳朵上的助听器。
虞白感到心轻飘飘的,在云层上飞行,那种被认可的喜悦,更多的还是她在弹奏时被迷雾蒙住的心脏,江寄舟的那些话,像迷雾里的指南针,让她的思想渐渐清醒,她终于认清自己的内心。
她或许不完美,可她拥有她独有的特质,不会因为别人的贬低就跌入泥沼。
虞白越过人群,寻找江寄舟的身影。
他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站在那里,温柔地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间,虞白眼眶一点点湿润。
她不是阴暗处的青苔,而是破茧的蝴蝶。
23. 第二十三章
校园林荫道上的银杏叶,纷纷落下,直至尾声,只剩光秃秃的树干,而秋天也过去了。初冬悄然而至,北风朔朔,周日这天的天气格外冷,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雪,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临近期末考试,南城一中开学当天要举办期末动员大会,虞白和江寄舟作为高三代表发言。
虞白第一次作为代表上台发言,她一直都在练习,让江寄舟帮忙指导。
陈妈在后面忙碌,经过客厅,看到虞白白皙小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欣慰至极,从刚来江家的时候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样子,到如今变得自信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她也替虞白开心。
“白白,你以前就是太不自信了,就要现在这样才好看呢。”她拍了拍虞白的肩膀。
闻言,虞白转头看着陈妈也笑了笑,她瞥了眼江寄舟,“都是哥哥的功劳。”
是他的鼓励,让虞白变得自信。
之前的生日会上的那一曲,她不仅仅是弹给在场所有人的,最重要的,是弹给自己的,在弹奏中,她拨开迷雾,找到了自己的内心。
这都是江寄舟带给自己的力量。
“是你本就优秀。”江寄舟双手撑着后脑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望向虞白的目光是自然而然流露的欣赏和爱意。
虞白心神荡漾,脸一红,扯开话题,“哪有,我们继续吧。”
江寄舟的唇角勾起散漫的笑意,但眼神认真专注地看虞白演讲。
见状,陈妈也像看自己的孩子一般露出慈爱的笑。
屋外凌冽寒风在吹,而屋内荡漾着欢快的笑容。
而这幅温馨景象直到江叔的到来被打断。
自他和小情人林韵被江寄舟赶出别墅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家。
可能是忌惮江寄舟,这次他没有带林韵回来,而是孤身一人推开了别墅门。
虞白惊讶地看向江叔,相比于上次见江叔,他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但是眉眼间却是藏不住的激动和喜悦。
江叔张嘴要开口叫虞白,而虞白则瞥向江寄舟,看他收起了笑意,眉眼清冷淡漠,微微透着戾气。
虞白心慌慌。
江叔走向虞白,露出长辈对小辈的关怀的笑,“白白,听你们老师说你这几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真不愧是小虞的女儿,随了她的智商。”
虞白勉强挤出一丝笑。
而江叔自顾自说,“这些天你林姨快到预产期了,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忽略了对你的关心,你别记恨江叔。”
听到江叔的话,虞白脸色苍白了些,“没有,我没事的。”
说着,她偷看江寄舟的神色,害怕他有事,可他仍然是一副淡然置身事外的模样。
而江叔已经走到了江寄舟的身边,“寄舟,你的成人礼爸爸有事没来得及祝你生日快乐,抱歉啊,这是礼物。”
他拿出一个礼盒给江寄舟,里面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江寄舟没有伸手去接,长睫像挂了层霜,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睫毛下是轻蔑的漠然眼神。
江叔牵强着笑了下,自知理亏,他把表放在茶几上,语重心长,“你爸爸我老来得子,一时激动忙着照顾你林姨,毕竟她是孕妇,疏忽了你,寄舟你不要生爸爸的气,你林姨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到时候你和你弟弟也是个伴儿,可以相互扶持,爸爸也是为了你着想。”
江寄舟抬眼冷笑,“说完了?”
江叔有些尴尬,“寄舟……”
江寄舟有些不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了就滚。”
“我是你老子,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江寄舟的话彻底激怒了江叔,他皱眉,满眼愠怒神色。
江寄舟漫不经心地勾唇冷笑了下,不再搭理江叔,径直起身上楼。
江叔本来就因为亲自伺候怀孕的林韵就已经疲惫不堪身体亏损严重,现在被江寄舟的态度气得直接浑身颤抖得倒了下去,几乎了昏过去。
虞白慌乱地搀扶着江叔回了卧室,将他安置到床上,准备叫医生来,被江叔拦住,“不用了,白白,江叔没事,去给我倒一杯热水。”
虞白立刻跑出卧室,去给江叔倒了一杯热水。
江叔喝了热水,缓一会才好过来,他深深叹了口气,“寄舟这孩子,是越来越和我离心了。”
你多次出轨,任由小三逼死江寄舟的妈妈,他怎么可能还和你一条心,虞白在心里发牢骚,况且,你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有错。
虞白抿唇,鼓足勇气说:“江叔,哥哥他只是想他的妈妈。”
江叔闭上眼,一行清泪落下,“我是对不住他妈妈,可我毕竟也是他亲生父亲啊。”
看到江叔冥顽不灵的固执己见,虞白不再说话,安静低着头。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林韵打来的。
“峰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肚子里的孩子想你呢。”
听见林韵温柔体贴的声音,江叔的眉心立刻舒展开,说话的声音柔情了很多,“我刚被江寄舟那小子气得差点晕倒,现在躺在床上呢,等我休息好了再去找你啊,你乖乖的在家里等我。”
闻言,林韵急切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啊,不行,我要去看看你,我担心你。”
“你怀着孕,别来了。”江叔有点后悔如实告诉林韵。
“不行,我现在就让司机送我去别墅找你。”
说完,林韵就挂断了电话。
虞白紧紧皱起了眉头,江寄舟不会让林韵出现在家里的,她劝江叔,“江叔,要不要再劝劝她,不要她来,我害怕哥哥会和她起争执,再动了胎气就麻烦了。”
江叔也是紧皱眉头。
“我劝不动她,不让她来该闹了。”江叔又安慰虞白,“没事的,寄舟嘴上不饶人,可还是有分寸的。”
虞白心里却升起不好的念头。
她想还是不要江寄舟和林韵见面比较好,她害怕江寄舟会吃亏。
“江叔,我害怕他们争执起来,为了林姨着想,我把江寄舟支走,等林姨来了,你和她一起走也可以,现在你先躺在这里休息,这样怎么样?”虞白一脸真诚的关心,语气急切。
江叔思考了一下,答应了虞白。
虞白立刻去找江寄舟,起身走到江寄舟的卧室前,敲门,片刻后门被打开,上半身裸着,露出饱满的腹肌,还有清亮的水珠往下淌,下半身裹着浴巾,宽肩窄腰,精壮清瘦没有一丝赘肉。
虞白脸瞬间红成了苹果,蔓延到耳根,红的滴血。
她立刻伸手捂住眼睛。
江寄舟勾起戏谑的笑,拿着毛巾擦头发,水滴落下,溅到了虞白手背上,一片灼热。
“又不是没见过,还这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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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这种尴尬的时刻是不可避免的,可虞白还是不能习以为常,每次都是脸红心跳的。
“哼。”娇娇的一声,少女娇羞的愠怒,起不到威慑力,反而引得江寄舟的笑意更深。
“怎么了?”片刻后,江寄舟才问虞白为何找自己。
虞白低着头,扭扭捏捏,“今天好像会下初雪,我们出去看雪呀。”
“嗯?”江寄舟眉眼弯弯,也不计较外面到底能不能下雪,“我换衣服。”
关上门,虞白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江寄舟,希望林韵不会那么早的来别墅。
“走吧。”江寄舟推开门,对虞白说。
虞白抬头,看到江寄舟穿了件灰色大衣,正对她微微笑,玉树临风,挺拔英俊。
“好。”虞白也抿唇微笑。
外面的温度很低,寒风凌冽,稀稀落落的人在街道上走,只有霓虹灯依然缤纷耀眼。
虞白和江寄舟并肩漫无目的的散步,影子被路灯拉长,重叠在一起。
虽然什么话都不说,可两人的心却被温柔沉静的甜蜜所包裹。
虞白祈求着,初雪的降临。
忽然,像是上天听到了少女的祈祷,虞白鼻尖上落下一片雪花,冰凉湿润。
惊喜的情绪盈满虞白的内心,她偏头看江寄舟,激动地说:“下雪了,江寄舟!”
暖黄路灯下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像是划过漆黑夜空的流星,惊艳了这个冰冷的夜晚。
虞白扬起笑,伸手去接雪花。
江寄舟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她,淡漠的眼里只余柔软和宠溺。
雪愈下愈大,渐渐地,鹅毛大雪染白了整个世界,安静空旷,干净明亮。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肩上。
忽的,江寄舟跑到不远处路边停着的车边,车身上落了一层柔软的雪,他揉了个雪团,抬头笑着,朝虞白砸去。
虞白叫了一声,灵活地躲开,随后也不甘示弱去找积雪,捏了雪团砸向江寄舟。
江寄舟也不躲,乖乖地任由她砸。
雪团砸在他的大衣上,绽开一朵白色的花,他的眼专注地凝视着虞白,还有雪花落在他头发上,白了一片。
一瞬,虞白觉得这落在掌心的冰凉雪花,化成了一滩春水,泛起涟漪,她的心脏软的一塌糊涂。
雪花作媒,此刻也算共白头。
两人欢快的打闹着,直到回家,虞白和江寄舟也不舍得擦掉头发上还未来得及化掉的雪花。
陈妈担心地怪他们,“这么冷还在外面玩,赶紧擦擦头,都是雪。”
可虞白和江寄舟只是相视一笑,都不愿意。
他们甚至想这雪花融化的慢一点。
陈妈无奈的笑,那他们没办法。
想到林韵,她就先将这个事抛之脑后,连忙拉过虞白走到角落里,对她挤眉弄眼,小声说:“林韵在你江叔房间里。”
虞白心一颤,他们在外面那么久,林韵和江叔还没走吗?
正准备说话,却听到后面“扑通扑通”有东西滚落的声音。
而率先抬头看向楼梯的陈妈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尖叫出声。
虞白回头,惊恐地看到林韵从台阶滚落,倒在地上,身下流出鲜艳的一大片血,而江寄舟站在最上面,一脸冷漠。
24. 第二十四章
虽然是在温暖的别墅里,可虞白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冷的彻底。
虞白跑到林韵身边,一面小心翼翼查看她的状况,一面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打120。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林韵尖叫着,泪水夺眶而出,撕心裂肺。
“孩子会没事的林姨,医生马上就到了。”虞白只能暂且这样先尽量让她稳住心神,以免更加严重。
而卧室内的江叔闻声赶来,他脸色惨白,将林韵抱在怀里,鲜血染红了江叔的衬衣,林韵此时虚弱无力,眼神哀怨伤心地对江叔说:“江寄舟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说完,她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
江叔听到后,抬头看向站在二楼的江寄舟,他面无表情仿若置身事外,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冷笑,眼神略带嘲意。
“你个畜生,孩子要有什么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江叔的语气恶毒,充满着对仇人的恨意。
这将虞白吓得都脸色一白,她抬眼看江寄舟,却是见他低垂着眼,像在看垃圾,毫不在意江叔的话。
救护车很快赶到,江叔、虞白和陈妈三人协助医护人员将林韵送上救护车。
陈妈让虞白在家里,她和江叔送林韵去医院就行,于是将林韵送上救护车后,虞白回了别墅。
林韵倒下的地方还残留着一大片血迹,令人触目惊心,虞白的手和外套也沾染了鲜血,血腥味儿充斥在她的鼻尖。
虞白抬头疑惑地看向江寄舟。
虽然林韵说是江寄舟害死了她的孩子,可是虞白不相信,她知道江寄舟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而虞白的眼神落在江寄舟的眼里,却被他理解成另一种意思,和江叔陈妈一样,认为是他推了林韵,导致她大出血。
江寄舟自嘲似的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可虞白开口,叫他的名字,“江寄舟。”
接着,虞白鉴定的说:“我相信你,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江寄舟站定,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半晌,他转过身看虞白。
虞白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江寄舟心被刺痛,“你哭什么?”
“我担心你。”
虞白的声音带着哭腔,凭林韵一张嘴,怎样说都行,因为她是受害者,可江寄舟该怎么办,他要如何证明自己。
虞白的心很慌,她只能祈祷林韵肚子里的孩子没事。
江寄舟斜靠在栏杆上,看虞白为担心自己而哭的可爱模样,刚被林韵碰瓷的坏心情烟消云散,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
见江寄舟一脸无所谓还在笑的样子,虞白气得不行,“你怎么都不害怕?”
