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演绎法》 1. 心动系数1% 霖城公安局西江区分局。 三层,刑侦支队办公区。 二队刚破获一起凶杀案,乱糟糟的办公室里此时一片松散。 有人窝在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卷宗旁打着瞌睡,有人边吃外卖边打游戏,有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分享着育儿心得…… 写完结案材料,孟微伸了个懒腰,从放满材料的书立中间抽出一本粉色封面的漫画。 翻了两页,路过的同事见她一脸姨母笑,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地望了望她手里的东西:“忙完了?” “嗯。”孟微仰起头,心情愉悦地朝她点了点,而后又迅速埋头继续看漫画。 同事从旁边抽来一张办公椅,坐到她边上,好奇地问:“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孟微展开漫画封面:“《亲爱的法医先生》,最新一部。” 同事瞟了眼。 小小一册漫画,封面是浅粉色调的。 上面画着一个穿着警服的卷发美女,又酷又飒,旁边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冷脸白大褂帅哥。有点日漫风,笔触清澈细腻,能看出作者的画功不错。 同事来了兴趣,伸手接过漫画,翻了翻:“讲什么的?好看嘛?” “好看!”见她感兴趣,孟微眼睛发光,疯狂安利,“是个恋爱漫,但推理剧情也很好看!女主警察,男主法医,他俩cp特好磕,配我一脸!这套已经出了10部,之前几本我一个通宵看完的,巨巨巨好看!” 孟微一边说着,一边翻着漫画,想给同事看男女主撒糖的情节。 还没找到那一页,忽地,漫画被人抽走。 两人抬起头,便看到沈岁寒手里捏着漫画,正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 “通宵……看漫画?” 男人皮笑肉不笑。 孟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眼前这人是自己顶头上司,她可不敢招惹,连忙小声辩解:“之、之前……放假的时候嘛。” 沈岁寒是重案二队的队长,也是孟微的顶头上司。 他虽然年纪轻轻,在分局却是有名的破案率高、手腕狠。他对手下人要求严,对自己更严,曾创造过72小时无休息查案的记录,手下的警员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沈岁寒没穿警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米色帽衫搭墨色夹克外套,黑色牛仔裤,一个lv黑武士胸包随意挎在身侧。 看上去像是随便套的一身。 可松松垮垮的衣服依旧掩不住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尤是那张深邃俊朗的脸,衬得整套衣服都高级了好几个档次。 孟微旁边的小同事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沈岁寒捏着漫画翻了几页,神色平淡。 孟微见他没像平时那样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忍不住得意起来:“好看吧?我跟你说,里面的法医知识很专业的,推理也禁得住推敲,作者大大特别厉害,真的很好看!” “听说作者这周末会参加LINMIC漫展,我连票都买好了,一定要找她要到签名!”孟微星星眼,忍不住遐想,“真好奇大大长什么样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公开露面,应该和漫画里的女主一样又酷又飒吧!” “幼稚。” 沈岁寒嗤笑一声,终于做出评价。 他的语气颇为嘲讽,孟微不开心地瞪起眼:“你——!” 顿了顿,也不知道是不屑与他争辩还是不敢,她哼唧一声:“哼,算了,不跟你个死直男计较。你们这些死直男.根本没有欣赏的眼光。” 沈岁寒合上漫画,挑挑眉:“一个警察,一个法医,天天不工作凑一起谈恋爱?你觉得现实?” 孟微理不直气也壮:“怎么啦!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毫无私生活可言的钢铁直男领导,我才天天只有工作工作工作!还不准我看看漫画,幻想一下啦!” 沈岁寒不为所动,只慢条斯理地问:“上个月党员学习的心得,你是不是……还没交?” 孟微:“……” 她瞬间老实,瘪着嘴颇为不满地瞪他。 “写不完别下班。” 顿了顿,沈岁寒又补充一句:“别抄百度和其他人的,我会一个字一个字检查。” 他故意咬重“一个字一个字检查”。 说完,沈岁寒朝孟微摆摆手,扬长而去。 孟微:“……” ——好想朝他比个国际友好手势! 沈岁寒走后,孟微旁边的小同事忍不住顶顶她的肩膀,八卦地问:“沈队长这么帅,真没女朋友?” 孟微瞥她一眼,没好气地问:“干嘛?你喜欢他啊?” 同事脸颊一红,明显底气不足:“就、就纯好奇,问问。” 孟微撇撇嘴。 即使沈岁寒顶了张堪比男明星的帅脸,但共事久了,孟微早已对这张脸免疫—— 甚至到了厌烦的地步。 这人干活卷管得严也就算了,嘴上还不饶人,毒舌得要命。 孟微实在想不明白,那么帅的脸为什么非得配张嘴。 她忍不住吐槽:“那么刻薄一男的,怎么可能找得着女朋友,谁受得了他的脾气啊。” 孟微椅子一滑,朝同事旁边凑了凑,跟她八卦:“不过……我听说,他家里有个娃娃亲,还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女生……你懂的,就是他不乐意,但家长执意撮合的那种。” “沈队不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同事问。 “大概就是那种……”孟微歪着脑袋想了想,“软萌可爱,娇娇气气,动不动就哭唧唧的小女生。”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我说啊——就他那么嘴毒事儿多一人,人家女孩子看不上他才对。” 和同事说完沈岁寒的坏话,孟微心满意足。她在心底又暗暗骂了一百遍沈岁寒就是个旧时期剥削劳苦大众的万恶土地主,这才不情不愿打开文档,准备写那份欠了许久的心得体会。 敲了两个字,孟微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等……她漫画呢??? - 正是晚高峰,出城区的路有些堵。 沈岁寒瞥了眼时间,又放大导航上的路况,仔仔细细看了遍那条红得发紫的线。 前面的长龙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他干脆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堵车,稍微晚点到。】 微信很快收到回复。 一个怒发冲冠的猴子表情包。 十分抽象。 沈岁寒对某人表情包库的丰富程度以及离谱程度实在难以理解,他每次看到,都是一副“老爷爷地铁看手机”的表情。 【没事!我在排队出关!】 【排一个小时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长串叹号表达了对方暴躁的情绪。 沈岁寒轻笑一声,发去一个“rua狗头”的表情。 ——这表情也是从对方那个深不见底的表情包库“偷”来的。 华灯初上。 暖黄色的路灯为整条街道釉上一层温暖厚重的色调。 光线顺着车窗洒进车内,被他扔在副驾座位上的漫画浴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珠光质地的封面散着细碎的光芒,色泽瑰丽。 他随手捡起漫画,又看了几页。 漫画作者叫“绵绵包”,喜欢在空白处画卡通头像碎碎念。 指尖无意落在那个卡通头像上,沈岁寒轻轻摩挲了下,忍不住翘起唇角。 搞不懂孟微怎么想的。 酷?飒? ——怎么看都像个喜欢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吧。 - 赶到机场时,沈岁寒要接的人已经取完行李出来了。 两人约好见面地点。 沈岁寒停好车,顺着指引一路上到国际到达厅,寻找两人约好见面的那家便利店。 还未找到便利店,他便眼尖地看到不远处一阵骚动。 正巧经过的一对老夫妻也在看着那个方向,聊着什么。 沈岁寒不由放慢脚步,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完整—— “刚那姑娘哭得可真惨啊,听说身上钱全放包里被人偷走了。” “现在年轻人啊,真不小心。这么重要的包不随身带着?再说了,哪儿能把钱全放一起啊!” “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现在都有监控,应该没问题吧?不过怎么会把包丢了?被人抢了?” “这光天化日的,哪儿有人敢抢包啊!说是跑去上厕所把包落外面的座位上了,再回来就丢了。喏,就咱们刚刚买面包的那个便利店对面。” “哎,希望能赶快找到吧。小偷要是已经出机场了,后面可就不好找咯——” “大爷,您刚说的被偷包的女生,在哪里?” 对话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打断,老头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指了指骚动的方向:“喏,就在那儿。围了一群人,看见了吗?” 他张望两眼:“警察应该是到了吧……” 沈岁寒的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落在那处围着一堆人乱糟糟的地方。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尖。 “谢谢。”他和老头道了谢,快步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你……”老头本想说些什么,见他已经走远,不由摇摇头,对身旁的老伴道,“现在年轻人啊,就是爱凑热闹。” …… 沈岁寒赶到时,机场巡逻的警察已经到了,正在遣散围观的人。 沈岁寒立在人群外,目光穿过层层人群。 他似乎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又似乎不希望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忽地,他的目光落在一抹娇小的身影上。 悬着的心倏然落下。 沈岁寒轻笑着叹了声。 ——一个穿着白色碎花长裙、粉色牛仔外套,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正扭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单膝顶在他的背上,将他整个人死死摁在地板上。 她仰着头,睁着一双明亮的杏眸,天真而又无辜地对赶来的警察道:“警察叔叔,就是他偷的那个小姐姐的包,快把他抓起来!” 2. 心动系数2% 警察接手了那个偷包的男人。 岑绵松开男人,正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太久,脚发麻了。 刚刚制服小偷的姿势贼帅,还引起一片围观群众的掌声,这会儿可不能摔个狗啃泥。 实在丢人。 短短几秒,岑绵的思绪已经转了九曲十八弯,她正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摔得帅气一点,突然被人捉住胳膊。 那人微一使劲,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站稳了?”头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嗓音。 岑绵转过头,看到那张熟稔的脸,瞬间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咦,你已经到啦!” 沈岁寒将她扶稳,这才撒手。 他抱着臂,不冷不热道:“当然。不然怎么能看到你这么‘英勇’的场景。” 岑绵像是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得意洋洋:“那是!你要是再来早点,还能看到我制服他的那记过肩摔,更漂亮。” 她碎碎念地和沈岁寒分享自己是如何在便利店发现男人偷包,如何追上他将他制服,又是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他老老实实把包还给失主。 沈岁寒:“……” 他叹了声:“岑绵,刚踏上祖国的领土就开始惹事?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大?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岑绵朝他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我观察过了,就他那弱鸡样儿根本打不过我,而且他明显是临时起意,身上肯定没有武器。” 顿了顿,她扭头望向沈岁寒,眨眨眼:“咦——你在担心我?” 她仔细打量沈岁寒许久,忽地笑嘻嘻地问:“你不会以为我是被偷包的那个吧?” 沈岁寒沉着一张脸,否认:“没有。我是担心你把人家胳膊折断。” 他双手环胸,脸扭到一边。 但他刚刚是跑过来的,气息还有些许不稳。 “果然是在担心我。”岑绵嘻嘻一笑,颇为神气,“你放心,我那么机灵,怎么可能受伤,更不可能犯被偷东西这么低级的错误。” 沈岁寒双手环胸,低头望向岑绵。 他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她,沉默几秒,问:“所以……机灵的岑小姐,你的行李呢?” 岑绵一怔。 她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她行李呢?????? - 好在岑绵从便利店跑出去追小偷以后,便利店的店员看到她落在店里的行李箱,帮她保管起来。 两人回到便利店取回行李,又和警察去做了笔录。 折腾完所有事,已近午夜。 坐上车时,岑绵直接瘫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好累啊。”她长吁一口气。 沈岁寒笑话她:“让你多管闲事。” “什么叫多管闲事!”岑绵不满,振振有词,“沈警官,你遇到这种事难道不会见义勇为吗?我作为一个普通公民尚且挺身而出,你一个人民警察怎么能管这叫‘多管闲事’!太让我们老百姓寒心了!” 沈岁寒揶揄道:“现在机场都有监控,警力也充足,那个小偷出不了机场就会被抓住,根本不需要你冒险。岑小姐是不是在国外呆久了,不知道国内现在多安全,还是说不相信我们人民警察的能力?” “你——”岑绵说不过他,气乎乎地哼了声。 余光瞅见中控台上的漫画,岑绵伸手捡了起来,笑嘻嘻转移话题:“哟,没想到沈警官还喜欢看我的漫画呀,用不用我给你签个名?” 沈岁寒交完停车费,瞟了一眼:“同事的,给她签吧。” “男同事女同事啊?叫什么名,用不用我签个to呀。”岑绵随手翻了翻漫画,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心情也愉悦了大半。 “绵绵包”是岑绵的笔名,她从大学开始便用这个名字在漫画杂志发表短篇小作品,因为画风清新好看,情节有趣,渐渐积累了一些名气。 后来,网络平台兴起,她在国内最有名的漫画平台“MicMic”发表了自己第一个连载作品《亲爱的法医先生》,深受好评,一跃成为知名的漫画作者。 目前,《亲爱的法医先生》已经出到第十部,其他作品的成绩也十分出色。 大学毕业后,岑绵的父母把她送去了东京艺术大学深造。 前几天正是她的毕业典礼。本来,她说要在国外多呆一阵,可不知为何毕业典礼后她又突然改了主意,马不停蹄地回了国。 岑爸岑妈还在外地旅游没回来,便叫沈岁寒帮忙把岑绵接回家。 此时,她的全部家当都塞在后备箱里,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可怜地挤在一起。 岑绵从包里翻出一支签字笔,她大笔一挥,在漫画的扉页签上了自己的笔名,还画了个可爱的Q版头像。 她对自己的签名十分满意,欣赏半天,才将漫画放回原位。 盖好笔帽,岑绵把签字笔放回包里,余光瞥见包里一个粉白色的樱花铃铛。 “喏,给你的礼物。” 岑绵拿起铃铛,轻轻晃了两下。 沈岁寒快速地瞟了眼。 昏暗的光线下,沈岁寒匆匆的一眼并未看清铃铛具体是什么样子。 但他看到一颗小小的圆形铃铛,上面似乎雕着粉白相间的樱花形状。 随着岑绵的晃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着痕迹地扬了下唇角,语气却故意带着些许不满:“你……在国外呆了那么久,就给我带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岑绵对他使用的形容词嗤之以鼻,辩驳道:“这可是本小姐特意跑清水寺给你买的好嘛!你这是收礼物的态度??” 她向沈岁寒摊手,嬉皮笑脸问:“我的呢?” “后座上。” 岑绵望向后座,果然有个纸袋。 她伸手去了过来,打开纸袋,里面是只穿着警服的泰迪熊。 她将小熊小心翼翼地从纸袋中取出,眼睛亮了亮:“咦,你真给我买啦!” 去年年底,有人在社交平台晒出这只小熊,岑绵截了图发给他,半开玩笑地叫沈警官送她一只。 她当时不过是想戏弄他,沈岁寒没搭理她,她也没当回事。 却没想,沈岁寒还记得这事。 岑绵捏住小熊两条胳膊,轻轻晃动着,眼神中是压不住的愉悦。 余光扫到她脸上盈着的笑意,沈岁寒勾勾唇,故意问:“是不是显得自己的礼物特别寒酸。” 岑绵摆弄着小熊,白他一眼:“还有好多好东西在后备箱呢!你这人真小心眼儿!” 沈岁寒笑而不语。 