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人销售掀桌子了》
1. 第 1 章
陈尧使劲薅了把头发,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粘在额前,自来卷可怜巴巴地蜷缩着。
7月热得爆炸,她的心情更是无比烦躁。
“岸边有几棵树,片头可以取这个景。”吴茉一边往胳膊上贴降温贴,一边说着。
“先等人来。”
“老大,这采访,也不用非要我们做吧?”吴茉手指碰了下暴露在阳光下的长椅,触电般缩回,还是选择继续站着。
“哼,去年开会我就和集团王总说了,我们只是分公司的营销部,负责推广和营销,哪有自己做宣传采访的,这是另外的价钱。你猜人家王总怎么说,你们部门又不像销售有业绩要求,自然要多做点活。”
“万恶的资本家……”
“这CTI-100存储芯片系列,从第一代到现在,也有五年了吧,居然才做宣传视频。让我们横跨十几家分公司约人采访,怎么约?我算什么?谁理我啊……”
陈尧满肚子苦水没处倒,和属下又不能抱怨太多,憋闷得很。
“这天,铸铁锅干闷大闸蟹。”陈尧吐槽道。
早上出门着急,从沙发上拿起皱成一团的衬衣,就套上出门了,又嫌不太服帖的袖口碍事,就卷到手肘。背包昨天被咖啡溅到,还没来记得清洗,翻了个面,斜斜地搭在肩上。她从里面掏出几袋冰贴,招呼在一旁发呆的林晓凡,安慰道:“你也贴几张……就快结束啦。”
部门加上她一共三位姑娘,架机器扛机器都自己来,新时代女性新时代的牛马。
“嗡……”
“嗡……”
“嗡……”
包里的手机又响起来!
除了天热,孜孜不倦的手机铃声,也是陈尧烦躁的原因。
“人到了。”林晓凡突然提醒道。
热气腾腾的柏油马路边,停下一辆银白色大众。
来不及管手机,陈尧立刻迎上去。
“您好您好,休息的第一天就把您揪出来,又这么热,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配合工作应该的,好不容易从研究楼里解放出来,正好呼吸下新鲜空气。”这便是采访主角——秦染,她缓缓走下车,柔顺的金色卷发忽而被吹起几根发丝。
是一阵苍翠树林送来的微风。也许是湖面上鱼鳞般的银色闪光过于耀眼,也许是更远树梢上掠过的飞鸟终于奔向自由。
陈尧眯眼,抬手遮住阳光。
从驾驶位走下一戴着半框眼镜的男士,衣领平整的白衬衣上,系着黑领带,外套着稍显不太和谐的灰色运动服。烈日下,手腕处的银色手表格外耀眼,仿佛这手表的主人拥有了整片湖。
“这不是卓越世纪的杨一帆吗?我们请到他了?”吴茉小声问陈。
陈尧揉揉眼睛,胡乱整理着头发,说:“你在想什么,卓越世纪是对家……请不到,也没法请。”
“哇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体颀长、但不单薄!还是皂香味!本人比新闻里还帅!”
“也就……笨蛋帅哥……吧……”
“老大,你要求太高了,风头正劲的科技新贵唉。”
“嘘,小声点。反正不是什么好人。”陈尧撇撇嘴。
“这是我朋友杨一帆,下午和我一起去集团总部,早上跟来看看,你不介意吧?”秦染介绍道。
笨蛋帅哥朝陈尧点了下头,这种身高,陈尧只能看的到他高贵的鼻孔。
陈尧在总部大会上见过几次秦染,藤校海归,集团高薪挖来的技术大牛,主攻超高密度存储与数据压缩方向,气质美女,星南风云人物,各级buff叠加的人生赢家。集团老总钦点的采访人物,最近终于有时间了才约得到,陈尧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当然不介意。一会儿咱们会问五六个问题,您展开说说。”
“好,不是很难的问题吧。”
“问题主要是围绕新产品,您随便说说。”陈补充说道,“单个句子尽量连贯,其他我们都会剪辑的。”
陈尧将人引到走到湖边的树下。
波光粼粼的白炉湖,像不灭的烟花掉进水里,把所有颜色都化成了明媚。
“嗡……”
“嗡……”
“嗡……”
手机再次突兀地叫起来。
陈尧将包揽到背后,眉头拧成个麻花。到底谁啊?非要在忙的时候打电话?
“咱们片头在这里拍。”陈尧示意吴茉架上摄像机,准备开始。“您站这里,对,眼睛看那棵树的方向……对,对,下巴抬一点,往远处看……”
又走到秦染身前,稍稍抚平衣服的布料。再走回来,审视机器中的画面,扬声道:“稍微侧身一点,对……”别看陈尧经常不记得拾掇自己,对工作却是严格要求,画面来回调整,完成度很高。
她瞥了眼在这抹点盐就能晒成鱼干的天气里,还穿着外套的杨一帆,哈哈,鬓角果然挂满汗珠。
他不热吗?
果然脑子从小学时候就不太好。
从陈尧第一次在公众号上看到杨一帆,就认出这是她的小学同学。
这位朋友在还是小杨的时候,欺负小陈同学的同桌,被爱护同桌的小陈同学踩扁铅笔盒,就哭了,第二天居然就直接转学了。于是传闻变成:五年级一位女生把一位男生揍转学了,从此,小陈整个童年,再也没摆脱过东川区第一女霸主的称号。
想想从前就气得牙痒痒,这次遇上得赶紧赔给他那个破铅笔盒。
“嗡……”
手机还在震动。
陈尧叹了口气收回思绪。
白炉湖边的音乐喷泉早上11点开始,10点半左右人群开始聚集。陈尧约秦染9点,这位美女大迟到10点才到,现在只剩半小时,趁着人少,必须迅速取完足够的素材。
“这边可以了,换场吧。”陈尧不敢浪费一点动作,移动到另一片树荫下。
她接过林晓凡递来的一沓采访大纲,顺手把歇斯底里的手机丢给林,小声吩咐道:“帮我看看到底是谁,催命符都没这么离谱……”
……
“请您先自我介绍一下。”陈看着大纲开始提问。
秦染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星南集团技术研发部的秦染。目前主要负责无损数据压缩这块。”
……
“请问,咱们这次CTI-100P与上一代相比有何优势呢?”
“新产品,比上一代更加集成化。”
……
四目相对
这就没了?
陈尧看了眼大纲,苦笑。后面再引导吧,片头这部分差不多了。
林晓凡轻轻走过来,小声说道:“你还是看看手机吧。”
“怎么了?”
“群里。”
“又在说什么?”陈尧终于腾出手打开手机。
你们怎么请的秦染!!!老总发飙了!!!
陈尧手指飞速向下划拉着屏幕,不耐地说道,“卢飞是不是有点病?是集团CEO杨晟安排的秦染,他又怎么可能发飙?”
林晓凡耸肩,投感很重地小声说:“还病得不轻。”
卢飞是分公司副总,一直相处融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采访这件事上,格外作妖,三番五次找碴。
“哼!”陈尧克制地用鼻孔出了口气,又把手机扔回去。
“换下个场景!”吴茉比了个ok,细长的身板扛起支架,歪歪倒倒,远看像刚学会走路的火柴人。这边陈尧和林晓凡啃哧啃哧,提着大包小包转场。
杨一帆实在看不下去,挑个最重的装着相机电池的包,就要接过来。
“唉不用不用。”林晓凡像个女菩萨刷地脸红了,拽着包带。
“谢谢!”陈尧赶紧接话,胳膊顶了下林,顺手把包带送上前去。
“嗡……”
“嗡……”
“嗡……”
像是要手刃渣男的原配,手机疯狂叫嚣。
背上一个包,胳膊上两个包的林晓凡,手里还要提着手机,求助地看着陈。
“先扔袋子里,一会人就多起来了……”陈尧翻看着接下来的问题无奈道。
太阳热度不减,陈尧接着提问到:“您可以评价下的存储芯片市场吗?以及您怎么看“也不是不能用”这句话。”
“噗!”杨一帆的声音很突兀,正不嫌事大地看着秦染。
用曲起的指关节左右蹭着鼻头,陈尧藏住半张脸做鸵鸟状,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秦染意外地挑起眉毛,稍稍掀开眼皮。
这个问题很刁钻。
存储芯片的历史从星历60年代起步,最初全球市场被少数几家公司占有,直到星历2054年,杨晟的星南科技,带着CTI-100产品系列异军突起。
因其强大的无损压缩技术、节省巨量存储空间、跨世代的超高效率、亲民价格,迅速占领全球,将其他几家公司挤压到濒临破产。时至今日,星南科技已是业界龙头——星南集团。
然而,不过半年,星南被爆料与下游的电子设备制造商、数据中心签订排他性合同,很快司法部启动反垄断调查,要求星南集团修改合同,保证公平竞争。在星南集团签订反垄断协议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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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个月后,各大数据中心向司法部投诉,星南集团要求他们预装IP芯片。司法部认为此举已违反协议,向法院提起诉讼,这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持续了五年,最终判定司法部败诉。
至此,星南集团虽日渐收敛,却一直不松口,从未公开源代码。
科技越是迅速发展,人们日常工作、生活各方面对数据的需求越高,对星南的依赖度也就越来越高。
事物的两面性在于,当一样事物对人们生活占有率过高时,必定会出现反对的声音。
在反垄断调查的同时,出现了一批人,自称迪迦联盟,他们抵制不开源,抵制不开源的星南,抵制星南的CTI-100,致力于研究用其他芯片替代星南。
“也不是不能用。”这是杨晟对迪迦联盟调侃的一句话。
陈尧这里故意提问,在利用争议蹭热度。
“存储芯片广泛应用于各个领域,是各类电子设备和信息系统的核心组件,我们星南集团的压缩存储芯片,受各行业以及广大消费者喜爱,同样也是承担着更大的社会责任,以推动科技进步为己任,不断创新。”恰到好处的露齿微笑,秦染让自己的侧脸定格在这里。
赏心悦目自带信任度,尽管,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下个问题哈,请介绍下新一代产品CTI-100P的去重功能。”
“去重?”
“还有建库功能。”
“建库?你哪里看到的?”
陈尧不明白,上个问题秦染没有生气,这里怎么表情严肃起来。她挥挥手中的大纲,说:“总部发来的。”
说着又照着读一遍:“CTI-100系列,因其强大的算法实现去重功能,可以迅速对文档、图画、视频等各种格式进行比对,删除重复文件,高效简缩存储芯片,领先全球。”
秦染嘴角绷直,挂了些铁青色,沉默半晌问道:“这是,第几期采访?”
“最后一期了。”
“前面几期都发布了?”
“当然,您可能太忙,没注意到哈。”陈尧小心翼翼陪着笑,心里打鼓不知怎么了。
“你找我,是因为这事?”秦染转头看向杨一帆。
杨一帆勾勾嘴角,斟酌地说:“我以为这不是你能做出的事。”
“我确实才知道。”
秦染向陈尧伸出手:“大纲借我看下。”
捏着薄薄几页A4纸,秦染只觉眼角刺得裂开,汗水流进伤口辛辣生疼。脑中飞速掠过这几个月的细枝末节,纸背的手指不自觉搓着关节,指甲盖轻轻抠着老茧。
“这个,哪里来的?”秦染咬了下发紧的后槽牙,让自己镇定下来。
“集团总裁办发来的,有什么问题吗?”陈尧再傻也看出来这几页纸有坑了。
“这个内容,不能公布。”
“为什么?怎么可能呢?而且已经发布了啊?”
“涉及保密协议,原因我不能说。已经发布的,我要去集团问下怎么回事。”
“可是已经全网都能看到了啊,就算撤回,互联网也有记忆……”陈尧语速逐渐急切。
“集团公关部能处理。”
“公关部只是挽回集团形象,不可能让人失忆啊。”
“你们只是执行,拿着集团总部的稿子拍摄集团给的任务,这个雷怎么也落不到你们头上。”秦染安慰道。
“就是执行……才会背锅……”陈尧盘算着最坏的结果,卢飞这次终于能抓到把柄。
“她不能说,我能说。”杨一帆突然开口,“星南集团的CTI-100系列自问世以来,对外介绍是存储简缩技术,并未有更深入的技术介绍。直到几个月前,你的采访提到去重与建库。”
“我们前几期收到了很多热烈反馈。”
“你知道现在的简缩技术,在去重和建库这块还是理论阶段吗?能追溯到的论文,远没有到大范围应用的地步,我们卓越科技,一直在攻坚去重、建库的技术难题,我猜也是秦染忙碌了几个月的原因。”
“那可能是你们没研发出来,星南研发出来了啊。”
“你看看她,像是研发出来了吗?半年前,迪迦联盟研究提出,在合法范围内星南不可能在现有技术基础上实现大规模存储简缩,并要求星南开源以证明自己。”
“半年前?”
“叮!”
同时响起好几处手机提示音。
“老大,看手机。”吴茉低头扫了眼便叫道。
集团公告:星尘科技分公司营销部主管陈尧,虚假宣传采访,集团总裁办经协商,予以辞退处理。
2. 第 2 章
“多少有点恶心人了……”秦染有些错愕,但是很快反应过来。
陈尧倒是一下子没有了烦闷,大事当前,反而更冷静。她善意地笑了笑,说:“咱们先采访完。”
姑娘们卯足了劲,采访很快结束。
“收工!请大家喝咖啡!”陈尧招呼着众人去湖边,咖啡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她们五人在遮阳棚下占了一桌。
“咱们这边人物部分已经结束了,您先休息休息。”陈尧说道。
秦染点点头,说:“我随时可以走吗?”
“当然。”
“你们呢?”
“我们留下来再补拍一点空镜。”陈尧喝一口咖啡,手上也没闲着,用手机给每页问题大纲都拍了照,又折好放进背包里。
“那集团公告?”秦染试探道。
“下午回总部去解释下。”陈尧平静说道,脑中倒是盘算着中午多吃几碗饭,下午怕是要大干一场。
“只是这公告已出,怕是已成定局……”
“嗯,有来往的邮件记录,可以证明采访内容是总裁办提供。但是即使把邮件截图发在网上,也会很快被集团公关,石沉大海。”
“你倒是清醒。”秦染赞赏地点点头。
“总要露个脸去争取下,不然总裁办那些人真的以为我任人搓扁揉圆了。”
只是希望不要牵连手下的两位姑娘,陈尧嘱咐林晓凡和吴茉:“你们收到的抄送邮件都截屏留个记录,以防万一。采访的原始文件也都留着,万一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道,不要提总裁办,先保全自己。”
“嗯……”吴茉吐出咬了半截的吸管,愤懑地说:“他们怎么这样!?”
“总要有人背锅呗,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只是蝼蚁。”陈尧又喝了口冰咖啡,思路分外清晰。
“一开始就想好了要你背锅吧。”杨一帆悠悠开口。
“所以才让分公司的我们部门做虚假宣传,让我们堵住迪迦联盟的嘴。”
“但是虚假宣传的技术总会被发现啊?”吴茉问。
“所以才有今天这个公告。”杨一帆解释道。
“你看,现在火力都在我这了。”陈尧自嘲道。
“卢飞是不是知道?最近一直从中作梗。”林晓凡突然想到什么。
“不太像,总裁办就等着我乐呵呵地干着活,突然一记公告甩锅,怎么可能提前预告。卢飞是因为集团杨总越过他,钦定我们干了集团的活,他有点危机感。”
“为什么不让他背锅啊?”吴茉气恼道。
“他又不会干活,锅给他都背不动。”陈尧苦笑道。
“卢飞能力不强,但是人品还不错。”杨一帆与卢飞有业务往来,他一板一眼地说着,“其实这事有个办法……”
众人等了半晌,也不见杨一帆的下文。秦染先急了:“你倒是说啊。”
“继续留在星南,也不会好过……我先说,你再做决定。”杨一帆拿出手机,翻找片刻。“这是我们一周前发在外刊的研究结果,里面提到当下存储芯片几种可行的简缩方向。其中,就有去重,去重需要建库,存放大量的哈希值进行比对,用以删除重复的数据。那么支撑比对的动作,就需要庞大的算力。”
“也就是说,我只需要在内网查出算力。”
“但是公关还是可以洗掉你的爆料。”
陈尧狡黠地眨眨眼:“换个用法。”
接近中午,一丝丝风都没有的白炉湖,平静却聒噪。人们聚集在湖边等待喷泉秀,俯瞰像围着蛋糕边的蚂蚁,细看忙碌,远看安定。有一行五人挤开人群逆向离开,格外显眼。
可能是秦染觉得陈尧太可怜,也可能是她们三个火柴人正好后排座能装下。五人午饭后一起回了星南集团。
事情超出了秦染上午的预估,她担忧地看着后视镜中的陈尧,下了个决心,说:“事情到这个地步,其实我可以帮你。”
“你……”驾驶位上的杨一帆欲言又止。
“不用不用。”陈尧受宠若惊地说,“你这还有保密协议啊,帮了我,你以后怎么留在行业里。”
“他收留我。”秦染朝杨一帆努了努嘴。
“你倒是想好了后路。”杨一帆笑道,“荣幸之至。”
“你猜的不错,我们前几个月的确研究的去重。我说怎么突然就封闭式突击研究呢,所有人的手机都锁在门外的柜子里。”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封闭式。”杨一帆嗤之以鼻。
“也没什么用,研究并没有进展。”
“这不就奇怪了?高效又无损的简缩技术,学术理论就那么几种,不是去重,你们的存储芯片怎么做到的?”
“……”秦染白了杨一帆一眼,“又想套我的话,这我倒不是不能说,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技术部骨干嘛?”陈尧忍不住问。
“闭源,我估计除了研究院首席陶宁,没人知道。”
“你们这闭源倒是比闭经还滴水不漏。”陈尧又是个没忍住的吐槽。
吴茉用胳膊顶了下陈尧,小声说道:“车上有男生啦。”又抱歉地对杨一帆笑了笑。
“无妨。她这,粗糙的比喻,从小就让人记忆深刻。”
“啊?你们以前就认识啊?”这下林晓凡也来了精神,全员吃瓜一级战备。
“小学同学。”
“大学系友。”
“他小时候欺负女同学。”陈尧第一时间爆料。
“我没有……”
“看吧,还不承认。”
“真的没有……”
“得了吧,做了坏事被我小小收拾一下就吓哭了,第二天就转学了。”
吴茉悄悄比个大拇哥,小声说:“老大,真勇士也。”
“那个踩扁的铅笔盒?确实是被吓哭了,但是转学是因为搬家了,还有……我没有欺负你同桌。”
“我亲眼看到她哭了!”
“那是……”
“算了算了,到公司了,你都对!”陈尧冲下车,这还有个大事要办呢,“谢谢!”
下车也没忘礼貌。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和我说。”秦染和杨一帆给陈尧留了个电话。
只见秦染换上驾驶位,转眼,把车开进了主楼背后的研究楼。
“你怎么在这?我可没空和你继续理论。”陈尧惊奇地看着杨一帆道。
“公干。”
“研究楼在后面,跟着秦染。”陈尧好意提醒。
从后备箱换了件外套的杨一帆,在整理着他的双排扣西装,和裤子居然是套装。整个人看着又挺拔了不少,抬头的那一刻,气场全开。
如假包换的科技新贵!
他没接话茬,走进主楼,直接扫脸进了闸机,等陈尧进来后,二人并排坐上电梯。
人事部在25层,陈尧在电梯里,冷静地整理着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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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应该先回家换个衣服?
她突然有些后悔直接过来,虽然中午已经查阅了大量资料做准备,是不是应该先回家换身衣服?
杨一帆眼尾扫着只到他肩膀的陈尧,想起小学时候的她,蹦蹦跳跳扎着两个短马尾,风风火火撞南墙。
他闭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慢慢睁开。
终于又找到她了。
身旁这位女士的衬衣后背,下摆处一个刁钻的角度,衣角皱成了小啾啾,总在眼前咋咋呼呼。
陈尧的胳膊胡乱划来划去,眼看就要够到,手指又绕远开了。
被动作扯动的衣角,有只小啾啾在摇头晃脑,越看越扎眼。
鬼使神差,杨一帆伸出手指,捏着那块布料轻轻用力,在杨一帆的手指里,好像从来没有什么难事,小啾啾就这么被打开了。
陈尧似有所感,低头时正好看到松开结的衣角。
“……”
“谢谢。”她下意识地礼貌说道。
“嗯。”杨一帆镇定地缩回手指,嘴角好不容易抽出半边弧度。
“额……”陈尧自暴自弃地问道:“衬衣后面……还皱吗?”
杨一帆歪头认真打量一番,说:“还行。”
顿了下,又说道:“虽然我想你自己完全有能力处理好,不过,如果有事,电话我。”
这一瞬,原本平静的陈尧突然感到有些委屈。
一早上炎热的天气,连续辛苦几个月的自己,从天而降的黑锅,强忍着情绪去处理的自己。
因为几句关心,坚强的防线变得柔软。
“谢谢。”她回报一个大大的微笑。
陈尧背对着电梯,没有急着冲进办公室。她掏出手机,又逐字逐句读了遍公告。片刻后,转身按下电梯按钮。
“叮”
电梯停在顶楼。
穿过长长的陈列室,就是总裁办。外间是秘书室,陈尧不慌不忙地找到董秘书,问题大纲那封邮件便是他发出的。
陈尧刚进公司就认识董秘书。
办公室的人见到她,都有些惊讶。应该说,从陈尧走进这栋楼开始,人们的脸色都蛮精彩。
董秘书把她请进了小会议室。
“咱们的离职手续直接走流程就可以了,具体细节会有人事对接。”董秘书进集团也有几年了,当下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是小场面。
“嗯,我会和人事谈的。”陈尧礼貌回复道,“在那之前,我想问下,关于采访大纲内容的邮件,您这边是经过研发部门或者领导批准的吗?”
董秘书微微一笑:“这个属于公司内部事宜,不方便告知。”这句话早就在这等着了。
“邮件也并未抄送领导,我想总不是您自作主张发的吧?”
“当然不是!”董秘书否认道,转而又说,“你看看我,忘记给你倒水了,这么热的天,冰咖啡要吗?”
他转身走到玻璃门旁茶水间,“你也是老员工了,现在外面的舆论很多,正是公司困难时刻。”
传来一阵机器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见董秘书端着杯咖啡走进来。
“咱们呀,共克时艰,公司不会亏待你的。”董秘书把这杯咖啡放在陈尧面前时,正好说完这句话。
陈尧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不说话,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你和人事聊过了吗?公司给的还是很丰厚的。”
“我不同意离职。”陈尧开口说道。
3. 第 3 章
“你这什么话?”董秘书轻笑道,“已经公告可就板上钉钉了,不过为了照顾老员工,咱们的赔偿可以再谈。”
“第一,公告写的协商,为什么这么写,你心里一清二楚。第二,如果集团单方面辞退,我会向法律机关提出质疑,那么你们就必须举证。敢拿出来往邮件记录吗?所以你们只能找我协商离职。第三,协商的意思是指双方共同磋商,也就是说,你们来找我商量,需要我的同意,协商才能成立。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离职的协议我不会签。”陈尧尽量语速缓慢清晰的表达态度。
“陈尧!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工作失误。”
“什么失误?虚假宣传?是采访虚假,还是总裁办发给我的邮件虚假?去重技术到底有没有?”
“你以为,几封来往的邮件,就能帮你证明?”董秘书游刃有余地推了下眼镜,面露嘲讽,“你也是老员工了,应该知道公关部做什么的。”说完,下巴朝咖啡抬了抬,“别着急,先喝点,咱们慢慢聊。”他成竹在胸,就等着陈尧吃瘪。
冰咖啡杯外的冷凝了一圈雾气,碰到热空气变成水,沿着外壁滑落至桌面。
陈尧盯着桌上的一小摊水渍发呆,其实预判到了董秘书得这些回应,也料想到不会有多好说话。
亲身经历一遍,还是让人心里五味杂陈。
人在这些伤痛中成长,直到一颗心满是割痕,要么把自己重新养大一遍,要么变得冷漠无比。
无论怎样,总要面对。
陈尧深深吸口气,桌下的手轻轻捏紧握拳。
“去重。”她战术性停顿,“适用的广度与深度,也并不是无迹可寻。公司架构内的计算和网络业务部、移动业务部、存储业务部、嵌入式业务部,这四大业务部门人员配比,加上公布的半年财报,可以估算公司业务总量。再从内网公布的服务器、设备的用途与数量,就可以估算星南目前的算力。能不能真的去重和建库,可不是谁说就能的事!”