“怕什么?”江寄舟懒洋洋的笑。
他不着急,可虞白替他担心的不行,万一江叔真的不顾父子情分报警了怎么办,虞白想着想着泪水又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可江寄舟只让虞白把心放到肚子里。
过了约莫两个小时,虞白给陈妈打电话问林韵的情况如何。
“孩子没了。”
闻言,虞白心情黯淡,不止是担心江寄舟,也有对一个未出世的无辜生命的怜惜同情。
“你江叔很生气,想要报警抓寄舟,你快让寄舟求求他,服个软,看在父子情面上不要这么绝。”
没等虞白伤心,陈妈的语气很焦急。
江叔真的要报警抓江寄舟?虞白的心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紧,一时间窒息到不能呼吸。
她立刻起身准备上楼去喊江寄舟。
而身后的门被推开,江叔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那个畜生呢,老子管不了你让警察管。”
江叔身后跟着警察,一脸严肃地走进屋。
虞白脸色惨白,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江叔,你……”
江叔打断虞白的话,“你回自己卧室呆着,别掺和这事儿。”
虞白怔怔的,不知该怎么办,一群人掠过她虞白身边,夹带着屋外冰凉的风雪吹到虞白身上,她连嘴唇也白了。
没等他们上楼,江寄舟就推门出来了。
江叔见到他,眼里立刻燃烧起熊熊怒火,冲上前要揍虞白,虞白下意识要跑过去阻拦,警察已经敏捷地按住江叔,让他保持冷静。
“你涉嫌故意伤人罪,跟我们去警局配合调查。”另外几名警察上楼梯,将江寄舟扣住。
虞白顿感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瘫倒在地。
“我也去。”一群人压着江寄舟要离开,虞白连忙说自己也要去。
警察制止了她。
“不要,不要。”虞白低声喃喃。
而人群中的江寄舟回头看了眼虞白,俊脸上是冷静清醒的神色,给了虞白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虞白看着他的眼,感觉心已经碎了。
而后,就被警察压着出了门,上警车。
虞白无力地靠着门框,看那闪得刺眼的警车灯,渐渐消失在雪夜里,屋外重新恢复了白茫茫的一片,惨白冰冷,鹅毛大雪依然在纷纷扬扬落下。
虞白一直站在屋檐下等江寄舟回来,雪花扑到她身上,也不觉得寒冷。
夜渐深,黑漆漆的夜里只有白色的雪花伴着呼啸的风,在肆意狂舞,虞白的心也一点点变凉,被绝望彻底侵袭。
忽而,一抹亮光越发逼近,像黑夜里一点微弱的光,虞白的心立刻被点燃,她冲下台阶,慌忙地跑过去。
迎面看到江寄舟正朝着她走近。
他抬眼看着激动到落泪的虞白,长睫轻颤,挂着的雪花落到脸上,湿漉漉的。
虞白上下打量,看他完好无损的回来,心里已经被无言的开心所笼罩,刚才漫长等待里陷入绝望的心脏重新跳动,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到江寄舟的怀里。
江寄舟伸出双手搂住虞白。
落雪纷纷,万籁俱寂,世界空荡的只剩下他们,他们贴的很紧,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虞白的脸贴在他冰凉的大衣上,无声抽泣。
“没事了,乖。”江寄舟下巴抵在虞白柔软的头发上,颤抖着声音安慰虞白。
江寄舟牵着虞白的手回家,她的手软软的,凉凉的,江寄舟用力握紧。
地上的积雪已是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留下两串脚印。
回到别墅后,虞白顿感被温暖包围。
她连忙问江寄舟去了怎么说的。
江寄舟勾唇笑了下,“以前就被江峰带回家的狐狸精诬陷过,那之后我就在家里偷偷装了监控。”
说完,虞白看到江寄舟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的得意。
随后,江寄舟给虞白看了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里,江寄舟准备回房间,可被林韵拦着,林韵因为上次江寄舟拿花瓶砸她而导致她额头留疤还有赶他们出门的事怀恨在心,于是主动招惹江寄舟,和他拌口角,江寄舟不耐烦想走,可林韵还要伸手打江寄舟,没想到脚底一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虞白看完之后内心感慨,对林韵流产的同情更是荡然无存。
“那你上次怎么被诬陷的?没事吧最后。”虞白满眼心疼地问江寄舟。
江寄舟扯了丝笑,“过去了已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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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
虞白定定地看着江寄舟,“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再不回来我都想跑去警局了。”
“还好,你没事。”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江寄舟看她笑靥如花,恍若春风拂面,也跟着静静微笑。
虞白给陈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原来是这样,林韵真是蛇蝎心肠,你江叔也是被猪油蒙了心。”
听完虞白讲述了事情真相之后,陈妈还说生气的怒骂。
“我都不想在这儿伺候她了。”
听这话,一旁的江寄舟说:“陈妈,你回来。”
虽然江寄舟这么说,可陈妈还是放心不下江叔,还是决定照顾流产的林韵。
在得知真相后的江叔,失魂落魄地想对江寄舟说什么,可江寄舟一言不发,径直离开。
虞白心里替江寄舟难过极了,亲生父亲不相信自己,还要送自己坐牢。这和仇人有何异。
江寄舟则早已对江叔失望,他做什么都伤害不了江寄舟的。
江寄舟恹恹的,被折腾的有些累了,他看了眼腕表,对虞白说:“早点睡吧,明天要去学校了。”
已经凌晨三点了,距离去学校也就四个小时左右。
虞白看到时间,也是“啊”了一声,赶紧洗漱完去卧室睡觉。
-
次日清晨,闹钟响了两轮,虞白才艰难起床。
慌不择路地穿衣服、洗漱、吃饭,然后和江寄舟去学校。
上午要开期末考试动员大会,虞白一路上都在背演讲稿,而江寄舟则是懒懒地靠着车窗,手撑着下巴,看外面的街景,下了一夜的雪,现在雪已经停了,外面已是银装素裹。
直到上台前,虞白还在默念演讲稿。
“下面是高三(十七)班的虞白同学上台发表演讲,掌声欢迎!”主持老师温柔响亮的声音响起,大礼堂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虞白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上台,身旁的江寄舟对她露出鼓励的笑,虞白也微笑着走上台。
面对台下乌压压的学生和老师,虞白开始自己的演讲,在之前准备了许多遍的演讲稿早已熟练于心,她声情并茂,不卑不亢。
“我曾以为自己是阴暗处的青苔,只能自怨自艾,可有个人,他告诉我,虞白,你其实破茧的蝴蝶。在成为蝴蝶之前,总要经历破茧的阵痛,愿我们每个同学都可以坚韧地熬过阵痛,终能担得起振翅的美丽。”
这段话在此前练习的时候并没有,后台的江寄舟听到的时候,神情复杂,心脏在有力的跳动,像蝴蝶在扇动翅膀。
演讲结束,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热烈的掌声。
那个怯弱甚至常常不敢直视对方眼神的女生,此刻却是头发利落扎高马尾,露出助听器,眼神坚毅,光芒万丈。
虞白鞠了一躬后,走向台下,回到自己的座位,周围的同学都对她露出钦佩友善的笑。
“虞白,你刚才的演讲真的好帅。”
“啊啊啊,虞白是我女神,完美的化身!”
“虞白你好全能,弹钢琴那么好听,演讲也好有感染力。”
……
听着同学们的夸赞声,虞白安静地坐着,听接下来江寄舟的演讲。
江寄舟收起懒散,正经严肃地发表演讲。
演讲的最后,他桃花眼里漫开笑,痞帅迷人,台下响起了一阵起哄声。
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的不一样,不是残缺,而是你的独特,祝每位同学都能活出自我。”
直到最后,他仍在鼓励虞白。
掌声响起,虞白也定定地注视着江寄舟,用力鼓掌。
25. 第二十五章
天气愈寒,南城冬天多雪,常常被白茫茫刺眼的白所笼罩。
临近期末考试,复习忙碌有序地进行,在江叔的请求下,虞白还是抽空去了医院看望林韵,林韵没了初见时的温婉动人,如今却是憔悴不堪,长发遮掩住眼下乌青,眼里像栖居了一条蛇,射出恶毒阴狠的光。
这也是虞白在那晚警局之后再次见到江叔,他只剩下了空洞的苍老,虞白虽然恨他那样对江寄舟,可想到江叔对自己的好,还是不禁湿润了眼眶。
“江叔……”虞白轻轻蠕动嘴唇,小声叫江叔。
可林韵打断她的话,抱怨似的看向江叔,“你去给我买粥,我好饿。”
江叔立刻起身出门去买饭。
而陈妈前几日因为林韵的迁怒,故意磋磨她,她一气之下回了别墅,只留下江叔伺候,而江叔本想请护工,可林韵只要他伺候,并表示孩子没了全都是江叔和江寄舟的原因,不能让她一个人受罪,江叔体谅她刚没了孩子,只好顺着她的心意。
于是,此时病房里只剩下虞白和林韵,虞白把买的果篮和一束白色百合花放在桌上。
“林姨,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她言辞诚恳。
可林韵只是冷哼了一声,尖酸刻薄,“江寄舟怎么不来,让你个不知道哪里的野种来。”
虞白蹙眉,林韵是觉得她真是个没有脾气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吗?
现在的虞白已经自信活泼了不少,她皮笑肉不笑,平静地说:“我看在你流产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是江叔拜托我来看你的,你不欢迎的话,我自己离开。”
说完,虞白转身便要离开。
可林韵却哭了起来,“我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小……”
哭声撕心裂肺,引得虞白停下脚步,她回头看向痛哭流涕的林韵,“你年轻,好好休养身体,还会有孩子的。”
闻言,林韵抬头,像蛇吐信子一般看向虞白,冷光令她感到浑身发寒。
“都是因为江寄舟。”
她咬牙切齿,已然对江寄舟恨之入骨。
虞白摇了摇头,轻声说:“是你自己害死你的孩子。”
林韵给了虞白一个赤裸裸的恶毒的眼神,随即低下头,止住哭泣,没有再发疯般痛哭,反而低低的笑,让虞白顿感毛骨悚然。
“白白,我也给你买了饭,一起吃吧。”
恰好江叔推门走了进来,勉强撑起笑招呼虞白。
虞白咽了口唾沫,“不了,江叔,我先走了。”
说完,虞白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
外头还在飘着细碎的雪,冰冷的风密密地吹,可虞白却感到刚在病房时冰凉的躯体此刻回了暖,静了片刻,她麻木的打车回家,脑海中不断重播着林韵的话——都是因为江寄舟。
林韵将错全部归结于江寄舟。
虞白靠着座椅,后背被冷汗打湿,林韵的状态很不正常,她很担心江寄舟。
回到别墅后,虞白和江寄舟说了去医院看望林韵的事情。
江寄舟听过,只是懒洋洋的笑,“凭她?”
看到江寄舟桀骜不可一世的脸,虞白想到在医院里林韵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担心,“我真的很害怕,她会报复你。”
江寄舟挑眉,伸手揉了揉虞白的脑袋,轻声安慰她,“好啦,没事的,我会小心的。”
虞白抿唇,点点头。
-
林韵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才出院,虞白听陈妈说为了补偿林韵,江叔送了一套房子给她。
虽然陈妈很不满,表示林韵这个蛇蝎女人不配,可虞白还挺开心的,这样林韵心情也能好点,希望她可以清醒过来,明白流产是因为她自己,而不是江寄舟的错。
虞白想到江寄舟,又有些替他难过,因为林韵的诬陷,江叔不搞清楚完全不相信江寄舟,就报警抓江寄舟,江寄舟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样被诬陷难道不应该得到补偿吗?可是江叔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只是全心全意照顾林韵。
可江寄舟却是毫不在意,只让虞白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复习准备期末考试。
看到江寄舟无所谓的样子,虞白也稍稍放心了些,专心复习期末考试。
12月31日跨年那天放元旦假,明镜邀请虞白去城南看烟花,一起跨年。
虞白有些犹豫,可明镜说:“老李都说了要劳逸结合,放松放松脑子嘛。”
在明镜的劝说下,虞白答应,而江寄舟也要和虞白一起,明镜得知后趁势让江寄舟叫上他的几个好友,人多热闹。
于是,明镜、虞白、江寄舟、陈也、阿泽和他女朋友,一起去城南看烟花,特意观赏烟花的观景台。
几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乘坐电梯上观景台。
烟花展八点开始,还有十分种,明镜像个树袋熊一样靠在虞白右半边的肩膀上,贴在她身上,激动地期待着一会盛放的烟花。
虞白也靠在明镜的头上。
忽然,虞白的左手被另一只手的手背触碰了下,下意识缩回手,偏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江寄舟站在了她身边。
为了观赏烟花的效果更好,落地窗前的灯光昏暗,看不清楚江寄舟的神色。
“八点啦!”明镜激动地直起身,对众人大喊。
闻言,虞白收回了视线,也直直地看向落地窗外面。
“砰——”
一朵朵硕大的圆形烟花绽放在冷清的天空,绚烂的色彩顿时点亮漆黑的夜,缤纷美丽。
虞白感到震撼心灵的美丽,发怔地凝视着开花的夜空。
下一秒,她的左手被江寄舟牵住,虞白一顿,她偏头对上江寄舟温柔深沉的眼眸,如墨的瞳仁里头似乎还残留刚才绚烂的烟花。
虞白反握回去,她的五指穿过江寄舟的指缝,两人十指紧紧地相扣。
“好美啊!”
“好美!”
……
观景台里只剩下众人的感叹,许多人掏出手机录视频和拍照。
明镜一面录像,一面和虞白说话,花式夸赞烟花是多么的美。
在昏暗的环境中,在众人的吵闹声里,伴着璀璨的烟花,虞白和江寄舟十指相扣。
烟花持续了半个小时。
像一场流星雨划过天际,此刻的天空恢复了漆黑一片。
众人还在感慨刚才短暂绚烂的烟花。
陈也他们几个也走到虞白他们这里,虞白不好意思地赶紧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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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舟的手,还好没有被发现。
“去吃火锅吧,冬天和火锅最配啦!”明镜提议。
几个男生表示无所谓,阿泽女朋友潇潇也盈盈笑了笑,“我也没意见。”
这时,虞白才注意到潇潇,她们之前并没有见过,她穿搭很御姐,眉眼柔媚,风情万种。
“那我们出发吧。”
明镜就是维系几人的开心果,活跃气氛一流。
吃火锅时明镜打听起阿泽和潇潇的爱情故事,听阿泽说,是潇潇被小混混欺负,他英雄救美,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坠入爱河。
“哇,好浪漫!”明镜眨巴着眼睛,一脸羡慕。
虞白静静地听,意外对上陈也的目光,他很快躲开,很是避嫌,像是生怕江寄舟误会,虞白也移开目光。
去取小料的时候,虞白盛三勺芝麻酱、两勺辣椒油、少量香菜就完成了,转身离开。
江寄舟瞧见虞白碗里是辣椒油,皱起眉,“辣不辣?”
虞白嘴硬,“没事,我才不怕辣呢。”
想到那次她边哭边吃辣子鸡的样子,江寄舟忍不住挑眉轻笑。
回到座位上,虞白低头搅拌小料,抬头时看到潇潇给江寄舟抛了个媚眼。
江寄舟像没看到,神色淡淡的。
阿泽的脸色有点难看。
虞白怔住,一时搞不清状况,潇潇不是喜欢阿泽吗?她不是阿泽的女朋友吗?
