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但无所谓》
1. 穿书
爱丽丝追着一只揣着怀表、会说话的兔子先生，掉进了兔子洞，开始了一段奇幻冒险，但阮烟从没想过下水道也能有同样的功能。
晚上八点十二分从写字楼爬出来的时候，双眼呆滞，神志不清，直到踩空井盖的一瞬间，她才意识到：坏了要完。
奇怪的是并不感觉到疼痛，反而身体变得很轻，晃晃悠悠坠下，意识仿佛脱离了僵硬的躯体漂浮在半空，她甚至还有空在想如果这一幕发生在走进科学栏目，标题应该叫倒霉鼠鼠的终极梦幻升天，宋体，小二加粗。
“Surprise!”一缕青烟化成了人影，肤色接近透明，带着淡淡的，天真孩童般的笑容。
眼前的少年摇曳着薄薄一片，阮烟忍不住好奇他的后面到底是热腾腾的血肉还是凌乱的阴影线条。
“纸片人统治世界的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虽然还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但她还是忍不住发出感叹，连眼神都止不住地盯着他。
少年清澈的嗓音轻飘飘地传来，“我叫乌鸦，你的系统。很不幸的通知你，你的意识已经进入一本剧情崩坏的小说里，只有走完原书的六个关键剧情点才能到原来的世界。”
阮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好麻烦，那就不回了吧。”
死了还得费劲爬起来再拉一遍磨，这个世界是什么很美好的东西吗？
乌鸦眼里有些疑惑，阴森森的牙齿白得发亮，仍然笑嘻嘻地说：“如果你不配合，会有惩罚的哦。”
多年当牛做马的经验锻炼出了阮烟机警如狗的反应，立马就懂了这个拟人的系统在说些什么，随即就切换成标准的微笑，“亲亲，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诶，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呢？没有天打雷劈，体验幸福人生！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当你在无数个夜里翻来覆去痛恨着自己时，难道没有动过一丝念头，假如我是ta就好了......”少年轻轻低语，笑容如恶魔张开羽翼，“我呀，可是在做慈善呢。”
说的真好，但她压根不吃这一套，又不是小孩子了，大人只会成熟的为人生披麻戴孝，心里再怎么骂骂咧咧却还是会十分亲切地说：“哦。”
乌鸦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然后看向天空底下凝固住的车流人群轻轻说道，“还有五秒钟。”
“什么五秒钟？”阮烟有些茫然，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五。”
“四。”
“三。”
“二。”
“一。”
眼前瞬间陷入黑暗，全身上下翻滚起来，阮烟感觉自己不是在爱丽丝梦游仙境，而是在梦游滚筒洗衣机，重心从头转到了脚又滚回了头，连头发丝都在冒金星，如果加点洗衣粉，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吐出劳什子泡泡的。
草，这是拐卖，她要报警！
脑海里硬生生被塞了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和一些离谱的设定。比如在这本小说里，她应该是个女配，因为和她同名同姓的阮烟是个豪门脑残千金，暗恋青梅竹马的霸总男主。
书里她像个流着哈喇子的护食猛兽，盘踞在总裁身边，谁对男主有不轨之心，她就一爪子拍过去，誓死守护霸总的童贞。不光如此，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大献殷勤，无奈霸总还是一副拽个二五八万的扑克脸，完全没有一丝冰山融化的迹象。
于是，纯爱战士阮小姐黑化了，偷偷下药，准备逼婚，想要从外力因素上融化冰山。可惜女配终究是女配，丢脸丢到路边的狗都唾弃的地步，但她还没有放弃，坚持不懈的在找死这条路上作天作地。终于在一番智慧操作下，顺顺利利入土为安了。
两眼一睁，是陌生的房间。
阮烟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乌鸦说的幸福人生吗？他不应该当系统，应该出现在诈骗宣传栏。
扫视周围，暖白蕾丝边的床单，床头摆了一堆甜甜的玩偶娃娃，旁边的欧式桌架上贴了很多HelloKitty的贴纸，桌面一角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教辅书，五颜六色的化妆品随意散落在一旁，泛着光泽的口红上还印着少女的纹理，微风轻轻抚过帘角，渗透的阳光洒在木质地板上，蓬勃的气息轻盈得不像话。
阮烟忍不住的指尖碰到了桌面，又灰溜溜地缩了回去，撤下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桌面上的相片，几乎瞬间就被一个人抓住了目光。少年黑发红唇，肤白似玉，眉眼绯然，平添几分瑰丽，只是神情冷漠、疏离又漫不经心。
按照设定，这应该就是古早霸总傅若尧？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让女配不惜黑化下药也要得到他的身子。
真可惜，很美的你遇上倒霉的我，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如果男女主是二十四岁相遇，而目前她只有原身十七岁的记忆，说明现在是小说第一章的七年前？那个乌鸦说要过完六个剧情点才能苏醒过来，这里应该会有所谓剧情点。
如果要让她在这里生活七八年，阮烟真的考虑现在直接死了算了，毕竟马上投胎或许会比较快。
“你死不了的。”乌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得很开心。少年绕着她雀跃地转圈，下达了第一个任务：“在12月结束之前，达成倒追男主的成就。”
“遇到麻烦的事情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很大概率不会出现，但你可以祈祷幸运降临。新年的钟声响起之前，我将为你带来第二个任务，那时我会在你的身边。”
“阮烟，祝你旅途愉快。”说罢，长长的头发随风打着圈的跳舞，墨色很快将乌鸦的脖颈缠住，拖着他消失在空气里。
什么任务过剧情点，听起来都像是在打游戏，操控着人物，蹦蹦跳跳过关斩将，只是游戏的结局马里奥没有救到公主，孤零零的倒在了半路上。
她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属于原主的记忆，富贵土壤长起来的千金小姐连眼梢都吊翘着骄傲，会在迎新晚会上穿着白色蓬松的礼裙拉起优美的小提琴，带着微微不屑的目光享受观众席间殷羡的神情。但很奇怪的是，对于男主傅若尧的心动，记忆里似乎是一片空白，是无论怎么回想都看不清楚的存在。
一段一段的记忆模模糊糊地串成迷雾，隐约间能拼凑起阮烟的人生，再想往前凑近去看细枝末节却什么也没有了。
她有预感，那个叫乌鸦的系统给她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再次叹了口气，阮烟拉开椅子，平静地靠在椅背上，只是仰头呆呆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看久了产生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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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做梦都感觉在做梦一样。
如果只看原主的前半生无疑是幸福的，父母和睦，家世显赫，自己也十分优秀，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然后就一个猛子扎进了爱情里头，粉身碎骨。
其实故事结局一开始就已经写好，那她做什么、做不做其实都差不多吧。
抬头扫了一眼日历，九月二十八号？时间还早呢，倒追男主什么的可是个大活，那就先休息吧。
“阮烟！阮烟！阮~烟~”
她这是幻听了吗，怎么感觉有人在叫她？阮烟从椅子上起开，顺着声音走到了窗户边，刚伸出头就看见底下的空地站了两个人。
那个穿着连帽淡黄色卫衣的男孩子笑容灿烂地向她招手，随即双手合拢做出喇叭状，大声喊着，“今晚的生日会你来不来啊！”
原来是王佑，桌子上摆放的相片里的另一个人。阮烟，傅若尧，王佑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傅若尧性子冷，而原主呢，又是个高傲的白天鹅，于是总爱插诨打科的王佑就成了这个小团体的妈妈桑，左拉拉这个大爹，右扯扯那个大小姐，让这个团结友爱的小家庭一直走到今天。
这几天原主都没有去学校，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把自己关在家里，本来说好合伙为傅若尧定制的生日蛋糕更是连影都没了。
刚开始王佑的短信一条接一条的轰炸，十分后悔自己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这个大小姐。
一个月前的阮烟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知道一家味道超级好的私人订制，蛋糕什么的交给她就好了，结果这几天直接玩消失。发出去的短信内容从温暖关怀到暴跳如雷，最后他心如死灰的满城找蛋糕，顺便通知阮烟明天见到面她死定了。
放完学就气冲冲地拉着傅若尧说是要来控诉她。小团体的妈妈桑大概天生一副好心肠，看见好几天没见的阮烟从窗户里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庞，很快就忘记了自己一路上在傅若尧耳旁的絮絮叨叨的怨言，又没事一样询问起阮烟晚上还来不来。
窗户外面的王佑没等听到她的回答，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什么，阮烟没有看懂，只感觉在观赏野猴子回归大自然，不忍直视。
站在他旁边的傅若尧一直没有说话，很安静地看着地面，低垂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优越的侧脸线条顺着脖颈向下，隐隐约约有种凌冽的美。
只是忽然间，他就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对视的瞬间阮烟心下一惊，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阮烟慌乱地朝着他的方向丢下一句，“我不去了”。也不管他们听见没有，就迅速闪躲进了窗户的旁边。
这样，应该就看不见了。
天蓝色的帘纱随着清风滑过脸庞，阮烟捂着心跳声顺着墙壁慢慢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多吓人啊！这就是属于总裁的霸道魅力时刻吗？
身体里残留的意识在作祟，心跳就像在跑八百米。
窗子外面还有男孩子疑惑的喊叫声，阮烟只想装死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过了一会，世界终于又恢复成了死一样的寂静。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效。
阮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房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两声。
2. 生日
门外传来女人温和的嗓音，“宝贝，妈妈可以进来吗？”
阮烟从地板上爬起来，按下门把手就看见了一双淡色的棉布拖鞋。视线再往上，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正温婉地看着自己。
女人长着很标致的柳叶眉，白皙秀美，像是江南细雨中走出来的仕女。
阮母手里拎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手提袋，询问道：“宝贝怎么不和小佑他们一起出去玩？”
阮烟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说自己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俩人。一个社交恐怖分子活力四射的热情让她感到很尴尬，另一个光看了她一眼，她的心脏突突的就要厥过去了。
阮母并没有在意她长长的沉默，继续温柔地说：“妈妈知道这段时间你不开心，其实一直以来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
说着就将手里的手提袋递给了她，“昨天跟你张阿姨一起去逛街，看见这件小礼服我一眼就相中了，想着宝贝女儿穿起来一定很漂亮，今天不是小尧的生日吗?刚好可以试试。”
宝贝？我吗？开什么玩笑。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过了手提袋，阮烟诚惶诚恐地不停点着头。
直到阮母离开房间，阮烟才缓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点头答应了什么，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生日终究还是躲不过吗？头都点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阮烟打开黑色包装，抖落出一件粉色小洋裙，美丽鲜妍的花环从半镂空的后背绕到腰间。
看到的那瞬间她就想把裙子塞回去，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但凡是在公众场合，她都恨不得拿个麻袋将自己套住，最好谁也不要看见我，谁也不要和我打招呼，当我是透明人就好。
现在要穿得像个小花仙一样去宴会？杀了我吧。
可……只要想到刚才阮母温温柔柔的语气，阮烟没办法拒绝。
凭借着仅有的记忆，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了原主打算送给傅若尧的礼物，礼物还没来得及包装完就塞了进去，一同扯出来的还有零碎的包装纸。
阮烟找了一把剪刀，拼拼凑凑将礼物包装好。里面好像是个昂贵的蝴蝶标本，原主精挑细选了很久。
据说人类的灵魂常常以带有蝴蝶翅膀的少女出现。
还好，她的灵魂已经在下水道里三百六十五度螺旋梦幻升天，随后立马就被黑心的系统拉到这里走剧情过任务了。
此时此刻，阮烟左手拎着生日礼物，右手挎着小洋裙，带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
阮烟准备去换衣服，走到镜子面前却又突然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像她又不是她，清冷美丽的脸庞嫩得能掐出水来，露出来的眼睛扑闪着明净，整个人都泛着一种光泽感。
可偏偏这张脸和她的十七八岁一模一样。要是说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她那时总会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压着短发，把整个人都藏进宽大的校服里。
操场里，教室间，擦肩而过的很多个相似的背影，有时连她也分不清谁是谁。
但现在镜子里的那张脸，一模一样，却能让她无比清晰的分辨出来这并不是她。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阮烟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然后默默换起了衣服，顺手捞起了手机，面容解锁的很顺利，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很快就找到了王佑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王佑发的恶狠狠的威胁，想起来他在楼下白痴一样灿烂的笑容，阮烟忍不住笑了。
—生日会定位可以发我一下吗？
对面秒回：哟，大小姐终于舍得出门了。
—呃，之前蛋糕的事情很抱歉。
—你抱歉啥啊，我说着玩的，勿当真。
后面紧跟着一个定位，阮烟看着眼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地方是傅家在西郊的别苑。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王佑撺掇选的地方，西郊别苑很少有人去住，但那里背靠一片心湖，夜晚波光粼粼，很适合谈情说爱。
王佑一直想带女朋友来西郊别苑，磨了傅若尧好久，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任了，傅若尧依旧是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借”。
也不知道他这次是怎么说服傅若尧将生日派对开在了这里，但唯一肯定的是必定费了好大功夫。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低声下气的去求那个锯嘴葫芦的。
傅家的大事小事都被傅家大哥一个人包揽过来了。而傅若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如果王佑稍微在他面前提一嘴，肯定早就美梦成真了。
原主知道这一点的，但原主一直憋着故意看热闹。团结友爱的小家庭实在不能细看，细看全是塑料。
阮烟很快换好了衣服出门，路过大厅时礼貌性的朝着阮母微笑示意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倒是一点不停，迅速赶往大门方向。
司机已经备好了车，阮烟坐在后座右侧靠窗，看着视野里的景色不断后退，晚风吹拂在脸庞上，让人暂时忘记了笼罩在心头的烦恼。
来都来了，就这样过吧。
到西郊别苑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宴会大厅里几乎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王佑这个交际花正处在人群的中央谈笑风生，周围簇拥的一群人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人好多，阮烟立马放弃了去找王佑的想法，转而看向手中包装好的礼物，思索着要不要先去找傅若尧把礼物送了。
想到上次的心跳加速到爆炸，不免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在人群中努力寻找他。
那个冷漠的，料峭的，像个活阎王的身影。
找到了！
正准备挪动就被一道俏丽的身影拦住。
“阮烟，你怎么才来？”张思思毫不客气地问，眼神不带掩饰将她全身上下扒了个遍，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阮烟顺着她的视线，下意识低头去看，裙子上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脏东西啊。
抬头看向张思思，她化着精致的妆容，银色眼影在眼皮上blinkblink，太阳花睫毛根根分明随机夹死一只苍蝇，特别是脖子上那颗闪耀的蓝宝石隔着二里地都能亮瞎她的眼。
对比自己手上脖子上的光秃秃，突然反应过来，张思思原来是打量攀比了一番，顿时信心满满，觉得今天占了上风。
张思思的爸爸是做房地产生意，妈妈是个优雅的小提琴家，从小学芭蕾，考试成绩永远都是第一，样样都很完美的张思思趾高气扬了十五年，结果在刚进高中的迎新晚会上就被阮烟抢走了所有风头。
比起这些，更不能让她接受的是，一向严格的母亲少有的夸赞起了阮烟的小提琴水准。她说，这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张思思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怎么也拉不好的弦，想起了母亲一次次失望的眼神，想起了自己是由怎么样溃败转而去学了芭蕾。
她真的，讨厌死了阮烟。每时每刻只要见到她就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其实原主也和张思思不对付，觉得她矫情又很爱装。
于是两人每次碰到都会暗地里较劲，从服饰包包到成绩奖学金，一切能争能抢的都在较劲。一山不容二虎，两个高傲的人碰到一起难免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张思思爱抢就抢咯，阮烟敷衍地说：“确实，刚来。”
“听说你生病了，学校是好几天没去，傅若尧的生日会是上赶着来，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他。”张思思瞧不起地问。
听到这话阮烟有些佩服张思思，都是一个班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不想着做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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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表面功夫，语气里的厌恶如此直播。
“嗯嗯，也是最近喜欢上的。”阮烟顺着她的意思，敷衍了事。
也没有什么毛病，反正她马上就要去做倒追男主的任务，喜不喜欢的就当她是喜欢吧。
没想到张思思的神情瞬间铁青，“你真不要脸。”
不是姐们，是你非要问的啊。
感觉实在是难以和面前的人沟通，正准备离开，耳边传来张思思的一声冷笑。
这下子阮烟连装都懒得装了，一把将张思思扒拉开。
真有意思，在女主的世界里，阮烟是当之无愧的恶毒女配，而在原主的世界里，张思思却像是那个恶毒npc。
大家都是npc，谁也不要为难谁，不好吗？
很快就找到了傅若尧，他在廊下同什么人在说话，阴晦未明的光线打在剪裁得体的西服上，男人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阮烟感叹不愧是小说里的男主角，从小就有股王霸之气。
谈话似乎快要结束，男人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就准备离开。
哦豁，看错人了，这人竟然是傅若明。
傅若明也看到了她，微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烟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若明哥。”阮烟不是很习惯这个称呼。
“上次见面还是在过年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傅若明感慨道。
随即就看见他从口袋掏出来什么东西，对阮烟说：“伸手。”
阮烟听话地伸出了手，傅若明悬在空中的手松了开来，一颗话梅糖掉落在她的手掌心。
“再见了，烟烟。”傅若明浅笑。
阮烟握着话梅糖，塑料纸边的尖尖戳在掌心，痒痒麻麻的。
她默默地想，虽然傅若明的行为很像在哄小孩，但必须承认在看见手心里躺着一颗糖的时候，还是开心的。
傅若明走了，那走廊里的剩下的总应该是傅若尧了吧，那个人都淹没在明暗交织的夜色里，看不清神色。
阮烟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还好，都正常。
像猎人接近陷阱里的兔子一样，她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小声开口道：“生日快乐。”
那人稍稍侧头，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是傅若尧，这次没认错，阮烟把礼物递了过去，并在心里祈祷他快点把这个定时炸弹接下。
傅若尧接过了礼物，神情淡淡。
阮烟当即就想开溜，打着哈哈，“我就不打扰……”
“你还好吗？”傅若尧淡淡地问。
“我？还行吧哈哈。”阮烟猝不及防，胡乱回答着。
他没有再说什么，空气沉默，再沉默。
前面郁郁葱葱种了很多树，中间开辟出了一条鹅卵石小路，再往前就是那片心湖了。
少年的睫毛长长密密，阮烟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这几天没有去学校，还好吗。
想起了被原主鸽掉的生日蛋糕，阮烟久违的感到抱歉。
“那个蛋糕……”阮烟停顿了一下，正思考着怎么合理化这件事。
“没关系。”傅若尧随意答道。
傅若尧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两小时前王佑刚收到短信就把手机高高举起来在他面前晃，边晃边啧啧啧地说阮大小姐也会道歉了。
他稍稍有些吃惊，但也并不太在意。
“啊？”阮烟愣住了，抬头去看傅若尧。少年挺直地靠在廊下的柱子边，目光散漫。
他是真的不爱说话。
阮烟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差点忘了，冰山总是万年不化，屹立不倒，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礼物送完，阮烟准备离开这里，去大厅找个阴暗角落默默待到派对结束。
3. 尴尬
大厅里的气氛火热，能听见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夸张的笑声。遥遥看去，甚至有躲在角落里亲吻的情侣。
阮烟朝着大厅方向走去。
熟悉的，不熟悉的脸，见到还要打招呼，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张思思，阮烟连寒暄都觉得要花费很多力气。
最适合她的打招呼方式大概是小学英语书上的howareyou？iamfine,thanks.到这里最好就结束，因为下一句她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书上没教。
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别别扭扭的冒出来弱弱地说了一句话，如果对方没有听到或者接下去，她就会尴尬的想消失，并在夜晚反复去世后暗暗发誓再也不在人多的时候说话了。
脑子里已经开始尴尬了，阮烟默默又默默退了回来，倒回安静的走廊，舒适了。
再看身边的冰山，顿时感觉还不错，至少，傅若尧什么也不会问，也没有说废话的习惯。
于是她就和傅若尧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排发呆。
阮烟有点好奇傅若尧现在在想什么，自己看着眼前的黑漆漆没一会就觉得乏味，有什么好看的呢？好大的树，好多的叶子，长着翅膀硬的怪异小虫子叫个没完。
如果不是倒霉掉进下水道，如果没有遇到坑比系统，她现在应该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打开最新一集的综艺龇着大牙乐。
而不是在这里，为了躲避人群，选择站着装死。
百无聊赖下，阮烟撕开了话梅糖包装纸，哗啦啦的声音在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她有些后悔，但决定当自己是个聋子，迅速把糖塞嘴里。
果然，再冷漠无情的男人听到狗狗祟祟的动静还是会顺着声音看过来。察觉到他的目光，阮烟站得笔直，克制着脸颊爬上的红晕。
啊啊啊啊啊啊好尴尬啊。
傅若尧犹豫了片刻，伸手递过来了一颗糖，也是话梅味。
大哥塞给他的时候，他就在苦恼怎么办，他并不爱吃很甜的东西，觉得很腻。
但傅若明是个嗜糖如命的家伙，随身携带刻着圣诞彩灯小雪人的铁盒子，装着些五花八门的糖果。上一次他还在里面见到了蛋黄味的糖纸，实在叹为观止。
阮烟弱弱地说，“其实…我不是…算了。”放弃了挣扎，双手合一，神情毕恭毕敬地接过了话梅糖。人还是不能无聊，更不能在无聊的时候嘴馋。
“你在看什么？”左右已经尴尬上了，阮烟反而有些释然，就把自己的好奇问了出来。
“那边，有一个鸟窝。”
“这么暗你都能看见鸟窝？”阮烟惊讶地问，她只看见了好多的树。
“嗯，左边第二棵树的枝干上有光渗了进来。”傅若尧指给她看。
好像是有个黑乎乎的一团在那里，小小的黑影交错移动，她睁大眼睛想再看得清楚点，可还是看模模糊糊不清楚。
不争气的视力毁了我的鸟窝梦，阮烟双手一摊，“很遗憾啊，我看不清。”
“可惜。”傅若尧说。
凌乱的脚步声哐哐砸在地面上，阮烟朝后看去，王佑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就走过来了。
“你们俩躲在这里干嘛呢？”大喇叭的嗓门如约而至。
王佑懒散的把手搭在了傅若尧的肩膀上，大大咧咧地说：“哥们，该你登场了，你的生日派对你不露面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等你呢，好几个小姑娘跑过来羞答答地朝我打听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喜欢什么类型，搞笑！我又不是你家保姆！连隔壁舞蹈附中的校花都来了，那个腿比我命还长就算了，长得也巨巨巨特么好看，老子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一骨碌说完才意识到阮烟也在这里，脸皮厚如斯神情自若地朝她打了招，“来了啊。”
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车底，好像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八卦，阮烟默默吐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王佑上周刚和滑板社低年级的学妹告白交往了。
油嘴滑舌的王佑在女人堆里混得居然很好，明德中学最想交往的男朋友榜上排名第三，评论区留言，交往起来是很温柔体贴的学长捏。
呸！渣男！
王佑爸妈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离的婚，从那以后一匹脱缰的野马找到了大草原，彻底无拘无束了。
王佑爹妈堪称自由恋爱的负面教材。当年王佑他妈为了爱情对抗家里人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要站在你身边。
后来凤凰男飞上枝头，人到中年开始伤感无人懂他的寂寞空虚冷，又为了爱情和王佑他妈打得有来有回，最后轰轰烈烈闹得结扎出户，也算是功德圆满。
离婚后王佑他妈彻底想开了，人生苦短啊，于是孩子一扔跑国外潇潇洒洒享受金发碧眼的帅哥。凤凰男偶尔还来假惺惺探望一下王佑，毕竟那可是他的独苗苗，连带灌输一些好爸爸坏妈妈的想法，但王佑是十七岁不是七岁。
小时候被问到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王佑瘪着嘴撒开手跑了。有什么好喜欢的呢？一个整天打麻将喝酒逛街买买买，一个小三小四没断过。大人们总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他七岁时就知道怎么处理不小心打到家里的陌生女人电话以及妈妈宿醉后要喝蜂蜜水。
离婚不是两个人的结束，是三个人的解脱。王佑总算有正大光明的借口泡吧交小女朋友了，别人看到他也会略带惋惜的说道，小时候也是个很乖的孩子，都是父母离婚害得不学好。
离婚那天，王佑豪掷千金邀请他最好的朋友跟他一起在A市最贵的包厢庆祝，他开了一瓶香槟，学着成熟男人的模样猛地闷了一口，辛辣的酒刚一入口立马就被呛到吐出来了，在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嗽中，他都快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了。
傅若尧在旁默默地递了一瓶Q星营养牛奶，王佑才把气顺下去了。当晚的最后王佑拉着他们俩去看夜场的小时代，在友谊天长地久中哭得稀里哗啦，泪眼婆娑的抓住他们俩的手问道你们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那时阮烟很嫌弃地擦着他脸上的眼泪鼻涕，敷衍着对对对。
时光荏苒，王佑已经变成了前女友一箩筐的体贴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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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长的身影再也不见当年小豆包哭唧唧的模样了。
“你最近怎么怪怪的？”王佑问道。
“呃，女大十八变？”阮烟不确定的回答道。
“你最起码把蛋糕送了再变啊，你当你是孙猴子啊，你知道那个蛋糕我跑了多少家才临时订到的吗！大小姐！”王佑炸毛地说。
什么温柔的学长，大家该去看眼科了。阮烟嘟嘟囔囔地说，“我不是道过歉了吗。”
“你以为道过歉我就会放过你吗？你忘记了去年你生日我仅仅是忘了买彩灯你对我进行的惨绝人寰的惩罚吗？”
说实话，她不记得，她现在的脑子里只有大概的剧情设定和只到一定场景才能触发的记忆。
“那你想怎么做？”阮烟诚挚的发问。
“还没想好，但你不要指望我会轻易的放过你。”王佑恶狠狠的威胁道。
然后话锋一转，左手揽住傅若尧右手揽住她，语气开心的说：“现在我们去吃蛋糕吧。”并催赶着两人快点进去，傅若尧冷漠地拍开了他的手，径直保持着距离。
进到大厅，里面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看向了他们。
王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麦克风，拍了拍上面的海绵套试音，刺啦的电流声顺着扩音器散播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他还没开口讲话，阮烟已经有想死的心了，下意识地朝傅若尧看去。冷漠的少年似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喂，喂，今天我们欢聚在一起，是为了参加我最好的朋友，傅若尧的生日party！”
“我呢，跟傅若尧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本来是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可惜洁癖的傅少爷从不让别人碰他的裤子，唉！如果今天有哪位幸运女士能扒下他的裤子记得来前台领取大礼包一份！废话不多说，女人们先生们，现在就让我们齐声一起祝他生日快乐吧。”
然后，在场的人们就开始像被设置好的程序一样齐声唱着生日快乐歌。
王佑很满意，他今天灵光一闪，寻思着得给他最好的朋友一点排面。
于是在阮烟和傅若尧躲在后院走廊里的时候，一场蓄谋已久的大合唱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
阮烟震惊地看着王佑，又震惊地看向了傅若尧，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怜悯，看得出来王佑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不是我安排的。”傅若尧多余地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安排的，大概没有谁会疯到给自己安排生日歌大合唱吧。”阮烟感慨道，“王佑一直都这么…戏剧性吗？”
“自从他没买彩灯被你要求装扮成蓝精灵挨家挨户去表演后空翻后，是的。”傅若尧冷静地回答。
呃，她好像想起来了。健壮的蓝精灵在后空翻的时候会露出星球大战的内裤，她的书架上应该还有照片。
在一片快乐的生日祝福中，只有被祝福的傅若尧本人貌似脸是黑的。
王佑弄了个小推车，旁边推出来个七层的大蛋糕。
“让我们来切蛋糕吧！”
4. 挑衅
七层五彩缤纷大蛋糕？阮烟突然感觉来得挺值得，或许她还可以看到霸总跳起来切蛋糕。
霸总许愿也要一蹦一跳的吹到最上层的蜡烛吗？希望老天保佑不要栽进去，想想那个画面，阮烟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
傅若尧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面色不虞。
“嘻嘻。”阮烟报以灿烂的笑容。
可能是嫌傅若尧的脸不够垮，她还在一旁假兮兮地说：“傅少，该切蛋糕了。”
傅若尧克制着想把王佑连带着阮烟一起打包摁在七层大蛋糕里的冲动，还是很体面的走到了蛋糕的面前。
王佑还想把麦克风递给他，让傅少爷说几句，伸出去的手在傅若尧的死亡注视下又缩回来了，只好悻悻作罢。
暗地里和阮烟对上了视线，阮烟悄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你好牛。
也许是怕傅若尧下来暗杀他，王佑终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穿着黑白制服的服务生优雅地掏出来小巧的银制刀具，动作流畅地解剖面前的巨物。
从阮烟的视角里，只能看见傅若尧的侧影。灯光下的少年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定制西装，白色的丝绸衬衣上勒着紧紧的领带，金色的袖口熠熠生辉，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混合禁欲气质让人无端想起了霓虹灯下的开着裂纹的雕金玫瑰花瓣，绯然奢靡又破碎。
平时再少言寡语的他也还是能在突发场合下如同星期一红旗下的三好学生代表流畅地说着本不存在的发言稿，一字一句，一眼一板。
底下星星点点的少女心如同烟花一样炸开。
阮烟承认自己也会为这一秒的傅若尧神魂颠倒，毕竟这家伙确实很帅啊。
王佑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她旁边，用手肘捣了捣她，“喂！醒醒，别看了。”
阮烟回过神来，“怎么了？”
王佑给她递了一块蛋糕，“哈喇子快流出来了。”
“哦。”阮烟接过了蛋糕。
“你是忘了人模狗样的傅若尧年年送你的都是把瑞士折刀，让你拥有了堪比连环杀人犯的全套工具吗？”王佑恨铁不成钢地说。
“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事。”阮烟很善良地说。
“靠，你吐槽了十几年的事情，他露个脸你就原谅了，我每年挖空心思送你礼物，你还鸽我呛我，有没有良心啊小混蛋！”王佑气愤地说，说完恨恨地吃了一大口蛋糕。
阮烟拍了拍他的肩膀，假装安慰他一下。
“哟！傅少爷。”王佑眼尖地看到了傅若尧，酸溜溜地说。
“他怎么了？”傅若尧问向阮烟。
“他在嫉妒你的美貌。”阮烟开玩笑地说。
“爹妈给的，没办法。”傅若尧毫无波澜地说。
阮烟没想到按照傅若尧性格居然会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傅少爷是憋着劲的使坏啊。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俩都卖了，都卖了！”王佑幽幽地说。
面对如此一张幽怨的俊脸，阮烟不厚道地咯咯笑个不停，旁边的傅若尧嘴角也略弯，笑意澈然。
后来阮烟回忆起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总会想到这个晚上。
背景音乐里放着肖邦的钢琴曲，他们几个推推搡搡般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情绪莫名兴奋到了极点，她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放下了内心的忐忑，真正开始走进这个世界。
“傅同学，祝你生日快乐。”张思思拖着裙摆声音微微颤抖，发丝间的脸颊隐约泛起了红，低垂眼帘不敢看他。
“谢谢。”傅若尧轻轻点头。
张思思还想再说什么，声音细如蚊呐，越说越小，谁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说到最后慌不择路地逃开了。
“唉，又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王佑半带怜悯地说，“看上谁不好，看上傅若尧，你能指望一个脑子比直肠还直、感情反应比Windows8系统还迟钝的面瘫能给你什么反应呢？”
说罢还意有所指地看向阮烟，语重心长。阮烟双手一摊，表示与我无关，别拉上我。
傅若尧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收到女孩子的示好对他来说是件很棘手的事情，他不太擅长处理一些珍贵的心意。从结果来看，每次总是处理得都很糟糕，所以到后来他都在尽量避免着不必要的接触。
他是个乏陈可谓的人，还好，和他表白的人并不算太多。
“你许了什么愿望吗？”阮烟突然问道，刚刚在看他吹蜡烛的时候就在好奇了。
“那还用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每年都是这样。”王佑抢答道。
“希望身边的人平安健康。”傅若尧补充道。
阮烟微微点了点头，好像也并不意外。
阮烟慢慢后退到离人群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准备拆礼物，小山一样的礼物堆在一起，看起来就很幸福的样子。
王佑已经挤在了傅若尧的身边帮忙拆礼物，没有发现她掉了队，这样也好，她最适合的角色就是当吃瓜观众了，恶毒女配什么的太恐怖了。
不知道拆到了什么，人群开始骚动，大家相互看着对方，窃窃私语起来了。
“这晦气玩意是谁送的啊？”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声音大大咧咧的嚷嚷开来。
“对啊对啊，诚心来捣乱了吧。”有一个女孩子附和道。
“有卡片吗？快看看谁送的。”另一个女孩子提议道。
阮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默默挤了进去，果然发现了熟悉的包装纸。
粉蓝条纹的包装已经被撕开，相框的玻璃面四分五裂，而被钉在相框里黑蓝色的蝴蝶似是张翕着翅膀颤动，下一秒就要透过故意摔碎的相框飞出去。
阮烟甚至觉得有种生动美，但现在不是欣赏美的时候，她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下要举手但就是下意识举了，有种上学的时候被迫举手发言的局促。
特别是这种发言不是什么积极回答问题，而是在万众瞩目之下说出要上厕所的局促。
不能不说，再不说就拉裆里了。她真的害怕里面还有什么小卡片，霸气地写着阮烟奉上，那就真拉裆里了。
“你送的吗？”王佑震惊地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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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被阮烟震惊了一次又一次。
“应该是我送的，但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阮烟无力地回答道。
“呵。”又是一声冷笑，来自于满脸不信的张思思，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故意踩碎的，还在用这么老土的方法吸引人注意，真是脑子进水了。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嘛！寓意还是好的。”王佑试图打圆场。
碎碎平安个头啊，碎的是标本外面的相框啊，又不是什么瓷器，连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周围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好奇的，鄙夷的，生气的。
阮烟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白磷，马上就要在凝固的空气中自燃了。
“这就是故意的吧。”不知道是谁直白的把张思思的心声说了出来，一下子场面再次僵硬住了。
人群中傅若尧捡起地上的蝴蝶标本，骨节匀称的手指轻抚相框上的裂纹，没什么表情地说：“岁岁平安，挺好的。”
算是回复了王佑的那句话。
既然生日派对的主人已经发话了，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知道是谁偷偷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脾气真好。她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是阮烟还是听见了，也许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的原谅这种“挑衅”行为。
阮烟感激地看向傅若尧和王佑，顺便暗暗在心里把乌鸦骂了个千百遍，早知道里面是四分五裂的相框标本就不送出去了，她就知道，乌鸦给她挖了坑。
“大小姐，你又抽的哪门子风。”王佑抓住了她试图逃跑的肩膀，无奈地说。
“我真不知道。”阮烟就差对天发誓了。
“蛋糕也吃了，洋相也出了，现在趁着大家的注意力暂时从我身上离开，你快放我走。”阮烟继续挣扎地说。
“反正咱们都住一起，等我们一起回去喽。”王佑说道。
好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阮烟心如死灰。
“没关系，你先走吧。”傅若尧适时地出现了。
“欸？”王佑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傅少爷今天善解人意得过了头，被夺舍了？
其实并没有王佑想的那么复杂，傅若尧已经和大哥约好了这里结束后要去老宅，并不顺路。
阮烟如释重负，一个弯腰从王佑的禁锢中逃脱出来，蹬着黑色小高跟健步如飞。
王佑目瞪口呆，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傅若尧，谨慎开口：“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不一样了。”
“没有。”傅若尧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照实回答了。
他和阮烟之间并没有和王佑熟，或者说他和阮烟是因为王佑才熟悉起来的。
阮烟是个很时髦的女孩子，他比较无趣，王佑不在场的多数情况，他们俩都没什么话讲，但王佑显然意识不到这一点。
鬣狗般敏锐的王佑学长在友情上的直觉实在是差到离谱。
这边的阮烟几乎是从西郊别苑一路逃回家的。打开家门就急匆匆地往房间里赶，踢掉高跟鞋，一头栽在软和的被子里。
终于，活过来了。
5. 上学
第二天阮烟很早就醒了，摸到了床头的手机，六点二十七分。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又要开始坐牢了。
阮烟赖了一会床之后，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明德中学的校服并不难看，深灰色的格裙，白色的长筒袜配着黑色浅口小皮鞋，胸口处有用金线刺绣的校徽。
这样英伦贵族风的校服就该配上一件巫师长袍和光轮2000。
乌鸦，答应我，下次有穿书这样的好主意，记得把我投放到霍格沃兹的打人柳旁边。
大厅里，阮父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一头，慢条斯理地喝着小米粥。
阮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但在阮家，家庭早餐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日程。阮父是换着花样的粥加中式早点，阮母每天早上雷打不动一杯黑咖啡消肿，原主早餐则习惯吃面包吐司。
转眼间，阮母已经将黄灿灿的煎鸡蛋盛在盘子里，涂满黄油的吐司已经摆放在了一旁。
阮烟默默放下书包，坐到了桌角的另一头，吃起了早餐。
“宝贝女儿今天是要去学校吗？”阮母端着黑咖啡，轻柔地问道。
“嗯。”阮烟回答道。
“去学校也好，在家待时间长了就是容易胡思乱想。”阮父皱眉道。
阮烟顺从地点了点头，嘴里机械地咀嚼着食物，面包很软，黄油很香。
“不要有压力，身体最重要，我跟你妈昨晚商量好了，实在不行就花个几百万给你送到国外，念出来都一样的。”阮父补充道。
阮烟愣了愣，咽下了最后一口鸡蛋，“好的。”
拿起书包，想了想朝阮父阮母的方向招呼一声，“我去学校了。”
不习惯，还是不习惯。
七点四十分，司机准时将阮烟送到了校门口。
阮烟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上来的人没有很多。
同桌盛晓玫是原主很要好的朋友，她们从初中就认识了。一路上的都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上厕所都手拉着手一起去，也就顺理成章的坐了五年的同桌。
原主家在城南的上溪华庭，盛晓玫家在城西的万华园，几乎是这个城市最远的距离，但这并没有阻挡她们热衷厮混在一起的心。
直到前几天她们俩不知道因为什么在体育课扭打在一起，你扯着我的头发，我挠着你的脸蛋。
记忆的最后是原主对盛晓玫说，盛晓玫你就跟你的婊子妈一样贱。
再之后原主就没来上学了。
阮烟很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放下了课本和笔袋。翻开最上头的语文书，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红色的重点，黑色的段落解释。
盛晓玫走进教室就看见了阮烟，什么也没说走到她的面前，脚狠狠踹向桌腿，课桌一声巨响，刚刚摆上的书就散落一地。
阮烟站起身，虽然预料到了，也可以理解盛晓玫的行为，但心情还是有些糟糕。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到底要收拾烂摊子到什么时候？
阮烟决定，再也不会为她没做过的事情道歉了。
爱谁谁。
阮烟捡起地上的书，环顾了教室一圈，讲台旁边是流动专属座位，再后面只剩最后一排靠窗旁边的空位了。
她想也没想，抱着书走到最后一排，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盛晓玫一眼。
班上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安静的表面下相互在用眼神交流。
来这里的两天受到的注目礼比她前半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阮烟长长的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她的脸皮增长速度指日可待。
阴影投射在脸上，阮烟睁开了眼，傅若尧就那么站在了面前。
她知道最后一排是傅若尧旁边的座位，而他总是习惯一个人坐。成绩优异又乖巧的少年，老师都愿意厚爱几分。
可她好像也没其他位置能去了，比起讲台旁边万众瞩目的座位，她愿意赌一下傅若尧良好的家教。
“让一下。”少年平平淡淡地说。
“哦哦。”阮烟起身让开，心情忐忑。
傅若尧挪开挡在外面的椅子，走了进去，坐下，拿出书本。
阮烟稍稍落回了心，望向少年流畅的侧脸，默默在心底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语英数物，四节课。
上到数学课的时候，阮烟总算找到了些读高中的感觉了。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终于听懂了，做题又是脑袋一片空白，题目下面偌大的地方，她只配写个解。
阮烟甚至想起了自己当年被数学支配的恐惧，椭圆双曲线x轴y轴，导函数导来导去，你不如把我导了算了。
哈哈。高中，真好。
下课铃一响，阮烟就像全身力气被掏空，很顺滑地瘫软了，然后一下一下不停用头撞着桌面，试图用啄木鸟般最原始方式唤醒沉睡的智商。
“你这是…在干什么？”傅若尧表情疑惑地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试图听懂数学课，但完全听不懂。”阮烟痛苦地说。
傅若尧点了点头，人在遇到不理解的事物时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就像他捡回来的那只小猫，刚到家的时候会抓着他的裤脚嗅个不停。想到家里的花脸，犹豫开口道：“多听几遍就好。”
阮烟露出属于数学渣渣的半永久苦笑，拿到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奖牌的傅若尧大概永远不会想到，这并不是听几遍的问题，这是连题目都看不懂的问题。
阮烟侧头歪在平摊的课本上，这样的动作下，眼里只能看见傅若尧。
他在写题，细软乌黑的头发乖巧垂下遮住了半边冷白的耳廓，目光专注。
阮烟收住了视线，看到傅若尧认真的样子，觉得自己不能这样颓废下去了，振作一点！于是打开了下一节课的物理课本。
只需要略微看一眼，阮烟就知道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
她还是继续瘫着吧，做摆烂的咸鱼，浑身上下都暖暖的。
教物理的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总是带着一股中老年人的幽默风趣，也是他们的班主任。
刚一进来就发现了班级里位置的变动，小眼一眯，反而没有说什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讲课。
姓阮的和姓盛的都是给学校捐了楼的金主，他一个按时上班打卡只求安安稳稳拿到退休金的小教师跟着掺和什么呢。
算了，算了，当做没看见算了。两手一插兜，还有七八年退休，未来可期。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吐沫星子直飞，阮烟的注意力全在他的地中海上。飘扬又稀疏的头发中间是空旷的秃顶，也许最适合老头的发型是一九分。
阮烟突然笑出来了。
傅若尧侧目，此刻相信了昨天王佑问的问题了。阮烟真的很奇怪。
对上他的视线，阮烟刷刷在草稿纸上写着字，写完偷偷摸摸用手肘蹭了过去。
傅若尧拿起来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你有没有觉得物理老师长得像平头哥。
傅若尧想到蜜獾的图片，本来不觉得像的，结果她一说，突然没办法直视讲台上的老师了。
于是在纸上回复道：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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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
草稿纸又递了过去，阮烟装作淡定地拿过来草稿纸，看到他的回复，嘴角上扬，她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像！
笔袋里有五颜六色的笔，阮烟挑选了一只橙色的，认真听讲起来，听不懂的通通记下来，也许就像傅少说的，多听几遍总会听懂的。
阮烟想起来早餐桌前发生的一幕，阮父大手一挥直接解决了高中最大的烦恼。万恶的金钱主义！她咬着笔头愤愤地感慨道。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最惊讶她的并不是阮父阮母决定拿钱砸进大学，而是在这个家里居然是情绪和健康最重要。
或许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又或许是她嫉妒狭隘的倒果为因，但这些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马上她要考倒数第一了。
即使阮父阮母没关系，她也不想考倒数第一，感觉会成为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即使天天摆烂的咸鱼在知道自己是最后一名的时候也会努力扑通一下，至少要在倒数第十一不是吗？只要到了两位数就可以安稳地倒下了。
别管，她有自己的标准。
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了，下课铃响的时候她还在记最后一行公式。
傅若尧收拾好了课本就在等她，看到满书花里胡哨的颜色有些头疼，这样，真的能看清吗？
阮烟写下了最后一个数字，抬头看到傅若尧，有些愣住“你在等我吗？”
“食堂。”傅若尧言简意赅。
“啊啊啊啊忘记了，我马上就好。”
他们仨中午都是一起在食堂吃饭的，王佑在楼下的17班，通常会在楼梯口等阮烟和傅若尧。
以前他们俩不坐一起的时候会分别下楼，现在做了同桌好像一起下去也是理所应当。
阮烟迅速收拾好东西，跟傅若尧一前一后下了楼。
王佑见到他们俩就稀奇地吱哇乱叫，“今天什么日子，你们俩居然一起下来的。”
“坐同桌了，就一起下来了。”傅若尧回答道。
“什么情况？你们俩怎么坐一起了？”王佑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傅若尧淡定回答道。
王佑无语住了，转头看向阮烟，跟在傅若尧身后的女孩子轻轻的温和一笑。
然后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面，语气焦灼，“你们俩走快点啊，一会排不上队了。”
阮烟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王佑拉住衣袖奔跑起来了。
明德食堂的饭菜是校长耗巨资聘请的五星级大厨做的，色香味俱全，什么都好，就是厨子是四川的。
小米辣不要钱似的往荤菜里放，对于爱吃辣的人来说是天堂，比如王佑。对于不能吃辣的人来说就是地狱，比如傅若尧。
但好在傅若尧并不挑剔，中午一顿而已，他通常只打一两样清淡的菜陪着他们一起。
阮烟端着餐盘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远处的王佑耀武扬威的炫耀打到的鸡翅。
啪叽，鸡翅落地。
阮烟笑得东倒西歪，坐在了他们对面。
“阮烟，你赔我！快赔我！”王佑悲愤欲绝地说。
“明明是你自己没夹住。”阮烟抗议道。
“明德四班美杜莎，快赔我辛辛苦苦打到的鸡翅！”王佑鼓旗呐喊。
实在受不了身旁的噪音，傅若尧夹起一根青菜堵住他的嚷嚷，“闭嘴。”
王佑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阮烟都快笑岔气了，坏心思道，“喏，美杜莎赔你了”
傅若尧抬了眼，她今天扎了小熊发圈，一晃一晃。
6. 甜点
这一天，阮烟都没再遇到盛晓玫的刁难。
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只是隔着大半个班级冷冷地看着她，身后站着她们曾经共同的朋友。
一整天除了傅若尧和王佑没有人再同她说话，大家好像默认般将她视为透明人排挤出去。
如果是十七岁，阮烟肯定会察觉到被孤立的无措伤心，但现在，孤立什么的，谁会在意啊？
阮烟转着手上的笔，看着窗外的水杉树发呆。金黄的晚霞照在桌面一角，淹没了印刷工整的字体，她那美好的脸上恬静柔和，心里却在想晚上该吃什么呢。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好问题。
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阮烟都还没想好要吃什么，收拾书包的时候就随口问了一句：“傅少，晚上吃什么？”
“不清楚。”注意到她的称呼，傅若尧微不可察地拧起了眉。
“不愧是你。”阮烟意料之中的回答，“我走了，拜拜喽傅少。”
还没等到他的回复，阮烟已经走远了，傅若尧默默收回了那句慢半拍的拜拜。
她也变得不着调了，总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称谓。
丢三落四的少女，没合上拉链的笔袋还放在桌子上，傅若尧瞥了一眼，五颜六色的水性笔满满当当，大概能凑齐彩虹糖的颜色，很女孩子的东西。
傅若尧伸手将笔袋的拉链拉上，然后才离开。
事实上，阮烟直到第二天都没发现笔袋的事情。
因为她迟到了。
明德中学抓迟到早退抓得很狠，阮烟看见校门口的教导主任正在训耷拉着脑袋的学生。
阮烟心想完了，上辈子都没迟到过一次，这下子迟到半小时连校门都进不去了。
也不能完全怪她，昨晚阮母又拉着她的手轻轻柔柔地说些有的没的，她跟个小鸡崽子一样不停点头说啥是啥。
最后那天的晚餐是阮母的拿手好菜，番茄炖牛腩。毫不夸张的说，阮烟尝后直接五体投地。
好像什么也没做就已经大半夜了，阮烟草草洗漱后就上床睡觉了，醒来一看时间心都凉了。
站在校门口，阮烟拎着书包蹑手蹑脚地往后退，直到退到教导主任看不见的地方。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不壮烈地走进校门，顶着书包在门口接受教导主任谆谆教导以及一周的打扫工作，要不长翅膀飞进去。
阮烟记得王佑经常迟到，翻墙进学校，一次都没被抓到。
她拉出聊天框，火速在手机上敲打。
—王佑，你是从哪里翻墙进来的？
等了几分钟，王佑没有回复她。
阮烟决定大胆一试，利索地把书包扔进墙里。踩着栏杆，手脚并用，终于爬上来了，小心翼翼地横跨在墙头，然后就看见墙里的傅若尧手里拎着她的紫色jansport，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秋风萧瑟，阮烟颤巍巍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这个时间不是在上课吗？堂堂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学生代表开会。”傅若尧说。
身材单薄的少女睁大了眼睛，漆黑的头发垂落在白皙纤细的脖颈边，微风吹起裙摆，线条优美的大腿勒着白色长筒袜。
裙子太短了，他想。
傅若尧移开了目光，手中捏住的书包肩带被送开，轻轻将书包放在地上，就准备离开。
“喂，你别走啊。”阮烟焦急地喊住了他。
“干什么？”傅若尧低垂眼帘，神情淡淡地说。
“我下不来了。”阮烟欲哭无泪地喊道。
“那你是怎么上去的？”傅若尧感觉匪夷所思。
“上去的时候窜的一下就上去了，现在不敢跳…怕会摔断腿。”
“你跳，我接着你。”傅若尧叹气道。
“这可行吗？你不会被我砸死吧。”阮烟有些担心。
“不会。”傅若尧语气沉稳。
不管了，阮烟跨过另一条腿，紧紧闭着双眼，纵身跳了下来。
风在耳旁呼呼刮过，心跳在止不住的加快，几乎跳到了顶点处，一睁眼，是傅若尧没什么表情的脸。
傅若尧松开了手，阮烟脚步慌忙地站定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
捡起书包，阮烟的脸颊泛起了热腾腾的红，“谢谢。”
“不客气。”
傅若尧抬腿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阮烟说：“王佑184公分。”
看见女孩脸上没听懂的神情，又说道，“所以他翻墙。”
这下阮烟彻底听懂了，神情悲愤。
捏奶奶个腿的，个子高了不起吗？！我们一米六也是好样的。
王佑得知阮烟被困在墙下不来后，拍着桌子狂笑，眼泪都快出来了，毫无形象。
阮烟又羞又气，转头问傅若尧，“他这副狗样子，究竟是怎么勾搭上那些女孩子的啊？”
傅若尧斟酌着用词，“他，对待女孩子和平时不太一样。”
阮烟无语，便学着傅若尧夹起一筷子菜狠狠堵上王佑的嘴。
得到了教训，阮烟下午来的很早，手腕上那只银色镶钻的表在滴答滴答。
傅若尧刚放下书包，阮烟就把一盒包装精致的马卡龙推了过去。
“给你。”阮烟不好意思地说。她中午路过了一家甜品店，不由自主走了进去，结账时想到了傅若尧接住她时的模样，于是就叫店员另包了一盒马卡龙，打算作为答谢。
“怎么了？”傅若尧似乎还没睡醒，声音干涩。
“呃，感谢大佬救我狗命。”阮烟怂怂地说。
“哦。”傅若尧淡淡点头，顺手就把那盒马卡龙收进了桌肚里。
阮烟有些失望，转而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小时候过家家玩坏了脑子，总是对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没有确切的把握，然后就会被奇怪的情绪牵动住。
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真是脑残。
体育课，阮烟换好了运动服。
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看到她走过来一下子就不说话了。领头的盛晓玫抱着排球经过她的时候，冷不丁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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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被撞麻的肩膀，阮烟想不通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盛晓玫，她不疼吗？
看样子体育课是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玩了，阮烟就离开了操场，插着兜满校园乱逛。
终于，找到了一处荫蔽的凉亭，阮烟吹了吹看不见的灰尘，躺了上去。
四处再也听不见人的声音，真好。
不用加班了，因为人都快过头七了，乌鸦说过完剧情点就放她回去，鬼知道她能不能过完呢。在外人看来她是薛定谔的猫，在自己看来她已经死得透透了，现在属于回光返照。
也不用攻略什么的，因为时间还早，等到12月再做好像也不迟。
唯一比较烦恼的就是高中的知识全都忘完了，但还在倔强地听课，试图避免考倒一。
真是酣畅淋漓的无用功。
至于盛晓玫，张思思之类的，她甚至懒得计较。
所以，现在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做，她蛮遗憾学生时代太乖了，以至于后来的回忆除了考试，平平无奇。
12月底乌鸦会来验收，七天速成倒追男主应该可以。
那剩下的日子吃饭，睡觉，做些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比如翘课去海边看日出？
阮烟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日期，突然一个响指在耳边炸开。
什么情况？
阮烟睁开眼，居然是傅若明。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认识我了吗，烟烟。”傅若明坐在她身旁轻笑道。
“若明哥怎么会在这里？”阮烟呆呆问道。
“我来给若尧送东西，路过这里就看见一个女孩子四仰八叉地躺着，觉得眼熟，凑近看果然是你。”说完傅若明看了一眼手腕表盘，“还有一个半小时我就要赶飞机了。”
“那，一路顺风。”阮烟说。
“我这趟要去巴黎，有什么想让我给你带的吗？”傅若尧笑眯眯地问。
傅家两兄弟真的是一点也不像，什么活阎王与活菩萨。
“那就请你为我带一枝玫瑰吧。”阮烟随口道。
结果傅若明毫不客气地弹了阮烟一个脑瓜崩。
阮烟捂住脑门，“你干嘛。”
“Mydearlittlebeauty,whatdoyouwant?”傅若尧轻轻的嗓音响起。
“Iwantaprettyflower,daddy.”