董秘书一时语塞,前面大段的逻辑关系他半点没听懂,但是最后一句却听明白了。
这丫头,要造反……
“陈尧,这些用不着你来操心。”他先稳住场面。
“都是公开数据,我只是提供个思路。”陈尧不慌不忙。
“如果你损害了公司利益,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是,所以我得提醒杨总,在这个舆论风口,咱们可不能再被人找到话柄了。”
陈尧说完这话,便起身要去推门,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你……”董秘书哗地站起来,壮硕的身躯先一步,半个身位挡在玻璃门前。
“董秘书,咱们可都是为公司着想,你这是做什么?”陈尧也没光站着,她用脚尖顶着门缝。
“内部矛盾咱们内部先解决。”
“您说的对。”陈尧挤着门缝,探出肩膀,眼看就要窜出门。
“陈尧,你别和我来这套!”老董长臂一抡,直接用胳膊扯回她。
图穷匕见。
“唉!你别动手!”陈尧不禁大声起来。
她再次靠近玻璃门,双手用力推门把手。
:
这边动静越来越大。
董秘书情急之下,抡起陈尧的肩膀,直接往地上推搡。
一个200斤大汉,一个90斤姑娘,陈尧哪里吃得住。惊疑之际,腿没站稳,头向着桌边就撞去。
一时害怕地闭紧眼睛。
她中午盘算半天,也没预想到会直接动手,真要出血,只能报警了,这事情可就难收场了,唉,她只是想保住工作。脑子里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等待受伤。
突然,门从外侧被打开。
一阵皂香味,陈尧被一只大手捞起来,头惯性地撞进一块西装面料,额头磕着枚牛角扣,还挺温润。
再次睁眼时,不太妙,好像是个人。
她双手一推,用力过猛,又没站稳。
“小心点!”一声责备。
肩膀又被一只手像小鸡仔似地拎起来。
“嘶!”陈尧摸着脑门,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担心的眼睛。
“没事吧?”杨一帆看到她发红的额头。
“还行。”她苦笑道。
杨一帆点点头。
“董秘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杨总,这您不能怪我,是她在闹事!”董秘书的必备甩锅技能立刻上线。
“哦?闹什么?今天的公告吗?”
“小陈虚假采访,受了集团处分,情绪激动了点。”
“胡扯!哪里是我虚假采访,东西都是你们给我的!”
“小陈,你是营销部,你负责采访,这点责任还是不要推卸了吧。”
男人茶起来,女人也自愧不如。
陈尧的心一点点往下坠。
“采访?你们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杨一帆接过话。
“杨总,您这话说的,我也只是个执行,可不能什么都怪我。”董秘书这老油滑,半点不沾,远离一切责任风暴。
“行。”
杨一帆懒得和他废话,迈起大长腿,往这层楼的最深处走去。
陈尧直觉要跟上,又搞不清楚状况,有些迟疑,站在原地没动。
“还不过来?”杨一帆发现身后没有声响,便回头挑着一边眉毛问道。
“你……认识董秘书?”陈尧小步跟在后面,说出心中疑惑。
“嗯。”
“你可别太冲了,我还要保住工作呢。”
“放心。”
总裁办公室,陈尧还一次没有去过,杨一帆横冲直撞,就直接推开了门。
陈尧来不及拉住他,看得目瞪口呆。
手里拿着文件夹的杨晟,坐在办公桌前,淡淡扫过去一眼。看到跟在最后的董秘书微微摇头,便心下了然,当即松下眼眉。
老董这工作能力,这么个小姑娘,都处理不好?
“来,坐。”杨晟招呼二人,直接忽略了老董。“喝咖啡吗?”
“不了不了。”陈尧连忙拒绝道,一天三杯咖啡,人快麻了。
“小陈啊,你那个采访我看了,搞得很好!这种事还是得交给你们年轻人。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不用管,公司的公关部门会处理的。”杨晟平时对直接下属严厉,对中层管理人员与基层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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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和蔼可亲。
“杨总,您可能不知道,今天刚发布了公告。”
“公告?董秘书,怎么回事?”
董秘书适时递出手机,汇报情况。
“不是让你们妥善处理嘛?就这么办事的!?”杨晟一边粗略划拉着手机,一边喝斥道。声音严厉,诺大的办公室都有了回音。
老董,也不出声。
杨晟将手机还给他,狠狠瞪了一眼。
转头嘴角一提,便扯出春风般的微笑。
“小陈啊,让你受委屈了,是我没交待清楚,连累了你。”杨晟的声线浑厚,让人有种安定感。“你看,现在公告已经出了,集团这边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一定会让人事部门好好赔偿,不会让你吃一点亏!”
“杨总,公告写的只是协商,我还没有签字的。”
“这个不着急,你和人事慢慢聊。”
“杨总,舆论的风口并不是我的去留,一个公告博人眼球,并不能解释清楚去重技术,更不可能平息对于开源闭源的争论。”陈尧半点不让步。
“我看这样吧,人事再和你协商下,董秘书,叫小田上来。”杨晟点头示意老董。
“杨总,我想不必了。您是技术出身,比董秘书清楚咱们星南的算力,能不能支撑现有业务的去重与建库,只要有人用心,并不是一件很难查出来的事。”
杨晟脸色微变,一时沉默,额角绷紧,几根青筋忽隐忽现,场上气温顿时降了几度。
董秘书想从最后偷偷溜出去,在暴风雨前夜避开。
“老杨,我们刚在国外期刊发了论文,去重的理论范围值已经可以估算,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杨一帆格外认真地说道。
杨晟的脸色愈发难看:“这事不用你来管。”
“敝帚自珍对你对星南有什么好处?”
“你……”
“星南现在在做什么!?我们做技术的,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小姑娘来背锅了!?”
“你给我闭嘴!”对人呼来唤去惯了的杨晟,已经很少有人能对他这么说话。
陈尧悄悄扯了扯杨一帆的胳臂。
杨晟缓缓吸了口气,等心情平复,维持这个位置应有的风度。
“小陈,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恢复原职是肯定不可能,你也要考虑下集团的颜面。
“那就别的部门吧,星南这么大。”杨一帆没好气地说道。
“一帆,我必须提醒你,你自己说过,星南的事你不管。”
“看着你们把大众,把陈尧当傻子?”
“你!……我看这样吧,原来的分公司星尘科技,本来主要业务就是零售,小陈,你就转去销售部吧。”
“不是,我怎么就去销售部呢……”陈尧张口要争辩。
“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么现在离开星南,要么去销售部。”杨晟直接打断她,瞥了眼杨一帆,最终叹了口气,“一帆,你今天来这,就是为了陈尧吵一架的?打抱不平?你说说你多久没回家了?”
“我说开源才能科技繁荣,你是一句没听进去。”杨一帆语气中尽是失望,“爸,你的科技梦想呢?你的初心呢?”
4. 第 4 章
在杨晟爆炸前,陈尧拉着杨一帆飞快逃出主楼。
“这么着急下楼做什么?职位还没谈好。”看着西装袖口被两根手指嫌弃地扯住,杨一帆有些好笑又无奈。
陈尧赶紧松开手:“谢谢你帮我。”
垂眼细看袖口,确认没有起皱,才放心地说道:“虽然你是在帮我,可你那是谈吗?再说下去就吵起来了。”
“陈尧,不争取是不会有人施舍你的。既然开了口,就不达目的不撒鹰,撕破脸才能成长。”
“从星南的角度,恢复原职等于撤回公告,你要让业界龙头,万亿市值的星南,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是它这个体量应有的社会责任。别人我不管,星南不行。”
工作时间的主楼门口,都是神色匆忙的牛马,不时有探究的眼神,飘向有些显眼的这二位。
“先找个地方坐吧。”杨一帆说。
“你……真的是杨晟的儿子?”陈尧边走边八卦道。
“嗯……”
“创业失败就回去继承家业?”
“我是我,他是他,理念不同我才出来创业的。”
“开源?”
“你怎么知道?”杨一帆眼睛一亮,“卓越科技还有很长的路,但是开放始终是我们的核心。”他很少和别人说这些坚持,做什么永远比说什么重要。
“可以啊,小伙汁,形象拔高了不少。”陈尧玩笑似地上下打量。
“我原来是什么形象?”
嗡……
是吴茉的电话。
“老大,快看内网!”
陈尧把手机换成公放,打开内网。
《狂欢之下人性的沦落——无良女主管为升职不择手段》
努力勤恳的工作被写成处心积虑的走捷径,采访精良的画面被放大成擦边博眼球。访问内容技术核心的虚假宣传倒是没有冤枉,连带陈尧上学时候的绰号都被翻了出来,实锤虚锤一个不落,结尾处故意放了张意味不明模糊不清的本尊侧影。
“他们太过分了!”吴茉在电话那头忿忿不平。
陈尧冷静地刷着字数,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
“看来稿子早就备好,我们一出来就发了。”凑着头的杨一帆说道。
“留了后招。”
“老大!截图被传到社交平台了!”
网络扩散速度很快,原本就是争议话题,加上推波助澜,一举送上热搜。
陈尧挂了吴茉的电话后,手机刷着几个平台覆盖面,估算投放金额。
“我倒是有些佩服你爸。”她轻轻一笑。
杨一帆逐字逐句看着那篇内网原文,没什么套路,写的很直白,就是盯着一个人喷。
他越看越生气。
“不行,这公道我还是要给你找回来。”他迈出长腿要往电梯厅走。
“算了,哪里有那么多公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小学时那个大杀四方的你去哪里了?”杨一帆顿住脚步。
“哈哈,长大了,缩进壳里了。”陈尧低下头。
“陈尧,成年人也是有所坚守的。而且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方法,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真的不用。”陈尧刚刚就想清楚了这事。“杨一帆,他们这个时机发文,就是等我受不了,等我自己先出局。我偏不,杨总不是让我二选一吗?我就去销售部,他就不能反悔了。”
“你慢慢考虑,先等我下。”杨一帆觉得,比起他认为怎么样,给予陈尧充分思考的时间更重要。
他小跑去附近的便利店,不一会儿,再跑回陈尧面前时,手中提着一小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印着米妮的创口贴,撕开封口纸。
“过来点。”杨一帆小心翼翼捏着创口贴。
“唉……唉……没事的,不疼了。”陈尧受宠若惊,直觉想往后跳开半米,划清界限,又怕同一天嫌弃同一个人两次,伤害值太大,只好言语推拒。
“过来点……”杨一帆故意皱起眉头。
陈尧像个插在泥地里的棒棒糖,别扭地伸着脖子。脑门被贴上一小块,凉飕飕的。额头是真的一点都不痛,倒是杨一帆抬手时萦绕的皂味香氛,熏得她迷迷糊糊。
“你确定吗?在营销部你已经做到主管,现在转去销售部等于从头开始。”
“嗯,是挺难的。”陈尧觉得自己的声音隔了层水膜,听不真切,耳根子也莫名发热。
“这气忍得了?可不像小学的你。”
“这不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嘛。”
“为什么你没想过离开星南?”
“想过啊,只是目前这样,我能去哪?何况还有竞业协议,不现实。”
“来卓越吧。”轻轻摁了下创口贴的杨一帆,靠得有点近。琥珀色的瞳孔被阳光折射,装下了整个人间的流光溢彩。
陈尧觉得自己的脸也快煮熟了。
“好了。”杨一帆故意正经地板起脸。
“啊?”陈尧反应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我们旧怨还没了,别又添新愁了。”她小声说道。
“什么?”
“我说谢谢你。”她借机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今天真的谢谢你。”她诚恳地说道。
“销售没那么容易,当然,我相信你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好。”
“那是当然。”陈尧骄傲地抬起头。
杨一帆的车早已在路边等候多时,司机见他没有上车的意思,就去便利店买了瓶水。
“走吧,我送你。”杨一帆见司机已经回来,便开口说道。
“我自己回去了。”陈尧习惯性推拒。
“陈尧,我只是顺路送你去地铁站。从刚刚就想问了,你是有多嫌弃我?”杨一帆打开车门,等她上车。
“没有啊。”陈尧硬着头皮。
杨一帆摇摇头,知道她没有说实话,“没有就上车吧。”
二人一路安静,气氛有些尴尬。
“加个好友。”杨一帆率先开口。
“啊?哦,好。”
二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
“杨晟真的是你爸?”陈尧从垃圾堆里找话。
“你问第二遍了。”
“网上半点风声都没漏啊,这不是很诡异吗?”
杨一帆看着窗外,接近下班时间,路上行色疲惫的人开始多起来。
“我小学时,杨晟,就是我爸,就有了星南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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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那时候全球的存储芯片市场被五家公司全部占有,别的公司没有任何机会,星南很艰难。他总是很晚回家,坐在灯下叹气。他和我说,星南就是要打破这些壁垒。他还和我说,开放对于科技进步有多重要。”
“后来呢?”
“我五年级时,星南获得了第一笔融资。有了钱以后研发速度变快,没过几年他们就有了CTI。”
“这么早?”
“他们没有立即投产,其实是无法立即投产。”
“为什么?”陈尧好奇地看了眼杨一帆,童年的这场雨不知道要让杨一帆的一生潮湿多久。
“五家公司占有全球市场,抱团排挤,没有一家代工厂敢给星南生产芯片。直到互联网与手机行业发展迅猛,老旧的存储芯片难以负荷。人们都说星南是应运而生,其实它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之后,星南扩张的很迅速,那五家公司越是围追堵截。为了安全,家人的信息就一直被保护的。”杨一帆淡淡地解释着。
“可是现在的星南却……”陈尧欲言又止。
杨一帆瞥了眼竖着耳朵的司机,“那又是另一个故事啦。”
“哈哈,所以这个和你五年级搬家有关吗?”陈尧也不是刚出社会的小白菜,心领神会,丝滑地转换话题。
“突然融到资,第二天就搬去浦市了。”
“什么!?”陈尧没忍住音量,引得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所以你搬家是因为换个城市?”
“嗯。”
“和我揍你没关系?”
“没关系。”
这下,司机是认真看了眼后视镜,对这个姑娘刮目相看了。
“你知道他们后面叫我什么吗?”陈尧没好气地问。
“东川第一女霸主。”杨一帆刚刚在黑贴上看到过。
“就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被我揍的不敢来上学,才搬家的。”陈尧更无语了。
“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一怒之下删了你。”
陈尧龇牙咧嘴,比划了个手刀的姿势。
杨一帆惊觉事情与他一直以为的不同,他试探地问道:“铅笔盒,看过吗?”
“踩扁那个?下次赔你个新的。”为了这个铅笔盒,陈尧牺牲了在东川区十几年的名声。
“里面打开看了吗?”
“没有,看着就来气。”
“好……”杨一帆眼中满是失望,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到了。”陈尧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她得缓一缓心中的冤气。刚走一步,想起什么又折返,伸头对着车里的杨一帆说:“老同学,你现在和小学时完全不一样了,挺好的。以后别欺负女同学啦。”
“我……没有……”
陈尧早没了踪影,杨一帆的声音就这么被车水马龙湮没。
汽车再次启动。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即使是遥远的彼端,躲在云层深处的水晶棺材板,也被照得暖暖的。
杨一帆一扫心中失望,拨通了手机。
“看到内网了吗?”
“嗯,全网都是。”
“还没想好吗?”
“我明天提辞呈。”
“好,竞业协议我帮你搞定。”
5. 第 5 章
趁着人间熙熙攘攘,月亮从云层后悄悄地爬上来,柏油马路并没有因为太阳下山而消减热度。隔着车窗,腾腾热气氲氤着嘈杂,杨一帆想起同样的夏天。
小学时候的他还是个“萝卜丁”,小心翼翼给坐在前排的女同学写了张生日卡片,夹在语文书里放了一年,没敢送出去。
第二年,他又早早地买了张小卡片,今年多写了几句话,多画了个可爱的粉色爱心,一直保管在铅笔盒的最里层。
直到那一天。
被揍的时候,围观的同学撞到他的座位,桌上的铅笔盒掉到地上,人群拥挤之下,铁皮的铅笔盒被陈尧踩扁,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围观的同学们阵阵惊呼,两人一起被请去了老师办公室。
他根本没有哭。
甚至陈尧拿着踩扁的铅笔盒,说要赔他一个的时候,他还在窃喜,那张有个粉色爱心的卡片就在铅笔盒里。
杨晟下午就把他接回家了,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要搬家。
他以为至少有个道别,谁知第二天他们全家就走了。
他一直守着扣扣,只要前排的女同学看到那张小卡片,就会给他留言的,这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
他从忙碌的扣扣,等到时而在线的扣扣,等到已经没有什么人用扣扣,只剩下灰色的头像。仿佛时而上线扣扣去看一眼,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也许是命运不会辜负等待的人。
听说秦染接受采访的时候,他只是想看看,这个系列采访的始作俑者。知道姓名的时候还不太确认,毕竟也不知道星南已经沦落到连自己员工也套路。
倒是陈尧先认出了他。
“笨蛋帅哥”?
以为他没听到?
好吧,至少不是萝卜丁了。
人生待他不薄。
至少在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中,又把她带回到自己的面前。
……
星尘科技分公司和星南集团不在一处办公,他们人不多,租了另一个园区一栋楼的其中两层。
作为中台的营销部,与前端销售部,虽然在一层楼,但近来时有摩擦。
销售部原总监跳槽,由卢飞直接管理后,两部门更是面和心不和,皮笑肉不笑。
不过,好在销售部的实际事务都是找部门的老人——康有礼,大家习惯叫他康总。
陈尧转岗去销售部的事,当天晚上就传开了。
经过一夜的消化,早上陈尧进办公室时,一片平和。
她到的比较早,缩在工位里冒着脑袋尖,准备等卢飞到了先去认个错,这不,手机里还躺着几十个未接呢。
不一会儿,康有礼就到了,从文件柜里抱出一沓资料,径直送到陈尧位置上。
“康总早~”陈尧笑着打招呼。
康有礼点点头,笑着说:“这下我们在一个部门啦。”
“嘿嘿。”
“这是近3年的销售业绩汇总表、销售跟踪管理表、各渠道销售统计表,你整理一下,再做份销售部人员效能分析表给卢总。”
“啊?”
“会吗?”康有礼轻声问道。
“我可以学。”
“嗯,不会来问我,这些不难,你在营销部能做得好,相信没什么事能难倒你。”
“康总,您夸得有点过啦。”
“哈哈哈。”康有礼温和地笑道,转而又低声地说:“卢总没说什么时间要,但应该不会给你很久。”他点到为止。
“嗯,我明白的。”
陈尧原本想早上来服个软,没想到,人家在更早就给她准备好了。
关关难过关关过。
“老大,老大!”吴茉坐在陈尧旁边,刚刚进办公室,就拿出手机给她看。
卢飞这人吧,很有意思。
昨天中午公告一出,他就停止了夺命连环call,一声不响地把陈尧踢出了所有工作群。
到晚上陈尧从离职变成转岗,他就尴尬了。
晚上8点的工作群:
通知:经集团总裁办及人事部综合考量,做以下决定:原星尘科技营销部主管陈尧,转岗至星尘科技销售部,职级下调,待遇不变。集团对于@陈尧在营销部做出的卓越贡献给予高度评价,同时希望陈尧在新的岗位发光发热,依旧精彩。
(玫瑰)
(玫瑰玫瑰)
(大拇哥)
(大拇哥)
(大拇哥)
(玫瑰玫瑰玫瑰)
集团宣布人事调令后,同事们不明所以,公式化地在工作群里排队发表情,要么发个玫瑰,要么发个大拇哥,要么索性三个玫瑰花三个大拇哥,硬是没有人发现群里少个人。
直到事件主角一晚上也没在群里发言感谢,才陆陆续续有人察觉,陈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工作群。
吴茉绘声绘色的说着昨晚的瓜,一边给陈尧看着群消息。
“老大,要不我拉你进群,反正你也回来了。”
“不行,这么做卢飞也会记恨上你。”
“他这么小心眼?”
“这个时间点,谁拉我,等于就是在卢飞当面骂他蠢。”
“你不是去销售部了吗?让康总拉你?”
“康总又不傻,人家可是四十多岁的老司机了。”
“那现在这样多尴尬。”
“等等吧,这是集团决议,咱们卢总呀,现在比我着急。”
一个早上,卢飞也没有出现。他的狗腿子顾宇峰,火急火燎地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把陈尧拉回了工作群。又是收拾桌子又是搬椅子,动静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受了点委屈。
“噗!”吴茉憋着笑,被陈尧瞪了一眼。
这边吴茉偷偷吃着瓜,那边林晓凡虽然不爱说话,早上发了个云盘链接给陈尧,她找了2个G的销售资料,一个晚上的时间。营销部三个i人,兴趣爱好接近,工作以外也能玩在一起,谁说同事里没有朋友,爱死这些女孩子们。
陈尧用林晓凡给的资料,在网络上找了几个人员效能分析表的模板,对比之后,根据星尘的现状,保留基础框架,确定几项必备要素。拉了一张巨大的excel表,先横向做对比。
埋头忙到下午,办公桌一片狼藉。
“老大,怎么样?要帮忙吗?”吴茉忙完手头的事情,就过来伸出援手,仿佛是正义之师。
陈尧看着她和旁边一起蹲着林晓凡,摸摸她的脑袋说:“这个活我能应付得了,放心。”
“中午吃饭时听他们说,卢飞给你找了个难活。基础数据录入和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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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可以叫我们做呀!我们都帮你!”
“嗯!”林晓凡跟着附和道。
“狗是真的狗,这种能效表,都是高级销售管理做,康总那个级别都不一定能做得来,我这今天第一天才进销售的门,就让我做。”陈尧吐槽道。
“真没意思,这算什么?故意刁难?”林晓凡忍不住说话,这姑娘干活麻利,思路清晰,人狠话不多,一般不吐槽,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就是就是。”吴茉帮腔道。
“哈哈,你到底是不是真得i人?”陈尧笑骂道。
“我有e人面具。”吴茉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尧想了一会,有些事情还是要交待下,她斟酌地说:“我们的采访任务是集团ceo杨晟亲派,卢飞以为是我们和集团有什么关系,所以后面隔三岔五给点幺蛾子。昨天他又太着急幸灾乐祸,现在更觉得我们和集团有洗不清的关联了。越是不知道情况,他越难受。你们两个记得低调行事,不然容易被狂风暴雨扫到。”
“老大,你接下来才是更难。”吴茉替她担心道。
“哈哈,没什么能难倒我!”
积极面对是陈尧排在首位的人生信条。
卢飞临下班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会,匆忙间,陈尧追上去的时候,他人已经进了电梯。
“领导!领导!”陈尧谄媚地堆上笑脸。
“嗯?小陈啊。”
“嗯啊,领导,今天我第一天到销售部,您有什么指示吗?”
“暂时是没有,你先听康总的。积极工作是好现象,继续保持!”陈尧这一句一句的领导,让卢飞很是受用。
她后退一步,等电梯门合上时,揉了揉脸,恢复正常表情。
谁还不是个带了e人面具的i人呢。
陈尧回座位把早上获得的一沓资料装进袋子里,今夜是excel夜了。
3年的销售表格说多也不多,前面2年的表格条理清晰,前后逻辑衔接,数字都能查到依据,很快就能梳理清楚,找到有用的信息;3年的销售表格说少也不少,近一年的表格,乱糟糟一堆,只是填个空,前言不搭后语。
大部分的表格都有署名的经手人,确切地说,在前销售总监王卿离开以后,这些表格发生了变化。
其实这也是最近一年,销售部与其他部门摩擦越来越大的主要原因。
没有王卿管理以后,销售部流程混乱,业绩也大不如从前。
所有人都知道,卢飞没有这个本事直接管理销售部,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陈尧坐在小桌前整个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整理王卿离开以后的表格,开头只是叹着气干活,越到最近几个月的表格,越是眉头紧锁起来。
前面的表格虽然乱糟糟,总数至少对的上,到最近几个月,其中几个销售员,尤其是顾宇峰的业绩,总数都对不上。
内部表格里,渠道佣金高的离谱,有50%这么多,到汇总的统计表里,他的渠道佣金又变成了正常的20%。
他负责的几项转化,结款也高的离谱,几千块的市场价,他签的合同里要几万块。
陈尧打开内网办公软件,查找历史记录。
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
整个流程除了顾宇峰经手,还有卢飞的签字!