虞白脑子懵懵的,而一旁的明镜还没注意到,仍在羡慕阿泽和潇潇的爱情,虞白无言以对,保持沉默。
吃完火锅,准备回家,明镜和陈也顺路,一起打车走了,阿泽和潇潇还在等车,江家的司机来的更早,虞白和江寄舟准备上车,而潇潇拦住了江寄舟,一旁的虞白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江寄舟,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江寄舟神色有些冷,瞥了眼潇潇身后的阿泽。
阿泽上前拉住潇潇。
“你干什么?”
“你不给我只能自己要。”
“要你男朋友兄弟的联系方式?”
“我不是已经和你提分手了吗?是你缠着我不放。”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
江寄舟不管他们,直接上了车,见状虞白也跟着他一起上车。
“潇潇喜欢你。”虞白小心翼翼地说。
“不关我事。”江寄舟语气淡漠。
他们分手应该也是因为潇潇喜欢上了江寄舟,那阿泽会不会埋怨上江寄舟呢。
虞白想说些什么,可江寄舟却看了眼腕表,对她说:“还有一个小时,到十二点。”
虞白不再想潇潇和阿泽的事,对零点充满期待。
到家后,还有半个小时。
别墅区难得这么晚还灯火通明,都在等待零点放烟花。
虞白和江寄舟也不例外,他们和陈妈一起搬出烟花,准备在庭院里放烟花。
零点钟声响起,江寄舟点燃引线,跑到虞白身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江寄舟和虞白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笑,烟花在黑夜里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
26. 第二十六章
元旦假期结束后,虞白和江寄舟返校,学校也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很厚,学校专门请人来打扫积雪,以免结冰。
教室里开了空调,暖和得让人困意十足,数学老师在上面叽里呱啦的讲,下面一堆人在打瞌睡。
明镜也是低垂着头,左摇右晃的,虞白拿笔轻轻戳她手臂提醒她,她还是抵不过脑袋里的困意,睡得很死。
突然,半根粉笔砸了过来。
明镜被惊醒,“啊!”
一抬头,撞见老师黑黢黢的脸,“明镜,困了就站一会。”
明镜只好站了起来。
老师杀鸡儆猴,借此对其他同学说:“谁困了就自己站起来,别一会让我再逮到你睡着了。”
稀稀落落站起来了几个人。
“哼,这么多人,就偏偏拿粉笔砸我一个。”明镜小声对虞白嘀咕。
虞白忍不住抿唇轻笑。
下课后,明镜瘫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
虞白仍在算题,淡淡的说:“睡一会。”
“不要,我想吃薯片。”明镜立刻像弹簧似的弹了起来,拉着虞白的手,“陪我去超市嘛,白白。”
虞白无奈的笑了笑,“好吧。”
雪还在下,教学楼前面的空地很多人在打雪仗,虞白和明镜从那里经过。一个雪球好巧不巧地砸到虞白的围巾里头,凉冰冰的雪顺着缝隙落在她的肌肤上,冷得她一哆嗦。
明镜立刻给她报仇,捏了一团雪砸过去。
“哈哈哈,我好牛!”砸中后,明镜哈哈大笑。
要不是虞白拉着,明镜已经加入了打雪仗混战。
到超市后,虞白本来不是很想买零食,但看到玲琅满目的零食后,还是挑挑拣拣买了一袋旺仔牛奶糖和一袋原味薯片,而明镜则是风风火火的提个大号购物篮扫货。
“这个糖看起来好好吃。”虞白低头,看着面前货架上的糖,透明玻璃罐打着个粉色蝴蝶结,里面装着粉嫩嫩的糖果,水蜜桃味道的,她对明镜说,可明镜不喜欢吃糖不感兴趣,虞白想了下自己买了。
刚出超市,虞白在拧玻璃罐的盖子,明镜就拉着她,“你看,那不是江寄舟嘛?”
虞白顺着明镜指的方向看去,江寄舟手里拿着一罐可乐,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看起来神色有些不耐烦。
他对面站了一个女生,没有穿校服,是阿泽的女朋友潇潇。
“那女生不是阿泽女朋友嘛?”明镜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明镜偏头看虞白,满脸惊讶和难以置信。
“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明镜拉上虞白往江寄舟的方向走。
“我真的喜欢你。”潇潇的声音有点紧张,还带着颤音,可以看出来很认真。
江寄舟愈发不耐烦,要不是看在她是阿泽女朋友的份上理都不会理她。
“我没有喜欢兄弟女朋友的癖好。”江寄舟轻启薄唇,冷冷的说。
“我们已经分手了。”潇潇的声音很急切。
江寄舟眉头轻皱,不耐烦地抬眼,却看到明镜拉着虞白往这里走,如春风吹过,他眉头立刻舒展开,桃花眼里漫开笑意。
潇潇以为他对自己还是有意思的,准备乘胜追击,却听到江寄舟说:“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谁?”潇潇下意识开口。
“她。”江寄舟抬腿走向虞白。
听到他们对话的虞白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甚至不敢看江寄舟,低着头,把脸埋在围巾里,心跳如擂。
潇潇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跨年夜的女生,少言寡语,看起来很乖很寡淡的性格。
“你骗我的是不是?”潇潇牵强的笑,“随便说个人。”
“我认真的。”江寄舟耸肩。
“她哪一点比我好,你喜欢这么无趣的女生?”
听见她的话,明镜立刻不乐意了,准备反驳,可江寄舟已经先开口,淡漠的语气,染上些许不耐和阴戾,“你不配和她比。”
潇潇脸色一白,她平时也算是被一堆男生讨好,偶尔的尖酸刻薄也被人捧着,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顿了顿,她瞪了一眼几人,咬唇不甘地跑走。
“别把垃圾的话放在心上。”江寄舟微微低头,对虞白轻声说。
虞白抬头,轻轻的笑了下,重重的点头。
她已经不会再轻易因为别人的话而陷入内耗和自我怀疑了。
明镜捶胸顿足,“欺骗我感情啊,跨年那天我还在感叹她和阿泽的爱情,结果没想到……”
明镜已经化身瓜田的猹,迫不及待的问:“江寄舟,你真的喜欢我家白白是不是?”
江寄舟没有回答,而是温柔地注视着虞白,虞白则是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只是找个借口啦。”虞白代替江寄舟回答明镜。
明镜眨眼,看向江寄舟,“这样嘛。”
江寄舟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转瞬即逝,露出散漫的笑,好像是默认。
虞白感到他周遭的气质明显冷了些,鼓了鼓嘴没有说话。
明镜眼珠子提溜提溜地在两个身上转,察觉到那丝别扭的气氛。
“一起回教室吧,快上课了。”明镜提议。
江寄舟轻嗯了一声。
虞白手里还拿着没拧开的糖果玻璃罐子,有点像水果罐头很难拧开。
她小心翼翼看向江寄舟,“可以帮我拧开嘛?”
江寄舟挑眉,“嗯。”
他很轻松地将玻璃罐子拧开递给虞白。
“谢谢。”虞白从里面抓了一把糖果给江寄舟,江寄舟摊开手心,虞白把一堆粉色的糖果放在他手上。
然后,虞白偷偷观察江寄舟的神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多云转晴的样子,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镜子,你要吗?”因为明镜不爱吃糖果,于是虞白事先问她。
明镜还在脑子里想刚才吃的瓜,随口说:“我要一个。”
“好。”
三人朝教学楼走去。
-
中午的时候雪停了,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露了出来,阳光直直地照射到白茫茫的雪上,积雪化成水,淌了一地,车辆驶过、人群走过……脏兮兮的。
虞白和江寄舟一起回家。
听陈妈说,林韵已经出院了,住在江叔给她在市中心新买的大平层。
“以后在家里别提他们两个。”江寄舟淡淡开口。
闻言,陈妈笑着说:“好,以后不提了。”
江寄舟又问:“陈妈,锁换了吗?”
陈妈拿出新的钥匙给虞白和江寄舟,“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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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白看着新的钥匙,有点讶然,“换锁了?”
江寄舟偏头看虞白,“嗯。”
虞白没想到江寄舟做的这么绝,竟然直接换了锁,这是要和江叔划清界限,她虽然有点不忍,但是想到江叔甚至不听江寄舟的解释,就报警抓他,要是江寄舟没有装监控,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此虞白也觉得江寄舟这样做不过分,况且上次在医院里林韵的癫狂令人害怕,这也防止了林韵万一来报复。
于是,虞白默不作声,继续埋头吃饭。
吃完饭,她帮着陈妈收完碗后,准备上楼写作业,却在楼梯口被江寄舟拦住。
江寄舟微微倾身,影子覆在虞白身上,看向虞白的眼神晦暗不明,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为什么要那样和明镜说?”
虞白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她不知道江寄舟的真实想法。
或许江寄舟只是将她当做妹妹,毕竟他从来没有认真的和虞白说过喜欢她,总是这样不经意的撩拨,虞白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害怕会受伤。
“笨蛋。”江寄舟伸手揉了揉了虞白的脑袋,柔软的头发在手心里很舒服,那股栀子花香萦绕在鼻尖。
虞白脸泛红,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手机铃声的响起打破了这尴尬,虞白打开手机屏幕,是虞女士的来电。
自从让虞白寄主在江寄舟家里之后,虞女士就很放心的去了国外,期间打来的电话寥寥无几,至于虞白打过去的电话则是十通电话只接了一通,其余都因为工作忙碌而没办法接电话。
虞白给江寄舟示意了下,赶紧跑上楼。
江寄舟看着虞白背影,有点烦躁,也回了卧室,拿出虞白送他的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可却越来越烦躁,心里那股难言的生气的躁动,像打火机的火苗一样往外窜。
没有立刻回答明镜,想看看虞白的反应,如他所料,像个惊慌失措的可爱兔子,但说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好听,江寄舟躺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上面蓦地好像映出虞白的身影。
原来心动是这样的难捱。
虞白对此一无所知,她接了电话,虞女士照旧是首先关心她的学业以及在江叔家有没有乖乖听话。
虞白站在窗户边,空着的手扣弄着阳台上的一盆菊花,金黄的菊花还在盛放,虞白一面心不在焉地听虞女士说话,一面不知不觉的揪着菊花细细的花瓣。
“白白,我听说你江叔的……女朋友流产了?”
虞白点头,“嗯。”
然后,她立刻赶紧补充,“是她自己想打哥哥,没打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闻言,虞女士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还挺向着寄舟啊,你们相处的不错吧?”
虞白揪了一小撮菊花花瓣,反驳道:“我只是陈述事实。”
半晌后,她唇角挂起笑,“嗯,我们相处的很好,哥哥对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虞女士那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安静下来,虞女士有点着急的说:“他们江家的事你可别掺和,好了,妈妈还有工作要忙,先挂了。”
说完,不等虞白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放下手机,虞白才发现一大朵菊花被她揪秃了,这是她和陈妈平日里精心呵护的花,虞白怔住,苦笑。
“完了。”
27. 第二十七章
菊花被虞白揪秃了后,陈妈没有责怪虞白,虞白趁机提出在庭院里种花的事,这是虞白第一天来江寄舟家就想做的事,陈妈爽快答应,等天气好的时候除干净庭院的杂草,开春再种花。
期末考试前最后的周末,天气难得放晴,一连几天的阳光照得积雪全都化了,街道两边的冬青树苍翠繁茂,别墅外的庭院也露出光秃秃的泥土,遍布枯黄的杂草,虞白帮着陈妈一起清理杂草。
虞白没有换衣服,还穿着玉桂狗的毛茸茸蓝色睡衣,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弯腰干了一会的活就已经出汗了。
“累了吧,去休息一会吧,白白。”陈妈看了下还有一点杂草就清理干净了,让虞白先去休息。
虞白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巴,“好,那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
虞白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她不想喝热水,刚干完活又热又累,怕被陈妈看到,偷偷摸摸跑冰箱前拿了瓶冰矿泉水。
拧开瓶盖,正要往嘴里灌一大口,却听到江寄舟的声音从身后凉凉的传来。
“喝这么冰的水会拉肚子的。”
虞白回头,看到江寄舟站在楼梯上,他刚起,头发还有些乱,睡眼惺忪的,身上穿的灰色毛茸茸睡衣是和虞白一起买的,显得人更加懒散。
“不要,我好热。”虞白还是喝了几口冰矿泉水。
江寄舟不自觉压低眉,有点生气,扯了丝无奈的笑,“随你吧。”
虞白感觉心虚,拧好瓶盖,去给陈妈倒热水。
出门看到杂草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虞白把水杯递给陈妈,陈妈喝了口热水,缓过劲儿对虞白说:“白白,你想种什么花呀?”
虞白想了想,“玫瑰,月季,绣球,海棠……”
想着,她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万紫千红的花挤满庭院,蜂飞蝶舞的场景,等玫瑰盛放后还可以拿来做玫瑰花饼。
“要种花吗?”江寄舟走到虞白身边,他清醒了很多,看到干净的庭院一时晃了神。
“对呀。”虞白偏头,笑靥如花的面容映在江寄舟眼里,像一朵娇艳的粉荔枝。
江寄舟愣了下。
虞白接着说:“你也要一起,等春天的时候,我们一起种花。”
曾经繁花似锦的庭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荒芜的呢?大概是母亲一病不起开始住院,庭院里的花再无人打理,花渐渐枯萎凋零,像母亲的生命一样,最终走到了终点。
他看着虞白白皙的侧脸,亮晶晶的眼睛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他心软软的,也对虞白所期许的明天抱有期待。
江寄舟定定地看她,点了点头,“好。”
“走,进屋吧,外头冷,我给你们做早饭。”陈妈看着虞白和江寄舟,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我也帮忙吧。”虞白跟在陈妈后头。
江寄舟最后进屋,关上门,隔绝了寒风,看着虞白跑向厨房的身影,帽子上玉桂狗的两个的耳朵一晃一晃的,忍不住轻笑。
吃过早饭,虞白赴明镜的约,去市图书馆复习,应对明天的期末考试。一向考前不复习的江寄舟听到虞白要去复习,也和她一起去了图书馆。
赶得很巧,刚到图书馆就看到明镜正在外面等虞白。
明镜看到江寄舟有点吃惊,“江寄舟,你也来复习?”