傅若尧继续慢悠悠地说道，“百老汇的美女与野兽，我看了四遍。”
“那你真的很闲。”阮烟幽幽道。
在女巫的玫瑰掉落最后一瓣前，聪明勇敢的贝儿和自私孤独的野兽用真爱的吻解除了魔法，多么美好的故事。
其实阮烟最喜欢的是那只会唱歌的小茶壶。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若明哥！是你在占我便宜吧。”
“哈哈哈哈哈哈。”傅若明大笑起来，“反应好慢啊，烟烟。”
该死的，亏她一秒钟以前还觉得他人不错。
“我会从巴黎为你带一枝玫瑰的，mylittlebeauty.”傅若尧揉着阮烟的脑袋，许诺道。
7. 烟花
国庆的第一天，流水的车辆经过，天气晴朗，红旗飘飘。
阮烟没有出门，吸着橘子汁，在电脑的搜索页面输入了经典吸血鬼系列的电影名字。五部电影，10个小时，应该可以幸福地度过七天国庆假期吧。
阮母昨晚还在问她国庆打算做什么？出去旅游需要提前规划，需要漫长的打车高铁或飞机，需要在汗渍中人挤着人，最后还需要一帧一帧的p图发照。好累，不想动。
阮烟宁愿窝在家里看俊男靓女谈恋爱，体验步数为0的快乐。
屏幕里英俊苍白的男人推开学校餐厅的门，刹那间目光和女主碰撞，阮烟已经看过一遍了，再看还是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她咬住了吸管，口腔里溢满橘甜味，心满意足。
“叮。”手机传来声响。
阮烟按下暂停键，划开了手机解锁，两条来自“不当小(3）”的群聊消息。
什么鬼名字。
—超级无敌柚柚子：今天晚上滨江边有烟火秀，我们一起去看吧！@袅袅烟雨@傅若尧
—傅若尧：不去。
阮烟哒哒敲着，信息秒回。
—袅袅烟雨：+1
下一秒，来自超级无敌柚柚子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阮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命地接了。
“为什么不去！烟火秀诶！你为什么！不去！”王佑矫揉造作又略带委屈的说。
“因为不想出门。”阮烟默默将手机从耳边挪开了三厘米。
“不行，我不允许，你忘了之前鸽我蛋糕答应了我什么吗！现在，我要行驶……”
“呃，那好吧。”阮烟叹气。
“耶！”王佑欢呼。
挂完电话，阮烟就后悔了，应该装作没看到信息的。
啊？你给我发信息了吗？我没看见（装傻中）。但考虑到王佑可能直接回来她家楼下喊，幻想立刻破灭。
他们俩个去看烟花秀会很奇怪吧，傅若尧会来吗？
阮烟吸溜完最后一口橘子汁，拆开一包薯片，管他来不来呢。
再次按击空格键，吸血鬼家族什么的，最帅了。
太阳西下，从窗帘透过的光线渐渐衰微。阮烟盯着手机上王佑发来的五点半见时，还在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排除了肚子疼有事等等一秒被拆穿的理由后，认命地套上卫衣，准备出门。
阮烟到的时候正正好，远远就看见了傅若尧的身影，穿着黑色帽衫，水洗蓝的牛仔裤，以及卡在头上的鸭舌帽。
少年双手抄在帽衫口袋里，低垂着头，欣长的身影站在桂花树下。
他大概比王佑还要高上几公分，阮烟心想。
“你来的好早。”阮烟站定，开口。
“嗯。”傅若尧简单地说。
两人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没有再说话，阮烟在心里祈祷王佑赶紧来，即使他经常咋咋呼呼说些让人难为情的话，但此刻，超级无敌柚柚子，组织需要你！
十月飘桂，就空气的味道都是香甜的，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桂花酒酿小圆子，阮烟想着想着就开始走神，怀念起桂花酒酿的味道。
“抹茶味的还不错。”傅若尧突然开口说。
“什么？”阮烟一头雾水。
“马卡龙。”傅若尧平淡地说。
“你吃了？”阮烟呆住，您老不是一脸冷漠看都没看直接塞桌子里面了吗？我还以为你不吃甜食呢。
“嗯，柠檬味也还行，薄荷巧克力是有点奇怪的口感，或许是我不习惯薄荷。”傅若尧补充道。
阮烟突然激动起来，恨不得立马握住傅若尧的手，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对对对，我也觉得薄荷巧克力味吃起来很奇怪。”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神情过于激动，阮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素白明净的脸上是开心的神情。
“他迟到二十分钟了。”傅若尧看了一眼时间。
“要不催一催。”阮烟提议。
“催他没用。”傅若尧十分清楚这一点。
“那我们还要等下去吗？”阮烟问道。
“再等十分钟吧”傅若尧说。
傅若尧习惯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对于迟到的容忍度在三十分钟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59秒。
超过三十分钟，直接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手机屏幕亮了，王佑的对话框跳出来一条信息。
“来的时候碰到那个舞蹈附中的校花了，她被人给撞了，我正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你们先玩。”
阮烟看完默默把手机递给了傅若尧。结果另一条消息马上弹了出来，“帮我跟老傅好好说，他是被我诓来的。”
呃，四舍五入，也算好好说了。
傅若尧看完信息，面无表情，“走吧，去吃饭，他今晚是不会来了。”
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好像是有点饿，阮烟问道：“去哪里吃？”
傅若尧掏出手机，搜索着附近的餐厅，从上到下浏览起来，边看边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挑近一点的吧。”阮烟懒得走路。
“好。”
傅若尧很快敲定了一家餐厅，他的腿很长，走得很快，阮烟低着头哼哧哼哧地跟在后面，他的白色球鞋在眼前起起落落。
哐！撞上了他冷硬结实的后背。
阮烟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揉着鼻梁问道：“到了吗？”
抬头却发现傅若尧在家精品店门口停住了。
“你要进去吗？”阮烟小声开口。
傅若尧目光指向她皓白的手腕，语气肯定，“你需要一个发圈。”
阮烟看向自己光秃秃的手腕，反应过来，套个衣服就出门了，头发乱糟糟的散开，好像是有点不方便。
“我没关系的。”阮烟不想给他添麻烦。
“刚好路过。”傅若尧长腿一迈，径直走进去。
“其实真的不碍事。”没来得及喊住他，阮烟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认命小跑跟上他。
放假店里的人很多，但她还是轻松找了傅若尧。少年个子很高，长相出众，不管走在哪里都能收到女孩子乱瞟的视线，但他本人丝毫没有察觉，神情专注。
阮烟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是镶满粉钻草莓发绳。
好闪…她小学五年级的文艺汇演上是不是别着差不多的镶钻大发卡？
傅若尧低头看向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阮烟默默放下手里刚拿的黑色小皮筋，装作兴奋的地拿起，“哇！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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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呀，就这个了吧。”
傅若尧眉眼舒展，轻轻笑了笑。
阮烟愣了愣，少年的帽檐压得很低，细碎的头发几乎遮住眼，她只能看见他的唇，很薄，弯起来，是春日消雪。
算了，戴就戴吧。周幽王博褒姒一笑都能烽火戏诸侯，她戴个丑到爆的发绳怎么了！美色当头，阮烟理直气壮。
他们吃完饭后，王佑才慌慌忙忙的打来了一个电话。如傅若尧所料，一万个道歉后表示自己今晚实在来不了了。
他甚至不敢打给傅若尧。
阮烟挂完电话，无措在原地，烟花秀还没有开始，岸边就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犹豫地说：“人太多了，我们要不就沿着人行道走走？应该也能看见烟花秀。”
“好。”傅若尧说。
晚风习习，树影婆娑，两人并排走在路灯下，阮烟揪着卫衣的袖子，微微低头，观察起自己的影子。
平行，交错，分离，循环往复。
“你今天在做什么啊？”阮烟开口，打破了长长的寂静。
“写题。”傅若尧神情淡淡。
阮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高中生身份了，从学校带回来的书包还没打开过，当初物理课上暗暗听课的决心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实在汗颜。
思考得太入迷，阮烟都没注意自己停顿了很长时间，或许只有几秒钟，但在一场对话中已经算得上斗转星移了。
“你呢？”傅若尧回忆着王佑平日的说话语气，确认无误开口道。
闲聊对他来说比奥数竞赛题还要再难一点。刚刚出餐厅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手机上看打车路线了，但她好像很想看烟花秀。
“我在家看电影呢，第一部都没有看完就被王佑叫出来了，我出来了，结果他自己没来。”阮烟吐槽道。
“电影好看么？”傅若尧问道。
“蛮好看的，吸血鬼和人类女孩的爱情故事，虽然中间有些奇葩剧情，总体还算OK。”阮烟想了想，开口道。
“没有生殖隔离吗？”傅若尧不解。
“呃，应该没有吧，他们还造了个娃。”阮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郁闷。
道路两旁的树发出沙沙的声音，阮烟仰起头，耳边的碎发顺着风的形状飘起，舒服得眯起了眼，她轻轻开口道：
“其实，我蛮喜欢他们造娃的那部，他们驾着车从婚礼上离开，路过人群，男主牵起女主的手也跟着跳舞，她的裙边像旋转中的轻盈伞面，男主望向女主，笑得很开心。”
“最后他们去了一个小岛，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做.爱，漂流，下国际象棋。世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这样似乎很不赖。”
一阵风过，泛黄的落叶在路灯下飘飘洒洒，如同一场秋天的雪，阮烟不禁抬头，昏黄的光芒投照在凌乱的发丝上，为她渡上了一层温柔的浅金。
傅若尧低头，望向阮烟路灯下的黑白分明，恬淡澄净的眸子，短暂失神。
她的眼睛很亮，她的声音很轻，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他突然感到好奇。
岸边传来声响，烟花在夜幕中绚烂绽放。
阮烟拉住了傅若尧的袖子，欢喜雀跃，“你看。”
“嗯，看到了。”
8. 打架
从王佑发的动态可以大概推断出他跟滑板社的学妹分手了。
《剧终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呸！渣男。
假期里阮烟基本没怎么见过他的人，但消息倒是一条一条的在小群里十分活跃，诸如呜呜呜校花好漂亮，太感动了校花今天居然跟我说了十句话等等。
基本上是自娱自乐。阮烟没回他，傅若尧也没回他，亏得他能坚持不懈地发了一整个国庆假期。
最新进展是校花依旧讨厌他。
真好。
阮烟秉持着不出门原则，吃饭，睡觉，看电影，打游戏，甚至还做了些题，渐渐也找回了些学习的感觉。
回学校的时候，阮烟穿好鞋子袜子，碰到那只草莓镶钻发圈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普通的小皮筋。
很遗憾啊，鬼迷心窍体验卡到期了，她绝不会让这个丑东西再靠近她。
也许是国庆假期的突击学习起了效果，再听课时已不像开始时的痴傻了。
学习的过程痛苦又糟糕，如果能坦然面对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也不用这样煎熬了，可她既想摆烂，又不想烙上糟糕耻辱的成绩排名。
这是病，没法治，于是她就在虚假的世界里打开了练习题，如此魔幻。
下课铃响，阮烟放下笔，合上课本，打算去厕所，早上实在不该喝那杯牛奶的。
教室里另一道阴暗的目光如附骨之蛆般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阮烟突然回校，盛晓玫还没反应过来就放假了，整个国庆假期她都在幻想该如何对付那个贱人。
希望她家破产，希望她被泼硫酸毁容，希望她被车撞死，被人轮死，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恨。
每次想到这里，盛晓玫的脸上都会出现扭曲愉悦的笑容。
厕所里，阮烟正在洗手，盛晓玫从身后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逼进了厕所隔间旁边的杂物间。
阮烟被拖住的时候，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周围的女生不是很多，盛晓玫已经叫人堵住了门口。
张思思从隔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女生狠狠抓住了阮烟的四肢，盛晓玫在关门。
她对视上了盛晓玫警告的眼神，张思思冷漠的，无所谓的，转身离开。
狠狠摔在灰暗逼仄的空间里，阮烟心里升起一丝恐惧，盛晓玫跋扈的脸猛的凑近过来，“你说，谁是婊子呢？”
她并不打算留给这个贱人回答的时间，一巴掌就扇了上来。
脸歪到一旁，火辣辣的刺痛感从左脸席卷到脚趾。
阮烟黑漆漆的眼中翻腾着愤怒，她是不是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啊？
她抡起拳头向盛晓玫的脸上砸去，盛晓玫被她撞到在地，捂着脸尖叫，“你凭什么还手！”
不知道是谁的手脚先参与进来了，阮烟感觉自己头颅像是在被不断撞击的佛钟之下，轰鸣声碾过每一条神经。她几乎不要命似地撕咬回去，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要被她们这样欺负。
盛晓玫和她的小跟班们手忙脚乱的试图按住她，扑腾挣扎的阮烟动作异常凶狠，几番未果后终于想起了她们此次目的，早已准备好的油漆瞬间泼向了阮烟。
难闻的气味蔓延开来，阮烟迅速闭上了眼睛，死死咬住口中的皮肉，直到尝到鲜血的锈味都没有松口。
混乱中，她无比清晰的听到了盛晓玫的惨叫声。
杂物间的门在巨响中倒塌，有人踹门进来了，随后繁杂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她不敢睁眼，直到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用衣袖擦着她脸上半干的油漆，不断地说，阮烟，没事了。没事了。
阮烟仍是茫然，“我可以相信你吗？”
傅若尧轻轻地说：“嗯，你可以相信我。”
阮烟强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被卸开了，鼻中嗅着少年衬衣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痛到麻木的淤伤后知后觉涌遍全身，她忽然莫名其妙的，感到委屈。
这件事闹的很大，阮母当天就来到校长办公室拍桌子。最后，姓阮的还是要比姓盛的厉害一点点，盛晓玫第二天就退学了。
那天阮烟在医院收到了一束郁金香和一张卡片，字迹力度几乎要透过纸背，只有三个字。我恨你。
盛晓玫的亲生母亲并不是风风光光的盛夫人，而是个实实在在的妓女。
小时候的盛晓玫就能从盛母微妙的态度和细枝末节中发现自己是个私生女的事情。但她并不以此为耻，相较于冰冷的盛夫人，她更愿意去幻想自己亲生母亲的模样。
她会给我买洋娃娃吗？她会很爱我吗？她会抛弃我是因为希望我过得好吗？
盛晓玫怀着极大的期待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个女人如此和蔼，她知晓了她的来意，大方地请她吃饭，陪她逛街，给她买超大号娃娃，然后把她抵押给了毒贩子换了一小袋毒品。
那天，如果不是盛父及时赶到，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也是那天，盛晓玫知道了盛父是用两千块嫖了她的亲生母亲，又用两百万的价格买下了她。而这些事情她只跟阮烟说过，她那认识六年的好朋友。
恨比爱长久。
阮烟随手将卡片扔进了垃圾桶，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原主和盛晓玫因为什么起了争执，但听说阮父撤了和盛家的合作，盛父的生意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王佑拎着果篮进来探望的时候，阮烟真正费劲地啃苹果。
她伤的不重，看着青青紫紫的很唬人，但都是些皮外伤，就是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王佑难得收起了没正经的模样，一声不吭地坐在她的床边削起了苹果。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突然看你正经起来还有点不习惯呢。”阮烟半开开玩笑道。
“你去学个跆拳道吧，女子防身术也行。”王佑阴沉着开口。
“呃，应该不用吧，我打赢了啊！盛晓玫胳膊上的肉都快给我咬下来了，肯定得留疤了。”阮烟骄傲道。
“打赢个屁，都他妈的给自己打进医院了还在这傻乐！”王佑突然站起来暴躁骂道。
阮烟吓了一跳，弱弱地开口道：“没有那么严重的。”
“你还想怎么严重？断胳膊断腿？”王佑冷笑。
阮烟懦懦低头，王佑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气压极低，她完完全全被震慑到了。
王佑看着病床上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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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虚弱苍白的模样，语气就压不下去。
“你和那个校花怎么样了。”阮烟试图找个话题。
“就那样，漂亮乖巧又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推拒个两三次就差不多了。”王佑淡淡地说。
“你要不要这么渣。”阮烟无法理解。
“渣什么渣，我给她们想要的虚荣和被珍视，她们给我想要的美丽肤浅，都是各取所需罢了，更何况我可从来没出轨。”王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愧是你。”阮烟又想到那些年看过霸总剧情，故作深沉地说，“其实，我能理解你。”
“为爱所困的男人总有一天会迎来属于他的绿茶莲花，她倔强，你风流，她带球跑，你强制追，最后都插翅难飞。”
王佑顿时黑了脸，“少看点脑残小说。”
傅若尧来的迟些，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哈哈大笑的阮烟以及满脸不爽的王佑，再正常不过的场景。
“你来的正好，我该走了，昨天说好今天去看她。”王佑起身。
“嚯，二十四孝男友啊。”阮烟继续调侃。
“好好养你的伤。”王佑的眼神充满警告。
阮烟嗯嗯嗯嗯个不停，敷衍应声。
傅若尧放下手中的黑匣子，淡淡开口，“他说的也没错。”
“不是吧，阿sir！我们的国庆七天友好同盟呢，这么快你就叛变了。”阮烟哀嚎道。
傅若尧拧起了好看的眉，神情疑惑。
“不当小三群聊之不理王佑同盟，你！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阮烟声声哀嚎。
其实他没有故意不理王佑，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回消息的必要。
“没忘。”傅若尧违心地说。
“好耶。”阮烟欢呼。
拿起王佑刚刚削的几乎只剩一个核的苹果，傅若尧叹了口气。坐下，拿刀，打算重新削一个。
“这个黑匣子是给我的吗？”阮烟戳了戳匣子外面稍硬的纹路，问道。
“嗯，我哥让我带过来的。”傅若尧专注地削苹果。
阮烟迫不及待打开了黑匣子，怔住，转而又无奈笑了。
匣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
还以为若明哥那时候在开玩笑呢？随即阮烟拿起匣子里附赠的贺卡，但里页却是一片空白。
“若明哥是什么意思？”阮烟看着空白的贺卡百思不得其解。
“他说你知道。”傅若尧回答道。
他是在一旁亲眼看着大哥把玫瑰和卡片放进黑匣子，故弄玄虚地表示阮烟会明白的。
“可是我不知道啊。”阮烟懵逼。
很难想象一个快三十的男人如此热衷于迪士尼童话故事，更难以想象的是他还身兼谜语人。
傅若尧削好了一个苹果，薄薄的苹果皮从刀身抹下，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看见了那张卡片，皱眉，“盛晓玫还在骚扰你吗？”
阮烟挠了挠头，“就一张卡片，算不上骚扰。”
傅若尧没说什么，伸手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阮烟继续啃着苹果，拥有鱼的记忆的她很快就将盛晓玫以及黑匣子里的玫瑰忘记了。
9. 翘课
傅若尧每天都会来医院给她送当天的课堂笔记和试卷，然后他会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略显沉默地给她削完一个苹果，待到十五分钟左右就会离开。
躺在病床上的阮烟都快无聊得冒烟了，就会问他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英语老师今天穿的什么裙子呀，物理老师今天到底叹了多少次气啊。
大多数问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偶尔少数问题能回答出来。
比如，“嗯。”
比如，“是的。”
再比如，“嗯，是的。他还在追，经常会逃课去看她。”
等到阮烟吃完了一个苹果，傅若尧在心里预估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利索起身，将凳子推回原处。
“傅若尧，我明天就出院了。”阮烟叫住他，开心地说。
“嗯。”傅若尧推开门，没有停顿，他知道她明天出院，阮阿姨跟他说过了。
十四个苹果，他默默地想。
“若尧这孩子看着冷冰冰的，人还不错。”阮母进来为阮烟掖了掖被角，称赞道。
阮烟想起黑暗中少年温凉的嗓音，似乎再次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心踩在地面上的踏实。
他似乎真的还不错。
啊喂，阮烟你清醒一点！长相英俊的男人英雄救美的刹那，谁都会心动的啊，但并不代表着什么。
感觉是最最最不可靠的东西，何况她今天能为这个心动，明天能为那个着迷，最能爱的那一年，一年暗恋十八个。
阮烟突然冷静下来，心动灰飞烟灭。复而，叹气，她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谈不上恋爱，一切是有原因的。
恋爱脑但谨慎的一批。
阮烟回校的时候，大家对她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人开始跟她打招呼了，发试卷或练习册的时候会和她多说两句话了，一夜之间，大家都治好了眼疾，全能看见她了。
阮烟倒是情绪稳定，不管在哪里都是这样，权衡利弊的，盲目跟随的，容易被煽动的，总是占大多数。人心转得比什么都快。
唯一让她破防的是，刚回来就听见班主任说一周后月考。她应该在医院多住一周的。
阮烟心在滴血，原主的成绩从高一几乎就稳定在全班前五，全校前二十。
她？估计能考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惨状。
课间，自习，阮烟赶鸭子上架能学多少是多少，能少丢一点脸是一点。傅若尧看到她如此好学，不免探头扫了一眼，于是就看见摊开的习题密密麻麻的叉。正确率应该没有30%。
“你怎么会错这么多？”傅若尧忍不住开口。
“因为我的水平就长这样。”阮烟无奈。
傅若尧罕见的沉默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加油。”
阮烟索性把习题往他的那边一推，双手合十，虔诚万分，“大佬，教教我。”
傅若尧叹气，接过了习题。
“这题你公式用错了，因为这个条件，第一步应该……”少年沙哑着嗓音，耐心的，一题一题讲解。
最后，傅若尧又翻开参考书给她勾选了些基础的题目给她做，“不懂的可以问我。”
阮烟点头如捣蒜。她脑子转的快，到考试的那天居然能弄懂个七七八八。
她信心满满的坐进考场，如丧考妣的拖着步子出来。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出来的时候，在前面的教学楼出口碰见了傅若尧。
“傅若尧，我考砸了。”阮烟垂头丧气的说道。
傅若尧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的少女，语气干巴巴，“那你，要不要去吃甜点。”
“好啊好啊。”阮烟瞬间把上一秒还在煎熬的考试抛之脑后。
芝士蛋糕，焦糖烤布蕾，葡式蛋挞，提拉米苏，马卡龙……
阮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甜点摆满了面前的桌子，傅若尧似乎是还觉得不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什么都吃。”阮烟诚实道。
“好。”
阮烟叼着勺子，郁闷的情绪被驱散了很多，注意到傅若尧几乎没动过甜品，疑惑问道，“你不吃吗？”
“不饿。”傅若尧摇了摇头。
阮烟其实也不饿，但这种悲催的时候吃到甜食心情会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阮烟只吃完了一小份芝士蛋糕，随后招手叫来店员，把剩下的打包。
“甜点要带一份给王佑吗？”阮烟询问意见。
“不用。”傅若尧说。
好吧，她拎着两大包甜品回去的时候，阮母显得很惊讶。
卷子批改的速度才是校园真正的奇迹，阮烟第二天就看见了自己第三十名的好成绩，班上一共就四十人。
差一点点就达到她的梦想了。
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似乎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打架，换座，再打架，倒数第十。
老实说，物理老头能憋到现在才来找她，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班主任还是很有情商的，先假模假式的关心她最近怎么样，再隐晦地询问是不是受到不好的影响，最后鼓励她战胜心魔，只字不提成绩排名，句句都是成绩排名。
心魔个头啊，一分分都是她的血汗泪！她已经尽力了，下一步，该躺了。
人可以偶尔神经一下，天天神经就该去吃药了。
学习什么的，果然不太适合她。
回到座位，阮烟释然般地合上书本，脑海里飘过八个大字，尘缘已尽，四大皆空。
趴在课桌上，看向窗外的景色，初秋的天气格外凉爽，天空蓝湛，土地芳香，这样好的天气里，她却困在了教室里。
阮烟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困住个屁啊！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导致她总是忘记这本就是虚假的世界。
心再次死灰复燃，阮烟悄悄收拾好书包，跃跃欲试。
小动作很快被认真负责的傅若尧逮住，“去哪？”
“翘课，你要和我一起吗？”阮烟神采飞扬。
傅若烟转开了脸，不感兴趣。
阮烟人生中的第一次翘课，迫切想拉一个人下水，“别啊傅少，一起啊~”
“咱们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王佑这几天翘课翘到教导主任天天在外面蹲他，我们可不能落后。”阮烟扯着他的衣袖，使劲。
傅若尧纹丝不动，皱眉，“你不要学他。”
“可是我刚刚被老班骂得好惨，心好痛，不想在学校待了。”阮烟捂住心口，哀怨蹙眉。
在阮烟的想象中她是病如西子胜三分，而傅若尧的视角里是没有3c认证的假冒伪劣商品，半点不见伤心。
眼见着快上课了，阮烟拽着傅若尧就跑，走廊，楼梯，操场，少年踉踉跄跄跟在她的身后。
少女的脸庞由于兴奋爬上红晕，像红彤彤的小西红柿，眉梢眼角都闪烁着愉悦。
傅若尧心想，大概她的情绪是夏天的雷暴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快。
一回生，两回熟，这次阮烟无比丝滑的翻墙过去，如果按奥运体操打分标准，必定是完美的十分。
傅若尧几乎不费什么力就翻过来了，想到那天他关于王佑身高的言论，阮烟嫉妒地问，“你有多高？”
“187。”傅若尧淡淡地说。
阮烟闭上了嘴，自取其辱她是有一套的。
“你要去哪？”傅若尧问。
“没想好。”阮烟傻住，她光顾着想翻墙出校了，完全忘记规划翻墙出来去干什么。
“我们去海边看日出！”阮烟灵光一闪，想到了那时体育课的无聊规划，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
傅若尧挑眉，“下午三点，看日出？”
阮烟歪了歪头，“那就去看日落吧。”
A市临海，愿望不算难办。
两人走出学校，商量着打车时，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影。
“卧槽！我没眼花吧？两个三好学生手拉着手翘课了？”王佑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阮烟杏眼一横，“你可别造谣啊，我和小傅同志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王佑翻了个白眼，手往那一指，“那你是怎么说服这家伙逃课翻墙的？”
他从初一软磨硬泡到高三，傅若尧始终如一的出淤泥而不染。气得他牙痒痒。
“没说服，我直接硬拽他出来的。”阮烟认真道。
“呵。”王佑斜了傅若尧一眼，似笑非笑。
真是懒得理他，娇娇小小的女孩子能把从小练散打的傅少爷硬拽出来？傅若尧你要不要这么双标。
只恨自己不是女的，喊他出来看烟花都要诓他是因为不想见他那个缺德的爸。
傅若尧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冷淡表情，丝毫不见愧疚之意。
“你们要去哪里？”王佑问道。
“我们打算去海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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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阮烟老实回答道。
“那正好一起吧，我有车，今天白希出院，去趟医院顺路接了她，咱们一起去啊。”王佑故意停顿了一秒，“还是说，你们俩要单独去？”
“那就一起去吧。”阮烟无所谓，反正她只是想翘课。王佑比他们俩大一岁，满十八岁就拿到了驾照，有车也方便了许多。
“傅少呢？”王佑扭头问。
“行。”傅若尧没意见，几个人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王佑把车停在学校后面，翻墙出来开上就跑，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的准备堪称十全十美。
黑色的迈巴赫低调驶出，傅若尧坐在副驾驶上，阮烟坐到了后座。
王佑的车技很烂，在猛踩油门和猛踩刹车之间左右横跳。坐得阮烟都想跳车，翘课的惩罚这么快就降临了。
王佑的嘴也不歇着，“白希爸妈离婚了，她妈改嫁没要她，白希就跟了她爸。”
“她爸好赌，赌完回来就打人，她被车撞了躺医院快一个月了，她爸一次都没来过。”
“得亏是那天堵车我碰巧看见了，不然她住院的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挺好的，日行一善。”阮烟忍住胃里翻腾的呕吐感，捧哏道。
“她家本来还有点钱，全给她爸赌完了。”王佑继续说道。
“你是在可怜她？”傅若尧冷冷地问。
王佑微微皱眉，心里感到一丝不舒服，“也不是吧，主要她长得挺好看的。”
傅若尧淡淡扫了王佑一眼，不再说话。
王佑心里烦躁，又是一个猛刹车，随后面无表情的下车，“等我一下。”
很快，车门打开，单薄美丽的女孩坐进了后座。
“白希。”她说。
“阮烟。”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阮烟几乎要热泪盈眶。
抬眼，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阮烟站在沙滩上，还是感觉不真实，夕阳洒在影子上，波光粼粼的水面连吹来的风都是自由的味道。
“还不错。”傅若尧轻声开口。
当然还不错了，她可是鼓起勇气翘课出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景色都会在记忆里被不断美化，最后成为一个瞬间。
工作日的沙滩上几乎没什么人，阮烟席地而坐，白希犹豫一刻，还是静静坐在了她的身边，更远处的王佑犯贱招惹着傅若尧打闹。
“你们从小就认识吗？”白希问道。
“不算吧。”阮烟模糊回答着。
“我经常听到王佑提起你们，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白希认真地说。
“你喜欢王佑吗？”阮烟转移了话题，单刀直入问道。
如同天上云彩般的姑娘，阮烟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白希低下头，羞涩地说。
阮烟见她这副样子就什么都懂了，唉。
“他跟你们说起过我吗？”白希轻轻地问。
“提到的不多。”阮烟含蓄道。
虽然她个人不觉得王佑有多少真心在，但她也不能就此棒打鸳鸯，破坏人感情。
有太多人在感情里面都是口是心非，心里爱得都快死了，嘴上还是逞强说着不在乎。
谁知道呢。
海边的王佑嫌束手束脚的，就解开了衬衫扣子，毫无顾忌的腹肌就这么露出来了。他一边朝她们方向走一边招着手似是想要给她们看些什么。
白希慌忙侧头转移了视线，耳尖到脖颈都红透了。
这有啥，阮烟大大方方地打量欣赏起来。
“练得不错。”她最后点评道。
“有眼光。”王佑答道，随即将手上的贝壳炫耀给白希。
白希低着头不敢看，她越是这样，王佑越是想逗她。
阮烟看着他们俩的小动作，不得不感叹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小黑石，阮烟接过。手感圆润，光滑。
日落海面，身边的他仰脖望向远方，一向扣到最上面的白衬衫松开了两颗扣子，耳鼓里的海浪声卷杂王佑白希的窃窃私语。
“谢谢。”阮烟讷讷地说。
年轻美好，一切都触手可及，梦原来还能醒着做。
突然，乌鸦阴暗湿冷的声音在脑海中轰然响起，“我让你攻略，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完了，要被系统劈了。
10. 剧情点一
乌鸦穿着一身黑衣，只在手腕系了一条红丝绸，轻踏在半空，缓慢地走到她的面前，阮烟顿时觉得玄幻，真玄幻啊。
“别看了，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我的。”乌鸦微笑。
“哈哈。”阮烟陪笑着。
下一秒眼前全黑，海面，落日，傅若尧什么的全部消失了。
“什么情况？小黑屋？”阮烟瞳孔地震。
乌鸦指尖在虚空中一点，过去时间碎片拔地而起，浮现在眼前，阮烟看到无数个自己在里面蹦哒，心虚地低头。
乌鸦面带微笑，优雅地问：“这一个月玩得还开心吗？”
“一般吧。”阮烟自觉理亏，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句，“任务结束在12月，时间还早呢。”
“早吗？”
乌鸦伸出缥缈的手慢慢抚摸着眼前少女的脸庞。
阮烟后脊发凉，似乎有条阴冷的吐着猩红蛇信子的小蛇顺着腰背往上爬，后脖突然一阵蛰痛，紧接着巨大的疼痛传遍全身。
阮烟承受不住，跪倒在地，冷汗直冒：“别劈了，我做就是了。”
疼痛消失，她心里骂骂咧咧，又没说必须马上做，拖延几天不是很正常么！她这一个月啥也没干，一半的时间都在医院躺着，这也能怪她？
“明天，攻略男主。”乌鸦下达最后通牒。
“怎么攻略？我不会啊！有参考资料吗？”阮烟问道。
“不会不能学吗？难道什么都要我教你！”乌鸦咬牙切齿道。
“行行行。”阮烟无语，什么都不能问。
“你真蠢。”乌鸦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嘲讽地说。
“你这是人身攻击。”阮烟说。
“你要记住，你可是本书最恶毒的反派，区区一个盛晓玫就能把你弄得狼狈不堪，算什么反派？”
“我是废物。”阮烟诚实道。
“……”乌鸦凝噎。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乌鸦转身，“别耍小聪明，老实做完剧情，你好我也好。”
呵，阮烟翻白眼，劈完跟她说这个？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眼前恢复正常，阮烟不知道她这算不算被重点关照了。
开始的乌鸦：你叫我我也不会出现的。现在的乌鸦：我会一直盯着你。
摸鱼还是不能摸的太明显，现在好了，领导天天在你工位边转悠看着你。
阮烟深深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心思去欣赏日落了。好难办，好想死。
这时候听到隔壁的王佑一口一个小乖要带白希一起去捡贝壳。
阮烟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大概一辈子都说不出这种话，但想到系统惩罚，她突然灵光一闪。
阮烟戳了戳身边的傅若尧，假装轻松地问：“你觉不觉得他们俩挺好的？”
“不觉得。”傅若尧开口。
“为什么？”阮烟虚心请教。
“他对谁都这样。”傅若尧淡淡道。
王佑他每次去他家，见到他养的花脸和白球，就会哇哇叫着小乖，一手一只撸肚皮。小猫蹭着他的手，王佑露出的表情，跟他在车里看向那个女孩子的表情，一模一样。
阮烟兴奋道：“如果有人这样追你呢？”
“王佑这样？”傅若尧问。
“差不多。”阮烟答道。
“那我大概会认为是神经病。”傅若尧冷漠道。
他想到王佑做过的浮夸行为，到现在还没绝交完全是因为他心软。
“爱情嘛，就是要轰轰烈烈。”阮烟内心万马奔腾，表面还在装作淡定。
空气中是意料之中的沉默。
过了许久，他声音很轻，略带思考，“不应该是这样的。”
阮烟转头。
“爱情是并排走路时总想牵起你的手，想听你说些琐碎的小事，喜欢你侧头时耳畔细发在阳光下飘荡碎亮，但……”
傅若尧顿住，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因为腿巨特么长？应该不算。”
阮烟看着他，小声嘀咕道：“第一次见你说这么多话。”
傅若尧一时窘迫，咳嗽了声。
“我追你怎么样？”阮烟轻飘飘地问。
傅若尧愣住，转头看她，“为什么？”
“因为你腿巨特么长。”阮烟认真道。
傅若尧脸一下子黑了，无语极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不反对就是支持，阮烟极其会做阅读理解。
阮烟拨弄刘海，自信一笑，眼神里透露出七分薄凉三分不屑。
男人，看我不迷死你。
第二天，直到第一节课打铃，阮烟都没出现，傅若尧扫过旁边的空位，轻轻皱眉。
楼下的空地，阮烟坐在拖拉机副座，大手一挥，掷地有声，“搬！”
训练有素的彪形大汉们从后面的五辆卡车中走出，个个孔武有力，目光如炬。
这是她连夜从挂牌市场上高价聘请来的保镖，简介上说是一个能抗500斤。阮烟看到照片上快蹦出来的大肌肉块立马拍板要了二十个。
卡车开进学校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大爷以为她是来炸学校的，颇有风骨的颤着声音询问她来干嘛。
阮烟跳下拖拉机，自豪地掀起卡车的布帘，里面是清一色的黄花。
“班上要办晚会呢，我拉几盆花装扮装扮。”阮烟拉近乎道。
保安大爷半信半疑围着卡车转了半天，检查几遍都没发现除了花以外的东西，就给她放进去了。
阮烟有些遗憾，她打电话的时候明明说的是黄水仙，司机小哥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给她弄来了大批大批的康乃馨。
传说中的母爱之花。
康乃馨就康乃馨吧，好歹是黄色的，视觉上也差不多。
一盆盆的康乃馨从车上被搬下来，阮烟吆喝着壮汉把空地都摆满。
全摆满才有声势浩大的效果，被系统劈过一次，阮烟脑子理的很清楚，倒追的意义在于让所有人都知道女配在追男主。至于男主什么反应，不重要。
阮烟昨晚睡不着，搜肠刮肚地思考怎么做。幸好，恋爱经验为零的她，理论经验很丰富。
下课铃响，表演时间开始。
阮烟手举花店老板满999盆附赠的大音量长续航的喇叭扩音器。请人提前录好的声音响彻明德中学上空。
“傅若尧我喜欢你，傅若尧跟我在一起吧，傅若尧我喜欢你，傅若尧跟我在一起吧……”机械重复的声音播放着。
阮烟不得不感叹，司机小哥低沉的口音天生就适合录街边摊的大喇叭的，这种效果就算配上苹果两毛一斤也毫无违和感。
傅若尧面色铁青的露面，楼上楼下的走廊旁围满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阮烟优雅地俯身从最近的盆栽里掐了一朵康乃馨。不好，在卡车里捂太久有点焉巴了。匆匆扔掉，阮烟转身又掐起一朵新鲜的康乃馨，含情脉脉地举起喇叭。
“傅若尧我喜欢你，傅若尧跟我在一起吧，傅若尧我喜欢你，傅若尧跟我在一起吧……”
漫漫花海，和惊天动地的神经病。
傅若尧一秒没耽误，冷着脸掉头就走。
阮烟顿时感到有些惋惜，她昨晚忙活到大半夜呢。
喇叭尽职尽责地播放了五分钟，明德中学上下所有人包括路边的大黄学长都知道了阮烟的光辉事迹。
阮烟连同她的二十个魁梧壮汉被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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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请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地方不够大，阮烟主动请缨，“要不我出去等吧。”
教导主任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半点废话没说，直接开始找家长。
阮母拎着最新款爱马仕包包来到学校，不一会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笑得直不起腰。
阮烟第一次见到温柔的阮母笑成这样，不自觉地挺直腰板。
阮母很快带她出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大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免叛逆云云。堪称青春期的万能借口。
阮母搂着她的肩膀问她是不是真对傅家那小子有意思，阮烟不好解释就哼哼着默认，阮母倒是挺开心的，大度的表示支持女儿勇敢追爱。
啊嘞？阮烟没反应过来，阮母就掀起白裙，踩着十厘米的ChristianLouboutin如履平地般登上了拖拉机的副驾驶，迎风向她招手，“宝贝，勇敢去追！”
带着她那二十个保镖和一车子花浩浩荡荡离开。
阮烟信心倍增，倒追剧情点？小事一桩，没有什么能拦得住她的。
第二天，同样的下课，同样的喇叭声如八点档狗血剧准时开始。
这次她聘重金请司机小哥重新录了一段更接地气的。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请大家都朝这边看过来。”
大大的红色箭头围绕一圈，中间站着笑容灿烂的阮烟，她的手里举着纸板，白纸黑字，歪歪斜斜的“傅若尧我喜欢你。”
两张纸板，经过昨天噪音轰炸的全校上下都无比了然后面的那块一定是“傅若尧跟我在一起吧。”
有围观群众已经感到不满，对着她喊，“能不能换一句啊，天天就这俩句。”
不好意思，换不了一点，电影情节可以复刻，告白的话可得自己想，她忙活到大半夜就是为了想这俩句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今天的傅若尧脸色明显比昨天好多了，站在楼上冷冷地看着她。
他的态度明显疏远开了，这样的傅若尧和阮烟记忆里第一次见面时的料峭冷冽重合起来。
阮烟还在教学楼下没心没肺的笑，完全不在意。
傅若尧没有再和她说什么，似乎是觉得和她说话也是在浪费时间。
直到那天放学后和王佑往回走，远远地看到了阮烟。
“阮烟你现在可出名了，连舞蹈附中那边都在疯传着你的传说。”王佑叫住她说。
“低调低调。”阮烟笑道。
王佑看了看阮烟，又看了看气压极低的傅若尧，“你真喜欢他啊？”
“喜欢啊。”阮烟依旧笑着。
王佑直觉不相信，“那我呢？咱们一起长大你怎么只偏偏看上他？”
“也喜欢，都喜欢。”阮烟呵呵笑着。
王佑嗨了声，他当发生了什么呢，于是追问：“那你咋不追我，也让我享受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
“下辈子一定。”阮烟敷衍道。
沉默许久的傅若尧突然开口，“这场闹剧可以停止了。”
“不好说。”阮烟耸耸肩，不关己事的态度，她只是个免费打黑工的，老板说明天开工明天就必须开工。
“那你玩吧。”傅若尧冷冷地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王佑阮烟面面相觑，过一会阮烟谨慎地开口：“他不是有很多人追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王佑白了她一眼，“姑奶奶，谁比得上你啊，又是花又是喇叭的。”
傅若尧从小到大桃花不断，奈何他瞎，除非小姑娘家明明白白扯着嗓子喊，否则他半点察觉不出来。