6. 第 6 章
陈尧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她点开手机,又停下了。
该问谁呢?
问康总?即使问了也会自保吧。
问其他销售员?传去卢飞那边的风险也太大了。
问问小王?小伙子应届毕业生,社会新人比较容易打听一些。
算了,万一说漏嘴,害了人家。
确认了以后呢?
去集团举报?
刚和集团发生这种纠葛,杨晟会怎么想?
还是别管了。
陈尧去洗了把脸,外卖的麻辣烫刚好送到。她平时不爱吃辣,今天鬼使神差点了中辣,被呛地掉眼泪。
“啊!陈尧!你怂了!”
空荡荡的小客厅,回荡着陈尧发自心灵深处的拷问。
“在?”她默默地打开了和林晓凡的对话框。找林晓凡不仅是因为这姑娘是原部门的人,比较靠谱,更因为她不爱说话,和谁都保持点距离,不会乱传话。
“嗯。”过了十分钟林晓凡回复。
“你还记得去年和承新科技的活动吗?咱们除了拍摄素材以外,提供了宣传物料,当时签了合同的对吧?”
“对,签了个大合同的。”
“你有记录吗?发我一份。昨天被踢出群,我的历史记录都清空了。”
“怎么了吗?”
“没什么,确认一下。”陈尧没有多说。
不多一会儿,林晓凡发来了电子版合同文件。
合同中,除去销售的硬件芯片和惯常的保修以外,多了很多子项服务,营销部的宣传物料只是其中一项。最离谱的是人员培训,本身芯片的安装是包括在销售其中,附有电子说明书。就像购买冰箱一样,怎么会有人单独收费培训如何使用冰箱。
“合同子项中,使用人员培训这条,你记得当时是派谁去培训的吗?”陈尧问李晓凡。
“培训?记不清了。”
“还有其他同事参与这个项目吗?”
“我想起来了,当时承新的小余还问,培训的老师什么时间到位,他好提前通知。钱宇回复是说人员还在安排,又过了几天,小余就退群了。”
“退群?”
“听说是离职。”
“……”陈尧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了,这些人胆子真是大!
她把一年前的表格全部梳理好,做了一张人员效能表,标明来源。剩下近一年的表格原封不动,另外装进一个袋子里。
陈尧知道卢飞也并不是需要这张表,只是故意为难她一下。
完成不了铁定被数落,但是真的做出来了,更会被继续刁难。
茶几上吃了一半的麻辣烫,早已经凉透,她收拾完桌面,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新岗位怎么样?”睡前收到杨一帆的信息,陈尧吓一跳,她以为只是避免尴尬加个好友,没有到日常还聊天的地步。
“就那样吧。(捂脸)”
“别和卢飞较真。”
“你认识他?”
“曾经有合作。他这个人,很容易相处。”
“哪里容易了,今天刚出了个难题。(流泪)(流泪)(流泪)”
“你试试给足他情绪价值,很管用的。”
“(大拇哥)(旺柴)(旺柴)(旺柴)”
背后有高人指点,陈尧这一夜睡得安稳。
第二天。
陈尧进公司的时候,卢飞已经在办公室,一早上人进进出出没停过,她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空档,拿起打印出的能效表和文件袋钻进办公室。
“嘿嘿,领导,您过目下。”
“嗯?”卢飞接过表格,粗粗翻了几页。“这是康总给你的任务,先给他过目吧。”
“康总那发过邮件了,特地拿给您过目下。”
“嗯……你这个字……再打大一点。”卢飞没有认真看,就算认真看也没有能力看出什么,只好挑一些不着边际的毛病。
“好嘞,我拿回去就改。”陈尧柔声说道,“这个表格只做了前面两年,第三年的还没做。”
“嗯?”卢飞终于找到了华点,“小陈啊,做事不要急功近利,这个功效表又没人催你,慢慢做嘛。真的做不出来,又不会有人怪你。你看你刚进销售部,岗位转变比较大,什么都不会很正常的嘛,多学习。”卢飞的手指不自觉地翘起,眉梢飞入天花板,越说越是得意。
“真的太难了,有太多要学习了。”陈尧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啊,还是太年轻,慢慢来,一开始公司不会给你很大压力。”卢飞摇晃着仅剩几根头发的脑壳,安慰道。
“能效表真的很复杂,渠道每一个子项合同收入都要和汇总表里的数字对应,分人员计算比值,我真是越算越糊涂。”陈尧继续哭唧唧。
“啊……能效表么?”卢飞嘴角僵住。
“是啊,你看看,这么多。”陈尧适时递出最近一年表格的那个文件袋。
卢飞在文件袋中翻找出其中几张,仔细看起来,不时地前后对比,笑容逐渐凝固。
“领导……”
“啊?”卢飞一时看忘了神,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手肘略微左移,正好挡住了页码。
“领导,您看这个能效表,也太难了,要不给我派个其他任务呗。”陈尧适时地递出话。
这下卢飞像变脸似地,眉头瞬间舒展,心头松下好大一口气。
“嗯,我看行。你叫康总进来下。”
“唉!好!”
康有礼一脸茫然走近办公室。
“你看看最近有什么适合陈尧去做的新项目。”
“最近没有什么新项目啊……”
“嗯?销售都在忙些什么?”
陈尧眼观鼻,不敢笑出来。
“销售都在维护渠道、接洽、开单,忙旧项目啊……”康有礼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这是唱哪出,“倒是有个事,一直空着没人做,C端客户拓新。”
“这不是去年的事吗?”
“都忙着搞渠道,去年年底冲业绩也达标了,这块就一直空着了。”
“行,陈尧,这事就交给你了!”卢飞不忘拍了拍陈尧的肩。
从办公室门出来,陈尧一口气刚要抒发,就被康有礼拽到一边,又憋了回去。
“小陈,这个可不能怪我啊。”
“康总,你可真是给我出个难题。”
“真没办法,卢总突然问起来,一时半会没有其他空置的项目。”
“唉,想哭。”
“别哭啊小陈,你也知道,咱们星尘和别的公司不一样,主体就是干销售。拓展直接销售的新客户虽然很难,但是咱们一直做的是销售给其他公司的B端业务,C端这块还是零,不管你做成什么样,都是零的突破。”
“您可真会安慰人。”
康有礼学着卢飞,拍了拍陈尧的肩膀。
陈尧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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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楼下的便利店,憋到现在,需要透透气。
她边走边摁着手机。
“情绪价值是给了,人也熨帖了。(流泪)(流泪)(流泪)”
“然后呢?”
“又出了个世纪难题。(流泪)(流泪)(流泪)”
“?”
“C端客户拓新。”
“(大拇哥)”
“(流泪)(流泪)(流泪)”
“挺好的。”
“哪里好了?(流泪)不仅我零经验,整个星尘都是零经验。(流泪)”陈尧飞快打字,拼命摁着表情符号。
“其他销售员都是B端渠道,对吧?”
“嗯。”
“你们销售部就像个鱼池,B端销售渠道就是撒鱼食的人,每条鱼都有几个固定撒鱼食的人,立命的根本。这时候,突然来了条新的鱼,就要从原来的鱼手里,分几个撒鱼食的人出来,给新的鱼。”
“这……太拉仇恨了吧。”
陈尧走出便利店,站在门前的灯柱下,低头看着手机。
“以你现在来说,C端这个任务是新开了个新鱼池,比冲进旧鱼池里和其他鱼争抢,要安全得多。”
“万一饿死在新鱼池里呢?”
“还有什么能难倒你么?”
“是是是,我可以。(微笑)”
陈尧这才真正的舒一口气,反正是全新的开始,全新的鱼池,还不算太差。
其实,以往在营销部的时候,她就考察过公司在直销这块的对标用户。宣传口除了面对有需求的公司,也面对广大的普通人群。
这次新项目她很快抓到思路,做了预算框架后,开始经费请款。
一连过了几天,流程卡在半截,她点开进度条。
有个红色的感叹号。
审批,卢飞没有通过。
陈尧头顶着三个大大的问号时,消息框蹦了出来。
“老大,我好像办错事了。”
“经费审批不过总不至于和你有关吧?”陈尧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打字。
“那个承新的合同……”
“……”
“那个承新的合同,你提过以后,我对了下子项,好像有些问题。”
“……”
“就和卢总提了下。”
“……”
“卢总回复他知道了以后,我想起来最末尾的签名,除了钱宇,还有他。(捂脸)”
陈尧一头趴在办公桌上,吸了两口混杂着一些汗味,并不纯净的氧气后,又端起手机回复到:“这可不像平时的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林晓凡去哪里了?”
“(捂脸)卢总是领导呀。”
“呀?”
“(害羞)”
“???行吧,这事别再和人说了。”
“收到。(捂脸)”
放下手机的陈尧,继续撑着太阳穴。
卢飞又要来点手段了?
不像,倒像是害怕了。但是这预算不批也很麻烦,总不能当面撕开这层纸吧。
陈尧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秦染约你,周五晚饭。”临下班,杨一帆发来信息。
“我有秦染的好友,该不会是你想约吧?”陈尧没好气的直球回复,这边还一堆事呢,没空绕弯子。
“都有。”
“我更想约。”
隔了一会,杨一帆又补了一句。
7. 第 7 章
这人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欺负女同学?忘了自己怎么被揍?
不想被爆黑料也好,赎罪也好,讨好也罢,关心陈尧的工作算是他做一回人了。
不就踩扁的铅笔盒还没有赔吗?上次已经说了会赔的。
主动约饭去要是不是有点过了?
陈尧不情不愿地,还是答应了饭局,她也有些其他的小心思。
星南的事,卢飞的事,还是问秦染最快,秦染不能说,还能再问这个笨蛋帅哥。
实在不行,就用铅笔盒威胁下。
陈尧邪恶地这么打算着。
采访的那天像是今年最热的一天,那天过后,温度数字没减,早晚却有风了,体感逐渐变凉爽。
陈尧也不用总是担心,自己的卷刘海会湿哒哒地坨在一起。
临下班前,物料的需求被通知要往后延期,即使陈尧再三强调,先做电子版,需要付费购买材料时,她的经费审批也已经走完流程,两边都不耽误。同事一句“这个项目优先级别下调”,让她明白,再怎么合理安排都无济于事。
卢飞暗地里处处扔钉子,铁了心不让她推进新项目。
“老大!你猜营销部谁接手了?”吴茉趁着办公室人不多,蹲在陈尧旁边低声八卦。
“新招了人?”
吴茉悄悄摇着头,说:“卢飞自己接手了!”
“什么!?他忙得过来么?”陈尧对卢飞的认知,在最近几天,进入了新的高度。
“刚刚开完会,他又把林晓凡单独留下,人还没出来呢。”
“他有这时间就不能审批一下我的经费么?”陈尧低声吐槽。
“还没给你批?”吴茉张着大眼睛问。
“没呢。”陈尧敲着键盘,打出几个字母,又烦躁地删掉。经费这事的前因后果没和吴茉说具体,还得憋着,更让她烦躁。
“这不得找卢总说理去!?”
陈尧撇撇嘴,“说什么?让他大人有大量放我一码?”
“让他不要干预执行层正常工作!”吴茉握着小拳头。
“整顿职场?向上管理?”
“对啊!”吴茉重重地点头。
“这样就不是牛马了?”陈尧反问。
“老大……你想干什么……”吴茉张着大眼睛。
如果上班的本质不是干活,而是互相拉踩,她真不知道还留在星南做什么。既然是好不容易从杨晟那争取来的机会,就不能白白浪费。
磨天磨地,她也得干出点什么来。
陈尧没说什么,干脆关掉电脑,停下不知道该忙什么的手,“别想啦,下班了下班了。”
最近到下班时间,在办公室里还能看到的销售员有点多,据说是被陈尧这事的公告给吓到了,平时集团对他们不管不问,原来真的管起来,这么雷厉风行。他们对陈尧本人格外客气,都在私下猜测着她和集团的关系。
各个都人精似的。
你要说假笑吧,那是没有,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真笑。相敬如宾不越雷池一步,挑不出一丝错处,但是,没有真心,只有职场必备的素质。
卢飞这种非要下场撕的,人人都哄着他,惯着他,等着他越来越蠢。
陈尧到家后,帆布袋随手扔在茶几边。路上点了份麻辣烫,冷静且理智地选择微辣,这会儿外卖还没到,她窝在单人沙发里不想动弹。
过了一会,像稍稍吸了一点水的海绵,费劲巴拉地拖过来帆布包,又费劲巴拉地从里面拿出一沓名单。
白天康总偷偷塞给她这摞用户表,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个联系电话,是托关系从别的公司弄来。这是康总的好心,电销是每个销售成长的必经之路,有个基础筛选,总比陈尧自己大海捞客户要快。
陈尧早上按部就班地打过五六通电话。
第一通。
“喂,您好。”
“哪位?”
“请问您这边需要存储芯片吗?”
“啊?骗子吧!”
嘟……嘟……
嘟……嘟……
第二通。
“喂,您好,请问您需要存储芯片吗?”
嘟……嘟……
嘟……嘟……
第三通。
“喂,您好,这里是星南集团的用户调查,请问是xxx女士吗?”
“对的。”
“请问您对xxx型号的满意度是多少分,十分是满分。”
“6分吧。”
“请问您有什么建议吗?”
“你们这个存储器用得太快了,我这才用半年吧,视频剪剪就满了,根本不够用啊。”
“如果您对当前的存储容量不满意,可以购买我们xxx型号的新品。”
“多少钱?”
“xxxx元。”
“有优惠吗?有大促吗?”
“暂时还没有的。”
“那我不需要了。”
嘟……嘟……
嘟……嘟……
这是i人陈尧受难的一个早上,到这里还只是开始。按康总的传统宝典,电话销售第一步,接下来,线下活动、发传单、面对面销售等等等等。
哦,i人地狱!
陈尧揉了好一会儿太阳穴,还是没有什么思路,内心也有点抗拒。有些人,生来就是台前交际场上的名伶,有些人,生来就是幕后的执笔者。
违背本性是痛苦的,要不杨晟怎么让她二选一呢,就笃定她干不下去呗。
陈尧不服气地打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点开内网。星南有十多个事业群,分管不同领域,但是都有交叉重合,鲇鱼效应,每年有固定的淘汰率,舍弃夸夸其谈,留下跑通落地的项目。牛马们斗得你死我活,公司筛选出最有生产力和生产效率的那一个。
其中研发部淘汰率最高,每年有近一半的人会被换掉,同时更替的还有项目。
陈尧好奇的点开研发部。
真是吓一跳。
秦染是真的厉害,只比自己大5岁,管理着一千多号人的研究二院。
研究二院,星南知名最难管的院,院里都是奇奇怪怪的学神,和很多奇奇怪怪在研或者被淘汰的项目。
陈尧倒是来了精神,直接扒在茶几上,一边看一边在纸上勾勾画画,做着笔记,写着写着有了点头绪。
接下来的几天,陈尧没有再打电话。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时而敲击键盘,有人看她在打印机前排队时,还在废纸背面写着什么。
卢飞一反常态,没怎么出去,待在办公室里。偶尔走出来,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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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的工位,像是在等着陈尧来找他。
终于在周五的上午,卢飞忍不住了,他叫来康有礼。
“陈尧的项目进展到哪里了?”
“啊?”康总头开始隐隐作痛。
“你自己的人不关心下?”
“卢总您这说的,怎么是我的人呢?我们都是您的人啊。”康有礼笑着回应。
卢飞面色缓和不少,就是听这些话最受用,他想了下又正色地说:“让她进来汇报下工作。”
“领导,您太勤劳了,您忘了今天周五了呀!”
“周五怎么了?周五不用汇报了?”
“这……忙了五天……终于要休息了……是吧”康有礼小心地说着。
“做销售的哪有休息日!”卢飞眉头一皱,又有点生气了。
“唉哟,头痛……痛……”康总摸着后脑勺,“领导,领导,我请假……”趁着卢飞还没说什么,他就这么滑溜溜地逃出了办公室。
回工位拿了手机,溜之前还给陈尧留了言:“新项目抓紧时间。”
“收到。”
下班时,陈尧挎着帆布包走到楼下,她们这个园区都是普通小型公司,杨一帆的车等在路边格外显眼,他还开着车窗,露个大脸招摇过市。
在三三两两熟悉的眼神中,陈尧硬着头皮上了车。
今天的小杨总是墨绿色连帽卫衣加衬衫,胳膊千斤重一般地搭在车窗边,在陈尧上车时看了她一眼示意下,接着沉默地看着窗外。
“你有多少件卫衣?”
“?”杨一帆视线转回车内,疑惑地看向陈尧。
“卫衣……好看……嘿嘿……”陈尧尴尬地笑笑。
“你怎么不问有多少套西装?”
“卫衣更有特色……”
“不多,刚好够一周内每天更换。”杨一帆又补充道:“穿卫衣能迅速转换到放松模式。”他耷拉着眼皮,全身上下都释放着疲惫因子。
吃饭的地方有点远,刚好够杨一帆释放完负能量。
车停后下了车,陈尧才看出来这是个中式餐厅。
迎宾的服务员看见他打了声招呼。
杨一帆点点头,径直走进不起眼的正门。
弯弯绕绕的通道,串联着很多包间,昏黄的壁灯映照着博古架上的小花瓶,看得并不真切。三两株湘妃竹种在墙边,竹叶影影绰绰。
杨一帆风度翩翩走在前面,翘着嘴角,脚下生着风,踩着欢快。
陈尧小短腿踩着碎步,谨慎地留半米距离,一阵阵的皂香扑面而来,她又感觉自己有点晕乎乎了。
香水里是不是有些别的成份,怎么闻着闻着就晕呢?
几步几步,恍惚了时空。
她不知道此刻杨一帆心中波澜起伏。
这几步,他走了15年,差点就走丢了,还好一切都不算晚。
杨一帆突然在一个包间门前停下,稍许喘了口气,他平复的是心中的激动。
陈尧急刹车没停稳,惯性一头撞到杨一帆后背,埋进皂香里。
她身体弹开了,脑袋还罩在了装满皂香的头套里,这算怎么回事,软香在怀也不是这种式样的吧?
这时,杨一帆已经推开门,包间中有二人。
“咦?”陈尧惊呼道。
8. 第 8 章
除了约好的秦染,坐在她身旁的另一位,竟然是星尘的前销售总监——王卿。
陈尧诧异中,秦染先打了招呼。
“快坐快坐,我们两个都等饿了。”
“抱歉。”杨一帆走在前面,先为陈尧抽出座椅,等她放好布包,才脱下卫衣,挂上背后的衣帽架,又叫门外的服务生准备上菜,这才一边卷起衬衫袖子,一边入座。
“小陈,你怎么当销售了还准点下班啊?”王卿开着玩笑,给刚坐下的二人倒茶。
“您可真是取笑我了,才啃了几本入门的书,我还在学习呢。”陈尧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像颗大白菜一样直接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一直想约你吃个饭。”秦染今天穿着棉麻质地的休闲服,声音温润得恰到好处,让人亲切愉悦,“采访那天,一开始发现问题,我没有想到这件事对你会有这么大的影响,碍于竞业协议不能帮你说什么,更没想到后面的发展急转而下。虽然他们的手段我并不知情,但是多少有些抱歉。”
“您太客气了,和您没什么关系的。”陈尧真挚地说。
“技术封锁本身已经拖累了科技的发展,我们置身其中,更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这时服务员轻轻敲门,推着小车进来上菜,“不过,”秦染接着说道,“你居然应下去销售岗,佩服!”
陈尧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那是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哈哈哈哈。”
席间气氛一下活跃起来。
服务员上菜时,瞥到杨一帆吊着嘴角,笑得一副不太值钱的样子。
“新职位怎么样?大杀四方了吗?”秦染随意地聊着,夹了块鱼肚子肉给陈尧。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还没过审批呢。”陈尧赶紧说谢谢,被秦染制止了。
“噗!”王卿笑出声,她用纸巾擦拭不小心喷出的茶水,眉头微蹙,带了点戏腔,“多哄哄他呀!”
“哄了,他让我做表,又怕被查账,这下就哄不好了。”陈尧尝了尝杨一帆夹进她碗里的糖醋排骨,软嫩可口,这家店不错。
“她们说的谁?”秦染问杨一帆,怎么夹菜还要比赛了呢。
“卢飞,你好像没见过。”杨一帆观察着还能下筷子的菜。
“那我猜,物料需求也拖了吧?”王卿给陈尧夹了只虾,“尝尝这个,特别新鲜。”加入这个比赛。
陈尧有点忙,被各种投喂,她仔细剥着虾,卸下i人的防御机制,干脆吐槽了,“其实,拖的是星尘的进度,我的薪水待遇不变,他这么做,对星尘有什么好处?”
“哈哈。”王卿笑了笑,露出我懂得表情,“体现他的存在感。即使审批过了,物料有了,市场部抽不出人手做活动你能怎么办?还有渠道、资源,都可以让你很难开展销售活动。”王卿也在剥着虾,“对了,给你看样东西。”她擦了擦手,在手机里找了会,递到陈尧面前。
“一切都很顺利。”卢飞的朋友圈,配图是深夜凌乱的办公桌。
“好好好。”陈尧一口吞下大虾,“他是不是觉得,一手遮天,上瞒下骗,我就只能等他施舍了。”
“他需要这样的情绪价值。”杨一帆擦着手,“秦染也知道点,卢飞是卓越最早的合伙人。”淡淡地介绍道。
“真的油腻。”王卿皱着鼻子,懒得多看一眼,给手机熄屏。
“那他当初,为什么退出卓越?”陈尧问。
“原因你不是猜到了么?”杨一帆歪头看着她。
“这你也能知道?”
“蠢到让你做销售表,也是让我没想到。翻一翻过去的销售汇总,就能知道他动了哪些手脚。”杨一帆平静地喝口水,见三人吃得差不多了,让服务员收掉餐具,摆上茶具和甜点。
“这人是惯犯啊,你之前没处理他吗?”
“碍于情面,不想弄得太难看。”茶具换了一套,甜点都很可爱,杨一帆挑了包白茶,。
陈尧擦擦手,抱起放在一边的帆布包,捧着大宝贝似的拿出文件夹,一股脑直接递给秦染。
“哈哈,这是有备而来啊。”秦染挪开眼前的茶碟,平摊开文件夹。
“我在内网发现,咱们二院今年有个做xr眼镜的项目。”
“看来做了不少功课,对,是朱辉的项目。不过下个月就要停了。”
“是缺少应用场景吗?”陈尧小心地问道。
“抓取的生活应用,却不能提供很大的便捷,自然推广不开,集团很难再继续提供研发经费。”秦染一页一页翻阅得很慢。
“朱辉最开始的想法是用增强现实的眼镜,代替手机,他也已经做到了可以代替手机大部分的功能。但是实际用户使用时,除了让手指空闲出来,并没有提高更多的效率。”
“是的,比起技术,他更需要一位好的产品经理。”
“如果我们收窄功能的多样性,加深信息处理这部分呢?”
“你是说,运用的重点放在信息处理上?”
“对,您请看第13页。”陈尧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吐字清晰,“眼镜的基本功能是即时获取大量图片、音频、视频数据,然而,当人们面对这样巨量数据的时候,是手足无措的,他们真正需要的是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处理,归纳总结、或者习惯学习等等。最终形成有用的信息,应用在日常生活学习工作中。那么,在处理这些巨量数据之前,必须要进行存储。”
“使用与场景闭环了。”杨一帆接了一句,他觉得自己特地组这个饭局可能是瞎操心了,陈尧自己可以处理得足够好。
“这是,新的产品线?”秦染挑着右眉,犀利地问道。
“是的。”陈尧说完,不忘自信地勾起嘴角。
“分析报告,发我邮箱。”秦染举了举手中的文件夹,“在这份的基础上,增加纵向上下游现状,以及,横向分析同维度、不同维度竞品。”
“好。”陈尧点头。
“在我走之前再搞一件大事。”秦染将文件夹递还给陈尧。
“您?要离职了?”