玩累了,岑绵将小熊抱进怀里,得寸进尺:“我给你带回来那么多礼物,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啊?” 沈岁寒倒也爽快:“行,想吃什么?” 岑绵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想吃火锅烧烤麻辣烫酸辣粉烤冷面小龙虾臭豆腐螺蛳粉红烧猪蹄麻辣牛蛙……” 岑绵跟报菜名似的报出一串美食,沈岁寒见她摇头晃脑的模样,不由轻叹了声:“大晚上去哪儿吃这么多东西。” 岑绵失落地瘪了瘪嘴,沈岁寒又道:“大排档还开着,今晚吃烧烤吧。” 一听晚上有烧烤做夜宵,岑绵眼中重新亮起希望的火焰,她朝沈岁寒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好呀!” 似是想起什么,她又道:“对了,我爸妈叫我去新房子住,临江华庭,你别走错。” “知道。” …… 两人驱车到临江华庭时,夜色深沉。 天气不错,清朗的夜幕缀满明亮的星辰。 偌大的社区此时静悄悄地蛰伏在浓稠的夜色中,只有几家还亮着灯火。 沈岁寒将车子开到地下车库,帮岑绵将行李搬上楼。 三个大箱一个小箱,外加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 也不知道她一个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回国的。 新房在12层,沈岁寒一路领她上去,找到1203。 防盗门用的是密码锁,岑爸爸提前将密码告诉了岑绵。 岑绵叫沈岁寒转过身,输完密码,才邀请他进屋。 沈岁寒笑着背过身。 屋子已然收拾干净。 岑绵从鞋柜中找到两双拖鞋。 她在屋子里简单转了一圈,岑妈妈提前给她写好了注意事项,岑绵捧着手机挨个查看一番。 这房子是她去留学后,岑爸爸买的。 岑绵还没来过。 听说他和岑妈妈退休后,在这里住过一小段时间,老两口喝喝茶养养花,生活惬意。 前不久,两人又爱上了旅行,国内到处飞,这会儿在云城租了个小院,正美滋滋地赏花种菜呢。 岑绵回国,两人本打算回来的。 但岑绵不忍打搅老两口的甜蜜时光,严词拒绝了。 在寸土寸金的霖城,这间房子并不算大,但也不小。 整间屋子欧式装修风格,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岑爸爸还特意隔出一间书房,用来放岑妈妈心爱的钢琴和岑绵堆成山的漫画书。 岑妈妈有些洁癖,每间屋子都打扫地干净整齐。 就连岑绵原先那些堆在家中随意乱放的漫画书,都被她按照作者和出版顺序依次归类,在书架中摆放整齐。 不过,岑绵最喜欢的,还是宽敞的客厅,和那一整面大落地窗。 那里能俯瞰到临江两岸的夜景。 夜幕下,江面漆黑而平静,只有岸边亮着星星点点的光。 高楼大厦林立岸边,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灯火通明,在浓稠的夜色中繁华依旧。 岑绵很快适应了这间屋子的“新主人”身份。 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递给沈岁寒一罐。 正好外卖到了,岑绵没着急收拾行李,张罗沈岁寒一起吃夜宵。 几近凌晨,大部分饭馆都关门了,只有几家烧烤店还在营业。 孜然混着辣椒粉的香味充斥着整个餐厅,岑绵拆开袋子,迫不及待地将烤串悉数拿了出来:“呜呜呜这是什么味道!乡愁的味道!” 沈岁寒见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好笑道:“怎么跟好几年没吃过饱饭似的。” 岑绵啃着肉串,满脸委屈:“你都不知道我在国外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清汤寡水得哟!每天除了便利店就是便利店,我都快瘦成猴了!” “怪不得着急回来。来,多吃点,好好补补。”沈岁寒递给她一把烤串。 岑绵也没客气,开开心心放到自己盘子里。 礼尚往来,她也递了几串给沈岁寒:“沈警官为人民服务也很辛苦,你也好好补补。” 沈岁寒低头看了看盘子里两串大腰子:“……”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酒足饭饱,岑绵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四仰八叉地倒在椅子上,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 她看了眼时间,仰头对沈岁寒道:“今天谢谢你,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我这几天先收拾行李,都弄好了再去登门拜访以示感谢。” “行。”沈岁寒帮她收拾完一桌狼藉,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岑绵从椅子上蹦下来,穿上拖鞋:“我送你下楼。” “不用,送到门口就行。” 沈岁寒洗干净手,走到玄关,套上外套。 岑绵笑嘻嘻:“还得是沈警官心疼我。” 她帮沈岁寒打开门,恭恭敬敬比了个“请”的手势。 沈岁寒弯了弯唇角,朝她摆摆手。 岑绵笑眯眯目送他离开。 然而沈岁寒并没有往电梯的方向走,而是慢条斯理地走向另一边。 只见他停在1204门口,朝岑绵微微一笑:“到家了,回去吧。” 岑绵:“……????” 3. 心动系数3% 光影晃动。 门口的珠帘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摆动。 水晶吊坠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蜜色的光影落在上面,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模糊了她的视线。 岑绵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尤其是女人的脸。 她揉揉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却被那片刺眼的光芒遮住,怎么也看不清。 她只能看清小小的客厅里干净整洁,软绵绵的沙发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偶。 其中好几个,都是她抓上来的。 沙发上方悬挂着照片和画作。 照片上的人脸她全都看不清,但那些画她都记得,是她画的。有她小学画的,还有大学以后画的。 那些稚嫩的笔触让她回忆起别的场景,但具体的,她记不清,只记得一闪而过的那张脸,笑靥明媚。 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只穿了件米色纱质睡裙,领口的纽扣被悉数解开,隐约露出一条凹凸有致的曲线和雪白的肌肤。她墨色的长发散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女人安静恬然地躺在沙发上。 一动不动。 眼前的画面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每一处都像是悉心安排,多一分、少一分都会破坏这片和谐。 明明是幅静谧美好的画面,岑绵却觉得脊背瘆着毛骨悚然的凉意。 四周安静得可怕。 她努力辨认,想要看清女人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 水晶吊坠撞击的清脆声响在她耳边炸开,她被吓了个激灵,下意识回过头—— 岑绵从噩梦中惊醒。 浑身被汗水打湿,头发湿涔涔地黏在脸上。 她茫然地望着前方,缓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岑绵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晚上六点半。 微信里存了不少消息。 最上方是沈岁寒刚刚发来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岑绵回了个【好呀】。 【我在买菜,有什么想吃的?】 岑绵本以为两人一起叫外卖,没想到沈岁寒亲自下厨。 她想了想,敲字:【蒸羊羔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沈岁寒回得也挺快:【你继续,背出来我就给你做。】 岑绵不慌不忙打开搜索网页,将完整的报菜名复制粘贴到聊天框。 沈岁寒发来六个点。 岑绵回了个“眼巴巴”的表情。 【红烧肉吧,今天的五花肉还可以。】 有肉吃就行,岑绵不挑,给沈岁寒回了个“salute”表情。 【我新买的锅还没到,一会儿去你家做饭。】 【OKK!】 和沈岁寒发完消息,岑绵被噩梦惊扰的思绪渐渐平复,初醒时的恐惧与茫然消失大半。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最后轻叹一声,趿着拖鞋跑到窗边掀开窗帘。 昏沉的天色压了下来。似是有雨,夜幕被沉重的乌云笼罩。 整座城市却依旧流光溢彩,车水马龙。 岑绵去卫生间洗漱。 她洗漱的时候喜欢放歌,偶尔听嗨了还会握着电动牙刷假装自己在开单人演唱会。 刷完牙,岑绵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 这几天忙毕业典礼和回国,还要赶截止日期提交分镜,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黑眼圈都重了不少。 她关了音乐,准备回房间拿几片面膜敷一敷。 忽地,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岑绵第一反应是自己没睡好,幻听了。 可她静静等了几秒,又听到了关门声。 一瞬间,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岑绵拾起洗手台上的手机,迅速按下一串数字,而后小心翼翼推开卫生间的门。 一道挺拔的身影落入视线。 那人一手抄着兜,另一手拎着装了蔬菜和水果的塑料袋,慢悠悠将它们放到餐桌上。 “怎么是你啊。”岑绵轻轻舒了口气,可很快,她意识到哪里不对,“怎么是你?!” 她怒气冲冲地指向他,手中的手机不小心按下“拨打”键。 旋即,沈岁寒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歪着脑袋看她一眼,轻挑眉梢。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被轻快的手机铃声打破,岑绵愤懑的情绪悉数破碎,手忙脚乱地摁了“挂断”键,红着脸解释:“我还以为是小偷……本来想打电话报警的,又觉得打‘110’和给你打没什么区别……” “刚刚敲门没人应,我就自己进来了。”沈岁寒淡声道。 “哦……”方才岑绵在卫生间听歌听得尽兴,再加上关着门屋子的隔音效果不错,她确实没听到敲门声。岑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等——!你怎么进来的?!” 沈岁寒抛给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密码。” “我昨天不是……” 他微微一笑:“岑叔他们不在的时候都是我过来帮忙浇花,你猜我怎么进来的?” “你!”岑绵咬咬牙,“你知道密码也不能随便进我家啊!我一女生,你随随便便闯进我家,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莫名被扣上“变态”这么一大顶帽子,沈岁寒被她气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环胸靠在餐桌边,无奈道:“那你倒是给我开门?” “我不是没听见吗……”岑绵讪讪。 沈岁寒垂眸打量了眼岑绵,她穿着一身毛绒绒的粉色睡衣,头顶戴着一个毛茸茸的草莓熊发箍,像是刚洗漱完。 他笑着问:“刚醒?” 夜色已深。 她昨天东西收拾一半就困得睁不开眼,倒头就睡了。 不成想,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岑绵脸颊红了大半:“对呀,你有意见呀?” 沈岁寒摇摇头:“不敢。只是好奇,我都上一天班回来了,你才睡醒,是怎么做到的。” 岑绵想了想:“倒时差不行?” 沈岁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日本只有一个小时时差吧?” 岑绵:“……” 理不直气也壮.jpg。 她假装没听见,两手往腰上一插,像个小茶壶似的,气势汹汹走到玄关:“我要把密码改掉!” 沈岁寒笑了笑,专心收拾刚买来的蔬菜。 岑绵刚回来,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但以沈岁寒对她的了解,这丫头多半不会自己做饭。给她准备一堆东西她也不会做,他便只买了晚饭用的食材和她喜欢的水果。 岑绵鼓捣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修改玄关的密码,她干脆扬高音调,把沈岁寒叫来帮她一起改密码。 沈岁寒家里的密码锁和岑绵家的一样,他告诉岑绵怎么修改,无奈地叹了声:“我帮你修改密码,就是为了防我?” 岑绵理直气壮:“对呀,谁让你是‘变态’。” 沈岁寒:“……” “变态”的帽子他今天是摘不掉了。 岑绵修改好密码,得意洋洋对他道:“我改好了,你试试。” 她把沈岁寒推出去,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沈岁寒:“……” 思索片刻,他按下密码。 随着一声提示,门,打开了。 岑绵震惊地看向他。 她看看沈岁寒,又低头看看门锁:“我是不是没改成功啊……” “527618。” 沈岁寒慢条斯理报出一串数字。 “啊?”岑绵震惊,“你怎么知道——” 这串数字是随机数,没有任何关联和逻辑,根本不可能猜出来。 “拜托,”沈岁寒无奈,“你从小到大的六位数密码都用的这个,我又不傻。” 岑绵:“……” 她把沈岁寒拉进屋子,重新修改密码。 思考良久,她想到一个绝妙的密码,迅速修改。 沈岁寒再次被赶出门。 沈岁寒:“……” 隔着厚重的防盗门,另一边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你再试试!” 沈岁寒环着胸,试了几组她可能设置的密码,但都没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功。 岑绵打开门,得意洋洋:“嘿嘿,这回进不来了吧。” 沈岁寒抬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赶快去收拾,我做饭。” …… 岑绵把自己收拾妥当,出卧室后,屋外已经飘散开阵阵炖肉的香味。 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岑绵蹦跶到沈岁寒旁边。 他正在炒菜,掌勺的姿势颇有大厨风范。再配上那张不说话时候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俊朗面容,简直是一场视听嗅全方位盛宴。 只不过,岑绵更在乎味觉。 她直勾勾地看了许久锅里的红烧肉,终于忍不住问:“能吃了吗?” 沈岁寒正在炒另一道菜,漫不经心地回:“你尝尝?” 岑绵还没吃过沈岁寒做的饭。 明明两年前他们都还是只会炸厨房的小菜鸡,怎么再见面,他摇身一变,成厨神了? 岑绵有些不确定,或者说,她不想承认沈岁寒会做饭这件事—— “不会……是什么黑暗料理吧?” 沈岁寒睨她一眼。 他将炒好的蔬菜盛盘,洗洗手,拿了双干净的筷子。 他从锅里夹了块肉,喂给她:“尝尝。” 岑绵本来还有点犹豫,但沈岁寒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里还带着一抹压迫感,她莫名有种他正在审犯人的既视感,而自己这个犯人今天必须老实交代。 她抱着赴死的决心咬了一口—— 炖好的肉还未收汁,少了些许油润感。 但这并不影响它的肥而不腻,鲜甜味美。 岑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太好吃了!简直堪比米其林大厨!你这两年都经历了什么?!厨艺进步神速!” 沈岁寒对岑绵的彩虹屁不置可否,轻笑一声:“自己住又不想吃外卖,可不就学会了。” “太贤惠了!”岑绵朝他竖起大拇指。 沈岁寒无语:“你在国外的时候,不做饭?” “当然做啊!”岑绵得意洋洋,“我煮泡面可好吃了!” 她掰着手指:“番茄泡面、辣白菜泡面、酸汤泡面、味增泡面、奶油泡面……” “……泡面的一百种做法?” 岑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好吃了,下次尝尝我的手艺!” 沈岁寒:“……” “谢谢,我也会。我还会红烧牛肉、小鸡炖蘑菇、金汤肥牛、老坛酸菜……” 岑绵:“……” 她朝沈岁寒比了个鬼脸。 …… 又是美美一顿饭,岑绵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开始规划明晚的菜单。 “明天想吃麻辣小龙虾!你会做嘛?” 沈岁寒无语:“今天的饭还没吃完,就已经开始想明晚吃什么了?” 岑绵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想了想,她灵光一现:“反正咱俩离着近,以后搭伙吃晚饭吧!正好你下班晚,到时候我负责提前买菜,你就负责做饭,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岑绵觉得自己这提议不错,美滋滋畅想起来:“到时候你多做一点,还够我中午吃一顿的,如果我赶稿熬通宵,还能帮你带早饭……” 沈岁寒皮笑肉不笑地打断她:“想得挺美,你怎么不和我搭伙过日子。” 岑绵:“……” 她踢他一脚:“滚!” 收拾完,时间已经不早了。 