就算是迟钝如斯，也能在那一刻清楚地辨认出阮烟语气中玩笑。
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那都不是喜欢一个人的神情。
11. 剧情点一
阮烟双手合十，跪在床上，表情谄媚又真诚：“老板，你看满意吗？”
乌鸦微微点头，“很好，继续保持。”
呵呵，再保持下去，她马上要进虎丘路一号精神病院了。
但阮烟面上不显，继续恭敬道：“老板，那我们这个任务也算结束了吧。”
毕竟，全校，也可能是全市都知道她的倒追壮举了。
“当然不行。”乌鸦瞥了她一眼，洞穿了她的小心思。
“到解锁下一个剧情点之前，这个任务宿主你必须天天做。”
阮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天天？
“是的。”乌鸦微笑。
阮烟往后一仰，躺倒在被子里，露出微微释怀的笑容。如果任务不能迅速结束，她前两天发的疯到底算什么？
“算你勤劳。”乌鸦补刀。
“你能听见我在想什么？！”阮烟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达成今日仰卧起坐运动量。
“当然啦，毕竟我可是你的系统。”乌鸦说。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任务不能直接结算啊！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打击人的积极性啊？做多做少都一样，谁还好好做任务啊。”阮烟狂怒。
“你也没问啊。”乌鸦耸耸肩。
阮烟再次瘫倒在床，人生啊，真的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人对于新事物出现的习惯速度是飞快的，班上的人很快习惯了阮烟的例行告白打卡。
意外，但没有那么意外。
阮烟和傅若尧，两个人从长相到家世都很相配，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两个人有点什么再正常不过了。
大家一同见证了阮烟的告白行径，在八卦的同时隐隐带着些嫉妒和鄙夷，或多或少都会觉得女孩子这样追人，实在太不体面了。
这其中最感到不适的就是张思思了，看见阮烟的死缠烂打产生了一种家里的玫瑰被野猪连舔带啃的玷污感。
“你难道没一点自尊心吗，傅若尧都拒绝的那么明显了，你还追？要脸不要。”张思思质问道。
自尊心值几毛钱一斤？又不能兑换避免雷劈的抵用劵，于是阮烟淡定回答道：“没有。”
每天早上，阮烟都会提前三十分钟到，在傅若尧踏进班级门的那一刻，露出标准笑容和八颗牙齿：“早啊，傅若尧。”
傅若尧习惯性的无视了她，但并没有什么用。然后阮烟就会整天跟在他后面像小尾巴一样，动不动来一句。
“我喜欢你呀傅若尧。”，“跟我交往吧傅若尧。”
不管是人少的课间，还是人多的食堂，总是不知道阮烟什么时候就会在他身边冒出头，不要脸地小声说着让人脸红的话。
傅若尧不喜欢这样轻浮的人，和轻浮的告白。
每天他阴沉着脸，离阮烟要多远有多远，连食堂都不去了。像躲什么脏东西一样躲着阮烟，拒绝的意味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如今食堂，只剩阮烟和王佑。而王佑又多了一项新爱好，劝说阮烟不要喜欢傅若尧。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王佑夹起一块红烧肉，一边往嘴里送一边语重心长地说。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女人，不搞到傅若尧，誓不罢休。”阮烟随口而出。
“有理想，但那傅若尧也不搭理你啊，你想想他这么多年对待追他的女孩子，哪个给过好脸色，我都怀疑他没长染色体，不存在荷尔蒙。”王佑嚼嚼嚼，再次语重心长。
染色体？荷尔蒙？阮烟对王佑的科科倒数又有了直观感受。
“万一我是那个不一样的呢？”阮烟托起下巴，认真地说。
“大姐，你能不能别做梦了，傅若尧像是会喜欢你的样子嘛？你这事弄的，现在他也不来食堂了，放学跑得比田里的兔子还快，我们三人小团体说散就散。”王佑叹气。
“小团体成立的时候你就应该贴个榜，标明不准团内恋爱，现在出了事你知道叹气了，有什么用啊。”阮烟评价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王佑突然怒了，满是猪油的嘴晃得人眼瞎。
“好好好。”阮烟敷衍式的承认了一切错误。
阮烟现在每天只做三件事，吃饭，睡觉，和早晚的打卡。
没被系统劈之前还很矫情的想着，啊，不要倒数哒咩哟哒咩！劈过一次就老实了，成绩瞬间如过眼云烟。是的，我就是废物，怎么了。
傅若尧越来越躲着她了，但阮烟总会穿越一切艰难险阻风风雨雨，找到他，完成打卡。
上课。
阮烟推过来一张便利贴，傅若尧看都没看就推了回去。阮烟也不生气，慢条斯理把便利贴撕下来，啪一下，拍在他的习题上，遮住了字。
傅若尧垂了眉眼，收敛神色，抬手直接翻到下一页。
看与不看，由不得你。阮烟露出猖狂的笑容。
体育课。
傅若尧是在校队里打前锋，穿着红色球衣的少年，汗水浸染黑发，嫣红的唇，美得锐利，无法收敛。
因此篮球场边总是围满了三三两两的女生，羞涩地偷摸瞄一眼，捏紧同伴的手，打闹动作很小，又那么明显。
阮烟淡定跨过人群，拿着一瓶矿泉水，坐在观众席，伸着手摇来摇去。
他打篮球的确实很好看，揽球，突进，再扣篮，正中篮板。
阮烟看不懂篮球，纯在欣赏被汗水浸透的红色球衣和肱二头肌。
这谁能不爱看啊。
傅若尧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小母鸡一样的阮烟，宽大的黄色卫衣上带着哭哭脸徽章，素白纤细的胳膊在阳光下晃来晃去。
刚结束阮烟就大大咧咧凑过来，递过来一瓶水。傅若尧手心全是汗水，没接，转身而过。
放学后。
傅若尧走到拐角处习惯性的看一眼路旁，原本应该停着黑色卡宴的地方，空落落，换成了笑眯眯的阮烟。
“坏消息是我强制给你家司机放假了，好消息是我家司机还在，傅若尧你跟我一起回去吧。”阮烟体贴地说。
傅若尧听罢，面无表情地抬腿就走。
“你等等我啊傅若尧。”阮烟边追边喊。
傅若尧走得很快，阮烟在后面小跑跟着他，“这么远的距离，你不会打算走回去吧。”
公交车站，傅若尧停住。阮烟气喘吁吁地拉住他身后的书包，缓了缓，“你走那么快干嘛，累死我了。”
“你可以不用跟着我。”傅若尧无情地说。
“不要，我会一直跟着你。”阮烟没皮没脸地说。顺便在心里补齐了后半句，直到任务结束。
傅若尧狠狠瞪了她一眼，又转过了头。
阮烟见状无声地笑了笑，别生气啊傅少爷，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公交车来了，傅若尧以为终于能摆脱她的时候，阮烟一屁股坐他旁边了。
阮烟说：“我给司机小哥发信息了，让他先回去。”
傅若尧按住额头跳动的青筋，忍住，忍住。
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耳机线缠绕在一起，傅若尧耐着性子理清，塞进耳朵，闭上眼睛。
可是耳边还是能听见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孙燕姿的甜美歌声里穿插着她的一句句傅若尧，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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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听到他名字的频率或许比这辈子还多。
傅若尧叹息，伸手拿下耳机，放进了身边女孩子的右耳。
阮烟的声音一下子被掐灭，一时之间脑子有点蒙，公交车里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世界里只剩那句遇见。
阮烟很长时间都不敢再冒昧地拦住傅若尧了。一下子就把打卡的安全范围调整缩小在课桌半径50cm内。
晚上淅淅沥沥下着细雨，打在窗户的玻璃上，挂起小水珠。阮烟坐在窗前写作业，写写停停，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雨停了，才反应过来，肚子饿了。
突然很想吃泡面，阮烟拿起帽子和外套，准备去下楼去超市买点吃的。
帽檐压住视线，长长的头发暖暖依偎在肩边，阮烟挂着音乐走在小路上。
刚下完小雨的夜里没什么人，阮烟出了超市才看见那被树半遮住的，模糊的身影。
阮烟不确定地走了前去，瘦削的身影，黑色冲锋衣，暗着眼，细长的手指间拿了根烟。
“傅若尧？”阮烟试探地问。
少年抬眼，眉间冷淡，下意识将烟往身后藏。
烟没点着，阮烟一早就注意到了他拿烟的手势，实在不像会抽烟的样子，于是问道：“你买烟做什么？”
“试试。”傅若尧垂眼答道，略显不安。
“那怎么不点上？”阮烟皱眉。
“忘买打火机了。”傅若尧说。
阮烟握过他的手腕，有些冰凉，掰走了那根烟，认真地说，“抽烟不好。”
“嗯。”傅若尧看着她，开口。
“好饿，傅若尧我们去吃大排档吧，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家还在摆摊呢。”
阮烟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前走。傅若尧跟在她身后，习惯了就不会再踉踉跄跄。
“老板，拿两根串。”阮烟迫不及待地叫唤着。
阮烟挑好等串，回过头就看见傅若尧在神色纠结地盯着桌凳。
阮烟认命地从口袋掏出纸巾，上上下下擦了三遍后对着傅若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吧，少爷。”
傅若尧有些窘迫，“我……”
“懂啦懂啦。”阮烟止住了他的话头，笑着开始挑拣超市塑料袋里面的零食了。
老板端了两大盘上来，红彤彤一片，看起来就很鲜麻椒辣，傅若尧心里顿时生了退意。
阮烟利索地拿起一串就往嘴里送，含含糊糊地问：“你不吃吗？”
“不饿。”傅若尧说。
“你尝一个呗，味道不错的。”阮烟推荐道。
傅若尧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五花肉，入口，呛得直咳嗽。
阮烟傻住，这个辣度，还好吧……但还是手忙脚乱从袋子里翻出来一瓶奶，插上吸管，递过去。
傅若尧眼泪都快下来了，含住吸管，缓了缓。
“原来你这么不能吃辣啊。”阮烟感叹道。
“还好。”傅若尧还在挣扎。
“对了，你心情郁闷跟我最近的死缠烂打有关系吗？”阮烟咬住玉米粒，问道。
“和你没关系。”傅若尧神情复杂地说。
“哦，那就行。”阮烟又拿起一串玉米粒。
“为什么……要追我？”傅若尧轻轻问道。
“因为你腿长啊。”阮烟答道。
“说真的。”傅若尧皱眉。
“唔，这件事蛮好玩的吧，就是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越追越来劲，顺便会觉得追爱的自己美爆了。”阮烟思考了一下，答道。
“嗯。”傅若尧垂下眼，神色暗了暗，应声道。
12. 剧情点一
阮烟大多数情况都能看懂傅若尧的表情，即使他面无表情。这个人实在简单得要死，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脑子一根筋的生物。
他站在树影下几乎不用说话，阮烟就感觉到傅若尧的心情很糟糕。现在，抬眼去看，他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阮烟放下筷子，玩笑般开口，“为什么这么问呢？难不成你喜欢我？”
“少做梦。”傅若尧冷冷地说。
阮烟眯起眼，“你可别喜欢我，那样就很没意思了。”
傅若尧放下牛奶，静静地看着她，“不会。”
“那就好，喜欢是件很没劲的事啊，我的crush加起来能绕地球三圈，这个世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我对五花肉的热爱是真的。”阮烟嚼嚼嚼，幸福的五花肉在嘴里晕开。
傅若尧拿起一根五花肉签子，递过去，面无表情地说：“吃吧。”
阮烟哈哈傻笑着，眉眼弯了弯，喜欢是件很没劲的事情，因为这个词太浅了，总是稍纵即逝。会某个瞬间喜欢上对方，也会因为某个瞬间失去感觉。
她讨厌这样的情感，一辆接一辆的车在心的某处停留，然后很快就开走了。她看着车尾气，连个真诚的答案都听不到。
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呢？总不能让人诚实地回答说那天突然发觉你有点驼背所以就不喜欢了吧。
所以只有对五花肉串的爱才是唯一不变的真理。
“谢谢少爷。”阮烟接过签子，狗腿道。
“大清亡了，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傅若尧淡淡道。
“噗呲。”阮烟没忍住笑出声了，转而换了个称呼，“好的，傅总。”
“傅总？”傅若尧皱眉。
她穿进来的那本狗血霸总文的书名应该是这样的：《豪门禁爱：偏执总裁的小逃妻》。男主就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藏在A市背后的大佬人物，明面上xx集团的高冷总裁，简称傅总。
阮烟拼命忍住笑，“对啊，总裁。”
“傅总不是我，是我哥。”傅若尧拒绝了她的幻想。
回忆起剧情，阮烟不在意地说：“都一样。”反正几年以后的若明哥会因为离谱的理由死掉，黑化成功的傅若尧会封心锁爱，孤独地成为霸道总裁。
傅若尧有些不满，目光谴责地看向她。总是这样。
“嘿嘿。”阮烟笑的很开心。
结完账，两人走在小路上。深夜路面生起了冷，阮烟不禁抱了抱胳膊，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头，站住不动。
傅若尧措手不及，连忙停住脚步，反应还是慢了些，两人离得很近，若即若离的气氛浸染开来。
阮烟伸手，理直气壮，“我结账的，A我饭钱。”
“哦。”傅若尧下意识拿出手机，完全忘记他吃了一口就缴械，一整场下来也就只喝了牛奶。
“不是这个。”阮烟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是什么？”傅若尧问道。
“烟！”阮烟振振有词。
傅若尧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掏出口袋里刚拆封的烟，递了过去。
“好孩子。”阮烟展颜。
傅若尧挑眉，抿起嘴角忍不住笑了开来，又突然，笑意淡去，暗了目光，莫名其妙的开了口：“我哥住院了，后天动手术。”
“若明哥怎么了？”阮烟问道。
“胃病，他说不严重，做个小手术就行了。”傅若尧说。
“他都这样说了，应该没什么事吧，不用太担心了。”阮烟安慰道。
“我知道。”傅若尧说。
他看过他哥的病例单，知道这种情况发现的早，并不算严重。动手术的又是顶尖的医生，这样的手术医生做了千百台，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万一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都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阮烟从外套的口袋摸出来三块五毛八，数了数，七枚硬币，是刚刚超市找的零。
她挑了中间最崭新闪亮的一枚硬币，轻轻吹了口气，“今天我是幸运女神，现在请让所有的幸运都来眷顾傅若尧。”
阮烟的嗓音温柔坚定，“我保证，若明哥会没事的。”
傅若尧接过硬币，看了很久。
阮烟又戳戳他，“喂，要不你明天过来食堂跟我们一起吃饭吧，你不来的这几天，王佑可伤心了，天天在我面前嘤嘤嘤，我饭都快吃不下去了。”少女苦着脸，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好。”傅若尧望向她的脸庞，仔仔细细地说。
困扰了阮烟很久的魔音贯耳随着傅若尧的再次出现终结了。
傅若尧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每次遇到她的抽象行为已经能视若无睹地继续做事了，两人达成了微妙的和谐。
傅若明很快就出院了，没什么大事，动完手术当天还给傅若尧打了个视频电话，絮絮叨叨念了许多。阮烟托人送了果篮，自己则没去医院。
“哎，你对阮烟有意思吗？”王佑挤眉弄眼道。
傅若尧坐在篮球场边的台阶上休息，仰头喝了口水后瞥了王佑一眼，没答。
“够不够哥们啊，连我都不说。”王佑不满。
傅若尧拎起球包，起身，淡淡反问道：“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你们俩要是在一起了，我真成小丑了。”王佑嘟囔道。
“挺适合你的。”傅若尧边走边随口回答道。
“哎，你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阮烟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王佑不解，追问着。
傅若尧懒得解释，“少点八卦。”
“你这……”王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教学楼拐角处两个女孩的吵架声。
似乎……听起来很熟悉？
阮烟最近烦透了，走了一个盛晓玫，来了个张思思。自从她在花海中那场惊世骇俗的表白后，傅若尧没疯，张思思疯了。
“你有完没完？”阮烟失去耐心。
“是你有完没完！我发现你这人真有意思，考试考个倒数，天天挖空心思追人，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配不配。”张思思咬了咬牙，眼底压抑着嫉妒。
阮烟都听笑了，“不好意思，我顶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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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张思思睁大眼睛，表情是化不开的厌恶。
“你呢，要是喜欢傅若尧你就追呗，跑我这来贬低挖苦我是没用的，反而显得你很低级。”阮烟说。
张思思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天天仗着傅若尧脾气好就骚扰他，终于理解盛晓玫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了，你这种人就该被人霸凌。”
阮烟嘴角凝固，随即又微笑道：“你试图通过辱骂我来证明我配不上傅若尧，但那又怎么样呢？你做这么多，傅若尧跟你说过话吗？他估计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你不觉得自己……”
她略微停顿了几秒，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张思思，傲慢又鄙夷地轻呵一声，继续说道：“很好笑吗？”
张思思瞬间狠毒的目光扑了过来，猛然一动。
阮烟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傅若尧？”
张思思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转头就看见了身后的两人，紧紧攥住了拳，指甲嵌进肉里，深深浅浅。
王佑在一旁笑得很尴尬，欲盖弥彰地说：“我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张思思愤然推开了挡在侧方的王佑，一点也不敢抬头去看傅若尧的神情，几乎是捂着脸落荒而逃，她的形象……全没有了！
都怪阮烟，她肯定是故意的，一早就看见了傅若尧，故意激怒她说出不该说的话，让她在傅若尧面前形象全无，傅若尧会怎么想她？她……平时不是这样的，都怪那个心机婊。
王佑缩了缩脑袋，说道：“女人真可怕。”
阮烟目光冷冷盯了过来，王佑立马改口：“除了你。”
阮烟反问道：“那你女朋友呢？”
“还有白希。”王佑补充道。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傅若尧的记忆还停留在王佑接白希出院。
“在你不理我们俩的时候，我和白希交往了。”王佑幽幽地说，随后又不平地控诉道：“你不理她就算了，连我一起孤立，傅若尧你是人呐！”
“没办法，人家是美杜莎。”阮烟紧随其后阴阳怪气，“我就小小的表白了他一下，立马成了全校公敌，你们也看见了，那架势恨不得把我活剥生吞了。”
傅若尧：……
“话说你记得刚刚那个女生名字吗？”王佑好奇八卦道。
“张……”傅若尧试着回想。
“张思思。”阮烟替他补充了剩下的两个字，顺便科普道：“就是高一那时候在迎新晚会跳芭蕾的，穿着白色舞裙的小天鹅在舞台上转圈圈，当时很多人在下面看呆了，好一阵子都在打听她是哪个班的。”
“我想起来了！”王佑一拍脑袋，瞬间就记起来了张思思的模样。
傅若尧还是一脸困惑，迎新晚会那天许多人，他头一天晚上在熬夜打游戏，整个人浑浑噩噩，没注意看过。
“就是那个我跟你说我要追她，追了两天发现性格跟阮烟巨特么像被吓跑了的女生啊。”王佑小嘴叭叭道。
哦，想起来了。然后，傅若尧默默地看向阮烟。
阮烟：……
13. 剧情点一
阮烟无语地说：“这也能扯上我？王佑你对我有意见吗。”
王佑嘿嘿一笑，“不敢不敢，她天天走路昂着下巴看人，跟你的一言一行太像了，我实在伺候不来，就溜了。”
随即感叹道，“果然，我还是喜欢漂亮乖巧的女孩子，整天会对你嘘寒问暖的小甜心最好了。”
“ew~”阮烟发出被恶心到了的声音。
傅若尧听完皱起眉，动作默默地离王佑远一点。
“你就是喜欢漂亮温顺的空壳，最好像个宠物一样，心情好的时候摸两把，心情不好的时候别来烦你。”阮烟继续补刀道。
王佑双手一摊，十分不避讳地说：“对啊。”
“你能不能离白希远一点，受不了你了。”阮烟嫌恶道。
“那天在车上第一次看见她，她扎了两束细麻花从发间穿过，皮肤雪白，像戴了花圈的古希腊女神，结果这样的女孩子转头被你哄得七荤八素。”
“你做做好事，放过她。”
王佑笑得毫无诚意，“不行哦，我们俩现在蜜里调油，正好着呢。”
“呸，渣男。”阮烟气得拉起旁边傅若尧的袖子就走，格子裙下的黑色小皮鞋蹬蹬作响，走得极快。
“我们不跟他玩，臭男人。”阮烟义愤填膺道。
傅若尧被拽得跟在她的后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盯起阮烟细长细白的小腿，线条动人。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喜欢玩过家家，就找个心知肚明的咯，海王海后相互飙戏，非要找个没谈过恋爱的，几句话就陷进去的，骗人感情。”阮烟几乎将这辈子上辈子遇到的煞笔产生的情感全倾泄在王佑身上，边骂边寻求认同。
“嗯。”傅若尧心不在焉地附和着，默默在想，她看着小小的人，怎么力气这么大，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但每次都被拽得措不及防。
王佑眼神目送着前面两人的身影，看着他们渐渐靠近，又渐渐分离，再靠近，嘴角笑意僵住，荡然无存。
在海边的时候，白希反反复复地问他，不介意她的家庭吗，对她是认真的吗。绞着衣角的女孩子羞涩又胆大，有很多问题，眼神期待。
王佑他能怎么说？当然是温柔的一遍又一遍地说，是的，我会永远爱你。
可怜的女孩子，一下子就相信了他，扑到他的怀里。
王佑知道她在悄无声息地流下了喜悦的眼泪，但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当年他爸他妈被阻挠两人分隔异地时，凤凰男写给他妈的。
隔着两千多里的信，轻飘飘，沉甸甸，最后离婚的时候被撕得粉碎。
这个世界什么都能演出来的，白希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他就能扮演什么样的男朋友。
包容的，耐心的，专一的。
甜言蜜语一天一句我爱你，三天一个小礼物，七天一个惊喜约会，他什么都能做到。
白希应该觉得幸运才是，能有他来给她圆一场可笑的少女梦。
王佑无所谓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两条小士力架，花生夹心巧克力，她之前挺蛮喜欢的，后来青春期她说要减肥就戒了，总是很有毅力。
从教室到操场，他听见她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说着早上起迟了，没吃饭，好饿。
王佑散漫地抬起脚步，路过垃圾桶，哐当一响，扔了进去。
第二天，阮烟就知道了什么叫言出法随。她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她濒临上课时间的前五分钟到的班级，张思思就像在等着她一样，耀武扬威地拿着不知道在哪里买的爱心早点，来到她的课桌边，慢慢从她眼前打转一圈，然后放到了傅若尧的座位上。
走的时候，还对着她冷笑一声。
阮烟见到这一通操作，彻底沉默，一瞬间她都在怀疑张思思究竟是喜欢傅若尧，还是因为她喜欢傅若尧而喜欢傅若尧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目的纯在气她。
傅若尧每天来得比她还迟，不急不慢的永远踩着上课铃到，今天也不例外。
看到桌面上的爱心早餐，傅若尧愣住，随即又面无表情地说：“今天又换花样了。”
“这可不是我。”阮烟急忙撇清，随后指了指隔着一排人的张思思，表示是她干的。
送早餐这种吃力不讨好又很老土的追人套路，她才不会做呢。
“早啊~傅若尧，今天也是喜欢你的一天呢。”阮烟打卡道。
她一般是走油腻路线，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了，简单有效可重复利用。
傅若尧一如既往没有理会她，阮烟感觉他现在都免疫了，把她的每日告白当作手机APP的开屏广告一样，在退订无效后，无情的，不带任何犹豫的按下一个叉。
阮烟丝毫没有受伤的感觉，甚至已经开始觉得傅若尧是个很完美的攻略对象了，不会没礼貌地让你滚，不会在众人面前给你难堪，甚至一个字都懒得说。
遇到这样的甲方，阮烟几乎喜极而泣，她日常打完卡就开始无所事事的摸鱼，享受时间。
乌鸦试图激起她的奋斗心，想让她换着花样追傅若尧。
阮烟：婉拒了哈。
傅若尧头一次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这些，放哪？”
阮烟看着摆满桌子的各式早餐，有面包牛奶，也有豆浆油条，中间放了一张巨大的桃心卡片。她不得不佩服张思思的执行力，有这样早起的决心，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呃，书包放地上，可以把这些放桌子里。”阮烟回答道。
傅若尧久久没动，上课铃已经响了第二遍了。
阮烟叹气，洁把自己的小紫书包抽出，撕了一张草稿纸垫着，放在墙角。
然后从傅若尧手里硬拿过书包放进自己的桌肚里，开口道：“好了，解决了。”
“谢谢……”傅若尧动作很快，立刻将早点收进桌肚里。
阮烟刚抽出课本，就发觉了有人在看她，一抬头，张思思正阴冷冷地盯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不是姐们，我在给你擦屁股，你还一脸不乐意了？
按照那位的洁癖德行，你那满兜子的油腻东西指不定要被扔哪呢。做人啊，好人没好报。
阮烟摇了摇头，继续听课。
明德中学这阵子热闹疯了，前些天出了个阮烟，这几天来了个张思思，两大校园女神共同角逐傅若尧，多少人牙都咬碎了。
阮烟觉得张思思比她还土，她当时好歹翻出了经典爱情电影的告白套路，虽然完成得稀碎，好歹也做了个样子。
但张思思完全不是，她大概看的是上世纪的泡妞一百招秘籍。
从最开始的天天送早餐，送了一个星期，送到傅若再也忍受不了每天课桌的怪味，直接了当找到她，拒绝她并表示自己不吃早饭。
然后就开始一天一封情书，厚厚一叠的粉红信封里写了什么不知道，但少说上万字。
就这样，她还能保持着全班前三的成绩水平，阮烟叹为观止。
同时，她将阮烟视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有意无意就挤兑她一下，似乎只要阮烟不追了，傅若尧就手到擒来了。
阮烟不理解，也不怎么尊重。直到那天，她又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我和傅若尧调开？为什么？”阮烟听着物理地中海的发言，没有理解什么意思。
物理地中海端起黑乎乎的紫砂保温杯，撇了撇上面漂浮的茶叶，不急不慢地说：“是这样的，有同学反映，你跟傅同学私下换座位，不合规矩。”
阮烟用指甲盖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反问道：“座位都换了一个多月了，老师你现在让我们换回去？”
“这不是之前没注意过嘛，现在有同学积极反映这种情况，你们还是换回来比较好，不要给其他同学树立不好的榜样，你说呢？”班主任说。
“不换。”阮烟拒绝道。如果换了她每天打卡得穿越半个班级去打卡，通勤时间太长，影响心情。
“你这小丫头怎么听不懂话啊。”班主任见她反驳，有些急了，顾不得姓甚名谁了，教训道。
“我现在去跟校长反映你收了我妈的六张购物卡，你能不能把购物卡也吐出来呢？”阮烟冷冷道。
班主任顿时蔫巴了，结结巴巴地说：“你…………大人的事……”
阮烟轻蔑一笑，转身就走。
任何一点不同意都会被视为对自己权威的偌大挑战的人，面对权势时低头哈腰比谁都快。
阮烟走出办公室时，就在想，多大的人了，还在玩告老师那套幼不幼稚。
于是，她决定玩点有意思的东西。
又一个课间，张思思拿着她的超厚版情书和一杯奶茶走了过来。昨天放学，她看见傅若尧去买了奶茶，是芋圆啵啵奶茶。
只是目光偏移到傅若尧旁边的阮烟时，神情难看起来，真是一块牛皮癣，怎么甩也甩不掉。
张思思一如既往地路过阮烟，准备说几句垃圾话，结果眼睁睁看着阮烟撞了上自己。
“你……你为什么要泼我一身奶茶啊？”阮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说。
“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张思思气急败坏地说，还没说完就被阮烟抢过了话头。
“呜呜呜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阮烟继续说道。
“只是我的校服都脏了，怎么办呢。”阮烟可怜兮兮的说。
“你故意撞我的！”张思思愤怒道。
傅若尧摘下耳机，抬头看向热闹的两人，解围道：“我的校服外套可以借你。”
阮烟笑得灿烂：“好啊哥哥。”
张思思脸色瞬间铁青。
乌鸦目睹了一切，在脑海里默默地追问：“你不是一天天摆烂不打算认真追男主吗？”
“情况不一样了，黑猩猩求偶都知道撅着个红屁股捶胸打架，我哪怕蹲在角落里举白旗，她都要跑过来莫名其妙给我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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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如好好玩喽。”阮烟回答道。
更何况，一次两次就算了，哪有回回逮着她欺负的啊。
乌鸦沉默，虽然跟他想的不一样，但至少宿主振作起来了，知道认真走任务了，可喜可贺。
阮烟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们女配一般都是什么人设吗？”
乌鸦摇头，他不清楚，除非世界崩坏，否则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82年的龙井绿茶。”阮烟自信地说，她只是懒得做，不代表她不会啊。
别人的童年是喜羊羊和光头强，她的童年是电视机前准时准点的狗血八点档，专业经验二十年。
于是，在张思思的故意报复，让她一个人去教学楼搬复习试题时，阮烟惺惺作态询问道：“啊？要我一个人去吗？”
“对啊，不然谁跟你一起。”张思思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假的演技还有人相信，傅若尧是瞎了吗！
“好吧~”阮烟没去搬书，转头就回到了座位，眼睛忽闪忽闪，试探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傅若尧搁下笔，问道。
“都怪我不好，惹到张思思生气了，可是她让我一个人去搬书，教学楼那么多书，我该怎么办呐。”阮烟眨巴着眼，满脸纯良无害道。
“我帮你吧。”傅若尧没有思考，接道。
“好耶，哥哥你真好。”阮烟娇盈盈地说道。
傅若尧回头，身姿修长挺拔，目光疑惑，“你又怎么了？”
阮烟：……
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但她还是决定继续嗲声嗲气下去，“没有哦，只是因为太喜欢哥哥了。”
傅若尧面不改色，淡淡开口：“看不出来。”
阮烟呵呵笑着，只是深情款款地望向傅若尧。
绿茶技能是有冷却时间的，再嗲下去，鸡皮疙瘩真的要掉一地。
傅若尧搬书，阮烟在旁边夸张地喊着，哇哦，哥哥真厉害。
傅若尧感到难堪，都想让她闭嘴，可阮烟越喊越欢快，半点察觉不到他的手指捏紧了教材都快变了形。他有些怀念，她乱叫其他称呼的时候。
张思思看见的时候脸都绿了，大声质问着：“你为什么不搬？”
阮烟吹着指甲，无辜地说：“可是我搬不动诶。”
张思思气急搬了一摞书，想追上傅若尧，大倒苦水。
阮烟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俩的背影，谁爱搬谁搬，反正我不搬，拍拍屁股，立马走人。
“你这样有用吗？”乌鸦幽幽地问。
“没用吧，我搞得这么夸张，傅若尧又不是傻子。”阮烟随口道。
“那你在干什么？”乌鸦不解。
“气张思思啊，我动动嘴的事，气得她自己都搬书了，这不是很划算吗？”阮烟理直气壮地说。
好像也是，乌鸦沉默住了。
他应该是看走眼了，原以为她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她的行为了。
王佑蹲在电闸面前，一脸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会被教导主任批斗的吧。”
“不是我，是你。”阮烟微微笑着说。
“那我不干了。”王佑转身就要走。
“别啊，帮我一下，就三秒钟。”阮烟恳求道。
“好吧。”王佑叹气。
阮烟喜滋滋地回到班级里，这节是自习，班上有些闹哄哄的。
阮烟故意穿过大半个班级回到座位的，路过张思思课桌时，轻轻的，敲了敲。
张思思抬头，看见是阮烟时，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阮烟朝她甜甜一笑。
回到座位，立马掏出手机悄悄给王佑回复了一个“1”。
电闸拉下，白炽灯熄灭，黑暗降临的前一秒，阮烟对上张思思的眼神，挑衅一笑。
随后故作惊讶的发出声音：“啊~好黑。”，顺理成章地歪到了傅若尧怀里。
其实她只是轻微靠在傅若尧的肩膀上，但阮烟知道，张思思可不会这么想。
黑暗中，阮烟在心里默念：三，二，一。
眼前恢复光明，一下子就看到了张思思杀人般的眼神。
阮烟报以灿烂的笑容，顿时觉得很有意思。
阮烟乐个不停，完全没意识到身边的傅若尧，片刻僵硬。
黑暗中的几秒钟，傅若尧在她靠来的瞬间就嗅到了少女发丝上淡淡的香气。她的肩膀很瘦，她用的什么洗发水，是山茶花吗？
傅若尧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想到了很多片段。
她在墙上紧紧闭着眼捂着心脏小口小口给自己打气，跳下来的时候裙角飞扬，虎牙尖尖，笑容得意。
她挑起芝士蛋糕，总会咬着勺子，一下子就会开心起来，像手机里的emjio表情，眼睛弯弯。
还有很多，零零碎碎，没来及再想什么，他就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眼前恢复光明，傅若尧只是看见了她，在身旁。
14. 剧情点一
傅若尧是个很单一的人，衣柜里基本都是黑白灰，衬衣的扣子永远要扣到最上面。周一到周日每晚准时写题到十一点，再简单的题目，步骤都会不落的写完，就连草稿纸上的字都是一行一行，干干净净。
他做什么都很简单，没有弯弯绕绕，所有的一切在傅若尧面前都是笔直的康庄大道，路的尽头通往他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
就像傅若尧喜欢苹果喜欢橘子，从小吃到会皱眉的牛油果，过了多少年还是不会喜欢。
同样的他喜欢猫，布偶喜欢，暹罗喜欢，银渐层喜欢，街上奇奇怪怪杂交的流浪猫也喜欢。这是傅若尧第一眼就确定的东西。
但现在他第一次不那么确定起来了，因为黑暗中的一瞬间。
一直以来，他对阮烟都有一个确定的印象：时髦的，闪闪亮亮的一个女孩子，有点娇气，但很善良。
最重要的是他确定自己和阮烟双方之间都只是拿对方当异性朋友，一点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根深蒂固的想法开始动摇，变成现在疯跳的心脏了呢？傅若尧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十七年以来一直确信的东西，动摇了。而他并不确定，这究竟算什么。
傅若尧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习题，再也没什么心情。
他翻出耳机，头微微靠在座椅后背上，抬起的手腕沉重地搭在眼皮上，顿时所有的感官陷入黑暗。
第二天，王佑在飞奔学校小卖部的路途中就被傅若尧逮住了。
王佑现在已经不逃课了，他逃课一次，白希就生气一次，如今的王佑天天早七晚五，生活规律。
“你找我干什么？”王佑着急小卖部的最后一根烤肠。突然又警觉地说，“你不会来找我要奶茶钱吧，至于吗？你们老傅家家大业大的还少我几个钢镚儿！”
芋泥啵啵奶茶，王佑的最爱。
傅若尧纠结着用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来想去这种问题只能问王佑了，“如果……嗯……”
“你不会是喜欢上阮烟了吧。”王佑打断问道。
“嗯……可能有些好感？”傅若尧谨慎又不确定的回答道。
“怎么样确定……喜欢……的呢？”傅若尧终于问出来了。
“我一般是看到觉得心痒痒的，就上咯。”王佑坏笑道，说着说着怀念起了白希跳舞的模样，绷直的脚尖和白晃晃的大腿。
傅若尧神情犹豫全无，顿时面无表情地转身。他大概是真的是昏了头，才会过来找王佑。
“喜欢不喜欢的，在一起不就知道了，她不是在追你嘛，你就答应她呗。”王佑拉住傅若尧，换上正经的语气说道。
傅若尧皱眉，“她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王佑愣住，好奇地问。
“她自己说的。”傅若尧神情淡淡。
“什么时候？”王佑疑惑地问。
“在大排档的时候。”傅若尧答。
“你们俩什么时候一起去了大排档！”王佑抓狂道。
傅若尧没有说话，想起了那晚的幸运硬币，还在他家的窗台，和他的多肉植物摆在一起。
快要上课了，王佑来不及再说什么，最后抓住傅若尧的肩膀狠狠嘱咐道：“勾引她！在一起！什么都知道了！”
仓促又坚定地奔向了小卖部。
听完王佑的建议，傅若尧感觉耳朵里进了垃圾，叹气。
回到座位，阮烟挤眉弄眼笑兮兮地说，“呦呦呦，爱心关怀又来了。”
抬眼，桌上又放了一瓶牛奶。
傅若尧放过一边，心情郁闷，不太想说话。
“你觉得张思思怎么样？”阮烟戳了戳他，八卦问道。
这几天张思思招惹她一次，她就演一次绿茶，当着张思思的面娇弱无力，哥哥哥哥喊个不停，张思思被气得半死，她乐个不停。
人前哥哥，人后傅少你好。
逼得傅若尧硬生生把少爷等称呼看顺眼了。
真是可爱，就算窘迫到了极点，也不会打断阮烟的茶言茶语，只会假装自己没听见。
“什么？”傅若尧不解。
“就是她喜欢你啊，你什么感想？”阮烟问道，有些好奇。
“她不喜欢我。”傅若尧回答道，语气肯定。
“开什么玩笑，她天天给你送这送那，爱心卡片和情书一打一打的送，还不喜欢你？”阮烟反问道。
“卡片上是加油，信封写的是想做朋友，她不喜欢我。”傅若尧坦白道，随后想了想，补充地说：“就和你一样。”
阮烟没话说了，假装不尴尬地哈哈笑着。
叫你八卦！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起来。还好一个多月过得很快，剧情很快过去了，应该吧……
正在心里想东想西，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刨除自己突然瞎了的可能性，应该是乌鸦又给她拉到什么小世界了。
果不其然，乌鸦赤着脚从远处凌空踏来，黑色裹住了全身，透明色的肌肤似乎更加透明起来了。
“死鸟！又来关我小黑屋？我每天像个傻缺样的认认真真搞任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阮烟想起每天的丢脸日常，大声地说。
“你脾气真大。”乌鸦温柔地说。
呵呵，你天天做几把任务试试？没有化身怨灵诅咒一切，是她对这个世界最真实的热爱。
乌鸦走到她的身边，黑暗荡漾起了波纹，以阮烟为中心圈圈点点泛起了银光，阮烟没见过这种场景，好奇地弯下腰，想用手去触碰。
乌鸦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笑着：“不可以哦。”
吓人，每次这样温柔，下一秒她就要去做苦力。
乌鸦开口说道：“下一个剧情点，在新年舞会上把男主的舞伴推进泳池，拿到男主的厌恶点。”
她就知道！永远没好事。
“舞伴？他的舞伴是谁啊？”阮烟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乌鸦遗憾地说。
“你不是系统嘛，这个世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阮烟质问道。
乌鸦放开阮烟的手，笑着说：“事实上除了你，我一无所知。”
“我又要走了，你不准不做任务，不要担心，这次很快就会回来了。”
阮烟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前再次恢复光明。谁担心啊！她巴不得乌鸦不在才好，不在就可以摸鱼了。'');(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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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烟不带任何犹豫的就决定了每天两次打卡的频率降低为一天一次。任务嘛，做了就行。嘿嘿，好开心~
这节语文，但阮烟已经彻底放弃了听课的想法，开始的挣扎到现在的发呆摆烂，适应能力快得发麻。都说人生如梦，但现在真的是梦。
数完第七百二十六片落叶，最后一片叶子在此刻落了下来，她终于可以宣布，教室窗边的树正式秃顶了。
下课铃响，阮烟起身，走向厕所。在油漆事件后的有一段时间，她再进到教学楼的女厕所时，潜意识里总会蔓延起恐惧，但很快她就能说服自己不在意了，由傻逼引起的杯弓蛇影，其实仔细看也挺傻逼的。
思绪回笼，是面前的张思思拦住了她，阮烟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可没有忘记，当时的张思思冷漠的眼神。
“干什么？”阮烟略显防备地问。
“阮烟，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傅若尧一点都不喜欢你，你离他远点。”张思思神情倨傲，威胁道。
“要是我偏偏不呢？”阮烟面带笑意，眼底波澜不起。
“你不会一直得意的。”张思思也笑了笑，火药味十足地回应道。
擦身离去。
回到班级，阮烟又发起了呆，同桌的傅若尧在写语文阅读理解，黑色墨水印的正楷不急不慢。他还在用钢笔写字，很少见。
“钢笔不会很麻烦吗？”阮烟趴在桌子上问。
“还好。”傅若尧开口，话题终结。
就像初见面的鸟巢，换了王佑肯定会亲切温柔地说哎呀看不见吗？那我们走过去看吧，鸟巢在树枝旁，树在心湖旁，趁着月色说些什么，都很暧昧。
而他只会淡淡一句可惜，掐死所有氛围。
不知道想到哪里，阮烟轻笑一声，又问道：“油漆那天你怎么知道我在厕所的？”
“从办公室回来，走廊很吵。”傅若尧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阮烟点头，也不失望，张思思讨厌她，也没义务做些什么。
“其实那天无论谁在里面被欺负，你都会冲进来的，对吧？”阮烟稍稍感叹。
阮烟在这方面对傅若尧总有莫名其妙的信任，可能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嗯。”傅若尧答道。这样说，也没错。
要让这样的人厌恶，应该不是仅仅推进泳池那么简单吧，阮烟头埋进胳膊里，装作鸵鸟，烦恼地想。
越是想逃避，越能碰见什么。阮烟没几天就在学校门口遇见了傅若明。
直线距离五十米，想跑都没处跑，装瞎都没处装。
“哈哈……若明哥，好久不见。”阮烟尴尬地打招呼。
自从记忆加载出了傅若明会在未来某一天英年早逝后，阮烟就有意无意中避开了他。
如果预感到了分别，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有什么羁绊。
“烟烟，好久不见。”傅若尧照着树荫间的光线，温柔地说。
“傅若尧今天值日，还在后面。”阮烟自觉地说。
傅若明轻笑一声，“我是来找你的，烟烟。”
“啊？我？为什么？”阮烟像受了惊吓的兔子，瞳孔地震。
15. 剧情点一
“唉，没良心的，果篮知道送，见面都不知道关心我一下，亏我还千里迢迢从巴黎给你带了礼物，怎么样？玫瑰还喜欢么。”傅若明垂下头，故作伤心地问道。
“呃……”阮烟卡住，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也是她遇到傅若明时的半永久表情。
“不喜欢吗？”傅若明摇头问道。
“还好，但是我没弄懂你那张空白卡片的意思。”阮烟诚实回答道。
“真是笨蛋啊。”傅若明又想敲她的脑门，西服袖子里的手蠢蠢欲动。
阮烟侧头，灵活预判，转而说道：“若明哥，你正常点。”
“我哪里不正常啊！”傅若明语气不满。
哪里都不正常，阮烟默默吐槽道，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继续问着，“老实说，若明哥你是不是忘记写东西了。”
“也有这个可能。”傅若明轻轻笑着，略微思考了一下，认真说道。
“谜语人，就该拉出去枪毙。”阮烟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傅若明愣了一下，转而笑得牙花都出来了。有意思。