“我要跟着王姐姐。”秦染腻歪地抱起王卿的胳膊,还撒娇地摇了摇。
王卿很是享用地拍着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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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陈尧想解释什么,又有点难开口,她对王卿说道,“王总监,其实康总给了我一份客户名单,我想,换个有能力的销售,通过电话、面谈,靠着这份名单,就能签单。可是我这个i人,确实不擅长这些,杨总看人很准,哈哈。所以我从另外的角度去想了办法,我……”
“时代已经变了,”王卿适时地截住她的话头,“很高兴你没有陷入产品的自证陷阱,这是很多老销售都无法做到的,我们虽然卖的是产品,但是,本质是满足客户需求,而不是一味的去说产品有多好。但是你呢,创造了客户需求,并满足他,今天倒是让我学习了。“
“哪有哪有。“陈尧被夸得开始冒汗。
“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一直围绕利他这个核心,就能卖出去产品!”王卿鼓励地说,“你怎么在星南里挖到这块宝的?”她笑骂着问杨一帆,给陈尧和杨一帆沏了茶。
“人家是小学同学~”秦染拖长着尾音说,乐滋滋地品着茶。
“有点恩怨的小学同学,虽然最近形象拔高了不少。”陈尧着急补充道。
“我原来是什么形象?”
“额……欺负女同学?”
杨一帆苦笑:“你……对我误解太多。那天中午,踢完球洗了手回教室。我承认这个行为不太文明,不应该在教室里甩水,弄脏了赵玫玫的书。”
“书?赵玫玫是被书弄哭的?她捂着脸不是因为眼泪?她……她没哭?”
杨一帆终于知道,一件事十多年不解释,后果有多严重。
“你……二话不说就揍我,是以为我弄哭了她!?”语气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我……”陈尧只觉得头大,这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咳咳。”她手里抓着包,“那什么,各位你们先聊,我回去赶报告,哦,对对,这顿饭算我的,算我的。“她回头去找服务员。
太尴尬了,用帆布包套头能不能直接遁地啊!
“唉,你着什么急,有杨一帆在,唉,去吧去吧。“秦染哭笑不得,瞪了一眼杨一帆,又觉得他也挺可怜。
王卿乐得吃瓜,就在杨一帆端着茶杯的时候,陈尧“嗖”地逃出去了。
过了半晌
“她这就走了?”错愕的杨一帆,刚品的茶也不香了。
“如你所见。”秦染憋着笑。
“思路倒是不错,人走的也是真快。王卿你觉得呢?”
“我?刚刚就说了啊,可不是客气话,今天真是学习到了,不愧是小杨总的小学同学。”王卿不忘揶揄道。
“暗恋了15年。“杨一帆倒是没有藏着掖着,直接一个实锤表白。
王卿竖起大拇指:“我一早就觉得您不是一般人!”今天这瓜吃得满意了。
“还没表白?“秦染好奇地问。
“既不想在她弱势的时候表白,充当救世主,也不想在她成功的时候表白,共享荣耀。想在平平淡淡的时候告诉她。”杨一帆悠悠地放下茶杯。
“牛。“
王卿竖起的大拇指又往他眼前举了举,这次还加上了秦染的大拇指。
9. 第 9 章
陈尧气喘吁吁地逃上出租车,端着手机,通过黑黢黢的屏幕检查刘海。
还好,没有粘成一坨。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梳子,轻轻梳理着细软、微卷根根分明且珍贵的小刘海。
手还有些抖,拿不稳梳子,还有点滑溜,原来手心还冒着汗,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
按说脸皮厚一点,自嘲几句就过去了,偏偏不知怎地,她无地自容到蒙着脑袋就逃了,现在也不记得和谁说了句,灰溜溜地先跑了。
糊里糊涂地下车,穿过几条小街巷,晚风有些凉爽。
天光渐暗,橘色的楼道灯笼罩在家门前,隔壁有低低的人声传出来,听不真切,陈尧恍恍惚惚地拿出钥匙开锁。手握着钥匙在锁孔里捣了半天,没扭动。
突然,她松了口气,绷起来的肩膀终于垂下来。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心中畅快了些,不知何时笑意爬上她的脸颊。
幸好,是错怪了。
到家后的陈尧先洗了澡,资料全摆在茶几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熬到天亮,才改好秦染要的内容,一早赶到公司就发去了邮件。
秦染不愧是星南研发部的二把手,9月中,xr眼镜项目就不声不响地二次过会。
朱辉在邮件不久后就联系了陈尧,多次向她表达感谢,很快把她拉进了预备群。新的业务线还需要董事会决议,陈尧焦急地等待结果,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朱辉还着急。
“别担心,已经立项了。”朱辉还是个小年轻,刚毕业没几年。前段时间,项目差点夭折,天天哭丧着脸,如今眉飞色舞敲着键盘,安慰信息框那头的陈尧。
“这都月末了,也拖得太久。”陈尧等得有些不耐烦,她倒是哭丧着脸。
“秦博说,组建新的业务线,需要很大物力、人力、财力的投入,股东们都会很谨慎,这个考虑时间是正常的。”
“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多好的项目啊,等项目上马,你就是特批的固定销售,咱们是闷声干大事!”对朱辉来说,到目前这部,已经是他人生巅峰了。
“闷啥呀,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悄悄和你说,今早董事又开会了,听说杨晟要带着大股东们去下面视察,说不定就是去你那呢。”
“别了吧,上次见他,我差点自闭……”陈尧摇摇头,劝自己平常心。
这段日子,卢飞的拖延症变本加厉,经费的审批拖了将近一个月,不管不问,现在连报销也越来越慢,最近的几笔,已经一周多还不见动静。外勤更不要说了,不给出去半步。流程都卡在他那里。
除了工资照常发以外,其他的工作进展是举步维艰。好像只有陈尧摆烂摸鱼无所事事,他才能安心,把陈尧养成一个废人,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可是陈尧是谁啊,永远也不会扫兴。
就算什么活儿也没有,她也能生机勃勃,自己找来事情做,还做得热火朝天。
最近几天,她跑来给康总做内勤,填表格、整理文件等等,连销售们的报销单都让她包了,一堆资料被她捋得井井有条,销售部的销售员都人手一份,连钱宇都说不出什么不好。
销售部越来越和谐,卢飞却不高兴了。
他每隔一会儿就在销售部周围转圈,要么是谁的桌子太乱,要么是谁出外勤不申请,要么是谁的表格交晚了,总要挑出一些刺出来。搞得人心惶惶,销售员们一个个都不敢外出,在办公室里母鸡蹲。
老人精和小人精都嗅出了气氛不太对。
下午,卢飞又在办公室中间,像个公鸡打鸣似地巡视,走了一圈,站在钱宇前面,手臂挥向面前几个桌面。
“这个!这个!这个!说了多少次了!桌面保持整洁!”
钱宇低着头,不出声,其他销售员也不出声。谁出声,紧跟着就是一顿骂。
“又开始了……”陈尧这边弹出吴茉的消息框。
“检查下自己桌面……”她低着头回复。
“最近他越来越暴躁了,忘记吃药了吧。”
“不知道……低调做人!”
“完了完了!看着你了!”
“再这样乱放就扣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陈尧猛地抬头,对上卢飞的视线。
她眨巴眨巴眼睛,直视过去。
“小陈啊。”卢飞拉长声音,感觉这个视线有冒犯到他。
“唉,领导。”陈尧能怎么办呢?先陪笑。
“你的新项目怎么样了啊?怎么没来汇报啊?”卢飞笑意渐深,只是这笑跟和善不太沾边。右腿斜斜地靠着文件柜,穿着老爹皮鞋,露出半截西装袜,头发一如既往梳得光良,用尽全力展示一些派头。
“正常开展中了,领导。”陈尧站起来恭敬地说,还是直视,不卑不亢。
“哦,卖出去几单?”卢飞刁难地问道。
“还没有。”陈尧笑了笑。
“哟,集团说你要做销售,动静闹这么大,一个月了,一单都没卖出去吗?”卢飞这抑扬顿挫的调,不是一日之功。
“领导,做销售也不是我安排的啊。”陈尧做求饶状。
“怎么?你和杨总怎么聊的我不管,在我这,就得服我的管。”卢飞一瞪,收起右腿。
“我服您的管啊……但是您这,也得过下审批吧。”陈尧含着委屈,不禁音量大了些。
“什么意思?一单卖不出去就怪我?”
“啪,哐!”
卢飞拍桌子时用力过猛,掀翻一摞竖在桌边的文件夹。“哗啦啦”像多米诺牌似地,全掉在了地上。
原来还在说话的声音、电脑后忙碌的键盘声、喝水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整个办公室的人,看向这边,一时间,气氛微妙。
“那你过下我的审批。”陈尧梗着脖子,在安静中硬生生地说。
“啪”卢飞又用力拍了下桌子,虚掩在保温杯上的盖子,被震翻在桌面,咕噜咕噜打转,钱宇连忙抱走了保温杯,也没管地上的文件夹。
“陈尧,我劝你想想清楚,新项目没有成果,是你的重大失职,你怎么给集团交代?”卢飞的语气越来越强硬。
康有礼刚从洗手间回来,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见到这架势,赶紧上前拉着卢飞。
“唉哟卢总,刚还好好的,怎么了这是。”
“来,康总,你来说说,你怎么管的人?”卢飞见来了个好拿捏的,摆上了架势,倒是不管不顾地朝康有礼吼起来。
“你不批,关康总什么事?康总好的很!”陈尧见状,围护起康有礼,卢飞更生气了。
“哟,你看,这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不止经费,还有物料需求、活动需求、报销,麻烦您都批一下吧!”陈尧真是烦了,半点活儿不推进,天天扯人后腿,还像个泼妇般阴阳怪气,她也懒得跟卢飞绕弯子了,干脆一股脑地都说出来。
“小陈,你也冷静点。”康有礼努努嘴,招呼着吴茉,“吴茉,去,陪她出去买咖啡。”
呆在一旁的吴茉,回过神,乖巧地走到陈尧旁边,轻轻地说,“老大,走,咱们买咖啡去,别和他气了,不值得。”
陈尧点点头。
不和傻子置气,不和傻子置气,不和傻子置气,默念洗脑三遍。
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接着拿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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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绕开卢飞这边过道,和吴茉往另一侧门走过去。
“什么意思?你还委屈了?”卢飞看见她深呼吸,更不爽了,今天,这事没完。
康有礼见状,和气地拉着卢飞往办公室带,“领导,我和你汇报一下工作,来,消消气嘛。”
“你别跟我这儿捣糨糊,我不吃这套!”卢飞粗鲁地推开康有礼拉过来的胳膊,声音更高了一个调。
康有礼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原状。
众人看这种情况,更不敢上来劝说了。
陈尧看到康总被推搡,一下火气起来了。
“你推什么推!有素质一点!”她刚走到路口,直接转个身,向卢飞这边走进几步。
“怎么?你终于忍不住了吧。”卢飞冷言嘲讽,不知道自己在yy什么。
“我忍不住什么,你说清楚。不就是集团直接调我到销售部,没有问你的意见么。你有问题去找杨总啊,找我的碴算什么。”陈尧也不管了,撕破脸。
卢飞气势不减,向前走进一步。
“你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审批是公司的流程,今天就是杨晟在,我也不会给你批!”
“我倒是看看,有什么审批连我在,也不能批!”
杨晟站在门口,声如洪钟。
后面华丽丽地跟着一溜儿的大股东。
吴茉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捂住嘴巴。钱宇赶紧把手上的保温杯放回桌子,各位同事的面色都很精彩。
卢飞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脑中空空,先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康有礼连忙走到门口,“杨总,您怎么来了,还有各位董事,辛苦,辛苦。”
杨晟不甚在意地点了下头,董事们各个也都是看戏的表情。
“站着怪累的,杨总,要不咱们先去会议室坐坐。”康有礼识时务地询问。
“不用。”杨晟摆摆手,“就这吧,我看今天也没什么必要视察了,辛苦各位董事陪我跑了一圈,宣布个事我们就走。”
康有礼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卢飞此刻终于缓过神来,想开口解释,可惜杨晟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
“今天董事会,刚通过一项决议,启动新的业务线,搭载CTI-100系列的xr眼镜,业务由陈尧负责,主管销售方向,技术有朱辉负责,同时希望陈尧再接再励,将新业务拓展到新的高度。”
在一排股东身后,朱辉探出脑袋,向陈尧眨了眨眼睛。
空气,又安静了。
没人敢鼓掌,这不是打卢飞的脸吗?
但是也不敢不鼓掌啊,好像不鼓掌也打了杨总的脸。
一直时间,都为难住了。
“怎么?你们都有意见?”杨晟调子一抬,反问道。
“没有没有。”康有礼十分识趣地带头鼓掌。
见有人带头,销售们纷纷祝贺,吴茉更是起劲地叫好。
杨晟抬着下巴,深深地看了卢飞一眼,转头带着董事们大摇大摆地走了。
卢飞走回办公室。
见他关上门,同事们一个个过来围着陈尧,祝贺起来。
“可以啊。”
“老大最厉害!”
“什么时候的事啊?”
陈尧挣脱出人墙,拉住一旁没走的朱辉,“你怎么来了?
”
“怕你着急,赶来通知你了,没想到,吃个瓜。”
“你小子!不能手机提前通知下吗?”陈尧忍不住给了他一脚。
“你也敢这么踢师兄吗?”朱辉苦瓜脸捂着屁股。
“你师兄谁?”
“杨一帆。”朱辉一脸八卦地笑着。
10. 第 10 章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点,星尘发生的这点事,已经传遍整个集团,人们绘声绘色地传递着八卦。
新业务线因为这事被人尽皆知,变成了香饽饽。从筹备到投产,一路绿灯,进展迅猛。做为集团内为数不多主攻C端的产品,加之卢飞不批经费的这一出,营销预算集团给了不少。很快,在声势浩大的线上线下推广中,星南首款搭载CTI-100Q存储芯片的xr眼镜正式投入市场。
得益于朱辉开源了数据分析处理的算法代码,更多的使用者们在源算法基础上,根据应用的场景进行改良和适配。良性循环,让xr眼镜越卖越火。几乎各个线下站台都能看到它的宽幅海报,各个线上平台都能看到它的博主测评。
年底的浦市,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行道树枝叶凋零,潮湿,透着冷清。大楼内开着中央空调,确实人头攒动,躁郁和闷热。楼下便利店的玻璃上,早早地都换上了圣诞节的贴纸,店内挂着金色的装饰,背景音乐一直播放着圣诞歌。
vr眼镜越卖越好,陈尧跟着连轴转,业务繁忙,经常往返于研究楼、集团总部和星尘之间,与各部门沟通协调,日常就是电话和开会,生脸刷成了熟脸,如今摇身一变,算是真的集团红人了。
这天,月度业务总结会,在星尘一楼的综合会议室,项目业务部与各分公司营销、销售到场参会。秦染坐在C位,她的左手边有个熟人,卢飞。
“他怎么在这?”朱辉坐在陈尧旁边低声问,自从上次以后,自称是陈尧的小闺蜜,与她同仇敌忾,他经常和杨一帆联系,陈尧都装成不知道。
“之前他说,我们工作有失职,大股东质疑C端产品为什么没有用户评价报告。今天会议最后一项不就是这块嘛……”陈尧低头小声地说,卢飞就也一直没消停过,在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给陈尧找不自在。
“那也用不着他来吧……和我们项目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然为什么这次的总结会在星尘开。”
“硬拉上关系啊,呵,这气派的会议室!真有面儿!”朱辉也是小嘴巴巴的,损人不留情。
陈尧抬头朝会议室的正前方努努嘴,“那个。”
“什么?白色的电动幕布?”
“上下两块,一块3万,用吊车搬进来的。”
“这可不像杨总务实的作风。”朱辉歪着头从上到下扫视。
“他自己批的。”
“嘿,牛!”朱辉这句是发自内心的赞叹,“钱宇怎么也进来了?”
“哪儿啊?”陈尧也抬头张望。
“后门右边。”
“人家是星尘这边的对接销售。唉唉唉……你也太敌视了点吧……都是给集团拉磨的骡子……没必要……”陈尧挪了挪屁股,摆正坐姿,人差不多到齐了。
执行管理都是陈尧负责,但是处于礼貌与感激之情,大方向和整体会议,她都会请上秦染一起,也更有说服力。集团内,谁看到秦博,不得让几步。
会议的前半段主要汇总当月的出货量、销售数据、推广数据,复盘和修正,讨论了将近1个多小时。
秦染每次就过下流程,主要执行还是陈尧,她也乐得轻松。
“最后一项,讨论下用户评价报告,都收到邮件了吧。”秦染淡淡地扫视全场,目光最后停在陈尧的位置,“陈尧,你来定。”
陈尧走到会议室前方,投影仪幕布展示着两张图片。
“这是上周,几个部门综合讨论下来的两个版本,各有优劣,区别不大。大家看看讨论讨论,最后选一个。”
“既然都差不多,小陈你自己定了吧。”一位老销售笑着说道。
“对对,你自己定吧。”其他分公司的销售跟着附和,大家都很和善,也都是人精,这种无伤大雅的事倒不如做出谦让的姿态,没什么必要去争论。
有的人甚至在收拾公文包,准备散会了。
“咳咳。”卢飞清了清嗓子,“左边这个版本是什么?”
“左边的版本是按条目分类的,优点是清晰明了。”
“右边的版本是什么?”
“右边是雷达图,优点是能很直观的看到强弱。”
“那我问问销售。钱宇,你说说看。”卢飞好像也没有和人沟通好,直接把话推给了小帮手。
突然被点名的钱宇吓地一愣,“额……给客户介绍的时候,有时候要条理清晰,有时候要直观的。”他说完赶紧坐下,拿了张纸巾擦额头的汗。
“他不是废话么。”朱辉扭过头悄悄地自言自语,后面的吴茉正好听到,捂着嘴偷笑。
“我这儿有个版本,大家看下。”卢飞朝林晓凡点点头,在吴茉诡异的注目下,林晓凡把自己的电脑投屏到了幕布上。
是另一个版本。林晓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卢飞,卢飞也没有继续介绍,一时间会议室安静了,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又是演哪出?杨晟宣布之后,xr眼镜这个项目已经不是星尘内部的C端项目,怎么样都不归卢飞管,他手都伸得长集团董事会了吗?
“太尴尬了吧。”朱辉扭头挡着脸继续吐槽,年轻人,总有种只活一天得胆量。
“都行,你们决定一下吧,我就按这个来。”陈尧耸耸肩,坐回自己得位置,放弃和他们争辩,无甚意义。
卢飞像只孔雀昂着头,美美地想,我看你们谁敢说不。
朱辉终于不用扭头吐槽了,他悄悄对陈尧说:“这也太幼稚了吧,他天天就和你玩这?”,头顶的几根呆毛乱七八糟地翘着,跟着他巴巴儿的嘴晃来晃去。
陈尧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别说话了……
这会儿,同事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都低着头。
“就前面的版本二吧。”秦染开口,一锤定音,卢飞也不敢反驳。
她拿起文件夹,准备说散会。
卢飞又清了清嗓子,“这些东西,能不能统一在内网上记录,用户需要什么就能给什么。”
“所以……记录什么?”陈尧迷惑了,不是刚刚定好了么,三个都放内网?销售随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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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都乱套了?灵魂三问后,陈尧有点忍不住想开麦。
“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秦染受不了了,一句吼出去,她皱着眉站起来,用文件夹敲了敲桌面,“散会!”
吃过9月瓜的人都不想参和进来,人群迅速撤退,会议室很快就空了。
林晓凡随着人流走出来,眼睛还跟着卢飞,就被吴茉一把拉到墙边,“你怎么回事?”
“什么?”林晓凡还没回过神。
“脑子下降头了?”
“飞哥只是和我说做个报告的模板。”林晓凡解释道。
“飞哥?你平时不是叫他卢总?”吴茉找到哗点,惊呆了,她背靠着墙壁,让自己稳住。
“你别多想,都是工作。”林晓凡低着头。
吴茉看了会她,自己走到走廊另一侧,推开窗户,朝天上看了看,又走回来。
“没劈雷,也没闪电。”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圈林晓凡,“天哪,你怎么脸红了!”吴茉惊叹到无语,摇摇头,走了。
留下在后面目瞪口呆的陈尧。
真的会有眼瞎的啥人都看得上!
林晓凡看到陈尧,不知道怎么面对她,逃回了办公室。
这边,秦染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一个人站着的陈尧。
“你知道,是哪个股东提议评价报告的吗?”她把陈尧拉去角落问。
“不知道……”
“是王主席。”
“所以他们……?”
“我下周就离职了,后面你自己要当心。”秦染嘱咐道。
“这么突然?新项目多亏了有你才能成,现在就走,功劳成别人的了啊。”陈尧提秦染着急道。
“我本来就志不在此。”陈尧笑容和煦,“我去卓越了。”她悄悄地说。
“唉,那祝你前程似锦。”陈尧惋惜道,“明天还进公司吗?”
“今天最后一天。”
“等我一下。”陈尧跑进办公室,提着帆布包回来。
只见她拿出一只盒子,“这是信,和赔给杨一帆的铅笔盒,咳咳,麻烦你帮我带给他呗。”
她低着头说。
秦染失笑,“等你半天,原来不是给我的?”
“我……我没准备,下次请你吃饭!”
“好啦,开玩笑的,你怎么自己不给他?”
“唔……”陈尧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怎么面对,太丢脸了。”
秦染看着她手上的东西,万一这不是杨一帆想要的呢?万一他们此后断了联系呢?她这个帮忙会不会像热带的蝴蝶挥一下翅膀。
毕竟是杨一帆的15年,天知道他居然真的因为这,母胎单身了15年。
可是,杨一帆思念执着到现在,早就不是正常人了,这人都好不容易又回到他面前,还能抓不住?因果不适合他。
想到这,秦染回复道:“哈哈哈哈哈,东西帮你带给他,可是你要记得给他发信息道歉哦,这样才礼貌。”她眨眨眼。
“好。”
11. 第 11 章
陈尧乖乖地留言几百字的道歉小作文,收到回复“没事”,如此心安理得地鸵鸟了大半年。
有些人放在好友里,放着放着就淡了,也不知道怎么再开口聊天,开口也不知道还能聊些什么。也许,杨一帆就是这样的好友吧。
第二年春天,万物复苏时,出了个大新闻,秦染荣升为卓越科技的合伙人。
“恭喜你啊,秦博。”杨一帆坐在秦染办公室的沙发上,膝盖卡在玻璃茶几和沙发之间,对折的大长腿无处安放,“要不要给你换个大点的办公室?”他有点嫌弃地说。
“你坐这儿吧,更舒服。”秦染指了指她的人体工学椅。
“这位置,还是得你坐。”杨一帆一口拒绝。
“知道这事吗?你们这边研究刚告一段落,迪迦联盟就翻到你们发表的论文了。”秦染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眉眼间挂着担忧。
“他们学术基础太薄,等他们发现还有些时间。”
“你不着急吗?去重这事藏不了很久的,现在也没有其他替代,终归星南集团是你亲爹的。”
“急有什么用,技术突破永远没办法用时间衡量。”杨一帆今天很早就换上了卫衣外套,宣告下班。有秦染做合伙人,他终于可以腾出手处理其他事,“研究还没有告一段落,后续就交给你了。”他瘫坐在沙发上,一副无所事事讨打的样子。
“这么把我挖出来,星南那边不要紧吗?”
“竞业协议是很难处理。好不容易把你请来。”杨一帆品尝一口咖啡,很一般,公司该换一个咖啡机了。
“其实你可以和老杨总好好聊一聊……”秦染开始老生常谈。
杨一帆给热咖啡吹了口气,垂着眼。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王卿上周也说过类似的话。声明一下,我和老杨没有父子不和……”
“……”秦染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杨一帆,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也喝了口咖啡。
“他虽然现在主要做管理,当年也是技术出生,思维方式和咱们是一样的。我们理念不合,也是亲父子,各自有各自的事业罢了。”杨一帆详细解释到,看秦染还是半信半疑,接着又说:“是,他有些管理手法我确实并不赞同。”
“不是因为老杨总……”秦染自言自语,“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去找陈尧?”