江寄舟挑眉,“嗯。”
明镜吃吃笑,“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陪我学习,这不得发个朋友圈。”
虞白抿唇轻笑。
可江寄舟并没有复习,而是坐在虞白旁边看课外书,虞白和明镜则是在刷数学卷子。
虞白有个小毛病就是一到难题绞尽脑汁的思考的时候就会转笔,这套卷子的最后一道选择题很难,她又不自觉开始转笔,转着转着笔掉地上了,在安静落针可闻的图书馆很清晰,虞白感到不好意思,赶紧弯腰去捡笔。
江寄舟却先她一步捡到了笔,虞白的手碰到他的手,下意识想缩回,可江寄舟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被温热包裹,虞白脸一红,想要挣扎可他握得更紧。
虞白抬头瞪江寄舟,四目相对,却发现离他的脸不过几厘米,近到他长长的睫毛几乎扫过她的脸,虞白的脸飘过一片晚霞般的红晕,眼里闪过慌乱的无措,更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粉荔枝了,唇瓣上还似有清晨未落的露珠,江寄舟忽感口干舌燥。
周围安静至极,而明镜还在埋头做数学题,难以言喻的暧昧在二人之间暗流涌动,虞白感到不能呼吸的紧张和害羞,别过眼不敢看江寄舟,可他好看的桃花眼里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定定地凝视着虞白,他忽然凑近,虞白感到自己的唇,贴上了一片柔软,她吻到了江寄舟的脸颊。
好像跨年夜绚烂的烟花,一刹那在空白的脑子里爆炸,溅落的火星绽开五彩斑斓的花,心神荡漾。
虞白脸红透了,耳朵发出长鸣,她猛地用力挣开手,唇离开他的脸,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好,可剧烈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出卖了她。
“你亲了我欸。”
江寄舟凑近,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嗓音清冽,有点沙哑勾人。
闻言,虞白感到刚才亲了他脸的唇瓣也升起一股燥热,下意识舔了一下唇,更加难为情了,虞白握紧手里的笔,不理江寄舟。
江寄舟眼里戏谑的意味更加明显。
虞白恨不得将脸埋在桌子上,恰好明镜拿笔杆轻轻戳了一下虞白,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使得虞白像惊弓之鸟,吓得一哆嗦,而明镜则是一脸懵。
“怎么了?”明镜小声说。
虞白回过神,强装镇定,摇了摇头。
明镜把卷子推到虞白面前,指了指填空题,表示自己不会,让虞白把步骤写给她看。
这道题虞白还没有写,她抽出草稿纸开始演算,深呼吸缓了一会才慢慢进入状态。
还好这道题对虞白比较简单,出于之前给明镜讲题的教训,这次虞白把每个步骤写的都非常详细,还标注的公式,和一些解题思路。
明镜看到之后扬起大大的笑,对虞白露出感动与感激交杂的目光,竖起大拇指,却瞥到江寄舟不爽的眼神,明镜一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了这尊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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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接过自己的卷子,低头继续老实做题。
虞白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对于刚才不小心亲到了江寄舟这件事,她像是被流星砸中了一样,头晕目眩的。
不敢看江寄舟,只是低头看自己的卷子,虞白还在想刚才亲到江寄舟的画面和感受。
“要不要再来一次?换我亲你。”
江寄舟低沉磁性的声音钻进虞白的耳朵里,她本来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红了起来,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闪现出他话里的画面。
“混蛋。”
虞白小声骂江寄舟,轻柔的声音,带着娇羞的恼怒,换来江寄舟散漫的笑。
虞白脸羞红,轻哼了一声,埋头做题,不再理江寄舟。
一套卷子做完,刚好十一点半,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明镜也恰好做完,立马给虞白写小纸条,要去吃午饭。
于是,几人收拾了书包去外面吃饭。
江寄舟问虞白和明镜,“想吃什么?”
虞白因为刚才的事面对江寄舟时还很难为情没有回答,可看江寄舟却淡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虞白心情忽然有些闷闷的,刚才他那样问,是不是以前亲过别的女孩子呢?看起来他好像蛮镇定熟练的。
明镜抢着说:“冬天就适合吃火锅啊。”
明镜是忠实的火锅爱好者。
“火锅可以吗?”江寄舟询问虞白的意见。
虞白点点头。
“好,那请你们吃火锅。”江寄舟笑了笑。
明镜咧嘴笑,“蹭了白白的光,江总大方!”
虞白抬眼,就撞上江寄舟的视线,他若无其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虞白更加郁闷了。
吃完火锅,明镜自己打车回家了,而江寄舟和虞白因为离家比较近就走路回的。
“不开心吗?”江寄舟的声音很温柔。
吃火锅的时候,虞白都没有说什么话,看起来情绪低落,像耷拉着耳朵的兔子,惹人垂怜。
虞白闷闷的,没有说话。
穿过街道,进入一片繁华的步行街,因为靠近景区,所以人很多。
虞白小声开口,“你是不是亲过别的女孩子?”
江寄舟愣了下,转而眼里荡漾起笑意,没有立刻回答。
路边有摆摊卖花的,一束一束好看的花摆在桌子上,花朵被瑟瑟寒风吹得在颤抖。
卖花的是个小女孩,周日帮着父母摆摊,脸被冻得红通通的,在虞白和江寄舟并肩走过时,察觉到江寄舟瞥了一眼花的视线,她连忙说:“大哥哥,给你女朋友买一束吧。”
闻言,江寄舟眼里笑意更浓,而虞白想要解释,可江寄舟直接开口,“好,我要这一束。”
江寄舟拿起一束花给虞白,茉莉的清香扑了虞白满怀。
“我没有亲过别的女孩子。”
“你是第一个亲我的女孩子,也是第一个被我送花的女孩子。”
江寄舟勾唇笑,语气很认真。
花的香弥漫在寒冷的风里,虞白抱着花,鼻尖红红的,对着江寄舟傻乎乎的笑。
28. 第二十八章
次日期末考试,晴朗的天空飘起细细的雪花,考完语文虞白和江寄舟一起出考场,穿过长廊回教室的时候,看到外面地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这次语文阅读理解是散文,题目较难,同学们显然有点激动,都在讨论,对答案。看到虞白和江寄舟,好几个同学凑上来要和他们对答案,虞白虽然稳定年级前三,但是语文是薄弱学科,她这次考完语文出考场的心情,就和这晴转小雪的天气一样,她抿唇微笑,保持缄默,而江寄舟却颇有兴致地和他们对答案。
回到教室,明镜在放书,看到虞白,大声叫虞白,“白!我语文考砸啦!”
虞白也是苦笑,勉强安慰明镜,“没出成绩还不知道呢,可能考得很好呀,后面还有考试不能影响心态了。”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出的阅读理解,我敢说,让作者来写都写不出来。”明镜骂骂咧咧。
教室里的同学,也纷纷附和明镜。
虞白默不作声地放好书,江寄舟在教室外等她回家,她拿上数学资料,小跑出教室。
江寄舟正靠着栏杆站,身形挺拔,雪丝被风吹到他额前细碎的刘海上,眉眼低垂,似是在思考问题。
虞白走过去,轻声问他,“你在想什么?”
江寄舟回过神,往前走,随口说:“阅读理解的选择题,我好像选错了。”
虞白并肩和他下楼,台阶上,江寄舟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将二人笼罩,隔绝了细密纷飞的雪花。
虞白低着头,有点垂头丧气,“我感觉我错的都数不过来了。”
江寄舟偏头温柔地看她,一片雪花飘到她裸露的脖颈上,白皙纤弱,他眉头轻皱,“怎么不围围巾?”
虞白轻轻“啊”了一声,“忘记了。”
江寄舟将伞柄给虞白拿着,自己取下脖子上的围巾,不由分说地围在了虞白的脖子上,黑色的围巾还留有他颈窝的温度,冰凉的脖颈被温暖包裹,虞白抬眼,看着江寄舟近在眼前的轻垂的长睫,专注的眼神,心跳不禁如擂鼓。
“好了。”江寄舟给虞白围好围巾,拿过伞柄。
“哪有还没考完就垂头丧气的。”江寄舟勾唇笑,“我知道白白会考的很好的。”
虞白小脸埋在围巾里,小声说:“为什么?”
“因为……”江寄舟顿了顿,嗓音沙哑,“在我心里,你怎样都是最好的。”
突如其来的宛若情话一般的甜言蜜语,好像古诗词里的忽如一夜春风来,纯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可他融化了所有的风雪。
雪落无声,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虞白咬唇,头垂得更低了,脸红的发烫,手悄悄伸出伞外,任由冰凉的雪落在手心上,缓解心脏燥热的悸动。
“谢谢你。”
半晌后,虞白温声道谢,像是雪落在她眼中,湿润了眼眶。
因为江寄舟的话,虞白也鼓起勇气,直白地和江寄舟倾诉作三千诗词的少女心事的零碎诗行。
“最开始,你不歧视我的耳朵,保护我不受校园霸凌,就像一束光一样出现在我黑暗的世界里,而且越发光亮,我的世界有了花花草草,很好美好的东西……”
虞白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她像发高烧一样,因为过分紧张和激动而脸红手抖,缓了片刻,她问江寄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看向江寄舟,江寄舟一直将伞倾向她,而他自己的肩头已经落满白雪。
虞白伸手想要推动伞柄,可却纹丝不动,江寄舟轻声回答她:“因为你值得。”
他的眼中似银河倾泻,熠熠生辉,中心处有个她的小小倒影,深刻而温柔。
为了这个影子,虞白陡然生出可以为了江寄舟而所向披靡的勇气,像他那样。
雪还在落,两人并肩,在雪地里往前走。
回到家后,雪势渐大,已成鹅毛大雪之势,虞白打了个喷嚏,她身体弱,天冷就容易感冒。
吃完午饭,江寄舟给虞白拿来一盒感冒灵,“预防感冒。”
虞白鼓嘴,她讨厌喝药,连这种颗粒也讨厌,主要因为小时候她喝药嫌苦,可虞女士也不安慰她,碾碎药片,掺了水,就直接粗暴地掰开她的嘴,往里头灌药,这给虞白留下了心理阴影。
“我不想喝。”虞白秀眉轻蹙,小声抗议。
江寄舟扔给她一颗糖,“吃糖就不苦了,乖,不然会感冒。”
他刚说完,虞白就打了个喷嚏,手心里放着江寄舟给的糖,是大白兔奶糖。
江寄舟不怎么爱吃甜的,是不会专门来买糖吃的,虞白疑惑的问:“你买的吗?”
江寄舟点了点头,唇角勾起散漫的笑意,伸手揉了揉虞白的头,“买来哄小孩儿的。”
虞白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喝药。
喝完药,虞白上楼午睡。
还没睡一会,她就被肚子阵阵的抽痛弄醒,疼得额头全是冷汗。
虞白捂住肚子下床,弯腰颤颤巍巍走到门外,江寄舟正好推开卧室门,看到虞白这样虚弱的样子,担心地问:“怎么了?白白。”
“肚子疼。”虞白小脸皱成了一团。
闻言,江寄舟立刻将虞白抱起来,虞白一下子感到悬空了,随后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她把头埋在江寄舟胸前,肚子疼得已经顾不得害羞了。
江寄舟下楼,叫司机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医院里浓浓的消毒水味儿,入目皆是白,也像被积雪覆盖了一样。
虞白是急性肠胃炎,因为昨天喝冰水的缘故,她躺在病床上,一面输液,一面听江寄舟训话。
“以后要乖乖听话。”
“下次还喝冰水吗?”江寄舟表情严肃。
虞白委屈巴巴地摇头,“不喝了嘛。”
输液的时候江寄舟就一直陪在虞白身边,距离开考还有半个小时才输完液,司机一路高速行驶,才堪堪在考前十分钟抵达学校,赶上了考试。
虞白总共要输液三天,次日上午考完理综,江寄舟就立刻带着虞白去医院输液。
整个期末考试,虞白就在学校、医院和家里奔波。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才总算解放,寒假正式开启。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刚考完英语六七点左右,外面天就黑了,白天的时候雪就停了,现在晴朗的空中,还挂着几颗明亮的星星。
虞白收拾完书包和明镜道再见。
明镜依依不舍,“寒假常出来聚聚。”
虞白笑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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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
因为放假,虞白的心情像飘在空中的云朵一样,轻飘飘的开心,一时间都忘却了隐隐作痛的肚子。
和江寄舟回家后,远远地看到别墅前站着个人。
是江叔。
虞白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偏头看向江寄舟,江寄舟面无表情,眉头轻皱。
走近后,江叔对江寄舟说:“怎么换锁了?”
江寄舟神情有些不耐烦,轻启薄唇,冷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叔苦笑地看向虞白,虞白心里对他也有怨言,避开视线。
“爸爸误会你是我错了,林姨也只是因为一时间不能承受丧子之痛,才怪你的。”
到这个时候,江叔还在给林韵开脱。
“哦。”江寄舟抬眼,“那你和她天长地久。”
闻言,江叔眼里苦笑意味更浓,“你也是我的儿子,我……”
“打住,不想听。”江寄舟神情愈发不耐烦。
这时,虞白眼尖地看到江叔脖子和脸上有淡淡的血痕,像是被抓伤的。
“江叔,你的脸?”她下意识询问。
江叔叹了口气,“你林姨流产后得了抑郁症,所以有时候控制不住情绪。”
虞白心里也有些感慨,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江寄舟嗤笑了声,“那你回去陪她啊。”
江叔苦笑,刚开始还能耐心哄着林韵,可她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对他除了恶言相对,就是拳打脚踢,他现在实在是对林韵不耐烦了,已经有想要甩开她的想法,这才想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回归家庭。
“江峰!”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短暂的寂静,林韵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跑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江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拉着林韵。
林韵癫狂地笑,“你是不是想摆脱我,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在说什么胡话。”江叔柔声安慰,“我没有。”
林韵将目光移到江寄舟和虞白身上,下一秒,她挣脱开江叔的手,冲向江寄舟,手里闪出冷光的水果刀刺向江寄舟。
“你还我孩子!”