“言归正传，烟烟，我想请你做我们公司的模特，拍摄一只香水广告。”傅若明收敛了笑意，说道。
“真的假的，我这样的也能拍广告了？”阮烟半点不相信。
在她固有的印象里，模特要么是在维密秀上踩着两米八的气场，甩一甩皮鞭，尔等俯首称臣的女王。又或者是青春疼痛文学封面上，森系幼态的脸庞上半挂的晶莹剔透的眼泪。
两个阮烟都沾不上边，感觉她唯一能出演的封面应该存在于阎王殿招聘宣传照片，扮演散发着淡淡活人气息的死尸，彰显物种的多样性。
“对呀，烟烟这张脸最适合拍广告了。”傅若明肯定地说。
“算了吧。”阮烟缩缩脑袋，已经想退却了。
别人越说她可以，她越觉得心里生了个漩涡，里面是个无底洞。
在学校逃课搞抽象还行，拍广告这么大的事情，万一搞砸了，将会成为永远的赛博案底，这是得多恐怖啊。
“为什么呢？烟烟你可是我的缪斯诶，这支广告一开始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周末来公司看一看，为我去试试吧。”傅若明温和地说，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坚定。
“那……好吧。”阮烟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拒绝傅若明很难，更难的是拒绝傅若明第二次。
第二天，阮烟见到傅若尧就不由自主地询问起了他的意见。
“你觉得我能去拍广告么？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阮烟吐了吐舌头，确定又不确定地问。
“你很漂亮。”傅若尧垂眸答道。
阮烟嘿嘿笑着，虽然你知道我也知道是礼貌客气话，但是心里还会美滋滋，超级开心的。
想起来今天打卡还没打，刚准备开口：“傅若尧我……”
“停住。”傅若尧扭开了头，眼神冷冷的。
“啊？”阮烟刹住了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多月都相安无事的打卡，马上任务都要结束了，傅若尧不让她打卡了。
“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吗？”阮烟试探地说。
“不能。”傅若尧不去看她，心烦意乱。
冰山总裁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虽然比阮烟想象的日子迟了很多，也弱了很多。
还好，她没有准备planB，于是阮烟打算等死。乌鸦在天之灵不知道会不会发现来劈她，舒坦日子过久了，她愿意再赌一次。
周末，阮烟没让司机小哥送，打算自己坐公交车去傅氏集团旗下的YM娱乐公司。
面对阮母的把再微小的成就都能给她颁朵小红花的习惯，阮烟默默地选择了不告诉她。
阮烟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长裙，和一双小白鞋。鞋带系紧，检查三遍，方便中途逃跑。
公交车窗外的风景总是差不多，但无论坐了多少次，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阮烟收回目光，心里莫名开始紧张，手指在来回固定的几个聊天框里滑来滑去，早已经看过了的信息此刻无比新鲜。终于忍不住拉出三人小群，敲敲打打。
—悲伤の咸鱼：快到YM了，我也快死了。
—超级无敌柚柚子：？？？
—超级无敌柚柚子：你去哪里干什么？
—悲伤の咸鱼：送死。
—超级无敌柚柚子：……
—傅若尧：YM想让她拍一个香水广告。
—超级无敌柚柚子：哟！大明星。
—悲伤の咸鱼：完蛋，楼好大，人好多，我好慌。
—超级无敌柚柚子：笑死老子了，你也有这一天啊。
—悲伤の咸鱼：……
阮烟合上手机屏幕，顿时面无表情。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语。
刚走进YM的大楼，就有个脸圆圆的女人走过来问她是不是阮烟。
“阮小姐你好，我是秘书部的小周，傅总交代过了你今天来，阮小姐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几分呢。”小周笑着说。
“哪有哪有。”阮烟客气道。心里暗暗在想，来这里好几个月了，可算从别人嘴里听到傅总这个呼风唤雨的称呼了。
“您今天是想从哪里参观呢？我们有影视部，音乐部，制作部等等。”小周热情介绍道。
“广告的拍摄地点就好。”阮烟答道，她只是想看看广告是怎么拍。
昨晚傅若明把香水广告的详细资料发给她了，并力邀她来公司体验一下。他说，烟烟什么都不试，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阮烟一时鬼迷心窍，当下就拍板去参观，甚至还敲定了参观日期。
就算是再微小的人，心里也会有个宏大的想法，风一吹，就鼓起来了。
阮烟跟着小周一间一间格子的参观着，除了感叹模特比正常人手臂还细的小腿外，就是在感叹摄影师的镜头。
抓拍的姿势被定格，皮肤的细小纹理透过薄薄的纸背，在光影变换下，情绪溢出。
阮烟有些着迷，被这瞬间吸引住了，小周在旁边解释道：“这是邹庸老师，YM最顶尖的摄影师，拿过好几项国际大奖呢。”
“好厉害。”阮烟赞叹道。
“阮小姐的香水广告就是由邹老师操刀。”小周说。
阮烟眼里闪烁着愉悦的星光，带着些激动地说：“拍，就拍这个了。”
那副表情恨不得当场就拍，什么心慌紧张全部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过去是模糊的，当下是混沌的，记忆是不可靠的，但在快门按下的一瞬间，什么都是真的。
“那我去跟傅总汇报一下，安排时间。”小周笑着说道，这样的神情她已经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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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阮烟注意到了工作人员三三两两投来的窥探目光。有些人知道她是谁，有些人能猜到她是谁。
阮烟不想留着这里妨碍他们的工作，于是小心地退了出去。
她就在这层楼里四处闲逛着，玻璃窗里是形形色色的人，在做着不同的事情，偶尔能见到活在屏幕里的人，稀奇得忍不住多看两眼。
直到路过一个窗户前，阮烟皱起了眉。窗户里面的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着单薄米色的裙子光脚站在塑料薄膜上面，牙齿都在打细颤。
旁边的男人拿起水桶，凉水从她的头顶浇下。男人发出啧啧的声音，挑剔道：“你这个感觉不对，再来一次。”
阮烟看见前方的摄像机根本没开，屋子里就三两个男人，轻佻的，下流的，得意的目光，全汇聚在了紧贴着肉的裙身。
阮烟忍受不了，走了进去。握紧水桶的塑料边阻止了男人再次泼水的举动，开口道：“摄像机都不开就刁难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谁啊你，多管什么闲事。”男人被人拆穿，顿时恼羞成怒。
他用力夺过水桶，狠狠的挑衅般的扔到阮烟的脚边，水溅进了半边淡青裙子，慢慢被晕染成了深色，小白鞋浇了大半，湿意渗透进了鞋里，咣当咣当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胳膊上还残存着整齐的水滴。
男人试图在用隐式暴力宣扬他的力量，他的权威，他的不可挑战。
“我是你爹。”阮烟冷冷道。
哪里来的超雄男人？脑子是生了蛆吗？知不知道鞋子湿了真的很难受啊。
屋子里的男人们，三三两两站起来了，围了过来。
“小姑娘嘴真臭，是没爹还是没妈教出来的臭水沟跑出来丢人现眼了。”有个人说道。
阮烟感到食指一阵冰凉，转头去看，瘦弱的女孩子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头，弯腰连连道歉。
“抱歉啊李哥，是我没做好，李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阮烟回握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后，冷笑道：“你又没错，跟这群人渣道什么歉！”
“哟，李哥，小丫头说你是人渣呢。”周围一阵哄笑。
男人也笑了，眼神轻慢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阮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人。”小周推开门，热情的声音说道一半，就发现了屋里气氛的诡异。
男人神情凝固，很快问道：“周秘书？”
周秘书是个人精，眼睛骨碌一转，看到了阮烟半湿的裙角就猜到了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位是阮烟，阮小姐。”周秘书咬着阮字，笑着说。
男人的脸像在涮肉一样，几秒钟就熟了，僵硬的挂着只一半讨好的笑容，还有一半没挂上来，只会简单的复读着“阮小姐啊……”
阮烟踢了踢脚边的水桶，讥讽地说：“捡起来吧，李哥？”
“不敢当不敢当。”男人连滚带爬的从地上抓起了水桶，太过匆忙，摸到了一手脏水。最后站起身双手拿着塑料水桶，局促地弯着腰，显得喜感。
“你要是现在摔这个桶，我还敬你是条汉子。”阮烟笑道，也觉得很有意思，目光上下扫视，“可惜，现在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男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稍稍的脸红胜过一切言语。
阮烟拉起女孩的手，往外走。
16. 剧情点二
瘦弱的女孩手是冰凉的，浑身都在打颤，但依旧顺从地跟在她身后摔门而出。
阮烟站定，回过头看她，询问道：“你还好吗？”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阮烟看着都觉得冷，随后又对旁边的周秘书说：“请问有干净的衣服吗？可以拿一套给她换上吗？”
“有的，阮小姐。”周秘书答道。
“不用了。”瘦弱的女孩碰了碰她的手。阮烟转头看向了她，立刻抬手制止了刚刚的吩咐。
“我的衣服在更衣室，我去换上就好，不用麻烦了。”女孩诚惶诚恐地小声说着，
“那好吧。”阮烟说道。
周秘书没有停止的脚步意思，“阮小姐，我看您的鞋子湿了，我去给您拿一双干净的鞋子。”
等到周秘书走远了，女孩才怯懦懦地开口道：“谢谢你。”
阮烟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不用客气。”
“你好勇敢啊，李哥发脾气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敢说，气一下子泄了，被钉在了原地。”女孩越说声音越小，“其实我知道他在捉弄我也不打算让我拍封面，但我就是不敢说不，你过来帮我……我也不敢说话。”
“嗨！没事啦。”阮烟笑着说，并不在意这点细枝末节。
削瘦的肩，煞白的脸，水盈盈的双眼半开半合，是夏天荷叶边脉的露珠。
只是这露珠似乎快哭出来了，“对不起……我还在那里说。”
阮烟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得轻轻拍着女孩的肩膀试着说道：“没关系的，我来这里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公司大门看到那么气派，当时我就想跑了，结果被周秘书一顿热情招呼，没跑成。”
“刚刚也是，进去的时候我腿都有点颤，那个超雄神经病摔桶的时候心里也慌，我没那么勇敢，害怕很正常的。”
“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女孩轻轻地说。
“啊？不不不，那个……大家都会这样做的吧。”阮烟也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
“我叫苏软。”女孩抬起眼，黑漆漆的眼瞳迸发出细亮的光芒。
“阮烟……”
“你快去换衣服吧，着凉就麻烦了。”阮烟说道。
苏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望向她，带着淡淡的，温暖的笑容。
阮烟也笑着回应过去，还是活着好，能听见有女孩子变着法夸她，但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离那什么狗屁君子十万八千里。
她只是做什么都是同一套的流程：不想干，幻想跑路，骂天骂地，继续干。
天生适合当牛马的命。
周秘书很快捧着堆起来比人高的鞋盒过来了，略带歉意的开口：“抱歉啊阮小姐，公司里只剩高跟鞋了，您看合适吗？”
“那……也行吧。”阮烟打开鞋盒，沉默了。
鞋跟一双比一双高，最低的那双裸色高跟鞋也得有八公分了吧，吓人。
“您要试试吗？”周秘书问。
“好……”阮烟下意识回答道，心里却还在抗拒。什么狗屁勇敢，她欲哭无泪。
拿了那双八公分的高跟鞋，歪歪扭扭的站直，阮烟努力调整自己刚认识的腿。
“阮小姐。”
“咱们俩差不多大，你叫我阮烟就行。”阮烟开口道。
“阮烟，今天谢谢你。”苏软诚恳地说。
“哈哈没事，我把你的拍摄搅黄了，要不我打电话问问能不能帮你再约一个？”阮烟尝试说道。
“不用了，他们原本就没打算让我拍，我只是来碰碰运气。”苏软释怀地笑了笑。
“你知道Olivia吗？之前很火的一个演员。”苏软突然说道。
阮烟点了点头。爱豆出身的演员，红过也拿过奖，之后黑料不断，被爆出私生子就退圈了。
“我刚上初中那会很喜欢她，她在舞台上就是一束光，霓虹耀眼，自信满满，连带着喜欢她的我都像被短暂照亮过了。”
“所以，我后来也想站在舞台中央，成为那样的一束光。”
苏软的脸上写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红晕秀丽。
“你以后想做什么呢？”苏软紧接着问。
“我没什么想做的，就……活一天是一天吧。”阮烟局促地说。
平时觉得着稳定的混吃等死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生活，但在如此闪耀的梦想前面，似乎连张口都是一种自我羞辱。
“哦哦，你也会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的。”苏软略显失望，但还是鼓励道。
阮烟默默地想，其实她觉得这样蛮好的，但还是选择闭嘴。
这才刚认识，没必要说那么多，也不要破坏苏软的印象比较好。
眼神乱飘，阮烟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黑色身影，他还是戴着鸭舌帽，压住了清俊的侧脸。
“傅若尧！傅若尧~”阮烟兴奋地招手喊道。
少年转过身，一瞬不瞬的视线投向了阮烟。
阮烟忘记了自己脚上不合适的高跟鞋，就急着向那边走了，走了两步脚就一歪，扑腾着手跟小鸭子一样。
傅若尧急忙几大步走上去，稳稳地托住了阮烟的胳膊。
冰凉的，温暖的，在裸露的皮肤上碰触出奇怪的反应，酥酥麻麻的感觉窜遍神经，让人有些晕晕绕绕。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缩回了手，气氛微妙中又略带尴尬。
傅若尧别过脸去，咳了一声，说：“鞋太高了。”
“对吧对吧，鞋跟真的好高啊，不过这样穿起来，感觉我跟你差不多高了。”阮烟比划着高度，说道。
“嗯，差不多高。”傅若尧嘴角扬起淡淡的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他是？”苏软在旁观察着，开口问。
“这是我的朋友，傅若尧。”阮烟笑了笑，友善地回答说。
“哦哦。”苏软应声着，心里却并不怎么相信。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友谊，何况这两人俊男靓女，欲说还休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阮烟望向傅若尧问道，见到他真是惊喜，碰巧可以逃避一场关于人生梦想和价值的对话。
“路过。”他淡淡地说。
“哈哈真巧，我刚好结束了，我们一起走吧。”
阮烟不由分说的替他做了决定，转而对苏软笑了笑，开口道：“那我们先走了。”
苏软也笑笑，“再见。”
少年微抬起胳膊，女孩抓住他的衣袖借着力一瘸一拐，哒哒哒的声音在地板上作响。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不由自主地想，高贵的家世，姣好的长相，还有个帅气体贴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她本身还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让她连嫉妒都抹不开面。
苏软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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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一点不再去想，她要赶紧打车回家，趁着爸妈下班之前把自己收拾干净，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你还有事吗？”阮烟见出了大门，也就松开袖子问道。
傅若尧摇了摇头，今天在画室调颜色，手机振动弹出了消息，于是他就比以前提前了半小时离开，出来过两站就是YM大楼。
“广告怎么样？”他问。
“我打算去拍了，感觉会是件有意思的事情，那个摄影师拍照好厉害啊。”阮烟嘿嘿笑着，有些开心。
傅若尧看着她傻笑的脸，嗯了声。
心情应该是好了，还在手舞足蹈地向他描绘着见过的明星。
“走吧。”傅若尧说。
“去哪？”阮烟嘴上问着，动作已经跟上了他，穿过人行道。她边走边龇牙咧嘴，美丽刑具名副其实。
傅若尧缓下步伐，伸出衣袖示意。她摆了摆手，这玩意走几步就习惯了。
傅若尧也没给她拒绝的权利，拎着她就来到了百货大楼。
指着最前面的樱花粉足力健平底鞋，对店员说：“这双，包起来。”
店员犹豫地看向了身后的阮烟。
阮烟：……
“不用了，谢谢。”拉着傅若尧的袖子就走。
傅若尧疑惑地问：“怎么了？”
阮烟扶额，“傅若尧你知不知道你审美真的很糟糕啊！”
“有吗？”他并不觉得。
“有！”阮烟大义凛然地说，什么卖不掉的库存遇到这位爷都能卖出去。
“好吧。”傅若尧默然道。
最终还是拿了双普普通通的小白鞋，傅若尧走时怅然若失。
四班和十七班的最后一节体育课是一起上的。
阮烟很快就换好了衣服，在男更衣室门口等他们俩。
昨天上映了一个爆火的灾难动作片电影，今天班上都在纷纷讨论剧情，王佑买了四张电影票，软磨硬泡让他们一起去。美其名曰左右俩电灯泡，更能衬托出他绝美的爱情。
抬眼，张思思也来了。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容，整个人都好好打扮了一番，比往常更好看了。手里攥紧了两张电影票。
阮烟收回目光，没做声。
“盛晓玫转学去了柳城中学，你开心了吧。”张思思开口冷笑。
“关我屁事。”阮烟翻了个白眼。
“她走的时候给我看了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你想知道吗？”张思思说。
“关我屁事。”阮烟继续道。
不知道又戳到了她哪根神经，张思思的声音再次尖锐起来。
“从迎新晚会就开始就一副看不起别人的样子！就算大家当时都被你吸引住又怎么样呢？也不看看现在都在说你什么，说你没脑子，倒贴女呢。”
阮烟：？
所以张思思这么针对她，就是因为阮烟在迎新晚会上抢了她的风头？
可问题是，阮烟报的是小提琴，张思思报的是芭蕾。想都不用想，表演起来是谁更出风头吧。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张思思在想些什么。
张思思见她呆愣，以为是戳到阮烟的伤心处了，扬起一丝得意笑容，趾高气昂的继续说：“你以为装兄弟天天和傅若尧混在一起，他就会喜欢你吗？新年晚宴上还不是我是他的舞伴。”
哦，原来是你啊，倒霉蛋。
17. 剧情点二
或许是刚刚的反应太冷淡了，阮烟反思了一下自己。
调整状态后，她瞪大杏眼，露出一惊一乍的神情，语气夸张地说：“哇塞，我好嫉妒你哦。”
“你……”张思思被气到头昏，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阮烟眼见傅若尧和王佑一前一后地从男更衣室出来。她决定故技重施，极其自然且自信地开嗓：“哥哥怎么才出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王佑第一个反应过来：“什么b动静？”
阮烟霎时如同鼓鼓涨涨的气球一下子被戳破了，随着嘟嘟嘟的声响，士气迅速瘪了下去。
与此同时还非常想给自己涂一遍502强力胶水来强制永远性闭嘴。
对此傅若尧已经司空见惯，反应平淡，解释道：“她的新爱好。”
王佑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严肃地说：“别人叫哥哥是可怜小绿茶，你叫哥哥有种鲁智深垂泪葬花的淡淡幽默感。”
“好了，你可以不用说了。”阮烟自闭。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演的挺好的。傅若尧一声不吭，任由她说，甚至偶尔还能被她说红了脸。
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马上可以进军奥斯卡了。
显然，拙劣的绿茶演技糊弄不了身经百战的王佑，甚至还被狠狠嫌弃。
倒是很意外，此时的张思思没有揪住她的小辫子不放，也没有露出讨厌的表情。
她还在呆呆地攥着那两张电影票，紧张地不停在理耳边的侧发。
王佑用手肘捣了捣一旁的傅若尧，眼神中八卦又明显地暗示着：快快快，照我教你的做。
傅若尧冷漠地无视了他。
王佑自从猜到了他的问题后，变得极其热心。这几天马不停蹄给他做情感分析并且踊跃地出谋划策。但，全是蠢主意。
就在刚刚，体育课。
王佑恋爱小课堂的第三讲第二小节直接开课！王佑老师用SWOT模型分析将问题分为四个方面，详细讲述了追人技巧，包括不限于：
1.大胆告白：美女你好，处对象吗？下雨会打伞，饿了会吃饭，圈子干净，消息秒回。
2.含蓄撩人：宝贝我去钓鱼了，钓的什么鱼？爱你的至死不渝；宝贝我去洗澡了，洗的什么澡，我俩结婚要趁早。
3.正反教育：其实你长得挺一般的，但在我眼里是最独特的；宝贝她们都没有你好看，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最后，王佑老师总结道：要实事求是，从实际情况出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比如可以冷热交替利用另一个女的让阮烟嫉妒，扭曲，发狂。让她整天瞎想，患得患失，然后就能乖乖将她收入囊中。
傅若尧听完了全部，嗤笑一声，说：“学校禁止早恋。”
“那你问干什么？”王佑吐血。
“我没问，你自己说个没了。”傅若尧半阖着眼，淡淡地说。他的心里早已有了计量。
“皇帝不急太监急，亏我特地拉上白希给你们创造机会，我的四张电影票，276块人民币！退钱！”王佑愤愤地说。
……
张思思向前很小地迈出了一步，鼓起勇气地说：“傅同学，那个新出的电影《天台引力3》我就……刚好买了两张票，可以请你一起去看吗？”
“抱歉，我有约了。”傅若尧拒绝道。
“哦哦好……没事。”张思思慌乱又礼貌地点着头，紧揪着袖口，转过身，脚步越走越快。
“唉，冷漠无情的人。”王佑嘀嘀咕咕的说。
女生转身时都快哭了，妆要是哭花了，那张美丽的脸可就不好看了。
随着新年舞会逼近，犹如小石子投入了死水般的高中，激起一层层波澜。新年舞会和迎新晚会并称是明德中学一年一度最值得期待的活动。
但与迎新晚会不同，新年舞会又被学生们赋予了一层十八岁成人礼的特殊意义，更加万众瞩目。
刚入学的一年级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连入场劵都没拿到，但舞会上的各种八卦视频，却是最为灵通，在新年伊始的前大半个月，几乎每个班级都在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上一届的舞会，各种野榜层出不穷。
二年级稍稍强点，带着对讲机负责布置场地，威风凛凛地沟通项目细节，偶尔看到学长学姐们举手投足间散发成熟的魅力，像打了鸡血一样卖力。
而在舞会中，最重要的莫过于舞伴了。
那些平时偷偷摸摸牵手的情侣，终于可以穿着相衬礼裙西装，光明正大的在灯光下翩翩起舞。暧昧的，暗恋的，不想在青春留下最后遗憾的，都是最好的机会。
谁不想牵着青春记忆里最懵懂的人，在新年的钟声里，共同庆祝少男少女们即将到来的十八岁呢？
张思思很早很早就提前预订到了傅若尧的舞伴名额。她耍了一点心机，她知道傅若尧有个习惯，在老师随机分配的小组作业结束后，会请同组的成员吃饭表示感谢。
那次小组轮流到她时，她不知道有多开心，最后硬是拒绝了傅若尧的请客吃饭，磕磕绊绊地询问是否能做她的舞伴，作为答谢。那还是在高二，傅若尧蹙眉片刻，还是答应了。
张思思高兴得第二天就去庙里还了愿，菩萨真灵。
阮母在新年舞会这件事上也表现出了百分百的参与感，一个月前就陆陆续续给她发很多品牌设计师的高定礼裙，时尚前卫又华丽。
阮烟是个老土的人，其实只有一个想法：这只要不穿在她身上，什么都好。
最后不得已撒谎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裙子，阮母才堪堪放过了她。
出门时，阮烟还听到阮母感叹，还是小时候可爱，乖乖巧巧任人摆动，一天下来能换十九套衣服，拍七百二十四张照片。
她在见到王佑的那辆火红法拉利时，几乎是屁滚尿流地飞奔过去的。
阮烟坐上车就迫不及待地吐槽道：“人为什么一定要穿裙子跳舞呢，牛仔裤真的不行吗！”
“那不如不跳。”王佑打着方向盘，随口答道。
傅若尧坐在前排，插着耳机，靠窗看向外面。
白希性格腼腆，看到她坐上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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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轻轻点头笑笑。
阮烟缓了缓，也报以微笑。
到了目的地，王佑去停车了，他们站在路边等着。
阮烟踩着砖缝，遮住，挪开，遮住，挪开，正玩的不亦乐乎。一抬头就对上了傅若尧平静的目光，默默收回了脚。
他不是在听歌吗？什么时候看过来的，好丢人。
对面那家奶茶店早早挂上了圣诞的装饰，红红绿绿的，好不喜庆。王佑一回来就说：“小乖，想要喝奶茶吗？”
阮烟一激灵，什么b动静？
旁边的王佑已经低下头，柔和地询问着白希。
白希有些不习惯大庭广众之下的卿卿我我，声如蚊呐：“不喝了吧。”
阮烟来劲了，“我喝，我喝啊。”
王佑瞥了她一眼，不带任何客气地说：“你喝个屁。”
白希皱眉，拉住王佑的手。王佑叹气，无奈开口：“说吧，喝啥？”
“啧啧啧。”阮烟连连称奇。
王佑半拽着傅若尧一起过到马路对面排队等奶茶。
只剩两人，白希努力寻找话题：“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吧，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看脑残爱情片。”阮烟诚实回答道。
“王佑说这个电影很好看的。”白希说。
“感觉和朋友一起嘻嘻哈哈去看电影，体验感都会不错。”阮烟说道。
上次在海边被乌鸦打断，欣赏落日的心情被打乱，现在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几个人嘻嘻哈哈在一起，落不落日的也不重要了。
“你终于懂我的良苦用心了。”王佑提着两杯奶茶回来，边走边感慨道，顺手将手里的奶茶递给了白希。
“我的呢？重色轻友！”阮烟控诉。
“给。”傅若尧举起奶茶，晃在了她的正中央。
于是，声音熄火。
来得很早，电影还没开始检票，王佑贴心到连吸管的包装袋都替白希撕开，插好，才满意。
阮烟吸溜着黑糖珍珠，觉得这场景比脑残爱情片好看。
她终于理解了当初傅若尧说的王佑对女朋友不一样的意思了。
“你们学校有舞会吗？”阮烟问向白希。
“没有的，A市只有明德有这个传统，我们学校在开春会搞个成人礼活动，但是很官方没有什么意思。”白希回答道。
“那不刚好，王佑可以带你去新年舞会。”阮烟随口说道。
“可以吗？”白希忐忑着，满怀期翼地看向了王佑。
王佑笑得温柔，“小乖，当然可以呀。”
“那到时候我们跳完就可以找你和傅若尧一起玩了。”白希开心道。
“傅若尧已经跟张思思说好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估计到时候应该很难碰到一起吧。”阮烟说道。
话音刚落，王佑和白希的目光几乎是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看向了傅若尧。
阮烟补充道：“今天在更衣室门口，张思思跟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阮烟也看向了傅若尧。
18. 剧情点二
傅若尧神情有些茫然，过了一会才想起来确是做出约定，点点头答道：“嗯。”
王佑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
他理解了每天累死累活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打点好，结果回头一看老公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还包了个二奶，瞬间感觉天塌了。
想到这里，王佑几乎真成了怨妇，开口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阮烟似是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俩是约好的舞伴啊，那他怎么没邀请你，还邀请了别人呢？”
傅若尧蹙眉，解释道：“张思思是在很早以前就约定好的。”
但他从不认为新年舞会是件多么重大的事情，同样也不热衷于赋予生活里形形色色的事物意义。舞会就是舞会，与其他社交场合比都是一样的。
语毕，傅若尧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道：“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邀请王佑的。”
阮烟咯咯笑起来，也许绿茶不是她的拿手戏，但拱火吃瓜是啊，没有什么比看着傅若尧无语更好笑的事情了。
王佑黑了脸，磨牙道：“谁愿意跟你一起啊，我跟我家白希郎才女貌甜甜蜜蜜到永远，你就滚一边嫉妒吧。”
活该单身一辈子，他再也不帮这块木头了，还学校不准早恋，等磨磨蹭蹭到毕业了，阮烟早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样也好，让他后悔去吧。
阮烟憋笑得很辛苦，但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傅若尧王佑都已经订好舞伴的人选了，她的舞伴位置还是空落落。
掰着手指头数，她在这里认识的人也不超过五个，难道真的要去随便拉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去舞会吗？如果被拒绝，应该会很社死吧。她还要走剧情，扮演恶毒女配在新年舞会上大闹一场，哪个舞伴能经得住这种场面啊。
数来数去，她甚至把乌鸦都加上了，诚恳地询问乌鸦能不能一起去舞会，她说：“好歹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好brother呢。”
乌鸦倒是没立刻拒绝，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口：“把手伸出来。”
阮烟照做，苍白的，骨肉匀称的手指穿过她的手掌，只能感受到丝丝凉意在手心。
最后一条路都被堵死了，阮烟只得打算着去找上次告白在人才市场招聘的壮汉保镖陪她一起去，有效保障人身安全。
黑笔在课本上无聊画圈圈，一条条猪尾巴活灵活现。
桌子发出轻微的响动，阮烟抬眼，黄金小豆熊被放在了接近桌面二分之一的地方。
阮烟拿起来，有一定分量，歪着头小声问：“你买这个做什么？”
“怎么样？”傅若尧淡淡开口。
“什么怎么样？”阮烟随口答道，手里把玩着小豆熊，心中猜测这玩意多少克，能值多少钱。
“丑，还是好看？”傅若尧试探地问。他在官网看了四天，应该还可以。
“挺值钱的。”阮烟评价道，考虑到傅少的家底，小东西估计价格不菲。
傅若尧紧紧抿着薄唇，略带不悦，问：“丑，还是好看？”
阮烟福临心至，一下子明白了这少爷八成是因为上次吐槽他的审美，心里不满，所以来较劲了。
阮烟捧着脸，挂上甜甜的笑容：“好看，好看极了。”
傅若尧嘴角翘起，矜持开口道：“随便买的，送你了。”
阮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美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这小豆熊的内心绝对是实打实纯金的。
傅若尧眼眸低垂，看向阮烟手里的小豆熊，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
阮烟投来疑惑的目光，只看到少年舒展了的眉眼，如池水化开，绯色纷飞。
阮烟叹气，美人只用笑笑，就有太多自作多情的大扑棱蛾子愿意前赴后继地送死。
“你这周去YM吗？”傅若尧问。
“去啊，这周末要去YM正式拍广告了，若明哥到时候也会来。”阮烟萎了。
“画室离YM很近，结束可以等你。”傅若尧正色道。
“你现在还在画画吗？”阮烟问道，语气不可置信。
傅若尧在被她和王佑两个拖油瓶拖累的情况下，常年名列全校第一，居然还有闲工夫去画画。大佬就是大佬。
“嗯，爱好。”
小时候父母想让他学乐器，他嫌吵，就学了门绘画，不知不觉中就一直画下去了，坚持下来觉得是件蛮有意思的事。
“我可能会迟一点，不知道拍摄具体情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一起吧。”阮烟回答道。
“没关系。”傅若尧说。
周日，YM大楼。
阮烟轻车熟路和周秘书打了招呼，很快被带到了摄影棚。
“这位是邹老师。”周秘书介绍道。
“邹老师您好，我是阮烟，接下来的合作有不足的地方请多多指教。”阮烟礼貌地说。
“你就是阮烟？”邹庸眼前一亮，怪不得傅总说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他见过很多人，几乎不费力地就能判断出，她这张脸就是为大荧幕而生的。
阮烟点了点头，面前的男人沟沟壑壑的脸上看不出阴晴，她心里有些没底。
邹庸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我们现在要拍的是即将面市的新款香水Aphrodite，它主打的是浓郁香辛型。”
“而我希望将这部广告拍出极为艳丽的糜烂凋败感，你的脸可以被写出很多故事，我很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阮烟看过邹庸拍的摄影作品，对他的能力很是推崇，听到被如此评价，脸微微红。
工作人员很快布好了景，邹庸让他摆了几个姿势。阮烟全都照做，可邹庸好像还是不满意，不停地要求她重复做着动作。
终于，他开口道：“阮烟，放轻松点，这不是打仗。”
阮烟心里紧张到不行，生怕毁了刚刚建立的良好印象，越是试图放松，动作越僵硬。
邹庸无奈地喊停，“先休息一下，过会再拍吧。”
阮烟对着工作人员挨个道歉，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
邹庸打断了她，直接叫她来了休息室，走进去里面是一位早已等待好的年轻女子。
“我刚刚突然有个想法，你身上需要点不一样的元素。”邹庸沉吟着说。
邹庸就接着说道：“我已经跟小陈沟通好图了，她会在你的身上彩绘点东西，颜料不伤身也挺很好洗的。”
阮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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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说什么，邹庸就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小陈笑了笑，“邹老师做事风格风风火火的，其实人还是很好的，习惯了就好，这是他跟我沟通好的图，你要看看吗？”
“那我看看吧。”阮烟硬着头皮说。
屏幕里是凌乱的草图，但大体的意思是非常清晰的。
折腾了两个小时，阮烟穿着抹胸，裸露的肩膀处盖了一层薄薄白纱再次出现在摄影棚。
傅若尧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欣长的身影随意站立着。
阮烟脸红了红，低下了头，不敢看他，有种突然打扮后被熟人看到的尴尬。
阮烟刻意地不往右边去看，伏在书案边摆着姿势，邹庸见状走了过来一把扯下她盖着的薄纱，调整至从左臂后绕在腰间。
白纱褪去，露出了晶莹白瓷的皮肤上的荆棘。锋利的尖刺从后背蔓延至肩颈，处处浓墨淡描的冷峻，直到少女回过头，干净的眉，清水芙蓉的眼，热烈妩媚的红唇，至此动人。
傅若尧失了神，像是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看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脸庞，她的头发。
猛然听见邹庸大喊一声：“抬头，往这边看。”
阮烟想也不想就抬起了头，对上了傅若尧幽暗的眼神，目光似被烫到又飞速偏移。
剩下的时间里，什么也没想，脑子里听着邹庸的声音，慢慢做出相应的动作。
拍摄了很长时间，邹庸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满意，褶子都笑开了花。他走的时候还给了她一张名片，问她有没有意愿向娱乐圈发展。
阮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不确定，如果有需要一定联系他。
别说娱乐圈了，她现在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已经好几天没进行爱的打卡了，但乌鸦好像也没发现。
换好了衣服，就看见傅若尧在外面等她。
“今天拍了这么长时间，让你等久了。”阮烟抱歉道。
“没关系。”傅若尧低声说。
“哈哈我也没想到今天邹老师找人在我身上画画，也算是体验了把新鲜事物。”阮烟轻松道，试图将今天一笔带过。
“嗯。”他不冷不热应了一句。
阮烟吐吐舌头，郑重表示：“下次再也不拍了。”
“可以尝试。”傅若尧忽然开口。
阮烟咦了一声，抬头看向他。
“阮烟！”一道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视线。
阮烟转过头，看见了跺脚不停招手的苏软。
“苏软，好巧啊。”
“不巧不巧，听说你这周拍摄，我就是专门在这等着你的。”苏软笑眯眯地说。
“有什么事吗？”阮烟礼貌地问。
“李哥被开除了，YM给我递了个新封面，下下周就可以拍了，我特地来谢谢你的。”苏软开心道。
“啊？来谢我？可我什么也没做啊。”阮烟一脸懵。
“周秘书汇报给了大哥。”在旁的傅若尧缓缓开口。
“原来是若明哥啊。”阮烟点了点头。
“总之，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得不到真正的拍摄机会，我想请你吃个饭好好感谢一下。”苏软眼神中带着期盼，娇俏地说。
19. 剧情点二
阮烟啊了一声，委婉拒绝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毕竟我也没有帮到什么忙，请客吃饭就不用了吧。”
“跟我客气什么，我在平河路的饭店已经订了一间包厢，你不嫌弃寒酸就好。”苏软盛情邀约，
“我没有这个意思，已经晚了……”阮烟烦躁起来，但又不好意思再拒绝，心想要不直接去算了。
“我们还有事。”傅若尧冷冷开口。
苏软看向一旁身姿修长的黑衣少年，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周身散发出冷冽料峭的气息。
她的气势一下子就低了起来，讷讷地说：“那好吧。”
傅若尧微微颔首，大步离开，走了几步发觉阮烟还愣在原地，轻描淡写地回头道：“跟上来。”
“哦哦哦。”阮烟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迈着碎步追了上去。
“谢谢你帮我解围。”阮烟平复了下呼吸，感激涕零地说。
“什么解围？”傅若尧皱眉。
“就是刚刚啊，我还在纠结怎么拒绝，你就神兵天降，立刻在旁边说有事。”阮烟回答道。
傅若尧瞥了她一眼，冷冷开口：“大联考卷子我还剩四张，确实有事。”
呃，忘了，原来他们还有课后作业呢？
阮烟眼神飘忽，她到现在一张卷子都还没写，每天吃喝玩乐放飞自我，都快忘记身份还是个学生。
“加油。”阮烟哈哈笑着，掩饰尴尬。
“高考你想去哪所大学？”傅若尧垂眸问。
阮烟沉思，按照她现在一落千丈的大裂谷成绩单，哪所学校能要她，她连夜坐火车吹锣打鼓出发。但按照阮父阮母的构想，应该是会把她送到国外的犄角旮旯。
阮烟做梦都想不到阮母当时看见她惨淡的成绩单，居然露出了欣喜万分的神情，拍着她的肩膀表示做得好，早就该这样的。
阮烟：……
洁白的牙齿来回虚空擦过，阮母欣慰地说：“你啊你，以前天天紧绷着神经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是学习就是拉你那个小提琴，整天也不笑垮着个脸，我那时天天都心惊胆战，生怕你把自己逼太狠了。”
随后又笑眯眯地说：“好好好，你终于想开了，我们家又不缺你一张文凭，宝贝女儿只要开心就行，妈妈再去几趟教导主任办公室都乐意。”
阮烟沉默的非常大声。
思绪拉回现在，她只能双手一摊，“我不知道，就看家里准备把我送进哪个学校了。”
傅若尧听罢，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广告制作完成的时间比阮烟想象中早了很多，她严重怀疑傅若明在后台利用权限偷偷给她点了助力加速包。
阮烟被叫来YM娱乐时，还在疑惑总连补拍总共只拍了两天，这么快成片就出来了，就不知道最终效果会是怎样一坨。
周秘书今天有事不在，连连抱歉之后本来说是让另一位助理过来，阮烟觉得自己都来了YM大楼好几次了，反正路和办公室都认识，就拒绝了周秘书的安排。
天气很冷，风吹得人牙齿作响。
阮烟捂着胳膊哆哆嗦嗦推开了大厅的玻璃门，前台已经打过招呼了，进去的很顺利。
眼见电梯门快要关上，阮烟顾不上形象一路狂奔，终于在电梯门关闭的前一刻，伸手阻止。
进到电梯，鼻尖都沁出了汗，阮烟慢慢平复着呼吸，这下才注意到电梯里还有五六个人。
站在中间的年轻男子带着墨镜，只留薄薄的唇。
阮烟好奇地看了过去。
他的头发蓬松柔软，金色的卷曲短发。他穿着淡粉色的大衣，黑色裤子，和一双白色球鞋。他的手蜷缩在大衣袖口，略显苍白的小拇指中央戴了枚素戒。
应该是演员，阮烟猜想着。
可能是目光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上前一步，面色不善地阻挡住了她的视线。
阮烟的脸顿时觉得火辣辣的，尴尬又窘迫，感觉自己被当成了电车色狼或者是脑残私生，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她想钻进地洞。
“你没事吓唬人小姑娘干什么。”年轻男子摘下了墨镜，慵懒又大方地说：“妹妹，想要签名还是合照。”
阮烟一个都不想要，阮烟想回到五秒之前，踹翻着急进电梯的自己，赶什么赶，赶着投胎吗。
年轻男子以为是她见到偶像真人太激动了导致连话都说不出来，轻车熟驾地走到她面前，拿过手机，弯下腰。
阮烟还没反应过来，喀嚓一声。
“妹妹再见啦。”电梯停在19层，年轻男子已经走出了电梯，向后摇手，同她告别。
阮烟看向手机里的合照，年轻男子眼睛深邃，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像，而旁边的自己眼斜嘴歪，甚至脸都被扯成了大饼。
他奶奶个腿的！阮烟很快就搜索到了这人是谁，年轻的，新秀影帝，是个混血儿。
他叫纪逍。
阮烟带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找到了21层的工作人员，结果被通知成片还没剪出来，那傅若明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让她过来做什么？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勾勒出成熟魅力，袖口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转过身来，眉心舒展，“烟烟来了啊。”
“若明哥……”阮烟迟疑着说。
“烟烟广告拍的还愉快吗？”傅若明轻笑问。
“还可以，邹庸老师是有想法的，我比较笨，他也很耐心。”阮烟答道。
“这样啊，可烟烟怎么可能笨呢？一定是场地不太熟悉的原故。”傅若明蹙眉，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烟烟毕业后想拍戏吗？我实在很想替YM签下你，可以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他眯着眼，慢条斯理地说。
“邹老师也问过我，但是我想等毕业以后再说吧，目前没有这个打算。”阮烟谨慎回答道。
“真是遗憾，但我不会放弃你的哦，YM随时欢迎你。”傅若明轻轻一笑。
“对了烟烟，我最近似乎听到了些有趣的传闻。”傅若明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
阮烟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求求了千万不要提那件事啊。
“听说你前段时间拉了一车的康乃馨去给小尧表白，轰动全校。”
怕什么来什么，阮烟摸摸鼻子，用微弱的声音解释道：“我闹着玩的。”
傅若明咦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叹气，“原来是这样啊，可我很看好你们两个怎么办？”
“别看好。”阮烟连连摆手，拒绝道。
