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会》
7. Chapter 7 【she
又走了一个模特之后,Riva终于大声叫停,她鼓鼓掌,让剩余的模特们打起精神看向她的方向。
“虽然我不是你们的老师,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们一些事情,如果你们真的想上T台的话。”她靠在桌子上,语气轻松悠闲,像聊天似的,“我之前认识一个模特学校的老师。也不算太熟,就是她希望我能带走几个学生去更大的舞台,然后我看她的学生们走了几步,我就跟她摆摆手,说:这很难,因为她们在这里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
“就是,就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总是把模特教学也弄成了应试教育一样的感觉。古板。”Riva的拇指捏着一缕卷发呲牙咧嘴地说,“我不能说,这世上的超模,没有哪个是从哪个哪个模特学校出来的,不可能。因为模特学校还得开下去,但是,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模特学校除了带你们去各个经纪公司面试,其他的,毫无用处!”
“你们自己是不是认为自己身高,啊,我长个1.8、1.7以上,很棒,我要当模特啦,我要上四大时装周,我要成超模,赚大钱。”她手舞足蹈说了一通,然后抻着脖子问,“是不是?你们是不是这样想的?”
模特们没人敢说话,大概也不知道说些什么。Riva也没非要要一个答案。
她转头捡了一支笔,一言不发地看着没人敢继续走的T台。
“那些超模全都是1%的天赋+99%的努力。”她说,“可能我说这话,很多人说,你说的不对!怎么怎么样的。但是,我就这么直说。”
Riva转头问贺至饶:“贺总,我能说吗?”
贺至饶放下笔,他摊手:“请便。”
“刚刚Cecilia说——”Riva突然转向了另外一边,她用手啪啪拍了两下黄星莳面前的桌子,“你不是衣架子,但你还是一个衣架子。你又不能当一个木讷的衣架子!我不知道你们老师都是怎么教你们的,没准他们就是搞一帮学生,看哪个运气好,成了超模,给自己挣点名气,但是我就这么说,那些成了超模的人,和学校没有一丁点关系。”
“你得走啊,多走。也不能埋头瞎走。你看那些超模最出彩的几年,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台步。可是你们为什么都这么——”Riva缩起身子,手指蜷缩挣扎了一番,“为什么都这么古板。本来比例就不好了,还走的这么垃圾。真就一点都不带学的?纯纯白纸一张吗?”
T台上下一片寂静,只有背景音乐节奏嗨得起劲儿。
Riva停下来,缓了一口气:“你们知道,人最重要的地方是哪里吗?”
“不知道——”模特们这回全都支支吾吾地摇了摇头。
“是眼神啊!”Riva又拍了一下桌子,她的手指指向展厅外那块Led的方向,“你们看Lou的眼神!看看Naomi的眼神!还有Lima!你要么把自己学着像一头狼,一头狮子,还是什么什么的,随便什么都好,但是,找准你的内心?好吗?你不是一个骨头架子在这里走路!”
“也不要太狰狞!总之——”她拿着马克笔戳戳前方,“找出你自己的优势。你的内心。如果你不是在国外秀场拿到了国内秀场的入场券,那就利用好你们自己的气息。有时候国外设计师只是在找一种感觉。他们不在乎你的履历。”
“你们平时都不看这些超模们的台步吗?”Riva摇着头问,“平常不自己琢磨吗?”
“都回去找一本书看看。”李瑞笑着附和Riva的话,“或者一些电影。把你的空壳填补一些文化。别以为当了模特就不读书了,脑子有东西比什么都强。模特还得接受采访呢,到时候哼哼哈哈地说不利索,都笑话你。”
“来吧,继续走。”Riva忍着不耐烦,把马克笔在腿上敲得啪啪响。
T台上继续走起来了,从早上八点到十一点,早餐只吃了一份酸奶碗的黄星莳多少感到有些神游天际外了。
她问Riva的助理要了一根棒棒糖,想用这甜滋滋的糖分暂时欺骗她的肠胃自己并不是故意让它饥肠辘辘。
她吃了糖,状态的确好了许多。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打起精神坐直身子,继续看着T台上被教育了一通之后,已经找不准自己该如何下脚的模特们。
男模比女模留下的数量少太多了,女模已经留下了七个,男模才只有一个。
黄星莳看着已经站在T台边的李瑞和Riva,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桌子这边只留下了她与贺至饶,还有形体老师和造型老师。
Riva离开了桌子,她与贺至饶的中间就空出了位置,她忍不住分心,看向了贺至饶的侧脸。
他毫无倦态,眼睛在面试表与T台还有屏幕上三点一线来回地看。
如果实在没有更棒的男模,他完全可以自己上嘛。
黄星莳想到这里,她咬着棒棒糖笑了一下。
“42号。”
一个男模只走了几步,贺至饶就突然叫停。
“你可以不用走了。”他招招手让他下台。
“啊?”男模瞬间吓得站住了。
他像树懒一样,慢慢地把迈出的左腿收了回去。
Riva和李瑞和男模一样懵,他们同时转回头来看向贺至饶。
贺至饶把资料表拿起来:“这个可以。A组。”
“哦!谢谢老板。”男模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他在T台上来回转了一圈,看了看前后路。前路长,后路绕,最后他索性直接跳下了T台,一溜烟儿跑来拿走自己的资料表。
贺至饶递出了offer,男模对着他又是鞠躬又是鞠躬的不断感谢。T台上下一个模特开始走了,他摸起下一张面试表,却转头看向了黄星莳。
“可以吗?”他问。
黄星莳停止转动嘴中棒棒糖糖棍的手指:“什么?”
“我的眼光。”
“哦——”黄星莳移开视线,她冲着T台笑起来。
“很棒。”她还点了点头。
贺至饶收回视线,他晃晃手中轻飘飘的薄纸,也点了点头。
“很棒。”
“你,你这个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Riva已经继续对着下一个模特提供教学了,她拿着资料表,跟在T台下走。
“迈呀!迈!”她仰头看着T台上的模特,伸出胳膊用卷成筒的A4纸拍了拍模特的小腿,“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来展示台步的吗?我不知道你是看到前面的人所以你就藏起你的动作还是怎么——总之,你不是出来散步的,你的腿僵硬地像第一次走路。希望我这样说没有让你感到不开心——”
“老师,我重新走一次行吗?”
“哦,不,不用。”Riva背对着T台摆手拒绝,她往面试桌的方向走着,“你的头肩比有点不合适。”
Riva回到了桌子前,她扔掉笔和纸,对着贺至饶叹一口气:“一个头肩比就能刷掉一大半。”
黄星莳刚刚喝了一口贺至饶秘书买来的咖啡,她原本就有点坐不住了,刚好爸爸给她打来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爸爸的来电显示一个劲儿地跳,她放下香草拿铁站起来。
“黄小姐。”贺至饶叫住了正欲离开这里去接电话的黄星莳。
黄星莳回头:“什么?”
“十一点四十五结束工作之后,我订了便当餐厅的工作餐。”
“哦——”黄星莳拿起包,“好吃吗?”
她似乎把贺至饶问住了。
他略微停顿,显然因为她的问题,已经默默在心里评判了一番他自己的眼光。
“我也不太清楚。”贺至饶说。
“Cool。”黄星莳急着离开,她冲贺至饶指指手机,“我等下会回来的。”
黄星莳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展厅的门口走去,贺至饶靠在椅背上,他一直看着她消失在那扇门后。
“Roy。”
“Roy?”
Riva连着叫了两声贺至饶都没有听到,她带着那头炸毛的卷发怼到他的面前,还好奇地与他一起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Riva像巨大的毛线球一样的马尾戳在贺至饶的脸颊边,他本能性地向后躲了一下。
“Yes?”贺至饶回神。
“看看这个!”Riva咧着嘴笑着指了指T台的女孩。
她又大声吆喝一声:“哎!你再走一遍!”
女孩利落地转头向T台的尽头走去,她即使是暂时回程,也依然敬业认真地走了台步。
她走到尽头,转了方向重新走出。
她在T台与摄像机连着的屏幕上一起走着,屏幕上将她眼中的自信与嘴角若隐若现的势在必得捕捉的无比清晰。
最后她站在T台的前端,高兴地听着李瑞和Riva给她鼓掌。
“下来下来!”Riva美滋滋地伸手扶着女孩下台。
她赶紧带着女孩来到了面试桌前。
“这个是今天走的最好的!”Riva大声冲着贺至饶夸起来,“太牛了!她真的不错!我觉得她可以进A组!”
Riva和李瑞大概认为问题不大,十拿九稳,他们围着女孩一左一右地有说有笑。
贺至饶抬起眼睛,他定定地打量了女孩片刻。
他看了一眼女孩腰上的41号号码,然后低头阅读着她的模卡信息。
“段——赛西?”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女孩,试着确认自己的汉字是否认得准确。
女孩并没有提出异议,她点了点头。
贺至饶捏着模卡:“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塞西莉娅,Cecilia。”女孩答非所问。
她回答之后,可能认为自己跳过未来老板的这个问题也有些不太礼貌。
她不爽地晃了晃身子:“赛西赛西,赛西施呗。我奶奶起的,她爱看《神医喜来乐》,让我以后也比西施好看。”
“《神医喜来乐》,一部很老的中国电视剧。”刘秘书已经拿出手机搜到了结果,他在贺至饶的身边仔细解释着,“里面的女主角名叫赛西施,西施是中国的四大美女。”
在场的人这时候都笑了一下。
贺至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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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寓意不错。”
他这个时候也看到了段赛西模卡后面表格上的英文名,她的确写了一个「Cecilia」。
Cecilia。
Sissie。
“是吗!”段赛西的眼睛一下子放亮,她努了一下嘴,歪着头想要看清贺至饶低头面对她模卡时的表情。
“那——我能行吗?”她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贺总。”
“你长得的确挺漂亮的。”一旁的化妆师Selina拿着马克笔隔空描绘了一下段赛西,“台步再练练的话——”
“抱歉。”贺至饶微笑着摇头,他把资料轻轻放在一边,“你五五分。”
“下一位。”他侧过头,视线穿过段赛西的腰侧向T台看去。
段赛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一下子垮了脸,指责似的看向Riva。
Riva也没办法,她的态度的确有些惋惜,但她什么都没有说。或许段赛西不够她为了这么一个并不是全方位优秀的模特,去与老板理论。
“去平面试试。”她小声催着段赛西赶紧离开,“旁边有摄影棚。”
段赛西并没有离开,她继续像钢板一样杵在贺至饶的面前。
“贝拉也是五五分。”她对着低头看资料的贺至饶说。
她这一句话,贺至饶来了兴趣,他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你是Bella吗?”他问。
因为段赛西的台步走的特别棒,所以刚刚还在坚持比例优先的李瑞,也忍不住的松了口:“她可以试试——”
“群山没有精力去培养一个起点真正为零的模特。”贺至饶也十分遗憾地说,“我们提供钱与资源,而你却不能提供你的天赋。段小姐,很抱歉。”
段赛西瞪起眼睛,她指着Selina:“她刚刚还说我长得漂亮!”
贺至饶瞥了一眼Selina。
“秀场最不缺的就是模特。”他又说,“哪怕你是最无法取代的,也会立刻有新的人来取代你。”
“你刚刚还说Lou无法取代。”段赛西又是结结实实落地有声的一句。
一个新人站在这里,毫不客气地要贺至饶给一个答案。
可是她总是顶嘴,搞得所有人全都闭上了嘴巴,没有一个敢帮她说话。
贺至饶也没有回答,他一直用无言的注视回答着每一个人。段赛西等了一会儿,她被贺至饶面无表情表示她的不礼貌与不自量力给气到了,她面露委屈,瘪起嘴巴甩头就走。
“请等一下,段小姐。”贺至饶缓慢开口,他抬手,再次打量了一眼段赛西,“签一下C组试试。”
段赛西半转身来,她哽着脖子抽抽嗒嗒:“我,我要做的,是超模。”
贺至饶做了手势让刘秘书把offer送到段赛西的面前。
“等你ig粉丝积攒到一定的数量——”他开始看起下一位的资料了。
段赛西呜呜哭起来,她用手背擦着眼泪,对刘秘书放在她身边的合同置之不理。
“要多久。”
贺至饶头也不抬:“看你的表现。”
“你会培养我吗?”她还在问。
段赛西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李瑞和Riva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贺至饶抬起头:“是你自己培养你自己。”
段赛西没说话,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查看资料的贺至饶。
“刘秘书。”贺至饶把C组签了合同之后的课程表递给刘秘书,“把资料给她。”
“如果我一直做不成超模呢?”段赛西仍然追问。
“网红也可以去参加时装周。”
“什么时候能去?”