虞白本能地冲上前,一把将林韵推倒在地。
“不许你伤害他。”虞白站在林韵面前,厉声道:“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怎么还将错推给无辜的人。”
见状,江叔也冲过去夺下林韵手里的水果刀。
林韵手按在冰凉的雪地上,恨恨地注视着虞白。
江寄舟走上前,将虞白挡在身后,他眼中的阴戾化作一团浓墨,冷冷地垂眼看林韵,“你应该庆幸你没有伤到她。”
林韵被他如刀剑般寒冷锋利的目光吓到,一时感到身体僵硬。
江寄舟抬眼,看向江叔,“带她滚。”
江叔自知理亏,将林韵搀扶起来,一起离开。
“你为什么要冲上前,受伤了怎么办?”语气很严肃。
虞白看着江寄舟,能感到他现在很生气。
她低下头,不敢看江寄舟。
半晌后,虞白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江寄舟,轻声说:“本能。”
就像他也会下意识保护她一样,她亦是如此。
29. 第二十九章
夜晚的风凌冽刺骨,黑色的天漫无边际,她亮晶晶的眼睛,像最明亮的那颗星星,高悬在夜空。
“笨蛋。”
江寄舟很轻很轻地对她笑了下。
虞白娇羞地瞪他一眼,江寄舟勾唇,“我保护你就好。”
虞白反驳,“我也可以保护你呀。”
江寄舟往别墅里走,虞白跟在后面进去,室内开了空调,温暖如春。
江寄舟偏头看她,“我是哥哥。”
虞白别过眼,小声嘟囔,“又不是真的哥哥。”
江寄舟忽的凑近,长睫上沾了雪花,还没有化掉,轻声问:“嗯?”
虞白脸一红,以为他没有听清,“没什么。”
江寄舟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挂着宠溺的笑。
他想私藏星星。
-
寒假第一天,虞白就一觉睡到晌午才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明媚的阳光直直地照进卧室,她揉了揉眼睛,摸出手机一看发现十一点了。
手机里有三通未接电话,是江叔的。
虞白打回去。
“喂,江叔。”
“白白呀,才睡醒吗?”
虞白有点不好意思,“嗯。”
江叔笑了笑,“寒假就应该好好休息。”
虞白也轻轻嗯了一声,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片刻后,江叔试探着问:“白白,寒假有没有想去哪里玩呀?”
虞白眨了眨眼睛,她是个宅女,很少出去玩,再一想,江叔大概是想要和江寄舟缓和关系吧,她咬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江叔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寄舟,我想弥补他,可是没有机会,白白,你愿意帮帮江叔吗?”
他的言辞恳切,虞白心软,但是还是要先问江寄舟的意见。
“江叔,我觉得可以先慢慢来,这样突然一起去旅游,哥哥肯定接受不了。”虞白小心翼翼地分析。
江叔思考了一会,也认可她的话,“也是。”
“对了,我替林韵和你道个歉,昨天晚上我没想到她跟了过来。”
虞白摇了摇头,“应该给哥哥道歉的。”
江叔笑了笑,“江叔知道,林韵我已经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再也不会伤害你们了。”
“啊。”虞白有点震惊,江叔竟然把林韵送到精神病院了。
虽然林韵可恨,但江叔的行为让她不禁胆寒,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但是一想到林韵拿到刺向江寄舟的画面,她又觉得这样起码江寄舟安全了。
之后,江叔询问了虞白近来的状况,关心她的身体和学业。
挂了电话,虞白收到江叔支付宝转账,作为她一直以来学习名列前茅的奖励,虞白心里暖暖的,因为虞女士从来不会对她年级第一的名次有所奖励,反而她稍微退步一点,就会严厉斥责。
“白白。”
她正想着,江寄舟清冽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虞白穿着睡衣跑过去,打开卧室门,探出小脑袋,江寄舟站在外面,伸出手敲了下她的脑壳。
“哎呀。”虞白伸手捂住头。
江寄舟似笑非笑,“这么晚还不起,快点洗漱吃饭,去打点滴。”
闻言,虞白才后知后觉想到今天是最后一次输液,她立刻关上门,“好,我换衣服。”
外面天气很好,冬日暖阳。
车子平稳地行驶,虞白坐在车上,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在虞白脸上,她生出困意,头一栽一栽地倒向车窗,头有点痛。
睡意朦胧间,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贴到一片柔软,而不是坚硬的玻璃,很舒服,她想睁开眼看,但太过于困倦,就一直睡到了抵达医院的时候才醒过来。
是江寄舟的手,一路上他的手都充当枕头,防止了她的头撞到车窗玻璃。
“你的手麻了吧。”虞白心疼的说。
“没事,去输液吧。”江寄舟无所谓的笑笑,陪她一起去病房输液。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很浓,虞白乖乖坐在那里输液,而一旁的江寄舟则在低头看课外书,是那天在图书馆的时候他看的,一本外国小说《大雪将至》。
病房里有健谈的老太太,今天是第一天来输液,看到虞白和江寄舟,笑眯眯地对一旁的老爷爷说:“老头子,看他们我都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了。”
老爷爷露出慈祥的笑,忆起往昔,“哈哈哈,那时候可苦多了,我们三下乡,医疗条件差,你发烧我顶着大雪背着你翻了几座山……”
百无聊赖输液的虞白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听起老爷爷追忆似水年华,被那段艰苦岁月中的坚守感动的不行,眼眶都湿润了。
见状,老奶奶对她说,“丫头,你男朋友也不错呀,好好珍惜。”
虞白脸一红,别过眼,不好意思回答,而身边江寄舟放下书,对老奶奶笑,“是我要珍惜她。”
“哈哈哈。”老奶奶和老爷爷异口同声地笑起来。
虞白偷偷看江寄舟,他笑意盈盈,好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虞白心里像一罐蜂蜜被打翻,甜蜜蜜的。
输完液,回到家已经下午五点,天色渐暗。
虞白准备推门进去,却被江寄舟拦住。
“先等一下。”
一条薄薄的丝带覆在眼睛上,遮挡住视线。
江寄舟牵住虞白的手,带她进到屋内,虞白没有反抗,任由他牵着。
小心翼翼走过台阶,虞白被带到一个摇摇晃晃的类似座椅一样的东西上,虞白坐下才知道这是秋千。
“好了。”
他温柔动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虞白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几乎到嗓子眼了,她已经嗅到一阵花香,奇异的感觉在心里翻涌。
她轻轻解开丝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的海洋,美得无与伦比,千万朵各色的花恰到好处地放置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正中央是粉色的花和绿色的藤蔓编织的秋千,而她就坐在秋千上,置身于花海的中心。
她抬头,眼里是溢出的惊喜,几乎到了惊慌失措的程度。
“你……”她捂住嘴,语无伦次。
江寄舟单膝下跪,从一旁拿出一束花送到虞白眼前,他抬头,灼热的视线直直地注视着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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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亲爱的虞白小姐,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眼泪“哗啦啦”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春雨。
“嗯。”虞白不断点头。
她的眼是困住他的湖,在此刻,终于属于他。
下一秒,虞白感到一阵悬空,落入他的怀中,他抱着她转圈,虞白看到天花板上也有垂下的紫藤萝,令人炫目的美丽,香气扑鼻的花海,触手可及的幸福,巨大的喜悦冲击着虞白的心脏,她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真好,白白。”
“我好爱你。”
他低声喃喃着那些直白动听的情话,那些压抑许久,在每个深夜都折磨着他的心事。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暗恋的人,他也恰好深爱你。
虞白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对上江寄舟轻垂的眼,他低头,轻吻她的眼睛,吻上那颗明亮的星,她闭上眼,睫毛轻颤,被一片柔软覆盖。
“真好,白白。”
虞白和江寄舟躺在花海中,花朵的香争先恐后钻入鼻孔,他牵着她的手,不停地倾诉爱意,虞白眉眼弯弯,空着的手按住胸口,生怕心脏跳出胸膛。
虞白本来平躺着,她转过身侧躺,而江寄舟也侧躺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爱意比花香更浓郁。
虞白凝视着他的眼睛,小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江寄舟勾唇轻笑,轻声说:“在墓园,或许更早。”
“你呢?”
虞白垂眼,“那天在教室里你挺身而出保护我的时候,也可能更早。”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他的眼睛细细描绘着虞白好看的眉毛、好看的眼睛、好看的鼻子、好看的唇瓣……将她好看的眉眼烙在心脏上。
不知何时,她的一颦一笑已经牵动他的心脏。
江寄舟喃喃道:“宝宝,你真好看。”
这个陌生的称呼第一次出现在他们之间,虞白脸红通通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他们的关系已经是正式的男女朋友了,虞白激动到现在似乎还是难以置信。
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而她耳朵不好,性格内向,虽然在他的鼓励下,自己慢慢自信起来,可她总觉得他是天上遥远的星星月亮,是触不可及的,可是,此刻,星星坠落,月亮奔她而来,他就躺在她的身侧,对她说着动听的情话。
虞白笑靥如花,她捂住眼睛,然后松开,他英俊帅气的脸还在眼前,对着她笑,不是梦境,是切切实实的。
“真好。”虞白小声喃喃,“我好爱你,江寄舟。”
他们像牙牙学语的孩童,丧失所有高级语言,只能说着最温柔最纯洁最直白最原始的情话,像亚当和夏娃,诉说自己的爱意。
“我也好爱你,白白。”
一片紫藤萝花瓣落下来,落到虞白的脸上,紫白的花衬得她更加温柔美丽。
江寄舟坐起,俯下身,轻轻的虔诚的吻在花瓣上,虞白感到心尖痒痒的。
“这次,换我亲你了。”
他沙哑的嗓音萦绕在耳边,呼出的热气,染红了虞白的耳垂。
30. 第三十章
寒假后,陈妈回了老家,别墅里就只有虞白和江寄舟。
自从确定恋爱关系后,江寄舟变得很粘人,虞白坐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电视,江寄舟走过来,把抱枕扔一边,而自己躺在虞白腿上,像树袋熊似的,恨不得每天都挂在虞白身上。
虞白起初还会害羞,但是久了以后,就对此习以为常,因此她还在专注的看电视。
“亲我。”
江寄舟一脸不爽。
虞白低头,对上他帅气的脸,桃花眼里带着点委屈,虞白心软软的,轻柔的吻落在江寄舟脸上。
江寄舟情难自抑,伸手捏了一把虞白的脸,见她亮晶晶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星星。
“好喜欢你。”
江寄舟的情话好像积压在心里好多年,现在是一股脑地每天都要说一堆,虞白心里甜蜜蜜的,对他的情话很是受用,每天唇角都挂着笑,她也小声说:“我也好喜欢你,”
“白白真可爱,害怕你被别人拐走。”
“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听到没有?”
江寄舟桃花眼里占有欲蔓延,轻声喃喃,嗓音沙哑克制。
虞白垂眼,乖乖的点头,像白白的软乎乎的兔子,“只喜欢你。”
“真乖。”江寄舟勾住她垂下的发丝,在手里把玩,香香的。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好香。”江寄舟问虞白,她的头发总有栀子花淡淡的芳香,清新怡人。
“就很普通的呀。”
“好香,想一口吃掉你。”江寄舟勾着一缕秀发,放在鼻尖。
他的虎狼之词,成功让虞白羞红了脸,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沉默,连忙转移话题,“明镜今天约我去溜冰。”
闻言,江寄舟眉眼耷拉下去,有点不开心,“不要,只想和你呆在一起。”
但江寄舟转念一想,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虞白在一起,他唇角勾起笑,“好呀,叫上陈也他们。”
虞白眉眼弯弯,“嗯嗯。”
“那你起来,去换衣服。”虞白和江寄舟还穿着睡衣。
“亲一口。”江寄舟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虞白。
“不是亲过了吗?”
江寄舟坏笑,凑上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虞白的唇。
唇瓣相贴的一瞬,像两瓣柔软的花,在春风摇曳中,一不小心相触碰,生涩美好。
虞白脸一红,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你也亲我一下。”嗓音清冽,江寄舟耐心等待着。
虞白害羞得不行,纠结了片刻,闭上眼吻上江寄舟的唇,下一秒,他伸手扣住她的脑袋,如暴风雨席卷过玫瑰花田,他肆意掠夺,虞白感到氧气渐失,他慢慢教她换氧气。
虞白长睫轻颤,像风吹动玫瑰花瓣,她只觉得自己沉溺在风雨里浮浮沉沉,全由他主导。
“唔……”虞白最终受不了的挣扎他炙热而侵略性极强的吻,无力地挣扎。
攻城掠地般,江寄舟细细侵占她的每一寸柔软,饱食餍足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虞白瘫倒在他的怀里,喘着气,唇瓣娇艳欲滴,面色绯红,身体软的像水一样。
“喜欢这样吗?宝宝。”江寄舟贴着她的耳朵,嗓音隐忍,热气呼在虞白耳廓,像羽毛扫过心尖,痒痒的酥酥的,她身子颤了颤,咬着下唇企图恢复理智,不理江寄舟。
“多亲几次就会了。”江寄舟勾唇散漫的笑,虞白气得锤他。
“我要去换衣服。”
虞白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
换好衣服后,江寄舟给陈也他们发了消息,约好在溜冰场见。
虞白穿着很厚的毛呢大衣,围着围巾,江寄舟一把牵住她的手。
抵达溜冰场时,下午三点。
明镜和陈也他们在外面等他们,看见江寄舟和虞白牵着的手,明镜张大的嘴可以塞下一个苹果。
“你们谈啦!”明镜惊讶的大叫。
虞白有点不好意思,江寄舟握着她的手更用力,笑吟吟,“对呀。”
“啊,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之间不对劲儿了!”明镜意味深长道。
她俨然一副福尔摩斯做派,逗得几人哈哈哈大笑。
“恭喜恭喜。”陈也早就对虞白没了心思,此刻真的的祝福虞白和江寄舟。
“羡慕了!”