这话锋又转向另一头了。
杨一帆扯松领口,衬衫过于板正,柔软度舒适度还是没有t恤高,穿久了总有点束缚感,“师姐,我每天都泡在办公室和实验室,哪里有时间!?”
“借口,吃饭的时间想凑就能凑出来。”秦染倒是直白。
“她需要一段时间冷静。”
“再冷可就没了。”秦染正色道。
“她最近提起我了吗?”
秦染没好气地说:“没有没有。”便结束了对话,有些后悔操牢什子的心了。别人给他着急,本人倒是淡定,要逻辑有逻辑,要思路有思路,还担心什么?
人家有招儿得很。
秦染走后,陈尧和朱辉二人像留守儿童,有事没事都凑在一起商量,对内惊慌,对外稳重。
“陈尧,这几个大区的客诉数量达到预警线了。”朱辉发给陈尧几份文件。
“是同一批次的货吗?”
“查了,不是。”
“不是货的问题……其它我们也信息不全……要不直接去这里看看?”陈尧指着一例客诉说。
“行,那周三出发,多去几天,我来订票。”
“好。”
正好去现在问问使用反馈,面对面沟通更有实感,省得卢飞隔三岔五就定着大股东的名义挑刺。
周二。
“研究院其他项目临时要抽调人手,周三我走不了了。(哭唧唧)”朱辉的留言。
“没事,我自己去能搞定。(拍肩)”陈尧回复。
项目走上正轨后,反而没有原来那么忙,陈尧给家里的阳台添置个三层花架,摆满了绿植,最下面一层是大点的常绿植物,中间那层开小花,最上面那层摆了几盆多肉。
这次要出差几天,没人给花草浇水,她在网上学了个方法,今天一下班就跑回家鼓捣这些。
这叫吊瓶输液法,需要一个矿泉水瓶和一根细长的软管,软管的有一头插进矿泉水瓶盖,另一头戳几个孔,放在花盆里滴水。
东西都不难找,就是矿泉水瓶倒挂在哪里,可难住了她。阳台除了个花架,连个挂钩也没有。晚上也不好买挂钩,想半天,找了根绳子,在阳台两扇窗户中间,那根独立的窗框上,绕了两圈,系住矿泉水瓶,花架整个挪去窗户边,让软管的长度能够得上,这才搞定。
只是,绳子卡在滑轨上,窗户就关不严实,最后留了一条缝在那。
也只能这样了,就几天,应该不会有问题。
照顾好花草已经半夜,陈尧简单扔了几件衣物塞进行李箱,迅速收拾好。
一早闹铃闹醒,洗漱好换上轻便休闲装,穿鞋准备出门。
人有时是有预感的,她就往阳台多看那么一眼,头炸了。
矿泉水瓶的瓶盖接口处在“啪嗒啪嗒”滴着水,漏了一地。窗户缝处的风太大,吹翻最上面一层的多肉,花盆倒扣在地板上,里面的多肉植物掉在地上,营养土洒了一地,还混漏了一地的水,一片狼藉。最下面一层的两盆绿植也遭受池鱼之殃,整株植物洗了个冷水澡。
陈尧赶忙脱下穿好的鞋,冲去阳台。蹲在地上,把的多肉和能用的浮土装回盆中,先用纸巾擦干净花盆,再扫地拖地,一通下来,好一会儿才清理干净,早上穿的干净衣服被弄得都是土。
绿植能不能活过这几天是顾不上了,她已经没时间了。
着急忙慌用手机软件打车,现在正好是早高峰,排队要等十多分钟,趁着车没来,她随便换了一身运动服,推着行李箱,可算是出门了。
到机场托运安检,火急火燎一路狂奔,终于赶到登机口。好不容易喘口气,一摸口袋,随身携带的小梳子忘记拿了。
她一边跟着人流走上飞机,一边回忆有没有再忘带其他东西。往行李架上放帆布包时,口中还在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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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证,充电线,充电宝……”
旁边有位壮汉,也在往行李架上塞小行李箱。
一对夫妇推着婴儿车正好通过,陈尧和壮汉都侧身,贴着座位礼让他们。
“咔”一声,侧身的壮汉胳膊换了个角度,行李箱太重,脱了卡口。他再够着手臂去扶的时候,行李箱已经滑落,就要砸到陈尧的肩膀。
陈尧下意识地要躲开,却看到,在她正下方,还没完全过去的婴儿车,露着半截小宝宝的脚趾头露半截,可可爱爱的戳在这个,对他来说还是崭新的世界里。
陈尧心下一横,算了,帮人一把,总不能让行李箱砸到孩子吧,她闭上眼听天由命。
等了半天,肩膀却没疼痛感,睁开眼,就看到有个人托着行李箱。
壮汉连忙搭把手,把行李箱塞了回去,左右检查好,才关上行李架门。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道歉。年轻夫妇吓得不轻,连忙推着婴儿车往前,到位置后轻声哄着还在熟睡的孩子。
“你怎么在这?”满头大汗的陈尧,心中直呼,怎么每次在这种时候都是都是他!
杨一帆指了指她的肩膀,“检查下,没事吧?”
陈尧当面表演了下肩关节绕周,又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肩膀,“没事,你出差?”
“嗯,好巧。”
陈尧点点头,缩回自己的位置。
飞机落地,在等行李箱,杨一帆戳在人堆里,穿个普通卫衣,也格外扎眼。他就这么在女士们的注目中,走到陈尧旁。
“车叫好了,一会一起。”
“不顺路吧……”陈尧歪着头。
“你不是来处理客诉吗?那个运动队在市郊,附近只有一家星南的协议酒店。”杨一帆笑得很是蛊惑。
“卓越也是这个客诉?”陈尧感觉自己可能问了个傻问题。
“我们过去做客户反馈……”
“哦……”
南市沿海,又偏南方,5月的天气就像初夏,沿路白色的建筑居多,街边的口袋花园里多是白沙和仙人掌,咖啡馆的门喜欢贴一些彩色的碎玻璃块,风景和浦市大大不同。
有杨一帆在,陈尧没什么可担心的,一路跟着。
车上,她看着窗外一排排的棕榈树。
“一会出去走走?”杨一帆问。
“我要去运动队……”陈尧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工作的。
“今天是他们封闭训练的最后一天,明天才开放见人。”杨一帆又露出那个蛊惑的笑容。
“哦……,那我们去海边走走,晚上去吃海鲜?”反正躲不过,陈尧干脆直接约。
“哦?”
“我请你!当赔罪了!”
“已经道过歉了,不用赔罪,不过,你请我吧。”
“哦……”
周二。
“报告师兄!有情况!”朱辉的信息
“说。”杨一帆回复。
“陈尧周三出差!”
“哪里?”
“南市。”
“干得不错。”
12. 第 12 章
陈尧站在酒店房间的镜子前,从头到尾的米白色卫衣,行李箱里着的几件T恤,有点犯愁。
她拿出化妆包,破天荒地画了全妆,头发扎起来,再整理刘海。
拿上房卡出门,咸咸的海风穿过走廊,让人心情愉悦。地面铺着鲜艳几何图案的厚地毯,脚踩上面像在云朵上行走。心也跟着脚尖在欢欣雀跃。
电梯地面铺了湖蓝色的马赛克,墙上的屏幕滚动播放着广告,海边有一家落日餐厅,照片拍的很美,整面落地玻璃折射着夕阳。陈尧兴致勃勃,幸亏早来了一天。
电梯门缓缓打开,突然多了不少人在大堂。
陈尧扫视一圈。从没有找到杨一帆。她站高一级台阶,从左到右,一个一个看过去,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杨一帆。
还没有出门吗?
“你在哪?”陈尧低头发信息。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
大堂柜台对面的沙发上,多了个背影,有点像,陈尧连忙走过去,却不是杨一帆。
酒店正入口旋转门后,有左右两根立柱,她靠在一侧的立柱前。刚刚办理入住时,陈尧没问杨一帆住在几号,她又看了眼手机,直接打电话好像又不太礼貌,再不回复还是先回房间吧。
这时,从旋转门里,传来一阵皂香。杨一帆拿着两杯刚买椰子水走了进来,没看到柱子边站着的人,径直往大堂内部走。换下了衬衫,一身运动卫衣,白白净净像个大学生。身上带着被阳光直射过的热度,棉布被晒过后的大米味儿混着皂香,陈尧从没想过,有这么好闻。
杨一帆在大堂内找了下,就看到了站在立柱边,正在看着他的陈尧。他眼前一亮走过去。
“小时候的你总是扎着辫子。”
“扎辫子方便。”陈尧接过椰子水。
海水悄悄扑打礁石,小螃蟹从一个缝钻去另一个缝,二人并排走在岸边。
“是因为我,一直被喊绰号?”杨一帆问。
“嗯……”
“都是误会。
“揍哭了你是事实。“
杨一帆笑出声,顿了顿,说:“那是因为心疼被踩扁的铅笔盒。“
“然后你哭着把这个铅笔盒留给了我,我想赔你个新的,结果你搬家了。“
“那个踩扁的铅笔盒……你打开过没?”
“没有,怎么了?”
杨一帆笑笑,开始说小学时候的趣事。
说说笑笑,一路散步到餐厅,已是傍晚时分。细软的白沙,彩色的鸡尾酒,还有动人的晚霞,所有的美好都是鲜活绚丽的。
晚饭很早就结束,运动员晨练与正式训练的间隙,才有空闲与他们沟通。
陈尧和杨一帆早上8点就准时到,偌大的设备间就在海边,挂着很多价值不菲的自行车,还有拆了一般的自行车架,各种配件。公路自行车运动员吕博,正坐在一个倒扣的工具箱上,检查自己的爱车。
“您好。”陈尧主动打招呼。
“你好,是xr眼镜来的人吧?”吕博看了眼,又继续低头,用布擦拭着爱车。
“根据您这边的投诉,这边先赔偿给你一套全新的xr眼镜。”陈尧先搬出诚意。
“行,态度还不错,放那吧。”吕博不以为意,继续手中的活。
“看你这边投诉内容,是说给出的信息提示总是出现错误。为了改进后续产品,咱们还想了解下具体是什么类型的错误。”陈尧诚恳地说。
吕博把手中的布扔进工具箱,拿起移动推车上的夹板,扔给陈尧。
“看这个。”
上面记录着匹配不同路段、不同风速、不同车型、运动员的体重等等要素,所需的自行车配速。公路运动员除了训练自己的体能、还有观察力、敏捷度、以及在比赛时候的科学性、策略性。如何合理分配自己的体能,如何避免伤病,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配速就是重要的一环。
在没有xr眼镜之前,他们都是用多种仪器监测,数据录入后,在人工得出各种信息,有了XR眼镜,智能化的终端,体现了AI人工智能的便捷与效率。
吕博找了个折叠椅豪迈地坐下,又拿出两个给陈尧和杨一帆,招呼他们坐下。
“一开始用都挺好,眼镜采集的大数据,比我们日常自己采集的要全面得多。有这些计算出来的配速,成绩提高很快,还别说,这个小东西,用处大得很。可是后面,骑着骑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对比了几次,就发现,同样路段和同样情况,这眼镜提供的配速,有些时候差别很大。”
“会不会是风速不一样?”陈尧看了几页表格。
“风速上一点点的差别,配速不至于算出来南辕北辙吧。”
“嗯……您这个旧眼镜可以借我们排查一下吗?”
“这个给你们吧,留我这也没什么用。我要去训练了。”吕博无心交谈,最近得训练拖下了不少,他还得加紧。
“好的,打扰您了。”陈尧也不便多打扰。
走出运动场,她在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戴上这个旧眼镜。
“走吧。”
杨一帆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帆布包我帮你拿吧。”
“嘿嘿,谢谢。”
她找了一条50米左右的路段,趁着没人没车,骑了三四个来回。又带着杨一帆,换了条有风的路段,骑了三四个来回。
“需要我也参加实验吗?”杨一帆拧开瓶盖,给她递了瓶水。
“不用,”陈尧擦了擦汗,“体重数据有我一个的就可以了,方便排查其他。”她掏出小梳子,整理下刘海。
骑了几条马路,最后实在筋疲力尽,拉着杨一帆躲进酒店附近的咖啡店。
“呼,缓过来了。”陈尧喝了口冰咖啡。
“平时缺乏锻炼。”杨一帆说。
“打工人没有锻炼的权利。”
“但是你有照顾好自己身体的权利。”
“好好好,我回去就报个健身课。”陈尧将xr眼镜的数据线连上手机,输入自己的体重、性别、年龄等情况,终端app很快给出一份详细统计数据,和综合分析处理后的信息。
“这里给出的配速确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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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陈尧指了指手机里的数据表,同样的几个路段给出的数字不一样。
“方便给我看?你们的项目。”杨一帆问。
“你给朱辉替班,不干活吗?”陈尧笑着反问。
杨一帆笑一笑,不置可否,“货号批次查过了吗?”
“查了。排除是采集这环的问题。”
“剩下,可能是分析处理的算法问题,可能是存储问题。“
“算法让朱辉自查了,没查出什么。”
杨一帆指了指数据那栏,“这里有问题。”
“怎么了?”陈尧看不懂。
“你看,存储的数据库,变大了。如果是眼镜内部故障,采集遗漏,或者因为哈希碰撞,引起数据去重错误,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种,都会造成数据丢失。也就是,这里的数据库应该是变小,而不是变大。”杨一帆眉头渐深。
“我问朱辉,让研究院排查下存储器。”陈尧飞快地在手机上联系朱辉,一直让他待命。
那边过了半小时,朱辉回复了。
“研究院反馈说,是正常程序bug。”陈尧复述了一边朱辉的话。
“嗯……”杨一帆若有所思,眉头稍松,“也能解释,程序有bug是正常的。”
“听着怎么像借口……”二人聊开了后,陈尧讲话就直白了很多,她用手指点了点杯子旁边的冷凝水。
杨一帆拿起一张纸巾,伸手帮她擦干净桌上的水渍,又准备擦她的手指。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陈尧收回自己的手指,差点碰倒咖啡,耳朵尖可疑的红了。
杨一帆收回手,扔掉纸巾,装作没看见,说:“能跑起来的系统就是最好的系统,跑起来以后再慢慢优化迭代,在用的过程中不断反馈迭代。怎么实现本来就是只知道一部分的。”
“又不是不能用?”陈尧问,“你和你爸其实挺像的。”
陈尧用手机填了下内网的用户评价,和排查结果。
给吕博留了个言,说了下排查后是程序bug问题。
晚上吕博才回复,“其实不告诉我也没事,我也不懂这些程序不程序的,只是,就像我用的这个计算配速,错误越来越多,这个bug,日积月累怎么办?”
陈尧不知该怎么回复这个问题,CTI-100相关的程序在研究院铁桶一块,说了bug就没有细节了,万一真的像吕博说的一样,xr眼镜的客诉会越来越多。她开始暗中收集CTI-100的资料。
陈尧用手机填了下内网的用户评价,和排查结果。
给吕博留了个言,说了下排查后是程序bug问题。
晚上吕博才回复,“其实不告诉我也没事,我也不懂这些程序不程序的,只是,就像我用的这个计算配速,错误越来越多,这个bug,日积月累怎么办?”
陈尧不知该怎么回复这个问题,CTI-100相关的程序在研究院铁桶一块,说了bug就没有细节了,万一真的像吕博说的一样,xr眼镜的客诉会越来越多。她开始暗中收集CTI-100的资料。
13. 第 13 章
平时咋咋呼呼的朱辉,托某人的福,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八卦。
陈尧还觉着奇怪,隔了一周找到了答案。
xr眼镜项目有时候开会到很晚才结束,二人就有了开完会一起晚饭的习惯,公司附近的店给他两都吃了个遍,今年拓展到全市范围探店。这周的晚饭探店,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他们从吃云南菌子的季节,吃到西瓜上市又下市,一直吃到大闸蟹们都摆上了餐桌。
朱辉看陈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三人行,一起吃了两个月晚餐,他悄悄自称是月老,手握红线,最近也开始越来越放肆了。
吃小龙虾,半途他说海鲜过敏,人跑了;吃火锅,半途说拉肚子,人消失了;吃粤菜总可以了吧,半途说有尖锐恐惧症,看到脆皮乳鸽犯心悸,就回家了。
陈尧觉得,再让他俩这么算计下去,多少有点侮辱自己的智商了。
“心悸好了?”第二天,陈尧把昨天心悸的朱辉堵在了茶水间。
“嘿嘿,好了。”
“才好就敢喝咖啡了?”陈尧挑着眉,看着他端在手里的拿铁。
“嘿嘿。”朱辉讪笑,“其实,师兄他也挺不容易的。”他解释道。
“有你这个小帮手,他哪里不容易了?”
“说真的,陈尧,你觉得他怎么样?”朱辉认真地问。
“还行吧。”陈尧想了想回答道。
“你们不是误会都解除了吗?才还行?我师兄那么那么那么优秀!”朱辉夸张地手舞足蹈。
“看来你师兄和你说了不少事。”陈尧龇着牙,面露凶相。
“小学同学重逢,这缘分!15年啊。”朱辉一手抱头,一手端着咖啡,溜出茶水间。
“你别跑!他还和你说了什么?”朱辉早就跑远,只留下背影,“别忘了明天要出差!”
陈尧自己也说不清这是缘分还是孽债,误会这么多年,总有些奇妙的感觉。就像一个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球,突然被打开。有个手掌,一直在抚平这张并不崭新也并不平整的纸,还在上面用各种彩笔画新的故事。
你不确定,最后会不会是一张还不错的画。
“那个踩扁的铅笔盒……你打开过没?”
她想起,在南市时,杨一帆说过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晚上到家,陈尧从床底最深处,拖出一个大纸盒,在纸盒的最下面,找到那个被踩扁的铅笔盒。这个埋在记忆中的铅笔盒,边角和轴承处,已经锈迹斑斑。
陈尧用油擦拭,费劲地打开盒盖。里面有两只铅笔和一只自动铅笔,橡皮老化地粘在自动铅笔的塑料笔杆上,接触部分已经化开融为一体。
时间连不同分子都可以融合,还有什么误会不能随风而逝呢?
踩扁的铁皮铅笔盒中间,有个隔层,因为铅笔盒变形,隔层的铁皮翻边卡在里侧。陈尧用裁纸刀撬了半天,才打开。
隔层下,有张发黄的小卡片。
“to陈尧
生日快乐
(粉色爱心)”
在她眼中,这个涂得满满的粉色爱心,正在无限放大,□□弹弹,左右招摇,飘向天花板。一颗、两颗、三颗,变成无数颗,挤满整个房间。
陈尧张着的嘴巴,半晌没合上。她掏空了记忆,也想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也许是多想了吧,怎么可能?都是小屁孩。
卡片在她手里翻来翻去,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
这是杨一帆的铅笔盒,只可能是他写的吧?之前还特地提示过?不会又是误会吧?
陈尧天人交战地进行着头脑风暴。
“叮。”
她下意识地认为是杨一帆的信息。这一瞬,陈尧打定主意,如果命运如此安排,她便开门见山。
“老大!”
可惜,山路大部分时候,都不是直的。
“林晓凡最近找过你吗?”吴茉发来的信息。
“没有,怎么了吗?”
“她最近不太对劲。”
“春天那会儿就不太对劲了吧……”陈尧一直想找她聊聊,但是感情生活毕竟是个人的私事,尊重他人选择,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近她一直坐在办公室发呆,眼眶红红的,问她也不开口。”
“遇渣男的初级征兆……等我回来和她聊聊。”
这周去阳州数据中心例行检查,阳州地处深山,是星南唯一自己的数据中心。
以B端业务为主的星南,数据中心是他们的下游。他们生产芯片,提供给数据中心,数据中心再为C端或者其他公司提供数据存储以及传输的服务。
自从xr眼镜上马后,阳州数据中心发挥它的C端作用。做为至关重要的一环,陈尧和朱辉需要定期去检查。
阳州这里冬暖夏凉,二人只带了的夏天衣物,穿着临时在机场商店买的外套,到达数据中心入口时,深山里又下起了雨。
“这里真舒服,冬暖夏凉。”朱辉把陈尧的行李箱搬下车,这么说道。
“是啊,感觉夏天总没什么好事发生。”陈尧随口说道。
“我想起来了,去年这时候,集团给你发了公告。”那是朱辉第一次知道陈尧。
“那会还不算太难,后面的销售业务真是痛苦。”陈尧吐吐舌头。
“现在有xr眼镜了,别担心。”朱辉安慰一句,他犹豫了下,又说:“我看你最近一直在看眼镜采集数据存储的相关资料?”
“嗯,其实就是CTI-100的资料。”陈尧毫不避讳地说。
“我提醒你一句,这块在集团内部很敏感。”朱辉见送他们来的司机已经走远,趁着只有二人时低声说道。
“我知道。”陈尧也算是深受其害过,所以格外小心。
阳州数据中心全自动化,只有控制台的一位同事。
“小陈来啦?”
“嗯,郭叔好。”郭叔是星南的老人,快退休了,调来数据中心,离家近又轻松,算是集团对老员工的照顾。
“记录都在老地方,你们慢慢看,我去机房看下。”郭叔穿着车间工作服,这里不像浦市的办公楼,都需要正装,更让郭叔放松,远离焦虑,来阳州的这几年,他的身体也健康了很多。
“好。”
朱辉像往常一样检查前几个月的运行情况,只见,陈尧站在存储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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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前鼓捣。转眼,临近中午,陈尧还在原地,只查看了柜子中第一排的文件。
“差不多了,郭叔快回来了。”朱辉提醒道。
“再等等……”陈尧紧缩眉头。
“我们要待好几天,再找机会。”朱辉语气有些着急了。
陈尧看看手表,把文件原封不动地放回柜子里,合上柜门。
“发现什么了?”朱辉好奇地问道。
“杨一帆和你说过?”陈尧反问。
“什么?”
陈尧不语,看了他一会,才说:“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第二天,朱辉找了个借口,叫上郭叔一起去看机房,留陈尧一个人在控制台。
陈尧又看了一整天得文件,她已经尽力看得很快,还是没有看完。却在第三天发现,那个存储的文件柜,被上了锁。
中午吃饭,陈尧和朱辉说这事的时候,商量着后面几天再想办法引开郭叔。
“陈尧,我觉得这次先算了,下次来检查时再看。”朱辉担忧地说。
“没事,已经看到上线的那一年了,最后几份,不用很久的时间。”陈尧不以为意。
午休时。
“师兄,陈尧最近在查些什么。”朱辉发过去信息。
“你们项目出什么问题了?”杨一帆问。
“不是,她一直在查CTI。”朱辉身处研究院,更明白集团对CTI-100的敏感度。
“你看过?”
“她一直避着我。”
“嗯,她是为你好,我晚上到。”
杨一帆合上手机。
他想过很多次,这些他总会找机会去查的事情,也许有人会在他前面去查。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陈尧。
“妈,我有事去下阳州数据中心,你和爸说一下。”
他们父子各自的事业,在家中靠着母亲维持平衡,杨一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过界,先告诉下老杨总,再变相提前绑定老母亲这尊保护神。
华灯初上时,他已经到了阳州。马不停歇,打车一路开到深山里时,已是夜晚。
夜幕中的数据中心大门,却灯火通明,围墙外闪着红灯。
预警?
推着行李走进的杨一帆,只见控制台内的三人乱作一团,桌子上的文件堆放不下,散落在地上,打印机里还在噗噗往外吐着刚打好的文件,从控制台的监控窗口看,机房内也在闪着红灯。
朱辉率先发现了他。
“师兄!!!”朱辉带着哭腔。
“怎么了?”杨一帆风尘仆仆赶来一身地汗,他把卫衣搭在椅背上,走进控制台。
“xr眼镜的预警数量超过红线。”郭叔看着杨一帆长大,一直认为星南总归会到这位杨总的亲儿子手里。
“具体数量是多少?”
“半数以上。”陈尧看到了杨一帆有一丝惊讶,又低下头看手里的数据表。
“集团反馈呢?”