傅若明莞尔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感谢烟烟辛苦为我拍摄广告的报酬。”
阮烟接过了盒子，手感很轻。
“打开看看。”傅若明说。'');(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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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烟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入目是深海般的蓝，她拿起一角抖落开来，丝绸裁剪的长裙如流动的海水推出层层波浪，细细的吊带，背后的镂空恰好可以盛上一对蝴蝶骨。
阮烟目光流连，忍不住开口：“真好看啊。”
“烟烟喜欢就好。”傅若明温柔的说。
阮烟神情雀跃，语气诚恳，几乎发自肺腑地说：“谢谢若明哥。”，又喃喃自语道：“这样的话，去舞会的裙子也顺利搞定了。”
傅若明眼神一动，“烟烟在说什么呢？”
“新年舞会。”阮烟答道。
“原来是这个啊……”傅若明陷入了回忆：“还记得十年前明德的舞会，那时候我们还流行手写邀请函，当年的小姑娘是真的生猛啊，我拒绝了就硬塞到我校服口袋里，邀请函一箩筐收到手软，最后不得不一个个回信拒绝。”
“光是回信我就写了整整四天，新年舞会的前一天，腱鞘炎犯了。”
“可偏偏我的舞伴是隔壁班亚运会上扔铅球的女孩子，全身上下使不完的劲，结果我第二天就去医院绑绷带了。”
傅若明摇头，“真是糟糕的回忆。”
阮烟灵机一动，“那我可以邀请若明哥一起去新年舞会吗？”
“烟烟为什么想邀请我呢？”傅若明似乎有些惊讶。
“王佑傅若尧都有了舞伴，我也不认识其他人了，想来想去就剩若明哥你了。”阮烟掰着手指头数着，诚恳回答道。
傅若明有点好笑，但还是说：“我怎么忍心拒绝烟烟呢。”随即声音拉长，“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阮烟激动万分。
“一百万。”傅若明笑眯眯。
阮烟：……
“你敢相信吗？他找我要一百万！他诶，身家千亿的总裁找我一个贫穷可怜的女高中生要一百万！”阮烟神情幽怨，絮絮叨叨着。
傅若尧拿下一盒黑色中性笔，顿了顿问道：“你给了吗？”
阮烟气势减半，垂头丧气道：“给了。”
没办法，她的账户里真有一百万，再多就没有了，她甚至怀疑傅若明是故意卡着点要价的。
“而且你知道吗？我跟他砍价，说我给他拍广告他就回了我条裙子，他陪我参加个舞会找我要一百万是不是过分了点。”阮烟继续说。
“他说他的出场费就值这个价，而且还打折过了！奸商！绝对的奸商。”阮烟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想到一百万心疼得不行。
傅若尧看着她神情激动的样子，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的那件其实是全球唯一一件的RV裙子，作为报酬远远超过了顶级明星的报价。
傅若尧确认了一遍，需要买的东西拿齐了，视线又被墙上的挂件吸引住了。
阮烟还跟在他后面抱怨，“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刷卡……”
“好看吗？”傅若尧从墙上拿下一个哆啦A梦的挂饰，认真问道。
“圆圆的，脸很可爱。”阮烟刹住，拿过哆啦A梦，里里外外看过，中肯的给出评价。
傅若尧点了点头，和中性笔草稿纸一起结了账，然后极其自然地递给了身边的女孩。
阮烟接过，吐吐舌头，没想到傅若尧的胜负欲这么重，早知道不说他审美差了，于是顺手就将挂件挂在了她的书包上。
出了文具店，傅若尧看向天空，轻轻地说：“下雪了。”
20. 剧情点二
她抬起头，满天的雪团忽然吹散在灰蒙蒙的天，跟着四面八方的风，簌簌落下。
“今年的初雪呢。”阮烟五指张开，想要接住一片雪花。
洋洋洒洒的凉意吹入了头，不自觉地想起了很多ost场景，男女主大雪纷飞中隔着人群对视，随着镜头慢慢拉近，命运就在此刻注定。
阮烟想着想着，脸上露出幸福又诡异的笑容。
“怎么了？”傅若尧侧头。
“初雪让我想到了很多ost，土狗最爱。”阮烟嘿嘿笑着。
“初雪有什么不一样吗？”他问。
“当然啦，初雪是最适合告白的日子了。”
“你想想当韩剧男女主走在马路上，小雪覆满了头，不管是谁先开了口，颤巍巍的说，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怎么想都觉得很浪漫呀。”阮烟畅想。
“如果有人在初雪时和你表白呢？”傅若尧略微迟疑地开口。
“那我会十分感动地拒绝他，然后在我80岁寿终正寝的那天，工工整整地写进我的遗书，某年某月有某个人在初雪那天向我表白了嘿嘿。”阮烟继续畅想。
爱情反正是爱不了一点，但看着别人谈恋爱还是很开心。
王佑今天弄了两架无人机，打算在白希回去的路上给她个惊喜，迎面从空中给她撒玫瑰花雨。
她已经开始理解王佑在想交往的男友排名榜上那么高了，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
“你真奇怪。”傅若尧面无表情地说，别过了脸。
“有吗？还可以吧，毕竟有些人生来就是不适合谈恋爱的。”阮烟笑了笑。
最贴近的失足案例就是我们的原主，不谈恋爱的时候是个正常人，谈了恋爱就变成恶毒女配了。
“没有谁是生来是不适合恋爱的。”傅若尧皱眉，不赞同道。
“你这句话好适合作为情感人生导师著作的封面啊。”阮烟浑水摸鱼地搪塞道。
“还有上次的狗屁爱情是什么琐碎侧发理论，你都是从哪里看来的？”她忍不住吐槽。
“意林。”傅若尧面不改色地说。他的卧室书架上有整年整年订的意林，上下三排，一期不落。
阮烟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钦佩道：“不愧是你。”
傅若尧就是傅若尧，连恋爱观的源头都是如此清新脱俗。
阮烟从来不看意林，她只看地摊花花绿绿的两块五言情文学，哭得稀里哗啦，然后在虐心中获得短暂的，报仇雪恨般的愉悦。
走吧，走吧。
两个人走在路上，傅若尧的睫毛挂上了雪，过了很久很久问道：“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
除了初雪，蛋糕，和哆啦A梦。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事情，什么都还凑合，什么也都还可以，再不可以的咬咬牙反正也都会过去。”
阮烟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自嘲起来：“我这人是不是特别没意思？”
“伸手。”傅若尧开口。
阮烟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相信他，乖乖的伸出手来。
结果啪的一下，手掌微红。
“你干什么？”阮烟揉着手心，不解。
“喜欢吗？”他问。
“当然不喜欢，除了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谁会喜欢被打手心啊。”阮烟大声不满。
“那你现在就有了讨厌的事了。”傅若尧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阮烟莞尔一笑，感受到手掌慢慢回泛起了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打断，喜欢苹果还是橘子？”
“橘子。”
“喜欢猫猫还是小狗？”
“小猫。”
“喜欢晴天还是雨天？”
“晴天。”
……
一问一答，面前傅若尧冷淡低沉的嗓音问着些鸡零狗碎，时不时还点一下头，认真思考的神情仿佛在攻克奥数难题，但事实只是两个幼稚鬼在玩过家家。
最后，傅若尧问：“你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阮烟卡住，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事情，不经意的羞辱，被撕碎的漫画小说，学习是唯一改变命运的途径之类的言论，那些事情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却在这一刻都涌了出来。
她慢慢地说：“其实我不知道，虽然这样说起来好像很失败的样子，但事实上确是这样。”
“我似乎一直以来在人生路口的所有重大决定都是被外界推着做出，他们说，你要怎么怎么做，然后不够勇敢的我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会乖乖听从，走向窄窄的路。”
“他们神情笃定，嗓门很大，而我的懦弱里带着些许对于未来的茫然恐惧，声音总是微弱飘摇，久而久之，我也忘了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样子了。”
“我想我喜欢做的事情只有混吃等死。”阮烟笑着说。
傅若尧低头凝视着她，平静地说：“那天拍摄，我看见你在看摄影机里的自己时，眼睛很亮。”
阮烟窘迫，“不是啦，我当时只是觉得邹庸老师很神奇，可以让摄像机里的我比平时的我要有魅力的很多。”
阮烟突然高高的举起了手，“报告，我知道我喜欢的事情是什么了。”
虽然还是不太肯定，或许是三分钟热度。
“你说。”傅若尧嘴角略弯，轻笑道。
“我喜欢拍一些照片，那天邹庸老师还让我摸了把摄像机，我拍了很多过度曝光的废片，哈哈很开心。”
傅若尧点点头，“接下来你需要一台专业相机。”然后抬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做什么？”阮烟问。
“买相机。”他说。
“现在吗？！”阮烟傻住。
“对。”
扛着几斤重的相机出来的时候，阮烟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她不得不佩服傅若尧的执行力。
不管做什么，只要这一刻决定好，下一刻就去做，没有中间的思考，犹豫，徘徊。
和她完全相反的人。
阮烟在百货大楼前调试着相机，希望能够记录下今天的这一分这一秒。
傅若尧再旁耐心的给她百度说明书，即使阮烟坚称自己天赋异禀，不需要任何说明书，然后一秒后就转头问他为什么按下快门后拍不了照片。
“因为没对上焦。”傅若尧轻挑着眉，无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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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站到路灯底下，好出片。”阮烟喊着，气势磅礴地指挥着自己的第一位模特摆pose。
傅若尧点了点头，于是就站在路灯下，由着她闹，他的黑发温顺地贴在额前，展眉浅笑，清隽干净。
咔嚓一声。
按下快门的时候，阮烟在镜头里看见了自己。
她呆呆地放下相机，转而手舞足蹈对傅若尧比划着说：“快看，那是我！”
傅若尧转过头去，呼吸一滞。
对面广场的大屏幕滚动播放着阮烟的那则广告。
簇拥阴森的荆棘，少女伏趴在中间，半裸着背部，根根尖刺绽放，最后没入发丝，十几秒的镜头停留在了少女鲜艳的唇。
伴随着急促的音乐，出现了雕刻荆棘样式的香水。
“Aphrodite：我将越过刺痛，与你共享体温。”
一则广告轰动了整个A市，甚至于更远地方的人都来YM打电话询问这位年轻的小姐是谁。
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动作极其相似，都是拼命拽着对方胳膊提醒着同伴，你看她就是香水广告里的那个人。
阮父阮母都是在广告拍出后才知晓她去了YM拍广告。阮母对着她又亲又抱，欣喜若狂地感叹自己的宝贝女儿天生丽质难自弃，甚至已经在打电话帮阮烟看经纪公司了。
阮母仿佛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娱乐圈未来一颗冉冉新星。
几年后她的宝贝女儿会在聚光灯下热泪盈眶地拿着奖杯，哽咽的说，我能有今天这个成就，要特别感谢我的妈妈。顿时干劲十足。
阮父对于阮烟一声不吭拍了广告做戏子的行为虽有不赞同，但在外面应酬时碰到别人夸奖女儿是大明星时，不免还有些自得。
谦虚的语气里时时刻刻透露着一股我女儿随随便便做什么都很优秀的骄傲。
对于阮烟自己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不得不开始戴口罩上学了。
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就会有人把手机摄像头对向她，拍着些模糊的照片发到小群里，评头论足。
甚至他们传统的餐厅抢饭环节都被取消了，因为陆陆续续会有人过来要签名要合照。
“你是真的火了。”王佑蹲在角落啃着面包，悠悠道。
“阿sir，我也不想的。”阮烟并排蹲着角落，同样咬着面包道。
傅若尧也被阮烟拉着并排蹲了下来，神情幽怨。
“一夜变成大明星的感觉怎么样？该不会下周就耍大牌不来学校了吧。”王佑阴阳怪气地说。
“我的获奖感言是：只有一瞬间的开心，然后是无穷无尽的麻烦。”阮烟中肯道。
“这么说，你以后不会拍广告了？”王佑问道。
“不会，它不是我喜欢的事。”阮烟轻轻一笑，坚定答道。
“差点以为你要麻雀变凤凰，抛家弃子置我和傅少不顾了呢。”王佑语气不正经地说。
“那我考虑一下。”阮烟装模作样地思考道。
傅若尧正在滑动的手指突然停住，手机页面停在了一个论坛上。
标题：清纯香水模特霸凌往事曝光，原来竟是小太妹。
21. 剧情点二
傅若尧点开，ai合成的尖声女声在并不空旷的空间突兀地快速播放。
“近日凭借一则香水广告蹿红的女生被爆料在其高中时期多次辱骂霸凌同班女生，更是……”
他迅速熄灭了屏幕，但阮烟已经看了过来。
王佑也听到了动静，抢过手机，“什么破玩意？”
帖子将她过去半年在学校里各种大事小事添油加醋地描述出来了，甚至为她定了十二宗罪。
底下附了个视频和一张照片。一个是阮烟和盛晓玫体育场打架的视频，截取了阮烟辱骂攻击盛晓玫的部分，镜头模糊摇晃却直直对着她的脸，另一个是盛晓玫的退学通知。
王佑目瞪口呆：“卧槽，这是要搞死你啊。”
“你可真行啊！顶撞老师有你，打架翘课有你，霸凌同学还有你，什么坏事都是你干的，这都快给你写成混黒社会的了。”王佑飞速浏览罪名，看的津津有味。
阮烟如遭雷劈，抢过了手机，短短几分钟，帖子的浏览量已经达到了十几万，不停有人转发，乌烟瘴气的评论区，层层起高楼，一条比一条不堪入目，热度还在攀升。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帖子，哑然失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能这就是网络新闻学的魅力吧，每件事看似都是有理有据，但实际通篇都是具有煽动性的语句。
“你下次做这种事也得藏着掖着点，不然不知道哪天就被人发网上了。”王佑说。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霸凌她，全是造谣。”阮烟解释道。
傅若尧偏头看她，阮烟试着回忆说：“这个视频应该是断章取义，光截取我骂她了，她骂我倒是一句不放，互殴被剪成单方面霸凌。”
傅若尧沉着开口道，“先联系管理员删帖。”
阮烟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信息爆炸的时代，谣言走在了最前面。短短半天，阮烟的姓名，手机号和家庭地址，社交账号，通通都被爆出。
她在互联网上发泄过的情绪，全都变成了铁证，甚至阮父的公司也被谣传成早年靠放高利贷起家。
在各种各样的骚扰电话中，有阮父气疯了似的给她打了25个电话。
阮烟把手机关机了，蹲在楼梯的拐角，头埋进胳膊里，眼前陷入黑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想回去上课，感觉教室里最起码有十个摄像头对着她。
“再等等？事情已经发酵成这样了，还在等什么？广告是你让她拍的，你现在……”傅若尧弯腰在楼道打着电话，语气有些急促，暴躁。
阮烟只能看见他圆圆的后脑勺靠在墙角，校服上还沾着些墙灰。声音越来越冷，气压也越来越低。
电话那头的傅若明还在解释：“在舆论声讨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再去澄清会更有效果，到时大家都更心疼烟烟，这将是她以后的一个绝佳起点，不管是对公司还是……。”
傅若尧没听完就挂了，面无表情地转身，脚步匆忙甚至没有看见拐角的她。
阮烟叹气，校园楼梯处的拐角真的能听到很多秘密。
在办公室，班主任第一时间找到了她并建议她今天先回家，不要出现在学校，容易引起争议。
阮烟起身戴起口罩，拎着她的书包，离开楼梯，离开学校，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
看来盛晓玫给张思思的东西就是这个，也难为她这个性格竟然能憋到现在。
阮烟现在突然很想采访一下盛晓玫，明知道谎言会被戳穿，连带着自己的名声也要扒她一层皮，究竟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
但她还是决定先填满自己的肚子，顺着长长的街道，走进了一家据说私密性很好的餐厅。
刚进门就被拦住了，彬彬有礼的前台表示我们这是会员制，您不能进去。
果然私密性很好。
阮烟拿出信用卡，语气莫测，装逼地说：“小姐，把它刷完。”
面容精致的前台小姐瞬间转变了态度，客客气气地开始为她办好了手续。
花了钱，阮烟走路都像只骄傲大公鸡，挺着火红火红的鸡冠，视察鸡群，动作优雅。
滴，短信提示音。
xx银行温馨提醒您，您的账户余额仅剩354.09元。
花钱如流水，装逼要趁早。
阮烟顿时蔫了气，灰溜溜地走了进去，好巧不巧，那天的金发小卷毛也在这里。
“哟，妹妹，又见面了，这次也是碰巧吗？”纪池注意到了她，声音低沉悦耳。
“是，我就是千里迢迢故意来偶遇你来的。”阮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真希望能把这人的自信分她一点，今天本来就很倒霉了，还能碰见如此自恋的人，阮烟避之不及地选了个餐厅最远的位置。
可那人却没有放过她，搬着椅子，隔着大半个餐厅也要过来凑热闹。
“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拍Aphrodite香水广告的。”纪池说。
“不，我不是。”阮烟矢口否认道。
纪池较真起来，拿起手机划拉到香水广告的截图，手机都快怼到她脸上了，“明明就是你。”
“不是我。”阮烟面不改色地说，叉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哎？页面怎么没有了。”纪池反复下拉刷新着网页，手机上却显示着404您访问的网页已不存在。
纪池不信邪又返回搜索框，结果网页一片空白，来回切换软件，都是同样的结果。
怎么会这样？！
看着面前淡定吃蛋糕的清秀女孩，他忍不住问道：“你背后到底是有什么后台？一天之内，全网黑料全部下架。”
“我是黒社会。”阮烟淡定地说。
话音刚落，纪池眼神都变了，多了几分畏惧，顿了几秒，试探道：“所以说你爸……啊不对，您父亲真的是放高利贷出身吗？”
“对啊，他早年手底下大几千号人追着人砍，后来行情不好，手下进去了不少，才无奈转行的。”阮烟一本正经地说。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啊，令尊真是超尘拔俗啊。”纪池不由感叹道。
阮烟差点笑出来，开始怀疑这位新秀影帝的智商了，反讽拉满的话都能信以为真，跟相信母猪会上树有什么区别。
全网黑料下架……应该是他做的，阮烟叉着蛋糕，心不在焉。
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小人跳着舞雀跃地说他一定是喜欢你，另一个小人板着脸晃着她的脑袋让她清醒点。
看电影那天王佑给傅若尧出鬼主意让他找个借口推掉张思思，就和她说忘记了约定，不小心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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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别人，张思思她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那还是高二的时候说的，谁还记得啊。
傅若尧想也不想地拒绝，只说了句，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所以，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就算被全网黑是王佑，傅若尧也会尽心尽力，两肋插刀。
“你在发什么呆呢？”纪池在挥了挥手，试图打破面前呆滞的目光。
“你打扰到我了。”阮烟回过神。
“我？打扰到了？你。”纪池不可思议地说。
他16岁拍戏一炮而红，21岁拿了新秀影帝。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露出嫌弃的表情了。
“让让。”阮烟不客气地用小叉子戳着他。
纪池气憋在胸口出不来，胸膛起起伏伏，还是憋了回去。
想到自己看的警匪片，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她爸是道上的，她爸是黒社会，纪池可不想一觉醒来被枪指着脑袋。
事实上，这句话也不算太错，阮父虽然不是什么黒社会，但关上门来，可以是。
阮父脸色阴沉，几乎是猛的站了起来，还没看清，烟灰缸就砸进了她的左额，血流了下来。
阮烟扯出一个笑容，她比原主的十七岁多活了十年，那是吃到屎都要记得回复谢谢的十年，以至于在这里遇到的事情再离谱都不能让她崩溃。
阮母尖叫着，疯狂地哭吼着：“她是你的女儿啊！”
“我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儿，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品德败坏，不知廉耻，事情闹得这么大，我还是从巨盛地产的李总嘴里知道的，当时我的老脸都不知道往那搁。”阮父盛怒道。
“从现在起，你一步都不准出门，给我在房间里好好反省！”
一语成谶，这下阮烟是真的去不了学校了。
王佑该报个巫师补习班，天生适合诅咒的好苗子。
回到房间，阮烟躺在床上，时间过去很久。她终于起身，拨开散乱头发，却无意中碰到了额头的血痂，硬硬的好似盔甲。
顺下的血迹歪歪扭扭已经凝固到了下巴位置。阮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哈哈，真丑。
阮烟去浴室洗了个澡，温水浇到伤口时，隐隐有些刺痛，但很快血迹淡去。
打开黄色医药箱，拿出酒精棉签，消毒，包扎。
等到全部事情做完后，阮烟按下手机的开机键。大量的电话短信涌来，她看也没看，一键删除。
最后才点开了消息页面。
—王佑：这点小事打倒不了你吧？大小姐。
她回：当然了。
—白希：你还好吗？网上发帖子都是为了博人眼球，不要为不值得的事情伤心。
她回：好，谢谢你的关心。
—傅若尧：没事了。
她回：谢谢。
对面秒回了一个小猫点头举心心的表情。
阮烟愣住，键盘飞快，状态正在输入中。
再回个谢谢，是不是太疏离客气，谢谢啦？她摇头，过于亲亲热热了，表情包！她的表情包呢！
对方已撤回。
阮烟：……
又发来一条消息，只有简短的一个字，嗯。
局促又破防。
阮烟抱着手机在床上狂笑。
22. 剧情点二
当天深夜，YM娱乐发了官方立场，表示近期网上关于阮小姐的言论全是造谣，视频也涉嫌造假，并放出了原视频澄清。
公关速度很快，背后的发帖人也出来道歉了，但既不是张思思也不是盛晓玫，是高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带着黑框眼镜，手写的道歉信字迹潦草。
她们还是有点脑子，知道推出一个替罪羊，可怜的替罪羊第二天就没来学校了。
明德中学两个月内退学或转学了两位学生，都跟阮烟有关。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反应，但显然阮父对于阮烟让他丢脸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依旧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于是，阮母就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她，哭诉着阮父在外有多不容易，劝她给阮父低头认个错。
在外威风凛凛呼风唤雨，结果狠狠跌了面子，确实很不容易。
阮烟微笑着不说话，坚定表达自己非暴力不合作的倾向，她在对待某些事上，心肠比阮父的肾结石还硬。
让她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件事她和白希迅速熟络起来了。
白希从帖子刚开始被爆出时，就发信息来安慰她不要在意网上那些言论。而她被关在家里时，白希害怕她想不开，每天几条心灵鸡汤嘘寒问暖，还连带转发些公众号的小文章。
阮烟感到受宠若惊，再三表示自己真的不在意网上的攻击言论之后，白希才停止关心。
随后女孩子聊天话题就跑偏到十万八千里，以前追过什么剧，最近喜欢什么明星，相互推荐的大牌小牌妆护品，学校门口哪家店好吃哪家店避雷，各自在学校遇到哪些无语老师和奇葩姐装逼哥……
也不可避免地聊到了情感问题，阮烟在白希口中听到的王佑简直就像另一个人。
“我在医院的时候，他每天早上会去五公里开外的一家小店给我买燕麦粥，他说他家的粥很好喝。”
“我爸爸喝醉酒就打人，那天手臂的淤青被他发现后，他二话不说带我去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跟我说现在没有人能打你了。”
“有天大半夜我发烧了，身体一会冷一会热，时间太晚了就想自己扛着，可他凌晨一点多开车过来带我去了医院。”
“每次见面他都会给我带花带小礼物，有时候他会假装忘记了，然后变戏法一样从口袋掏出一条项链，温柔坏笑地说他永远不会忘记的。”
“他还很喜欢投喂我，隔三差五带我去各种各样的餐厅去吃饭，周五放学后，他会带我去超市，去买很多很多零食，然后开心地摸着我的头说宝宝未来一周的口粮补充好啦。”
阮烟实在无法想象平日里人模狗样的王佑能做出来这些事情。
嘴贱兮兮，疯狂整尬活的类人猿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成熟暖男。
虽然被打过预防针，心里有所准备，阮烟还是觉得白希口中的王佑好陌生好夸张。
白希的幸福都从屏幕里溢出来了，啪砸到她脸上绽放出粉红小心心，太过美丽让她忍不住感到害怕。
阮烟忍不住问了她一个问题，“如果当下感受到的幸福美好都将是未来不幸的开始，你还会想要继续这段感情吗？”
阮烟在心里默念，如果白希的回答是yes，她就什么都不说，把王佑的渣男语录烂在肚子里，如果白希的回答是no，她就旁敲侧击暗示一下渣男套路深。
白希看到阮烟发来的信息，愣住片刻，对话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发来了这样的一段话。
“我不后悔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当我用爱情为那一刻买了单。”
她没再说是哪一刻，阮烟也没问了，放下手机，长长吁了口气。
作为局外人，她还是多管闲事了。
她能清楚地预料到他们的感情十有八九会走向分崩离析，她也想拿根棍子敲敲白希的小脑袋把里面的水敲出来。
但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却在偷偷地，不可告人般的，可耻的殷羡着白希的勇气。
真是傻瓜一样的勇气，感情里最没用的勇气。为了避免可预料到的伤害，她曾经杜绝了一切开始的机会，寄居在她坚不可摧的外壳里，偶尔扒开窗户，偷偷看一眼别人的幸福。
阮烟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发呆的目光望向了摆在锈红色笔筒旁边的小豆熊，用中性笔杆戳了戳它的圆圆肚皮。
啪叽，倒地。
阮烟想伸手把它扶起来，继续戳。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垫在了小豆熊的背后，它摇摇晃晃着金色耳朵，很快地自动复位了。
“你来也不吱个声。”阮烟头也不回地说。
“吱。”乌鸦透过她的身体，带过一阵阴风，煞白的脸转到了她面前，慢慢放大。
“我就知道你要来，说吧，又有什么新的指示。”阮烟习以为常地问。
“你很嫌弃，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貌似非常恶劣？”乌鸦不满，腮帮子气鼓鼓，但还是继续说道：“可我是来帮你的，当系统检测到男主傅若尧的厌恶值达标时，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乌鸦好奇问道，“你现在对于即将开始的任务有什么好想法吗？”
阮烟平静地说，“其实我只要过任务时说几句恶毒的话就够了。”
乌鸦皱眉，“你是不想活了吗？达不到男主的厌恶值任务就是失败。”
阮烟轻笑，“你是不懂人类吗？我们人类一直是短短几句话就能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的，你们做鸟的也难怪不懂。”
乌鸦摊手承认，“我不懂你们。”
这一年的12月31号，下午五点，天已经黑了。
冷风刺骨，王佑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没人样的歪在加长版宾利的车门边，精心打理的韩式纹理烫也被风吹得潦草。
他抓了抓头发，眼睛依旧盯着“不当小(3)”群聊最新的一条消息。
傅若尧也在看这条信息，他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头发难得梳到了后面，右额一缕短发垂下，冷硬的俊脸衬着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
来自悲伤の咸鱼：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了。
“阮叔不答应她出门，她从哪里出来？”傅若尧默默地问。
想到阮烟过往孤勇翻墙的经历，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刻，阮烟从窗口毫不犹豫地扔下一双银色高跟鞋，银色的光在夜间只闪烁了一瞬间，就落在草坪上。
下一秒，由暖黄色的床单拧成的，麻绳状的长布条从二楼被甩下来。
“你确定，我爬下去不会死，对吧？”
“你确定，就算我摔下去，你也能像扶小豆熊一样把我扶正，对吧？”
阮烟一脚站在凳子上，一脚踩在窗户边框上，窗门大开，冷风灌了进来，蓝蓝的窗帘在脸上胡乱拍，她的心仿佛被狠狠宰。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乌鸦确认道。
“放心啦，你要是不小心掉下来我会托住你的。”乌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身白色西装，衣冠楚楚地回答道。
阮烟豪迈地伸出右腿，哆哆嗦嗦地顺着黄色的长布条往下爬。
往下一看，卧槽，好高。
她后悔了……她应该早早向阮父低个头的，最多就是再次被羞辱一顿，没关系的，她已经熟能生巧了，但这种把自己吊起来像北京烤鸭的做法，还是人生头一次。
阮烟抱紧黄色长布条，奋力地挣扎着，不行了不行了，快要掉下去了，乌鸦为什么还不来！我的棺材记得涂成粉色的，坟前不要唢呐和菊花，要Kpop和康乃馨。
脚尖点到草坪，阮烟试着放开扯烂的黄床单，双脚稳稳落地，踏实的感觉又回来了。
诶嘿，也不是很难！区区二楼，小意思！阮烟甚至感觉自己此刻是超人，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哼着小曲，提上银色高跟鞋，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嗨，我的朋友们，我来了！”阮烟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寒风中的傻子1号和傻子2号。
“你们怎么不进去等我啊，外面多冷。”阮烟搓着胳膊，打了个寒碜。
“王佑说比较有诚意。”傅若尧面无表情。
“其实下车的第一秒我被风一吹就后悔了，但我也不能说好冷回车上吧，这样多逊。”王佑辩道。
“看出来了。”傅若尧冷冷地说。
阮烟一手一个挎着他们的肩膀，“快进去，傻子们。”
车里暖气很足，白希兴奋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嗨，阮烟！”
白希穿着酒红色的长裙，脖间带着细细的金色六芒星项链，更加衬得肤白如雪，貌美如花。
阮烟热情回应了声，开心的坐到她的旁边，“白希白希！”
前面的司机回过头来，说道：“女士们先生们，都坐好了吗？”
阮烟惊喜地说：“若明哥，你也在啊。”
傅若明笑了笑，“当然，今晚由我来送你们到新年舞会。”
“麻烦你了，若明哥。”王佑不好意思的感谢道。
傅若明摆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随后道：“那我们就出发了。”
新年舞会举办于后山的小礼堂，那是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带有浓厚的哥特式风格。红砖尖顶，森白墙体，如同卡西莫多的钟楼般悄然隐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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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古老学校的后山。
阮烟他们推开了橡木制的大门，高耸的天花板上绘涂着古典优雅的油画，如层层昙花的水晶吊灯壮丽的点缀在上方，暖色的光晕照在宽敞的大厅里，浮雕刻在白色柱子，就连旁边的绿植一派青翠欲滴。
他们来的不早不晚，台上的老校长伤感地开始了他的宣讲环节。
叽叽歪歪说着一堆同学们十八岁将你们人生最好的年华，等到二十年后老同学再见面……属于中老年人的老套怀旧，阮烟听不进去也并不感动，情怀是KTV里过气的老歌，总有人点它怀念青春，但青春无法共鸣。
阮烟只知道他们这群人别说同学会，毕业那一刻就开始庆祝再也不要见到讨人厌的同学喽，然后拿出手机退群的退群，删人的删人。
她眼尖地看见了老校长眼角晶莹的泪，他以为没有人看见，偷偷地用袖子抹了去。
“烟烟，你踩到我了。”傅若明感到有些伤脑筋。
阮烟摆出一点没诚意的愧疚神色，回答道：“真是抱歉。”
她不怎么会跳社交舞，完全是按着拍子踩傅若明的皮鞋。原本锃亮的黑皮鞋，如今已经灰扑扑的沾满脚印。
舞池里成双入对，男生都穿着小西装黑皮鞋，瘦弱的骨架此刻却撑出成熟男人的雏形，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女生则穿着各式各样的礼裙，旋转时绽开的不同裙摆在低空中交替，似太阳花般多彩多姿。
“烟烟，你又踩到我了。”傅若明忍无可忍地说。
阮烟张望着人群，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若明哥，你再忍一下。”
“烟烟，老实说你是不是为了那一百万故意报复我的。”傅若明幽幽地说。
阮烟没空回他，因为她在舞池中央看到了张思思。
张思思还是张思思，穿着鲜艳的粉红公主裙，十指尖尖，芭比粉的美甲缀着大闪钻，多层珍珠项链，还有一副珍珠耳环。
傅若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自己那不争气俊俏弟弟牵着一个粉色小蛋糕在跳舞。
“烟烟嫉妒了吗？”傅若明眯着眼问道。
阮烟回过神，疑惑地问：“我嫉妒她什么？”
等等，她的恶毒女配人设！
阮烟立马提高音量，愤慨地说：“我嫉妒死她了，凭什么她能在舞池中央跳舞啊，我就被安排到这种犄角旮旯里。”
傅若明忍不住笑了，“烟烟收一点，演的有点假了。”
阮烟悻悻作罢，怎么一个两个都是火眼金睛，她自我感觉演得挺好啊。
王佑挽着白希在旁边翩翩起舞，白希动作优雅，手搭在王佑的肩上，含羞带怯看着面前的男孩，他嘴角牵笑，温柔的目光似是包容。
一舞完毕。
傅若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露出浅浅的微笑，“烟烟，我要走了。”
阮烟傻住，抓住傅若明的袖子死死不放手，“不要啊若明哥，是我踩你太多次了吗，我下次一定改。”
“虽然烟烟踩的很使劲，但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很抱歉啊烟烟，公司那边还有事，我要走了。”傅若明说。
“若明哥今天原本就有事吗？”阮烟试探着问。
“原本是有事情的，但送你们几个小家伙来舞会的时间还是有的，现在我是时候该走了。”傅若尧微笑答道。
“你要是走了，我就没舞伴了。”阮烟泄气似的说。
傅若明轻笑，指了指舞池中间那根木头，“去把你的舞伴抢过来。”
阮烟看到他说的是傅若尧，再次强调着开口：“他不是我的舞伴，我和傅若尧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傅若明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可不相信烟烟说的鬼话，喜欢就去争取，上帝会保佑你的。”
阮烟在心里默默地想：那个，其实我是无神论者。
“宿主，该执行任务了。”乌鸦无情的嗓音适时响起。
阮烟沉默了会，幻想一秒被摔碎的声音好大好大，破防开口，“你是上帝专门派来打我脸的吧。”
阮烟做了个深呼吸，提起波浪蓝色裙边，镶嵌水钻的银色高跟鞋映在地板上折射出彩色光芒。她气势汹汹地走到那对舞池璧人前，张牙舞爪般从粉红小蛋糕的手里狠狠抢过傅若尧。
傅若尧脸上罕见地露出迷茫神色，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清冷的眸子怔怔地盯着面前少女明媚的笑容。
“你好啊，傅若尧。”阮烟笑容狡黠，兴奋地开口。
此时乌鸦的语音播报不合时宜地回荡着，“恭喜宿主，第一步：横刀夺爱，成功达成。”
23. 剧情点二
音乐响起，手已经牵上了穿着深蓝长裙的少女，傅若尧终于反应过来，眉心微拧，开口道：“你不能这样。”
阮烟吐吐舌头，语气轻快，“可是怎么办啊傅少爷，我已经把你抢过来了。”
“或者你也可以撒开我的手，去找那个粉红小蛋糕。”阮烟眼神微微瞟向那边气得跺脚的张思思，语气凶狠，故作大度。
他们在舞池的中央，这时候离开只会打乱其他人的步伐。他想。
于是保持沉默。
漂亮的女孩子跳着糟糕的舞步，不知悔改地继续踩着舞伴的黑皮鞋，披散在白皙肩头的乌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的脸上却在兴奋的傻笑。
“这么好笑吗？”傅若尧忍不住问道。
“对呀对呀你快看我们旁边的那对，明显两个人是相互暗恋，他们跳舞的时候谁也不敢看谁，结果不停踩到对方哈哈哈，相互磕头道歉。”阮烟眼神示意他看。
傅若尧扫了一眼，淡淡地说：“或许是两个人节奏感都很差。”
说话间，傻笑的女孩又踩到了他。
阮烟回神，啊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的节奏感好像也很差，找不到拍子，就......经常会踩到人。”
“没关系。”傅若尧说。想了想，似乎过于简短，于是他又补充道：“节奏感还可以。”
阮烟眉间带笑，歪着头，“感谢傅少爷捧场。”
习惯真不是个好东西，过去听到会头疼的称呼，现在已经能云淡风轻的来一句“不客气”。
“时针已经走到十一点了，傅少爷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烟的目光穿过他的西装肩线，再越过前面女孩的丸子头抵达墙壁古老的挂钟，数着时间，轻轻地问。
傅若尧摇了摇头，“其实每年都差不多，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阮烟点了点头，说：“好一句废话。”
傅若尧神情略带思考，居然也表示赞同，随后说：“那你呢？想说什么呢。”
“今年是糟糕的一年，明年同样是毫无希望的一年，目所能及的未来都烂透了，但我还是想说！去去去去他X的。”
阮烟学着玩笑的口吻，脸上的表情是世界末日也开香槟的开心，真是开心死了。说到最后眼神中不免带上几分嘲笑几分消沉。
“那就去他X的。”傅若尧说，语气四平八稳。
阮烟惊呼一声，开口道：“你在说脏话？！”
“没有，我在重复你。”傅若尧面不改色地说。
“明明就有！”阮烟坚持。
“没有。”傅若尧也坚持。
阮烟忍不住咯咯笑了，没有意义的对话就像小时候上紧发条的玩具，松开发条新奇地看它吱呀吱呀重复着动作一百遍，乐此不疲。
“在量子力学中，粒子处于叠加态即具有多种可能性，但当我们进行观测时，波函数会瞬间坍塌，粒子由叠加态转变为单一确定的本征态，所以在一切到来前，那些糟糕毫无希望的词语都是宇宙多种可能的一种，只有当你跳进未来的瞬间，才能知道坍缩的结果是什么。”傅若尧静静开口。
“这次也是意林吗？”阮烟笑着问。
“这次不是。”他说。
在这个没有量子力学的时空，她是作弊玩家。从乌鸦微笑着出现下水道上空的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今天明天以及未来坍缩的结果是什么，宇宙没有多种可能，宇宙早已经爆炸了，只是那束爆炸的光还没有走到我们面前。
可她不能这样对傅若尧说，她什么也不能说，于是只好笑了笑。
漫长的舞曲也在此刻结束了，阮烟松开傅若尧的手，对他说：“去找你的舞伴吧，零点时分的那支舞该去和邀请你的人跳。”
傅若尧轻声说：“结束后我来找你。”
“好啊。”阮烟答应，心想到时候就算你不来我也要让你来，你可是今晚唯一的主角，我从二楼跳下来就是为了来到这里让你讨厌我。
被贴上演技拙劣的花盆将在今晚迎来了自己的人生角色，扮演邪恶的格格巫，伟大的演艺生涯至此开始。
阮烟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杯香槟，感觉有些不对，尝了一口，正宗的苹果汁，不得不学校在死装这方面还是很有说法的。
沮丧的粉红小蛋糕在狠狠瞪了她一眼后又美滋滋地跳起舞来，即使穿得如此纷繁，踢腿的动作依旧利索又漂亮。
王佑凑了过来，“大小姐又准备搞事了呢？”
阮烟吓一跳，“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刚刚一直就在这里啊，你没看见吗？我还以为你来找我的呢。”王佑表情伤心。
“你跟白希不去跳新年的第一支舞吗？”阮烟反问道。
“去啊，她去上厕所了，等她回来我们再去。”王佑说。
“那是什么？”阮烟指着前面玻璃罩里面的王冠问。
“害，这就是学着国外选出个舞会的Queen，奖品呢，就是这个王冠，去年的王冠还是我负责买的，淘宝39.9包邮。”王佑摊手说。
阮烟于是问：“今年内定的是谁？”
王佑好笑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内定呢？”
阮烟翻了个白眼，“谁会正儿八经的选什么Queen啊。”
“今年是张思思，她花了很大的功夫。”王佑坦然地说。
阮烟摇晃着苹果汁，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计划慢慢成型。
“我走了，白希她出来了，你安分点今天别搞事，傅少没邀请你也不是故意的。”王佑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
新年的钟声响起，外面或许放起了烟花，礼堂里只听得到烟火炸开的声音，舞池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旁边的那对男女不知是谁又踩到了谁，男生弯腰不停道歉，女生踮起脚尖青涩地亲吻上去。
美好的新年还是到来了，阮烟举起酒杯，预祝自己行动顺利。
透过澄黄的苹果汁，她看到了弯弯扭扭的脸，神情恍惚间不由得轻笑一声。
“新年快乐呀。”乌鸦微笑着说。
阮烟搁下酒杯，遥遥地开口，“知道了，马上就去做任务。”
张思思在簇拥下装作惊讶地戴上了王冠幸福地看向站在身边的傅若尧，多日的憋屈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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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都扬眉吐气起来，她忘记了底下的观众，此刻自己就是Queen，直到看见阮烟似笑非笑的眼神。
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她听见头顶毛发被烧焦的声音，抓心挠肝般无法抑制的怒火让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又来了，又来抢走属于我的时刻了。
阮烟注意到张思思正在尾随着自己，还没放饵鱼儿就已经上钩了，张思思清晰的脑回路一旦遇到她好像就短路了，易怒易狂暴。
阮烟推开大门，走到了礼堂外面，前方有个喷泉水池，那就是触发剧情点的场地。
她心里还在跟乌鸦对剧本，“等我把她推进去，傅若尧就会正好看见，对吧？”
“是这样的宿主，你放心推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乌鸦说。
好，那就开始吧。
张思思越走越快，还在质问：“阮烟你这只臭老鼠抢我舞伴抢的很开心啊……”
阮烟突然转身，稳稳抓住她的精心盘发，动作优雅地把那个淘宝39.9包邮的王冠从她的头上拔了下来。
她冷笑一声，奚落道：“靠走后门赢来得假王冠你戴的不也很开心吗？”
当着张思思的面，毫不留情地扔到草坪上，高高在上地开口：“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你觉得如果你没拿高二时鸡毛蒜皮的小事威胁傅若尧，他会邀请你吗？”
说着说着，阮烟捏起张思思的下巴，弯起残忍又怜悯的笑容，“不，他不会的，他会像你邀请他看电影一样拒绝你。”
张思思几乎是跪在地上在暗夜中摸着草坪找着被扔掉的王冠，慌乱地戴在自己头上，尖叫道：“你闭嘴！你闭嘴啊！你这个贱人！”