贺至饶沉一口气,他看着段赛西那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使劲瞪他的双眼:“等你的社交账号粉丝积攒到一定数量。”
“还有别的问题吗?”轮到他提出问题了。
段赛西擦了一把眼泪,她赌气地一把夺过刘秘书手中的合同和资料。
“没有。”
黄星莳给爸爸打完了电话,她在女卫生间的镜子前,对着镜子补了唇蜜。她把唇蜜放回包里,整理着头发,两个女孩也走了过来。
她们站在她身边的洗手池前洗了手,对着镜子一起化妆。
“选什么模特?”一个女孩哼了一声,“选妃吧!”
【来看看这条爆炸新闻,瞧瞧这是谁!】
【谢天谢地,感谢贝里尼小姐让我们的C重现曼哈顿。老天啊,我还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么美丽的七月了!】
【不得不说上帝的确会有偏爱的宠儿,她惹出了祸,但她总能有惊无险。上一任黄金手镯主席穆琳·贝里尼惊现中国南京,并且她发布的ig合照中,她还挽着塞西莉娅·霍伯特。】
【哈哈,C,我还以为是你的八卦中出现过杰奎琳,所以她特意来感谢你的。不过也不错。名利场从来不在意这些事情。】
【享受你自在的七月吧,祝你好运。】
【今日箴言:她是——天无绝「C」之路。】
8. Chapter 8
那两个女孩说完了就开始嘻嘻哈哈地笑,黄星莳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她整理好发型准备离开卫生间,一个女孩匆匆冲向了她的面前。
“Hey——”黄星莳认出了她是在早上时与她搭话的那个女孩,她刚想问问她的面试结果如何,就看了女孩那双似乎是因为哭泣才红肿的眼睛。
在一楼略微拥挤的卫生间中,女孩蹭着她的肩膀绕过了她,她找了一间半敞着的隔断间的门走了进去,然后猛地把门关上了。
黄星莳站在原地,她看了一会儿这个像风一样消失在前方的女孩,她收回了想要打招呼的手,顺势捋了捋耳边的一缕金发。
大概是落选了——
她不禁感到遗憾,她一直记得这个女孩的长相,虽然她一直没有等到这张能让她一眼就记住的脸出现在T台与屏幕上。
或许是在她因为电话暂时离开展厅时,女孩才轮到了出场。
如果是她在现场,她一定会更多地注意这个女孩的一切。
黄星莳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隔间门,她重新往回到展厅的方向走去。
一楼大厅内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筛选,已经少了很多人,只有零星几个模特结伴在排队的桌子那边填写资料表,领取明天面试的号码牌。
手中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黄星莳把miumiu包的水晶链条挂在肩膀上。
哦,是元圆。
“去吃南京菜呀。”元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贺至饶什么时候让你下班?我去接你。”
南京菜?
黄星莳瞬间忘记了贺至饶说过的话,她想都没想:“ok!”
不过她在临走之前,还是想起来她应该去贺至饶的面前友好地告知一下她并不需要今天的工作餐了,并且她也会向这位临时的老板保证,在下午13:00时,她一定会准时到达群山国际。
黄星莳在马上回到展厅时,展厅的门刚好打开,贺至饶走了出来。
他身后原本亮如白昼的T台上,舞台灯被熄灭,立即变得一片漆黑。
他就像从黑色幕布中走出的模特,准备迈向以她为嘉宾的秀场。
贺至饶的身后跟随着十几个工作人员,他们簇拥着他,让他走在最前面。他的视线,在走出展厅的一瞬间就准确地落在了黄星莳的脸上。
黄星莳立即挂起一副微笑。
“贺——”她张开嘴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他。
贺先生?
贺总?
贺至饶?
还是Roy——
为什么全都感觉很奇怪?
大概她在面对他的每一个瞬间都感觉很奇怪——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为了得到一个失败的结局开始。
“Hey——”黄星莳笑着对贺至饶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我中午有了别的约会。”
“我会在下午时准时来到这里!”她紧接着又坚定地保证。
贺至饶并不多言,他点了点头:“好的。”
他说完就带着身后那群看起来浩浩荡荡的人,在写字楼中下班的人的无数条视线中,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写字楼。
黄星莳也很快向门口走去,大楼的玻璃大门隔绝了炎热的阳光,她看到贺至饶从开足空调的大楼中走出的一霎那,他就脱掉了他的西装外套。
刘秘书跟在他的身边,帮忙暂时保管他的外套。他一边认真听着Riva激动得手舞足蹈的谈话,一边卷起左右两条手臂的袖子。
然后他又拿回他的外套抓在手里,迈着大步往大楼马路对面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商圈,有一栋接着一栋的高高的写字楼,宽阔的马路,还有密集的车辆与行人。
红灯迟迟不肯放行,等在斑马线尽头的人愈发得多起来,人像一波接一波的湖水一样,在黄星莳的视线中渐渐围向了贺至饶的四周。
他太令人瞩目了,她绝对不否认这一点。只是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就足够让他在一大群等待红灯的行人之中引人注目。
“他的意思是想约你吃饭。”五分钟后黄星莳上了元圆的跑车之后,元圆打着方向盘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要不然他为什么关心你能不能赶上工作餐。”
“拜托——”黄星莳抿着嘴系紧安全带,“某个人的那场作秀已经让我们提前游戏结束啦。”
作秀。
元圆心虚地闭了一秒嘴巴,她哼着歌,单手翻出墨镜戴上。
车子跟着手机的导航,慢慢向前开去。她还没来得及穿过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她们被红灯拦在了刚刚拦住贺至饶的十字路口之中。
“他那样子也不像记仇吧!”闲着也是闲着,元圆还是没忍住继续分析战况,“而且他也没看上我啊,他怎么可能和你记仇嘛!”
“现在的情况不是这一点。”黄星莳捂着干瘪的胃部,她扭头看向窗外几乎全都对着骄阳似火皱起眉头的行人,“重要的是,他的姐姐可是贺穆琳——”
元圆怀疑地嘀咕:“有这么厉害吗?”
“不行。”黄星莳目光坚决地望向前方,“我绝对不想让Jessica彻底搞乱我的一切。”
元圆哈哈大笑,她的手拍了一下方向盘:“你俩是真的颠,一点屁事打三年。”
颠?
黄星莳脑子转了两秒:“颠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绿灯亮起,元圆踩下油门。
“Crazy~”她的声音与发动机的轰鸣一起荡成了波浪号。
【马上又是一年一度的独立日!是谁连节假日都不肯休息,还要兢兢业业告诉大家我得知的小秘密?】
【是我!】
【或许是因为节日快到了,暑假中的名媛们难免有些骚动。维多利亚·罗伯茨与亚伦·霍伯特一同走出了百老汇,据说他们观看了《歌剧魅影》。天呐,两座冰山碰撞,结果就是变成了热情的海浪?】
【嗯——V,等塞西莉娅回到曼哈顿时,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朋友变成了表兄的女友而感到震惊?希望你们不会分手,不然C会是最尴尬的那一个。】
【哦,还有这个,桑德拉·莱特被人拍到她出现在了上东区莱辛顿大道的一家心理诊所之外。她全副武装,但是她可能因为不舍得多走那几步路,只好被她那辆劳斯莱斯的车牌号所暴露。】
【这家诊所很不错,上东区问题儿童们的集合站。但是它似乎百分之百会为你能否成为「黄金手镯」主席候选人之一而默默记上一笔。毕竟在上东区,贵族们认为健康的情绪才是最顶级的奢侈品。除非你向它发誓你已经彻底摆脱药物了。】
【独立日快乐!让我们记得看烟花!】
【今日箴言——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黄星莳在清晨准备再次出发前往群山时,她看到了「sheis」几个小时之前po出的这条八卦。
她划过Victoria与她的表哥Aaron在路灯边吻得难舍难分的照片,仔仔细细地看清了Sandra头戴丝巾与墨镜鬼鬼祟祟地走出心理诊所的模样。
她是不是又嗑药了。
因为想起Sandra那副美好艳丽却被男友与违规药物搞得萎靡的模样,黄星莳顿时心中一阵烦躁,她在楼梯上站定,立即给Sandra发送了消息。
ceciliasissie:【Sandra,我曾很明确地说过,如果你继续与你的瘾君子男友Max·Michelle交往,我就会告诉你爸爸。我不相信一个利用你把违规药物带进上东区的人会真心实意地爱你。】
她以为Sandra会很晚才会回复她,毕竟她的言辞中充满了驱逐的前兆,可她刚刚点击了发送,她就立刻得到了回信。
sandrawright:【抱歉,C,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拍到我出现在那里!可我对天发誓我并没有再与Max联系过了。】
sandrawright:【事实上。】
对面说到这里,就陷入了沉默。黄星莳也并不急着追问,她耐心地等待着,大概十几秒之后,聊天框终于多了一条。
sandrawright:【我怀孕了......】
黄星莳捧着手机,她面无表情地阅读着这简短的语句,她食指的指甲快速敲击着手机的侧面,发出急如骤雨的哒哒声。
ceciliasissie:【哦,祝贺你。我希望它不是姓Michelle。】
sandrawright:【我也希望不是。】
sandrawright:【否则我不会去看心理医生了。】
黄星莳停止了打字,她终于被屏幕上的字母冲击了头脑,她抬起头,看向了别墅筒形楼梯间内那盏水晶长吊灯。
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水晶被清晨灿烂的阳光照射着,它们被不知道哪来的清风带动地轻轻晃动,身上的阳光在楼梯间内反射出无数片五彩斑斓的光斑。
光斑掠过黄星莳的侧脸,映在她浓密柔顺的金棕色长发,还有她今日穿着的AlessandraRich蝴蝶结真丝连衣短裙上。
她来来回回拿起手机又放下手机,聊天就此一直止于在她的已读标记。
因为她的迟迟未回复,或许Sandra以为她打算采取冷态度了,所以她很快拨了ig语音过来。
黄星莳慢吞吞地又走下一阶台阶,她的拇指在挂断与接通之间徘徊了一秒,最终她还是点了接通。
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Sandra慌张的哭声先从手机听筒中传来。
“怎么办!”Sandra颤抖着呜咽着,“C,帮帮我,我爸爸会杀了我的!”
“哦——可怜的S。”黄星莳听着Sandra在那头正极力忍耐的哭声,她打算放置不管的决定还是被暂时推翻了。
她转了方向,扶着楼梯的扶手重新走上楼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因为悔恨而流泪。”黄星莳将嘴巴凑近话筒小声说,“你应该再去检查一下你是否得了性病。”
她想都不敢想一个上东区的女孩怎么会被出身皇后区的人所哄骗!
可Sandra只是哭,她不断抽泣着,那哭声听着十分窒息,她似乎是躲起来了,生怕她爸爸发现这一切。
Sandra什么都不说,过了一会儿她才哽咽着哀求:“C,不要抛弃我。”
黄星莳不置可否,她满是遗憾地摇摇头:“可是我很早就警告过你了。”
“帮我!”Sandra突然大喊,随即她咬着牙哆哆嗦嗦地压低声音,将她哆哆嗦嗦的哭声与呼吸声还有她的威胁让黄星莳听得清清楚楚,“Cecilia,你必须这样做。否则我就告诉每个人你明明得知这件事,却因为担心我会影响你的声誉而置之不理!”