沈岁寒准备离开,岑绵趿着拖鞋,把他送到门口,嘴上不忘提醒他明天给自己做小龙虾。 一直目送他到家,岑绵忽地叫住他:“那个,沈岁寒。” 沈岁寒顿住脚步。 楼道的感应灯忽地暗下,月光顺着走廊尽头的窗户洒了进来。 他懒洋洋地立在昏昧的光线中,侧着头望她:“嗯?” 岑绵想起睡醒前那个噩梦。 她想将自己做噩梦的事告诉他。 可沉吟良久,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摇摇头:“晚安。” 沈岁寒深深望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晚安,明天见。” 4. 心动系数4% 在家补了两天觉,又好好收拾了一番,岑绵终于有时间出门,呼吸下屋外新鲜的空气。 天还没黑,楼下的小花园里聚着不少带孩子的老人,正凑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一片欢声笑语。 正值四月,小区里的西府海棠开了大片。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碧蓝的天空飘荡着轻飘飘的游云,明媚的阳光洒在海棠洁白的花瓣与嫩绿的叶上,像是镶了一道金边,闪耀着亮盈盈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清浅的花香。 在屋子里闷得快要昏厥,岑绵狠狠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她穿过小花园,按照沈岁寒给的地址,找到小区附近的菜市场。 菜市场不大,但各个种类,一应俱全。 蔬菜、水果、海鲜、肉铺、零食……甚至还有卖玩具的。 岑绵在里面逛了一圈。 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让她挪不开眼,她在卖餐具的摊位买了几个造型可爱的小盘子,又在路旁支着小摊的老奶奶那里挑了两只丑萌丑萌的手工编织青蛙玩偶,这才想起了自己这趟是来买菜的。 已然快到市场的关门时间,蔬菜摊上摆放的青菜已经没有早上那么新鲜了。 卖菜的阿姨恹恹地靠在椅子上,用手机刷着短视频,看到来人,才强撑着精神起来营业。 岑绵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蔬菜,靠着能说会道又嘴甜,原本还着急收摊回家的阿姨一反先前垮着脸的模样,笑容和煦地和她聊了半个多钟头。 岑绵临走时,阿姨塞给她两个黄灿灿的大芒果,听说是刚下来的,又大又甜。 岑绵笑容甜甜地和阿姨道谢,又去买了肉。 凭借着甜美的长相和抹了蜜的小嘴,她又收获了一包肉铺阿姨自制的腊肠。 她哼着小曲,满载而归。 岑绵心情格外愉悦,路过花店时,想了想,顺便买了一束向日葵带回家。 …… 沈岁寒这两天加班,下班比平时晚。 到家时,便看到岑绵抱着一束向日葵,笑眯眯地站在他家门口。 她笑靥明媚,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分清,到底是她怀里那束向日葵还是她的笑容更加明亮。 喉结微微滚动,他顿了几秒,上前接过她手中其余东西,沉声问:“怎么在这儿?” 他打开密码锁,领她进去。 岑绵笑嘻嘻道:“前两天都在我家做饭,今天想来你家,顺便参观参观。” 沈岁寒给她找了双拖鞋。 家里没有女性进出,只有一双属于沈妈妈的拖鞋,他让岑绵暂时凑合下。 岑绵大大咧咧的,根本不介意,换了拖鞋便往里面走。 “你家也太——” 岑绵在他家转了一圈,本想点评几句,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本以为,沈岁寒一个大男人独居,家里肯定乱糟糟的。 ——毕竟她作为一个还算爱干净的女生,偶尔都喜欢乱丢东西。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岁寒的家里出奇得干净。 他家就在隔壁,布局也跟岑绵家大同小异,但这里装修风格简洁,以深色系为主,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干净宽敞,视觉上比她家大了一倍。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件多余的物品,就连大理石地板都干净得可以反光。 岑绵左看看,右看看,挑不出一丝毛病。 最后,她只能鸡蛋里挑骨头—— “你家怎么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一点也不温馨,喏,正好把这束向日葵摆客厅,屋子都变漂亮了。” “怎么突然想到买花了?”沈岁寒问。 沈岁寒没有买花的习惯,在杂物间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自家老妈扔在这里的玻璃花瓶。 岑绵接过花瓶,去水池边上醒花:“谢礼呀。感谢你来接机,给我当苦力,还给我做饭。” 沈岁寒把岑绵买的那堆东西拿到厨房,好笑地问:“你是来感谢的,还是来蹭饭的。” 岑绵理不直气也壮:“怎么能叫蹭饭,我这不是交饭费了吗!” 她指指那两大兜子食物,可她又觉得这说法更像是来蹭饭的,连忙改口道:“你要是不想做饭,我来也可以嘛。” “算了。我辛辛苦苦上一天班,可不是为了回家吃泡面。” 岑绵凶巴巴瞪他一眼:“我又不是只会做泡面!” “还有?”沈岁寒问。 岑绵望着天花板认真思索许久,试图从自己有限的菜谱中挖掘出不一样的东西:“我还会……做火锅!” 沈岁寒:“所以……和煮泡面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岑绵:“……” 她朝沈岁寒比了个鬼脸。 沈岁寒将岑绵买的蔬菜和肉悉数拿出,这才发现里面的东西远比他以为的要多很多。 他惊讶地问:“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看上去都很想吃,就买啦。”岑绵扫了一眼,指指其中几袋,“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买的,是卖菜的阿姨送的。” “我跟你说,去菜市场买东西有个秘诀,就是一定要嘴甜!和阿姨多说说好话,会送一堆东西的!”岑绵得意洋洋地和沈岁寒分享着自己的购物经验,扫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忍不住啧了声,“你天天顶着这张臭脸,阿姨们肯定不乐意送你好吃的。下次你和我一起去卖菜,我教你怎么和菜市场的阿姨们打交道。” 沈岁寒轻笑,不置可否。 岑绵见他一脸鄙夷的表情,又“啧啧”两下。 岑绵收拾好向日葵,将它摆到餐桌上。 盛开的向日葵舒展着金灿灿的花瓣,将原本有些沉闷单调的屋子照亮,添了一抹不曾有过的温馨。 岑绵对自己买的这束花十分满意,心里盘算着下回换什么花摆在这里。 下班比较晚,沈岁寒只简单做了一荤一素。 岑绵也不挑,有什么吃什么。 她乐呵呵地帮沈岁寒将盘子端上桌。 她用向日葵当背景,对着晚饭拍了好几张照片,最后选了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照片调好滤镜,发到家庭群里,向岑远舟和陈锦书炫耀自己每天的伙食多么丰盛。 岑远舟最先回复—— 世界第一大帅哥:【嚯!我闺女真是心灵手巧!饭不错!照片也不错!】 陈锦书紧随其后—— 宇宙第一大美人:【你怎么当警察的?这是你闺女做的?一看就是跑人家蹭饭去了。】 岑绵看到陈锦书的消息,不开心地撇撇嘴。 世界第一大女儿:【什么叫蹭饭呀!这些好吃的都是我买的!花也是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买的,漂亮吧?】 岑远舟连连附和:【好看,跟我闺女一样漂亮!】 【就是跟我老婆比,稍微差了点意思(呲牙)】 宇宙第一大美人:【(翻白眼)】 岑绵见两人又跟这儿秀恩爱,也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岑绵不满地控诉道:【你俩天天腻在一起还要在群里秀恩爱,是不是太过分了!!】 陈锦书:【谁跟他腻在一起了。看他就烦,分居了。】 岑绵疑惑:【分居?】 岑远舟连忙否认:【别听你妈瞎说!】 【水果洗好了,别跟隔壁那大姐聊天了,赶快回家!!!】 【发那么多叹号干嘛?宝贝,你看他凶我(可怜)】 陈锦书发了个“哭哭”的可爱表情。 是从岑绵的表情包里“偷”来的。 岑绵曾义正词严地斥责过陈锦书偷表情包这一行为。 陈锦书严肃表示:读书人的事,不能叫偷。 被两人秀了一波恩爱,岑绵觉得面前的小炒肉都不香了。 “怎么了?”沈岁寒端了米饭过来,看见岑绵一脸愤懑。 米饭香喷喷的味道瞬间治愈了岑绵,她发了个“拉黑吧,有事漂流瓶联系”的表情包,放下手机,准备化悲愤为食欲。 “没事,我爸妈又秀恩爱呢。”岑绵接过沈岁寒递来的碗筷,愤懑地控诉道。 “哦。”沈岁寒轻笑了声,似乎已经对岑爸岑妈秀恩爱这件事见怪不怪了。 岑绵塞了两口大米饭,不满的情绪被软糯香甜的味道治愈了大半。 似是想到什么,她腮帮子鼓鼓的,抬头看向沈岁寒:“明天周末哎,你有没有安排?” 沈岁寒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有事直说,别拐弯抹角。” 被他戳穿,岑绵咧嘴一笑:“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说,你没安排的话,我带你去漫展玩呗。” “带我?”沈岁寒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微笑,“你是想‘带我’去,还是想让我开车‘带你去’?” “哪有啊!我明明是看你平时除了上班也没别的事情,怕你一个人呆着太无聊才问你的。”岑绵的笑容里明显多了几分心虚,“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不想去就算了。” “谁说不去了。” 岑绵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你和我一起去?” “嗯。” 见他答应,岑绵的嘴角立马180度大转弯:“我就知道沈警官最好啦!明早十点出发!” …… 吃完饭,岑绵帮沈岁寒收拾好厨房。 她朝他挥挥手:“我走啦。” 沈岁寒把她送到门口。 他半倚在墙边,环着胸,垂眸看着她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动作笨拙地换着鞋子。 良久,他淡淡开口道:“下回不要在门口傻站着了。” 岑绵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几条不听话的鞋带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不是不确定你几点回来嘛,没事的。” “下次直接进来吧,密码是我生日。” 岑绵摆弄着鞋带,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她随口应了声:“哦,好。” 忽的,她突然反应过来—— “哎???” 5. 心动系数5% 早上十点。 门口响起吵闹的门铃声。 岑绵正做着美梦,梦里女主角正跟男主角手拉手准备亲亲呢,就被烦人的门铃声吵醒。 昨晚的分镜画到男女主互相表明心意。 后面怎么发展,她抓耳挠腮了一晚上也没想好。 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的剧情进展意外的丝滑流畅,正到关键时刻,却被人打断了。 大早上跟催命似的,还打断了别人的亲亲,肯定是个臭单身狗干的。 岑绵趿着拖鞋,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 她骂骂咧咧地打开门—— 沈岁寒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正用一种疑惑的眼神审视她。 “你——” 正准备骂他扰人清梦,沈岁寒疑惑地问:“刚醒?你还去不去漫展了?” “我……” 岑绵顿了几秒,混沌的大脑终于清明。她想起自己今天要去漫展参加活动,她和沈岁寒约好了十点出门。 而现在,正好十点了。 十点,是她精准地卡好了所有时间,算出的最晚出发时间。 “啊!!!!!!!” 屋子里爆发出一声恐怖的哀嚎。 如果其他人听见了,还以为有人大白天见鬼了。 岑绵以光速冲回卧室,洗漱、换衣服。 “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隔着门,沈岁寒听到岑绵的质问。 “岑小姐,如果你还有记忆的话,我七点钟叫过你一次。” 沉默几秒,沈岁寒又听到岑绵的声音:“你为什么那么早叫我!就不能九点再叫我吗!” 沈岁寒:“……” “不与有起床气的岑绵论短长”是沈岁寒一直信奉的人生格言,他没再理会她的碎碎念,单手抄着兜,慢悠悠地踱到阳台。 偌大的落地窗前,摆满了花花草草。 都是岑远舟养的。 正是春季,阳光明媚,窗前一片盎然的景象。月季和茉莉开了花,粉白的花瓣点缀在一片嫩绿之间。阳光如碎金般落下,将小巧的花瓣照得几乎透明,像是薄如蝉翼的纱,在光影中翩跹。 岑远舟和陈锦书不在的时候,都是沈岁寒过来帮忙浇水。 他准确地记得每种植物的习性和浇水时间,即使岑远舟他们不在家,这些植物也被他照看得很好。 可岑绵回来以后,她连自己都懒得照顾,更何况这些花花草草。 就连好养活的绿萝此时都已经蔫耷耷地垂着脑袋,没了往日的蓬勃。 沈岁寒找来喷壶,熟练地灌好水,帮岑绵浇花。 忽地,他的余光瞥见一旁的五斗柜上摆满了照片。 这里原本是空的。 是岑绵带回来的照片。 他细细望了过去,有岑绵小时候的、上学的、过生日的、旅游的……各式各样的照片。 有的是她一个人照的,有的是她和家人的、朋友一起照的,但这些照片无一例外,里面的她标准的八齿露牙笑,笑容灿烂又明亮。 其中有一张三人照,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坐在最中央,捧着生日蛋糕,亲昵地挽着旁边两人的胳膊。 沈岁寒坐在她的左边,似乎并不习惯她的动作,有些拘谨地挺直身板,目光尴尬地落在别处。 沈岁寒之前没见过这张照片,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拍出的相片竟然这么奇怪。 他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角,余光却忍不住落在另一边的女人脸上。 那是个年轻的、漂亮的女人。 如果细看,和岑绵的眉眼有些许相似。 只是她们两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一个明媚可爱,一个飒爽干练。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明艳,饱含柔情,和往日里给人留下的雷厉风行的印象全然不同。 沈岁寒有些怔愣,目光涣涣地望着她。 “你干嘛呢!” 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沈岁寒收回目光,恍恍地转过头,岑绵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 见他手里拎着喷壶,岑绵以为他在浇花,好笑道:“我以为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合着跑我家当保姆来了?” 沈岁寒看了看手里的喷壶,他抿了下唇,故作镇定地将喷壶放回原来的地方,淡声道:“你都多久没浇花了?” 岑绵歪着脑袋想了想:“嗯……回来那天应该顺手浇过吧?” 她跑到沈岁寒身边,笑嘻嘻的:“先不说这个,我今天这身怎么样?” 沈岁寒这才注意到,岑绵穿了身浅粉色的JK裙。 她平时喜欢可爱风的穿搭,衣服以浅色系、粉色系为主,但很少穿JK。 此时的她,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娇俏少女,身后绽开无数粉色小花,衬得她整个人粉莹莹的。 她盈满笑意的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型,乖巧又明丽。 沈岁寒轻轻抿了下唇,生硬地挪开视线。 “好看吗?我新买的,还没穿过呢。”岑绵拎着裙摆,在客厅的落地镜前转了个圈。 她捏着裙摆的一角,轻轻掀起,指了指上面的图案:“你看,还有个美乐蒂的刺绣图案呢,可爱吧?” “岑绵。”沈岁寒沉声唤她。 “嗯?”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对一个异性的意志力来说具有多么大的毁灭性。 他掩唇轻咳了声,沉吟良久,只说了句:“挺好。” “是吧!”岑绵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道,“我还有身更漂亮的lo裙,可惜来不及了,下次再说吧。” 她看了眼时间,十点过十八分。她又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一溜烟冲回了卧室:“来不及了!我在车上化妆吧,我马上好!等我两分钟!” 沈岁寒:“……” …… 十点二十三分。 两人终于坐上车。 岑绵在导航上输了地址。 车上的语音包已经被岑绵动过手脚,从志玲姐姐温柔似水的声音换成了语调贱兮兮的郭德纲语音包。 郭老师正在提醒他们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这会儿,他的声音让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岑绵默默算了下时间,几近绝望地看了眼旁边的沈岁寒。 沈岁寒倒是挺淡定,似乎早已习惯了岑绵的迟到成性。 岑绵绝望地问:“你说,如果我们现在以每小时180公里的速度行驶,是不是可以按时赶到?” 沈岁寒瞟她一眼:“能不能到展馆不清楚,被我同事请去喝茶倒是没问题。” 