阮烟拍着手，故意用脚踩着她长长的裙摆，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了个狗啃泥，表情开心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视频是你放出去的吗？”
张思思从地上爬起来，扬起手就准备狠狠扇她一巴掌。
阮烟笑了，死死地捉住她的手腕，语气平淡的再添一刀，“可惜啊，连澄清都是傅若尧帮我做的，你耍的花样就像你迄今为止的人生一样可笑呢。”
张思思双眼通红，细白脖子的青筋狰狞毕露，用力挣脱了束缚，准备抬手，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收回了手，语气近似疯狂：“我会让傅若尧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贱人！”
说着说着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巴掌印瞬间浮现在她的脸上，张思思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哭喊着：“我错了阮烟，你不要再打我了呜呜呜，我不该抢你的舞伴的！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张思思哭得梨花带雨，阮烟意识到了不对劲。
傅若尧眸色深沉，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这算什么？天道好轮回？师夷长技以制夷？
但是，她的任务还没做完呢。
阮烟回头朝着傅若尧甜甜一笑，然后动作利索的，把还在哭戚戚的张思思一把推进了喷泉前的水池里。
推倒的弧度很漂亮，溅起的水花也很大，乌鸦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第二步：推入水池，成功达成。”
阮烟微笑着朝傅若尧走去。
24. 剧情点二
那副得意洋洋的笑让傅若尧陌生，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他记忆中时而灿烂时而搞怪的少女。
她变成了甜美恶毒的巫蛊娃娃，在人放松警惕时，从突然裂开的精致假面中钻出猩红的蛇信子，一口咬下你的眼球。
傅若尧脸沉如水，走得很快，擦身而过之际看都没看阮烟一眼。
两个人隔着很近的距离，阮烟是看着他略过自己走向张思思，眉眼冷峭，冻死一池春水。
那人修长干净的手伸向浅浅的水池，扶起湿漉漉的张思思，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哭泣的女孩子身上。
张思思躺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不停小声抽泣着：“傅同学你不要怪她……是我！都怪我被她讨厌了！我刚刚真的好怕啊，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我要溺死在里面了呜呜呜池子里的水真冷啊。”
张思思看向她，眼神阴暗里带着解恨，好似在说你输了吧！阮烟。
阮烟轻笑，脚步摇曳生姿，并不在意着傅若尧的视而不见。
她蹲在他们俩面前，轻轻感叹道：“淘宝包邮的王冠真是坚固，掉到水池里还能牢牢戴在你头上。”
透蓝色指甲旁若无人地弹了弹王冠镶嵌的假钻，阮烟嗤笑一声，“哭哭啼啼的模样，真廉价。”
傅若尧拽住她的手腕，脸色愈发阴沉，声音终于染上了愠怒：“阮烟你闹够了没有！”
阮烟面带微笑，嘴角缓缓勾起，“没有！她就活该被我推下去，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抢我的东西。”
“她抢你什么了！”傅若尧压抑着怒火，厉声问。
阮烟透蓝色的尖尖指甲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张思思头上戴的王冠，语气嚣张，“那是我的东西。”
“为了一个奖品，你打了她，又把她推到了水池里。”傅若尧重复着。
“傅同学你不要怪她了，早知道她想要这个王冠，我就不该戴上呜呜呜。”张思思在旁可怜兮兮地开口。
阮烟高高在上地直视着张思思的眼睛，冷笑道：“你有这个觉悟就行，以后我看上的东西你记得跪着把东西呈到我手里来哦。”
“够了！”傅若尧神色阴沉，绯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开口呵责道。
阮烟不急不慢地开口：“你又在激动什么呢？”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却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欺负别人？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那场网络暴力后我以为你知道被欺凌的痛苦……会比任何人都厌恶那些施暴者，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他们其中的一员？”
傅若尧说话语速很快，一句接着一句的不可置信，眉间寒气逼人却难掩失望神色。
阮烟如同听见了什么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嘲讽道：“我是什么样子？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
“我一直都是这样庸俗，虚荣和恶毒，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往我身上泼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最后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又来怪我？对我失望？傅若尧你这个人真好笑。”
“我算什么施暴者！别拿我跟他们相提并论！他们也配？我只是在给拿我东西的小偷一个教训罢了。”
“更何况……她活该啊！她活该被推进水池里！”
阮烟漆黑的眼眸中带着冰凉的漫不经心，继续笑着说着，言语最是锥心，一凿子挖下去鲜血淋漓。
傅若尧心头燃起的小火苗好似突然被浇灭，升起的怒火也悄无声息的死在心里。
他不再质问，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里是彻骨的失望。
阮烟明明在笑着，漆黑的眼睛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笑意。
她早知道会这样的，不管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不过都是一场情感的等价交换。
谁都是面试官和被面试者，当优点可以忽略不计，缺点接连暴露，打分表的结果来到了负数，被人讨厌也是正常的。
所以，也没什么好失望的，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乌鸦冰冷的语音播报再次回荡在脑海里，“恭喜宿主，第三步：拿到男主厌恶值，成功达成。”
阮烟转身，轻快地离去，甚至不用考虑身后两人的表情，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脑子里浮现出傅若尧那副冰冷的神情，她经过短暂的自伤后，心里竟隐隐有种痛快。
“宿主你为什么会难过？”乌鸦不长眼地问。
“我不难过，瞎了眼的男人有什么好为他难过的！”阮烟说道。
“可是你还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呢。”乌鸦无情的戳破了她。
“我不是在安慰自己，我只是在告诉自己一些人之常情。”阮烟说。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乌鸦疑惑。
“安慰总带着些自欺欺人的意味，听起来好像很可怜，但如果是人之常情的话就会有种淡淡的无奈感。”阮烟解释着。
乌鸦表示无法理解，随后说道；“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恶毒女配，我是专业的。”阮烟非常自谦。
“但是你演的绿茶很糟糕。”乌鸦不给面子地说。
阮烟面不改色地继续说：“我只是恶毒，又不是绿茶。”
乌鸦眯着眼突然转变了话题，似是才反应过来，不怀好意地问：“刚刚你的难过是因为希望傅若尧反驳你的话，但他并没有，对吗？”
“就像那次在大排档里，你问他喜不喜欢你，其实你是想说你喜欢他，对吗？”
乌鸦突然理解了发生的一切，恍然大悟，语气温柔地继续求证着：“所以你才会难过，宿主我说的，对吗？”
阮烟笑着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说：“你闭嘴！”
乌鸦笑着，轻飘飘地说：“原来真的是这样！可是宿主，你应该知道喜欢傅若尧是没有结果的。”
“我知道，你可以闭嘴了！”阮烟黑脸道。
其实不是没有结果的，她的秘而不宣在今晚已经迎来了结果。
早在痛斥王佑喜欢漂亮温顺的空壳，喜欢像宠物一样听话的恋人时，阮烟心里气愤但也无比清楚，这种才是感情常态。
爱你明媚，爱你灿烂，爱你年轻鲜妍的皮肤，可没有人会爱你庸俗，爱你虚荣，爱你张牙舞爪的凶狠，连你自己也不会。
而傅若尧在见证她各种恶毒之后，已经对她厌恶至极，她也接受这个结果。
阮烟提起裙子，径直走过鹅卵石的小路，夜已经很深，门卫都打起了盹。
夜晚的马路上没什么人，橙黄的路灯照亮了半边天空，偶尔几辆车辆飞驰而过，轮胎与水泥路面摩擦出巨大的声响，过分刺耳。
寒风吹过头顶，阮烟忍不住紧了紧胳膊，喧闹散尽后的疲倦在心里扎了根，枝叶在血液里生长。
阮烟慢慢觉得一切都没意思起来，舞会没意思，做任务也没意思，就连走路都需要花费很多力气，累到无法喘气。
她突然想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离开这里就行。
“你不能走。”乌鸦不客气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阮烟望着长长的淹没在夜色尽头的路面，轻轻地说：“天上有飞机，地下有高铁，我只要在下一个剧情的节点之前回来就可以了吧。”
“你走不出去的，这是一本小说，所有的剧情都是为了主角服务，你在剧情允许的范围内耍些小花样我都装作没看见，但这个？即使是我答应，也无法做到的。”乌鸦说。
“为什么呢？”阮烟继续问。
细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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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后跟此时已被银色的高跟鞋磨出血来，阮烟似乎没感觉到，还是继续走着，漫无方向地走着。
“因为这个世界是围着主角转的，你作为重要女配只能在主角周围待着，即使你坐上飞机，也飞不出A市，会有一道无形的城墙阻止你前进。”
“我建议你，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乌鸦开口道。
“可我就是想试试呢。”阮烟不知搭错了那根筋，犟脾气一下子上来，今晚偏要撞南墙。
阮烟跳进路边刚好经过的出租车，动作轻快间带着些疯，大声地说：“师傅，去机场。”
乌鸦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我看错你了，你哪里是什么唯唯诺诺的人！”
阮烟笑了笑，“你没看错，只是再懦弱的人也有那么几个瞬间不想继续龟缩在原地。”
今晚她从二楼窗台跳下来，穿进华贵美丽的蓝色裙子，也过了把手撕配角的瘾，她把傅若尧骂的狗血淋头，傅若尧也如愿讨厌起了她，她的脚也被银色高跟鞋磨出了血，现在她要乘下一趟航班去世界任意的角落。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早已经响过了，灰姑娘的魔法也已经失灵，神仙教母再也没有出现，但没关系，还有无法被夺走的勇气。
记得手心泛起的疼痛与炙热，就会记得喜欢与讨厌的感觉，到达机场，阮烟的心似乎飞起来了，她是喜欢的。
阮烟雀跃着走向柜台，开口道：“请给我一张最近航班的机票。”
“小姐，最近的一趟航班是四十五分钟后起飞到巴黎，起飞前三十分钟停止办理登记手续，您确定要购买此次航班吗？”
巴黎？傅若明就是从巴黎为她带来了一支玫瑰，那或许是个好地方。
阮烟点了点头，轻快地说：“是的，请给我一张去巴黎的机票。”
乌鸦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受到巨大刺激后神志不清的傻子，以振臂高呼妄想蝴蝶飞过沧海。
接过机票，阮烟用手摩挲光滑的纸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来到了机场。
她刚准备举起机票给乌鸦看，周围突然安静了起来。
递票的服务人员微笑的表情纹丝不动，拉着行李箱着急奔跑的旅客双脚腾空停在了低空中，忙碌的航班语音播报声戛然而止，时空停滞住了。
乌鸦整了整白色的衣领，半透明的身体穿越过服务台，手在虚空中接过她的机票，还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上面的信息。
“信息都对，可惜你无法检票，也走不出这个机场”乌鸦微笑着，故意在此刻露出恶魔的顽劣。
“回去吧阮烟，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阮烟呆呆拿着手里的票，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该走了，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南墙已经撞过了，撞得非常响亮，连时空停滞这种怪力乱神都被她撞出来了！
一切已经没有办法了，她现在该回去，回到阮家，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继续去推进所谓的剧情。
可她还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其实她还是个胆小鬼，很怕疼也很怕死，阮烟知道如果今天自己就这样回去了，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抛弃完成不了任务的恐惧与惩罚，去订一张机票。
可是怎么办啊，没有办法了，乌鸦在旁好整以暇地围观这场荒谬的马戏，人的渺小在时空停滞中被无比放大，阮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眼里的火慢慢熄灭，叹了口气。
阮烟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上，放弃了折磨，垂头丧气的拖着步子，朝着机场入口走去。
走着走着，她听到了机场播报的声音尖锐响起，纷杂的声音接踵而至，她头抬也没抬，嘴里还在嘟囔着，“乌鸦你太不厚道了吧，好歹等我多走两步啊。”
“不是我。”乌鸦望向前方，神色凝重地说。
25. 插曲一
机场的入口，晦暗交替遮蔽住了视野，只剩那扇大门透着光线，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从大门里向她走来。
凌乱的扣子崩开了几颗，伶仃的锁骨大咧咧的敞开，他脱下了西装的衬衫也不再挺拔反而有些皱巴巴，只剩狼狈。
阮烟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手里紧握的机票不知不觉的慢慢松开了，轻飘飘的机票在低空中打了个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傅若尧逆着人群，看向了她，明明周围还是嘈杂不断，但阮烟无比确定自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嗒嗒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说出口的声音不自觉哽咽起来，她觉得别扭极了，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话。
“你怎么来了？”
傅若尧低下头，俊美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平日里冷冷淡淡的神情此刻却是不安。
“抱歉。”他说。
“你抱歉什么？”阮烟不想看他，擤了擤鼻子，偏开了脸，语气冰冷。
“我很抱歉说了那么些糟糕的话让你难过，也很抱歉在不了解情况时就指责了你。”傅若尧垂下眼，声音低哑。
“你不用抱歉，你说的没错。”阮烟低头呆呆看向自己的脚尖。
“如果你想要王冠，那么你就该有一个王冠。”傅若尧说。
他从口袋拿出个黑盒子，当着阮烟的面打开了它。
泛着透彻的鸽血红宝石在复杂金属花纹的王冠中闪耀，精心堆砌的水滴式钻石均匀冠冕出古老贵族的威严与优雅。
傅若尧轻轻拿起王冠，戴在了她的头上，顿了顿，开口道：
“只是……不要仅仅为了这些同其他人争执，这并不值得。”
阮烟眼泪再也憋不住了，恶毒的裂口终于被撕下，飚着泪弯着腰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你的，我也不是要这个王冠……对！它是很好看，但我没有打张思思，完全是她自导自演……对不起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弯腰道歉。
傅若尧慌了神，想扶她的手又缩了回来，自责的和她一样弯腰道歉起来，神情懊恼：“是我的错，忘记了吵架时的话总是言不由衷……”
—
凌晨12:38。
傅若尧眼神冰冷，目送阮烟毫不犹豫的离去，几乎想笑，理智已被怒火燃尽，甚至起了厌烦的念头。
怀里的张思思还在呜咽，絮絮叨叨说着阮烟种种行径，吵的头疼。
他扶起了张思思，竭力保持着风度，“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呜呜呜我的头好疼，应该是撞到水池底下了，她怎么这么恨我啊！我不会得脑震荡吧。”张思思可怜巴巴。
“她，恨你？”傅若尧始终不能理解为了一个饰品，阮烟会做到这种地步。
“她嫉妒我成为了舞会的焦点，当然恨我了嘤嘤嘤。”张思思抹着眼泪说。
“这和王冠有什么关系吗？”傅若尧皱眉。
“那是无可置疑的奖杯，证明我赢了她，赢了在场所有人。”张思思也不哭了，眉眼全是骄傲自满。
傅若尧做了个深呼吸，脸色依旧难看，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拨打了120，为张思思叫了个急救车。
凌晨12:56。
急促的救护车警报声响彻校园。
尽管张思思再三解释自己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但还是被拉到医院做各项检查。
傅若尧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即使这样还是不敢相信阮烟当着他的面做了那样恶劣的事情。
他质问着自己，他真的了解阮烟这个人吗？他真的喜欢这样的她吗？
傅若尧按着紧蹙的眉心，感到有些呼吸不畅，扯开衬衫的扣子，冷风灌入，头越发疼起来了。
凌晨1:24。
傅若尧决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果她是有苦衷的，或是被情急之下的举动，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她说了什么理由，哪怕再扯，他都愿意相信，相信着她不是无缘无故欺负人的人。
至于阮烟那些脱口而出的话，傅若尧也不再感到生气了。
这并不能代表她，也不能成为某种呈堂证供为她定罪，那只是情绪失控下的宣泄，不参与重大决策。
凌晨1:30。
傅若尧思绪不宁，心里密密麻麻地生出了些愧疚。
或许只是女孩子的嫉妒心，不过一件饰品，他再送她一件就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家里放着一件母亲早年间的藏品，是个王冠。
是不是他在小题大做？
其实只是小孩子幼稚蛮横的抢糖行为，抢不过推了一把而已，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恶果。
他此刻又自负起来，即使有什么后果，又能怎么样呢？他会为她摆平一切。
阮烟只是想要一个王冠，又有什么错？她配得上世界最好的东西。
凌晨1:42。
傅若尧突然低低笑了，不适的自厌感油然而生。
连自己都为自己感到耻辱，不过短短几个月，是非对错竟都可以抛之脑后。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越过正直这座大山。
不能一味袒护她，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结束了，他要去找阮烟！
但……或许他可以带上那件饰品。
凌晨1:45。
傅若尧等来了司机，开车驶向家的方向，心里焦躁不安。
打开保险柜，第一层没有，第二层也没有，顾不得整齐了，翻找起来。
找到了！他打开看了一眼，是他记忆中母亲戴过的样式，依旧闪耀无比。
傅若尧眼神一瞬间温柔起来，小心翼翼合上盒子，揣进口袋。
凌晨2:19。
傅若尧还在车里，往学校的方向赶。
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了傅若明，“大哥，保险柜里母亲那顶王冠我拿走了。”
“王冠？我想想来……不过你好好的拿走那个东西做什么？”
“我要送人。”
“哟！万年铁树也知道开花了，送了就送了吧，放在家里也是吃灰，你送的对象是你邀请的舞伴吗？”
“不是她。”
“咦？那是谁啊！”傅若明的兴奋穿透电话，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
“……”
傅若尧忐忑地看向手里的黑盒子，不确定阮烟会不会接受它，没有回答。
凌晨2:23。
他给王佑打了另一个电话，询问道：“阮烟和你在一起吗？”
“我好久没看见她了，她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我和她起了些争执，我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你帮我看看她是否还在舞会里面。”
“我去找找啊。”
傅若尧盯着手表的指针，分针滴滴答答地走过一圈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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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漫长。
几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王佑的声音，“阮烟不在这里，有人看见她朝大门方向走了，若明哥为她安排的司机还在这里，应该没走远，你追上去看看。”
“好。”傅若尧指挥司机掉头。
“不啊，你们俩到底因为啥吵起来的啊？你平时也不咋说话啊，你们俩还能吵起来啊！”
“因为一些小事情。”傅若尧回答道，却并不打算过多提及。
“阮烟性格就那样，你大老爷们的实在不行给她道个歉得了。”王佑胳膊肘拐得很明显。
“不分是非就道歉跟傻子有什么区别。”傅若尧还在倔强。
“你跟女人讲什么道理啊，哄哄得了，越讲道理事越多，道歉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了。”王佑经验丰富地开口。
“我挂电话了。”傅若尧冷冷地说。
凌晨2:47。
傅若尧揉着太阳穴，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马路旁，他看见了个熟悉的，瘦弱的蓝色身影。
他急忙喊停下，司机一个急刹车，没有防备的傅若尧撞上了前座，但他顾不得呲牙咧嘴的疼痛，厉声让司机掉头。
可还是晩了一步。
他远远看见穿着蓝色裙子的阮烟跳上了路过的一辆出租车离开。
凌晨3:52。
傅若尧的车跟在那辆出租车后面，保持着三到五米的距离。
夜晚让人分神，出租车师傅并没有发现后方有个宾利黑影一直跟着自己。
出了市区，出租车还在朝着东南方加速前进，傅若尧猜到了她要去机场。
他心中害怕起来，他不知道她要去哪里，想了一路的措辞似乎都不适用，难道那个王冠对于她的意义就有那么重要吗？那或许他不应该再去说些什么了。
傅若尧只确定一件事，他不想阮烟就这样离开。
凌晨4:00。
傅若尧从机场大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阮烟，她的身影如此瘦小，看起来又如此悲伤。
他心里涌上一股酸劲，大步朝她走去，等到她面前又说不出什么话来，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了。
傅若尧听见她可怜巴巴地问自己怎么来了，他一张口就是抱歉。
凌晨4:02，此时此刻。
傅若尧捡起地上的机票，他扫了一眼目的地，是巴黎。
阮烟抹了抹眼角的泪，抬起头，憧憬间带着星星点点的开心，她说：“傅若尧，我们一起去巴黎吧。”
傅若尧原本是打算劝她不要走，在那一刻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他神色温柔，接过了阮烟手里的银色高跟鞋，又问前台要了一张机票。
鲁莽又合乎礼仪地牵过她的手腕，眼神略过精致的王冠，催促她去赶下一趟航班，风吹起少年黑色的头发，说话时意气风发，“Asyouwish,Princess！”
女孩赤足踩在地面，细白的小腿由着荡漾的裙边穿过，头上的王冠也是不稳摇晃着，跑着跑着阮烟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管是镶嵌着红宝石的王冠，还是淘宝包邮39.9的王冠，甚至是路边廉价的儿童塑料王冠都没关系的。
因为重要的从来不是王冠，而是那个能带你离开四面城墙的人。如果那个人在带你离开时用沙哑的嗓音叫你公主，那么有没有王冠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一刻阮烟看着身边的那个人，只觉得秋千荡在了心尖尖的最高处。
26. 插曲二
飞机平稳地行驶在城市上空。
深夜安静如鸡，傅若尧轻声叫来空姐要了个毯子，为身旁熟睡的阮烟披上。
女孩的睫毛动了动，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其实心里在与乌鸦对峙吵吵。
“我现在已经离开了a市，你现在没办法了吧！”阮烟的语气中全是得意猖狂，像电视剧里的大反派哈哈笑着。
乌鸦叹了口气，还是说：“这样的情况的确我还没有遇见过，但可以料想这仍旧是不符合规矩的，你现在应该乖乖回去走剧情，而不是在这里瞎胡闹。”
阮烟耸了耸肩，嚣张地说：“除非你能把飞机截停，否则你已经阻拦不了我们了！等等……你拦不下飞机对吧？”
乌鸦被逗笑了，姿态傲慢地开口：“我甚至可以拦下十五分钟前的傅若尧，但你确定要和他一起去巴黎吗？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去啊，当然要去！亲爱的周扒皮，就当给我放个假吧，回来之后我一定当牛做马的为你赶剧情。”阮烟双手合十恳求道。
乌鸦叹了口气，“那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了，你只有五天时间，五天后我要在这里见到你。”
“收到老板！感谢老板大恩大德。”阮烟欢欣鼓舞，对着乌鸦的白色西装郑重的鞠了个躬。
乌鸦无奈的看着她，理了理西装口袋里的鲜花，嗓音飘渺虚无，“你喜欢就好，再见吧阮烟！”
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阮烟听到并不在乎，她现在也拥有了那一刻，可以为之付诸一切去买单。
快乐就像永无乡里的小精灵，哒哒哒的唱着歌，只要走右手的第二条路，一直向前走，直到天亮，就永远不会长大。
阮烟从飞机走下来的时候，巴黎的天空雾蒙蒙，天空中飘着细雪。
“走吧。”傅若尧眸色潋滟，礼貌地伸出了胳膊，向她示意。
阮烟笑了笑，亲亲热热地挽上俊美寡言少年，大声喊着：“我来啦！”
机场外面穿着制服，带着白手套的华人管家在加长雷克萨斯车前等候已久，头发上甚至盖着薄薄一层雪。
见到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年轻女孩挽着黑发红唇少年走出来的时候，华人管家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还有一段距离就贴心的打开了车门。
Mr.Wang，中文名王二狗，出身于陕西农村，八岁漂洋过海，服务过无数政界名流明星富二代，是专门为这些人擦屁股的职业精英。
今晚他得到了个大订单，以往他是不接受这种临时订单的，毕竟预约至少要提前一个月进行沟通。
所以在一开始他是婉拒了这位年轻的客户，十分钟后，有人把两百万美元的定金打到了他的账户，同时年轻的客户发来一条消息。
“飞机下午三点五十二分落地。”
王二狗一把推开洛杉矶的小明星，抓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裤子，一路从卧室捡到客厅，拿起手机就开启了紧急状态。
这么多年的精英特工训练没有白费，他很快在飞机落地之前井井有条的安排好了一切，十分自信豪气万丈的年轻金主会满意他的精心安排。
“你是说从凯旋门到卢浮宫？那还不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阮烟坐在后座，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还有其他的吗？”
王二狗身上的汗都起来了，“当地有特色的景点还有很多，购物可以选香榭丽舍大街……”
“好无聊。”阮烟下了结论。
“你想去哪里呢？”傅若尧弯着嘴角，耐心地问。
“我现在想去酒店，换下这一身不舒服的裙子，洗个热水澡，之后再说之后的事情吧。”阮烟揪着裙角，苦恼地说。
这件昂贵的裙子在今晚各种越野活动下，裙角已经有点破破烂烂。
王二狗激动起来，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小姐，我们正在朝着别墅方向前进，里面已经按照您的尺码为您准备了合适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这也是你准备的？”阮烟一下子转过头来看向傅若尧，语气惊讶，假装睡着的时候，他到底做了多少事啊！
傅若尧咳嗽一声，脸色微红。
到达别墅，仆人已经在门口侯着，阮烟迫不及待地踢掉高跟鞋，直奔一楼的沐浴间。
温热的浴缸里摆放着玫瑰花瓣和香薰，蓝色的浴盐摆在架子上，阮烟好奇撒了一点，光裸的身子滑到了池子下面，她思考着在浴缸里面待上五天貌似也很不错。
在现实的世界里她来过巴黎，那些景点也都去过，看过世界名画蒙娜丽莎，也走过塞纳河畔，到过埃菲尔铁塔。
当记忆褪色后，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印象：我去过巴黎，仅此而已。
阮烟围着浴袍出来时看到傅若尧已经洗好了澡，穿着松垮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本旅游册子。
阮烟坐到了他的身边，凑过头去看，上面绘制了巴黎的地图，详细标注了各个特色景点和餐馆。
“我不知道你想来这里想做什么，所以从王先生那要来了一份游客指南。”傅若尧嗅到了她头发的香气，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略感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
“你来过巴黎，我也来过巴黎，我们可以自己随便逛逛，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体验呢！”阮烟拿过册子翻了翻，随口一说。
“好。”傅若尧说。
阮烟合上旅游手册，突发奇想的说：“你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傅若尧摇了摇头，“做什么？”
阮烟神色兴奋，“我们应该起一个炫辣酷毙的代号，要比007还要朗朗上口。”
“或者舒克和贝塔！”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阿呆和阿瓜？”
“……”
傅若尧不忍心打断她，眼见阮烟马上把天南地北的卡通组合全部凑到一起，暗示开口。
“其实现在，就已经挺好的。”
阮烟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不！其实我们还有托马斯小火车！”
傅若尧拿起旅游手册卡在了张牙舞爪兴奋过度的女孩脸上，叹了口气说道：“你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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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阮烟两眼一抹黑，但还在坚持着自己的神经兮兮：“不要哇，我可以让你当阿呆！哦不……是阿瓜！”
傅若尧正要起身，阮烟眼疾手快地扒住了他的裤子，“阿瓜，你觉得怎么样？”
傅若尧面无表情的从她手里试图拽回了自己的裤子，“松手！”
“不松！”阮烟冒着星星眼，言语间还在期待认可。
“烟烟……你想叫什么都行。”傅若尧说完不争气的转过了脸，耳尖微红，心又在羞耻地砰砰跳。
“好耶！阿瓜。”阮烟松开手，倒在沙发为自己伟大的取名胜利欢呼。
阮烟这时候觉得美滋滋的，并暗自决心下次见面一定要跟王佑分享这个伟大的阶段性天才称呼。
屋子外面的雪下了一夜，阮烟醒的很早，趴在窗户里面看楼下的仆人们铲雪。
天气很冷，阮烟打开衣柜，从左到右满满当当的衣服，厚厚的羊绒裙，圣诞红的小靴子，米白色的针织披肩。
阮烟忍不住笑了笑，合上衣柜，发信息给傅若尧，感慨道：“在你眼里，我平时都是些什么风格啊！”
“不喜欢吗？”傅若尧醒的也早。
“喜欢的，感觉下一秒就可以去和圣诞老人拍照了。”
“……”
阮烟坐在床边，捧着手机又笑开了，其实衣服还好，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能接受，只是想发信息给傅若尧没事找事罢了。
同一时间，王二狗紧急铃声又响起了，床头柜的工作手机不停振动，他立刻从梦中惊醒，枕头旁边的小明星睡得正香，规律地打起了鼾声。
“衣服款式不合适。”
十分钟后，两百万美金再次打到了他的账户。王二狗泪流满面地起来继续干活，不就是衣服吗！巴黎这个破地还会缺衣服吗！不管是迪奥还是香奈儿，顶奢高奢大众小众全都能免费送货上门。
阮烟对此一无所知。
她穿好衣服来到了厨房，对着翻译软件，翻找着那些瓶瓶罐罐，番茄酱，蛋黄酱，沙拉酱，酱油，蚝油，醋汁等等，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一小罐可可粉。
阮烟一时兴致，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和两瓶牛奶，再打开可可粉盒子。
当所有的工作都准备好了，她郑重的打开了视频软件。
这个放一点，那个放一点，然后放在微波炉里面加热。
中火，两分钟。
阮烟在微波炉外闻到了巧克力的香味，时间到了把马克杯拿出来，尝了一口，香甜醇厚，味道还不错。
傅若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把自己喝出了棕色的胡子，莞尔一笑。
“好喝吗？”他问。
“嗯嗯！非常好喝，冬天下雪的时候就应该喝热可可啊。”阮烟感叹道。
“你要不要尝一尝？”阮烟突然想到让他站在看着，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准备再去给他DIY一杯。
“我去再给你做一杯！”
“不用了。”傅若尧握住了她的手，从另一端的杯沿浅浅抿了小口。
“确实还不错。”
27. 插曲三
阮烟神色惊恐，没料到他会有这种冒失的举动，一激灵就手抖，半杯热可可毫不意外地泼洒到傅若尧的衬衫上，温热的污渍浸湿了胸膛一大片。
她彻底慌了神，急急忙忙拿过厨房台子上面的餐巾纸，一连抽出来好几张，嫩白的手搭上了散发着热可可香气的污渍，不停用力地擦着，少女清甜的嗓音连连道歉着。
透过薄薄的衬衫，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底下肌肤的跳动，阮烟受惊地缩回了手，抬起头看见傅若尧薄唇弯起，浅色眼眸里充满戏谑。
阮烟心中微恼，推了他一把，“傅若尧你学坏了。”
傅若尧闷声低笑，“我可没有。”
阮烟羞恼地别过脸去，重重放下马克杯，这人别想再让她煮热可可了。
结果傅若尧不知怎的笑得更厉害了。
别墅的设计师一定是没有资格证书，这厨房空间就一丁点大，阮烟甚至感觉男人是凑在她耳旁说话的，连耳尖沾上了他的呼吸，脸都发烫。
她开始淡定的胡说八道，“假如是在另一本小说里，你马上就要被我的魅力吸引到了。”
“哦？”傅若尧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我把咖啡啊不……是热可可泼到了你的衬衫上，你大发雷霆叫来保安给我扔出办公室，心里却在想啊这该死的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接下来，因为闺蜜的某个出轨前男友，我仗义地挺身而出要去给渣男点颜色看看，结果刮错了车，刮到了你的限量版法拉利，你发狠来个壁咚，勒令我赔偿……”
傅若尧噗哧笑出声来，注意到面前少女非常不满的神色，双手举高作投降状，敛起笑意，正经地开口：“你继续。”
阮烟淡定地继续说着：“我大骂你冷血禽兽，此时我恰好男友背叛，家破人亡，于是你不容拒绝地开出了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阮烟清了清嗓子，刻意用压低的嗓音配合角色特点，“从今天起，做我的女人。”
傅若尧支起下巴，浅浅笑着说：“然后呢？”
“然后，我嘴上说着不要但还在情妇合同里签下了名字，直到你的某个白月光回国被你无情地扫地出门！”
“这边是情深义重白月光，那边是纯情丫头火辣辣，两难之间左右摇摆，我逃你追雨夜下跪求饶，挖心挖肝又挖肾表忠心，然后大结局继续在一起。”
傅若尧中肯地评价道：“大结局还在一起的话，建议你去寺庙求求驱邪的符水。”
阮烟听完觉得很有道理，敲着不存在的木鱼，嘴里念念有词，“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傅若尧望向她，鸦色睫毛垂下，清冷眸色漾起，想了想开口道，
“假如是在这样的剧情里，我首先会让你支付西装干洗费用，然后让保险公司跟你沟通赔偿，最后我会带你去已经订好座的L''Ambroisie餐馆，作为破坏你心情的补偿。”
“可我是美貌贫穷的小白花，支付不起你昂贵的干洗费用和赔偿。”阮烟可怜兮兮地说，还想要得寸进尺。
“哦？那可怎么办呢？”傅若尧蹙起为难的眉心。
“你可以大发善心的免掉全部金额赔偿。”阮烟好心地提议道。
“那我就大发善心的免去你的赔偿。”傅若尧表现得慷慨大方。
阮烟认真思考起来，郑重的点了点头，语气正经地说：“好吧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善心吧。”
话毕，她又疑惑地说：“你今天都不像你了。”
傅若尧咳了一声，假装没有听见。
他找了个借口脱身，开口道：“我去换一身衣服。”
阮烟懊恼地拍了下头：“糟糕！说话都说忘记了！就那快去换衣服吧！你现在闻起来就像一只散发着巧克力味的毛绒熊。”
傅若尧上楼去换衣服，影子消失在拐角处。
阮烟在楼下收拾杯子，伸手打开水池上面的开关，清水冲刷着马克杯里面的巧克力沉淀。
把可可粉放进上方的橱柜里，剩下的牛奶扔到垃圾桶里，几番动作下厨房再次井井有条，还剩下一小块巧克力。
阮烟拨开包装放进了嘴里，齁甜的巧克力慢慢融化，脑子总有理智在作祟要把不该有的想法扼杀在摇篮，可心却如雨后春笋。
今年的巴黎本不该这么早的下起了雪，可偏偏屋子外面还在飘着小雪，或许他们是被命运指引到了这里。
阮烟打开窗户，双手捧起窗台的堆雪，迅速揉成一个雪团，有着圆圆的脑袋，小小的眼睛，再用手勾勒出一个微笑着完美的弧度。
有点可爱，阮烟小心地拿起这个雪孩子，着急想让傅若尧也看一看，于是噔噔噔跑上楼。
他的房门虚掩着，阮烟礼貌性敲了敲门，不牢固的雪湿哒哒的融化在炙热的手心，雪人正在融化，她心急之下就推开了门。
傅若尧正在扣下衬衫的最后一粒扣子，也没有惊讶，“怎么过来了。”
“手！手！手手手手……”
阮烟双手藏在身后，快乐的嗓音像个吵闹的复读机。
傅若尧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了手，歪歪扭扭的雪人被放到了掌心。
“交给你了。”
说完阮烟就噔噔噔跑下楼，连他的房门都忘记关。
傅若尧看着冰冷的小雪人，不免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
下楼后他看见阮烟趴在窗台边已经捏了一排的小雪人，傅若尧来到兴致勃勃的她面前，绅士般邀请道。
“小姐，作为补偿，你愿意赏脸跟我一起去L''Ambroisie餐馆吃晚餐吗？”
阮烟一下子没反应，眼神迷茫懵懂的直溜溜望着他。
傅若尧笑了笑，硬生生坐了一夜，直到今天太阳升起，他终于下定决心和阮烟表明心意，现在只差一个时机。
阮烟在屋子里胡乱翻着衣服套裙，其实每一件穿上都差不多，但她还是不满意，直到胳膊酸了，倒在床上。
枕在Switch游戏机上面，阮烟还在思考穿哪双靴子。
不得不说王二狗是称职的，房间柜子里什么都有，她昨晚有种圣诞拆礼物的惊喜一直翻到了大半夜，从爱马仕包包到任天堂卡带，王二狗考虑到了多种多样的可能性，也包括她手上的便携式相机。
暂时想不到有什么用处，阮烟放下了它，想到那天和傅若尧一起买的相机还放在家里，后来她缠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为他们拍下了照片，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但不妨碍她把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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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洗出来，贴在了桌子上。
久而久之，阮烟甚至都忘了自己肩负着沉重的使命，发自内心的开心起来。
现在，阮烟坐上豪华轿车，前面的司机依然是尽职尽责的王二狗，车里的氛围很安静，非常适合继续做个鸵鸟。
车窗外面是熟悉又不熟悉的风景，她的眼神胡乱瞟着，一副鬼鬼祟祟的做派。
坐在一旁的傅若尧换上了笔直的黑色正装，崭新的白色衬衣一丝不苟地扎在劲腰里，阮烟还想继续往下看。
傅若尧不客气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的小脑袋提了上来，“看什么呢！”
“帅气的男人。”阮烟眼睛都不眨，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说。
傅若尧心中羞赦，还是板着张脸，神情冷冷淡淡。
L''Ambroisie餐厅里回荡着小提琴声，空荡荡的奢华空间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烛光点亮了餐桌，对面的傅若尧在和侍者沟通。
阮烟用叉子戳着餐盘里鹅肝，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红酒，来自波尔多五大名庄的好酒，但她喝不出来区别。
放下酒杯，幽幽说道，“如果不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还以为我们俩在相亲呢。”
“怎么会这么觉得？”
“你看啊，我们俩都穿的人模狗样的，再点上高档洋气的东西，剩下的就是我夸大其词，你侃侃而谈，简直就是相亲的标准开局。”
“你相过亲？”傅若尧瞥了她一眼。
阮烟心想不好自己又露馅了，转念又想到目前为止她伪装得很完美，谁也察觉不出来，继续胡诌。
“我在梦里相过亲。”
“哦？”
“你好，我是贫穷美貌的小白花，我叫……”阮烟客气地伸出了手，刚开口就卡顿住了，转眼看到墙壁上的钟表走过了一半。
“我叫七七，我的爱好是旅游，烘焙和刷信用卡。”
傅若尧顺着她的视线，也朝墙壁上的钟表看去，七点零九分，忍不住低笑出声。
于是，他干净利索地回握住女孩的手，一本正经地开口：“你好，我叫阿九，爱好是吃饭，睡觉和为信用卡买单。”
“阿九先生你好，请问你的星座，MBTI是什么，首先说明我可不跟摩羯男相亲。”阮烟同样正经起来。
“我不太了解这些……”
“我了解啊！”阮烟兴奋叫来侍者，拿来一只笔在餐巾纸上开始涂涂画画。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不拘泥于场合形式。
“哦……原来是这样的意思，那摩羯男又是什么？”
“理想型？我没有理想型。”
“下雨天坐公交去隔壁市的花店，似乎听起来不错。”
“我只看过的另一部电影。”
……
每个人背后都有一块告示牌，写着过往的经历，喜欢的食物，讨厌的心情，它时常关闭，偶尔开张。
说到后面侃天侃地也分不清是在假装相亲呢？还是在借机交换些什么。
阮烟摇摇晃晃地推开餐厅的大门，不停说话实在太费红酒了，润喉就给自己润到了微醺。
傅若尧扶着她的肩膀，阮烟还以为是自己搀着他，嘴里还在嘟嘟囔囔阿九你好重。
28. 插曲四
傅若尧左右为难，不光要小心地防备着阮烟瞎爬的手，还得裹挟着她的脑袋尽力往门口早已准备好车的方向带。
阮烟趁着他分神，从怀里钻了出去，长吁了口气，悄悄庆幸自己挣脱了沉重的山，“阿九你太重了，我要先走了！”
低跟的小羊皮靴踩在咯吱咯吱的薄雪上，两只脚印歪歪扭扭写在路面上，很快又有两只黑色皮鞋印覆盖在了旁边。
傅若尧拉住了她的胳膊，无奈地说：“你要去哪里呢？”
阮烟站定在他的面前，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眼神放空，“我哪里也不想去，这里......”