陈尧看了眼突然震动的手机。
“线上开会,现在。”
“我们两都在这里,谁发起的会议?”朱辉疑惑地问。
“卢飞。”
14. 第 14 章
郭叔开着控制台的电脑,朱辉、陈尧同时参会,杨一帆为了避嫌,坐在电脑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
“针对这次xr眼镜大规模爆发客诉,各分公司销售先汇报下。”卢飞坐在他在星尘的大办公室里,意气风发地说。
各个分公司的销售逐一汇报所负责区域的客诉情况。
“他算老几?”朱辉用手挡着嘴型,无声地向陈尧抗议,表情夸张。
陈尧瞪了他一眼,轻微地摇摇头。
秦染跳槽去卓越以后,卢飞再没有什么压力。仗着王主席董事的名号,在xr眼镜业务群为所欲为。
业务同事们也不理他,需要决议与执行的时候,去找陈尧和朱辉,不和卢飞撕破脸,都哄着这个巨婴,大家心照不宣配合着他的表演。
你觉得他可悲吧,他自己还特别满足。人类的幸福感,不是看旁观者的评价,也不是看当事人过得好与坏,很多时候是看当事人是不是真的自洽。
“这么多货都出问题,看来是多个批次的产品问题,你们品控怎么做的?”卢飞煞有其事地拍了下桌子。
项目产品部的负责人是肖漫,直属集团总部,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二话不说直接开麦:“卢总,我们出货了多少批次,其中多少批次有客诉,占比多少你算了吗?以目前看每个批次多多少少都有客诉,什么数据分析都没有,就说品控问题?我们产品部可不背这个锅!”
“唔……”卢飞的话被堵在嘴巴里,这位好像不好惹,“刚销售汇报里说出货后面是什么?”他话风一转。
……
沉默也是一种礼貌。
“你说说看。”卢飞见没人回复,钦点了他的小狗腿子钱宇。
“后面是数据传输了吧。”钱宇支支吾吾,他还年轻,不想把人都得罪光了。
卢飞听了这话,在自己电脑前鼓捣着什么,终于给他找到了,数据传输在阳州数据中心,“阳州数据中心的负责人在不在?”
“你好,卢总,我是阳州数据中心控制台的负责人。”
郭叔说话时,卢飞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们三个怎么回事?”
“我和朱辉在阳州出差。”陈尧解释。
卢飞眼珠一转,这事怎么看都不简单。怎么这两人正好在阳州的时候,就出事了?
“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次的事件,阳州数据中心出一份检讨报告吧。”卢飞施施然地说。
“什么意思?”朱辉没忍住,直接问道。
“这是失职,难道不应该检讨么?”卢飞想当然地回答。
“问题还没有解决,就先追责?”朱辉反问,有些怒气,这可是他一路辛苦养大的项目,就这么给人在里面胡来。
“你想包庇?”
“你?!”朱辉也想拍桌子,可惜手被陈尧拦住,机房内还闪着红灯,和这种人废话太浪费时间。
“卢总,麻烦您看下今年五月的客诉反馈报告。”陈尧打开文档,共享会议屏幕,“这份客诉里有详尽的调查,报错状况与这次的报错情况一致,根据当时的排查,与货品批次和数据传输并无关联。”还有半句陈尧没有说,对于存储这块的疑问,暂时还不适合在今天的场合提出。
卢飞这会儿觉得醍醐灌顶,这前后都串起来了,这里面必然有阴谋!他合上了电脑,双手叠放在笔记本盖上,摆起了深沉思考者的姿态。
“陈尧,看来你5月就知道了吧。”他悠悠地开口。
“知道什么?”
“知道这个事故,知道这个问题!”卢飞语气愈加严厉。
陈尧失笑,没想到话题被绕去了这里。怪不得古话说远离小人,因为你越不想废话他越是粘上来。
“你看完这份报告没?最后写了什么看了没?咱们这么大的集团,出了事故,不查清楚,还要底层员工来背锅?”陈尧懒得客气了,事故本身都没有了解,也不想了解,就只在体验做管理者?
“陈尧,你最好摆正自己的态度,这样才能为你的失职早日挽回损失。”
“挽回损失不是现在就开始追责!”朱辉抓起话筒开喷,实在是忍不住了。
“5月的反馈报告写的很清楚,尚未查清原因,而且当时是个案发生,也备注了持续关注。”陈尧补充解释,言语中更多地是无奈。
“我管你们……”就在卢飞越演越飘,就要大放厥词的时候。
“小陈啊,”会议中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人声,陈尧他们一直没注意,原来卢飞的手机一直在通话状态,卢飞把手机拿近一些,手指触亮了黑屏,通话界面上赫然写着“王主席”三个字。
想必会议中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三个字。
“你是项目的负责人,这个责任还是要担起来的。”
王主席说完话,还在看戏的分公司同事,没人敢动弹。之前卢飞主持xr眼镜业务会议,他们听说是王主席的授意,还没当真过,都以为是狐假虎威,没想到这次人家带着保护伞一起来了。
各个倒是都在为陈尧担心,没有了秦染的护航,又压下来更大一座山。
“是bug,和存储芯片有关系,王主席。”杨一帆从角落,走进画面。
“你怎么在这?”卢飞质问,暗喜又抓到个小辫子。
会议中的同事,除了朱辉、陈尧、郭叔三人,只有小部分星南的老人才认识杨一帆,大部分人只知道这是卓越的小杨总。王主席知道杨一帆是杨晟的儿子,卢飞却是不知道。
“滴滴”
朱辉和郭叔的手机同时响了,声音和往常不一样。
朱辉看了后一脸严肃,把手机递给杨一帆。只见杨一帆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坐在位置上,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你们最好解释一下杨一帆怎么在这。”卢飞继续发作,可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没人再理他。
……
“散会吧。”不知道刚刚去了哪里的王主席突然说。
“主席?”卢飞错愕。
“那这样,其他人都退了,阳州数据中心这边你们四个留下。”
王主席等了一会,“卢飞,你也退。”
很快,其他人都退出了会议,除了杨一帆,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突然间,所有人的手机,不约而同都在震动,他们互相看了眼,点开手机。
星南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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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储芯片大面积报错,CTI-100bug全面爆发,内网一片红色警报。
陈尧随意打开几个平台,星南集团事故六个字已经冲上了热搜。
“啊?”陈尧看杨一帆和朱辉都打开了电脑,“朱辉,你们研究院通知了?”
“嗯,研究院所有人紧急上线处理。”朱辉手上没停过,接着说:“代码内部都不开放,出了bug,我们又能怎么办。”他吐槽道,这小伙子说话不太注意分寸。
“有人了。”郭叔提醒道,
在线会议的屏幕蹦进来一个头像,接着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直到陈尧看到了眼熟的那个头像,是杨晟。
“事出紧急,今天先这样开会。”杨晟开个头,“大致情况,应该都了解了吧。郭叔,你先说下数据中心的情况。”
郭叔简单介绍了下数据中心预警的时间,着重描述了涉及的芯片型号和波及的范围。
“王主席,前一个会议是怎么回事?”杨晟突然提问。
“不清楚,卢飞叫我来旁听。”王主席一改之前气势凌人的语气。
“业务会议还是让他们做业务的人自己开。”杨晟带着威压的声线从屏幕另一端传来,光是听着,陈尧就出汗了。
“杨总,CTI-100现在的情况,虽然还没有查明,我认为,和xr眼镜这个项目是有关系的。”王主席这个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
“今天会议的目的是商量怎么解决bug和舆情处理,追责稍后再说。”杨晟说
“这一前一后发生,总不能是巧合吧。”
“王主席这话还是武断了。”埋头在自己电脑前的杨一帆突然抬起头。
“虽然你有公司股份,但是,还没有在董事会上发言的资格。”王主席刁难道。
杨一帆莞尔,他举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在会议前,赵丹萍女士将她的股份转让给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第一大股东是我?”赵丹萍是杨一帆的母亲,杨晟的妻子,“当然我也不会只动动嘴皮。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处理好bug。”
说完,杨一帆先退出会议,一头钻进机房研究,这场事故,对于星南来说。拖得越久,越致命。
一起过来帮忙的郭叔递给他一个U盘,说是旧补丁。研究院那边早就试过,起不了作用。
说实话,对杨一帆来说,现在的麻烦不是修bug,而是技术闭源。
CTI-100的源代码编译成程序,现在整体代码全部被锁,不开放。钟表坏了,你得打开里面的齿轮,才有可能修的好,现在盖子都不让打开,光看着外壳,怎么修?
在杨一帆的威逼利诱下,以及事态紧急的压力下,给杨一帆开放了模拟器,让他去试跑。由于整个程序原先的代码就是整体打包,系统用模块化设计,每个模块是解耦的,相互独立。研究院为杨一帆开放了单独的模块,让他用模拟器测试。这样,他只知道输入了什么,只看得到输出的结果,一样看不到原代码。
杨一帆在这么苛刻的条件下,还要打补丁。
朱辉像看天人一样看着他师兄,这可是他们学校传了几届的算法大神啊。
15. 第 15 章
“朱辉,过来帮忙。”杨一帆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眼睛没有片刻离开电脑屏幕。
不仅朱辉,陈尧也一起过来机房帮忙,数据中心的机房,为了降温省电特地设在深山中,平时走进去体感还有些凉,杨一帆把自己的卫衣外套扔给了陈尧。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能开放代码吗?”朱辉抱怨道,年轻人肝火旺,穿着短袖T热火朝天地干着活。
“集团的利益高于一切。”郭叔淡然道,毕竟是老人,什么事没见过。
“是集团的体面吧……这都事故成什么样了。”陈尧持续关注着手机里各大平台的舆论,尽管热搜撤地很快,但也不妨碍网友各种暗语传播,迪迦联盟趁热打铁,每2小时发布一条科普视频。
“讲真,迪迦联盟这些开源的科普视频做得挺好。”陈尧由衷地赞叹。
“他们有些观点已经摸到门了。”杨一帆尝试给每个模块分类,从结果进行功能区分。
“科学的最终目的不是方便人类吗?提高效率,或者去更高更远的地方,为什么要设置阻碍?”陈尧把座位挪到朱辉和杨一帆的后面,看他们在不断输入数据和记录结果,暂时好像帮不到什么忙。
“因为微观个体是利益导向,人性所在。”同样只能围观的郭叔回答了她,看见陈尧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就像,工作中总能遇到这样的情况:协同方希望你是个螺丝钉,不希望你考虑整个方案的合理性。”
“对对对,我们提出一个更好的方案,帮他拿到更好的业务,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还有工作中总能遇到,每天在那儿坐十几个小时,和张三开会和李四开会,看起来勤勤恳恳,实际业务逻辑不清也不愿修正。这些人和前面那些人,都是从个人利益出发,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工资,过好自己的生活,立场并不是公司能不能有更好的发展。同样的道理,放在社会中也是一样。”
“那……生命也太无聊了……”陈尧失落地托着腮。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有的人选择过好自己这一生,有的人选择为了其他什么而奋斗。”不知什么时候回头的杨一帆说道,“过来帮忙了。”
陈尧振作起精神,抱着电脑,坐在杨一帆旁边,等候安排。
“这个值,所有得出这个值的模块,全部挪到这里。”杨一帆手指点着屏幕,“郭叔,也得麻烦您一下,你找下得出这个值的模块。”
“师兄,我写个筛选代码,很快就能挑出来这些。”朱辉提议。
“临时写筛选代码要花几分钟,我们4个人,同时文件名搜索更快。”杨一帆把桌上的文件端到地上,给郭叔挪个空位出来放电脑。
很快,缩小了模块范围,杨一帆逐一分类后,用排除法,挑出可能性最大的几个集合。
“分一下工,朱辉和我测这部分模块,郭叔和陈尧用另一个数值测所有模块,输出相同数值的放一个集合里。”
不知不觉,四人忙到半夜。
“今天先这样,回去休息吧。”杨一帆在做当日整理,以便明早一来就能上手。
郭叔是本地人,和他们三人不同路,骑着小电驴先回去了。集团的协议酒店在山脚下,三人商量步行回酒店。
这片深山老林,因为星南要建数据中心,重新修建了山路,基建设施也比其他道路要好。两侧的感应灯因为紧急事件都设置成了常亮。路灯下,拉长的身影飘飘忽忽,精力被一整天无穷无尽的测试所耗尽,杨一帆放空地看着远处的地面。
“师兄,让研究院自己开代码去测不是更快吗?”朱辉忍了一天,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还在发呆的杨一帆半天回过神,想了一会。事情的进展比他原先计划的要快太多,他也是临时起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保持沉默。
“你想好了?”陈尧没头没脑地突然问了一句。
“嗯?”杨一帆抿着嘴,并不接话。
“嗯?”陈尧坚持不懈地盯着他。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杨一帆,盯着着远处的地面,感受到那两股无法忽视的视线逐渐增强,忍不住扬起嘴角转过头,“嗯?”他干脆直视着陈尧,笑着继续反问。
被盯住的陈尧,也忍不住翘起嘴角。
“嗯?”
“嗯?”
两人停住脚步,在路灯下对视,彼此瞳孔里闪着星星。
……
“要不我先走?”朱辉忍不住吐槽。
天啊
大半夜在深山老林里,饿着肚子被喂了一嘴口粮。
“咳。”陈尧咳嗽几声掩饰尴尬,胡乱地找了个话题,“咱们来得及吗?”
杨一帆看着她红透的耳朵尖,好笑地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小声地说:“算了,放过你。”
他重新戴好眼镜,“先测模块定位好bug,之后就看运气了。”杨一帆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山间有一些凉意,不知为什么,只要在杨一帆身边,陈尧觉得什么事都很笃定。
测试一直持续到第三天早上,朱辉和杨一帆聚精会神地在键盘前操作。陈尧和郭叔在昨天就完成了分工。
陈尧每半小时看下时间,为了分散焦虑,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她把掉在地上的文件一份一份捡起来,收进档案夹中。郭叔也坐不住,抱着保温杯,隔一会儿站起来转一圈。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
“终于找到了。”朱辉欢呼。
杨一帆终于定位出bug所在的模块,排除这个模块后,所有集合重新排序,做出了补丁。
“去掉这个模块,整体程序不会缺一环吗?”陈尧好奇地问。
“可能会的,但是幸好,这个模块是多线程。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路。只是临时顶一下。”杨一帆将整理好的程序打包,交给朱辉最后跑一遍,测试补丁。
过了一小会。
“师兄,报错。”时间紧迫,朱辉也有些不淡定了,“还是问他们要代码吧……”
“现在要代码也来不及。”陈尧坐到杨一帆身后,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在屏幕上一页一页翻着这两天他们分类的集合。
杨一帆笑笑,和朱辉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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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这块,你还真得和陈尧学学。”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这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
“小时候你就这样,我看是天生的。”杨一帆手上的电脑不断跳着程序,飞快地测试着模块,暂时没什么进展。
“他们这个模块,为什么是成双成对的?”陈尧点着屏幕说。
“哪里?”杨一帆闻言转身凑近。
“名字都多了个后缀,输出得到的数据也一样。”陈尧指着其中一些模块说道。
“是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二人之间凑过来一颗朱辉的脑袋,有些人做灯泡不是没有理由的。
杨一帆架着眼镜,思考了一会。
他关掉了正在跑的测试,找到刚刚定位的那个模块,旁边果然有另一个多了后缀的相似模块。
“朱辉,试试这个。”杨一帆留下原先的模块,排除有后缀的模块,动手打包,朱辉同步测试。
……
“成了!“朱辉这次谨慎地欢呼,“服了他们,这每个模块都有备份,这得多费事。”他把补丁发给研究院,吐槽道:“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杨一帆坐在原位,姿势没有半点变动,淡定地检查着这些带了后缀的模块,若有所思。
嗡……
手机在震动。
“爸。”杨一帆接起电话。
“补丁弄好了。”
“嗯,好了,刚发过去了。”
“好。”
“股份的事?”杨一帆欲言又止。
“你妈给你的。”
“嗯,谢谢。”
这边打完哑谜,杨一帆让郭叔提前休假了,他收拾好电脑和背包,只见陈尧和朱辉在门口空地的槐树前拍照。
“你站这儿,对,手放后面……”朱辉蹲在地上仰角拍。
“你确定要这个角度?”陈尧别扭却又配合地站着。
拍完几张,她招呼朱辉站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杨一帆。
“过来合照!”
胳臂最长的的杨一帆举着手机,三人热热闹闹地合影。身后槐树的枝条飘在空中,山风阵阵,森林中的数据中心裹着混凝土和不锈钢,规律性地闪着灯光,沉稳肃静,宣示着人类科技文明势不可挡的步伐。
……
小学四年级。
小杨一帆在放学路上,遇到坐在路边哇哇大哭的陈尧。
“陈尧,你怎么了?”
“呜呜呜呜,我最喜欢的橡皮不见了。”
“落在教室里面了吗?”
“一直拿在手上,刚刚突然不见了,呜呜呜呜。”
他们学校的正门,过一条人行道,沿着小区旁的马路边,有一长段废旧的铁道,铁轨中间的枕木大部分已经腐朽,铁轨两旁种满了生长多年的槐树,孩子们放学都爱沿着这条铁道走回家。
那是个早春,白色的槐花满开。杨一帆陪着陈尧沿着铁轨找了一路,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却一人扛着一树枝槐花兴高采烈地回了家。
果然,和陈尧在一起,做什么事也不会扫兴。
16. 第 16 章
三人回酒店收拾行李,直接回程,朱辉连续累了三天,还想休息一夜再走,被杨一帆拎出了酒店。
“老大,你什么回来哇?”陈尧在去机场的路上,收到吴茉的信息。她和杨一帆坐后排,朱辉乖乖地做在副驾驶打着盹。
“晚上到,明天进公司。怎么了?”秋日的晚风吹过陈尧的面庞,她躺在后座,一只手回复着信息,此时她轻松也疲惫。
“出大事了!”
“不是刚出过大事吗?”陈尧不紧不慢地回复着。
“前几天,卢飞和你们的线上会一结束,就把林晓凡叫进办公室,大骂一通。声音大得外间我们都听得到。刚刚又把林晓凡叫进办公室,两人在办公室里吵起来了。”
“他骂什么?”
“你们去阳州数据中心出差,林晓凡没有向他汇报,被骂了。这次又叫林晓凡把业务群内部抄送的邮件,都发给他,林晓凡不愿意,两人吵起来了。”吴茉在办公室外观望,手里飞快发着信息。
“业务群的邮件?他的权限还管不到集团业务吧?”
“他说你人在分公司,xr眼镜项目就应该是属于分公司的。”
“???”陈尧收回摊下的双腿,挺直背,双手捧着手机,飞速输出,“当初他这个拖那个拖,什么也不支持,现在业务起来了,就变成他的了?”
“欺负你没有大腿可以抱……”
陈尧的脸皱成个包子,一言不发,气得鼻孔一张一合,负情绪堆积在头顶,在夜晚中释放着黑色能量。
凝重的气氛惊醒了朱辉,他从后视镜里偷瞄陈尧,缩在座位中,不敢说话。
“工作?”注意了一会的杨一帆递来一瓶水。
“卢飞。”陈尧接过水,杨一帆又收回手,他拧开瓶盖,重新拿给陈尧。夜风有一些凉,喝一口冷水后四肢发凉,陈尧打了个冷颤。
“又是什么表达存在感的新方式吗?”杨一帆暗暗责怪自己没注意到水太凉了,他升起车窗。
“他想把xr项目占为己有。”陈尧嘴上和杨一帆说着话,手上回复吴茉安抚好林晓凡,等她回来。
“什么?他疯了?”坐在前座的朱辉发出一声咆哮,“秦博不在,没人管的住他了?”
“欺负咱们没有大腿抱。”
抱着明天决一死战的决心,陈尧回到浦市的家里也不休息,查了一整晚的撕逼宝典。
清晨的太阳还没出来一小会儿,街角的小食店就拉开门帘,从里面推出煎饼摊子,系着红色围裙的大妈洗干净手,一个个打开小菜盒子,整整齐齐码在煎饼锅边,又盖上一层保鲜膜,等她准备好一切,门前早已排着长长的队。
陈尧路过的时候,刚走一班公交车,门前排队的人都上了公交车。今天她很幸运,买到了夹着土豆丝的煎饼。
到公司的时间有些早,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瓶鲜奶。办公室里还没几个人,她偷偷在卢飞办公室门口看了几眼,准备大战的攻守路线。
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会议通知。
所有业务负责人10点去总部综合会议室开会。
看来大战要挪到下午了。
陈尧慌慌张张赶到星南总部,有小电影院那么大的综合会议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好不容易挤到后排空位坐下。
“你知道什么事吗?第一次这么多人开会。”旁边的小姑娘和另一位同事在小声八卦。
“不知道,肯定不是小事,你看前面,董事都来了。”
陈尧这才发现,前面几排坐着董事,王主席破天荒地坐在侧边的位置。
随着时间临近,行政部门的几位同事鱼贯而入,有的调试主位的话筒设备,有的调试投影屏幕,有的分发饮用水。嗡嗡小声说话的场内,逐渐安静,人们端正坐姿。
10点整。
大门被人从外缓缓地两边打开,杨晟脚下生风,大步走进会议室,杨一帆紧随其后,穿着一身黑色修身西装。
众人一片哗然。
“这不是杨一帆吗?”