岑绵:“……” 她蔫耷耷地窝在副驾的座位上,接受了必定迟到的事实。 两人比原本预计的到达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好在漫展主办方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们深知这类活动邀请的嘉宾就没几个能按时到场的,提前给大家预留出了充足的迟到时间。 岑绵本来挺不好意思的,结果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给足了情绪价值,说是其他参加活动的嘉宾还没到场呢,一路都在夸她守时。 跟在旁边的沈岁寒面上没什么表情,实则一直忍着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守时”的岑绵脸颊像只熟透了的苹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LINMIC是霖城最大的漫展活动,在西郊的国际会展中心举行。LINMIC每年都会邀请国内外知名的coser、cv、漫画家、作者、厂商出席,吸引了全国无数二次元爱好者的广泛关注。 这次活动,主办方邀请了包括岑绵在内的五位国内知名漫画作者,进行见面会和签售活动。 工作人员带着岑绵去了嘉宾专属的休息室,和她仔细沟对了一遍活动流程。 工作人员离开后,岑绵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在休息室里转了一圈。 上大学的时候,岑绵就喜欢隔三差五拽着沈岁寒一起逛漫展,只是以前都是以游客的身份参加,这回还是她第一次被邀请做嘉宾,对什么都好奇,就连化妆镜上的补光灯都不放过。 研究明白补光灯的工作原理,又玩了半天开关,她才心满意足地窝进沙发里。 沈岁寒抱臂立在旁边。 见他望着自己,岑绵故意凹了个矫揉造作的动作,并在他面前表演了一段“无实物表演”。 她摘下一个并不存在的墨镜,又甩了甩头发,得意洋洋地问沈岁寒:“你看我现在像什么?” 沈岁寒垂眸睨她一眼,陷入沉思。 “像不像女明星出席红毯——” “小人得志?” 两人同时开口。 岑绵:“……” 她凶巴巴瞪他一眼,眼珠子一转,起身走到沈岁寒身边。 沈岁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岑绵往前跟了一步,把手里那个并不存在的墨镜往他脸上一比划,又伸手摆正他抱在一起的胳膊,笑嘻嘻道:“你现在是女明星的保镖。” 沈·司机兼保镖·岁寒:“……” 他皮笑肉不笑:“是不是一会儿还得给你端茶递水?” “有道理。小沈子,我想喝橙汁。”岑绵指了指桌子上主办方给准备的饮料。 “有没有可能,你自己转个身就能拿到。” 岑绵笑嘻嘻地得寸进尺:“不要,就要你给我拿。” “你确定?”沈岁寒挑了下眉梢。 岑绵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沈岁寒忽地朝她面前凑了过来。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去。 腰撞到桌子边沿上,他却丝毫没有避开她的意思,反倒是一手挡住她最后的逃跑路线,撑住桌沿。 ——像是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他俯下.身,故意靠近她。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离得这么近。 炽热的气息霎时交缠在一起,岑绵吓得心脏漏了两拍,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沈岁寒却没搭理她,笑吟吟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橙汁。 “你你你你——!你就非要这么拿东西吗!”被吓到九霄云外的思绪终于回拢,岑绵脸颊涨得通红,凶巴巴地瞪着他。 沈岁寒慢条斯理:“没办法,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岑绵:“……” 她正要说什么,门口传来敲门声。 下一秒,休息室的大门被打开,探进一张漂亮的脸蛋:“绵绵——” 话音未落,女生便看到屋里两人。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 岑绵正被她面前的男人抵在桌角,两人似乎在做一些不方便外人打扰的事。 她脸上一红:“啊——!对不起!” 岑绵:“?” “等等等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6. 心动系数6% 岑绵下意识想要推开沈岁寒,顺便附赠他结结实实一拳,却发现沈岁寒已然先她一步松手,往旁边让了个身位,唇边还隽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岑绵又羞又气,狠狠踩了他一脚才解气。 岑绵追出去:“叶子!” 被称作“叶子”的女生本名叶依珊,她是国内最有名的漫画平台“漫卡漫画”的人气少女漫作者,笔名“桃奈叶子”,也是这次主办方邀请的嘉宾。 叶依珊长得极漂亮,瓜子脸,桃花眸,一头浅金色卷发衬得她肤白似雪。大概是为了这次的活动,她的妆容精致,一身MIUMIU的黑色亮片小礼裙配CL小高跟,手里还拎着只Dior的白雪公主,漂亮得像只洋娃娃。 岑绵把叶依珊拉回来。 叶依珊神色暧昧地问:“咳,不打扰你们吗?” 岑绵被她的目光搞得脸颊通红,连忙解释:“你想什么呢,我朋友,今天正好休假就陪我一起来漫展玩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她回过头,问沈岁寒:“是吧!” 沈岁寒正倚在化妆桌的旁边,随手翻着桌上的活动章程,并没有听她们在讲些什么。 见岑绵看向自己,他懒散地“嗯”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嗯,我是她保镖。” 岑绵:“……” “嘶——”叶依珊顶了顶岑绵的胳膊,小声跟她道,“你和你男朋友玩真花啊。” 岑绵:“……” 她此时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把自己玩进去了”。这下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岑绵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沈岁寒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唇边挂着一抹悠然的笑意。 岑绵不想理他,问叶依珊:“你什么时候到的呀?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刚到,听说你已经到了,就直接跑来找你啦。” 叶依珊伸手抱了抱她,笑嘻嘻地问:“咱俩都多久没见面了?四五年了吧?” “上次见面我还读大学呢,至少四年啦。”岑绵道。 岑绵和叶依珊虽然不常联系,也不在同一个漫画平台连载作品,但很早之前就互相认识了。 那会儿岑绵还是个萌新,除了画画什么都不懂,是叶依珊一点一点教她怎么设计分镜,怎么构图画面,怎么推进剧情,怎么向杂志投稿…… 岑绵一直很感谢叶依珊对自己的帮助,得知两人出席同一个活动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她,还给她带了许多伴手礼。 岑绵从包里翻出礼物给她。 两个许久未见的女生凑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两人从活动聊到八卦,又从衣服聊到旅游,最后兜兜转转聊回了工作。 一提起工作,叶依珊重重地叹了一声。 最近,漫卡的作者和平台之间的冲突闹得沸沸扬扬,不仅上了热搜,还被权威媒体报道。 起因是有个漫卡的作者发现国内刚刚兴起的AI绘画软件“Fancyland”生成的图片与自己的作品雷同,并在社交媒体上曝光了这件事。 很快,部分签约漫卡的作者也发现了类似情况,还有人爆出漫卡的老总顾晟睿和Fancyland的创始人秦傲交好,并且一直在给Fancyland投研发经费。 这事曝光后激起群愤,有人怀疑他们在没有得到作者授权的情况下,随意使用平台上的作品训练模型,涉嫌抄袭。许多作者聚到一起,公开抵制Fancyland,并要求平台方公开训练模型的数据。 叶依珊是起诉Fancyland侵权并要求对方公开数据的主要发起人之一。 她有名气、有流量,在圈子里也有话语权,许多人在她的号召下,纷纷对Fancyland表示抵制,事情愈演愈烈。 “那事还没有解决吗?”岑绵小心翼翼地问。 叶依珊叹了一声,摊了摊手:“怎么可能这么快解决。Fancyland那边装死,漫卡又和作者打太极,抄袭这种事你也知道,本来就没有个明确的评判标准,更何况AI这种刚刚兴起的技术,更没法评判了。” 叶依珊拍拍岑绵:“好啦,不聊这些不开心的。晚上我们有个聚餐,要不要一起?” “啊……可是我和我朋友约好一起吃饭。”岑绵指了下沈岁寒的方向。 沈岁寒给她当了一天司机兼保镖,岑绵说好了活动结束后请他吃顿大餐。 叶依珊瞟了眼沈岁寒的方向,两人一直在聊天,沈岁寒就跟尊大佛似的一动不动伫立在不远处,没有打扰她们,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 叶依珊朝岑绵俏皮地wink了下:“带你男朋友一起呗。” “不是男朋友……”岑绵下意识反驳。 叶依珊压根不理会她,仰头朝沈岁寒灿烂一笑:“帅哥,我们晚上有个聚会,你和绵绵一起来玩呗?” 沈岁寒望了两人一眼。 似是思忖,他沉默几秒,而后微微颔首。 见他答应,叶依珊递给岑绵一个暧昧的笑。 岑绵无奈地瘪瘪嘴。 她问:“去哪儿呀?都有谁在,有我认识的人吗?” “都是圈子里的朋友,你应该都认识。就算不认识,肯定也听说过。”叶依珊笑嘻嘻对岑绵道。忽地,似是想到什么,叶依珊满脸激动,“对了!Hades大神也在!你见过大神本人吗?他真的!简直是完美的存在!” “Hades”这个名字让岑绵微微一愣。 就连另一边的沈岁寒也不禁蹙起眉尖。 - “我是不是眼花了啊?我怎么在这个充满快乐的地方看到了沈队?” 排在签售队伍里的孟微揉了揉眼睛。 她下意识抱紧怀中的漫画,侧身对陪她来漫展的同事乔荞说道。 乔荞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在拥挤的人群中捕捉到沈岁寒的身影:“不可能吧?沈队怎么会来这里。他连你漫画都没收,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来漫展玩的人吧?” “那倒是。”孟微又往刚刚看到沈岁寒的方向望了几眼,那里只有几个正聚在一起聊天的coser,没有沈岁寒。 一想起那个狗东西偷自己漫画,孟微就愤愤不平:“他那种工作狂魔,连个娱乐项目都没有,怎么可能懂我们二次元er的快乐。估计是我眼花了,那家伙平时实在太阴魂不散了。” 孟微朝乔荞的身边凑了凑,吐槽之魂熊熊燃烧:“你知道么,我做梦都是摁着他的脑袋让他狠狠加班看三天三夜监控再写十份案件记录二十份党员心得。” 乔荞:“……” 一吐槽起领导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冗长的队伍也不觉得无聊了。 排到孟微她们的时候,孟微还没吐槽完,意犹未尽。 岑绵连着签了几乎上百本漫画,每本她都会认真地画一个可爱的Q版头像。此时手腕有些疼,她甩了甩手腕,抬头正对上孟微愤懑的表情。 注意到岑绵的目光,原本张牙舞爪的孟微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就连声音都夹了起来:“宝宝!终于见到你本人了!你和我想象的一样漂亮!我好喜欢你呀!” 岑绵朝她灿烂一笑:“你也很漂亮呀!” 孟微的心都要化了。 ——果然可可爱爱的女孩子最治愈了! 孟微将怀里的漫画递给岑绵,漫画是她刚刚在官方展台新买的,还没拆封。 岑绵管工作人员要了把美工刀,帮她把漫画拆开。 孟微有些不好意思:“呜呜宝宝,麻烦你了!这本其实刚出的时候我就买了,结果被我那个天杀的领导没收了!!你见过21世纪还会没收漫画的领导吗!真是没天理了!” 岑绵眨眨眼,怎么也没想到故事竟是如此荒谬的发展。 “听上去你的领导很狗啊。”岑绵忍不住附和。 孟微连连点头,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是的!!!” “我们不和狗置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岑绵一边安慰她,一边在扉页最下面画了个“打狗头”的卡通图案,又挑了根粉色的马克笔,在签名旁边画了个小爱心,这才将漫画递还给孟微,“虽然工作很累,但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呀。” 孟微激动得快哭了:“呜呜呜宝宝,你好暖呀。你放心,虽然我领导很狗,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挣钱养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粉了!一定会把你养得可可爱爱漂漂亮亮的!” 岑绵愣了愣:“哎?”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收获一枚“妈妈粉”…… 孟微和乔荞离开后,岑绵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胛。 签售的队伍浩浩荡荡,她看了看长龙一般的队伍,继续埋头签名。 …… 沈岁寒回来后,给岑绵带了瓶橙汁。 他拧开瓶盖,递给岑绵。 岑绵没太在意,把签好名的漫画递还给读者后,趁着空档,接过橙汁,喝了一大口。 “我刚遇到个读者,太可爱了。”她一边喝着橙汁,一边和沈岁寒聊天。 “嗯?” “居然说自己是我的‘妈妈粉’,我竟然会有‘妈妈粉’,我这年纪,都能当别人的‘妈妈粉’了吧!” 沈岁寒轻笑,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岑绵今天的装扮,怎么看都可可爱爱的,像是还没成年,不怪人家说是“妈妈粉”。 “她还和我吐槽她的领导,说她领导竟然还没收她的漫画。你说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当领导啊,连漫画都不让看,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太狗了!” 沈岁寒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附和道:“嗯,是挺狗的。” 喝完果汁,岑绵把瓶子扔给沈岁寒,愉快地继续埋头签名。 …… 签售会一直持续到漫展结束前。 岑绵感觉自己一下午把这辈子的名字都签完了,签到最后,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快不认识了,整条胳膊像是没了知觉,活脱脱一个断臂维纳斯。 即便这样,她还是硬拽着沈岁寒在漫展里逛了两圈。 和喜欢的coser合了影,买了一堆好看的周边,最后结束的时候她还意犹未尽地抽了两个扭蛋,岑绵把好看的留下,丑的那个塞给沈岁寒,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今天的行程。 回休息室的路上,她又买了一盒三色团子,并“好心”地分享给沈岁寒一起吃。 沈岁寒不喜欢这种糯叽叽的食物,便帮她托着盒子,手里还拎着她买的零七八碎的小玩意。 他淡声问岑绵:“晚上那个聚会……你还要去么。” “嗯?”岑绵咬着团子,眼睛还在场馆里滴溜溜地乱转,似乎不舍得离开。 反应过来沈岁寒的话,她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去?” 沈岁寒抿了下唇,没说话。 岑绵看了看他,顿了顿,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因为……” “不是。”沈岁寒斩钉截铁。 “啧。”岑绵意味深长叹了一声,道,“你答应叶子的时候倒挺痛快,现在你不想去了,让我去当坏人拒绝人家啊?我才不管你,我就要去。” 沉默片刻,沈岁寒开出条件:“你不是说晚上想去吃旁边那家海鲜自助?我请你。” 岑绵咬着竹签,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去那种需要社交应酬的聚会,更何况沈岁寒说的那家海鲜自助,看着就很高档,好不好吃不重要,能狠狠宰他一顿才是最重要的。 岑绵咧嘴一笑:“成交!” …… 两人回到休息室收拾东西。 岑绵打算收拾完,给叶依珊发个消息,告诉她不去聚会了。 可刚到休息室门口,她便见叶依珊在里面。 她旁边立着一个儒雅温润的男人,两人正在低声谈笑。 听到声响,两人同时抬头。 男人看到岑绵,朝她温柔地笑起来:“绵绵,好久不见。” 7. 心动系数7% 男人清俊挺拔,眉目间隽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给人一种温和亲切之感。 岑绵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蒋晏山,愣了许久,才有些尴尬地和男人摆摆手:“晏山哥,好久不见。” 蒋晏山朝她笑了笑,注意到她身后的沈岁寒,他微微颔首,和沈岁寒打了声招呼:“岁寒也在啊,好久不见。” 看到蒋晏山的时候,沈岁寒的脸便沉了下来。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还好意思出现?” 岑绵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角。 沈岁寒神色冷漠,不为所动。 