她使劲张开双臂，比划着巨大巨大的气球，“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
六角雪花安静地落在阮烟的头发上，长长的睫毛也沾染上了水色，她的脸庞晕红，眼神呆呆地望向某一处。
傅若尧觉得她简直漂亮死了，比精致的洋娃娃还漂亮。
他忍不住抬了抬手，骨节分明、温暖结实的手掌盖在了阮烟的头顶，在路灯下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阮烟慢了好几帧后，才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迷惑，但很快，下一秒就狠狠踩上了傅若尧的皮鞋。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傅若尧叹了口气，“七七，我现在就在和你一起。”
阮烟不满意这个回答，又狠狠踩了他的皮鞋，这下好了，昂贵的黑色皮鞋又要报废了。
“你明明不是！”
阮烟蛮横地拉过他的衣领，彼此五指穿过，交换着细细麻麻的酥感，还没等傅若尧反应过来，她已经踮起脚尖，快乐地打了个旋。
傅若尧回过神，也明白了她在说些什么，乖乖的拧起眉头，轻声说了句抱歉。
拉过女孩的手，在路灯昏黄的光束下，随她跳着不整齐的拍子，安静的雪慢慢落在他们的身上，可谁也没有注意。
王二狗靠在加长雷克萨斯豪车旁，看着不远处雪夜里在路灯下跳舞的年轻人，露出了怀念的笑容，还是年轻好，年轻做什么都好。
他呲牙咧嘴地咬开白色手套，手已经被冻僵了，把装样子的手套扔进车里，从怀里掏出雪茄，叼在嘴里，躲着寒风打火，缓慢地吐出烟圈。
他年轻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年轻的时候一门心思只想在那座疯狂的城市活下去，最开始挣到五百美元时开心疯了，后来五万美元都觉得不够，等到终于混出点名堂的时候，已经不再年轻了。
王二狗莫名想起了在法兰克福肮脏的中餐厅后厨里一起洗盘子的年轻姑娘，她的身材臃肿，可有对甜甜的梨涡，那时他穷的叮当响，经常吃不饱饭，狼吞虎咽地捡客人吃剩的东西吃。
被撞到几次后，傻傻的女孩子就偷偷给他塞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年轻气盛最要面子的时候，没硬气也装作硬气的把钞票扔在眼神躲闪的女孩面前。
后来怎么了呢？后来他记不清了，胖胖的姑娘眼泪刷刷的流下来了。
太过年轻的他不懂女孩子眼泪的重量，等到终于明白，小半生已经过去，法兰克福的中餐厅里再也找不到那样的姑娘，胖胖可爱的脸，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
王二狗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路灯下的年轻男女，沉默着抽着烟。
阮烟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明明记得自己只喝了一丁点酒，而且意识也都清醒啊。
等等，脑子里闪过了一些片段。
某个疯子哐当一声把酒瓶砸在桌子上，动作豪气万丈，“我先干了，你随意！”
等等，这个片段重复了三次？！
然后阮烟就清晰地想起了全部，出门就拉着傅若尧在马路上跳大神，折腾到半夜，走的时候是如何万分不愿意，坐在地上哭哭啼啼，还是傅若尧把她扛在肩膀上，扔进了车里，带了回来。
阮烟平静地躺下，把被子拉过了头顶，啊啊啊啊啊的尖叫翻滚在床上。
在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小时的心理辅导之后，终于慢吞吞的穿起了衣服。
打开衣柜，衣柜里莫名其妙更新了很些衣服，眼神掠过造型各异的名牌套裙，她惊喜的发现了一件相貌平平的白色卫衣。
阮烟毫不犹豫选择回到了自己的快乐老家，洗漱后素面朝天，简单扎个马尾就下了楼。
走到一半又想到房间里面的便携式相机又跑了回去，拿上了它。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房子里面外面的雪已经悄无声息的化了，丝丝凉意的空气在太阳底下周旋，是个好天气。
傅若尧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带着耳机在听歌，他好像总是在听歌。
阮烟打开摄像机，红点闪烁，猫着腰静悄悄地走过去，视线刚刚转移到镜头里面，就看见原本闭着眼的他睁开了眼。
阮烟做贼心虚，动作迅速地收起了相机，装作没事人一样打招呼，“嗨，你醒了啊。”
“拍的什么？”傅若尧嗓音沙哑，懒散地换了个姿势，淡淡问道。
“我在拍阿九先生的丑照，卖你五万一张，等待发家暴富。”
“来赔偿我的干洗费用吗？”傅若尧继续问。
阮烟斩钉截铁的拒绝道：“阿九！做人不能太小气。”
傅若尧低笑出声，随即又问：“今天想去哪里？”
“今天……”阮烟看向手里的相机，“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拍点什么照片留念。”
“好。”傅若尧答道。
阮烟没有采用王二狗的旅游路线，反而选择了并非景点的大街趁着阳光走路。
傅若尧也换下了西装，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配上灰色大衣，黑发乖顺的垂在额边，冷淡的眉，红染的唇。
阮烟天生就不怕冷，所以也不打算换衣服，穿着白色卫衣就想出门溜达。
傅若尧当时站在门口等她，看到她单薄的肩膀，板着脸，冷漠地拉住她的卫衣帽子。
她奋力挣扎，试图再往前走一步，很遗憾，没走成。阮烟凭借自己的苦苦哀求和三寸不烂之舌，让傅若尧终于松手。
直到坐上了车，傅若尧颇为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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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地拿出了一条红色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严严实实把她包裹成粽子。
一路上她的眼神总是瞟着后视镜，趁傅若尧不注意悄悄松开了几道，脖子终于得到了呼吸。
这次他们没有去什么昂贵的餐馆，只是两个人在巴黎的路边闲逛，阮烟拿到相机看见什么都想拍，看到街道的红绿灯，看到相互搀扶的老太太，看到阳光洒在半边的树叶，通通拍了下来。
拍的更多是旁边的傅若尧，她总是趁傅若尧不注意就突然把镜头对准了他，假装自己是新闻记者，“这位阿九先生，看到这片独特的树叶，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傅若尧耐心很好，配合着镜头，“七七小姐，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本着新闻工作者的严谨认真，阮烟握住手模仿着麦克风，递到了他的下巴处。
意识到高度还是差了点，她悄悄踮起了脚，崭新的白色板鞋弯起不稳的弧度，浮现两三道褶皱。
“好到落大雪的树枝上开满迎春花。”
“那一定很好看！白色大雪里冒出来热情洋溢的朵朵黄色小花。”阮烟畅想着。
“再次提问，有我送你的黄色康乃馨好看吗？”阮烟起了坏心思，没心没肺的就把糗事抖出来。
傅若尧顿时黑了脸，转身就走。
“哎！哎哎哎！阿九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傅若尧刹住脚步，阮烟还在后面招手追他，结果一个不注意又撞上去了，揉了揉鼻尖，这是已经第二次了。
他突然转过身，阴森森地凑了过来，两人距离不足十厘米，鼻尖对着鼻尖，咬牙切齿的开口：“换次水仙，我就原谅你。”
“咦？被你识破了吗？”阮烟缩回头，小声说着。
傅若尧眼神透过她的身后，不知看见了什么，露出了嫌恶的神情，阮烟好奇的也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隐隐看到一个男人蹲在墙壁边，还没等仔细看，头就被傅若尧掰了回来。
“别看。”傅若尧语气不好。
“哦…哦哦。”阮烟下意识很听话的点了点头，蓬松温暖的头发蹭着傅若尧的手心，痒痒的。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阮烟才反应过来傅若尧为什么扶着她的脑袋不她看，羞愤之余暗自把那个没素质的男人骂了八百遍。
他们打算晚上去吃王二狗推荐的中餐厅，午饭就随意的在路边的小咖啡馆解决了，小杯咖啡和几块面包。
看到旁边的法国女人把羊角包蘸到了拿铁里面，阮烟小声问着对面的傅若尧，“咖啡里面喝到面包渣不会很难受吗？”
“或许是他们的习惯。”傅若尧答道。
阮烟尝试把面包掰成小块，学着法国女人的样子，动作优雅地举起了咖啡杯。
咳！咳咳！阮烟呛红了脸，面包渣，还是很讨厌。
傅若尧浅笑出声，拿起旁边的相机，嗓音低沉悦耳，“七七小姐，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呢？”
“我现在心情想骂娘。”阮烟诚实地回答道。
29. 插曲五
今天阳光正好，一路上走走停停许多次，阮烟左手拿着相机，右手搭在傅若尧大衣的肩膀，穿着白色帆布鞋在路边的石阶上跳格子，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傅若尧走在她的旁边，听她说着无意义的废话，心里默默从备忘录里的喜好中划掉了两三项，又添加了好几页。
他们在中餐馆吃完饭，回去的时候阮烟就靠在车窗上画圈圈，水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她在想明天要去哪里呢。
等到晚上洗完澡，阮烟都还没有思绪，算了，明天怎么样的明天再说吧。
她瘫躺在床上玩Swich游戏机，几乎没耐心等头发完全吹干就关掉了吹风机，半干不干的头发就顺着床沿倒下来，还好头发不算太长。
再次不到五分钟就死掉了，阮烟不由发出哀叹一声，生气起来把游戏机扔到蓬松的被子上面，有的人菜起来连自己都受不了。
放下游戏机，她从放在床头柜上的深棕托特包里翻出来了白天的相机，坐在床上傻笑翻着自己拍的东西，不知不觉就看了很久。
旁边的手机屏幕突然闪动，不断有消息弹出来，阮烟拿起手机一看，傅若尧发了两条信息问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忌口，又说自己的牛排煎得很好，并表示自己明天打算购买食材做饭。
阮烟立马表示惊奇，发着消息：“你还会做饭吗？”
傅若尧那边秒回消息，文字意简言赅：“嗯。”
阮烟看到之后，立马跳下床，拎着自己的Swich游戏机就跑去敲他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
傅若尧没有防备地打开了房门，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几捋头发翘在头顶，平时清冷寡言的眉眼，此刻看起来却呆呆傻傻的。
察觉到阮烟的目光，傅若尧略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神情有些懊恼。
阮烟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晃了晃手里的Swich游戏机，“我房间里的游戏机会后空翻，你要来看一看吗？”
傅若尧松开门把手，微微侧着身子，礼貌开口道：“七七请进。”
环顾房间四周，每一样的东西都摆放整齐，甚至桌子上的矿泉水瓶盖也拧紧了，除了床上被子冒失掀起的一角，几乎没有住人的痕迹，莫名有种死人棺材板的魅力。
阮烟心里想着真吓人，闯进他人私密领域的微妙后知后觉地浮现在心头，这里就是他平时睡觉的地方吗？
不过幸好傅若尧没进她的房间，拿相机的时候不小气把托特包里面的蜜色口红碰掉到地板上，这时才想起来没有捡。
傅若尧背对着她，从抽屉里面拿出游戏机，一边按下电源键，一边说着：“原本只是为了防止你无聊准备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谁能抵挡得住Swich的魅力呢？”阮烟嘿嘿笑着。
“你平时打游戏吗？”她继续问着。
“很久没玩过了。”傅若尧回答道。
他努力回想着，似乎上一次打游戏还是在高中开学的前一天。
那次游戏里不知道出了个什么活动，他通宵打到凌晨四点多，结果第二天睡过了头，气得他哥要拿皮带抽他。
他那时性格恶劣，仗着脑子好使，做事我行我素，谁的话都懒得听，耳机里整天放着极其轰炸的林肯公园。
“你要和我一起玩吗？我刚才在房间里自己玩真的很无聊，无聊到死了好几次呢，但是首先说明一下我玩得很菜。”阮烟虔诚地盘腿坐着。
“那就一起吧。”傅若尧坐在了旁边。
“你想玩什么？”他问。
“这个这个！”阮烟指着手里的屏幕兴奋地说道，游戏机的画面停留在她刚刚的游戏结束页面。
傅若尧看了一眼，低头开始找游戏。
两人靠得很近，阮烟嗅了嗅鼻子，察觉到了什么，歪着脑袋凑了过去，“好香啊。”
二十厘米的间隔一下子被拉近，鼻尖几乎是擦过傅若尧的肩膀，阮烟还在问：“这是柑橘味的香气吗？”
傅若尧回了句嗯，阮烟没听清下意识抬起头，鸦色睫毛轻轻扫过少年的下巴，耳尖听见了傅若尧压闷闷哼了一声。
阮烟慌忙让开了位置，但还是能闻到某种若有若无的柑橘味，热气弥漫到了脸庞。
傅若尧俊美的侧脸分毫不差地继续挪了过来，好心肠地开口，“我不太清楚，七七小姐需要再闻一次吗？”
阮烟躲着他的视线，害羞的往回缩着耳尖，旁边的傅若尧神情愉悦，她挪一寸，他进一寸，表面却在假装礼貌地继续询问着。
阮烟又气又羞间上下划拉着手不停拍打着面前男人的肩膀，“啊啊啊啊啊走开啊！”
傅若尧吃痛，略感不满：“力气轻一点。”
阮烟羞恼的在虚空中分割出一条三八线，对他说：“你不准越界！”
傅若尧神色自若，继续往旁边坐着，正经开口道：“挤一挤，挤一挤。”
“喂喂喂你别这样！”阮烟似乎真恼了，气得就要跟他争夺地盘。
傅若尧措手不及，被她扑得连连后退，柔软的唇擦过他的喉结，不由上下微动，拧着眉发出压抑的喘息。
阮烟扑在了满是柑橘味的怀抱里，走神间还在想这人是种了一棵橘子树在身上吗？
傅若尧自作自受般按住了她莽撞的脑袋，心里不断叹气，可他现在就想和阮烟表白，询问她是否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牵着她的手，亲吻她的眼睛。
不能着急，至少不能这么急，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阮烟开心得如同打赢了仗的士兵，耀武扬威地举着手里的游戏机，得意的样子仿佛在说：看吧看吧，我赢了！
傅若尧总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声音微哑：“好好好，你赢了。”
阮烟嘻嘻笑着，紧接着催促开口：“阿九阿九，我们快开一局呀！”
两个人并排坐着，打打闹闹地玩到很晚，阮烟总是能赢。
天亮之后，阮烟在床上赖到临近中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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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刚下楼就看见傅若尧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她也不急了，趴在楼梯上欣赏了好一会，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男人结实的小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正按着一根黄瓜，围裙松松垮垮系在白衬衫腰间，连褶皱都带着丝性感。
随后慢悠悠地走到傅若尧面前，大方夸赞道：“好贤惠，以后谁娶到你谁就有福了。”
傅若尧瞥了一眼，淡淡开口：“搭把手。”
阮烟自觉的拿过旁边的菜叶准备开始勤劳的冲洗。
“那洗过了。”傅若尧说。
“呃……好吧。”
事实证明，傅若尧的确会做菜，清淡又标准的四菜一汤。
“味道怎么样？”
“尝起来居然还不错，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对了！你昨晚不是说要煎牛排吗？”阮烟突然想起来了。
“我有一阵子给我哥做过饭。”傅若尧顿了顿，继续说：“昨晚没等到你的消息，以为不合你的胃口。”
阮烟讪笑，“我忘记回你了。”
“没关系，下次再给你做。”傅若尧说。
“好啊好啊。”阮烟美滋滋。
阮烟夹起一筷子土豆丝，忍不住好奇他在法国城乡结合部是怎么买到如此齐全的食材，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发出新的感叹。
“下辈子……哦不应该是下下辈子，我要好好挣钱，好好相亲，努力争取在养老院吃上四菜一汤。”
“这有什么关系吗？”傅若尧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因为相亲失败就会在养老院里孤苦伶仃地靠殴打护工度过余生啊。”阮烟思维发散，颇为正经地回答道。
“少胡思乱想。”傅若尧淡淡说。
“好嘞。”阮烟表现得能屈能伸。
她又突然开了口：“人真的好奇怪啊，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还没怎么过就消失在记忆里了，我甚至还记得小时候期中考完了试，兴奋地跑到小卖部想着今天要喝什么汽水，当时班上还流行酸酸甜甜的苏打水，中间断片了好多年，现在莫名其妙就坐在了这里，对面是个陌生的男人给我做了一桌菜。”
“不好吗？”傅若尧反问道。
“也不是不好。”阮烟挠挠头，“就是总觉得再过几年同样也不记得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现在我确实很开心，你的心情也还不错，可这实在没有什么被纪念理由，过了n年以后，你会记得某一年的情人节做了什么，但你不会记得今年今月的这一分这一秒，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对面吃饭。”
傅若尧沉默了片刻：“我其实并不太理解绝大多数需要纪念的时刻，情人节等等节日更是让我头疼，高一下学期我哥送我了个百货公司试试水，每逢节假日营业部就会开一瓶香槟庆祝翻倍的交易额，他们熬了通宵想出标语为顾客贴上价值标签，就差没直接说请掏钱为短暂的美好买单吧，那年营业额翻了三倍，他们开了三十瓶法国酒庄的香槟，如果你指的是这种特殊时刻，那没什么好患得患失的。”
30. 插曲五
阮烟轻轻放下筷子，眼神不知该落在哪里，“可人不就是这样吗?即使知道是个巨大的骗局还是会被困在里面。”
“收到鲜花的第三天会枯萎，四个星期后会腐烂，过了第四个星期零一天就会伴随着恶臭被扔进垃圾桶，即使这样，每年情人节的鲜花依旧源源不断。”
傅若尧皱眉，“鲜花哪天都能买，想送人的时候随时都可以送。”
阮烟嘴角上扬，故作轻松开口：“啊喂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天生不懂浪漫的体质吗?”
“我不懂浪漫，但我并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傅若尧坦然说。
阮烟撑起下巴，调笑般看着对面的少年，“有啊，当然有啊，冬天要喝热可可，夏天要吃香草味甜筒，情人节要收到鲜花，结婚要穿洁白的婚纱，离婚那天还要带上摄影师拍下人生照片。”
“你也可以冬天吃甜筒，夏天喝可可，随时随地都可以收到鲜花，至于婚纱，那不过是件漂亮的白裙子，只要你想甚至可以天天穿，即使不是某种特殊时刻，该记得的东西照样不会忘记。”傅若尧纠正道。
“好有道理，不过天天穿着婚纱在路上走会被当成疯女人吧。”阮烟托着下巴，表情似乎正在思考中。
“有吗？”傅若尧神色淡淡。
“没有吗？”阮烟歪着头，好笑地开口。
傅若尧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站起了身，居高临下般用沉着的口吻开了口：“现在是五点四十二分，法国商场通常情况下会在七点左右关门，从别墅区开车去VivienneWestwood需要五十分钟，七七小姐你准备好踩紧油门去做一个疯女人了吗？”
阮烟愣住，转而笑得毫无姿态，正了正神色，动作优雅地绕过桌子，将手搭在了他的臂弯里，语气顽皮：“好欸！要去做一个疯女人咯。”
王二狗开车很稳，码表跑到了六十码以上，心里骂骂咧咧年轻的顾客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几天忙到跟那个洛杉矶的小明星连嘴都没亲上。
阮烟坐在后座，眼神镇定地看向窗外，答应傅若尧的那一刻几乎没什么犹豫，虽然不知道对话是怎么从矫情的失心疯走到奇怪的方向，但她也很乐意去做一个半夜买婚纱的疯女人。
引擎熄灭，加长雷克萨斯轿车平稳地停在了街道旁，阮烟跳下车，白色的帆布鞋踩在夜色笼罩的路面上，她穿着棕色的长筒袜，卫衣下面是红绒格裙。
回头去看，傅若尧站在路旁侧着身子在和王二狗说着什么，王二狗一拍胸膛，把一个小东西塞进了傅若尧手里，那抹银色一闪而过。
傅若尧收过东西极快地放进西服口袋，随后长腿一迈，朝她走来。
阮烟好奇地问：“王二狗刚刚塞给你了什么东西啊？”
傅若尧不自然转过了视线，“没什么。”
阮烟理解地点了点头，站在门口苦恼地开口：“如果里面好看的白裙子非常多，我看上好多件可怎么办？”
“那就都买。”傅若尧语气平常。
阮烟想了想摇头，“这样就没意思了。”转而双手合十许愿道：“上帝作证，我只挑进门看见的第一件白色婚纱。”
傅若尧静静看着她露出完成某种古老仪式后如释重负的神情，雀跃向他招着手，“助纣为虐的阿九先生，和我一起进去吧。”
阮烟大刀阔斧挽着傅若尧的胳膊，雄赳赳地推开了大门。
临近下班时间，店里空荡荡的只剩店员等候两位年轻的顾客，王二狗提前在电话里和店员沟通预约好了，金钱的力量不管在哪里都是万能。
阮烟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哇哇叫着到了没到了没。
傅若尧的西服袖子被激动的女孩捏出了好几道人工褶皱，他不得不拍着她的手，安慰地说：“快了。”
身边少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阮烟紧张刺激的心情跳到了嗓子眼，胡乱一指，“就它！”
随后睁开了眼睛，简约低调的纯白婚纱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弧度微微的抹胸勾勒出圣洁的韵味，剪裁得体的腰线下是云雾似的裙摆。
阮烟脱口而出：“这真是件好漂亮的白裙子啊！”
“试试吧。”傅若尧说。
两名店员帮忙去试婚纱，剩下几个店员躲在旁边用着他们听不懂的法语在窃窃私语。
如果王二狗在这里肯定能流畅地做个同声传译，把这些女人叽叽歪歪的八卦负责地翻译过来，但傅若尧已经让他提前走了。
“好看吗好看吗好看吗！”阮烟提着裙摆，小心地露出了白色帆布鞋，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炫耀似的转了好几圈。
傅若尧原本想得很简单，既然语言无法让人相信，那就用直截了当的行为开道。
当阮烟拉开帘子，笑容明媚朝他奔跑过来时，傅若尧即使有所准备，平静无波的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呆滞。
面前的阮烟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开心地哒哒起舞，他听见了她的兴奋询问，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阮烟感到不满，拽着他的西服袖子左右摇晃起来，撒娇似的开口：“我穿起来不好看吗不好看吗？”
傅若尧低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好看的，你穿起来最好看了。”
阮烟这下满意了，对着镜子又照了八百回：“我也觉得我穿起来最好看了。”
她转身拍了拍傅若尧的肩膀，眉梢微微一挑，眸光狡黠，“去结账吧，阿九先生。”
表现得十分理所当然。
傅若尧唇角一勾，冰凉的指尖搭上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素白手腕，虔诚的低下头，俯身亲吻着她的手背。
“Asyouwish(如你所愿),MyPrincess.”
阮烟心里一颤，蓦然红了耳根，不同于第一次玩笑般心态，半响不敢再看他。
店员用着流利的英语再三询问着傅若尧确定就这样穿出去吗？
傅若尧不善言辞，动作霸气地拿出信用卡，点了点头。
店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傻子站在原地的阮烟，用法语小声嘀咕了句陷入爱情的傻瓜。
支付完了婚纱的钱，那名店员按照要求嘱咐完各项事情后，轻声说：“Congratulations！HappyWedding！(祝你新婚愉快)”
傅若尧笑着摇了摇头，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等待认领的女孩，眼底露出了浅浅的温柔。
她红着脸一直跟在傅若尧身后，无措的将手背在洁白礼服后，脑子里乱成了浆糊，就连走出了门口都没反应过来。
结果刹不住步子，又撞到面前男人高大身躯上，结结实实地碰红了额头。
阮烟吃痛地捂着头，嗔怒道：“你怎么又又又停下了！”
傅若尧不理解地看向她，“到了门口，等你决定去哪里。”
乱麻的心情被搅乱，她脸颊气鼓鼓地说：“我饿了！”
别墅桌子上的四菜一汤还没吃两口呢！
“我让王先生提前回去了，他为我们另外安排了一个司机，现在看样子还没到。”傅若尧说。
“那我们就边走边看吧，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吃的。”阮烟提议道。
“好。”傅若尧点头答应。
年轻的女孩穿着拖尾的纯白礼服大咧咧走在马路上，头发被刚才的店员简约盘在脑后，白色的帆布鞋踢着威严的正步，她的表情却很吊儿郎当，看起来像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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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婚礼上逃跑的新娘。
身边的少年慢慢地紧跟在她身后，尽职尽责地拎着衣服袋子，略带虔诚的视线随着她左右摇晃。
有热情的外国小伙跑过来大声说着：“Congratulations！”
阮烟起先还想解释来着，其实这不是什么结婚啊！就是两个神经病半夜突发奇想飙车过来特地买了件婚纱，话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好难解释。
她转头看向傅若尧，居然还能淡定的跟人道谢。
“解释太麻烦。”傅若尧神色正经地开口。
阮烟无法反驳，对着热情的外国大爷大妈，端正态度，同样点头哈腰热情道谢回去。
路口两个金发姑娘跑过来对着她说：“Congratulations！Youaresopretty！(你真好看)”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的花花发饰摘下来戴在她的盘发上。
阮烟手足无措，求救似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傅若尧。
傅若尧抱着胳膊，甚至还欣赏起来她不好意思的模样，神情自若地向两个姑娘道了谢。
阮烟心里臭骂他了好几遍，摸着瘪瘪的肚子，直到看见了熟悉的红白装修，感动得热泪盈眶。
店门口庞大的肯德基爷爷标准微笑，她嗅了嗅鼻子甚至还能闻到炸鸡的香味。
阮烟拉过傅若尧的袖子，激动开口，“是肯德基！我们的肚子有救了！”
同三个小时前一样，他们坐在桌子对面，不同的是面前摆着不是清淡的四菜一汤，而是香酥炸鸡、脆脆薯条和芝士汉堡。
更奇特的是，阮烟此刻穿着VivienneWestwood的婚纱礼服，坐在快餐店的红色沙发上毫无形象的扒开了一只炸鸡。
傅若尧好整以暇地递过去一叠餐巾纸，慢悠悠地开口：“现在呢？会记住这一刻么？”
阮烟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抬头懵懵，咽下了一口炸鸡，没反应过来。
少年的手腕撑着头颅，黑发盖住了波粼眼眸，语气散漫却又带着认真，“即使七七小姐忘记了这一刻，我也会记得的。”
“因为这件漂亮的白裙子么？”阮烟明知道不是却还是故意问了，心里隐隐间不知渴望听到什么答案。
“因为这是和七七小姐度过的时刻，即使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也值得被记住。”
傅若尧又补充道：“裙子很漂亮，但不如今晚的七七小姐漂亮。”
阮烟咳了声，娇嗔开口：“花言巧语的阿九先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傅若尧笑了笑：“我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见了你就忍不住变成脑袋空空的傻子。”
他从口袋拿出来一个打火机，擦开盖子，微小的青蓝色火焰摇曳在两人中间。
“许个愿吧，我替你实现。”
阮烟这下才明白，下车时他找王二狗要的东西居然是个打火机。
阮烟脱下塑料手套，擦擦手指，神情颇为高傲地开口：“我才不要你替我实现呢！”
年轻的女孩凑了上前，明净娇美的脸庞隔着青蓝色火焰，照亮了黑漆漆的眼眸，淡而坚定地开口：“打火机火焰被吹灭的下一秒，我将像个游侠骑士般冲向命运巨大的风车，去爱去恨去战斗。”
不要浑浑噩噩，不要睡在噩梦里，更不要丧失了爱的勇气，畏首畏尾，患得患失。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找到乌鸦了解到那件模模糊糊被掩盖的事情真相。
阮烟坚定虔诚地吹灭了火焰，从傅若尧的手里接过打火机，学着他的模样擦开盖子，再次打出青蓝色火焰，语气轻松。
“不如换阿九先生来许个愿吧，今夜我替你实现。”
31. 插曲六
傅若尧为难地开口：“可我并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想了想又说：“如果非要许愿的话，我希望身边的大家都可以平安健康地活着。”
说罢，他轻轻吹灭了火焰，“七七小姐打算怎么替我实现呢？”
阮烟眉毛耷拉着，不满抱怨着：“啊喂你怎么总是许同一个愿望啊！就会刁难我，这种俗气得要死的愿望除非我是阿拉丁神灯，擦一擦就能替你勾销生死簿。”
傅若尧唇角一勾，眼底漫入丝丝淡淡笑意，开口说：“勾销生死簿的是孙悟空，你又乱入了。”
“差不多差不多。”阮烟厚脸皮地继续说。
“可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了。”傅若尧摊摊手，无奈地说。
小时候每次大哥要出门，他都趴在二楼房间的窗口目送着大哥走进车里，黑色的车，白色的车，宾利，迈巴赫或者劳斯莱斯，不管什么车的引擎发动时，他的心立刻就陷入恐慌，全国交通事故平均发生率是18.16起/10万人，十万人中也只有十几起，即使这样，他仍旧害怕今天车开走了，晚上就再也回不来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就算埋进臂弯抱紧小小的自己都察觉不到任何温度。
阮烟站了起来，抬手摸摸他的头，少年蓬松的黑发被揉乱了，平淡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露出了丝丝疑惑，身体却在乖巧顺从地配合着。
“好吧好吧，让我来当你的阿拉丁神明，替你实现不可能的愿望。”
“那就一言为定了，七七小姐。”傅若尧也起了身，向她伸出了冷白修长的手。
阮烟露出甜甜的笑容，用力回握住他略带冰凉的手指，“一言为定。”
“婚纱真的很不方便诶，很容易踩到裙角，还好我今天穿的是帆布鞋。”阮烟嫌麻烦的把洁白裙角拽过提在手心里。
“可能是为了防止逃婚。”傅若尧说。
“好有道理，可我们现在是在穿着婚纱在散步。”阮烟继续说。
告别了肯德基爷爷，打了个完美的饱嗝后，他们又顺着路边走了走。
傅若尧已经是第四次悄悄看手腕上的表了，阮烟注意到了，便问道：“我们要回去了吗？”
傅若尧意识到了略显失礼的行为，温凉的嗓音轻轻开口，“抱歉，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在等王先生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阮烟说。
突然阮烟转过了身子，摇着脑袋，提着裙边把双手背在了身后，仗着身边有人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倒着走路，神情却是温柔，“傅若尧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原本并肩而行的两人就变成了面对面的走路，傅若尧直勾勾地盯着她，忽然低头笑了起来，唇角弯出浅浅晴朗，看上去心情极为愉悦。
“嗯，我知道。”
“喂喂喂，给点反应好不好？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阮烟嚷嚷着。
“某人之前每天三遍准时打卡，早上来的第一句话，第三节课的大课间，还有偶尔放学前偷偷递过来张纸条。”
“啊啊啊啊啊啊你闭嘴啊！”阮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怎么还记得那些窘事啊，丢脸的不应该是他吗？！
傅若尧轻笑一声，转而神色认真地说：“等回国之后，我们一起去上次日落的海边吧。”
他想把一切在那里定义为开始。
“好啊。”阮烟答应下来，正好上次被该死的乌鸦破坏了。
王二狗姗姗来迟，气都没喘匀就跑过来把一个黑长盒子送到了傅若尧手里，有钱人真是讲究，什么昂贵的破花让他跑遍了大半个巴黎，大清的奴才都没他嗻得响亮，忍一忍把这单干完就立马带上新鲜的美金和洛杉矶的小明星飞到夏威夷群岛。
“这是什么？”阮烟好奇的问。
傅若尧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支和医院那时一模一样的红玫瑰。
他拿住玫瑰，低低弯腰着递给了面前的女孩：“玫瑰明天会枯萎，可没关系你马上会拥有下一支玫瑰，即使平凡普通每时每刻也都是属于你的特殊时刻。”
风在耳边嗡嗡作响，面前的少年低下了头，黑发在风中冷冽飘散，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海洋。
人鱼的歌声伴随着碧蓝的惊涛骇浪吹向平静的渔村，她站在岸边，触手可及的幸福便呼啸而来。
阮烟接过了玫瑰，脸上的表情想笑又想哭，原来她才是那个丑陋的野兽，涂着没礼貌的油彩藏着脆弱的真心。
年轻女孩挽过黑发少年的臂膀，手边的玫瑰垂落在旁悄悄蹭着洁白的婚纱，两个人依偎走在异国的小路，裙角不知不觉中已经污黑，再昂贵的婚纱也只是件白裙子，沾染着路边的脏灰、玫瑰的尖刺和炸鸡的油渍，明天也许就会报废，可没有人在乎。
“你是出门前就计划好了么？”女孩疑惑。
“临时起意罢了。”少年正色道。
“我收回我不成熟的发言，你简直浪漫死了。”女孩微微害羞地开口。
“哦豁？”少年轻笑一声。
“不准笑我！”
“我偏笑。”
……
王佑这几天心情烦躁，手机来来回回打开按灭无数次，给傅若尧发出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他和阮烟一同请了假，两人一声不吭的消失了。
那天的新年舞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超出掌控的事情发展隐隐让他不安。
滴滴两声振动，他匆忙打开消息页面，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是白希拍了张照片说什么超市的薯片多了个新口味，白痴一样。
王佑连敷衍都没心情敷衍了，以往还能发句宝宝爱你，现在只觉得厌烦，谈了两三个月了也差不多了。
张思思三天两头来堵他，跟吃错了药一样质问他傅若尧和阮烟都去了哪里，他怎么知道去了哪里。
昨天他实在没忍住说了句一句关她什么事，俏丽的女孩煞白了脸，站都站不稳。
王佑心里泛起一丝怜惜，但又很快换上了嘲讽的眼神，每个试图用死缠烂打的方式得到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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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人都是蠢货，活该吃苦。
王佑伸了个懒腰，算一算日子，该和白希分手了，否则被贫穷的女孩子缠上可不是件好事。
张思思被说的站愣在原地，她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爱阮烟，即使善良理智如傅若尧在看到阮烟嫉妒打了她推她之后还能和她一起消失了。
不对，肯定是阮烟使了什么手段绑架了傅若尧！一定是这样的！傅若尧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跟这样的女人走呢！
张思思编不下去了，捂着脸慢慢蹲住地上大哭起来，谁都爱阮烟谁都不爱张思思，她喜欢的男孩喜欢阮烟，她的妈妈对阮烟赞不绝口，阮烟明明做了那么多讨厌的事情，可为什么他们还是喜欢她呢……
张思思愤恨地站了起来，走回班级，眼神猩红癫狂，对着阮烟空荡荡的课桌用力踢打着。
课本从桌子上滑落，她一本本捡起来，冷笑着撕碎从窗口扔下去，最后她搬起书桌，一次没搬起来，砸到了她的脚上，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直接用力搬起阮烟的桌子，从楼上狠狠扔了下去。
课间的班级里一时间安静起来，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拦她。
张思思冷静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打了车几乎是狂奔到了母亲的工作室。
进门看到一墙的奖状，突然笑了笑，拿起旁边的小提琴恨恨往墙上砸，钉在墙上的相框哗啦啦的掉下来，她踩碎奖状玻璃，心里无限畅快，都是这些！都是这些害得她的人生如此悲惨！
气度不凡的中年女人从工作室里面走了出来，皱眉沉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张思思脸上挂着泪，眼里带着悲怆，冷冷质问着：“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你喜欢你那些天资聪颖的学生，喜欢路上遇到的陌生人，在我的新生表演上对我最讨厌的人赞不绝口，你对谁都比对我好，那你生我干什么呢？”
中年女人似乎手足无措，还是上前抱住了颤抖的张思思，轻轻拍着她的背。
张思思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白希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十七分钟了，他还没有回复。
心里忐忑起来，以前王佑从来不会这样的，消息总是秒回，即使有事也会提前说一声，从来不会让她等着。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新年舞会过后，王佑就不怎么来见她了，听他说阮烟和傅若尧一起去了法国，她不好意思给阮烟发信息用不太好的情绪打扰他们。
是不是她前几天表现的太作了，明明学校就有绿豆糕，还是要求王佑去校外西街那里排队去买再亲手送给她，可王佑以前说了为她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手心的屏幕已经被捏出了汗，白希低头看着地上的小猫，茫然无措。
他们一起养了只布偶小猫，叫起来很乖，王佑说傅若尧家里也有两只，改天他们带过去一起玩玩，白希轻轻抚摸着小猫瘦弱的脊背，小声说：“别急呀饭团，等爸爸回来我们就带你去找可爱的小伙伴们一块玩。”
32. 剧情点三
离开巴黎的那晚，他们没有再窝在一起打游戏，而是隔着枕头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闲聊，什么都聊，从小时候的糗事到长大后遇见的转折，聊到太阳升起，日光轻轻洒到枕头上，隐隐约约照亮了大半个房间，阮烟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意识中迷迷糊糊还说着话。
傅若尧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随后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阮烟直到中午才醒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昨晚是在傅若尧的房间里睡着了，看了一眼周围，发觉房间里面没有人，她赶紧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机，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离开。
下楼看到傅若尧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她略带埋怨地说：“你怎么不喊我啊，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呢。”
“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了，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除了你的房间。”傅若尧倒是没当一回事。
“唉，想到回去要面对的腥风血雨就想在这里赖到天荒地老。”阮烟歪在沙发上，抱着橙黄色的靠枕。
“走之前我已经和阮叔阮姨打过招呼了，学校那边也请好假了，不用太担心。”
傅若尧又补充道：“回去别和阮叔置气了，好好低个头阮叔就不会再关你了。”
“哇，阿九好体贴。”阮烟一扫愁苦，笑吟吟地说。
傅若尧咳了一声，别过了脸。
阮烟深深吐了一口气，拿过散落在一旁的行李箱，双手合十开口道：“那我就开始整理了。”
她并不担心阮父阮母，也对学校的事情无所谓，她担心的是乌鸦会将如何回答她的疑问，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
时间总是急匆匆，飞机再次划过天空，如同来时一样破开了云层，降落在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回到阮家的时候，夜里已经很深，阮父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冰冷的大理石面倒影出男人严峻的面容。
傅若尧在飞机起飞之前就把航班消息发给了阮父，而阮烟自始至终都没有和阮父阮母联系过。
她以为会面对新一轮的指责，并为此做好了准备，结果客厅里威严依旧的男人，看到她风尘仆仆拖着行李箱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啊。”
阮烟弯腰换鞋的动作突然顿住，白色帆布鞋的鞋带解开了一半死死卡在脚背，需要使劲才能脱下来，她扒着鞋后跟像定格动画卡在了尴尬的地方。
阮父放下交叉的二郎腿，合上机场随处可见的精装版成功学，“你妈给你炖了汤，在厨房温着。”
说完话就上楼去了。
阮烟慢慢脱下鞋子，换上绒面家居拖鞋，拖着步子走进厨房，掀开炖锅的盖子，是冒着热气的菌菇鸽子汤。
阮烟叹了口气，比起令人心生愧疚的菌菇鸽子汤，她倒情愿再被烟灰缸砸一次。
而另一边，穿着黑色大衣的傅若尧轻轻转动钥匙，偌大的家里漆黑一片，一如既往。
他不喜欢家里有多余的人，家里的保姆司机深夜下班后就离开了，大哥经常忙工作到不回家，这样的场景早就习惯。
傅若尧放下行李箱，掏出手机给大哥发了条信息：我回来了。
随后打开灯的开关，脱下大衣沉默地挂了起来，挽起衬衣袖子，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又打开冰箱加了几块冰块，闷头咕咚喝下，他仰着脖颈疲惫躺在沙发上，纤细性感的喉结干涸燥冷。
十五分钟过去，手机安静地放在一边，没有任何消息。
阮烟洗完澡出去，从保姆口中得知阮母这几天整夜睡不好觉，今夜温水混着几片安眠药才沉沉睡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炖锅里的汤天天倒了换新的继续煨，房间里的床单已经换了新的，依旧是阮烟钟爱的暖黄色。
假的就是假的，她果然还是没办法习惯阮家的生活方式，
解锁手机，点开傅若尧的对话框，目光停留在几个小时之前的对话，想找他心里又怕打扰到了他。
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老土的发了句：在干嘛。
闭上眼，心里怦怦跳数着一二三。
三秒后的玻璃茶几，手机振动两下，傅若尧下意识动了动手指，睁开了眼睛，松开了白色衬衣扣子，打字回复：怎么了？
—悲伤の咸鱼：哈哈没什么事，就是问问。
随后又发来一句：你吃饭了吗?