“Sandra,我只是你的朋友,我不是你的母亲。”黄星莳站在了房间门口,她打开门锁走进,轻轻背靠在被她紧闭的白色门板上。
“S。”她看着房间内窗前的阳光,她隔着半颗地球,对着大洋彼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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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女孩露出了讥讽的嘲笑,“难道你出现在心理诊所门前的照片还不足够证明你的心理出了问题吗?我大可以挂断这通电话,取关你的所有账号,没人知道我知道你的秘密,他们都会以为,你只是因为我与你断交而气急败坏,于是想要拖我下水。如果你继续这样威胁我的话。”
黄星莳的话说得比Sandra更加清晰,并且她的语气十分柔和。
她就像拿着一卷麻绳微笑着站在井口俯视着正在井底中绝望望天的Sandra,她随时都有可能对着井口挥手说再见,或者,把绳子扔下去。
“抱歉,抱歉,Sissie。”Sandra颤抖的手按在眉骨上反复揉搓,“抱歉,我什么都吃不下,Max不接我的电话,他把我的账号全都拉黑了。我吐了三天,我对每个人说我只是夏日肠胃敏感。可是我等下还得跟着我爸爸出席庆祝独立日的晚宴。我快疯了,Sissie,为什么你不在这里。”
黄星莳低头打量着自己右手中指上的心形粉钻戒指。
“我不敢帮你。”她哼笑一声,“你会威胁我的。”
“不,不。抱歉。”Sandra哭到声音沙哑,“我错了,C,帮帮我吧,只要让我爸爸永远不会发现这件事。”
黄星莳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你的肚子里现在有一个人,它早晚会变大的。而我又不是医生。”
“我不想生这个孩子。”Sandra闭紧眼睛,她蜷缩一团,眼泪沾湿了她的膝盖,“我——我才19岁。”
“真难为你还记得我们现在的年龄。”黄星莳沉一口气。
“它多久了?”她问。
“三十天?或者,二十多天?我不知道。”Sandra用手掌将眼泪抹向乱蓬蓬的金发,她垂下手,肩膀靠在浴缸的白瓷壁上无助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一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真是讨厌。
黄星莳不爽地又翻了一个白眼。
“去找Victoria。”她还是伸出了援手,“我知道她的姐姐Winni正在孕期,她最近总是陪着Winni出入医院。你们可以一起去医院做一次检查,这样即使有人看到,他们也不会怀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的妇科门诊中。然后——”
她顿了一下:“买药。”
“去我在第五大道的公寓中把药吃下去,我会告诉Vita让她每天待在那里照顾你直至你康复,毕竟她不能总是闲在卡罗琳与我全都不在的别墅中白白领一份薪水。Victoria很擅长保守秘密,也擅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肯定可以告诉你爸爸你们打算提前为了准备新主席新年夜慈善晚宴的裙子,而在我的家里就近泡在第五大道待上几日。”
“S。”黄星莳轻声说,“我希望这是你慎重考虑后的决定,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Sandra连忙点头:“Sissie,谢谢你。”
“关于你的威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黄星莳慢条斯理地说,“Sandra,如果我在这件事之后仍然见到你重新出现在Max的身边,那时候,我们可能就不会再是朋友了。”
Sandra擦干了眼泪,她胡乱点头:“好。”
黄星莳挂断了电话,她给Victoria与Vita接连留言之后,她又给自己的私人医生Zoe·Webster发送了一封邮件。
“黄!星!莳!”窗外清晨轻快的鸟鸣中,传来了元圆在楼下的大喊,“你还去不去上班了!!!!”
黄星莳一边哒哒打字一边赶忙打开房门往楼下跑去:ing~”
厨房岛台摆了整整一盒保姆特意做的三明治,黄星莳像一阵风一样卷进厨房拿走了其中一小个,她就匆匆与爷爷奶奶告别,抓紧时间坐在元圆的玛莎拉蒂跑车上。
她在车上解决了早餐,但她还是因为早上的这通电话,在到达群山国际楼下时迟到了十分钟。
模特们已经排着队面试了,展厅内与昨日无异,灯光、T台、屏幕,还有一整排的面试官。但是Riva今天比起昨天,少了一些斗志,她戴着墨镜,一言不发。她抱着双臂站在屏幕前,一会儿看看T台,一会儿看看屏幕。
“今天迟到喽!”Selina坐在桌子边喝着咖啡冲黄星莳打招呼。
“抱歉!”黄星莳笑起来,“因为我挑了很久的裙子。”
Selina立刻夸赞:“很漂亮的裙子。”
“谢谢。”
黄星莳照旧坐在了自己昨天的位置,她把LadyDior包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望向了自己身边空位另一边的,依然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一股英伦古堡阴暗公爵风的——贺至饶。
他今日穿了一身浅豆色西装,大概是的,毕竟她无法在一半黑暗一半白昼的展厅内彻底辨别它是哪一种浅色。
他还是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白色衬衫领口沿着他藏起来的锻炼得优越的肌肉,像白色的海浪。这让她原本就总是被他那健康气息所吸引的视线,不断萦绕在他的喉结与他的锁骨。
他好像很喜欢PIAGET时来运转系列——
黄星莳看向贺至饶锁骨之间的项链,她想起了贺至饶右手上戴着的戒指。
他除了中指那枚家族印章戒指之外,小拇指还戴了一枚同为时来运转系列的金色细款满钻戒指。
手机传来邮件的提示,黄星莳收回了视线,她拿过手机,将Zoe同意预约的邮件转发给Vita。
9. Chapter 9
【不准告诉任何人。】黄星莳急忙又给Vita下一条新的命令。
贺至饶翻过一页淘汰的面试表,他向后一靠,把后背倚靠在椅背上懒散地坐着。
他用手指玩着手中的马克笔,将它来回上下颠倒地转着。
“黄小姐。”
“嗯?”黄星莳正面朝屏幕暂时松懈一秒,她抬起头,她不知道贺至饶什么时候已经看向了她。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像击剑场上隔着面前头盔护网试图找到对手弱点的击剑手。
她与他之间明明正隔着一个Riva的空座,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熄灭了手机的屏幕。
“今天面试结束之后,明天就会开始模特课程了。”贺至饶说。
‘咚’,手机上得到了回信。
Victoria:【知道了。】
上东区的晚宴觥筹交错,维多利亚拿着手机站在一张桌子旁,她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看向了正向她走来的桑德拉。
在交际的晚宴上,桑德拉与众不同,她什么酒都没有拿,什么人也不打算聊天。
她满脸苍白,疲惫,连她脖子上戴的钻石项链都无法让她在今夜拥有璀璨。
她穿着那身白色的长裙,虚弱得挺不起脊背。
像一朵霜打了的百合。
干枯,瘦弱,卷曲的花瓣泛着枯萎前已经失去营养的黄色,有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颓废。
桑德拉已经来到了维多利亚的面前,她看到了维多利亚手中正举在面前的手机。
她一定收到塞西莉娅的消息了。她这样猜想。
桑德拉松了一口气,她勉强挤出一副微笑:“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放下香槟,她的视线从桑德拉那张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脸上,重新瞥回了手机屏幕。
Victoria:【真蠢。】
Victoria简单几个单词,黄星莳都仿佛听到了她那股独特的冰冷、缓慢,且毫无起伏的声线。
Cecilia:【不要再这样指责她。】
黄星莳忙着打字,她抽空看了一眼贺至饶:“哦!这么快?”
“是的。”
贺至饶说完,黄星莳就不再回答他了,她正全神贯注她的事情,俨然忘记有一道视线尚未离开。
她还挺忙的。
贺至饶的视线随着黄星莳对着手机认真打字的侧脸看了几秒。他的拇指横穿微微缩起的手掌,习惯性地慢慢转了几下小拇指上的尾戒。
“所以Maureen希望我能在今天问问你,关于你明天是否还会来到这里。”
“Maureen?”黄星莳迅速抬起头,她先是看了一秒T台。
T台上的男模下来了,Riva和李瑞跟着他一起走了过来,Riva似乎对他十分满意,她隔着一段距离就扯着嗓子大喊:“Roy,这个百分之百的A组!”
贺至饶重新进入工作状态,他等着男模走到他桌前的时间里,快速打量了一眼模特的外观条件。
男模谦虚谨慎地站在Riva和李瑞的中间,Riva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她把他的头好像调节摄像头方向似的冲着贺至饶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转了一圈。
“1.85,小头小脸的,手长胳膊长腿长,比例反正绝对没差。”
“台步得练。”李瑞抻着脖子问,“来之前没练练?”
“昨天才在群里看见的。”男模拘谨地笑着摸了摸后脖子。
他一被李瑞这样说,瞬间没什么信心了,他垂着头,等着贺至饶看他的模卡与履历。
“没关系。”黄星莳在一旁插话安慰他,“比例才是最重要的,台步可以认真练。”
贺至饶从文件夹抽出合同,他把课程一起递向男模。
“A组。”他说,“你可以把合同带回去仔细看看,如果没问题,你今晚签好,明天把它带来,然后你就可以去27层上课。”
“哦——”男模接过合同,他原本拿着合同走了,又反应慢半拍地跑回来冲到贺至饶的桌子前。
“谢谢老板!”
他跑过来的风,差点把贺至饶桌子边的文件吹飞,黄星莳眼疾手快,她站起来,伸手想要按住那几张已经在桌边飘飘欲飞的白纸。
贺至饶也伸了手,他的手掌按住了白纸,而她那双乐于助人的右手,啪地一下拍在贺至饶的手背上。
那一声巨大的、清脆无比的两只手汇合的声音,在桌子这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展厅内背景舞曲刚好因为节奏暂停了一秒,听起来,就好像是被她拍断的一样。
黄星莳不知道贺至饶的手背疼不疼,总之——她的手心还是很痛的。
火辣辣的,像拍在了一片坚硬的石头地貌上。
“Ouch——”黄星莳疼到差点骂出脏话。
她的手掌像一群嗡嗡吵闹的蜜蜂,而贺至饶,却保持着平和看向已经在他的面前看呆了的男模。
“不客气。”他没忘记礼仪。
“哎呀——”李瑞和Riva在一旁同时看得呲牙咧嘴。
“不好意思——”黄星莳疼得直抽气,她向后坐下,直接坐在了Riva的椅子上。
“是不是很痛。”她挤在贺至饶的身边,看他正把手掌翻来覆去地来回握拳又张开。
贺至饶端详着已经瞬间红了一大片的手背,他笑了笑:“还可以。”
“来来来,下一个。”Riva和李瑞呲牙咧嘴地又回T台边继续工作了。
黄星莳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回答贺至饶的问题。
“你还需要我吗?”她满是歉疚地看着贺至饶越来越红的手背,“明天开始,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编辑。”贺至饶如实相告,他也低着头,看着他手背的红色沿着血管,蔓延过他的戒指。
“群山来得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好准备。模特们明天会来到这里报到,拍摄新的模卡。然后,我们需要有专业知识的时尚传媒从事者来帮忙撰写群山全平台账号还有网站的信息。”
“并不会很忙。”贺至饶的右手落回腿上,“我知道你之前在VOGUE工作过一段时间。”
他扭头看向黄星莳:“Maureen告诉我的。”
“哦——是的。”黄星莳抬起头,她猝不及防撞上了贺至饶近在咫尺的视线。
她望着他跟随睫毛眨动的眼睛,失神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好像是——像密林中湖水的深绿色。
沉寂,危险。
她仿佛看到明亮的阳光穿过一大片隐世多年的绿意盎然,然后溜进了叶子遮挡下的那片绿到漆黑的湖泊。
那湖水静得,连落在水面上的一片叶子都荡不起丝毫的涟漪。
她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他有这么漂亮的双眼。
哦——她以前都在忙着关掉她的雷达,她现在才第一次与他突破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可是雷达此时彻底罢工,它正肆意在她耳边响彻天际。
黄星莳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她轻声说。
“我需要你。”贺至饶说。
哦——他头一次没说模棱两可的话。
贺至饶的回答太直白了,黄星莳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哦——”她只是木讷地眨着眼睛,木讷地忘记自己该回答什么。
她依然停留他的身边,他也依然不介意她的靠近。
他们任由视线交织,身上的香水味也偷偷混在了一起,Chanel5号香水与她鼻尖间飘来的那股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水相遇,它变出了一种新的香味。
它的名字叫——她正清醒着看着自己慢慢坠入湖泊。
T台上一个男模刚刚去往了摄影棚,下一个男模很快接着走出。这个男模比例不错,就是看起来有些笨拙。
“听节奏走!”Riva大吼一声。
这声在话筒在传来的大吼,一下子把差点深陷迷恋的黄星莳吼地回神,她猛地转头看去,男模正很努力地在T台前端定点。
她的鼻尖从贺至饶的肩膀边挪开了,也躲开了他的注视。
她现在清醒许多了。
黄星莳的脑海中重新蹦出了她刚刚还在脑海中反复播放的,贺穆琳发布在ig的那张与她的合照。
「她是个善良,热情,努力,干劲十足的女孩。她工作认真,并且对一切事物都保持着效率与结果共存共荣。她绝对最适合成为上东区某个阶段女孩们的领导者,也可以成为大家乐于交际的友人。因为我见识过她的努力。」
她真希望贺穆琳能在某天会这样说!