蒋晏山笑意从容,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岑绵一人身上,语气温柔地问:“在国外还适应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叶子说你回来了,就和她一起过来了,想提前见见你。” “我刚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和朋友们说……”岑绵有些心虚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 蒋晏山微微一笑。 叶依珊站在一旁,不明就里地问:“你们认识?” 岑绵点点头,向她解释:“晏山哥……Hades……是我堂姐的前男友。” “Hades”是蒋晏山的笔名。 他是国内知名推理小说作家,以细腻诡谲,烧脑恐怖的风格,深受读者喜爱。 他也是岑绵的堂姐,岑溪的前男友。 提到岑溪,屋子里的气氛蓦然变得诡异起来。 叶依珊敏锐地察觉到几人之间的不对劲,她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把休息室留给他们。 等她走后,三人之间更是安静得可怕。 “我们……进去聊吧?”岑绵小心翼翼提醒两人,他们还站在门口。 正是展会结束的时间,工作人员忙碌地穿梭在通道之间。 偶有好奇的朝他们这边张望过来。 进了休息室,岑绵关上门。 大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岑绵握着门把手,迟迟没有松开。 自从岑溪去世后,岑绵便没再和蒋晏山有过任何交集。 对她来说,岑溪的死,是件不可提的事。 她有意与家人、与沈岁寒回避这个话题,也刻意疏远那个曾和岑溪关系最亲近的人。 沉默片刻,岑绵深深呼出一口气,换上一抹甜甜的笑:“晏山哥,真的好久没见了。你最近忙吗?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回来,等你有时间拿给你。” “还是老样子,工作,参加活动,没事的时候出去走走。”蒋晏山笑着打趣她,“说得好听,我最近不忙,随时有时间。倒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联系我?” 岑绵吐吐舌头:“刚回国,又赶上截稿,最近是有点忙。” 蒋晏山笑道:“逗你的。看你时间安排。”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向来温柔又善解人意,相处起来很舒服。即使是打趣,也绝不会带有一丝一毫的压迫感。 可他越是这样,岑绵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岑溪去世,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在这个时候,她不该回避他。 想到这儿,岑绵连忙道:“好呀,等我交完稿吧。正好下周末沈岁寒也休息,我们一起吃饭?” “没问题。”蒋晏山笑眯眯地看了看沈岁寒的方向,“不过……岁寒应该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吧。” 沈岁寒没理会蒋晏山。 他脸色阴沉,双手环胸,扭头望着别处。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抗拒和厌恶的状态。 “咳。”岑绵轻咳一声,偷偷拽了拽沈岁寒的衣角。 沈岁寒置若罔闻。 岑绵讪笑着解释:“晏山哥,你不要多想。他平时就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其实他也很想你,咱们下周约个饭,好好聊聊天。” “没事的,绵绵。”蒋晏山打断岑绵,轻飘飘地向她解释,“你可能不知道,岁寒一直怀疑我是杀害小溪的凶手。” 蒋晏山的话,令岑绵愣在原地。 三年前,岑溪曾带队调查市里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 却不成想,案子调查到一半,警方还没有多少头绪,岑溪却成了这起案件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这起案子后,凶手也销声匿迹了。至今,案件没能告破,没人知道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到底是谁。 当时,同样参与调查的沈岁寒曾怀疑过蒋晏山。 案发现场的情况和之前几起凶杀案的现场看似相似,却有些许的不同。向来缜密狡诈的凶手这回留下了破绽,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他怀疑这起案子并非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所为,而是伪装成连环杀人案的情杀案。 可在后续的调查中,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沈岁寒,你……”岑绵望向沈岁寒,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岑绵知道,沈岁寒一向不喜欢蒋晏山。 从岑溪将他介绍给两人的第一天起,直至今日。 但她从没想过,沈岁寒会怀疑蒋晏山是凶手。 他不是个会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判断的人,就连岑绵都看得出,岑溪和蒋晏山那般相爱,他没有任何伤害她的理由。 岑绵依旧记得岑溪去世前几个月,满是甜蜜地和自己讲起两人已经开始规划结婚的事宜。 他们的关系那般亲密,那般好,在岑绵看来,凶手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但绝不可能是蒋晏山。 “晏山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岑绵讪讪地替沈岁寒解释,“沈岁寒不是那种随便猜忌的人,更不可能怀疑你呀。” 沈岁寒却淡声开口:“怎么,不是你么。” “沈岁寒!”岑绵轻声止住他。 蒋晏山笑意从容:“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就来抓我。没有的话,就是你的主观臆想。你是做警察的,应当比我更清楚做警察最忌讳什么。” “没有证据不代表你不是。”沈岁寒淡淡道,“经验丰富的警察凭直觉也可以找到凶手。” 蒋晏山微微一笑:“那看来你的经验还不够丰富,需要多加磨炼。” 沈岁寒不悦地眯起眼。 他神色沉沉地审视着蒋晏山,像只随时准备猎捕的猎豹一般,目光犀利而狠戾。 蒋晏山从容不迫地与他对视着,不露丝毫端倪。 “够了!”岑绵打断两人。 她没想到,沈岁寒真的怀疑蒋晏山。 岑绵指了指蒋晏山的方向:“沈岁寒,他们虽然没有结婚,但那句‘姐夫’我姐已经让我叫了。你在这里空口无凭冤枉他,有没有考虑过他作为受害者家属的心情?” 她生气道:“你和我说过,你们会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你就是这么找凶手的?没有证据,随便冤枉别人?你这样做,对得起姐姐么?” 她气势汹汹,是不常有的失控。 岑绵死死盯着他。 用一种难过又失望的眼神盯着他。 沈岁寒有一瞬的怔忪。 那一刻,她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到了他的身上,那种情绪很复杂,有难过,有不满,有失望,有愤懑,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隔了许久,他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信他,不信我?” 岑绵仰起头,一字一顿地回他:“我信警察,信证据。沈岁寒,你如果是靠冤枉别人找凶手的话,我和姐姐都不想再见到你。” 空气落入寂静。 静得仿佛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 心底的某处在一点一点崩塌。 沈岁寒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休息室。 经过蒋晏山身边时,他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蒋晏山也在看他。 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意。 - “抱歉啊,晏山哥。沈岁寒那家伙没证据就乱说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也是关心则乱,你能理解吧……” 聚会过半,岑绵抱着酒瓶子,和其他人一起喝了不少酒。 不知是真的高兴,还是为了麻痹自己,她喝得晕乎乎的,脑袋几乎快要爆炸。 蒋晏山在她旁边,看到她面前摆满的空啤酒瓶,温声劝她少喝一点。 岑绵整个人蜷在沙发里,脑袋垫在膝盖上,目光涣散地盯着桌子上那堆啤酒瓶。 昏暗的酒吧里,五颜六色的灯光乱扫着。 玻璃酒瓶折射着迷离的光线,晃得她眼晕。 沈岁寒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她知道他尽力了,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姐姐出事也不是他的错。 她不该把积攒在心底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 他们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 但也仅仅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早上吵完,下午就和好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岑绵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敢面对他,干脆当一个逃兵,逃到酒吧,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蒋晏山语气温柔地安慰她:“不要想那么多。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是我和岁寒的关系影响到你了。” 岑绵难过地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道歉。” “我也没想到,他到现在还在怀疑我。”蒋晏山轻叹了声,“他好像,很介意我和小溪的关系。” 岑绵又摇了摇头,替沈岁寒解释道:“毕竟姐姐之前是他上司嘛,你也知道,他刚工作的时候,一直是姐姐带他做事。姐姐出事,对他的影响也很大,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蒋晏山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当然。大家都是担心小溪。” 岑绵点点头。 她抱着膝盖,目光涣散地盯着不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顿了顿,岑绵忍不住开口:“我……前两天梦到姐姐了。” 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底,跟谁都没有提起。 但不知为何,她这会儿想和蒋晏山说。 “这么多年,凶手一直没找到……我这回回来,其实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她歪着脑袋看了看蒋晏山,她的样子看上去懵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在说胡话,“这事除了你,我和谁都没说。你也知道……我爸妈把我送到国外读书,就是担心我。我不想让他们再担心我了。” 蒋晏山轻声对她道:“绵绵,你喝多了。别胡思乱想了。” 岑绵摇摇脑袋,把脸埋进膝盖里。 她的声音闷闷的:“我没醉。” 岑溪的尸体,是岑绵发现的。 那天下午,她们约好了一起去逛街。 她去岑溪的公寓找她,那里虽然不大,却被岑溪布置得很温馨。 那天公寓的门是敞着的。 ——岑溪从不会忘了关门。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脸色青白,五官僵硬,没有了往日的生动。 那张脸岑绵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岑绵不敢继续想下去,紧紧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蒋晏山想安抚她,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岑绵迟疑地看了看他,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忽地,酒瓶碎一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听到动静,岑绵也望了过去。 原本热闹的氛围有一瞬的安静,叶依珊看了看其他人,拉着对面的女生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赵琼,这么多人呢,别闹了行吗。” 被唤作赵琼的女生看上去情绪十分激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闹什么了?你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认吗?当这么多人面,你也知道丢脸了?” 叶依珊拉着她离开卡座。 岑绵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赵琼也是漫卡的签约漫画作者,笔名“Angelkiss”。 岑绵和赵琼并不相熟,只知道她和叶依珊关系很好,叶依珊经常在朋友圈晒两人一起出游聚会的照片。 蒋晏山瞟了眼,道:“可能是因为Fancyland那件事。” “叶子是要求平台公开数据的主要发起人,他们把这件事闹得很大,Fancyland不得已关停了服务。赵琼一直是这类辅助工具的支持者,平台关停对她影响不小,所以很生气叶子他们把事闹大。” 岑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歪过脑袋,问蒋晏山:“现在也有AI写作了吧?对你们影响大吗?” 蒋晏山笑了笑:“你想听实话?” 岑绵点点头:“当然。” “对我个人而言,没有影响。怕被科技取代,本身就是无能者的表现。几次技术变迁都受到极大争议,摄影代替绘画,电影冲击剧场,网络平台兴起新的文学形式对抗传统文学……这么多年过去了,技术依旧在发展,艺术形式也没有湮灭,反而演变出新的形式和流派,并非坏事,实在没必要杞人忧天。” “现在的问题是,技术在发展的过程中是否有越界的行为,如何监管,如何良性发展,这才应当是主要关注的问题。所以我还是挺支持叶子他们要求平台公开数据的。” “我不喜欢。”岑绵摇摇头,“我讨厌他们管AI生成的图片叫做‘艺术’。那些图片你也看到了,与其说是创作,不如说是模仿复制。AI哪里会创作,不过是把大量从别人那里拿来的数据重新整合输出罢了。艺术明明就该是抛却模仿的部分,那些饱含着人类无法复制的情感、观念、思想的作品,才能称之为艺术。我不明白,科技发展为什么一定要最先冲击艺术领域,当所有人都把它看成艺术后,‘艺术’只会越来越廉价。” “绵绵。人类早期对艺术的理解,也是一种对自然的摹仿。到底什么是‘艺术’,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定义。艺术品的工业化本来就是长久以来争议不断的话题。真的要说,我们从事的行业也是在将艺术商品化的行业,我们本身就是既得利益者,去害怕AI把艺术变成更大众的消费品,究其根本,或许也只是害怕自己的利益被侵害。” 岑绵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叶依珊和赵琼回来了。 大抵是没有谈妥,两人都表现得很不开心。 叶依珊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准备提前离开。 岑绵想追过去询问情况,却被蒋晏山按住。 蒋晏山道:“这个时候你还是别掺和进去了。让叶子好好静一静吧。” 岑绵想想也是,便给叶依珊发了条信息,安慰她如果想找人聊天的话可以找自己。 蒋晏山看了眼时间,对岑绵道:“别想那么多了,你今天状态不好,我送你回去,早点回家休息吧。” 岑绵收起手机,本想答应,转念又想到沈岁寒就住在她家隔壁。 她怕和他遇到,怕面对他,怕他问自己为什么醉成这个鬼样子。 不想回家。 岑绵也看了眼时间,嗫嚅道:“时间还早呢……再玩会儿吧。” 蒋晏山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轻叹一声:“行了,别再喝了。我带你出去吹吹风吧。” 迟疑片刻,岑绵轻轻点点头。 只要不回家,做什么都行。 - 岑绵的记忆,只停留在蒋晏山把她送到小区门口。 几点回来的,怎么回来的,她全都不记得,她只记得自己和蒋晏山说了很多很多抱怨沈岁寒的话。 说他这人嘴又毒脸又臭,总是凶她,不让她干这不让她干那,要是有可能,她希望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但岑绵清楚,她说的那些都是气话。 她不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岑绵在床上打了个滚,用被子捂住脑袋。 头疼得要命,她还是不想面对现实。 