阿泽这次没有带潇潇来,虞白听江寄舟说,他们彻底分手了。
阿泽笑得很阳光,看起来已经从失败的那段感情走了出来,而且也没有因为潇潇和江寄舟表白的事而对江寄舟有隔阂,照样是好兄弟的样子。
虞白脸红扑扑的,也忍不住扬起唇角轻笑。
几人说说笑笑着进了溜冰场。
滑冰场里有彩色的灯光,照耀在冰面上,炫彩夺目。
虞白虽然以前溜过冰,但很久没有过了,本就不熟练,她颤颤巍巍站上冰面,扶着栏杆,摇摇晃晃不敢滑。
而明镜则是经常滑冰,她灵活地穿过人群,姿势优雅美丽,在冰上宛若平地。
他们都看呆了。
虞白瞧见陈也眼睛直直地盯着明镜。
“不要怕,我来扶着你。”江寄舟双手握着虞白的手。
虞白还是很害怕,不敢往前滑。
“没事的,相信我,白白。”
灯光打在江寄舟脸上,锋利的侧脸染上柔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温柔认真的看着虞白。
虞白鬼使神差地主动的往前靠近江寄舟,江寄舟后退,引导着虞白慢慢滑起来。
“不要怕,我在。”
江寄舟仍在温柔地鼓励她,虞白鼓足勇气在冰面上滑动。
慢慢地,虞白在江寄舟的帮助下,掌握了滑冰的技巧,她抬头对上江寄舟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
有些冷的风吹到虞白脸上,卷动她的发丝,两人四目相对,手心相贴,灼热了心脏。
穿过滑冰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在冰面上滑动着。
虞白心里像栖了只蝴蝶,随着越来越熟练的滑动,那只蝴蝶轻盈的飞动。
她得意的对江寄舟笑,而江寄舟唇角勾笑,眼神宠溺。
滑至人少处,江寄舟捧着虞白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脸,亲亲吻上她的唇。
虞白感到唇上像落下了一片雪,随即融化成炙热的一汪春水。
滑冰场里放着浪漫的音乐,流淌在耳边,他们忘情地亲吻着,宛若一对璧人。
“我刚看见你们接吻,都看呆了!”
“好多人都在看,主要太赏心悦目了,帅男美女!”
溜冰后,明镜对江寄舟和虞白大声说。
虞白红了脸,依偎在江寄舟怀里。
“我还给你们拍了照。”
明镜打开手机相册,给他们看照片,照片里江寄舟的侧脸棱角分明,紧闭的双眸长睫轻垂,可捧着虞白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却显出极强的占有欲,而虞白脸红扑扑的,被迫承受着他的吻,可爱的要命。
像偶像剧的男女主一样。
“发给我。”江寄舟轻启薄唇。
明镜嘿嘿直乐,“十块一张。”
江寄舟给她发了66。
明镜本来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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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玩笑,没想到江寄舟真的发,她悄悄和虞白说江寄舟人傻钱多,虞白无奈的笑。
夜色降临,城市的霓虹灯亮起,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雪花。
虞白仰头,捧着落在掌心的雪花,看到一片非常标准形状的雪花躺在手心,她立刻笑着给江寄舟看。
“好美的雪花。”
江寄舟看了一眼,那片洁白雪花形状确实很美,可看到她的手冻得红通通的,眉头轻皱,“手冷不冷。”
虞白笑着搓了搓手,已经冷的有点发麻了,“还好还好。”
江寄舟握住她的双手,放在唇边,低着头,很虔诚的模样,满天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头上,他温柔的呼着热气,白色的气模糊了虞白的双眼,湿漉漉的。
还好司机很快抵达,两人坐上车,车里的暖气很足,虞白暖和了很多。
“晚上想吃什么?”江寄舟揉了揉虞白的脑袋。
他们最近一直是点外卖或者去外面吃,虞白有点腻了,她说:“我做吧。”
因为虞女士常年忙于工作,所以虞白还是会做一点饭的。
“怎么能让女朋友做饭呢?”江寄舟勾唇笑,“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辣子鸡丁。”
虞白瞪大了眼睛,江寄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里会做饭。
“你会吗?”虞白表示质疑。
江寄舟捏了一把虞白的脸,“现学。”
虞白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要不还是我做吧。”
“嗯?”江寄舟挑眉,一脸不乐意,“你不相信我?”
怕你把厨房给炸了,虞白心里吐槽,但是看江寄舟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扫他的兴,小声说:“没有啦。”
“先上网搜一下做法。”
江寄舟打开手机,虞白看到他们在滑雪场接吻的照片被他设成了手机屏保壁纸。
扫了一眼,江寄舟轻笑,“这么简单,我会了。”
虞白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
回到家,江寄舟系上围裙,就开始做饭。
虞白在一旁监工,怕他真的会把厨房炸掉。
江寄舟身形颀长,一脸认真,像考试做题那样专注,按照步骤做着辣子鸡丁,有点帅,虞白忍不住花痴起来。
“要不要少放一点辣椒?”他抬眼看虞白,见虞白怔怔地看着自己,眼里露出戏谑的笑,“怎么回事?被我帅到了?”
虞白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不要少放,我喜欢吃辣。”
“好吧。”江寄舟有点无奈。
最后一步爆炒,虞白已经闻到了混着辣椒香的鸡肉味,她咽了口唾沫。
“好啦。”江寄舟装盘,还放了一点香菜装饰。
“怎么样?”江寄舟挑眉。
虞白看着这盘色香味俱全的辣子鸡丁,几乎都要馋的流口水了,开心的笑,对江寄舟一脸真挚的说:“很棒!”
“那亲我一口。”江寄舟眼神傲娇。
虞白“啵”的亲了他一口,江寄舟眼里笑意渐浓。
“都辣哭了。”
虞白一面吃,一面吸溜吸溜的流眼泪,江寄舟给她递纸巾。
“没事,好吃。”虞白心满意足。
明明怕辣,还这么喜欢吃辣。
江寄舟看着她的脸,笑起来。
屋外风雪凌冽,屋内温馨幸福。
虞白把那一盘辣子鸡丁吃了一大半,辣的眼睛红通通的,像个兔子。
“下次还给你做别的好吃的。”
江寄舟揉了揉虞白的脑袋,满眼宠溺。
31. 第三十一章
江寄舟有件事很不开心,那就是虞白没有在朋友圈官宣他们的恋情,向来被众星捧月惯了,他也有点傲娇心思的,所以没有主动说。
他像只受了委屈的狗,常常一脸幽怨地看着虞白。
虞白则搞不懂他曲折的心思,以为他单纯不开心。
江寄舟更委屈了,索性开始暗示大法。
“明镜芝麻大点事都发朋友圈呢。”他佯装随意地开口。
虞白正在给他剥橘子想哄他开心,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随口说:“她喜欢记录日常呀。”
橘子酸酸甜甜的,趁虞白给他喂橘子时,他舔了下虞白的手指,占她的便宜,换来虞白的白眼。
江寄舟哼了一声,“像什么谈恋爱这种更适合发朋友圈吧。”
虞白没懂他的深层暗示,想了下,说:“她单身呢。”
江寄舟白了她一眼,虞白毫不知情,专心剥橘子,她超喜欢砂糖橘。冬天就是吃砂糖橘的季节。
江寄舟不再委婉了,他靠到虞白的肩膀上,蹭了蹭她,“我说,我们恋爱的事,你为什么不发朋友圈?”
虞白剥橘子的手顿了下,偏头看向江寄舟,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长睫轻颤,虞白垂眼,小声问:“为什么要发朋友圈?”
虞白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被骂配不上江寄舟,害怕他们会受到指指点点……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很丢人吗?”江寄舟声音渐渐冷了许多。
虞白立刻摇头,“不是的。”
沉默片刻,江寄舟眼里黯淡了下去,沉沉地看着虞白躲避的眼神,他说:“你不想发就算了。”
语气淡漠失落,虞白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
“对不起。”虞白声若蚊蝇。
江寄舟没有回答,他径直离开上楼了。
江寄舟好像真的生气了,虞白心里慌乱不已,想上前拉住他解释可是不敢,怕他会对自己说出难听的话,她一定接受不了。
虞白垂着脑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橘子皮上,积成小小的水坑,像心里下了一场雨。
一直呆坐到夜幕降临,虞白心里一点点被失落吞没。
楼梯上传来声响,虞白抬头看去,是江寄舟在下楼,他神色淡淡的,虞白咬唇不敢看他。
江寄舟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忙着自己的,虞白感到心脏疼得几乎不能呼吸,他们这算是冷战吗?
扣着衣服的一角,她在心里纠结,要不要自己主动和他说话。
可江寄舟忽然走到她面前,淡声说:“六点了,出去吃饭吧。”
“嗯。”虞白下意识回答,她连忙站起身。
没有打车,去的餐馆离家很近,江寄舟迈着长腿大步往前走,虞白在身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空中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头发上,虞白忘了围围巾,雪花顺着空隙飘落在锁骨上。
“啊。”江寄舟忽然停下,虞白撞到他坚硬的背上。
“怎么了?”虞白揉着额头,小声的问。
江寄舟取下围巾,仍在虞白怀里,嗓音淡淡的,“围上。”
虞白抓住手里的围巾,闷声说:“嗯。”
虞白抬眼看向江寄舟,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泫然泪下。
温柔的落雪里,她的脸楚楚动人,江寄舟心软了,“别哭。”
虞白围好围巾后,江寄舟牵住了她的手。
两人慢慢地走在雪地里,没一会到了餐馆。
点了两份面,三菜一汤。
“我去下洗手间。”虞白对江寄舟说。
江寄舟点点头。
他们是在二楼,出了包厢,沿着走廊走,虞白撞见了之前在学校霸凌她被开除的几个女生。
“虞白。”她们气冲冲地走过来,将虞白围住。
虞白后退了几步,抵在墙上,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撑起笑,“有什么事?”
“你说什么?”
“都是你,害我们几个被开除。”
虞白立刻反驳,“是你们自己校园霸凌。”
“呵。”
“那你是什么好东西,还说江寄舟是你哥哥,怎么刚还和他牵手来吃饭,你们怎么又变成情侣了?”
“要不是你,我早就和江寄舟在一起了,你配吗?”
尖锐刺耳的话钻进耳朵里,虞白手握紧,她笑了笑,“那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你说我不配,那你呢,校园霸凌、成绩倒数……”虞白说着嗤笑了一声。
几个女生恼羞成怒,安澜伸出手要打虞白巴掌,被她握住,“你凭什么打人?”
安澜挣扎着,“打的就是你个贱人。”
虞白听不下去了,松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她一巴掌,给安澜打懵了,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虞白。
虞白冷声说:“说话请放尊重一点。”
几个女生蜂拥而上,虞白没有乖乖愣在原地,用力将其中一个比较瘦弱的女生推倒,趁其他女生愣神的时候,她往包厢处跑去,推开包厢,虞白进去,往外探头,看她们几人气得跺脚但无可奈何的样子,虞白心里开怀了不少。
“怎么这么着急?”江寄舟看着虞白喘粗气。
虞白走到餐桌前,想到刚才的画面还是忍不住轻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江寄舟打量了她一眼,压低了眉,听不出语气,“是遇见什么人了吗?笑得这么开心。”
虞白不想让江寄舟知道真相为自己担心,她抿唇笑,平日里都是江寄舟老逗她,这次虞白也生出逗逗他的念头,故作天真的问:“怎么闻到一股醋味?”
江寄舟气笑,“虞白,我还生气着呢。”
“好啦嘛,什么也没遇到,只是想快点回来吃饭,很饿嘛。”虞白委屈巴巴。
江寄舟半信半疑。
虞白低着头吃面,回想刚才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她顿了片刻,下定了决心。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家,路灯照在雪地上,像撒了碎银子,他们的影子被拉长,虞白悄悄拍了张他们牵手的照片,和并肩的影子,发了条朋友圈。
配文是感谢你的出现,过去的往事就如烟。
虞白关上手机,低头浅笑,握紧江寄舟的手。
“笑什么?”江寄舟疑惑的问。
“你看朋友圈。”
江寄舟打开手机,点进虞白的朋友圈,看到了那条置顶的官宣朋友圈。
他的手一顿,偏头看向虞白,“为什么忽然愿意发了?”
“因为忽然意识到我配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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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虞白笑靥如花。
江寄舟勾唇轻笑,明白了她之前的顾虑,捏了下虞白的脸,“我们天生一对,笨蛋。”
江寄舟也发了朋友圈,是那天在溜冰场的接吻的照片。
配文是我爱的人,是我的爱人。
江寄舟低头,额头抵在虞白的额头上,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止不住的笑,眉眼弯弯,甜蜜融化了冰凉的雪花。
“好爱你。”江寄舟对虞白喃喃,“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虞白轻声说。
满天雪花为他们作证,将此刻的誓言凝结成冰。
回到家,虞白和江寄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虞白收到了江叔的消息,他最近关心虞白的频率很高。
【江叔,我们在看电视,有什么事嘛?】
【没事,我就问问,那事儿你和寄舟说了嘛?】
旅游的事她还没和江寄舟说,她能确定江寄舟会生气的拒绝。
【江叔,我上次说了这应该循序渐进,不然哥哥肯定很抗拒的,不如你们可以先见一面。】
【好啊,我去别墅找你们,你放心,林韵咋精神病院里,不会跟来。】
【好,我问问哥哥。】
“在和谁聊天?”江寄舟揉了揉虞白的脑袋。
“没……”虞白有点心虚。
“是不是今天在餐馆遇到的野男人?”江寄舟眼神沉沉的。
“不是呀,没有遇见。”
“是……江叔。”
江寄舟声音淡淡的,“哦。”
虞白小心翼翼的说:“他想见见你。”
“不见。”江寄舟面无表情。
“江叔把林韵送到精神病院里了。”虞白说。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翻脸不认人。”江寄舟嗤笑。
“我不见他,你让他别费心思了。”
“嗯嗯。”虞白点点头,她还是首要尊重江寄舟的意见。
看电视看到十一点钟,虞白困得打瞌睡,江寄舟让她去睡觉,她乖乖上楼,躺下就睡着了。
虞白一觉睡醒,已经十点多,打开手机,看到江寄舟发的消息。
凌晨一点的消息。
【好想你】
微信聊天界面有星星洒落,虞白扬起笑,明明只是一晚上没见而已。
她起身,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门前放了一大束花,999朵粉玫瑰中零星点缀了白百何和茉莉,芳香四溢,将从她的卧室门到江寄舟的卧室门的距离填满。
江寄舟推开卧室的门,靠着门框,唇角带笑,“喜欢吗?”