黄星莳嘴角扬起了笑容,她看着明亮的T台,眼前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金色蛇形手镯被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我认为我会来。”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因为我有三个月的暑假,我想我也不太想完全将它浪费给——玩乐。好的,请向Maureen转达,我会来的。”
贺至饶也点点头:“好的。关于薪水——”
“这个没什么!”黄星莳捂住胸口表达她的慷慨与真诚,“我十分十分乐意成为这里的——呃——一部分的群山。毕竟我的确应该找一份工作让我的暑假丰富一些。这里就很不错!我希望我能参与它成为顶级模特经纪公司的过程。”
她的眼神满是诚恳,连刚刚差点化成一滩甜到让人想要贪食到牙痛的蜂蜜般的蜜棕色瞳孔,也再度闪着精明的光。
贺至饶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得到了答案,很快就再次像刚刚那样将视线投向T台之上。
“103号!”黄星莳指向屏幕,“Hey,快看,我觉得这个不错,他可以进A组。”
贺至饶转了一下马克笔,他也看向了屏幕:“的确不错。”
Jill:【C!我进入黄金手镯了!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在月底参加第一次姐妹会的沙龙宴会了。】
Cecilia:【祝贺你!】
Maureen:【Sissie,我们可以在周末见面吗?我希望我们能找家餐厅好好聊一会儿!】
黄星莳坐在中午的餐厅中,她看着手机,端起服务生刚刚在她面前瓷杯中倒入的太平猴魁。
“瞧瞧。”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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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洋洋地对着元圆晃晃手机,“我的努力可没有白费。”
【号外号外!我看到NFL啦啦队的账号中出现了我们熟悉的面孔!】
【恭喜杰西卡!经过3、4月份中反反复复残酷的选拔,J终于拿到了自己人生巅峰的一张履历——NFL达拉斯牛仔啦啦队队员!】
【哦,拜托,我以为她在紧盯塞西莉娅感情生活的时间之外,保持训练并拿下哥伦比亚大学校啦啦队队长的位置已经足够有精神头儿了,没想到她居然将跟头翻去了NFL!】
【说到这里,我可真是好心,瞬间为C找到了出路。如果塞西莉娅拿下某一个球队的队员,杰西卡对此将只能敢怒不敢言了!因为啦啦队队员不能与球员恋爱,除非她不想待在NFL啦!】
【当然!还有我们的霸道女孩克莱尔小姐,她也一同进入了达拉斯牛仔啦啦队。哇哦,有你们两个人,我今年一定会更加期待超级碗!】
【瞧瞧艾伦·波顿这副狗腿子样,他为了他的「美国甜心」杰西卡包下了上东区烂橘子俱乐部,他们将狂欢一整晚来庆祝她的20岁生日。看起来你们的感情还挺不错的——而克莱尔也已经整装待发,在正在前往俱乐部的路上了。她可真是一丁点的喜悦都藏不住,也可能——是因为她的身边露出了芬恩·布莱迪的侧脸。】
【值得庆祝的时刻,对吧?克莱尔,顺嘴问一句,芬恩为什么总是在看手机?】
【希望你们有他们的邀请函!因为我不会收到:(】
【请及时提供现场的精彩照片,我总担心艾伦会一个激动,直接对杰西卡掏出一枚戒指!】
【今日箴言——有志者,事竟成!】
黄星莳说到做到,她在帮忙群山进行了两天的模特面试之后,第三天依然出现在了群山国际楼下。
模特选拔已经结束,今日的写字楼明显安静许多。连写字楼外的马路边都安静了许多。
没有排队送学生来面试的大巴车,没有排队或者挡路的人,也没有那些高声叫号的催促。
只有在这栋几十层楼高的写字楼中上班的人们走进大门,再就是大楼外两侧日日夜夜负责吸引人视线的Lou的海报。
黄星莳走进了大厅,她穿过那面高高悬挂的、依然在循环播放群山模特、其实95%的篇幅都在播放Lou的Led屏幕,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8点四十五,电梯口多的是来要踩着点进入办公室的人,黄星莳刚刚走进电梯在的走廊,她就在这狭窄的电梯门与散成一群的人的身后,感到了艰难。
她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在一堆人之中顺利地伸出手臂去按下自己想要去的楼层。
或者,她连自己能不能挤进这两趟正全都往上升去的电梯都十分怀疑。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正上到19层与26层的电梯。
它要上去,一层接着一层地把人送达,最后它得升到顶层,再慢慢回到一楼。
God,为什么她感到她又得即将面临迟到。
“Cecilia。”
“Yes?”黄星莳站在人群的末尾,她闻声扭头看去。
贺至饶正站在电梯间尽头的一部电梯里。那部电梯的门前无人排队,电梯内也只有他一人。
电梯中白色灯光打满他的头顶,他们一起静静地坐落走廊的末尾,在繁忙之外另辟蹊径。
贺至饶按住了电梯开门的按钮:“来这里。”
太棒了!
黄星莳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从刚刚就在怀疑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部金色的电梯,还有,为什么没有人去乘坐这部电梯。
她上了电梯,贺至饶松开了按钮,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沿着楼层金色的表盘向上挪动,按下了电梯上的27层按钮。
27层,群山国际的办公室。
电梯门渐渐合上,黄星莳握紧了手中拎着的LV手袋的把手。她看着面前清晰地能当镜子用的电梯门,那里正清清楚楚反射着她与贺至饶并排站立的模样。
贺至饶将左手抄进了浅灰色西装裤的口袋,他正仰头看着电梯门上方屏幕显示的楼层数。
他的右手垂在腿侧,轻轻敲打着腿边。手指上的戒指在镜子中像一颗小小的光点。
太沉默了——
太尴尬了——
黄星莳没话找话地问:“这座写字楼租金是不是很贵?”
“还可以。”贺至饶简短回答。
“是我名下的产业。”过了两秒后他说。
“那太棒了。”黄星莳附和地点头,“不用白不用。”
贺至饶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看了她一眼。
他扭过头去对着前方笑了一下,他的右手撩开西装外套的边角,也抄进了裤子的口袋中。
天呐——
到底是哪里来的窘迫。
为什么27楼走的这样慢。
黄星莳笔直看着前方,她的眼睛忍不住乱瞟,比如看看电梯上方灯带,又比如看着鞋尖,挽挽她的头发。
她是不是得对他说一声谢谢?
黄星莳抬起头,她的视线冷不丁在电梯门的镜子中与贺至饶的视线相撞。
10. Chapter 10
电梯内,只有空调出风口中冷风飘出的微鸣,还有电梯梯厢一层层上升的声音。
轴体、机械、钢铁。一大堆沉重的东西拼凑出空间载着人快速向上而去,让人能在短时间内产生一种无助的失重感。
轻飘飘的,从脚心直冲大脑。
就一瞬间,只有一瞬间,贺至饶迅速从这巧合的对视中挪开了眼睛。
9楼——
红色的数字在显示屏随秒跳动变化,他淡定地微昂着下巴看着继续攀升的数字,绝口不提他刚刚为什么在镜子中偷偷看她。
他是不是在偷偷看她?
黄星莳一旦想到这一点,随即她扭头看向一旁。贺至饶保持着他的若无其事,他连眼睛都保持着匀速眨动。
“你会回到纽约吗?”黄星莳突然问。
贺至饶扭回头来,他看了她两秒。
“什么?”他好像没能明白她的话。
纽约。
想到如果他们现在身处纽约,还有那些可能会发生的一切,黄星莳的兴致荡然无存。她的眼睛飘忽不定,最后慢慢躲开了贺至饶的注视。
“没什么。”她摇摇头。
他一定会回到纽约的。她想,那里可是他的家。
从他母亲的爸爸的爸爸开始,他们就待在那里了。
贺氏实业与贝里尼家族,两个浑厚富有的家族让他坐拥着以金币为入场券的曼哈顿岛的一部分。
他就像举着一把明亮耀眼的火把走在黑夜里。
黑夜中已经有数不清的火把充当繁星点点,可他的火把太大,太亮了。
翻滚着、燃烧着,堪比太阳。
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到他。
算了吧。
是个麻烦人物。
她宁愿在公园大道上从头到尾数着宅邸将那些没头没脑的富家子弟们挨个玩一遍,也不愿意让这个人牵扯进她的荒唐人生。
可是他看起来很健康——
黄星莳在心中悲痛欲绝。
如果他现在就借此独处搂住她的腰,凑在她的耳边问她能不能找个时间出去玩一玩,没准她还没那么多愁思了。
他一丁点儿让她认为他就是个普通男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这样,她也一丁点儿都不希望Jessica会不会在某一天就与他也在麦迪逊大道来个深情拥吻。
她接受到的嘲笑,一定会在大家得知他是谁之后,彻底达到她人生的巅峰。
贺至饶一直低着头,他打量着黄星莳的侧脸。她突然不说话了,提着手袋安静地望着电梯上方的显示屏。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他问。
“哦——没什么。”黄星莳面朝前方,她笑着耸耸肩膀,“我是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在意那件事。”
贺至饶这回就很快明了她的意思了。
“为什么?”他又抛出一个在他心中关于她的疑问。
“我不知道。”黄星莳仍然看着前方,她放淡语气,“大概是——我的所作所为好像令你很难堪。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贺至饶恍然大悟地笑了一声。
“这没什么。”他说。
他笑着笑着,嘴巴抿成了一条缝。
“挺好玩的。”他像把那件事再从脑子里重新拽出来细细品味了一番似的点了点头。
好玩?
真是个——阴——沉得住气的人。
黄星莳忍不住又看向贺至饶。
她眉头微皱,眼中饱含疑惑费解。他们两个一来一去,情绪一正一反。
他的眼中满是笑意,深绿色的双眸在因笑而眯起的缝隙中,在与她对视时夹杂着一丝引人入胜的多情。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看她。
她忍不住一个一个翻阅过那些男人看向她时的眼神,他们明明都是迷离着双眼,放低了声线。在凑近她的每一步中,恨不得用眼神先抚摸过她的每一寸。
再对她言听计从,对她的嘴唇保持着期盼。
而贺至饶好像站在湖中央的水妖,赤身裸体,肌肉发达。他无声冲她伸手,好像希望她快点走进他的湖里。
是接吻,还是溺死。
她是陆生动物,进了这片水域之后,她就说了不算了。
太危险了——
太危险了!
黄星莳在心里,把手按在了雷达上方。雷达暂时停止警报,这里彻底安静下来。
‘叮’的一声,刹那打破了她在清醒与沉沦之间的挣扎。
她恍然看着贺至饶锁骨间的项链在她平视的视线中晃着银光。
贺至饶下巴指了指前方:“到了。”
他话音未落,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群山的标志随着向两边退去的门而映入眼帘。
七八个模特站在大厅中,他们背着包,拿着自己的合同与资料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天。
“Oh,right。”黄星莳迈开脚步。
她还是忘记了要对贺至饶说一声谢谢。
她甩下他,头也不回,几乎是逃一般地率先走出了电梯。
感谢电梯,她刚刚真的打算迈进湖里了!管他是想要她的吻还是想让她死,她差点全都不在乎了。
她最好离他远一点。
新工作开始的第一天,黄星莳接管了一台她该工作的电脑。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摄影棚将模特们的模卡传送到她的电脑上。
办公室内人来人往,大概是因为公司正式开始运转的原因,大家还没有找到工作的节奏,忙忙碌碌,晕头转向。
A组模特们排着队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等着在台步教室门口称体重。
他们之中排在前面的模特称完了,就火速跑到另外一头的摄影棚中排队拍摄模卡。
摄影棚那边的电脑一直毫无动静,黄星莳坐在电脑前,她对着群山的中文官方网站先浏览了一遍。
“工作第一天,老板请喝咖啡!”刘秘书抱着一摞文件从贺至饶的办公室方向溜进来了,他高兴地晃晃手机,“你们喝什么?”
“生椰拿铁!”一个模特从玻璃门边举手。
她点单之后,其他模特也跟着她举了手。
“你不行。”刘秘书抬起头,他看向门口,语气一下子严厉,“你们只有冰美式。”
他又放缓了语气,笑着嘘他们:“我都订好了。”
“哎哟——”模特们门外集体唉声叹气起来。
他们刚刚还站得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现在也站不直了,一个个地东倒西歪有气无力地在走廊边靠着继续排队。
大概是——饿的。
在称完体重之前,没人敢先吃一口早餐。
刘秘书拿着手机在工作桌边转了一圈,他帮大家一一点好了,才回到了黄星莳的桌子边。
“星莳。”刘秘书扶着黄星莳工作桌的隔板小声问,“你喜欢喝什么?”