她和沈岁寒从没有吵过这么长时间的架。 每次惹他生气,只要嬉皮笑脸地打诨过去,他从不和她计较,还会请她喝奶茶。 可这回,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他道歉。 门口传来敲门声。 岑绵缩进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不想见人,不想面对。 敲门声还在响。 岑绵在床上当了几秒与世隔绝的鸵鸟,但转念一想,会来她家敲门的,只有沈岁寒。 他……已经不生气了? 想到这儿,岑绵倏地从床上蹦起来。 她匆匆趿上拖鞋,丝毫不顾自己疼得快要爆炸的脑袋和憔悴的模样跑去给沈岁寒开门。 岑绵打开门,便见沈岁寒笔挺地立在她家门口。 真的是他。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岑绵整个人都变得阳光起来,她朝他扬起嘴角,那一刻,所有的担心和迟疑都消失不见,她有很多想和他说的,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岑绵支支吾吾地开口。 可当她和沈岁寒对上视线,岑绵才发现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睨着自己,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生疏和冷漠,仿佛从不认识她一样。 岑绵微微一怔。 沈岁寒收回目光,他朝她扬了下自己手中的警官证,口吻疏离又简明扼要地对她道—— “请问是岑小姐么?我们是西江区刑侦二队的警察,叶依珊叶小姐昨晚遇害了,听目击证人说你们当晚见过面,想和你了解下具体情况。” 8. 心动系数8% 「她就像沉了船的水手,遥望着天边的朦胧雾色,希望看到一张白帆。」 ——《包法利夫人》 早上八点四十分。 西江区万顺路上一处老破小区。 13楼2单元门口被警车和围观的人群团团堵住,4层的一户人家被封上警戒线。 沈岁寒带人到现场的时候,痕检和法医部的同事已经到了,正在勘查现场。 那是个不大的一居室,装修和家具都很陈旧,像是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 一道黑色包边的推拉门简单隔开客厅和卧室的区域,猪肝色木地板,发黄的电视柜和茶几,深色皮质沙发已然开线,上面覆着几块碎花布,似乎是用来防尘。屋里放了几盆绿植,但因为不常浇水的缘故,叶子蔫头耷脑,展露沉沉死气。 但整间屋子,却是意外的干净整洁。 死者躺在客厅中央,周围的血迹已然干涸。她浑身僵硬,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精致的亮片小礼裙。原本精致漂亮的裙子染满血迹,变得脏乱不堪。 她瞪大了双眼,原本漂亮明媚的眸子此时已然变得浑浊,狰狞。 在她周围,散落着一地不明药片,旁边还有玻璃杯四分五裂的碎片和已经干涸的红酒渍。 法医老徐对沈岁寒道:“我们在死者包里找到了身份证。叶依珊,女,29岁,身高1米6左右,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10点至凌晨12点之间,死者身上有多处创口和抵抗伤,致命伤在上腹部,血管破损致使失血性休克死亡,就现场的血迹分布来看,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至于凶器,根据创口形状、位置和切入角度初步判断,凶手行凶时两人面对面站立,凶手比死者高,大概一米八左右,右利手。凶器是水果刀一类的利器。屋内没有找到类似形状的凶器,但是桌上有削了一半的苹果,可能是凶手随手抄起凶器行凶后又带离了案发现场。” 沈岁寒垂眸望着地上那具尸.体。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尖却微微一颤。 即使不查身份证,他也知道她是谁。 昨天下午,他们还见过面。 女人漂亮,鲜活,充满朝气。 可此时,却变成了一具死气沉沉、面部狰狞的尸.体。 他闭了闭眼,沉声问:“地上的药有检查过么?” “地.西.泮。”徐振良道,“就是俗称的安眠药。我们在茶几底下找到了药瓶,但具体是不是还要再回去检测。酒里有没有、死者是否吞食,也需要进一步检测才能知道结果。” “还有比较奇怪的一点,这屋子除了客厅的区域,其他地方被人刻意收拾过,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除了下水道有些许毛发残留,其他地方找不到指纹和毛发。反倒是客厅这里,酒瓶、酒杯、药瓶上面都有指纹,受害者指甲里也有反抗时留下的皮肤碎屑。看样子清理房间和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徐振良说完,皱着眉打量了眼四周。 似乎是在思考这间陈旧的屋子到底有什么清理得如此干净的必要。 一时思考不出来,他干脆不费这个脑子,拍了拍沈岁寒的肩膀:“行了,后续调查就交给你们了。我们这边有结果了再联系你们。” 徐振良带人离开,沈岁寒派人去查小区监控和业主信息,而后又带着其他人在现场仔细勘察了一番。 房门处没有损坏的痕迹,屋里也没有遗失任何物品。 别说遗失的物品了,屋里就像徐振良说的一样,甚至没有死者生活过的痕迹。 十分奇怪。 沈岁寒停在尸.体倒下的位置。 尸.体是在客厅中央被发现的,没有任何拖拽的痕迹。 尸.体下方,散落着沾染着红酒渍的药片和玻璃碎片。 沈岁寒扫了眼柜子上那瓶罗曼尼·康帝。 无论是死者在等人,还是有人提前到达这里等待死者,准备如此昂贵的红酒招待对方,一定是相识且重要的人。 重要,且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两人发生了争执,将酒杯和药瓶打翻在地,而后凶手抄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刺进死者的身体里。 不止一刀。 接连数刀,凶手将所有情绪都宣泄在了死者身上。 沈岁寒望着地上红酒与血混在一起的痕迹。 眉眼间的神色愈发凝重。 现场勘查得差不多,调监控的同事也从外面回来了。 张言澈和孟微脸上都挂着失落的表情。 沈岁寒淡声询问两人:“怎么,情况不好?” “你怎么知道?”张言澈和旁边的孟微互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挺惊讶。 两人遇到点事就全写脸上,实在太好猜。沈岁寒不置可否,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言澈幽幽叹了声:“我们去问了物业,这楼是老楼,今年刚开始规划监控的事,院里根本没监控。这户的业主也不是死者,是对儿老夫妻,出国好几年了,暂时还没有联系上。周围的邻居都说死者不熟,只知道住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两人平时很低调,基本见不到人,具体是什么人不清楚。” “不过楼下的阿姨说昨晚10点多听到楼上有争吵,只是当时以为是情侣吵架就没当回事。”张言澈继续补充道,“对了,那个阿姨还说,昨晚下楼扔垃圾的时候遇到过死者,因为穿得很漂亮所以多看了几眼,当时她一个人回来的,大概不到十点的样子,回家没多久就听到楼上吵架了。” 汇报完,张言澈忍不住又叹了声:“你说现在这老房子也没个监控,多耽误事。” “就是啊。”旁边的孟微连连附和,“但凡门口有个监控,查一圈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也不用咱们麻烦了。” 沈岁寒淡淡道:“你俩别抱怨了。没监控就查不了案了?再重新检查一遍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回去以后优先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 “是。”其他几人应下。 “对了。”孟微示意性地举了下手,“我可能能提供点线索。” “昨儿休息,我不是和乔荞出去玩了吗。活动现场见过死者,还看到有人发他们晚上一起聚会的照片,她应该是参加完聚会就来这里了,时间差不多对得上。我们可以询问下参加聚会的其他人,没准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孟微说完,张言澈“嘶”了声:“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早说啊?” 孟微乜他一眼:“刚不是没来得及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沈岁寒冷声打断两人:“行了,别吵了。” 他扫了眼孟微,对她道:“整理份名单。” “是!”孟微底气十足地应了一声。 趁着沈岁寒转身,没有注意,她朝张言澈比了个鬼脸。 张言澈:“……” - 岑绵微微侧身,将沈岁寒和孟微请进屋里。 “遇害”两个字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手止不住发抖,不停和沈岁寒确认他那句话的意思。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语气依旧是那般生疏:“这种事,我不会和你开玩笑。” 岑绵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疼得厉害,无数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翻腾。 她想起叶依珊那张明艳漂亮的脸。 想起她喝醉了抱着自己撒娇。 想起岑溪在她十八岁生日那晚偷偷带她去酒吧,灌她啤酒。 想起自己发现她尸体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僵硬的、惨白的脸。 叶依珊的脸,也变成了那样…… “岑小姐?”熟稔却又陌生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岑绵怔怔地抬起头,水壶里的水已经淌到她的手上。 好在保温壶里的水是昨天烧的,已然没了温度,不然她的手就被热水烫伤了。 沈岁寒止住她的动作:“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简单问几个问题就会离开。” 他接过岑绵手中的水壶,放到一边,不着痕迹地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腕。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甚至像是无意的动作,她却莫名安心了许多。 岑绵整理好思绪,朝两人点点头:“好,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沈岁寒问了些基本信息和聚会情况,岑绵回答得很认真,也渐渐放松下来。 “昨晚聚会几点结束的?结束之后你都做了什么,有人可以证明么?”沈岁寒问。 岑绵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让她原本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她攥住裙摆,吞吞吐吐地问:“这、这个问题……必须要回答么?” “例行询问,也能排除你的嫌疑。”沈岁寒漫不经心地回。 岑绵咬了下嘴唇。 她心虚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沈岁寒敏锐地观察到了,却不动声色。 她就像个被家长发现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小心翼翼的。 一旁做记录的孟微都看不下去了。 从再次见到岑绵的那一刻,她就展现出了自己该有的专业素养,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工作本分,根本没有提昨天在漫展现场找她签过名这件事。 但岑绵怎么看都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又明显被这起案子吓得丢了魂儿,沈岁寒就算不懂怜香惜玉,也没必要摆出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坏小姑娘。 她瞪了眼板着脸的沈岁寒,又柔声安慰岑绵:“岑小姐,你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询问。我同事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 岑绵此时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和混乱的思绪搅得失魂落魄,丝毫没意识到两人昨天见过面。 但她莫名觉得孟微温和的笑十分亲切,混乱的思绪也平静了不少。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看孟微,轻轻点头。 支支吾吾半天,她才小声道:“昨、昨晚结束以后,我和朋友去临江边上吹风醒酒来着……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临江广场那里有乐队路演,我们等活动结束以后才离开……” ——因为不想太早回家,面对沈岁寒。 “哪个朋友?”孟微问。 “蒋、蒋晏山。” 岑绵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将脑袋埋到膝盖里当鸵鸟。 她不敢抬头看沈岁寒,可总觉得余光瞟到了他那张冷漠的脸,上面浮着一抹轻蔑的笑。 “好的。”孟微认真做了记录,“能和我们说一下昨晚聚会上叶小姐的情况吗?有没有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岑绵点点头,神色也不由得认真几分。思索片刻,她道:“我和叶子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但我感觉她昨天晚上的状态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家凑一起聊天喝酒,她还挺开心的。不过,聚会快结束的时候,她和赵琼吵了一架,因为Fancyland的事。我记得是九点……” 岑绵翻出手机,看了眼自己给叶依珊发消息的时间。 看到两人的聊天框,对话停在她昨晚那句询问上,再也没有其他消息,岑绵的手又忍不住地抖了起来。 她抿抿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仔仔细细看了眼聊天框里的时间。 “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九点二十六分,对,她离开的时候我给她发过信息,时间不会错的。” 孟微和沈岁寒对视了一眼,声音忍不住严肃了几分:“赵琼?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能和我们具体聊聊两人吵架的内容么?” 岑绵愣了愣,忍不住问:“你们……是有凶手的线索了么?能不能尽快找到凶手?” “岑小姐。”沈岁寒冷冷地唤她一声,“调查进度我们无法透露,请你回答我同事的问题。” 沈岁寒低沉的嗓音令她冷静下来,岑绵轻声道了歉,继续道:“对不起……是女生,和叶子都是漫卡平台的作者,笔名是‘Angelkiss’。她们两人昨天是因为Fancyland的事吵起来的,具体你们可以查新闻,或者看她们两人的社交平台就能了解情况。Fancyland是个AI绘画软件,叶子一直很反对AI绘画的推广,他们把事闹得很大,软件最近停止对外使用,赵琼是软件的支持者,因为这件事很生气,才和叶子吵起来的。不过两人其实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平时没有什么矛盾,叶子在朋友圈经常发她们两人一起出去玩的照片。” 岑绵说完,空气陷入沉默。 孟微认真做着记录,岑绵看了看她,又低头陷入沉思。 她认真地想了想,又道:“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你们会来找我,应该是因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和叶子有矛盾或者利益冲突的人都有作案的可能。除了昨晚和赵琼有冲突外,其实叶子和漫卡、Fancyland两个公司的冲突更厉害,听说叶子在考虑解约,因为是头部作者嘛,中间有很多利益牵扯,漫卡的高层找过她好几次,双方一直没有谈拢。前段时间,她和漫卡的CEO顾晟睿还起过冲突,当时还上热搜了……” 孟微一一记下,又问:“叶小姐的感情生活,你有了解么?” 岑绵茫然地摇摇头:“具体的不太了解。我只知道她有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叫冯昊。她和我们抱怨过那个男生,没有正经工作还经常管她要钱,之前还动手打过她。我们几个朋友都劝过她分手,两人一直分分合合,直到年前才彻底分手。” “那叶小姐近期有新的交往对象么?” “没有。昨天见面的时候我问过她,她和我说近期没有恋爱打算。”岑绵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沈岁寒,像是想要和他求证。昨天她和叶依珊聊天的时候,沈岁寒也在场。 可沈岁寒从始至终沉着一张脸,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岑绵抿抿唇,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她混混沌沌地思考着。 询问完所有问题,孟微向她道了谢,准备离开。 