“卓越被星南收购了?没出新闻啊。”
“嘘。”
旁边两位姑娘的低声八卦被人打断。
杨晟扫视全场,会议室瞬间重新恢复安静。
“宣布一件事,由于股份变动,杨一帆成为星南第二大股东,现委任为集团执行副总,业务群分属情况同步邮件通知,请各位业务负责人注意查收。”
各个业务的负责人一脸震惊,王主席面如霜打的茄子,其他几位董事亦是神色各异。
会议一如杨晟雷厉风行的风格,事情宣布完就结束。为了避开人群,陈尧磨磨蹭蹭等到人都散去,才走出会议室。在电梯厅前等电梯时,打开手机查收邮件。
她露出得意的微笑,如预期一致,归属在了杨一帆麾下。
“这个大腿还满意吗?”不知什么时候杨一帆站在背后。
闻声的陈尧保持着微笑,歪头看着他说:“谢谢。”又转回头看着前面的电梯。
“客气,你不是早猜到了吗?”杨一帆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胳臂弯里。
“xr项目也只是被你顺带的。”在杨一帆面前,陈尧向来直来直往。
“虽然回星南进董事会是必然,领哪个业务群却是因为你。”杨一帆的声音从陈尧的耳后悠悠飘来,带着蛊惑地皂香。
陈尧侧过半身,色眯眯地挑着眉眼,从头到脚看了遍杨一帆,就好像人家没穿衣服一样,她故意拖长声线说:“杨一帆,晚上一起吃饭。”
过于直白的视线,给杨一帆整不会了,脸红成大苹果,结结巴巴地说:“啊?好,这么直接?啊?”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尧就这么一直盯着,直到杨一帆脸上的红色,从耳后根蔓延到领口。“还有秦博,你想哪里去了,啊哈哈哈。”电梯正好到达,陈尧跳进电梯按住关门,涮完人迅速逃离现场,只留下这一串畅怀地笑声。
一整个白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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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内部都在消化着新执行副总的消息,因为杨一帆和杨晟相同的姓氏,也有人怀疑二人的血缘关系。
只是复杂的业务关系需要重新归属,没有留下很多时间给人们吃瓜。
晚上脸早就褪去红色的杨一帆来接陈尧,去的还是上次的中式餐厅。不知道杨一帆是当了真还是为什么,没有叫上朱辉一起。
这次王卿不在,只有他们三人。
“bug修好了?”秦染已经点好菜,等人到齐就开始上菜,她喝了口沏好的茶问道。
“临时打了补丁,研究院下周应该就能修好bug。”杨一帆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没有你争取时间,星南不一定能顶得住这次的舆论,铺天盖地的科普视频。”
“迪迦联盟越来越专业了。”杨一帆给陈尧倒了杯茶。
“民众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陈尧专心夹着上次吃过的虾,自从她被卷进来,秦染和杨一帆说这些事也不避着她。
“那个旧补丁,你研究过吗?”杨一帆想起郭叔给他的旧补丁,问秦染。
“CTI-100?没有,我们那时候是完全保密,什么代码、补丁,都没有,完全要从零开始研究。”
“要不是这次的事故,我也看不到这个补丁。”
“应该也是做成模块了吧,没让你看代码。”秦染可太了解了星南的作风了,研究院严防死守。
“嗯,都是模块。不过,我用模块跑了下程序,做了对比。打了旧补丁的输出结果和没打旧补丁的输出结果,非常奇怪。”杨一帆也夹了一只虾放进碗里,却被秦染横来的胳膊挡住手。
“别卖关子,说完再吃。”她眯着眼睛,威胁道。
“哈哈。”陈尧幸灾乐祸地又夹了一只虾,故意吃地津津有味,吃完还嗦了嗦手指。
“对比输出的结果,我发现这个旧补丁,不是在避免哈希碰撞引起的数据去重错误。去重虽然适用于通用处理器,为了不影响数据完整性,就必须要降低哈希碰撞的机率。如果CTI是基于去重的简缩技术,那么它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去重最容易出现bug。”杨一帆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
“这么说的话,上次xr眼镜的客诉也提过,当时研究院反馈bug,如果这些bug积累得越来越多呢?”陈尧也停下筷子,提供了些她知道的信息,也许有参考的价值。
“如果我们反向思考,导致bug的不是数据缺漏,而是数据冗余,那么bug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大规模报错,就是这次的事故。”没有外人的场合,杨一帆做着大胆假设。
“这样比较容易解释的通,一直以来,我们以为星南夸大其词,只完成初步的去重,一边对外宣传已经研发出去重简缩技术,一边研究院内部加紧研发升级。”
“现在看来,CTI根本没有用去重技术。”
“嗯,CIT可能用的另一种技术。”
顿时,陈尧觉得碗里的虾也不香了。
17. 第 17 章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完饭,陈尧更是食之无味,脑中闪过各种过往。过于震惊的第一反应是茫然无措,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换上茶具后,秦染点了白茶,温婉的茶叶在热水中静静绽开,杯中热气袅袅。茶壶放回桌面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秦染思索了良久,她比二人年长几岁,应当更为稳健,“这件事有多严重,我想你们都清楚,再继续深究,可能会动了别人的蛋糕。”
“总有办法应对,毕竟我是霸总。”杨一帆调整了下卡在袖口的手表,低调不了一点。
“噗。”陈尧笑出声。
“你又是为什么呢?”秦染担忧地看着陈尧。
陈尧眨巴眨巴眼睛,说:“在这之前,我忍了很久,从卢飞到星南。牛马也有极限,弹簧被压到极致都要反弹,更何况人。其实我一直都是主动权要握在自己手里的那类人,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
陈尧有时候会想,她可能天生不是打工人的体质。
为什么卢飞宁愿损害公司利益也要阻碍她的工作进度;为什么卢飞提出的各种可笑要求,销售背后骂蠢当面还是会配合;为什么这么无端浪费集团资源只为了个人试错。
她可以客观理解,却不能主观认同。
如今她也不想再忍什么,当然,功利地看,她手握星南集团唯一的C端业务,也算是有些依仗。
只是,这样的回复,让秦染更担忧了。
“有我在,我不是你的大腿吗?”杨一帆坚定地说。
陈尧笑笑,敬了杨一帆一杯茶。
秦染说晚上还有事,很有眼力见地提前离场,为了她的好师弟。
“我们也回吧。”饭早就吃完了,陈尧还有别的事想问。
杨一帆的车送照旧把陈尧送到楼下,今天没喝酒的计划,他就没叫司机,自己开的车。
陈尧坐在车里扯扯衣领,摆摆衣角,又抠抠手,磨蹭半天,终于像是下定好决心,说:“你等我一下。”
杨一帆左手闲闲地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
耳朵竖得比苍茫草原上的狐獴还像个哨兵。
一小会儿,就听见“踏踏踏”地下楼声,接着楼道门“哐“地被打开,又是一段小碎步的声音。
等到陈尧走到车窗边,他才不慌不忙地假装放下手机,却看见陈尧跑去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她从手提的帆布袋中,拿出一个防尘袋,解开袋口的蝴蝶结,手指微抖,终于拿出铁皮铅笔盒,就是当年杨一帆那个被踩扁的铅笔盒。
陈尧打开这个铅笔盒,在杨一帆的目光下,又揭开了隔层,轻轻拿出藏在最深处那枚15年的卡片。
捏住卡片的手指忍不住地颤抖,有些尴尬。她把铅笔盒摆在副驾前面的中控台上侧,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摊在铅笔盒盖上。
清了清喉咙,说:“这个我看到了,嗯,还有粉色的爱心。”
这么,直球的吗!?
刚刚还在装x的杨一帆,脸上的表情几分钟内换了几十个。心里早就锣鼓喧天,红绸子乱飞,脑瓜被振聋发聩的唢呐声给吹懵了,意识躺进了软绵绵地云朵里,胳膊肘没有半点力气,双腿陷进去,感受不到衬托力,就这么飘啊飘啊,充斥着各类祝福的声音。
愣了半晌。
“啊!嗯?对!我写的!。”杨一帆想起来要说些什么。
“对不起。”陈尧满脸诚恳。
“啊?”杨一帆僵在驾驶座上不敢动,生怕错过什么。
“赔给你的铅笔盒,应该亲自送给你的,是我失礼了。”
“啊?就这?”
“那个新的铅笔盒现在在哪里?”陈尧皱着眉头问,有些苦恼的样子。
“啊?在家。”杨一帆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嘴巴半张,只会啊啊啊,可能在陈尧眼里现在像个白痴。
“方便去你家吗?我想还是当面再送你一次礼貌点,嗯,仪式感。”如果不是杨一帆脑子宕机了,他应该已经发现了可疑,可惜他这会儿一下天堂一下地狱的,写代码时也没这么费脑过。
“可,可以啊。”
杨一帆艰难地启动发动机,半天汽车没动,陈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脚忘记了踩油门。
仿佛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和神经中枢失去了联络。
终于平稳上路后,两人无言,杨一帆脑中一遍遍闪回刚刚的对话,自找苦吃般一次次地反复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横跳。
他晃了晃脑子,让自己清醒,一只手打开车载音乐。
《再见了,爱人》
再见了爱人,
谢谢你陪伴我的青春。
杨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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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慌乱地换到下一首。
《我可以抱你吗?》
外面下着雨,
犹如我心血在滴,
爱你那么久,
其实算算不同意。
杨一帆顶着一头黑线,又换到下一首。
《知心爱人》
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
陈尧忍不住吐槽,“这首歌也太老了吧……”
杨一帆满头汗,点开歌单,手指晃半天,犹豫着该点哪首。
“小心看路,就这首吧。”陈尧好笑地说。
于是杨一帆的歌单,就像他被扒了修身黑色霸总西装一眼,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暴露在陈尧的面前。
过于羞耻,又没有地缝可以钻,以至于后半程,他脸上的羞红都褪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陈尧摇头晃脑跟着音乐轻轻哼唱,到停车的时候,车内一片祥和与温馨。
杨一帆住在顶楼,今天电梯里的时间,格外格外得长。又是封闭的空间,时间长到杨一帆好似闻到了甜甜的空气,心脏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咚咚”加速起来。
说起来这是陈尧第一次来他家。
他瞥了眼陈尧,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一帆转回眼睛,看着前方。
从再见到陈尧那天后,就在家里准备了女士拖鞋,今天要暴露了,算了,今天暴露得还少吗?
抽屉里该准备得都准备了吗?也得看人家愿意把吧?是不是太快了?
脑子已经干冒烟的杨一帆随着电梯“叮”地一声,终于获救。
大门解锁推开,玄关的灯感应亮起。
“稍等,我给你拿拖鞋。”
杨一帆说完这句话,打开橱柜找拖鞋。就听见背后的门轻轻合上,手提袋被放在地面,铅笔盒隔着布料,撞到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一只手腕被人拿住,眼前突然放大一张脸,下意识地往后退,背后是玄关壁柜,无处可退,脚后跟抵着墙角,另一只手不知所措地反贴着墙面,手背紧张地暴起青筋。
呼吸越来越近,喘息越来越粗。
直到她贴了上来。
皂香中突然闯进另一种香味。
嘣
这下,杨一帆是真的蓝屏了。
18. 第 18 章
陈尧可真是个狠人啊,一不做二不休。
杨一帆被她推在玄关的壁柜前,从震惊到闭上眼睛妥妥一幅小媳妇样。就在杨一帆逐渐找回本能,要夺取主导权时,那只被擒住的手腕,又被拖进客厅。
“房间呢?”陈尧稍稍退开,软软糯糯地问。
杨一帆手指抬了一个方向,就被拉进房间,华丽丽地被推倒了。
他还有些迷茫,纯情15年这哥们都这会了还在迷茫。满眼疑惑地看着陈尧,没想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位,怎么不是俯视?
卡半截蓝屏的cpu终于恢复部分理智,抓住了主动权。
……
陈尧一身酸痛醒来时,就看见杨一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睁着大眼在观察她。
“早。”杨一帆露出浅浅的微笑。
陈尧裹着被子侧半身,抽出一只手捋顺额前的刘海,睁着大眼上下打量着杨一帆:洗过的头发松松软软,像刚出锅的舒芙蕾。发色很浅,更显得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大学生。
陈尧深吸一口气,皂香更浓了。
真好闻啊。
她露出贝齿爽朗地说,“早啊,男朋友。”
陈一帆稍稍愣住,不过,经过昨日,他已经大致了解陈尧的恋爱风格。
只有直球,一直直球。
他倾身环住面前这位,揽进怀里。
等15年,是这么大的惊喜!
陈尧在盥洗室洗漱后,穿着白色大t去外间找杨一帆。
杨一帆的家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客厅中间是巨大的沙发,阳台旁的一整面墙都是铝型材置物架,中间有一节樱桃木板材加厚加长,做书桌用,放了台显示器,旁边两个外接屏幕,前面是银色的人体工学椅。
置物架最上层放着图灵的人物雕像,旁边和下面两层排列着四方的芯片,上面刻着序列码。
书桌另一侧,整列满满地竖放着国外顶级学术期刊。在书桌边,还有个正方的小隔板,是1936年产的机械手摇计算器。
陈尧新奇地看着百年前的计算器,感叹人类科技的文明。听到客厅另一边有叮叮咣咣的声音。
同样一面铝型材的置物架隔断,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杯子和咖啡,透过这些物品缝隙,隐隐约约看到杨一帆忙碌的身影。
陈尧还稍稍有些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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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勾着脚趾头,赤脚踩在地板上。
杨一帆听见声音,回头正好看到蹑手蹑脚的她。
“地板凉,来踩我这。”他让陈尧踩在他的脚背上,环着她,在杯架后的水池里冲洗杯子。
冲洗干净后,用厨房纸擦干杯子和手,像抱只树袋熊一样,抱起陈尧,把她放在杯架前的餐桌上,再把准备好的早餐一样样摆上桌,鸡蛋吐司和培根。
往两只玻璃杯里倒了半杯牛奶,放下牛奶盒,他走到坐着陈尧旁,弯腰,亲了她的头发。
这才说:“吃早餐吧。”
陈尧这下倒是脸红了。
“你故意的撩我!”陈尧气鼓鼓地喝了口牛奶。
杨一帆抽出一张纸巾,又给她擦了擦嘴角。
陈尧的脸更红了。
直球选手,最怕忠犬式反撩。
“一会下班我接你回家?收拾下东西搬过来。”
“好。”
……
也许是杨一帆等了太久,两人的同居生活没有什么磨合期,过出了老夫老妻的滋味。
爱情顺利,杨一帆的事业却没有那么一帆风顺。
19. 第 19 章
第二天,卢飞迫不及待地又拉了一次会议,主题那栏写着生日会。
“他是不是很闲?”同一时间陈尧收到好几个条消息,朱辉和几个老销售都在抱怨。
“刚把人踢了,总要让他飘几天。”陈尧回复,吵过几轮,她还算是了解卢飞的。
“你也是卢学家了。”朱辉回复。
“不敢当,都是淌过的河,吃过的苦。”
“你几月生日?”朱辉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个月……不会吧……”陈尧一个头两个大,下午生日会她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吹蜡烛唱生日歌?i人的命就不是命?
“这几天有什么外勤吗?让我躲一下……”
“师兄这几天在集团有会,他有事去不了,早上问我有没有时间替他出席,要不你去?”朱辉推给她一个会议邀请。
下午,陈尧和杨一帆说了下,赶去集团总部大楼开会,朱辉找个理由回了研究楼,杨一帆这几天忙得没人影,知道这事就简单回复了个好字。
这边,卢飞在星尘一楼开生日会,会议室的墙上象征地挂了几个彩色气球。
他让钱宇提个蛋糕进会议室,分发餐具,小叉子和餐盘根部不够人分,其实一个蛋糕,也不够会议室内的人分。分公司的销售负责人们硬着头皮点蜡烛。卢飞早就看到陈尧朱辉不在,在众人准备走过场唱生日歌时,他故意问道:“12月过生日的人呢?”
站出来几名带着纸制生日帽的销售。
“还有呢?”卢飞继续问道。
“都到了。”站在前面的老销售说道,希望能快点麻利地唱完生日歌,让他消停地回去谈客户,这个月的销售额还没完成,又天天都是这种会,又不能越级投诉,以后的工作都要这么夹缝中生存吗?
“人没到齐,钱宇你看看。”卢飞又点了钱宇。
钱宇煞有介事地看了圈人头,数了数,说:“陈尧也是12月的。”
仿佛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
众人恍然大悟,绕来绕去,又是蛋糕又是唱歌,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打电话叫她来!”卢飞趾高气昂地指挥道,他想说这几句话很久了。
嗡……
嗡……
在偌大的总部综合会议室里,陈尧时隔一年,又收到了夺命连环call。
她当然不会接。
“没人接。”钱宇说。
蛋糕上的蜡烛在燃烧着,过生日的销售们陪着卢飞站着,看着别人过生日的销售们陪着卢飞坐着,都焦急地等着他表演完,这一出名为存在感的戏码。
卢飞扫视一圈,扬声道:“林晓凡,你给她打个电话,和她说,不来就算旷工,她不来你也算旷工。”
有病吧。
吴茉一脸问号,站起来就要骂,被林晓凡拽了下来。
于是,林晓凡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拨电话。
嗡……
嗡……
陈尧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晓凡的名字似有所感,她皱着眉头,早就想找林晓凡聊下,又不知从何说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不想左右别人的判断。
“我在集团总部开会。”陈尧,心有不忍,简单回复了消息给林晓凡。
林晓凡摊开手机,拿给卢飞,她能有什么办法叫人回来,她越来越搞不懂卢飞在想什么,真的要去整人,是不是也得换个有点智力的办法。卢飞黑着脸,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销售们赶紧走流程唱生日歌,过完这没有丝毫真心祝福、闹剧一般的生日会。
据说最后蛋糕吃了几口,人就散了。
销售们的压力越来越大,不是业绩的压力,而是陪玩的压力。卢飞一出又一出的会议渐渐驰名内网,所有人见到卢飞绕着走,他自己却察觉不到,还沉浸在业务群一人独大的膨胀里。
隔了一周,卢飞乐此不疲,再次拉了一个会,这次没有什么狗屁不通的活动要讨论,也不是月度业务汇报,这个月的生日也过了,主题这一栏什么也没写。
就是已经嚣张到,没有任何原由,也要聚众拉个会,因为这个动作,代表了他管着所有人,代表了所有人都要服从他,代表了他在业务群那脆弱的威信。
“陈尧,咱们还要陪着他这么玩下去吗?”朱辉的忍耐濒临极限,这个极致的没脸没皮别说技术领域了,销售们都很少见到过。
陈尧刚看完上月的销售数据统计和下月的营销计划,好几个分公司的销售额没有完成,销售们的理由也没藏着掖着,直指这该死的会,营销计划也搁置半途,没有别的会议去推进讨论,因为都被这该死的会议占满了会议室和时间。陈尧担忧地说:“已经开始影响工作进度了,是得想想办法。”她再怎么就事论事,也是基于xr项目顺利推进,不能影响正常工作。
“还想什么办法,今天这个会,直接开干。”朱辉卷起袖子,凶神恶煞般说道,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弯弯绕绕,也得看对手在什么档位。
“你最近没有代码要写了吗?”陈尧有些好笑地问,朱辉好歹也是高材生。
“等研究院的补丁,又不愿给我看代码,都打包了快一个月,还没弄好。”朱辉确实最近有点闲,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情绪波动。
这次没有主题的会,人都到齐了。朱辉的杰作,销售们都等着今天来吃瓜。
从卢飞走进会议室起,朱辉就忍不住想嘲讽了,这位,今天抽风似地穿了一套修身西装,衣服款式一样,就是脸和身材比杨一帆差了一大截。
这不是学人精吗。
卢飞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眉毛飞在天花板上,是个人都看出来卢飞今天心情有多好。
一段虚无缥缈的寒暄和牛马口号后,他进入了正题。
“小田,这个月的会,你请了几次假?”
“……客户面谈,我提前申请了外勤……”突然被点名的小田回答道。
“你一个月要出这么多次外勤?”卢飞严厉地问。
“我是销售啊。”小田忍住白眼,但是整个表情都在说着,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卢飞无视,扬声说:“陈尧,这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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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都记一下,按旷工算!”
“他算老几?!”朱辉咬牙切齿,作势要抡文件夹,被陈尧按住,动手不值当。
“卢总,销售出外勤都是走流程,过了审批的。更何况,所有销售的咨询沟通都是24小时全天待命,也没有人提加班,大家互相理解下。”
“怎么?公司的困难时刻,应该主动加班!”卢飞再次厉声道,从刚刚开始,他的声调就没降下来过。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陈尧今天本来也不准备忍着。
“去年是困难时刻,今年还是困难时刻,到底是集团困难还是星尘困难,星尘年年垫底是什么原因,你心里没点数吗?”她向来一针见血。
卢飞瞬间脸涨地通红,很少有人当面让他下不了台。
这个陈尧,一次两次和他当众对着干。
他气得手指微颤。
“好,好,好,我看你也不必待在业务群了。”
卢飞已经失去了理智和水准,不顾集团的人事安排,不顾xr项目之后的执行事务,满脑子个人情绪,愤怒地打开手机,要踢走陈尧。
会议室的众人看着他戳手机,一直戳,一直戳,戳着戳着,表情从恶狠狠逐渐变成了茫然。
“有意思。”朱辉给这出整笑了,“手机也不会用?”他好奇地打开业务群。
发生了一些神奇的事。
业务群的名字变了,改成了第二事业群。
他点开右侧人员架构,第一管理员是杨一帆,第二管理员是杨晟。
这是真的有意思了。
“陈尧,你看业务群。”朱辉研究着消息框,不忘提醒陈尧一起见证时刻。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人精似的老销售们也跟着纷纷低头打开手机。
第二事业群里开始蹦消息,哐哐不断加人进来。都是熟脸,集团总部别的业务群的同事。
一会议室人的手机都在震动,竟然有些壮观,不断蹦着消息,同事们都在吃瓜。
渐渐地,嗡嗡声停了下来。
就像一只装备精良的骑兵部队奔袭千里,停在城门下。
群里,最后蹦出一行灰字,卢飞被踢出该群。
所有人长舒一口气,今天这会,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随后群内发布一条公告:
即日起星尘科技分公司,并入星南集团,分公司各部门按职能并入相应集团部门。另,集团组建第二事业群,xr项目整体并入集团第二事业群,委任杨一帆执行管理。请原星尘各位同事查看自己的新部门。
朱辉撇着嘴闷着笑,怕一张嘴就放肆地笑出声。
其他人都偷偷看着卢飞的反应,卢飞的脸从茫然变成了错愕,因为他已经不在群里,不知道一会议室的手机嗡嗡,是不是又背着他在搞什么。
陈尧悄悄给杨一帆发消息。
“闷声干大事……”
“(求表扬)”
“卢飞后面去哪里?”
“强制休假,人事和他慢慢谈。(微笑)”
“牛!”
20. 第 20 章
陈尧站在会议室门外,特地等林晓凡出来,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该是时候和她聊聊了。
门口人头攒动,有的人很快离去,有的人三三两两小声交谈,看到陈尧有的点头示意,有点寒暄两句。也许他们之前,在当面假意奉承过卢飞,在背后抱怨过卢飞,找无数理由请过假,也不会当面拒绝和质问。和光同尘是牛马的生存之道,但今天之后,没有人再关心卢飞,卢飞已经被杨一帆彻底踢出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陈尧不禁苦笑,即使在以科技为核心的星南,也逃不过这样的人间定律。
自古循环反复,永远逃不开这个圈。
那么,她在星南又是为了什么呢?为名为利?
最初她选择星南,只是希望科技力量改变生活。如今,星南的闭源不开放让她失望,星南的技术核心让她大跌眼镜,天天在卢飞这种破事破人上浪费时间,早就深陷名利场。
原以为杨一帆在卓越的一片净土,没想到他也以身入局,不可避免沾染这些。
人陆陆续续走出,直到会议室内空空荡荡,还没看到林晓凡。
人呢?
“看到林晓凡了吗?”陈尧叫住吴茉问道。
“林晓凡?一散会就被卢飞拽走了。”吴茉担忧地说。
“拽走!?”陈尧眉头一蹙,顿觉不太妙。
“门口人太多,我挤不过去拦住她。”吴茉见陈尧的表情,自己也着急起来,今天太多事发生得突然。
林晓凡带着吴茉急匆匆赶到电梯口找人,康有礼和其他分公司的老销售正在电梯厅的角落轻声聊天,时不时遮着嘴。
陈尧不想听到销售之间谈话的内容,又顾不上许多,站在电梯旁喊了句:“康总!”
康有礼错开几个人,看到保持着距离的陈尧,还有一旁跺脚猴急的吴茉,心想怕是有什么急事。
能长久稳居位置的老销售,向来是滑不溜秋谁也不得罪,幸而一直对陈尧还算关照,这不,人家不仅项目做成了,还并去了集团下的事业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康有礼做人从来不押注,对谁都和和气气,不该说的话不说,就不会犯错。
正因为知道这点,陈尧觉得这事能找康有礼。
“怎么了?”他走了过来。
“康总,你看到林晓凡了吗?我们找她。”
“林晓凡?”康有礼暗暗一惊,散会时他看到了卢飞拽走林晓凡,但是那个场合,他无法站出来去质询。
看到的不止他一人,这么想的也不止他一人,大家只是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行动人不是自己,坏人就不是自己,依然可以在这个大型组织中,心安理得地生存下去。
康有礼出于成年人的自保与冷漠,没有说出他看到的事情,但是他又良心不安,于是接着说道:“这里我比较熟悉,我和你们一起找。”
茶水间内躲着几位同事一直在八卦,其中有一人说在,另一个电梯口附近的过道,见过林晓凡。
那边集中了很多活动房间和会议室,有的正在使用中,有的闲置。
康有礼毕竟是公司老人,大部分人都认识,便领着陈尧和吴茉,一间一间会议室地去找。
三人不太寻常的举动,不会逃过格子间正在办公,却眼观八方的同事们。他们时不时瞥来,眼神跟随关注,动作却维持着正常的工作。彷佛在接受着某种考验,他们心中,底线与防线究竟在哪里的考验。这与考试不同,也许没有通关的人,才是步步青云的赢家。
“老大,再叫些人一起找?”连吴茉也感受到了这些目光。
“不管他们,我们先自己找。”越是这样,陈尧越有些着急,人群大部分时候是功利与非理智的,那些称之为的关切,哪些是真心,哪些又是看笑话。
顶着康总的面子,使用中和非使用中的大会议室,都打断施法,硬闯进去看了看,还是没有林晓凡的踪影。
星南有一些隔音的小小会议室,专门供人打电话用,又叫电话亭。曾经有人在里面偷偷地抽烟,触发烟雾警报。集团通报批评后,在门口加装了监控,从此就很少有人使用这些电话亭。
就在转角最里面的电话亭内,三人终于找到了林晓凡。
康有礼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卢飞两只手绕在林晓凡背后,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拿她背在身后,握在手中的手机。而身前的距离,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社交距离。
至少从门口看来,已经不是正常状态。
陈尧二话没说,直接冲进去拉人。
卢飞死死盯着林晓凡的手机,猛然看到陈尧,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胳膊胡乱挥舞。大力甩开陈尧的手,心下一横,竟然朝着林晓凡直接扑过去。
陈尧刚刚拉住的衣服,突然脱手。康有礼已经跟上,一个弓步,肩肘用力,将卢飞从侧面撞开,偏离方向。卢飞跌倒在电话亭配备的椅子上,很快就不甘心地站起来,他看了眼门口。
电话亭的门开着,吴茉站在门外拿着自己的手机,朝内保持拍摄状态。但是,并没有震慑到卢飞,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林晓凡的手机。
此时,林晓凡看了陈尧一眼。仅这一刻,陈尧读懂了,她很快伸手,捞住了林晓凡随后扔过来的手机。
于是卢飞的关注焦点,很快转移到离门最近的陈尧手上。
陈尧三步并两步跑出电话亭,门外虽不是人来人往,但不隔音,有动静就能被听到,并且还有办公间的监控在,想来卢飞不会有恃无恐到这个地步。
卢飞跟着走出电话亭,死死盯着手机,视线始终不离开半分。
就这样,在过道上,卢飞与陈尧对峙着,二人都无开口说话。
卢飞不想被别人听到,陈尧也不想被别人看热闹。
而还在会议室内的康有礼,刚刚用力过猛,摔倒在椅子桌子下,好不容易爬起来,看到头发有些松散的林晓凡,关心道:“没事吧?”