黄星莳拿着鼠标的滚轮对着电脑屏幕滚动:“我也可以是冰美式。”
她说完了,对着刘秘书灿烂一笑:“谢谢你。”
刘秘书直起身子,他低头咧嘴着笑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你还是谢谢老板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黄星莳拿起桌边的小相机就离开桌子了。
她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低着头研究着手中的相机,她走到门口,挤过模特们的队伍,开始对着模特们拍照。
“太胖了,啊,一星期内减三斤。”
台步教室门口形体老师杜梅拿着一条长尺毫不留情地叱责着超重的模特,黄星莳在门口晃了一圈,她斜着相机镜头,拍摄了几张聚集的模特。
模特们的模卡还没有全部拍摄完毕,所以她先带着相机四处随意拍摄着他们。
就像媒体拍摄秀场之外等待面试的模特一样,她希望能多拍一些除了正式的模卡之外他们随意放松的模样放在社交平台的账号中。
一个上午很快度过了一半,才只拍完了A组的30个模特。黄星莳给B组的模特们也拍了一些照片,台步教室已经开始上课了。
教室内的废纸篓中扔满了楼下那家三明治的包装袋,预备成为超模的A组模特们正在教室中的走得千奇百怪。有人蹦着走,夸张地甩着手走,想怎么走就这么走。
两个形体老师站在一旁,她们完全不打算纠正模特们的随意,而是在一旁一边鼓掌一边赞扬:“对!先放松——保持开心~心情怎么样?愉~悦~”
他们太有意思了,黄星莳回去办公桌边拿了自己的冰美式,她没什么事做,带着相机与冰美式重新回到了台步教室。
台步教室已经迅速更换了氛围,刚刚的自由散漫的模特们已经站得笔直。他们男女分组,各站一边。一个个脑袋上全都顶着一本书,形体老师站在一旁,她们一左一右举起了手中的长尺。
老师已经神情严肃了,长尺更加增加威严。
台步教室内静得可怕,只有老师掐着腰用尺子在模特还没抬起的腿上轻轻敲打的声音。
“星莳!”刘秘书的声音打断了黄星莳的看热闹,他站在走廊尽头招招手,“来,我把X和ig账号密码给你。”
黄星莳快步走去:“好。”
一整个上午过去了,黄星莳来回切换着推特与ig的电脑页面,她努力地忍住了在推特上搜一下「sheis」的账号。
她认认真真地,翻译好群山第一条需要从国内社交账号中同步到国外社交平台上的信息,并点击发布。
真是舒服,她喝了一口已经不冰了的冰美式满意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账号不断收到的点赞与评论。
自从她离开了纽约,她一点都不会担心打开「sheis」的瞬间将会看到什么连她自己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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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有关自己的八卦。
她头一次面对社交媒体,心无旁骛,泰然自若。
她就好像真的成了世界的旁观者,自在地在纷纷扰扰的世界中忽视无数个八卦的漩涡。
她现在连自己的社交账号都不想多看,除了每日清早,毕竟她还是会想要知道她的朋友们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克莱尔与芬恩含酒激吻。】
【艾伦为杰西卡大跳脱衣舞。】
黄星莳面无表情地退出了「sheis」的账号。
看得出来「sheis」也很无语,她连最喜欢的说的歇后语或者名言都不说了。她现在就像无情地八卦播放机,实时滚动播放这些八卦。
也是,一个狂欢夜,无数条八卦,她又不是ai,哪来那么多歇后语可说呢?
下午的工作,多少比上午繁忙一些,黄星莳和元圆连更远的餐厅都没有去。
她匆忙吃完午餐,就跑回公司将摄影棚传给她电脑的A组模特们的模卡一一分组上传至群山国外的网站。
下午一半之后,B组平模的模卡也全部传输完毕。
黄星莳检查着模特们的分组,刘秘书带着一组文件来到她的桌边,他隔着隔板看向电脑。
“等下C组拍完模卡之后先存在电脑里,不用上传到官网。”
“哦——”黄星莳点点头,“也不传到社交平台吗?”
“对。”
“好的。”
刘秘书带着那组文件走了,黄星莳又开始空闲了,她退出所有账号,把电脑设置了睡眠模式,继续带着相机往模特们的教室走去。
和上午不同,下午的模特教室几乎站满了人,除了A组超模之外,B组的平模也来上形体课了。
她靠在门边,看着模特们换了不同高度的高跟鞋走。每个人自动跟着前一个人往中央的贴出的模拟T台走,自己卡点上去,女生走完男生走。
“我们要最大程度地保障你所能见识到的一切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形体老师杜梅在一旁把桌子拍得咣咣响,“要自信!”
“肩膀!打开~”
“手臂!甩起来!”
“手弧!yep!”
“送胯,prefect!”
“老娘天下第一美,OK?”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自信而嘲笑你!”另外一个形体老师孙晚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她的声音很大,几乎快压过为台步引领节奏的音响。
“正是因为你的自信才能让大家注意到你的光环,自信,你的内核就是自信!”
“老板好!”
在门口换鞋的模特突然看向黄星莳的身后,她热情地打起了招呼,还俏皮地挥了挥手。
老板?
贺至饶?
还是贺穆琳?
黄星莳随即也转身望去,只不过她一转身,迎面差点撞进一个香喷喷的胸膛。
她吓了一跳,向后一步靠在了玻璃门上。
贺至饶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心中紧握着自己细得比麻线还细的底线,心有余悸。
贺至饶安静悠闲地站立,他正透过关闭的玻璃门看向教室内练习台步的模特们。
他见她转头了,也收回视线,低头看她。
薄薄的玻璃门后,教室内嘈杂的舞曲和上课声都显得闷闷的。
玻璃门外,走廊上昏暗许多,只有墙角的指路灯在安静地发亮,还有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边,被阳光投射出一片拉长的黄色夕阳。
他们两个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好像每挪一步,鞋底下沙粒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黄星莳仰头小声抱怨。
保持距离呀!
可是她说不出口。
大概是这总是令她忍不住多看一眼的胸膛,它正明晃晃地在她眼前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她伸出手,和自己的心跳作出了对抗,她想要把其实与她还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贺至饶推得更远。
她的手在贺至饶的胸膛前仅仅还差几厘米的距离,就像被空气烫了一下,猛地缩回胸前。
“什么?”贺至饶低沉的声音在嗡嗡作响的一切中传进黄星莳的耳朵,更是震得她的理智左右摇摆。
她瞪紧了双眼,也下定决心般地加重了呼吸。
贺至饶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膛,再看了看满脸通红、却充满戒备的黄星莳。
她的双肩都在随着她的呼吸而晃动。
贺至饶伸手,他将宽大的手掌盖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他打探着黄星莳的表情,在她的眼前,他用手掌来回在胸膛上下滑了几下。
黄星莳的眼睛眨得更加频繁了,她的手掌在Valentino金色v领连衣裙前,慢慢攥成了拳头。
“别太辛苦。”贺至饶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11. Chapter 11
别太辛苦?
黄星莳低头看看自己紧攥的拳头,她赶忙放开,顺手撩了一下肩膀上披着的金发。
他怎么知道她的确忍得很辛苦?
黄星莳站在原地,她对着贺至饶的背影进退两难。
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分,她应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相机,然后准备在六点时准时离开这座大楼。
可他离开的方向与她想要回到办公室的方向是一条路来着——
太危险了——
太危险了。
黄星莳莫名其妙的,她突然对这个男人有一种他们正在博弈的错觉。
对,真是莫名其妙。
他们明明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可以说是合作的同盟。
他得到他想要的,她也能得到她想要的。
可她总是忍不住与他对立。
最可怕的是,她一与他面对面,她就想提裙而逃了!
“明天开始,A组没有台步课和拍摄的时候就可以来上拳击课。按照发给大家的表格,健身教练为你们每个人量身定制了最合适的健身方式。”杜梅拍拍手,“哦,还有普拉提,普通器械,这三个教室全都在东边走廊那边。”
黄星莳看着贺至饶的身影快要拐去走廊尽头,她刚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继续昂首挺胸往办公室方向走时,身旁的教室中,杜梅对着学生们又是一嗓子。
“记得管理体重!别浪费公司为了培养你们而付出的心血!”
教室内稀稀拉拉地回应着,没多久,玻璃门就被打开。模特一个个在黄星莳的身边鱼贯穿过,她顺着人流,也慢慢地往长廊的尽头走去。
【昨天的八卦已经够多了,我甚至有些对投稿箱感到反胃了,如果不是我希望得到更多的广告费的话。】
【来吧,今日份儿的乐子。昨日接连爆出的新情侣已经足够让你们刷新一下自己大脑的储存了,不过也别太急,没准今天你就会发现,昨晚还在热吻的一对,今天其中的某一方在从激情之后的床上醒来时他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是这群纨绔子弟习以为常的事情。】
【芬恩才刚刚离开了克莱尔的嘴唇,他就忙着给朱莉·瓦尔克点了一个赞,还留言想要与她明天在他的游艇上见面。对,就是这个超模。她23岁,刚刚拿下模特大赛的第一名。】
【呵呵,布莱迪家的兄弟们喜欢超模这件事,这可是几乎人人皆知的秘密了,对吧?从他的爸爸,到他的哥哥们——算了吧,我可不敢开布莱迪家的玩笑,毕竟我只是想要维持我的账号,而不是为克莱尔主持正义的法官。而且我原本也不怎么看好她与芬恩这件事。】
【别再私信我让我多发塞西莉娅了!难道我不想吗!我已经时时刻刻盯着她的朋友们还有她的社交软件了,关于她的消息还是狂欢夜上芬恩反复取关塞西莉娅又重新关注她。他来回搞了快要一小时!】
【这可是我的杀手锏,可是我的互动越来越少了!粉丝也涨的越来越慢!我不得不现在就说出来。我真的恨不得飞去中国去看看塞西莉娅度假的如何了!】
【今日箴言——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或许是?】
*
ceceliasissie:【Finn·Brady!滚远一点!】
finnbrady:【上东区一共就这么大点。】
ceciliasissie:【那就当我不存在。】
finnbrady:【我只是想把你保持置顶。】
ceciliasissie:【可你赶不上你关注别的女人的速度。】
*
Victoria:【我明天会和Sandra一起去医院。】
Cecilia:【好的,我也已经为她联系了我的医生。】
黄星莳把手机放进手袋里,八点三十五分,元圆的车经过道路两旁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带着她经过十字路口那座地标孙中山雕塑。
四十分,她踩着高跟一路小碎步跑着来到了拥挤的电梯间。
她比昨天早了五分钟,可能是这座写字楼的员工实在太多了,早上五分钟也没太大用处。
她依然得站人群之后,等着电梯下来,再时刻准备着在不断到达这里等待电梯的人之中,把自己等下顺利地塞进电梯。
黄星莳就等了一小会儿,电梯间等电梯的人中又陆陆续续来了四五个外卖员,他们提着外卖的早餐还有咖啡,每个人的两只手上都拎着多到像孔雀开屏一样炸开的袋子。
大概是因为那一大堆的外卖,明明只多了几个人,却感觉这里一下子多了特别多的人。外卖的纸袋子不小心戳了几下黄星莳的腿,她看了一眼正抻着脖子看电梯楼层显示器的外卖员,忍不住给他们让了让位置。
她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了位于末端的那部电梯。
它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连接着圆形大楼的两条玻璃长廊,像一条项链正中央的金色挂坠。
黄星莳看了看四周,她迟疑着,迟疑着——
在她迟疑的时间里,她就已经慢慢走到了金色电梯的门口。
怎么毫无反应呢?
她使劲按了几下开门的按钮,电梯依然紧闭大门。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黄星莳心烦地拍了一下表盘。
“密码是333。”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且好听的低声。
这个声音还来不及让黄星莳听个完全,她的右手边就传来感应器嘀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贺至饶已经走进了电梯。
他还是像昨天那样,按住电梯门看着她,似乎再等着她进去。
进,还是不进。
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独处,还是挤电梯。
这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贺至饶抬起左手,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要迟到了。”
“哦。”黄星莳还是上了电梯。
电梯,独处,密闭空间,两个人,并立。
无言。
黄星莳双手捏在一起,她笔直地看着前方,检查着自己将双手放在小腹前是不是能显得她正无比平静、也没那么在意身边这个男人。
她挺着后背,越来越感到自己像一根笔直戳在地面上的树。
她只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瞧,眼睛的余光,却发现贺至饶好像又在偷偷看她。
哦,不,他没有偷偷看。
他正大光明的侧着头看着她,还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要不要说点什么——
14层。
贺至饶终于看了一眼电梯的楼层,他的视线很快回到黄星莳那头金棕色的低马尾发辫。
“群山今晚有聚会。你知道吗?”贺至饶突然打破了沉默,“在秦淮区,Jacqueline顶层是半露天爵士酒吧,今晚酒水与餐点全都免费。”
“哦——”黄星莳终于看向了贺至饶,“已经开业了吗?”