岑绵将两人送到门口,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终于鼓足勇气,轻轻拽住沈岁寒的衣袖。 沈岁寒回头望她,岑绵仰着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沈岁寒神色一松,顿了顿,朝她微微颔首。 听到岑绵的声音,走在前面的孟微也停下来。 她朝门口探过身子,笑意温柔道:“岑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 听她这么说,岑绵终于展露一抹笑意,朝孟微点点头。 从岑绵家出来,孟微跟在沈岁寒身后,一起上了电梯。 “这么说,叶依珊昨晚从No Pub出来后,按照车程计算,应当是直接去了万顺路的颐园小区。”孟微摸摸下巴,和沈岁寒聊起案子,“叶依珊离开后,赵琼很有可能尾随,并叫了认识的男性同行,后来双方没有谈拢,失手杀害叶依珊。” “有这个可能。”沈岁寒漫不经心地回,“但没法解释叶依珊为什么会去那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屋子,还有地上的安眠药和那两个摔坏的红酒杯。如果当时有第三人在场,酒杯不该只有两个。” “也是。”孟微想了想,“这样说来的话,叶依珊像是和别人有约,等在那里?可她的手机我们已经查过了,并没有任何与人约见的记录。森哥也在联系屋主,暂时还没有联系到对方。” “那个屋子也很可疑。就算长期闲置,也会留下曾经居住的痕迹。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指纹,更像是被人精心处理过。” “确实……”孟微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天花板,“等森哥联系上屋主,没准就有线索了。这会儿也没别的线索,还是得从叶依珊的社会关系查起。我看那个叫冯昊的前男友也挺可疑。” 沈岁寒微微颔首。 “话说回来,你刚才是不是太严肃了?平时虽然看着也挺凶的,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啊。”孟微突然说道。 “有么。”沈岁寒挑了挑眉。 孟微点点头:“你没看人家小姑娘被你吓成什么样?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我喜欢的作者,就不能语气稍微温柔点?” 沈岁寒歪头睨她一眼,提醒:“你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参加读者见面会的。” 孟微翻了个白眼:“我刚表现还不够矜持?要不是为了查案,我高低冲上去亲两口,要个合影好嘛?我家宝宝多可爱啊,那么认真配合,还提供了那么多重要的线索。” 沈岁寒:“……” 他无奈地摇摇头。 孟微突然想起什么,又大惊小怪道:“哎,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把我那本漫画拿走了?偷漫画的贼!我今儿回去就找张队立案去。” “孟警官,有没有点常识?你那本漫画值多少钱,就立案。”沈岁寒无语,“还有,谁拿你漫画了?你那桌子乱成什么样,自己就不能好好收拾收拾?我早扔桌子上了。” 孟微:“?” 9.心动系数9% 漫卡科技有限公司位于市中心一处高级写字楼。 公司在写字楼六层,甫一进入,明亮的大厅摆着各式漫画角色的展板。透过玻璃隔板,能看到员工的办公区摆放着各类动漫手办模型,有的员工的工位上还挂着cosplay的服装和假发。 张言澈张望许久,小声对旁边的周黎森道:“这哪儿是公司啊,是天堂吧?你看那个限量版圣斗士星矢的模型,比我全部家当都值钱。” 周黎森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径直走到前台。 两人出示证件后向前台说明来意,没一会儿,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走了过来。 “警察同志,我是顾总的秘书许樱,顾总正在开会,两位稍等片刻。”许樱笑盈盈地领着两人去了会客厅,帮两人倒上茶水。 许樱走后,张言澈松下板着的脸,在会客厅里转了一圈。 会客厅的布置与大厅风格类似,色调明丽活泼,各式各样漫画角色的展板、周边摆放在墙边,另一面墙上摆着各类奖杯、奖牌。 张言澈抄着兜,慢悠悠转悠一圈。 “我去,现在最火的那个《猎魂》居然也是他们公司出的?你说我一会儿能不能要个作者签名啊?” 周黎森坐得板正,不咸不淡道:“能不能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张言澈吊儿郎当的,没有理会他。 他又摆弄了会儿展柜上的玩偶小摆件,才慢悠悠坐回到周黎森旁边。 没一会儿,顾晟睿身后跟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地进了会客厅。 顾晟睿看上去年纪不大,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里面的白衬衫解开领口两粒纽扣。他长得俊朗斯文,自带一抹雷厉风行的精英气质。 “两位久等了,”他和两人握了手,彬彬有礼地介绍道,“我们刚巧在开会,这位是Fancyland的CTO秦傲。听说两位是为了叶子的事过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闹到报警呢?” 张言澈此时已然收起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板一眼对他道:“叶依珊小姐遇害了。” “遇害”二字令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秦傲的神色比较淡,相较之下,顾晟睿显得格外震惊。 他的神色中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镇定下来,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张言澈的话:“叶、叶子……遇害了?” 张言澈严肃地点点头。 他瞟了眼顾晟睿身后的秦傲,道:“既然秦先生也在,希望您也可以抽出一部分时间,配合我们的调查。” 秦傲面色冷静,看了眼时间:“没问题。” 许樱领着秦傲离开,只留顾晟睿在会客室里。 不知在想些什么,顾晟睿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张言澈的问题。 直到张言澈问他昨晚的行程,顾晟睿才逐渐拢回思绪,答道:“在公司加班。” “从几点到几点?” 顾晟睿道:“最近我们和兔游科技有个合作项目,昨天下午一直在和合作商开会,开完会我们在附近吃了个饭,后来我就回公司了,大概呆到12点多吧。” 他想了想:“我回公司应该是十点左右,当时法务的同事找我要个文件,那个文件在我公司的电脑里,我回公司就发给他了。” 张言澈问:“有人能证明么?” “昨天下午到晚上我一直和合作商的人在一起,市场部的同事和我助理都能证明。至于我回公司后……你们可以问问写字楼的保安,他们应该有监控吧。” 做完记录,张言澈漫不经心地问:“顾先生平时都这么忙吗?昨天是周末吧?我看您戴着婚戒,大周末在公司呆到夜里,太太不生气吗?” 顾晟睿笑了笑:“我的私生活和案子无关吧?” 张言澈也笑了:“当然,就是看您这么年轻有为,没想到还英年早婚,好奇问问,您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顾晟睿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倒是不太在意,回答道:“我和太太大学毕业以后就结婚了。她很理解我平时比较忙,也很支持我的工作。说实话,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我太太的支持。” 张言澈配合地恭维道:“能看出来,您和太太婚姻很美满。” 顾晟睿微微颔首,似乎对张言澈的恭维很满意。 “不要聊我和我太太的事了,警察同志,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叶子的?她怎么会遇害呢?”顾晟睿问。 张言澈微笑着打断他:“顾先生,现在是我们在问话。” 顾晟睿神色中闪过一丝尴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 “您似乎对叶小姐很关心?” 顾晟睿愣了愣,但他很快恢复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那是自然。叶子是我们公司力捧的作者,我们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她出了意外,我当然关心。” “朋友?”张言澈轻挑眉梢,“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叶小姐因为Fancyland侵权的事在和贵公司闹解约,前段时间叶小姐还在网上公开对您个人的不满,您似乎也有充足的杀人动机。” “杀、杀人?”顾晟睿惊讶道,“警察同志,你看我像是敢杀人的样子吗?” “确实,我和叶子之前有些工作上的冲突,但也仅此而已。她当时说解约只是气话,我们已经把这件事说开了。叶子是个很容易情绪化的人,她喜欢在网上抨击自己看不惯的现象,所以才会发表对我不满的言论。我觉得这没什么,并不会影响我们两人之间的朋友关系,我更不会因为这种原因杀人啊。” 顾晟睿轻叹一声:“警察同志,你们如果怀疑我和秦傲是凶手,那就是在浪费时间。我们和叶子之间是存在一些误会,但不至于闹到杀人的地步。” “叶子是创作者,站在创作者的角度思考问题无可厚非,但我是个商人,我要站在公司利益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这个时代在进步,科技也在进步,一味地排斥新技术发展,在行业里只会自取灭亡。AI并不是件坏事,我会支持秦傲的研究,也是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拓展新技术在更广泛领域的应用。更何况,新技术的开发对作者们也不是坏事。我发誓,我们的研究绝对不存在抄袭和侵权的行为,等新技术成熟后,作者也可以借用新的工具降低成本,提高创作效率,把作品的商业价值最大化,何乐而不为呢?” 顾晟睿越说越激动。 说完,他对上张言澈和周黎森冷静而犀利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他斯文地笑了下,缓了缓,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当然,我也能理解。新技术试行的初期,存在冲突和质疑是在所难免的。我和秦傲都做好了接受挑战的准备。说句难听的,像叶子一样反对Fancyland的作者多了去了,难道我们要一个个置于死地吗?” - “警察叔叔……不是,哥哥,我是做什么坏事了吗?你们找我来做什么啊?”赵琼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板着脸的两人,满脸局促。 贺寻瞟她一眼,冷声道:“别嬉皮笑脸。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 赵琼委屈巴巴地应了声:“好。” “姓名。” “赵琼。” “年龄。” “27。” “家庭住址。” …… 老老实实回答完基本信息,赵琼又委屈巴巴地看了贺寻一眼。 这小警官长得挺帅,看上去好像也挺好说话。 倒是他旁边那个女警察,板着张脸,凶巴巴的。 贺寻似乎并不在意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公事公办地继续问道:“昨晚在哪里,做什么。” “昨晚?”赵琼眨眨眼,道,“昨晚参加了个聚会,然后就回家睡觉了。怎么了呀?” “聚会后的行程,有时间证人么。” “证人?聚会结束,我就直接回家睡觉了。回家睡觉能有什么人证明呀?警察哥哥,你回家睡觉,有人能证明吗?” 贺寻没想到赵琼会不正经地把问题反抛回来,这会儿强装出来的镇定开始逐渐崩塌。 贺寻刚毕业没多久,是队里年纪最小的。 他很少主导审讯工作,性格又老实,遇到赵琼这种油腔滑调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跟遇着了女妖精似的,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旁边的孟微。 一旁的孟微也看不下去赵琼的不正经了,厉声打断她:“赵小姐,我再提醒你一遍,现在有个和你有关系的人被杀害了,是死了,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赵琼低着脑袋抠了抠新做的美甲:“那贱……我的意思是,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证人证明,你在死者遇害前与其发生过争执,你觉得,和你没关系么?” 赵琼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就她那种性格,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和她吵过架,又没杀她。” 顿了顿,她道:“昨晚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你男朋友叫什么。” “孟昱航。” 孟微简单询问了赵琼男朋友的信息,而后一字一顿对赵琼道:“基于你们两人的关系,你的男朋友无法成为你的时间证人。” 赵琼并不在意地耸耸肩:“那怎么办?难道要我给你仔仔细细讲一遍我们两人昨晚一起睡觉的细节,你才相信么?” 赵琼一边说着,一边笑盈盈望向贺寻。 贺寻脖子根红了大片,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孟微无语地乜她一眼。 注意到孟微的目光,赵琼朝她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孟微继续问:“昨晚你和被害人因为什么事争吵?” “还能因为什么事!那贱人——”一提起昨晚的事,赵琼就气血翻腾。意识到对面坐着的是警察,她顿了顿,努力收敛情绪,“没、没什么事。就是工作上的事。她非要怂恿其他人告平台,搞得平台现在压我们所有人的流量,她是越来越出名了,有考虑我们这些底层作者的死活么?警察哥哥、警察姐姐,我就是一个弱女子,我就算再恨她,也不可能杀人啊。” 孟微冷笑了声:“一口一个‘贱人’,你们不是朋友么?” “什么朋友!就是塑料的。那贱人如果真把我当朋友,也不会——”话说到一半,赵琼忽地止住话头。她扫了眼对面的两人,哼了一声,“我和那个贱人才不是朋友。” “我就当你是个弱女子。”孟微朝赵琼笑了笑,“但这并不代表你身边的人不会替你出头。比如……你男朋友?” 一提到她的男朋友,赵琼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 原本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的她猛然坐正身子,一板一眼对孟微道:“不可能!我男朋友是霖大博士毕业的,是高级知识分子!他有学识有教养,心地又善良,平时连条鱼都不舍得杀,怎么可能做杀人这么残暴的事!” 孟微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赵琼不悦地瞟她一眼,双手环胸,又大咧咧地靠回椅子上:“你那什么眼神啊。瞧你这样,就没谈过恋爱吧。” 这话简直触到了孟微的逆鳞。 贺寻小心翼翼瞥了眼身边的孟微,孟微依旧板着面孔,一副专业的表情,似乎并未被她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所影响。 但只有贺寻的角度能看到,孟微藏在桌底下的手朝赵琼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贺寻:“……” 赵琼并不知道这短暂的几秒里发生了什么。 她满不在乎地继续道:“你们跟我这儿扯皮,不如赶快把那贱人的男朋友抓起来。那男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手里不定几条人命呢。不过那贱人和他也挺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隔三差五就给那男的带绿帽,我要是那男的,早就杀她四五回了。” …… 另一边。 冯昊双手环在胸前,吊儿郎当地翘着个二郎腿。 他三十岁出头,身材消瘦,留个板寸,五官还算周正。冯昊穿着个黑色短袖,袖子往上挽起到肩膀的位置,露出胳膊上的骷髅头纹身。再加上他那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对面两人沉着脸,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他,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最终,是冯昊先沉不住气,“刺啦”一声往前挪挪椅子,倾身逼近两人:“那女的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抓我干嘛?” “和你没关系?”沈岁寒冷冷开口,“那你怎么解释昨晚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沈岁寒将几张照片推到冯昊面前,他扫了一眼。 是万顺路上一家烟酒超市的监控录像截图,冯昊案发当晚曾出现在那里,买了盒烟。 冯昊瘪瘪嘴,气势瞬间小了一半:“我家住附近,不行?” “你租的房子在河峰区,距离这间超市要一个半小时车程。” 