林晓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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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然地摆摆手,已经没有先前的惊慌。她面色沉稳,边走边扯下发圈,双手码起碎发带至耳后,重新束起马尾,走出会议室,正好就在卢飞的背后。
她沉默地看着前方,越过卢飞,向着陈尧,手朝远处散了散。
不愧是多年配合的老同事,陈尧虽不知原因,还是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卢飞不明所以时,只见林晓凡后退半步,一个助跑,单脚离地,直接给了卢飞一记飞踢。
“轰”地一声,背后受力的卢飞面朝地,□□趴了下去。
林晓凡惯性地往前缓冲几步,她未做停留,朝着陈尧说:“走。”陈尧看了眼了沉浸拍摄,嘴巴张成o的吴茉,示意她一起,又喊了句:“康老师!走了。”
于是这一行人很快撤离了电话亭飞踢现场。
等办公间的人,伸头伸脑,憋不出好奇心,陆陆续续赶来吃瓜现场时,只看到趴在地上,脸部扭曲痛苦的卢飞。
陈尧等人一路快步走到楼梯间,直到关上消防通道门,吴茉显然有些兴奋,一直说着:“牛,牛,牛啊!”
“停停停,休息下,你到底是不是i人啊。”陈尧无奈,忍不住吐槽。
康有礼年纪也不小,这一番折腾地气喘吁吁,刚刚摔地上好像还撞到尾骨,现在有点隐隐作痛。
“康总,谢谢。”林晓凡看着康有礼,真诚地说,
“人没事就行,以后尽量避免和他单独的场合,不安全。”康有礼善意地提醒道。
林晓凡点点头,没再说话,还是看着康有礼,眼中有些其他意思。接下来的话,他能不能听?他要不要听呢?她有些犹豫。
康有礼瞥了眼陈尧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帮她最后做出了选择。
“行,我先去忙。”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他选择了回避。
“康总,谢谢。”陈尧向康有礼点点头,她不知道康有礼现在有没有后悔在电梯口答应帮她找人,有没有后悔去撞卢飞那一下。但是陈尧现在,心中反倒有些安慰。因为她看到,当作为面具的弹簧被绷紧,缝隙中露出的那抹底色,是真善美的。
那些从缝隙中漏出的光,正是人性的光芒。
正是人们没有放弃,游走在浑噩世间的原因。
阳光透过楼道间的玻璃,折射后不再刺眼,康有礼的背影不算高大,一瘸一拐在斜照的光束下,竟然有些温暖。
见康总走远,陈尧把代为保管的手机还给林晓凡。
“承新科技那个合同,他吃回扣的证据。”林晓凡解释道,“还有在这期间他让我做所有事的录音,以及来往记录,都在这手机里。”
“个人感情和女性独立可以是双螺旋结构。我是上过头,但是脑子没烧坏。”林晓凡补充道,眼中亮晶晶闪着骄傲的宝石。
“牛!”吴茉除了这个字已经词穷。
陈尧走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拍了拍她的肩。
她知道,女孩子们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21. 第 21 章 热爱
没过几天,林晓凡把证据提交给集团,内部举报,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完结仪式。
一切进行得很低调,合规监察部门来星尘时,只是说例行监察。他们搬走了钱宇的多数合同文件,几乎搬空了卢飞的办公室,而卢飞本人已经多天未见。
“老大,大快人心!”吴茉的消息。
“(擦汗)项目终于能恢复正常进度。”陈尧在调整下个月度计划表,上个月已经被乌七八糟的事拖拉进度,马上就要过春节,人气最旺的时候,很多地方要重新调整。
“大仇得报!”看得出来吴茉还沉浸在,武侠剧模式的鸡血中。
“有怨无仇(抠鼻)”陈尧顺手回复几个搞笑的表情。
“老大,前面欺负人那些事就过去了!?”吴茉紧跟一个震惊的表情,她的老大可不是圣母。
“那可没过去,这年头不流行圣母。”陈尧停下手边的事,问:“你工作是为了什么?”
“升职加薪!实现抱负!”吴茉一个词接着一个词回复着。
“大仇得报能实现这些?”
“升职加薪也许可以吧。”吴茉思考了一小会。
“他只是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而已,搬走便是,你还是要继续伟大的征程(拍肩)”
“老大,你不生气吗?”
“生气,但是我生气的是他阻碍正常工作,导致项目进度被拖。不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的关注。”陈尧想了想,对这个人只有冷漠,没有更多的情绪,她很满意这种精神状态。
而像林晓凡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更不需要别人来赋予价值,卢飞这类算哪根葱,能阻碍她的前进。
当然,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卢飞的事了。为了赶进度,陈尧这几天都在加班,回去时杨一帆已经睡下,早上醒来时,杨一帆已经出门。在星南总部也没有看到他,二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有好多天未见。
这样的忙碌,在几天后,终于有了点成效。分公司的各位同事们很给力,赶上进度,营销计划如期展开,迎来了春节前的销售高峰。
节前陈尧匆匆和杨一帆照了个面,便赶回家和父母过春节。她只有3天假期,早点赶回公司,为节后新一季度的计划作调整,节后又是加班周。
春节时,这对小情侣分隔两地,陈尧等到0点,为杨一帆发送新年快乐,没想到在同一时刻,也收到了杨一帆的祝福。
远处的烟花照着窗户忽明忽暗,客厅电视机中放着联欢晚会。
也许,能和杨一帆一起过余下的春节,也不错,陈尧这么想着。
正常的春节假期还没结束,陈尧自己的春假已经结束了,没有一天睡过懒觉的她,在返程途中睡得昏天暗地,人还没到浦市,卓越就出事了。
一个科技类公众号,发布了一篇头版头条,引起轩然大波。
去年卓越科技在顶刊发表的论文,被质疑抄袭作假,迪迦联盟在去年末,对于的论文深度解析也被嘲讽为民间科学。
文中提到杨一帆现在同时担任星南的执行副总,而秦染于半年前从星南跳槽去卓越,更引人浮想联翩。
还有另一个引发读者讨论的点是,这篇爆料的来源居然是卓越内部,一位王姓的工程师。而这篇论文的第三作者姓王名川,第一作者正是杨一帆。
陈尧在卓越的官网找到团队构成,附有几位作者的照片,第二作者叫赵括,王川和赵括正是秦染之前说不和的二人。
各种爆点集于一身,这篇推文怎么可能不火,很快就冲到了10万+的阅读量。人们的讨论重点,不是质疑论文中关于去重的描述以及易出现的bug,也不是质疑迪迦联盟在其后对星南的控诉。人们的视线始终集中在卓越内部关系的抓马剧情上。
陈尧第一时间给杨一帆打电话,手机那端声音嘈杂,杨一帆说了几句没事别担心,便匆匆挂了电话。
其实杨一帆春节前就知道这篇文章,毕竟除了卓越,他还有星南的公关资源,文章一早就被他拦了下来。奇怪的是,几轮公关下,明明已经谈妥,王川又突然反水,打个措手不及。
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杨一帆,也有些体会到什么叫焦头烂额,从节前一直忙到节后,还是前功尽弃。
而最让他心痛的是,他认识王川很早,赵括与王川更是发小,论文发表前,二人互相谦让二三作者的位置,兄友弟恭友情万岁,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
推文发布后,他回卓越与王川聊了很多次,王川一直回避低着头,最后干脆休假,谁也不见。
好在迪迦联盟的路人缘不错,密集发布了很多科普视频,点击量一路升高。同时,一些博主也站出来说话,声浪逐渐见缓。
这种恶意事件,很多时候是连环套,有第一波还有第二波等着。杨一帆不敢放松警惕,除了积极做着各方回应,也在暗中提防后手。
这几天干脆直接住在了卓越,衬衫也不穿了,一直套着卫衣。卓越内部之前,两员大将不和,还混乱过一阵子。这次外部危机,倒一下子团结起来,加上杨一帆和秦染都蹲守在卓越,内部事务反而井井有条。
就在外面世界噪杂不堪的时候,星南的内网,也不甘寂寞地热闹起来。
林晓凡在电话亭前飞踢的监控视频,被人挂在了内网。大部人操着闲心,不问前因后果,担心倒地那位的身体,更是细扒某些肢体接触,往男女关系方向遐想联翩,恶心人的话没说多少,恶心人的眼神倒是多了不少。
一直安静做事、存在感极低的林晓凡,突然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过在星尘,有康总和吴茉保护她。
“几层?”陈尧正冲去研究楼,找朱辉。
电话亭内部没有监控,所幸有一面落地墙是透明玻璃的,远处有其他角度的监控能拍到内部。陈尧好不容易拿到这段监控视频,无奈距离太远,拍得太模糊,需要找技术修复清晰度,于是直接跑来研究楼。
这种事拖得越久,扩散得越广,要说现代女性没有名节这一套吧,那也不能平白被冤枉。
“2层。”朱辉回复。
“楼下闸机要密码。”
“我在跑程序走不开,4199,自己上来,203。”朱辉回复很简短,看来是真的很忙。
陈尧第一次进研究楼,被内部格局震惊了。
二楼是一个大开间,摆满了圆环形的桌子,每个桌子上标有编码。各色各异的学神们占着圆环的一个角度,彼此既能有些距离,又能很快地头脑风暴。在这儿,人均三块屏幕。
陈尧在编号203的桌子那找到了朱辉,这环桌子统共坐五个人,都在火急火燎地跑着程序,就听见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人均埋在屏幕下,陈尧站在朱辉身后不好意思打扰。
正对着陈尧的一位小伙子先发现了她。
“朱辉!”他叫了朱辉,这位平时吃饭时咋咋呼呼,工作时又及其严肃认真的e人,这才回头看到陈尧。
陈尧已经站了一小会,看到屏幕中编辑器里xr的字样。
“这是xr项目的代码?”她不禁问道。
“厉害啊,还看得懂代码。”朱辉惊叹,有点欠揍。
“又不是看不懂英文。”陈尧吐槽,接着又问:“xr代码怎么了?诸位这么严肃。”
“别提了,5楼那些人,补丁还没打包好,快半年了!”
“5楼?”
“CTI那帮。”朱辉无语地说,“xr眼镜春节前销售高峰刚过,节后使用高峰,我怕扛不住bug,催5楼要补丁,结果还没弄好,这万一要是出问题,哪里等得及,干脆我们几个自己先加固师兄给的补丁。”
“现在已经节后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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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来得及吗?”陈尧有些担心地问。
“看见这没?”朱辉指了指堆在墙角的几个睡袋。
陈尧这才注意到,这五位的头发都是潦草的支楞着,估计已经熬了几个大夜,没回过家,她更不好意思开口麻烦朱辉了。
“找我有事?”朱辉想起陈尧也是匆匆忙忙地来找他,应该是有急事。
陈尧大致说了下需求,但是朱辉和同组组员都在跑程序,一时帮不了陈尧。朱辉叫了位姓何的实习生,带着陈尧去205组找人帮忙。
“205组有点远,要走到尽头。”小何是个戴眼镜的男生。
“谢谢,205组很厉害吗?”能让朱辉放心地托付,一定不简单。
“陶博在205组。”
“陶博?陶宁!?”陈尧惊讶道,“研究院一把手?”
“对。”
“我何德何能……”陈尧感叹道。
“不过陶博现在很少做技术了。”小何微微叹气,眼中满是可惜。
“那他做什么?”陈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养鱼……”小何落寞地笑笑,接着说,“据说陶博原来在5楼,CTI-100出到F的时候,他突然搬来2楼,从此再也不过问CTI,专心养鱼,过着放弃状态的生活。”
“他不做技术了吗?”
“很少……”小何想了想,”不过他人很好的,实习生不懂得都会去问他。”
陈尧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陶宁,在当年还没回国时,就是响当当的人物。杨晟没有他,星南根本走不到今天,一代华人的科技圈巨擘。
只要有他在,CTI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此说来,怪不得上次CTI-100大面积爆发bug,没有见到他。
原来在外人不知道的时候,研究楼内部早就变成这样,令人唏嘘得很。
小何一路领着陈尧走到头,那是一排气派的落地窗。
有几株高大的热带芭蕉盆栽,在它们的前排,高低错落地放置着说不出名字的热带植物,大大小小的鱼缸就在这些植物之间,每个鱼缸都打着灯,照着鱼缸内各色的鱼和水草,煞是美观。
这得是多么热爱生活的人啊!陈尧默默感叹。
小何先几步去205组问可以做清晰度修复的同事,找了半天,终于有位老大哥说他可以。
陈尧拿出监控视频,拷到他的电脑上。
“这个不能弄。”老大哥看了视频后说。
“啊?这种模糊度,不能修复吗?”陈尧问。
“可以修复,但是你这个是监控。”老大哥看了下文件名,更确定是监控,继续说:“保安那里的监控,要想进行清晰度修复的话,必须是在公安部登记在册的专家,才可以动。”
这可怎么办,陈尧有些灰心。她打开手机,还是问问杨一帆认不认识这种专家,这位最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陈尧犹豫了一会,要么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她打开了内网,
内网有一条刚刚发布的帖子,热度冲过了林晓凡那条,陈尧好奇地打开。
居然就是陈尧手里这个监控视频,还是修复过后的清晰版!
这位发帖的社会哥,人狠话不多,只放了事情前后的完整视频。关键帧还有截图,放大得更清晰,卢飞抢手机那段是一目了然。
陈尧在仔细看帖子的同时,好心的小何还在到处找人问,突然有个同事想起来,陶宁是登记过的专家,小何便跑去位置上请他。
“怎么是这个视频?”小何的声音传过来。
陈尧猛地抬头,走到陶博的电脑前,屏幕上正是那段监控视频的清晰版!
而当事人早已不在位置上。
小何的眼眶突然红了。
陈尧更是激动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22. 第 22 章
铁证如山,内网终于逐渐平息,人们恢复理智,找回真善美。被打乱的工作计划重新步入正轨,陈尧恢复了正点下班时间。
今天终于有时间在家煮饭,陈尧顺路买了些菜回家。公寓楼下的保安看见她,笑眯眯地打招呼。
“今天都很早哦。”
都?杨一帆也回来了?陈尧迫不及待地上楼。
一开门,果然看到玄关亮着灯,她伸着脑袋,听到厨房叮叮咣咣的声音,不时地有食物的味道飘出来,这个顶楼大平层顿时有了些烟火气。
“今天这么早?”陈尧在玄关换拖鞋,惊奇杨一帆居然在家。
“暂时告一段落,也不能一直盯着舆论。”杨一帆听到声音走出来,穿着围裙,手上还剥着白菜。
他看到陈尧手里提着菜,骄傲地挑挑眉:“今天我下厨。”
“好好好。”陈尧放下包,整理好买的菜放进冰箱,洗手准备帮忙。
“去坐会,一会儿就好。”杨一帆听到背后的动静,转头说了句。
厨房里,蔬菜已经切配好,放在几个盘子里。开火、倒油、放菜,一气呵成。厨房就是杨一帆的舞台,动物园的孔雀,也不能像他这么在厨房里开屏。
陈尧靠在置物架旁,拖鞋里的脚趾头微微翘着,“站一会儿,好久没见你了。”
杨一帆的下巴有些青灰,冒出了小胡渣。袖口卷在手肘,干干净净。手表被摘了下来,撒盐的手势抬得很高,多少有些浮夸的表演成分。
皂香中夹杂着火炙的暖调,像冬日的暖阳。
陈尧心尖跟着锅铲的节奏,一颤一颤,这就是喜悦的乐章吧。视线不由自主地会跟随那个人的背影,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不在意识控制下,就哼起了歌。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恋爱中的女孩子特别喜欢发朋友圈了,这种帅气的人夫背影,确实有昭告天下的冲动。
杨一帆在炽热的目光下,干活更起劲,有力地挥舞着锅铲,大开大合,不一会儿做好了三菜一汤。
有陈尧最爱的糖醋排骨和虾,还有刚刚蒸好的白菜肉卷,精细程度超出了陈尧预估的厨艺水准。
米饭还有两分钟煮好,小杨总趁着时间,顺手利落地清洗菜板又架起来晾干,厨余扔进湿垃圾桶,抹布擦干灶台上的水渍和油渍,炒锅内装一些水,放进池子中浸泡。
洗好手端着饭菜上桌的时候,陈尧已经把隔热垫整齐地放在桌子中间,杯子碗筷成双成对地摆好。
杨一帆莞尔。
陈尧笑道:“这就是默契。”
“没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想象过有这么幸福。”杨一帆说。
“哦?”
“真的谈恋爱了,没想到有这么幸福。”杨一帆笑道。
陈尧的脸微红,杨一帆现在也学会了直球。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近况。
“卓越没事了?”陈尧关心地问。
“也不算没事,条件没谈妥。不过热度降下来了,能喘口气。”
“舆论事件是很难处理。”
“也容易被人淡忘,就像林晓凡这事,没人挑唆,慢慢会冷下来。”杨一帆给陈尧盛了碗汤说。
“这次多亏了陶博帮忙。”陈尧喝了口,点点头:“好鲜啊~”
“小时候经常跟在陶叔叔后面玩,博学多才,又很正直。”杨一帆回忆道,“他才是真正的正义战士。”杨一帆补充了句。在他心中,杨晟也许会变,但是陶宁不会变。
陈尧想起自己在小何那听说的事,如果陶宁几年前就离开了5楼,那么CTI现在没有总工,出现的bug谁能修?打补丁拖到现在这事,变得有点蹊跷。不知道杨一帆怎么想,陈尧想问下他知不知道这事。
“你觉得内网关于林晓凡这条是谁发的?”杨一帆先换了个话题,突然问道。
陈尧早就想过这事,说:“除了卢飞,还能有谁。但是我想不通为了什么做这事,人都走了。他有些日子没来上班,离职手续还没办好吗?”
“董事会迟迟没有动静。”杨一帆也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是董事会?人事部处理一个分公司副总,这么难吗?”陈尧惊讶道。
“正常情况没这么难,也许除了王主席,他的背后还有别人。”
“别人?大佬们选人的时候,不能选脑子好点的吗?”陈尧毫不留情地吐槽,“你们这个大集团好复杂哦。”
“大佬们自己的脑子也不一定多好用。”杨一帆跟着一起吐槽。
“你在内涵你亲爹吗?”
杨一帆耸耸肩,给陈尧夹了个糖醋排骨,放下筷子。
“陈尧,林晓凡这事,虽然我知道你自己也能处理好,但是你可以一开始就来找我帮忙的。”
陈尧炫着排骨,见杨一帆郑重地说话,便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中途想过找杨一帆,只是独立太久了,习惯性地会自己去解决。
也害怕,依赖成习惯以后,分别时撕心裂肺。
“我知道只要去问,你肯定会抽出时间帮忙,但是你那段焦头烂额,不想添麻烦。”陈尧解释道。
“这段时间联系不够频繁,没有给足安全感,是我的问题。陈尧,两个人的感情就是互相添麻烦,羁绊越来越深,才是甜蜜的负担。”
杨一帆的侧脸在客厅橙黄的灯光下,柔和莹润,散发着有种国泰民安的祥和气息。
“以后请多多麻烦我哦,女朋友。”杨一帆逗笑着。
“好。”陈尧眼睛弯弯,“你是上过什么男德培训班吗?”
“这种培训班没上过,恋爱前倒是学习了不少技能?”
陈尧腿斜到一边,手拍拍留出的半边座位,说:“来。”
杨一帆像只大狗,扑腾过去先给了个贴贴。
“擦嘴!”陈尧的抱怨声被淹没。
……
杨一帆这周恢复回星南上班,身体力行着保持高频率的联络,两人腻腻歪歪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今天是晴天,早春的太阳清冽爽朗,陈尧好不容易让杨一帆路口放下自己,不然他还要跟到办公室。
她走出公司电梯,后脖颈莫名得微微出汗。
要下雷阵雨了吗?
她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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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手心微潮粘腻。刚跨进门,向前迈的右脚好像踢到什么,陈尧扶了下旁边的办公桌,左脚又被绊了下,插在一堆A4纸里。
入口处的地上,一堆散乱的文件,有的盖着红章,就这么摊着。
“这些都要搬?”
康总站在文件旁边,头发有些凌乱,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一粒扣子,朝着里面的办公室问道。
他的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眉眼间有一丝不耐烦。
“怎么了?”
压点赶到办公室的吴茉,也被这一堆文件堵在门口,正好看到康总朝里面喊。
“代替卢飞的新副总定下来了?”里面那间办公室一直是卢飞在用,这段时间都关着,今天突然开了门,吴茉八卦地问道。
“都搬回原位,原来放哪现在放回去。”那间办公室内飘出声音,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来。
……
即时生活在纷纷扰扰的社会中,有时候也会觉得游离在地球之外,甚至不在这个宇宙,耳边的声音穿过苍穹,也无法抵达耳鼓膜。
陈尧在看到此人的瞬间,就是这种状况。
她的生理自动产生了排斥性的游离反应。
“有病吧。”吴茉骂了一句。
“靠。”陈尧忍不住爆粗口。
“还有钱宇的那些合同,也放我这,放下面的文件柜里。”那人继续指挥,走到康总跟前说着。
“姐姐们,早啊。”他看到康总身后一脸震惊的陈尧和吴茉,得意地打了声招呼。假模假样地拿起一沓文件,飘飘然走回办公室。
啊,地球上为什么还存在这种生物,陈尧想蒙住眼睛蒙住头,假装一切还有救,可是她的心已经像糊了一层猪油,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悲观主义没有错,因为乐观主义的每一次的希望,都会被现实破灭。
“恶心死了。”吴茉吐着舌头,“你看这嘴脸。”
“怎么回事?”陈尧还未平复心情,低声问康总,“卢飞怎么回来了?”
“王主席的秘书送回来的,还有这些文件。”康总看了眼办公室,低声说,“据说被几个董事一起保下来了,你们几个要当心,这位以后更不好惹了。”
康有礼躲在麻木的面具后面,找回成年人最后的体面。
……
笑话。
陈尧看了眼脚下真真假假的合同,就像个笑话。
她们忙东忙西忙项目就像个笑话。
董事会决策决议更像个笑话。
陈尧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什么草台班子什么真相,不过是没有触及核心利益圈。
她忍不住心中的恶心,每个毛孔都有个举着尖叉的恶魔在叫嚣,毁灭吧毁灭吧。
办公室内的人越来越多,入口处竟然比春节后第一天上班发红包时还热闹,热情友善的销售们,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很快把卢飞的文件都搬进了他的办公室。
人们嘘寒问暖,其乐融融。一直把话题聊干,终于没什么可说的,回到位置。
当办公室又恢复安静时,陈尧发现了不对。
林晓凡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