“今天开始就是试营业。”
“哦!”黄星莳恍然大悟,“祝贺你们!”
“谢谢。”贺至饶欣然接受了她的客套。
他的语气越来越柔和了,低沉,绵密。
就好像香槟倒入杯中时那一层厚厚的细小堆叠的气泡。
就好像——他们很熟一样。
黄星莳盯了贺至饶一会儿,他这次却先把头扭回了正前方。
酒吧。
对,她真的得喝一杯了。
要不然她总是晕头转向的。
南京这么美丽,可她总是感到束手束脚的——
她大概水土不服了。
喝一杯就好了。
大概是的。
黄星莳来到办公桌的第一瞬间就是把包放下,然后再次前往了摄影棚。
今日轮到了C组拍摄模卡。
C组的模特比A组与B组加起来还要多,他们乌泱泱地挤在摄影棚外的走廊上,一直快要到了贺至饶办公室那边的走廊上。
“星莳!”摄影师助理呆呆在棚内招手,“我已经给你传了十个人的模卡了!”
“好的!”
黄星莳闻言立刻绕过等着模特们,走回她的办公桌前,已经有模特在另外一边的Alice的桌前领取社交账号了。
“来吧!”黄星莳在电脑前正襟危坐,她保存了收到的模卡,然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为群山撰写第一篇官网短文,“这太简单了,我可是为《VOGUE》写过稿子的人!”
一个上午的时间,群山的各个社交平台账号正式上传完了A组B组所有模特的模卡,黄星莳也按照群山的资料写完了等下需要更新的官网首页文章。
她看了一会儿ig页面上一片白色背景下相同站姿的模特们,又跳回官网刷新了一下黑灰色的界面。
她再次跳回文档,将短文发送给了贺至饶的邮箱。
看着邮件送达之后,黄星莳伸了一个懒腰,她抻着脖子向Alice的工作桌看去,一个女孩正安静地听着Alice的交待。
“也不要关注群山,否则别人会知道你属于某家公司。这对你没有好处。”
“嗯。”段赛西点点头,她继续一声不吭地用手机登录着自己所有的社交账号。
“Hey!是你!”
这声声音太快乐了,让原本苦闷的人心里多少有些烦躁,甚至有些刺耳。段赛西不爽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她想着转个身子,躲开这个大概会有一块很欢快的聊天,结果这声音,好像还是冲她来的。
她在看清声音来源时就不好意思绷着一张臭脸了。
因为她认识这个女孩。
金发,漂亮,个子高挑,像美剧里最典型的什么都不懂的笨蛋金发美人。
起初她还以为她也是模特。
段赛西低头看看手机,再抬头看看黄星莳,她一直没有说话,黄星莳已经站了起来。
“我以为你没有被留下。”黄星莳扶着隔板边角笑着说,“哦——我当时觉得太可惜了。”
“她跟你同名。”Alice趴在桌子上向这边看,“她也叫Cecilia!”
“真的吗?”黄星莳惊喜地捂住了嘴巴,她走到了段赛西的身边。
她指指段赛西,又指指自己:“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对于黄星莳的热情,段赛西感到无所适从,她看着黄星莳那高兴到夸张的白人式笑容,只是觉得夸张到虚假。
段赛西跟着黄星莳敷衍地哼哼笑了几声,她没有迎合黄星莳的「缘分」一说,而是将她以为她的落选听进了心里。
“没什么差别。”段赛西说。
她甚至都不能出现在群山的官网与社交账号中。
段赛西拿过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矿泉水,她给后面的人让开位置,然后面无表情,漠然离去。
黄星莳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段赛西的冷落,她只好有眼力见儿地憋了回去。
她和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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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ce一起在这边的桌子边,看着段赛西高瘦的背影走出办公室的玻璃门。
“她是C组。”Alice后知后觉地为黄星莳解释。
“哦——”黄星莳挽了挽头发,“太可惜了。”
她以为这个Cecilia是A组来着。
电脑传来新邮件的声音,黄星莳赶快回神走回自己的桌前。
贺至饶:【很不错。】
黄星莳:【好的。】
因为第一篇短文的通过,下午时黄星莳开始认真十足地继续第二篇短文。她文思泉涌,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一篇关于公司创立者贺穆琳的介绍与贺穆琳的初衷。
嗯——没准她写的这样顺手,是因为她对贺穆琳太熟了,并且她正不遗余力地夸赞她。
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快要把人夸出一朵花来了!
黄星莳把这篇散发着真诚的短文再次发给了贺至饶的邮箱,她站起来,打算去前台拿走她刚刚订好的咖啡。
走出办公室,走廊上是台步教室只能听到咚咚响的舞曲节奏。黄星莳穿过长长的圆弧形走廊,她经过台步教室的门口,又看到了那个和她同名的女孩。
她蹲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旁,扭着头看着窗外的艳阳高照的蓝天。玻璃虽然靠近天空,但是她坐在那里,没有灯光照耀,看着有些落寞。
她们总是遇到!她们真的很有缘分!
黄星莳小跑几步过去,她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了急促的清脆的声音,很快引得段赛西转头看来。
在看清段赛西的表情时,黄星莳停下了脚步,她愣了一下,慢慢走到段赛西的面前。
“你在哭?”她小心翼翼地问。
段赛西没搭理黄星莳,她扶着墙壁站起来,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挑出一根放进嘴里。
她拿起打火机点了香烟,一边吸烟一边胡乱擦干余泪。
“你要吗?”她这时候才想起黄星莳。
“不了。”黄星莳摆手,“我拒绝一切让我——呃——呃——addicted的东西。”
段赛西也愣了一下:“上瘾?”
黄星莳想了想:“大概是的。”
她听着段赛西一声接一声的吸鼻子声,语气更加委婉。
“这里最好不要——呃——”黄星莳指指香烟,“吃这个。”
段赛西看看香烟,红色的光点正在慢慢烧起一缕白烟。她擦了一下眼泪,再次耐心地教黄星莳如何正确表达。
“抽烟。”她说。
“抽烟。”黄星莳跟着说。
段赛西终于笑了,她靠着墙打量着黄星莳:“不会说?”
“你是哪国人。”她来了兴趣。
“我妈妈是美国人,我爸爸是中国人。”
“混血。”
“Yep。”
“哦。”
段赛西点点头,她扭过头去看窗外,又不搭理黄星莳了。
她大概不想搭理她,黄星莳也看得出来,她心中叹了一口气,打算先去拿走她的咖啡。
“Cecilia。”黄星莳走了一步,她转头继续问段赛西:“你为什么哭?”
段赛西低头,她拿起烟连吸几口:“我不高兴。”
“为什么。”
“不知道。”
她说着,就看向了台步教室的方向。教室中的舞曲依然激情澎湃,模特们都在认真地练着台步。
黄星莳瞬间明白了段赛西的想法。
“其实我之前就想告诉你,你很像Yasmeen·Ghauri。”
“你知道她吗?”她又问。
段赛西垂着头,几秒后她才点点头。
“你很漂亮,不需要担心!”黄星莳笑起来,“其实进网红组也没什么,你会上化妆课,这很重要的!”
“你知道,亚洲模特在国际秀场其实并不能全部消化那些化妆师的妆容,他们的审美完全是一套刻板的——就好像只负责给Barbie印上一样的妆容。但是——”她神神秘秘地小声说,“Yasmeen从来不让化妆师碰她的脸。所以她的美是独一无二的!”
“你很漂亮的。”她拍了拍段赛西的手臂,“我认为,每个人走的每一步都不会是白走的路。只是走的路不相同,有人多走几步,有人少走几步。”
长长的圆弧走廊上,贺至饶的办公室位于其间,他回复了黄星莳的邮件,就看着她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之外。
她不是自己一人,而是带着另外一个女孩。
哦——是那个Cecilia。
两个Cecilia,一个忙着教另外一个摆着pose。
金发的Cecilia靠在他的玻璃墙壁上,像好莱坞红毯上等待狗仔拍摄的女明星。
明明没有风,她却好像假装遇到了玛丽莲·梦露的那阵风一样,用各种各样的pose躲着大风拍照。
她大概不知道这条长廊的玻璃是外镜内透,她开朗大笑着,拉着黑发的Cecilia和她摆出一样的pose。
贺至饶放下手中的文件,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站在这里看着黄星莳的一举一动。
她散开的金发,被她甩来甩去的深蓝色波点裙边。她拉着段赛西,和她玩得不亦乐乎。
Cecilia。
贺至饶向后几步,他随意靠坐在桌边。
他看着黄星莳转了一个圈靠在玻璃上哈哈大笑时一动一动的肩膀,他也忍不住笑。
12. Chapter 12
“怎么样?”在搞怪一通放松心情之后,黄星莳的手臂搭在段赛西的肩膀上,“现在是不是开心多了?”
“哎呀。”段赛西抱着双臂,她边走边仰起头冲着天花板无奈地笑。
“也只能这样了。”她长吁一口气,然后扭头懒懒看向黄星莳,“我妈说了,进来了总比没进好。”
“是这样的。”黄星莳笑着轻轻晃了晃段赛西的肩膀。
她陪着段赛西,一起走回了化妆教室在的另外一边长廊。
教室内,公司请来的化妆老师正对着教室前方化妆模特脸上的妆容作着讲解,他身边的大屏幕将他手中化妆刷画下的每一笔都清清楚楚地展示给C组成员们。
老师说着说着,他手中的黑色化妆刷轻轻几下,模特寡淡的脸颊立刻就变成了一颗水嫩饱满的水蜜桃。
段赛西没有急着进去,黄星莳也没有催她,她就和段赛西一起站在这里隔着玻璃门看了一会儿。
化妆老师的助理在一旁不断调着屏幕的角度,让屏幕拍清老师手中的各色腮红的对比。
现在的教室内开始细细讲解腮红位置对人脸的影响了,段赛西终于猛吸一口气,她笑了一下,抿了抿嘴,又快速叹了一口气。
“上课去了。”她对黄星莳说。
黄星莳点点头,她轻挥拳头:“祝你一切顺利。”
段赛西红肿的双眼被笑容更加挤成了一条缝,她推开门:“OK。”
段赛西进了教室,黄星莳又记起她的咖啡,她赶快顺着走廊跑去前台拿走了咖啡。
她拿着冰美式,把杯中的冰块晃得哗哗作响。她回到自己的电脑之前时,贺至饶已经给她递交的短文作出了回复。
贺至饶:【很不错。】
黄星莳:【谢谢。】
他为什么连着两条都是一样的回复呢,黄星莳有些不满,不过好歹她没出什么岔子,这让她的胜负欲依然得以维系。
她百无聊赖地吸了一口咖啡,重新盯回了群山的社交账号。
不知道群山在纽约公司的账号是由谁管理的,她看着自己今日与昨日发布的贴文中夹杂着一堆她没有见过的贴文。
在中国进入深夜的时候,纽约的账号就更新了一堆自家模特们在六月份巴黎、米兰春夏男装周上的秀场片段。
Lou、Davide·Gallo、Mick·Carmona····
她试着努力记住自己公司的模特们,可是人太多了,她最后只是粗略地瞥过那些名字。
她又往上看了几条帖子,除了展示模特新拿下的商务代言广告与杂志封面拍摄的花絮之外,群山纽约公司已经又有一批模特到达巴黎准备参加秋冬高定周了。
公司稳步进行,真不错。
叮的一下,邮箱又有新邮件送达。
贺至饶:【晚上Jacqueline有聚会。】
黄星莳:【我知道,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贺至饶:【你知道位置吗?】
位置?