冯昊抿抿嘴,无赖地改口:“我记错了,是我朋友住这边,我来找他打牌的。” 沈岁寒气定神闲:“朋友姓名,电话,住址。我们会去取证。” 这下冯昊不说话了。 隔了会儿,他干脆承认:“我就是去找那婊.子的,怎么了?犯法?她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背着我偷.情,我去要个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据我所知,叶小姐和你已经分手了。” “她想分就分?再说了,我俩交往这些年,她在外面和多少男的不清不楚?难道就光这一个吗?”冯昊情绪激动,“警察同志,你知道我以前过得什么日子吗?成天忍气吞声,看她和别的男的腻在一起。” 沈岁寒轻哂一声。 “你笑什么!” “你不是乐在其中?”沈岁寒轻飘飘扫他一眼,“这些年都是靠叶小姐挣钱养你的吧?就连你今天这身行头看上去都是叶小姐给你买的。就你赚那点钱,连这件T恤的零头都不够吧。” “你——!”冯昊激动地拍了下桌子。 顿了顿,他嘴硬道:“是又怎么样?她成天喜欢围着那些有钱的男的转,那些人的钱不也是从我们这些劳苦大众身上榨来的?我花他们的钱,是替天行道。” 沈岁寒被冯昊的理论逗笑了。 冯昊瞪他一眼,不悦道:“我就是去要钱的,又不是去杀人的。我去的时候,她还没死呢。” “你为什么去颐园小区找叶依珊?”沈岁寒问。 冯昊回道:“我偷摸跟着她过去的。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哪里。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故意躲着我。我是看到网上消息说她会去漫展,就从漫展一直跟到她回家了。” “你既然是想管她要钱,在哪儿要不是要,为什么不在漫展出现,偏偏出现在她遇害的地方?”张言澈问。 冯昊不由自主扬高语调:“我哪儿知道她死哪儿啊!警官,你傻还是我傻?漫展那么多人,我那会儿管她要钱她不把我轰出去?当然得等她落单回家了啊,知道她住哪儿,我以后才更好要钱啊。” 张言澈和沈岁寒都挺无语,两人也没想到冯昊会把这种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冯昊晦气地“啧”了两声:“谁知道她现在住那么个破地儿啊,还不如我屋子大呢。天天想着傍大款,最后找了个还不如我的东西。” 沈岁寒问:“你和叶依珊几点见面的。” “我哪儿记得。”冯昊道,“反正她刚到家没多会儿我就上去敲门了,她开门时候还挺高兴,结果一见我脸就垮下来了。” 他冷笑了下:“估计把我当成那个贱男人了吧。” “仔细讲讲你们两人见面的过程。” “要多仔细?”冯昊挑衅地挑挑眉,“我骂她下.贱那些话需要复述么。” 冯昊大剌剌靠到椅子上,抖着腿:“反正就是我管她要钱她不给呗,一直把我往外赶,骂我不要脸。你说她下.贱不下.贱?带她住那破屋子的男的就要脸了?我真搞不清楚,那种男的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呢。我说坐会儿管她要杯酒喝都不乐意,非得给她那贱男人留着喝。” “酒?”沈岁寒蹙起眉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冯昊点点头:“我去的时候她在那儿倒酒呢,罗曼尼·康帝。警官,您知道那酒多少钱吗?比她那破出租屋都值钱。我要不到钱,尝尝那酒什么味道还不行?” 沈岁寒没有理会他,淡淡道:“她没有给你钱,你就把她杀了?” 冯昊没再抖腿。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生气道:“警察同志,我说过多少遍了?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活着呢,骂我底气可足了。要我说,你们在这儿审我还不如赶快把那个贱男人找出来,他才是杀人凶手。” “叶依珊的现男友是谁?” “那是你们的工作!我哪儿知道!”冯昊耸耸肩,无所谓道,“我走的时候没见着那男的,后面的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10.心动系数10% 沈岁寒到家时,已是深夜。 餐厅亮着灯。 他做事向来一丝不苟,绝不会忘记关灯。 沈岁寒有些疑惑地换了鞋,走到餐厅,便见岑绵趴在他家的餐桌上,睡得正香甜。 他莫名有些动容,但还是轻轻咳了一声,把她吵醒。 岑绵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后,意识才逐渐聚拢,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大概是还没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是融化了的奶糖一般,奶乎乎、软绵绵的:“你回来啦?” “怎么睡在这里?”沈岁寒淡声询问。 “我猜你今天会加班,就来给你做晚饭了。没想到睡着了……”岑绵四周看了看,找到放在旁边的碗。 她给沈岁寒煮了碗面,里面还特意加了青菜、鸡蛋、火腿、鱼丸……满满一大碗。 可她显然错估了沈岁寒回来的时间,此时所有东西坨在一起,像是一大团不知道加了什么原料又醒过头的面团,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能吃的东西。 两人扫了眼碗里的不明物,同时沉默。 “咳。”岑绵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不用。” 沈岁寒拾起桌上的碗,端到厨房。 他将碗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煮锅里,开火加热。 岑绵蜷成一团,脑袋垫在膝盖上,眼巴巴地盯着他的背影。 莫名觉得此时的沈岁寒和下午见到的那个人不太一样。 此时的他,让她觉得熟悉。 岑绵唇瓣微微动了下,半晌,她才问:“今天是不是很忙?案子……有进展吗?” “嗯。多亏你提供的线索,不然白忙活一天。” 岑绵脸颊红了红:“那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沈岁寒没回头,漫不经心地问。 岑绵摇摇头。意识到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她嗫嚅道:“没什么……” 顿了顿,沈岁寒轻笑一声,主动解释:“下午是为了查案,公事公办,并不是故意装不认识的。是不是觉得我太凶了?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岑绵的脸颊更红了。她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回:“没、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沈岁寒疑惑:“我生什么气?” 面煮好了。 重新加热以后并没有让坨在一起的泡面看上去更有食欲,但沈岁寒似乎并不介意,将热腾腾的泡面倒进碗里,端到岑绵对面坐下。 岑绵瞟了眼碗里惨不忍睹的画面:“咳,要不……我们还是点个外卖吧。” “不用。平时忙起来连口热的都没有,这已经很好了。” 沈岁寒拒绝了她的提议,像是为了证明这碗面很好吃,他大口吃起来。 岑绵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 隔了会儿,她小声道:“对不起,我那天在漫展不该说那些话……也不该……” “嗯?”沈岁寒含混地应了声。 岑绵脸颊通红,不好意思地说道:“也不该为了躲你,大晚上还在外面乱逛。” 听她这么说,沈岁寒顿了顿,而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还是他从漫展回来以后,第一次对她展露笑意。 沈岁寒好笑地看向她:“岑小姐,你也知道自己一个女生大晚上喝醉酒在外面乱逛不安全?你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么?一大早又被叫去干活,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不是还有晏山哥呢嘛……”岑绵小心翼翼瞟了沈岁寒一眼,见他听到蒋晏山名字时神色明显一沉,她连忙双手合十,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提他了。” 沈岁寒重重叹了一声。 沉默片刻,他对她道:“绵绵,我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一致的,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 “你说的没错,我暂时还没有找到证据,但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如果蒋晏山与这件事无关,我一定会去和他道歉。但现在一切都没落听,我希望你至少保持警惕。” 沈岁寒的神色格外认真。 “沈岁寒。”岑绵轻轻唤了他一声。岑绵抱着膝盖,脑袋垫在上面,一双杏眸亮盈盈地望着他。 她很认真对他道:“我从没有不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餐厅的灯光很暗,落在她眸中,却亮晶晶的。 执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这回反倒是他脸颊莫名发烫。 沈岁寒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吃饭。 岑绵歪着脑袋,问他:“你为什么会怀疑晏山哥?是因为有线索,还是单纯讨厌他?” 沈岁寒放下筷子。 “绵绵,调查不是靠猜测和个人好恶。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当时现场的情况和连环案有出入,师父又是专案组组长,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蒋晏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了解案件细节,所以不能排除情杀模仿成连环凶杀案的可能。” “沈岁寒,你什么意思!”岑绵不开心地问。 “我没有说师父的意思,我只是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岑绵气乎乎瞪他一眼。 “就算是你这个思路,晏山哥也没有理由吧。他们两人交往那么久,连吵架都没有过。姐姐都在看婚戒了,两人能因为什么事闹到犯罪这个地步?” “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好。”沈岁寒不为所动。 “凶杀案里将近百分之五十的案件都是感情纠纷引起的。我们办案的时候也会优先从亲密关系查起。之前一个案子,调查的时候周围人都说两人是模范夫妻,丈夫天天跑警局问调查进度,后来发现,丈夫为了和小三在一起杀了妻子,杀妻后伪装成受害者家属,哭得比谁都惨。”他轻哂一声,“人心复杂,光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不可信。” 岑绵没说话。 隔了会儿,她低声吐槽一句:“我看是你们男人不可信。” 沈岁寒的目光扫了过来,岑绵朝他做了个鬼脸。 她对沈岁寒道:“反正没有证据前,我不想随便怀疑任何人。而且我记得很清楚,姐姐出事前一天和我说过,晏山哥外出参加活动了,当时你们也证实过了吧?他有不在场证明,又没有杀人动机,怎么可能是凶手。” “中间有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空白,不能证明什么。” “你——”岑绵觉得他就是单纯看蒋晏山不爽,才揪着人家不放,她瘪瘪嘴,“算了,我不和你争。等真相水落石出就知道谁对谁错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的。” “嗯。”沈岁寒点点头。 顿了顿,他游开视线,问:“下午有同事在,不方便问你。今天的事……还好么?你当时脸色很不好。” 岑绵微微一怔。 她本以为,下午两人之间不经意的触碰是她的错觉。 原来那个时候,他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小心翼翼地问:“调查……有进展了么?” “具体的我不能说,但你放心,有结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岑绵点点头,她对沈岁寒道:“你们走了以后,我看了新闻。那些人说的话……真的好过分啊。” 沈岁寒他们离开以后,岑绵翻了叶依珊的所有社交平台上的账号,也看到了新闻报道。 她本意是想从上面找一找有没有可以提供给警方的线索,却没想到新闻发布后,舆论开始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 最开始,网友怀着对逝者最大的敬意讨论着新闻。 渐渐的,随着一些营销号的“爆料”,网上的讨论变成了叶依珊与公司的纠纷,变成了她的私生活,变成了她的黑历史—— 有人说叶依珊出名后和公司漫天要价,价格没谈妥才故意在网上抹黑公司;有人说漫卡的老板勾结黑.势.力封口;有人说叶依珊做过外围,当过小三,没有道德底线;有人说她私生活混乱,死因成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人说她爱慕虚荣,会出名是因为被漫卡的老板包养;有人说她虚伪阴诈,暗中算计其他作者…… 还有人说,看她的照片,就知道是这种人。 那一刻,人们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她,似乎漂亮、才华、有名气是她的原罪。 更重要的是,他们肆无忌惮地猜测和想象,不用担心她替自己辩驳。 斟酌片刻,沈岁寒缓缓开口:“绵绵,网上说的,不完全是假的。我们查了她的经济状况,结合她家里的情况,非常糟糕。还有她之前的经历,我们也调查过了。”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岑绵,一字一顿道:“她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 岑绵默不作声。 她敛了敛眸,暖橙色的光线在她的睫羽上轻轻颤抖着,许久,她轻声道:“我知道。” 叶依珊画漫画之前的经历,岑绵知道。 她家庭条件并不好,父母对她也不重视,她早早出来打工,做过各式各样的工作,也清楚年轻漂亮是自己最有力的武器。 她对金钱没有概念,喜欢美丽又昂贵的事物,也懂得该如何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的生活混乱是真,爱慕虚荣是真,善用手段是真。 但她对漫画这份事业的爱也是真,对朋友赤诚坦率也是真,尽心尽力维护作者的权益也是真。 岑绵认识叶依珊的时候,她已经小有名气。她对画画的热忱是真挚而强烈的,她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画画,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教给新人作者,生怕他们走那些自己走过的弯路。 Fancyland的事曝出后,叶依珊主动站出来带着其他作者维权,她尽自己所有可能地替作者发声。 这些岑绵都看在眼里。 她有些不满道:“那些人从来没和她相处过,凭什么就自以为是地评价她?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找到凶手,那些人却只关注她和漫卡的纠纷、她的私生活、她的八卦……根本没有尊重过她本人。” 岑绵说完,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她说的没错。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还她公道。 许久,岑绵吸了吸鼻子。 她重新振作起来,从兜里翻出手机:“对了,我过来也是想给你看这个。” 她点开叶依珊的朋友圈,翻了翻,对沈岁寒道:“下午你们不是问我叶子分手以后有没有交往新的男朋友吗?她昨天和我说没有在谈恋爱,你应该也听到了吧?但我今天又认真翻了一遍她的社交账号,她就算没有交新的男朋友,也一定有暧昧对象。” 岑绵把手机递给沈岁寒,点开几张照片给他看:“你看,这是情人节当天的照片,虽然配文是一个人过情人节,但很少有人会在情人节给自己准备鲜花、餐厅和戒指当礼物吧?还有你看这几张照片的拍摄角度,不像是自拍或者服务员帮拍,更像是同伴拍的。” “还有2月18号这张在车里拍的照片,”岑绵放大照片,“虽然是自拍,但你看这里,拍到了一小截男士西装的袖口。车子型号我也问了懂车的朋友,能看出来是辆卡宴。” 她看了眼沈岁寒,故弄玄虚道:“虽然开卡宴的人很多,但我知道一个人刚好有辆卡宴。” 岑绵没有说那人的名字,而是翻出另一张照片,继续展示给沈岁寒:“还有这张,乍一看是购物分享的照片,但你看这里,有个男士领带夹。我查了下,这是个G家当季新款。” 岑绵退出叶依珊的朋友圈,又从微博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沈岁寒:“刚刚那张是3月4号的照片,这张是3月5号的。这个巧合……是不是太巧了?” 岑绵指了指照片,那是一张活动现场的合影。 站在叶依珊身旁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上别着一个小巧的领带夹。 正是G家新款。 那男人不是别人。 是漫卡的老板,顾晟睿。 岑绵一字一顿:“顾晟睿平时就开一辆黑色卡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