虞白连话都说不出了,语无伦次,“嗯……喜欢……是不是很贵?”
“没有,你喜欢就好。”江寄舟桃花眼里浮着温柔的浅浅笑意。
“白白,以后我来爱你。”他认真专注地凝视着虞白,眼里只有她。
他的爱意直白热烈,像炙热的火焰,融化了虞白常年以来冰冷的心。
从前,她常常是一个人瑀瑀独行,不被人喜欢,甚至遭受欺凌。
可现在,有人对她说,以后他来爱她。
虞白的泪落在玫瑰花上。
32. 第三十二章
寒假眨眼已近末尾,春天的第一枝芽绽放于河边的垂柳,水暖鸭先知,一副万物复苏的景象。
虞白匆匆走过料峭寒春的街头,风吹动她的秀发,温婉动人。
转过街角,一间清幽雅致的咖啡店映入眼帘,虞白推门而入,小心翼翼的目光巡视过座位。
角落里的江叔看到虞白,立刻起身招呼她过去。
“江叔好。”虞白在江叔对面落座。
江叔面容略显沧桑,苦笑了下。
他是为江寄舟而头疼,当初因为被林韵怀孕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忽略了江寄舟,之后又听信了林韵的诬陷,彻底将自己和亲生儿子置于反目成仇的境地。
现在,江寄舟不肯见他,只好让虞白从中斡旋。
“白白,你和寄舟最近怎么样?”江叔问虞白。
“你放心江叔,很好的,哥哥现在还会做饭了呢,而且很好吃。”虞白笑了笑。
闻言,江叔也忍不住笑,江寄舟是娇生惯养的,从来不进厨房的,现在都会做饭了,他细细的想,好像自从虞白来家里,江寄舟就不知不觉发生了一些好的变化。
他欣慰的笑,“白白,看你们相处的好,江叔也放心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皱纹积成沟壑,苍老的痕迹,虞白心里闪过一丝心疼,至少,在虞女士将她一个人丢在国内时,是江叔收养了她,并且给了她很好的条件,不管是客观上还是主观上,她都应当感激江叔。
“江叔,我也谢谢你。”虞白一脸认真。
江叔苍老的大手抚摸虞白的头顶,慈祥的说:“我和你妈妈是至交,她年轻时帮了我很多,你父亲早逝,我对你负担起父亲的责任无可厚非。”
虞白眼里亮起泪花,她从小就没感受过父爱,但她想应该是厚重如山的,见到江叔和江寄舟的相处时,她觉得父子之间为何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江叔为何对自己亲生儿子那么残忍,也许在江寄舟小时候,他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可能是温馨的一家,可后来,一切都改变了,因为江叔的出轨。
“谢谢江叔,我想哥哥可能比我更需要你这个父亲担起责任。”
虞白平静但语气坚决的说。
江叔一愣,他手垂了下去,像丧失了力气一般,撑着脑袋发出浑浊的叹息。
“我和寄舟,从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反目成仇了。”
“那是因为你出轨!”虞白立刻回答,声音里含着怒火。
江叔苦笑了一番,抬头看向虞白,眼神晦暗不明,轻轻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虞白秀眉紧蹙,她连忙问:“那是什么?”
江叔摇了摇头,始终一言不发。
“白白,你把这个给寄舟。”
江叔把手里的一个怀表推到虞白面前,虞白拿起来看,那表看起来贵重华丽,但已经有了些年头,掀开表盖,虞白看到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里是多年前的江叔一家,江叔年轻时很俊朗,一旁的女子秀丽温柔,但眉眼间透着一股刚强,这便是江寄舟的母亲了吧,虞白发现林韵和江寄舟的母亲长得有五分相似,只是不及他母亲的坚毅不可折的气质,而江寄舟还是孩童模样,唇红齿白,笑得灿烂,已经初具大帅哥的模子。
江叔对虞白说:“这表以前被摔坏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国外的一位大师将它修好。”
“原来是这样。”
“我一定会平安交到哥哥手上。”
虞白感到手心上的老旧怀表重量越发的重。
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一股清新的寒风扑到怀里,虞白打了个寒颤,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便要分道扬镳。
“再见,江叔。”虞白微微点头示意,准备离开。
却看到街对面正站着一个不容忽视的身影,挺拔帅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那么鹤立鸡群,有人偷偷看他,小声议论,可他的视线越过人海,直直地注视着咖啡店门前的虞白,眼里像结了十二月的寒冰,彻骨的寒意。
随即江叔也看到了江寄舟,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招呼江寄舟。
江寄舟从街对面走了过来,风迎面吹向他,敞开的黑色风衣往两边吹,锋利冷冽,虞白心里升起不好的念头。
“为什么见他?”江寄舟捏住了虞白的手腕,压低眉,周身笼着低气压。
“哥哥,是江叔他让我……”虞白连忙解释。
“这种人,我怕把你带坏。”江寄舟说这话时,眼神不屑的扫过江叔,江叔嘴唇发白,颤抖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吧。”江寄舟拉着虞白离开。
一路上,江寄舟一言不发,虞白也是不敢说话。
回到家后,江寄舟有点生气,虞白拉着他的手,蹭了蹭他的肩膀,像小猫一样,声音娇娇的,“不要生气了嘛。”
江寄舟低头,就看到她一双杏眼含水,可怜兮兮的,一时间所有气都消失了,他捏了一把她的脸,“不许再见他。”
虞白立刻扯开话题,“江叔找我是有事的,你看这个。”
她将怀表展示给江寄舟,看到他瞳孔一震。
这个怀表是母亲买的,里面镶嵌有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后来父母争吵摔坏了之后就不知所踪,原来在江峰那里。
“江叔找人修好了这块表,让我交给你。”
江寄舟有些怔怔的接过怀表,江峰他修好了这块表,手里的怀表残留着虞白手心的温热,他感到心安。
像对着一座神邸般,江寄舟虔诚的打开表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幸福的合照。
曾经短暂拥有过的,母亲的容颜永远停留在了照片里的模样,美丽庄重的像神女。
江寄舟看得入了神,眼角一颗泪落下。
这时虞白第一次看见江寄舟哭,她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守着那块怀表。
不知过了多久,虞白缓缓醒来,睁眼发现自己在床上,她记得上一秒还在沙发上陪着江寄舟,不知何时自己睡着了,是江寄舟将她抱到了卧室。
她起身,走到窗前,夜已深,天色黑漆漆的。
虞白推开门,看到江寄舟的卧室虚掩着,屋内漆黑一片,只有一点亮光,虞白皱眉,轻轻推开门,看到江寄舟站在落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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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颀长,微微仰头,指尖的烟忽明忽灭,吐出的烟雾化作风,散到窗外。
那只垂下的手里在把玩着虞白送她的那个打火机。
虞白屏气凝神吗,江寄舟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呢。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
“江寄舟。”
江寄舟回头,看到虞白,立刻掐灭了烟,扔到垃圾桶里。
“抱歉。”
他垂下的眉眼染上些许落寞。
“先出去,散散味。”
他牵起虞白的手,走出卧室。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虞白轻声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说:“很少抽。”
虞白松开牵着的手,双臂攀上他的肩,温声说:“抽烟不好。”
江寄舟低头,埋在虞白柔软香甜的头发上,“嗯。”
虞白坐在沙发上,江寄舟枕着她的双腿躺下,脸埋在她温暖的怀里,两人沉默不语,彼此陪伴这久久的安宁。
江寄舟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那些因为童年时的经历而造成的阴影,直到今日还笼罩着他。
后来上高中学会了抽烟,他偶尔烦躁的时候就会一个人默默抽一根烟,今天是虞白来之后他第一次抽烟。
其实在他母亲病重时,他除了让江寄舟照顾好自己,就只是说,“阿舟,不要恨你爸爸。”
可要他怎么能不恨。
今天江峰将那块表修好了给他,他脑子一团乱,不知道江峰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管江峰想做什么,他都都不可能原谅他,他是害死母亲的杀人凶手,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警局的人。
江寄舟担心,虞白的心软,是江峰想缓和他们父子关系的切入口,他害怕虞白会因此受伤。
江寄舟抬眼看向虞白,“白白,以后不要再自己一个人见江峰了。”
虞白低头,愣了几秒后点头,“嗯,好。”
“真乖。”
她温柔恬静的容颜可以洗涤世间所有的尘埃,只有在虞白身边,江寄舟才感到安心,内心有了短暂的平静。
江寄舟就这样枕在虞白腿上睡着了。
他安静的睡颜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仍是英俊帅气,长长的睫毛轻垂,每天微微皱着,虞白伸出手,想要抚平。
次日天气晴朗,外头阳光明媚。
江寄舟比昨日的心情好了很多,虞白也稍微放下心。
为了让江寄舟彻底忘掉昨天的事开心起来,虞白一大早买了花苗,拉着江寄舟一起种花。
江寄舟负责刨土,而虞白则将花苗放进去。
忙碌了一上午,院子里种满了花,两人累得皆是气喘吁吁。
虞白又想偷溜去喝冰水解渴,江寄舟给她端来一杯热水,勒令她喝热水。
“等到春夏的时候,院子里就繁花锦簇了!”虞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寄舟。
江寄舟点头,因为虞白而对未来有了期许,温柔的看向虞白白净是侧脸,“嗯。”
就这样,只有他和她,就好。
33. 第三十三章
二月末,寒假结束后,正式开始高三下学期的生活,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许多喜欢玩乐的同学都收心开始为冲刺高考做准备。
高三为了让一直坐着的学生们有点运动,每周两节体育课。
体育课那天,虞白刚好来了生理期,却不知道,还是去上了体育课。
上课后,做完操后,班级集体绕操场跑两圈。
虞白跑着跑着忽然感到下身一股暖流,她意识到不对,但又不好意思现在下去,只好坚持跑完。
跑第二圈的时候,虞白感到肚子开始阵痛,额头冒冷汗。
坚持着跑完,虞白感觉身体已经累到虚脱,嘴唇发白颤抖,眼前冒起一阵金星,转而往后倒去,一个女生眼疾手快的扶住虞白。
“白白!”江寄舟穿过人群,推开女生,将虞白抱到怀里。
虞白视线模糊间看到江寄舟的身影,和他身上熟悉而安心的味道,清冽的嗓音在耳边萦绕,虞白放心地昏睡在江寄舟的怀中。
等醒来,消毒水的气味儿钻进鼻孔,虞白秀眉轻蹙,偏头看到坐在病床前的江寄舟。
他温柔的目光,只注视着虞白一个人。
“笨蛋,来生理期了都不知道。”江寄舟伸手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虞白鼓嘴笑,“哼。”
校医走过来对虞白说:“没什么事,就是生理期剧烈运动导致的,多喝红糖水,下次注意。”
虞白乖巧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校医走后,江寄舟给虞白一颗大白兔奶糖。
“还有吗?”虞白委屈巴巴。
因为虞白嗜糖如命,天天都吃很多糖,江寄舟现在严格限制她一天吃糖的数量。
“没有了。”江寄舟挑眉,对虞白的撒娇视而不见。
虞白闷闷不乐。
因为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所以两人就一直在医务室呆着,等虞白肚子不疼了再回家。
“我好了。”
“真的可以吗?”
虞白虽然肚子还是隐隐作痛,难受空虚的感觉让她有点直不起身子,但她还是坚决点头。
“我背你。”
江寄舟还是不放心,不由分说的让虞白趴在他背上。
他背对着单膝蹲下,展现给虞白挺拔有力的背脊,让人永远安心,虞白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下巴靠在江寄舟头边,呼出的热气钻进他耳朵里,痒痒的。
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正是下课的时候,引来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虞白脸皮薄,想让江寄舟把自己放下,可江寄舟不肯。
“我背我女朋友,天经地义。”
他唇角勾起散漫的笑,语气拽拽的。
虞白脸更红了。
虞白和江寄舟的恋情迅速传遍了学校。
大部分人不看好,觉得虞白配不上江寄舟,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江寄舟肯定很快就腻了。
江寄舟则是毫不收敛,只要一有空就粘在虞白身边,一起上下学,一起讨论功课……很是甜蜜。
虽然周遭的声音嘈杂,可虞白早已深陷在名为江寄舟的爱河之中,盲目的迷失于其中,坚信他的爱,也全盘托付出自己的真心。
-
发生转变是一个稀疏平常的一天,那天阳光明媚。
虞白和江寄舟一起逛街,举止亲密。
两人只有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灿烂,不顾及形象。
“我酷吗?”
在一家精品店里,江寄舟戴起一副墨镜,虞白认真打量一番,痞帅痞帅的,她点头,“很帅。”
“这么帅的家伙,是你的。”江寄舟忽然中二的话,让虞白呆了几秒,她捧腹大笑,往外挪了几步,“我不认识你。”
江寄舟坏笑,走过去揽住虞白,嗓音压低,“哦,那昨天晚上被我亲的腿发软的是谁?”