黄星莳对着邮件暂停了打字,她的手指停滞键盘上方,脑中转了几个来回之后,她还是放弃了让她那位冰块脸堂哥来接她的念头。
黄星莳:【我知道。】
她可以坐出租车!这里和曼哈顿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是便利的出租车。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需要向出租车解释自己为什么想要去喝酒。
贺至饶没有很快回复,黄星莳又翻了一会儿群山的账号之后,才终于收到了一条他的回复。
贺至饶:【好的。】
贺至饶点击了发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邮件回复下面的横线。
邮箱重新恢复了安静,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信,他握拳,食指侧边轻轻撞了撞嘴唇。
贺至饶转了一下皮椅,他伸长了脖子看向走廊对面的办公室。
百叶窗与绿植把对面的玻璃墙壁遮了一半,他只能看到从最外面的窗子中,穿过一层一层玻璃照进来的金色夕阳。
五点,模特们已经到了下课时间,从台步教室走出的模特和另外一边C组的模特们全都汇聚在前台签到。他们也得知今晚可以有免费且自在的玩乐,一个个不再像第一天来公司那样连笑容都是干巴巴的。
一大堆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去电梯口等电梯,一下子把走廊堵了个严严实实。
什么都看不到。
贺至饶重新看回了屏幕。
六点,群山公司内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模特们走光了,经纪人们来办公室聊了一会儿天之后,然后也全都生怕迟到似的赶快奔着今晚的聚会而去。
黄星莳关好了电脑,她给爸爸妈妈发送了今晚会晚点回家的信息。
她伸手抓了抓脑后的头发,高兴地提起手袋和Alice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
Alice扎起马尾,她俨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甚至提前发誓:“我今晚要喝个爽!”
黄星莳哈哈笑:“那我要喝十杯Martini!”
“我恨不得整点儿白的。”Alice像海豹一样拍着自己大腿,“我的天,上班太累了——”
她话音未落,走廊对面的老板办公室向里打开。
贺至饶出现在了走廊上。
他们突然偶遇,Alice的抱怨瞬间咽了回去。
吓死了!
“贺总。”Alice心虚地挥挥手。
贺至饶微微点头,他身后办公室的门慢慢关上。他也准备下班了,正在前台的刘秘书却赶快溜溜跑来了他的身边。
贺至饶站在原地,他打量着脚步不知为何变得似乎有些蹑手蹑脚的Alice,还有好像没打算和他打招呼的黄星莳。
“你们——”他犹豫着开口。
“待会见!”黄星莳爽朗地拍了一下贺至饶的手臂。
她迫不及待想要赶快去酒吧了。
“贺总,你看看这个安排行不?”刘秘书挤了过来,他不由分说,把一叠软皮文件夹塞进贺至饶的手里。
黄星莳进入电梯前,她多回头看了一次贺至饶。
他站在那里,比刘秘书高了整整一个个头。他翻着那些工作时间之外还要被下属临时加来的工作,看起来——有点温顺,还有点好笑。
电梯门关上之前,刘秘书转过身子来大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去啊!”
黄星莳甩了一下头发:“Taxi!”
傍晚的商圈彻底热闹起来,夕阳金灿灿的余辉照在沿着道路生长的法国梧桐。那浓密的绿叶被镀了一层金边,遮挡了一部分盛夏。
车流,人流,蝉鸣,红灯。
沥青马路残余着被白日太阳烘烤过的气味,还有商圈因为即将进入夜晚提前亮起的灯光。
银灰色奔驰AMGGT转出了地下停车场,它从另外一个出口开车,多余地在写字楼前的路上慢慢地绕了一圈。
“贺总。”副驾驶刘秘书殷勤地问,“我给你开导航?”
“哦——不用。”贺至饶看着窗外,他发现他的确找不到他认识的那个深蓝色波点裙子与金发。
他打着方向盘:“我知道路线。”
Jacqueline顶层爵士酒吧,一半观景餐厅,一半酒吧露台。在傍晚夜色渐起之际可以俯瞰城市的华灯初上,还有那条快要隐入黑夜的秦淮河。
黄星莳和Alice在酒吧下方那层空荡华丽的宴会厅的楼梯走上来时,酒吧露台上爵士乐队的乐手们正在为了七点聚会开始表演的试音。
萨克斯吱吱呀呀,短短几声就能让人感受到它即将的婉转悠扬。钢琴乐手也随手弹了几个音,那声音轻快得,像高层之上缓缓吹来的夏日晚风。
“今晚全都是我们公司的人吧。”Alice看着一片热闹,她直奔酒吧吧台方向而去,“我是不是得告诉他们少喝点酒,明天会水肿。”
“希望他们临走前能喝一杯CorpseReviverNo.2。”黄星莳也直奔吧台,“估计这样他们能清醒一点。”
餐厅与酒吧一半一半,连餐厅中的铁板烧与酒吧的吧台也是一半一半。
巨大厚实且造价昂贵的岩石石壁隔在正中央,石壁这边隐隐约约能听到对面法式铁板烧食物落在铁板上时的刺啦刺啦,还有兴奋地鼓掌欢呼声。
大概大家还忙着先吃点东西,酒吧这边三个调酒师站在整整一面酒瓶墙的前面,还有时间和力气去表演他们的shakeshake。
“Hello。”
黄星莳和Alice在吧台前的高椅刚刚坐下,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回头去,一个男孩正抽着烟笑着看她。
她认识他,他是群山的A组模特,虽然她不记得他的名字。
“Hello。”黄星莳语气平平地回应,她很快转了回去。
马天尼,马天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马天尼。
可是男模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淡就识趣离开,他迈一大步,转到她的另外一边。
“你好beautiful。”他吊儿郎当地笑着说。
“谢谢。”黄星莳冲调酒师说,“SweetMartini。”
马天尼,马天尼!
男模更来劲儿了,他拉过一把高椅,与黄星莳并排坐着。
“加个微信吧,我还没亲过洋嘴儿。”他叼着烟点开了微信。
他把手机递给她,才想起来又问:“你有微信吗?”
黄星莳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洋嘴是什么意思?”
男模愣了一下,他突然低头笑起来。他额前的黑发随着他的笑一颤一颤,香烟的烟雾随着他挡在手腕关节之后的鼻尖和嘴巴一喷一喷。
他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又抽了一口烟。
“你加我微信我再跟你说。”他微微扭头,将烟雾冲旁边吐出。
他一边吐烟,还一边侧着眼睛打量着黄星莳。
“前天我就想加你了,当着老板的面,我没好意思。”他再次把手机往前递,“加我呗,以后我们单独出去玩。”
黄星莳还是给了群山一个面子,她没翻白眼,也没给他一脚。
“Wait!”她转头叫住回去取冰的调酒师,“我要换成DryMartini。”
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人太多,她得赶紧把自己弄得高兴一点。
另一个调酒师在shakeshake,黄星莳回过头来,她捂住胸口:“I’amgay。”
“你们的老板知道这件事。”她对着看起来似乎不太信的男模,指了指刚刚出现在酒吧门口的贺至饶,“他认识我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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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你可以去问问他。”
男模看了一眼贺至饶,他回过头来,讪讪一笑。他笑着打量了一会她已经毫无耐心的脸,把烟按进了烟灰缸。
“DryMartini。”调酒师把酒推给了黄星莳。
柠檬皮飘在橄榄的上方,随着布满冰霜的酒杯轻轻旋转,黄星莳这才恢复了精神,她端起酒,像续命一样赶快喝了一口。
那股熟悉的苦味,还有露台之上瞬间开始欢快的爵士曲。
黄星莳又喝了一口:“Nice。”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段赛西端着一盘吃的找了过来,她坐在刚刚男模离开的高椅上,用叉子插着肉往嘴里塞。
“拜托。这可是酒。”黄星莳猛喝一大口,“谁会不来呢!”
段赛西被她逗得不行,她把嘴巴塞得太满了,只能闭着嘴巴仰着头笑。
她笑够了,她咽了嘴里的牛肉,抬头看了一圈富丽堂皇但又很有格调的酒吧。
“这酒店,一晚得多少钱啊。”段赛西口齿不清地用胳膊肘戳戳和她一起过来的摄影师助理呆呆,“你搜搜。”
呆呆查了一下,她什么都没说,把手机怼到了段赛西的面前。
个、十、百、千——
“算了。”段赛西往嘴里塞蘑菇,“反正住不起。”
“外滩那家一个房间均价五位数。”呆呆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顶层套房,六位数,起——”
这里最便宜的一间都4700!
段赛西瞬间指着酒吧中内的Jacqueline字母怒目圆睁:“这么有钱让我进A组怎么了!”
“你好好巴结巴结他。”呆呆抱着段赛西嘻嘻笑,“有钱,还长得帅!少奶奶,到时候别忘了我哟!”
“看见他就烦。”段赛西低头使劲叉牛肉。
叉子把盘子戳得嘎吱嘎吱响,她没好气地翻了白眼。
“‘你是Bella吗?’”段赛西阴阳怪气冲黄星莳和呆呆学着贺至饶的话,“这句话我记他一辈子。”
“等我以后火了我看他还这样说我不。”她狠狠地冲露台上的贺至饶像小狗呲牙一样呲了一下。
呆呆用手挡住嘴巴:“没准是gay!”
段赛西和呆呆哈哈笑,黄星莳就在一旁喝着酒笑着看着她们。
一杯马天尼下肚,她多少感觉有些轻飘飘了。
“再来一杯drymartini!”她又问调酒师要了一杯。
她转回头来,托着脑袋看向露台。
露台上天空彻底变成了深蓝色,这座城市也彻底被灯火续以繁华。
她很轻易地就认出了那个卷起袖子的白色衬衫,贺至饶靠着露台边缘,他正认真地与Riva聊着什么。
他不时地点头,还有笑。他抱起双臂,悠闲地融进被爵士乐曲掌控的快乐之夜。
他那结实漂亮的手臂——
不行,不行。
不要看他!
“DryMartini。”
黄星莳拿起调酒师刚做好的干马天尼,她打量着四处,开始给自己找点乐子。
段赛西刚刚喝了一杯长岛冰茶之后就有些许醉意了,黄星莳拉着段赛西,让她和她一起跳舞。
爵士乐队也卖力地表演,钢琴,萨克斯,大提琴···还有沙沙作响的沙锤夹在欢快的节奏。
黄星莳端着酒,她和段赛西一边跳舞一边大笑。
爵士乐队的黑人鼓手把鼓棒给了她,她拿着酒,接过鼓棒乱敲几下。
她那样混乱的大脑创造的混乱,乐队中的其他人居然能按她乱七八糟的节奏和声音,天衣无缝地配合出了新的曲子。
“Bravo!”黄星莳大声欢呼。
她把鼓棒还给鼓手,举杯隔空敬他,她转过身来,一口把杯中的干马天尼全都灌下。
两杯干马天尼,她已经高兴地快要飞起来了。
南京的夏夜热得像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粘在皮肤上,就让她整个人都沾上了炎热。
人太多了,差不多要一百多个。调酒师已经累得不想再展示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样调酒了,反正大家也都是喜欢热闹,直接做了简单的轰炸机来热热场子。
喷枪慢慢掠过杯口,长长的吧台上整整齐齐一整排的B52轰炸机排着队接连冒起火焰的蓝光。
黄星莳拿过一杯,她拒绝了调酒师递给她的吸管,一口吹灭伏特加上的蓝色火焰,仰头一饮而尽。
“Wow——”
她的喉咙被酒精刺激地让她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她彻底晕了。
她放下杯子,坐在吧台边托着脑袋迷离着眼睛看着露台外深蓝色的夜空。
贺至饶在热闹的人群中第三十几次看向那个身影,她还是在喝酒。
她就像扎根在吧台边上了似的,除了刚刚和别人一起来到露台玩乐。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与透明冰球随着手腕的转动,慢慢在杯壁上绕圈滚动。
“贺总,年少有为啊,年少有为!”
几个模特经纪人的酒杯凑在贺至饶的身边,他只好一一笑着回敬。
聚会上无人不是痛快畅饮,贺至饶转过头去,他对着黑夜下陌生又熟悉的天际线,举杯一口浅酌。
13. Chapter 13
酒过三巡,模特们基本都聚集在了酒吧这边,调酒师忙得晕头转向,直接从吧台后搬出了冰桶。
水果与冰块浸泡在随意调出的鸡尾酒中,摆了三桶。大家玩得嗨,爵士乐队的歌曲越来越欢快。
“小心水肿!”Alice拿着一杯莫吉托,她一边喝一边绕着圈地大声劝那群模特们。
段赛西已经喝得迷迷瞪瞪,她的额头顶在酒吧与露台之间的玻璃上,使劲用鼻尖把玻璃上吹满雾气。
露台开了门,空调凉气早就都跑光了。她费半天劲儿也没法搞出一片雾气再在玻璃上画个爱心。
玻璃之后,深蓝夜空下点点灯光。她不爽地揉了揉鼻尖,转头看了看热闹的四周。
这聚会行,这才不到俩小时,都有好几对已经抱着啃对方的嘴了。
段赛西端着一杯鸡尾酒,她绕过玻璃,也上了露台。她像刚刚跟黄星莳玩乐一样,挤着人群跟着爵士乐一蹦跶一蹦哒地自娱自乐。
刚刚接酒时酒杯中顺进来了一片柠檬,她用吸管把它插了出来。
她对着举在面前这片湿淋淋的还滴着酒的柠檬片,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舔一口。
咦~
柠檬刚刚擦过舌尖,那股酸涩像触电一样。段赛西缩起脖子,她一下子把柠檬甩在了地板上。
好酸!
“A组去美国之后,Maureen大概就会全面接管群山。至于上海时装周的话——”贺至饶停顿一下,“先看看A组在九月份的表现吧,我们希望这次A组能有新人通过四大时装周的面试——”
“贺总!”
突如其来一声大喝打断了贺至饶的话,引得他和围着他的人们一同转头看去。
段赛西板板正正地站在旁边,她高举手臂,把酒杯也举得高高的。
她看到贺至饶回头,眯着眼睛咧开嘴傻笑。
“贺总!”段赛西一蹦一大步,她蹦过来一把勾住贺至饶的肩膀,把酒杯‘叮’地一下撞到贺至饶的酒杯。
鸡尾酒被撞进了威士忌的酒杯,那群模特经纪人已经看傻了眼,刘秘书也是。
他看着贺至饶脸上也一副震惊的表情。
刘秘书先感慨了一下这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情绪稳定的老板有点别的反应,第二下——
哎?不是。
刘秘书这才反应过来,他火速冲过来拉开抱着贺至饶不撒手还一个劲儿呵呵傻笑的段赛西。
他把段赛西拉到了一旁,一边推着她,一边慌忙回头看:“你没事儿吧贺总!贺总!贺总你没事吧!”
贺至饶低头看了看腰间传来的一片微凉,刚刚的一番事故,他的衬衫已经被混合的酒水沾湿。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拿起酒杯凑在鼻尖闻了闻变了味道的威士忌。
“没关系。”他不动声色地把酒杯放在了露台围栏的栏杆上,随意用手背扫了扫衬衫上的酒水。
“贺总!”段赛西又是一声中气十足,她搂着刘秘书,再次冲贺至饶举杯,“以后蒙您照顾啊!这个,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都在酒里了!我敬你!”
她说完,不顾周遭的目瞪口呆,不顾贺至饶的错愕,只顾自己仰头一口闷。
段赛西喝完酒就推开刘秘书跌跌撞撞往别处走,一群人看着她的背影,还全都继续一副目瞪口呆。
李瑞先转回头来,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孩子喝傻了?”
商务处蓝姐问:“哪个组的。”
“这小女孩,真笑人。”Riva抽了一口烟,她想了想,答,“C组。”
段赛西已经在爵士乐队面前继续蹦跶了,贺至饶收回视线,他对于这个女孩总是做出一些让人感到离奇的事情感到荒唐,有点好笑。
从他不肯让她进A组开始。
刘秘书刚刚跑去拿了纸巾回来,贺至饶重新看向城市夜景。Riva继续聊起B组在国内的前路,刘秘书就对着他腰上湿的那片衬衫使劲擦。
“好了好了。”贺至饶挡开刘秘书的手,“不用麻烦。”
刘秘书后悔莫及,他哭丧着一张脸,站在一旁把纸巾攥在手里:“贺总,以后我拿个警戒线把您圈起来!”
刘秘书这一句话,大家又开始哈哈笑,贺至饶刚开始没太听懂。Riva把这句话翻译成英文告诉他后,他也被逗得笑。
聊天继续,大家不想聊工作了,李瑞就聊了点前段时间在意大利度假的事。
口袋中突然震动,贺至饶掏出手机。
「Maureen」
“不好意思。我有电话。”
贺至饶拿着震动的手机,他快步穿过露台聚集的人群进入酒吧,又大步横穿酒吧,找着离开这片喧嚣的那扇门而去。
他走到酒吧门口时按了接听,可贺穆琳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握着酒吧玻璃门上的长条木质把手推开大门,顺便又把电话拨了回去。
“明天我会和负责商务的蓝女士开会,到时候再说吧。”贺至饶一边下着楼梯,一边隔空对着贺穆琳的话连连点头,“好的,周末见。”
厚厚的玻璃门关上,隔绝了酒吧的吵闹,彼时空荡荡的宴会厅内,只有贺至饶的皮鞋在瓷砖上的脚步声。
贺穆琳的声音与电话一起在耳边结束,他才听到身后一个高跟鞋的脚步声。
慢吞吞的,下一阶楼梯,会有一个停顿的空拍。
在又一个接上空拍的脚步声踩下,贺至饶把手机放回口袋中,他侧身寻声看去。
大理石楼梯的尽头,黄星莳正站在那里。
她扶着楼梯的扶手,腰间的深蓝色波点裙子蹭着硬邦邦的石头,支撑着她看起来已经醉意十足的身体。
她虽慢,但她的高跟鞋还在一阶接着一阶沿着楼梯而下。
现在宴会厅中只有那双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一下,像心跳一样,清脆地敲击着耳膜。
贺至饶站在楼梯下方,他彻底转过身来,看着黄星莳一步一步走近他的面前。
“你。”黄星莳距离贺至饶还有几步之遥,她抬起手臂,准确无误地指着他,“送我回家吧。”
她又下了两层台阶。
他们这次离得够近了,脚下一层台阶给她添了一些高度,她差不多可以与贺至饶平视。
她伸出手臂,一左一右搭上了贺至饶的肩膀。
“不过——”她痴迷地盯着他的两片薄唇,“我们不要让Jessica看到,好不好?她会来找你的——”
那个坏女孩。
总是报复她,抢走她所有的男朋友,再让她成为所有人嘲笑的对象。
她还必须只能装作不在乎那些男人,否则她会彻底成为笑柄。
黄星莳说到这里,她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她的手指触摸着贺至饶的鼻尖,听着他平缓的呼吸。
她的指尖慢慢滑下,随着她的视线一起来到贺至饶的嘴唇。
这张让她把自己的理智用细绳强行绑起来的嘴唇慢慢张开了,她瞧着那嘴唇上的纹路,还有唇边剃光胡须后隐隐约约藏着胡渣的皮肤。
她心中的那根细绳,‘啪’的一下,再也不堪重负。
贺至饶轻声笑:“Why?”
“Why?”黄星莳一下子不再迷离,她皱起眉头,“我不是老外,不要叫我老外。”
她说完,又对着眼前这张英俊到她时时刻刻都惦记的脸恢复了她最擅长的撩拨。
“嗯——”黄星莳搂着贺至饶的脖子,她凑过去埋头闻了一下他的肩颈。
她的鼻尖在紧绷的皮肤与硬挺的衬衫布料边徘徊。
“你好香呀。”她甜甜地夸赞他。
她抬起头来,手指轻捋贺至饶的鬓角。
她的指尖,大概是因为酒精才带着几分滚烫。
它滚烫地掠过贺至饶也因为酒精升起温度的皮肤,贺至饶的视线直直穿过黄星莳的手指,他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
“贺总?”黄星莳歪歪脑袋,“你喜欢别人这样叫你吗?”
她捧起贺至饶的脸颊轻声笑:“嗯?贺总。”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很多,像羽毛,轻飘飘的,那声轻笑比羽毛还轻,搔着耳朵阵阵发痒。
贺至饶勾着嘴唇,他只是笑着看她。
“你喝醉了。”他说。
他听着耳边黄星莳那徐徐的呼吸声与的笑声,喉结上下滚动。
他的声音也低下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的家住在哪里?”虽然他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黄星莳的手指点着贺至饶的嘴唇,她哼哼一笑:“在你的心里。”
她好像误认为他们正在调情。
“好吧。”贺至饶又笑。
他继续任由她触碰着他,她不再摩挲他的嘴唇,而是轻揉他的耳垂。
黄星莳的手臂从贺至饶的肩膀上滑下,她的左手摸索着找到了他一直垂在腿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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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起他的手,拽着他往楼梯下走。
她走,贺至饶就跟着她走。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偌大的酒店中每一条路都通往何处。
黄星莳拉着贺至饶走下楼梯,她漫无目的地带着他拐进宴会厅唯一一扇门后。
他们来了一条明亮的走廊,她迫不及待地把贺至饶一把推在了墙壁上。
黄星莳的手,再次抚上贺至饶的脸颊。
贺至饶已经闻到她那股带着酒精与香水气味的呼吸了,或许,是因为他早就为她低下了头。
黄星莳垫脚仰头凑了过来,她却只在他的嘴边轻轻打着转地嗅着他。
她的手在下面缠着他脖子上垂下的领带,一圈又一圈,暗暗强势地一点点收紧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歪着头,看着他。
那忽闪忽闪的眼睛,像——某种小动物一样好奇。
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鼻尖已经抵在她的脸颊,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进一步。
“Cecilia?”贺至饶忍不住唤她。
“What。”她的声音沙哑又甜蜜。
贺至饶微微抬头:“这里应该不是你的家。”
黄星莳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她低头看了看绕缠她手掌的领带。
她趴在贺至饶的怀里,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手掌不断地摸着贺至饶的颈侧,她的手指用力收缩,指甲隔着一层衬衫忍不住抓了一下。
“贺至饶。”黄星莳的声音轻如气息,“Kissme。”
她不等贺至饶低头,她就先吻了他。
长廊贴满金色花纹壁纸的墙壁上,两道身影紧紧重叠,这里寂静无声,他们清晰地听着对方与自己交换的气息。
贺至饶低着头,他的手臂紧紧揽在黄星莳的腰后,他的手掌几乎占据了她腰后的一半,轻易地握住她轻薄的腰身。
她搂着他的肩膀,翻来覆去只咬他的嘴唇,她就好像肆意报复一样,咬得他疼得一声闷哼。
这个吻像骤雨一般袭来,又瞬间离去。
贺至饶的嘴巴忍不住追着黄星莳而去,她已经转身离开,继续拉着他到处乱走。
长廊上唯一一个大门,是Jacqueline顶层的会议室的门。
黄星莳推门而进。贺至饶跟在身后,他的手熟练地在他们闯进一片黑暗时打开了门口的开关。
灯光亮起,他还没来得及将门关紧,他就被黄星莳拽着推着摔坐在会议桌边一张皮椅中。
黄星莳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她抓着脑后现在稍显乱蓬蓬的金发,靠着桌边看着贺至饶。
他衬衫凌乱,领带松散。他的嘴唇红肿,大概是刚刚被她啃咬的成果。
他露在袖子外的手臂,也渐渐蔓延了一层红色。沿着凸起的青筋,在手背上一片青色的血管之间,手上关节泛着一片欲感的粉红。
他懒散地坐在黑色皮椅中,靠在椅背上的胸膛一起一伏。
他眯着眼睛笑着看她,眼中充满那丝藏不住的意犹未尽。
就是这股气定神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黄星莳绞尽脑汁想了一下关于她对贺至饶的迷恋来源。
他很健康,看起来又很聪明。
她还没碰到过这样的男人。
他就好像躲在阴雨连绵的古堡中用手指轻撩窗帘看向窗外的神秘莫测的人,她站在窗下,抬头与他对视。
黑色的玻璃让他的脸庞模糊不清,她却能看清他眼中直勾勾的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然后他就把窗帘放下来了,只留下一个让人总是猜想的身影。
但她知道肯定他还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贺至饶。”
“Yes?”
黄星莳十分平静地张开嘴巴:“You’resomkinghot。”
辣得冒烟?
贺至饶没忍住笑:“What?”
黄星莳又是不回答他的问题,她蹭了过来,抬膝跪坐在他的腿上。
她弓着身子,俯视着他,掰起他的下巴,让他看她。
他抬手轻轻握住她的大腿后侧,等着她的吻。她却冷不丁,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胸肌。
“Hey——”贺至饶低声笑起来。
黄星莳低着头,她急切地上手解着贺至饶衬衫的扣子。
“让我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