虞白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脸羞红。
她害羞的模样太可爱,江寄舟微微仰头,桃花眼里漫开笑意。
虞白已经习惯了和江寄舟这样,太过于甜蜜,她甚至没有一秒钟想到如果有一天会分开这件事。
江寄舟揽着虞白走出精品店,外头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眼,却看到了林韵的身影,在不远不近的阴暗角落里,注视着他们,脸上露出毛骨悚然的笑。
他神色一僵,低头对虞白说:“白白,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去处理个事情。”
虞白炸了眨眼睛,看江寄舟神情有些严肃,语气不自觉担忧起来,“什么事?严重吗?”
“没什么,小事,我很快回去。”江寄舟侧身,在虞白脸上落下一吻。
“好。”
虞白看着江寄舟匆匆离开的背影,莫名不安。
回家后,虞白等了很久,直到夜深,江寄舟才回家。
“江寄舟,你去哪里了?”看见江寄舟进屋,虞白连忙起身。
他抬眼的一瞬,好陌生,好看的桃花眼里像结了一层冰。
虞白一怔,她笑着去挽他的手,可江寄舟躲开了。
“抱歉,有点累,我先去睡了。”他说完就上楼了。
虞白呆在原地。
第二天江寄舟和虞白解释了是和别人闹矛盾了,所以不小心迁怒于虞白,和她认真道了歉,可虞白不相信,江寄舟有时候会冲动,可他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就对自己冷脸的人。
可是江寄舟不再解释。
他开始对虞白冷淡,像鲜花铺满的花园尽头,陡然生出万丈悬崖的猝不及防,这种落差感让她失落,而江寄舟却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虞白的情绪。
周六是虞白的十八岁生日,还有三天。
可是江寄舟好像早就忘了一般,并没有任何暗示,虞白压下心底的那股不详的感受,专心眼前的习题。
数学公式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圈,不断在眼前重叠,虞白心烦的闭上眼。
“白白,吃个糖。”明镜丢给虞白一根棒棒糖,托着腮撑在桌面上,笑眯眯的说,“白白,周六你过生日,想好怎么庆祝了吗?”
虞白勉强撑起一丝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她在学校里,只有明镜这一个好朋友,还有江寄舟他们那群朋友有时也会一起聚。
“江寄舟怎么说?问问他,这是你十八岁生日呢,一定要隆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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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明镜要去喊江寄舟,被虞白拦住。
“不用问他了。”
明镜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太对劲儿的氛围,她回头盯着虞白,看到虞白面色苍白,眼神飘忽的样子。
“你们吵架了?”明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坐下,小声问虞白。
虞白摇了摇头,她和江寄舟没有吵架,明明之前很好的,是他突然对自己冷淡了。
她难受的心被揪住了,疼得呼吸都困难,满脑子都是江寄舟的脸。
“那是为什么?”明镜皱眉。
“江寄舟喜欢别人了?”她小心翼翼问。
这个问题让虞白心里一慌,如果江寄舟真的移情别恋,那该怎么办,她做不到失去他,也做不到没有尊严的挽留他。
“还是说他腻了?”明镜继续猜测。
虞白只是一味的苦笑,她已经丧失了力气,觉得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听着明镜残忍直白但是确实存在极大可能的原因。
“我要去骂死这个家伙,太可恨了!”明镜义愤填膺,要去和江寄舟当面对峙。
虞白拉住了她,终于开口,“没事的,这是我和他的事,我会和他解决的,谢谢你镜子。”
明镜深深的看了一眼虚弱的虞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好吧,没事的,白白,他那种人,从小被人捧着,浪荡花心,喜欢你的时候能把你捧上天,不喜欢你的时候就弃之如履,现在高考最重要,你不要因为他影响了心情。”
虞白抿唇轻笑,心里却痛到滴血,跨年夜那天和明镜他们一起去看烟火时,偷偷牵着的手,好像还在心里留有温度,灼烧到痛不欲生,可面上却只能微笑,“我没事的,谢谢你。”
心不在焉地撑过了下午的课,虞白走到教室外面等江寄舟,江寄舟出了教室看到她,走了过去,眉眼间淡淡的笑意有些许疏离,语气也是淡淡的,“我有事,你先回去。”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从前他是每分每秒都恨不得粘着虞白,即使有事也会和她报备,可现在却只是淡淡的一句敷衍,虞白深吸了一口气,叫住江寄舟。
“江寄舟。”
声音颤抖着,好像下一秒会落泪。
江寄舟转身,眉头紧皱,并不说话。
就这样静默着,终于,虞白用尽身体全部的力气开口,“你去干什么呀?”
“有点事。”
江寄舟似是不忍,他走到虞白面前,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乖一点好不好。”
虞白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
江寄舟唇角勾起笑。
他走了,虞白眼里的泪安静无声的落下,像断线的珠子,可再没有人心疼的捧着她的脸,去安慰她。
虞白甚至不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趴在栏杆上,任由风吹着,直到脸上的泪水干透,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完,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她仰头怔怔的看着深蓝的墨色天空,眼中闪出跨年夜那天绚烂的烟花,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美丽的无与伦比,可转瞬即逝,是不是他们的结局也是如此呢。
虞白忽然感到无法接受,无法接受拥有过再突然失去。
34. 第三十四章
江寄舟突如其来的冷淡并没有持续太久。
周五那天下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庭院里春色盎然,虞白和江寄舟在春天来临时栽的花已然冒出绿芽,虞白趴在窗台上,神色惆怅的看着朦朦胧胧的烟雨景象。
她不再看了,走到钢琴边坐下,这架钢琴是江寄舟买来送给虞白的,放在卧室的一角,纯白无暇。
少女脖颈纤细,低垂的弧度柔弱美丽,耳边的碎发些许凌乱,指腹按在黑白琴键上,忧伤动听的乐曲流淌在房间里。
江寄舟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他靠着门框,安静地注视着虞白,眼神深沉。
思绪蓦然间飘到了那天见林韵的时候。
林韵是个疯女人,江寄舟害怕她会伤害到虞白,所以让虞白先离开,自己去见林韵,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虞白的妈妈在江峰结婚前和他是恋人,后来江峰和江寄舟的母亲结婚,在婚内他们还维持着不正当关系,江寄舟的母亲遭遇好友和丈夫的双重背叛而一病不起,最终病逝。
当林韵告诉江寄舟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荒谬,不可置信。
“你不信吗?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你爸,是不是和虞白的妈好过?你妈的死又和虞白的妈到底有没有关系?”
林韵面色平静,像是料定江寄舟不会相信,她说完后,给江寄舟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江峰和虞女士年轻时的照片,很亲密,江峰看她的眼神是深爱无言的。
“不然为什么虞白她妈这么放心把她托付给你爸呢?”
林韵嗤笑一声,不再说话,安静看着江寄舟的反应。
江寄舟垂眼,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林韵的话如晴天霹雳,击碎了一切安宁,他想要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可是那么清楚明白。
如愿看到江寄舟的脸色一点点灰败,涉及到与他母亲有关的事,他总能轻易丧失理智,想到他曾经高高在上而如今溃不成军的模样,林韵心里无比的畅快。
江寄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世界很暖,只有他身上冰冷彻骨。
虞白的笑,变得那么扎眼,让他烦躁,她柔软的手,牵到他的手时,不自觉甩开,一靠近她,脑海里林韵的话就浮现在耳边。
江寄舟拼命找回了理智,他怎么可以凭借林韵的一面之词就这样对待虞白呢。
江寄舟去找了江峰。
他神色躲闪,不愿提及往事。
虞白是无知的嫌疑犯,在短短几天,被江寄舟判了死刑。
她的钢琴声是这么的好听,她就像天使一样,出现在自己灰色的世界里,明亮温暖,纯粹干净。
江寄舟抬腿走到虞白身后,他的手抚上她的脖颈,肌肤柔软细腻。
虞白身子一颤,钢琴声停止,她想回头,可被江寄舟按住后脑,不能动弹。
“江寄舟。”虞白小心翼翼的叫他。
“继续弹。”江寄舟声音很轻,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虞白忐忑着按下琴键。
江寄舟的手顺着她的脖颈,到精致的锁骨,细细的摩挲着锁骨上的一颗小小的红痣,随后继续胸口处,一片柔软,在要触碰到花苞时,钢琴声乱了音调,虞白颤抖着回头看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江寄舟抽回手,温柔的擦着虞白眼角的泪。
“怎么总是哭?”江寄舟轻声问。
虞白的心脏疼疼的,对江寄舟的依恋让她心痛,她小声问江寄舟,“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江寄舟轻轻捂住她的眼睛,“没有。”
虞白心里更加难过,她带着哭腔,问江寄舟,“那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冷淡?”
江寄舟俯下身,吻落在她脸颊的泪上,湿漉漉的,“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嗓音温柔清冽,虞白咬着唇,这些天的委屈在此刻喷涌,哭的像个小孩子。
江寄舟捏了捏她的脸,桃花眼里漫开宠溺的笑,“小哭包。”
虞白靠在江寄舟的怀里,皱了多天的眉头,终于舒展,江寄舟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样。
像一只被抛弃的猫,再次被主人捡回去,虞白开始患得患失,但是她却没了撒娇的勇气,连明天她的生日就都不敢提,不管他记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只要他还和自己在一起就好,虞白忽然感到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已经迷失自我了。
次日周六,天放晴了。
一上午,虞白就收到江叔的邀请,去和他一起吃饭,给虞白庆生。
虽然江寄舟说不让虞白和江叔见面,可是江叔言语恳切,他受不了林韵的精神折磨,和林韵分开一个人住,虞白心里也有所不忍,况且他只是给自己庆生。
于是,虞白换了身衣服前去赴约。
餐厅内装潢雅致,餐桌上有一水晶瓶,插着几枝百合花。
江叔给虞白一条项链作为成年的礼物,他笑的慈眉善目,“白白长成大姑娘了。”
虞白不好意思的抿唇笑。
“谢谢江叔。”
“和江叔还客气什么。”
“你尝尝这个鱼片,是他们家的特色,很鲜嫩。”
江叔像是看自己女儿一般的看着虞白,虞白心里暖暖的,夹了菜到碗里细细品尝,随后点头,“嗯,确实很好吃。”
“唉,要不是我糊涂,现在也能和寄舟我们三个一起吃饭了。”江叔叹了口气,虞白手里的筷子一顿。
“你知道江寄舟母亲是为什么去世吗?”
静默的片刻,江叔忽然开口道。
虞白愣了下,摇摇头。
江叔缓缓讲述起这桩陈年往事。
江叔确实在结婚前和虞白母亲有过一段恋情,但之后就各自移情别恋,和平分手。
听到这个消息,虞白也是一惊,她从没有听虞女士提起过。
“我和我爱人结婚后,很恩爱,后来她为了生寄舟落下了病根,之后寄舟生病,是我爱人偷偷捐献的骨髓,诱发了癌症,我们不想让寄舟知道是因为他的缘故,就在我爱人病重命不久矣的时候做了个局,假装是我出轨害的。”
说完后,江叔的眼眶有泪水纵横。
原来是这样,虞白怔了一会,她不知道江寄舟如果得知真相该是怎样的痛苦,他那么爱他的母亲。
可是江叔也是真的爱他的妻儿,一个人默默忍受着骂名。
父母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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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则为计深远。不可否认他们都深爱着江寄舟,将他置于温室之内,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母亲去世,父子反目,虞白心里恍惚。
而如今江叔告诉自己真相,是也萌生了让江寄舟知道真相的念头嘛。
“江叔……”虞白怔怔的看着面前无声落泪的江叔,压抑多年的痛苦将他淹没,现在他就是一个苍老的父亲。
这一瞬,虞白除了心疼江叔,就是真的好羡慕江寄舟,他的父母怎么那么爱他。
“江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哥哥有权利知道真相了。”虞白轻声说。
江叔痛苦的捂住脑袋,前些天江寄舟来问过他,可他犹豫纠结,终究是没说出口。
“过些日子吧。”
把深埋在心底的事和虞白讲了之后,江叔心里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至于告诉江寄舟,他想,还是等他安心高考完。
两人各怀心事的吃完饭,一起走出餐厅。
“我就住在翠景别墅,有空来看看江叔。”江叔对虞白说,他摸了摸虞白的脑袋,虞白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他打心眼里喜欢,有虞白在,江寄舟也比以前笑容多了很多。
他一下萌生了撮合虞白和江寄舟的念头,想着又忍不住轻笑起来,虞白不知为何江叔怎么就笑起来了,面上乖巧的笑,“我知道了,我到时候和哥哥一起去看你。”
和江寄舟一起不过是她安慰江叔罢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把握可以说得动江寄舟,在不告诉他真相的前提下。
可因为她的话,江叔还是欣慰的笑了,心情好了很多。
回到家,江寄舟不在一楼,楼上有钢琴声传来。
虞白跑上楼进了卧室,看见江寄舟坐在那架钢琴边,正在弹琴。
虞白从来不知道江寄舟也会弹钢琴,弹琴时候的他虽然穿着休闲的衣服,可看起来却清冷矜贵,像高山上的雪松,淡漠不可靠近。
虞白轻手轻脚走过去,看到他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
听到脚步声,江寄舟停下,卧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没有回头看虞白,只是淡声说:“你去见江峰了?”
虞白眉心一跳,她顿了顿,解释:“江叔要给我庆生。”
“嗯。”江寄舟轻嗯了一声。
“江叔想让我给你道个歉,他现在和林韵分开了,希望我们能去看看他。”虞白尽量委婉的对江寄舟说。
江寄舟冷哼了一声,“你这么向着他?”
虞白立刻摇头,得知真相但却不能说出来,她一时间哑口无言。
江寄舟没有继续逼问,他起身,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虞白微笑,“你爱我吗?”
他似笑非笑,那张俊朗的脸,此刻令虞白陌生。
她声音软软的,“我爱你。”
江寄舟将她搂在怀里,“我也爱你。”
“只能向着我。”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虞白立即心软,重重点头。
虞白埋在他胸口,感觉那个爱她的江寄舟真的回来了,这些天的反常不过是她自己的错觉,她闭上眼单纯的笑。
可江寄舟却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