—傅若尧：还没。
他从沙发上起身，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冰水，冰块已经完全融化，细小的水珠透过玻璃外壁沾染了一手的水。
傅若尧洗了个手，旁边的手机叮铃铃的响着，女孩子的短信一条一条的发了过来，他熟络地开火单手打了个鸡蛋，准备下碗面条，另一只手耐心地一条意条回复着。
等面熟的间隙，他再次查看了大哥的消息，依旧空白。
回到学校，王佑再次看见两人，气得牙痒痒，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给傅若尧一拳，“背着我去哪里过潇洒日子了！”
傅若尧面色如常地回答：“巴黎。”
王佑表情张牙舞爪，指着面前气定神闲的人，气愤地开口：“我们仨是个小团体啊！你们俩怎么能抛弃我独自去巴黎啊。”
阮烟好心地纠正道：“没有独自啊，我和阿九两个人去的。”
王佑捂着心脏，痛心疾首地说：“你说话就是为了来扎我心的！”说完又察觉到不对劲，转而问到：“什么阿九？谁是阿九？”
阮烟指了指傅若尧，又指了指自己，理所当然地说：“阿九，七七。”
“什么？你们背着我连昵称都取好了？”王佑瞪大了眼睛。
“嗯。”傅若尧淡淡补了一刀。
王佑迅速挡在他们俩中间，左手拉过阮烟的手，右手拉过傅若尧的手，像公益广告里牵着爸妈的灿烂小孩，笑容和蔼地继续说着：“三个人的故事我怎么能没有姓名呢？你们俩左七右九的，那我就叫小八好了。”
傅若尧无情地抽开了手：“你叫老八也不行。”
阮烟笑得花枝乱颤，假装好心拍了拍王佑的肩膀以示安慰，弯着身子活泼颤抖个不停，旁边的王佑脸黑如炭。
阮烟还跟白希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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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晚上放学见，得知她回来了白希激动地找她哇哇说了好多话，手机红点还在闪烁，她刚要点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波光粼粼的银色水面再次展开，乌鸦穿了身宽大的黑衣，凌空而来，风鼓起了他空荡荡的衣服，把身影拉的庞大。
“好久不见。”阮烟先开口道。
乌鸦的脸面照旧挂着极淡的温和微笑，“真是好久不见啊，阮烟。”
“五天而已，其实也没有很久。”阮烟挠挠头，诚恳道。
乌鸦轻笑一声，瞬间转移到了她的面前，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玩味般的开口：“还不够吗？这点时间足够你后悔很久了。”
阮烟叹了口气，确认道：“你一开始就知道剧情无法被更改的所以才会放我走。”
乌鸦笑嘻嘻，“看着宿主你徒劳地做着没有意义的事情真是有意思呢！”
“既然好戏已经看上了，那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阮烟是怎么没的？”阮烟沉声道。
乌鸦依旧在笑，“宿主你在说什么呢？阮烟不是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吗？”
阮烟不想再和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问：“原主是怎么死的？”
乌鸦高高在上地看向她，带着孩童般地天真，“你说她啊？她没死，只是消失了罢了。”
消失了，阮烟听到乌鸦的回答，心沉入海底。
“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想到了对不对？挣脱小说剧情控制的配角就该消失啊。”乌鸦微笑开口。
在傅若尧生日派对上看到原主包装一半又被人为踩碎的蝴蝶标本时，她心中就有所猜测，后来回忆起原主堪称惨烈地与盛晓玫闹翻了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一切都有违常理，就像蝴蝶垂死前最后的挣扎。
有了猜测后，寻找证据就变得容易很多了，傅若尧和原主压根就算不上熟悉，连原主喜欢什么都不清楚，而原主的记忆里更是没有傅若尧的身影，原主对待自己那把独一无二的定制小提琴都比男人上心。
乌鸦又凑到了她面前，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礼貌地询问道：“伤心吗？”
阮烟大力推开了烦人的脸，“我原以为自己会再伤心一点，但其实还好。”想了想又说，“也不后悔。”
乌鸦疑惑地问：“为什么呢？”
“终于鼓起勇气去喜欢一个人，那人碰巧也很不错，值得你喜欢。”她轻声地说：“这很不容易啊。”
“即使无法改变结局，我也愿意去谈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听起来蛮浪漫的。”
乌鸦摇了摇头，“没救了。”
转而他又露出了一副不知道是叹气还是开心的神情，“这下你可真像原书里爱而不得的悲惨恶毒女配了。”
阮烟心里想反驳，不一样的，她有阿九，而阿九是喜欢她的。
她能察觉出来。
乌鸦突然笑了笑，像是在可怜她，“既然这样，接下来的剧情点不用我详细给你介绍了吧。”
他伸手从银光水面捞起透明色的瓶子，递给了她，“下药，让他恨你。”
33. 剧情点三
阮烟很容易就接受了手里透明色的瓶子，其实来之前她想过如果偏离剧情的结果只惩罚她，那就算人被电到疼死也要站起来捣乱争取。
但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乌鸦甚至不屑说她会受到什么惩罚，而是直接了当告诉她傅若尧会消失。
结束了对话，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了，阮烟把玩着瓶子，透明色的液体从瓶底倒流到瓶口，又倒了回去，他们现在谈爱谈恨都太俗气了。
其实算一算剧情也该到了这个情节，女配强迫失败，丢脸丢到地平线，阮烟佯装打起精神，头又丧丧的低了下去。
在巴黎为傅若尧拍好的个人向视频还没剪辑出来了，或许没有机会让他看到了。
下一秒眼前重新恢复光明，阮烟看到了白希最新发来的消息，匆匆忙忙取消了约饭，也没有说什么原因。
阮烟收起了手机，决定做任务的最后几天还是要找机会见一下张思思，如果需要有人来帮她推动剧情，她绝对首选张思思。
回来之后，阮母正式找她促膝长谈一次，她们最后达成协议，她可以有半个月时间考虑是去国外读书还是签经纪公司做艺人。
阮烟嗯嗯啊啊应付下来，反正半个月后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呢，不过好消息是她不用去学校了，阮母怕给她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
阮烟用收拾东西的借口回了趟学校，结果桌子空荡荡，东西早已经没了，转身去问周围的同学，大家都再三缄默，阮烟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多想。
她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了，特别在和乌鸦谈话之后更加没什么心思了，每天躲着傅若尧拖延时间，直到乌鸦不得不再次出现提醒她，她才慢吞吞地准备做任务。
阮烟拖延的几天里，A市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把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了，女学生的爸爸一大早拿着验孕棒和化验单在王氏集团门口撒泼扬言要让王家通通去坐牢。
这件事被媒体爆了出来，一时间影响非常大，连王佑常年在国外的妈都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阮烟原本还趴在桌子上，数着干枯的玫瑰花瓣，这一瓣代表明天做任务，这一瓣代表后天做任务，下一瓣代表躺平坐等世界毁灭，手机里傅若尧的消息已经累积到了红点上有个小小的二十四，她这两天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点开。
无缘无故的冷落太让人伤心了，阮烟拧起秀眉，蜷曲的手指微微伸直，心里有种不管不顾的冲动，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她总在犹豫着，以至于很迟才知道白希未婚先孕的消息。
白希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王佑的电话响了四声后才被接起，阮烟立刻就去询问起了什么情况，王佑的声音很疲惫。
“几天前她跟我说她怀孕了，我第一时间把她带到医院，她说自己要上厕所就跑走了，也没有再联系我，我还以为她在骗我，结果没几天她爸就找上门了。”
“孩子就是个意外，我劝她把孩子打了，她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在犟什么，最后问我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王佑的声音逐渐烦躁起来，“留什么留？她高中都没念完就跑去生个孩子像话吗！我说打掉还跟我闹脾气挂我电话，她爸跑来张口就要五百万，我手上哪那么多钱，她爸看要不到钱就跑我家闹，现在事情一团糟。”
阮烟沉默着，说了一句：“白希现在怎么样？”
“被她爸带回去了，你过去劝劝她把孩子打了，她爸要钱的事情好商量，家里的那些老东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王佑说起发生的一切时口吻就像精明的商人遇到谈不下来的合作，措辞简洁冰冷。
阮烟忍不住说：“那也是你的孩子，你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痛心吗？”
“那只是块肉，一个意外。”他平静地说。
王佑不用思考流利地背出了一串地址，随后就挂断了电话，其实他也不想把场面做得不好看，怪就怪白希竟然意外怀上了孩子，让他连装都装不下去了，他这个人最痛恨孩子了，比孩子更痛恨的是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肮脏极了。
阮烟TMD脏话脱口而出，挂了电话匆匆赶到了白希的家。
那是城中村的破落小区，四方四正的大楼拥挤不堪，走在黢黑的马路上隐隐可以闻到下水道的恶臭味，楼道里的灯裸露出红色电线破出了肚膛，孤零零挂在低矮的水泥板上，老旧的电梯壁里擦着油渍，随便哪里落脚都会引起心中不适。
阮烟按了下门铃，形同虚设的门铃毫无作用，她不得已又大力敲打着门，一个男人打开了门，头发略长充满油腻，双眼血丝如蛛网密布，脸颊浮肿，胡子拉碴。
“你是谁啊，敲门干什么？”
“你好，我是白希的同学，听说她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来看望她。”阮烟猜测着这位男人应该就是白希好赌撒泼的爹了。
男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阮烟，对里屋喊道：“白希！你同学来了。”
喊了半天，屋子离都没有动静。
男人讪讪笑了似乎想缓和尴尬，又觉得挂不住脸，火气蹭得上来了，脚步越走越快，对着白希房间里的门开始拳打脚踢，“小畜生！我叫你没听见啊！”
阮烟连忙走了进去，边走边喊：“白希！是我阮烟！我们之前说好的要约饭，我现在来找你玩了。”
房门开了，美丽惨白的女孩走了出来。
男人骂骂咧咧手举了起来，想要继续扇着不听话的小畜生巴掌，白希早已习惯，熟练地躲过了巴掌，低头拉过旁边站着的阮烟，拼命跑了出去。
身后叫骂声远去，白希失魂落魄地继续跑着，一直到跑出了小区门口，她喘着粗气，松开了阮烟的手，脚步停下。
阮烟犹豫着开口：“你还好吗？”
白希朝她笑了笑，“连你也知道了啊。”
“你打算留下孩子吗？”
白希抬手抚摸起小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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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地说：“我家原本也住在城西的万华园的，后来家里的钱都用来还债了，五六岁的时候我就搬出去了，时间过去了太久，有时候我都会以为小时候生活在万华园是我的臆想，我爸......他那个时候不这样，我妈也还没走。”
她过了很久，带着点茫然，说：“我想要个家，有错吗？”
阮烟什么话也没说，轻轻抱住了她，有人想着现在的家太不堪了，就迫切希望着由亲手制造也好，剖开自己融入也好，只要拥有一个崭新牢固的家就行。即使这个家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白希伏在她的肩膀，很小声地哭了，哭到一半好似记起了什么，边抽泣边打着颤说话，“还有饭团，走的时候我倒了很多很多猫粮，不知道......嗯......它现在怎么样了。”
“我会去帮你看看小猫。”阮烟说。
“其实我也不是要生下来......但是嗯......他太绝情了，他一点都不在乎，催我打掉......想甩开我......”
话越说越哽咽，阮烟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夕阳拉得很长，白希颤抖着不停在问为什么啊，阮烟听着也觉得难过，白希最后递给了她一把挂着可爱毛绒吊坠的钥匙，声音嘶哑地告诉她了一个地址，拜托她把饭团接回去照顾几天，暗着眼鼻子通红说着钥匙不用还给她了。
阮烟找到了那间屋子，地方不是很大，但客厅厨房卧室什么都有，里面的东西精致温馨，摆放的也很用心，甚至像一个家，不难想到住在这里的主人度过的幸福时光，猫粮撒了一地，瘦弱的小猫喵喵叫着，她抱起饭团，关上了门。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原以为就是个渣男欺骗感情的错误案例，白希说她不后悔也就没什么问题，现在又是怀孕打胎又是狗血到撒泼要钱，阮烟咬牙切齿的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她就该狠狠心劝白希分手，王佑真就是个畜生！
阮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过剧情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伤心拖下去只变成伤心的n次方，她要尽快去找张思思这只小鸟。
走在路上又被几个学生认出来叫出了她的名字，过来问她是不是香水广告的模特，阮烟匆忙用手遮住脸，连连摆手说认错人了。
那则香水广告到现在还在中央大街的屏幕上滚屏播放，也不知道傅若明花了多少钱，但听说销量冲到了第一，阮母买了好几箱给她周围的小姐妹全送了。
阮烟没养过猫，正在思考养猫除了猫粮还要买些什么，刚巧傅若尧来了电话，她想着他家养了两只猫应该知道吧，按下了接听按钮。
傅若尧的嗓音沉闷暗哑，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轻轻开口喊了她的名字，“阮烟......”
阮烟瞬间想到这时候的自己不应该去接他电话的，她是应该冷落他的，抬手挂电话的动作犹豫再三，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舍得。
“我哥要死了。”他说。
34. 剧情点三
阮烟呼吸一滞，脑海里天旋地转，原书的剧情被提前了，傅若明不应该在现在出事的，这个时间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极其漫长的一天，夜晚的风寒冷凛冽，阮烟拢了拢深蓝的围巾，鼻尖冻得失去了知觉，眼前的医院大楼灯火通明，消毒水的味道有些难闻。
傅若尧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单薄瘦弱的影子倒映在光洁的地砖，带着些隐隐约约的孤冷落拓，他一声不吭垂着头，眼里的墨色快要滴出刀来。
阮烟静静走到了长椅前，她眼神很轻，伸出了手臂温柔环住那个少年，黑色短发无措地被压进怀抱，时间大概过了很久，少年殷红的嘴唇轻微颤抖起来，泪划过鼻梁。
两个人默契地什么话也没说，阮烟从口袋掏出了个橘子，她下午出门的时候在家里果盘里顺手拿的，低下头仔仔细细剥了个橘子，连同白色的茎络也一起撕掉了，一瓣瓣分开，递了过去。
傅若尧没有接，鸦色长睫失去了焦点，惨红唇齿紧抿。
阮烟好耐心地弯下腰，蹲在他面前，声音软软地哄着他，“橘子可甜了。”
傅若尧怔了一下，冷淡眼尾泛起嫣红，他的喉结微动，咬过少女喂来的橘子瓣，机械地咀嚼着，甜汁很快溢满。
“我哥的病没好，恶化了。”他终于开了口。
“医生怎么说？”阮烟轻轻地问。
“医生昨晚下了病危通知书，大哥还在昏迷，情况好好坏坏。”
傅若尧眼神塌了下来，往日的平淡冷静都不复存在，如同被遗弃在火车站里的孩子，周围人来人往都是陌生的面孔，恐惧无措的呆呆站在人群中央。
阮烟想为他做些什么，不想看到他难过的神情，半响过后也只是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坐在少年的身边陪伴着他。
“小时候我不爱说话幼儿园的孩子都不愿意跟我玩，奶奶说我命格硬，叔叔说我身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大哥气得跟他们大吵一架，带着我从老宅搬出来了。”
“那时候他才二十出头，公司董事们不服他，常常忙到夜里三四点回来，早上还要送我去上学，他的身体就是从那个时候忙坏的。”
“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他带着礼物一家家拜访，王佑后来跟我说小时候大哥每次见面都给他带限量版变形金刚玩具，我知道他是怕我的性子孤僻没有朋友被欺负。”
傅若尧轻声自言自语着，神情失魂落魄，他早该发觉大哥的身体不对劲的，居然轻易的就相信了大哥编造的谎言，哪怕是昨晚大哥病危的时候，他都被瞒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今早大哥醒了过来，还想继续瞒着他，心惊胆战的助理实在看不过去了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熬了通宵的助理汗都湿了几层，旁边的私人律师也早早到场，姗姗来迟的他反而像个局外人，迟钝地站在一旁。
大哥还对他安慰地笑了笑，甚至还有心情揶揄他和阮烟的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了，信用卡的短信都发到了他手机上，他们在巴黎是吃了金子还是银子，消费金额后面的零他都数不过来。
大哥说让他别担心，只是个小手术，把他当小孩子骗，告诉他放学回来大哥就能出院了。
傅若尧红了眼睛，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嘴唇动了动，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躺在病床上的年轻男子见不得弟弟这样，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语气却轻快地催促着助理把傅若尧带出病房。
助理抱歉地示意他先出去，尽量不要违逆大哥的意思。
他无处可去，彷徨地走了两步，最后坐在了长椅上，病房外面的椅子冰冷，寒气顺着脚底爬上了战栗的皮肤，过了一会病房里又传来骚动，穿着白大褂脚步急促的医生进进出出，他半垂着眼不敢上前询问，接受不了医生的坏消息。
助理告诉他，按照大哥的身体情况要早早做好心理准备，他该做什么准备呢?童年的噩梦终于在此刻降临，清晨驶出家门的那辆汽车再也不会开回来了。
冬天太冷，心脏里的血液都被冻麻了，他丧失了知觉，拨打了手机里的号码，轻声说着大哥快要死了。
挂电话后，蹲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阮烟白皙的手指轻轻覆盖在少年颤抖的手背，轻轻地问“你相信我吗？”
傅若尧垂眸不明所以，依旧开口道：“嗯，相信。”
阮烟突然站了起来，像个仙女般在他的头顶上方做着挥舞魔法棒的祝福动作。
她的嗓音坚定得像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幼稚开口说：“我可是你的幸运女神，你的阿拉丁神明，当然会实现你许下的愿望啦。”
“相信我，若明哥不会有事的。”阮烟柔软地凝视着少年的眼，继续说。
“他将平安健康地度过这次难关，继续送我们的阿九小朋友上学。”
傅若尧看向她温柔的眸色，世界忽然静了下来，脑袋里紧促的警笛声，狂躁的脚步声渐渐都平息下来。
“好。”
两人手搭着手，谁也没有挪开，坐在外面的长椅坐了一夜，清晨时分，傅若尧昏昏的脑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低头就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眼底青黑一片。他不知道多久没睡了。
阮烟轻轻起身，把傅若尧的头扶靠在长椅上，又叫助理另拿来了枕头和薄被，找前台的护士小姐要了纸笔，写了张便签放在了他的枕头边。
“我回去有点事，晚点过来，不用担心。”
白色的处方笺下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熊举着爱心形状的气球，希望他看见的时候心情会好一点。
阮烟离开医院时边走边在心里大声呼喊系统的名字，“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乌鸦！”
清晨的马路上没有什么人，路边的小摊零零散散排在马路两边，阮烟脸色不太好，袖口里拳头捏的嘎嘣响，她发誓乌鸦再不出现就别想她好好走剧情过任务了！
脚步踏入了黑暗，乌鸦似乎刚睡醒，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无辜地开口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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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我，大清早喊了好多声，真是一点礼貌教养都没有呢。”
“别给我装蒜！傅若明为什么会提前生病，你要我安安分分走剧情，自己却在背地里偷偷破坏剧情，这合适吗？”
乌鸦比了个否定的手势，大叫着：“NO！NONONONONOOOO！”
“傅若明死亡时间提前可不是我在背后捣乱，始作俑者是你啊宿主。”乌鸦带着淡淡的微笑，残忍地开口。
阮烟愣住，“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乌鸦露出开心的表情，穿得西装革履，抖开讲究的餐巾，用银制餐刀切开他人层层的内心，咀嚼品尝着痛苦，是他最爱的一道甜点。
“你还没有发现吗？是因为你拉着傅若尧打破时空限制，导致原本他应该带着对你的厌恶进入到下一个剧情点，现在对你厌恶突然消失了，男主目前的厌恶值不足以支撑他进入下一个剧情点。”
“以至于后面的剧情就被提了上来，本来傅若明会在两年后作为男主的磨刀石死去，现在立马就要去送死了，只有当他死了，男主内心足够痛苦，才能顺利开启下一个剧情点。”
阮烟皱眉问道：“傅若尧对我的厌恶值和他内心的痛苦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来的计划就是让他再次讨厌我后去下药，你在多此一举。”
“当然有关系啊，男主处于亲人离世时孤立无助的状态，作为恶毒女配的你不光没有同情他还畜生般给他下药就为了得到他，你猜傅若尧会不会恨透你了？他还会轻易的原谅你吗？”乌鸦笑眯眯地说。
阮烟抓住了漏洞，“只要他足够恨我就可以了是吧，傅若明的死只是催化剂，也就是说傅若明不是必须要死。”
乌鸦知道她想做什么，还是顺着她的话，温馨地说：“傅若明是用来催化男主斩断软弱的感情，接手傅氏集团从而变得强大的工具，而你是用来让男主对周围女人产生厌恶心理，对比出女主的善良治愈，同时也催化男女主感情升温的工具。”
阮烟面无表情地开口：“所以我如果能让傅若尧斩断情感厌恶女人，把他从现在的样子变成合格的霸总文主角，傅若明也就不用死了。”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你那点小花样可不足以完成剧情要求。”乌鸦微微一笑。
阮烟毫不意外他看透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她确实心存侥幸，抱着还跟上次一样的希望，他们短暂的争吵后，小小的厌恶混过剧情再解释清楚就好了，然后就这样混到大结局。
阮烟叹了口气，她不想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她想要他永远开心。
从前读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搏褒姒一笑，心里觉得简直是荒唐，拿整个国家的安危去讨好一个面瘫美人，猪栏里的猪都想不出这种好主意。
等轮到自己坐上烽火台，看见了少年通红的眼和破碎的眼神，她也跟着难过起来，恨不得捧着一整颗心，他想要什么都替他实现。
于是，她正了神色，开口问：“我现在要做什么你才能放过傅若明？”
35. 剧情点三
傅若尧睡的并不安稳，半阖的长睫被梦魇惊扰，鼻梁间投下的阴影薄弱颤动，梦里无尽的黑暗伸出藤蔓触手在身后拖拽着他。
傅若尧感觉自己在狭隘的木桥上不停奔跑，桥的那头有人在身后呼喊着他的名字，悠扬的风声拖着诡异的嗓音，他猛然睁开眼睛，大口粗喘着气，直到看见眼前熟悉陌生的一切，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了下来，理智慢慢回笼。
傅若尧慢慢按着生疼的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光怪陆离的场景在脑海里快速划过，认真去想却又不太记得了，梦里残存的感觉让人不舒服。
他低头看到了身上盖的薄被，冰凉的手指拿起了枕头旁的纸条，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女孩子好像总是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她的课本上也有很多。
抬头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多，傅若尧站了起来，睡在长椅上的脖子有些僵硬，腿也麻了，他揉着脖子走到了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大哥。
助理已经回去休息了，私人律师不知什么原因还陪在大哥的病床旁，熬了几个通宵疲倦极了，那人坐在凳子上就睡着了。
傅若尧抱起叠好的薄被枕头，轻轻按下门把手走了进去，他正打算披到那人的身上，律师就醒了。
“抱歉，打扰到你了。”傅若尧开口。
律师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不怪你，是我睡眠浅。”
他看向傅若尧，又说：“我常常听傅总提起你，他老在办公室夸耀自己有个品学兼优又懂事的弟弟，你们俩长得倒是很像。”
“听说你还在读高三，总在医院待着也不是事，要不你先回去睡一觉吧，傅总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昨晚情况已经遏制住了，现在等候观察，没什么大问题。”
傅若尧没说话，眸色轻动。
律师抬眼察觉到面前清瘦的少年垂眸间不声不响的固执，心里叹息这两兄弟的固执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从那天以后，傅若尧没再见过阮烟，晚点过来变成了一句谎言，他也没有再问些什么。
手机里聊天页面日期还是很早之前，巴黎回来之后阮烟就不怎么回消息了，他心中不解甚至还问了句她最近怎么了，但阮烟一直没有回复。
孤零零的问号难堪地停留在了那里，打消了说话的欲望。
可那天阮烟偏偏接起了电话，又很快赶到了医院，陪了他一夜。
傅若尧停止自己再想下去，医院的事已经占据了他太多精力，在大哥的病情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之前，他实在没有别的心思。
窗子外面又飘起了雪，医院外面的那棵树上旧雪未消又添新雪，堆积了厚厚一层，少年淡淡的目光看着漫天大雪出了神。
傅若明半个月前就醒了，打着精神还想给大家表演个生龙活虎，结果动到了手上的针管，细管回流出现了血，被赶来的护士骂得狗血淋头，他还嬉皮笑脸地不当一回事，问着傅若尧，“你看哥屁事没有。”
傅若尧冷着脸，并不理他。
傅若明讪讪一笑，又转头问向助理，“你看哥是不是屁事没有？”
年轻助理面带微笑，合格地说：“是的傅总，您今天看起来红光满面呢。”
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傅若明嘀嘀咕咕着助理语气的夸张，手里动作还是听话地接过来了傅若尧递来的老母鸡汤。
傅若明心里没什么底气，当初串通家庭医生哄骗他的白痴弟弟，结果一不小心没兜住，让傅若尧亲眼看见了他白着脸进了ICU，虽然傅若尧当时以及现在都没有说什么，但傅若尧越是沉默不言，他这心里越犯怵。
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年还是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哭着不要去上幼儿园的小豆包，现在已经变成个脾气不好的半大小子，天天硬逼着他喝各种炖汤，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张思思在傅若尧没来学校的第五天就得知了他哥哥生病的消息，这并不容易，学校里的废物老师说话含糊不清，王佑因为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丑闻也没有来学校了，她无头苍蝇一样多方打听，才在表姐口中得到了不太确定的消息，表姐在傅若明住院的医院里当主任，好心告诉了她。
张思思欣喜若狂，追着傅若尧来到了医院，亲眼看着他因为哥哥的病情人日渐瘦了下来，心疼的不得了。
那几天傅若明的病情时好时坏，傅若尧的心情很糟糕，她就在家学着做日系便当，每天带到医院亲手送给他，陪在他身边。
傅若尧刚开始神情诧异，礼貌拒绝了她的便当，但张思思并没有被拒绝吓到，经过落水那件事后，仔仔细细复盘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就是太要脸了才会输给阮烟那个小贱人。
“今天我做了鸡肉蔬菜饼，鱿鱼芦笋和紫菜寿司。”张思思把饭盒放在腿间裙子上，一样样数着。
傅若尧很想让她不要继续麻烦地做便当，医院内部有食堂并且伙食不错，他不怎么挑食，但说了几次后张思思依旧我行我素变着花样给他送饭，他便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
傅若尧打算着等大哥出院后挑个礼物答谢她，毕竟张思思也做了很多。
“谢谢。”他说。
张思思开心起来，早上起床切菜割到手的不悦都被抛之脑后，“你哥的病情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没有生命危险了。”傅若尧回答道。
“那挺好的，昨天我跟着我老爸去庙里烧香了，我走在后面特地帮你大哥拜了拜，还给你求了张平安符。”张思思舒眉道，她从校服口袋小心翼翼掏出来个方方正正的黄符。
“谢谢。”傅若尧低头道。
他话不多，但并不失礼，张思思心里高兴，觉得他们之间更近了一步。
夜晚的医院很冷，张思思出门时为了显得腿细只穿了条薄薄的打底裤，说话说着腿就打起了细颤。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傅若尧看着张思思故作没事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道。
张思思脸一红，低头应了句好。
走到医院门口，她突然回过头来问身后的少年：“你知道阮烟这阵子在干嘛吗？”
傅若尧神情淡了下来，摇了摇头。
张思思恨不得一股脑全说了，脑海里几番斟酌着，最终只捡了一件试探着开口，“她刚刚签了SCN经纪公司，甚至和那个纪池拍了个MV。”
说完，张思思期待着看向傅若尧，可他只是平静地说了句知道了，既没有向她打听情况，也没有露出发怒的神情，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SCN是傅氏旗下Y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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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公司的竞争对手，这几年两个公司打得头破血流，前段时间，YM旗下艺人纪池就被SCN挖墙脚挖走了，新晋影帝的合约纠纷已经闹到了法庭上，经济损失不可估量。
阮烟是YM用一支广告捧红的，试水才刚有点水花，好死不死在傅若明住院的时候，跟着曾经的门面一起背刺老东家，张思思起初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不可思议，确认了消息的真实后，敏锐地察觉到阮烟肯定跟傅若尧闹掰了。
果不其然，这些天都没有见到那张讨人厌的脸。
门口的私人司机已经到了，张思思挥手和傅若尧道别。
傅若尧为她打开车门，淡淡嘱咐着：“外面天黑风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张思思坐在车里心下荡漾，即使傅若尧现在不生气也没关系，其实阮烟在半个月前就找过她了，耀武扬威地炫耀着她就是故意的她赢了巴拉巴拉的，她真后悔没有带个录音笔，把那个小贱人的嘴脸给录下来。
送走了张思思，傅若尧回到病房走廊就看见长椅上坐了个人，穿着棕色夹克，乱糟糟的头发窝在一起，嘴上叼着个烟，烟灰燃烧了有一节长度了，听见脚步声他抬起了头，烟灰掉落在牛仔裤上。
“回来了啊，刚才看你在门口送人就没叫住你了。”王佑不在意地扫了扫裤子上的烟灰。
傅若尧瞥了他一眼，“怎么来了”
“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来看看若明哥。”
王佑神态疲倦，又从口袋离掏出烟盒，伸手递了一根烟，“来一根？”
傅若尧淡淡地说，“不了。”
王佑点了点头，“若明哥看起来挺好的。”
“嗯，现在就看后续治疗了。”
想到王佑家里的事，傅若尧又问：“你和白希怎么样了？”
王佑自嘲地开口，“还能怎么样？我妈都杀回国内了，存心想留下这个孩子让我外公高高心，家里的表哥两个天天嫖赌身体早亏完了，还有个更别说了吸毒都被抓到局子里了。
“去年老头子生了场大病，遗嘱的事都搬到台面上了，我妈不可能放过白希肚子里的孩子的，我劝她打她不听，现在想打都费劲。”
傅若尧了解他家的情况，皱眉问，“孩子确定要生下来吗?”
“白希都给我妈弄到家里去了，学校那边已经办完休学了，我妈这人做事你也知道，打定主意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王佑不由想到那个蠢女人搬到他家那天眼神里还带着期待和喜悦，他都能猜到他妈是怎么不择手段哄骗白希的，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却无法阻止。
傅若尧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王佑家兄弟姐妹好几个，相处得并不和谐，关系复杂得多。
王佑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吗？阮烟居然为了这件事跟我大吵一架，她怪我骗了白希又不负责任，她什么时候跟白希关系那么好了，还会装模装样呢。”
傅若尧动作一滞，“然后呢？”
“然后我跟她吵了一架，老子这么多年对她的好真是喂了狗。”王佑脸色阴沉，语气不悦。
王佑踩灭了烟头，有意无意地说：“紫港那新开了个赌场，她经常陪着个男人泡在里面，这事儿知道的人挺多。”
36. 剧情点三
紫港是旧时代废弃的码头，脏污破败的建筑里聚集着城市各处的流浪汉，政府早年原本打算重建紫港，结果那年翻修时出了重大事故，红色板砖下压着好几条血淋淋的人命，拉着横幅的歇斯底里的女人和闻风而动的记者们一拥而上，后来又被爆出环境污染政要贪污，工程后续不了了之。
而大半个月前，紫港突然出现了一个赌场，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工的，水泥地面延开了条长长的大理石阶梯，通向幽暗又金碧辉煌的地下赌场，有人说是旧时代残存下来的防空洞，也有人说是政府暗暗默许做下的手脚。
在这个地下洞穴里巨额财富被兑换成筹码，由着旗袍开叉到大腿根的性感女郎接手服务，每周五的晚上，地下赌场的大门为名流富商们敞开，即使遇到面熟的人也只会心一笑。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黑曜石的地面深沉不见光亮，四周墙壁撒过金粉在灯光的映衬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火热的气氛在地下燃烧。
赌桌旁边的矜贵男人穿着白色西装，黑发极长，细细的朱红绸带散漫地束起多余的头发，唇色浅浅，微笑的脸上戴着副半面缠金牡丹面具。
白色西装的男人怀里搂着个少女，明媚淡色的少女大喇喇坐在矜贵男人的大腿上，露出张扬的笑容，尖尖的虎牙嚣张得很，动作强势地揽过桌子上的筹码，看样子今晚赢了不少，就连身边的男人都在亲昵的咬着耳朵说话。
“你给我适可而止！”乌鸦低声咬牙切齿道。
“我不！”阮烟咬着耳朵，笑得灿烂。
“乌鸦你真是小气，这里哪张桌子的钱最后不是进了你的小金库，还怕我赢了你的钱不成？”阮烟在心里嘟哝着不满。
乌鸦微笑：“你如果不是求着我帮你在赌桌上作弊，我也可以不用管你！”
阮烟嘻嘻笑着，语气透露出理不直气也壮的无赖，“拜托，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如果没我这个冤大头，你都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化成人形。”
“说的真难听，我又不是什么精怪。”乌鸦皱眉。
“我知道！建国后不准成精。”阮烟抢答道。
其实阮烟说的也没错，他们的交易达成之时，乌鸦就如抽丝剥茧般长出了新皮肤，透明色的身体也渐渐化成实体。
乌鸦说他是吸收了宿主的命力，阮烟吐槽他像聊斋里翘着兰花指的闷骚狐狸精，而她是没有法力的法海，他欺负她年弱无辜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乌鸦心情极好，不和她计较什么，狡诈的表情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在交易完成之时，就负责地消失了。
等到他再出现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年轻的男人穿着利落的白色西装，胸口插着干花，笔直地站在SCN大楼的落地窗前，端着杯意式拿铁欣赏着底下的车水马龙，洒水车洗刷涂抹着灰白的路面，伸出叶片的绿化带也被冲走了灰尘，早上六点的城市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在这三天里，他和蔼地拜访了SCN的股东，劝说他们免费将股票转让到了陌生的账户，同时又合乎程序地召开了场股东大会，北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闯荡过华尔街金融市场，年仅五十八岁的SCN主要话语人，上个月还参加了帆船大赛勇夺第一的张董事长突发心悸，深感力不从心，于是瞬间就决定把权力让贤举能给了自己三天前才从国外回来的侄子。
侄子姓德，怪奇怪的，张董事长刚见面就觉得这个未曾谋面的侄子十分亲切，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吧。
股东大会里坐的都是年均五十、不苟言笑的老人，随便哪个都是年轻时腥风血雨厮杀过来的，现在坐在这里跟吉祥物一样，呆滞着满是皱纹的脸，投票举手着同意，坐在首位的德先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整了整西装领结，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乌鸦拿到SCN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叫来阮烟签卖身契，阮烟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冬天六点半能起床的都是超级赛亚人，但她显然不是。
“喂，宿主起床了，该来SCN大楼签合同了。”乌鸦语气平常，似乎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阮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啊？”
乌鸦贴心解释，“你目前的计划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考虑到我们的交易且你已经荣升为我的vip客户，我就好心的给你升了个级，顺手买下了SCN经纪公司。”
“你花了多少钱买的？”阮烟问道。
“不要钱。”乌鸦微笑回答。
阮烟沉默，对比之下乌鸦对自己竟然还是有良心的。
谈话间，穿着灰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腆着肚子的小老板过来攀近乎，圆圆滚滚的身材里像揣了个西瓜，不由让人好奇他弯腰时会不会被挤爆。
“我观察你们好久了，你们俩今晚手气真好啊，都赢了第四把了吧。”小老板眼睛似铜铃，闪着精光。
“这是第五把。”阮烟纠正道。
乌鸦暗地里磨牙，一个游戏规则都搞不明白的人就敢上赌桌，要不是他在背后暗箱操纵，阮烟别说五把，半把都赢不了。
“不知道您贵姓啊？”小老板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戴着怪异鎏金面具的男人，丝毫没有把阮烟放在眼里，只当是矜贵男人带来的小玩物。
“我姓德。”乌鸦礼貌开口。
这真是个少见的姓氏，但按在面前男人的身上又没那么奇怪，小老板暗暗在想，却又谨慎地多问了一句，“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个de呢？”
“浮士德的德。”阮烟在旁插嘴道，说罢还故意瞟了一眼他。
半面牡丹花纹遮住了他的怜悯，隔开的眉眼如水墨晕染开来，乌鸦带着淡淡的笑容，说：“确实如此。”
小老板心里嘀嘀咕咕着奇怪，面上还是热情地套话，没说两句，话题就被引到了自己身上，拐着弯提到他在西沙山那片建了个茶厂，出来的茶叶成色青翠欲滴。
小老板的余光三番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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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向阮烟，总觉得男人怀里的年轻女人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素白如莲的眉梢上带着些许娇美，一颦一笑都是少女的风情。
他其实不喜欢清汤挂面似的这一挂，他爱胸大屁股翘的风骚熟女，但也不自觉被阮烟吸引住了目光。
鎏金面具的男人目光警告似的瞟了他一眼，宣告主权似的把阮烟往怀里带了带，冤大头现在不太好找了，好不容易短暂地获得了身体，可不能放过这个宿主。
阮烟倒是没看见小老板贼眉鼠眼的目光，她的心思全在外面，只觉得这个大肚子的男人话是真的多，听着烦人。
“还让不让人好好玩了，他好吵啊，我们把他赶走好不好？”阮烟揽着年轻男人的脖子娇嗔道，背地里掐着乌鸦的腰间软肉死死不放手，催促着他摆脱面前的麻烦。
年轻男人神情似是宠溺，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疼痛，微笑答道：“好啊。”
开茶厂的小老板乐呵呵笑着，神情没见得被冒犯到，“哎呀你看我说着说着就忘记时间了，打扰到两位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有空两位来西沙山玩玩！那边空气清新风景又好，我来做东。”
阮烟高傲着脸，不予理睬。
小老板识趣地离开了，心想得到的消息果然没错，紫港地下赌场的主人八成就是这个带着半边面具的年轻男人，身边那个没见识的娇气玩物也对得上号。
等到大腹便便的男人走后，阮烟立马表情嫌弃地放开了手，乌鸦颇为好笑，“人走了连装都懒得装下去了？”
阮烟翻了个白眼，“你身上冷得跟死了七天的尸体一样，碰你都怕你过给我尸斑。”
乌鸦遗憾地说：“身体还是不像人类吗？”
“至少外表上没什么区别。”阮烟说。
她看了一眼时间，心不在焉地说“傅若尧怎么还没来？你确定他今晚会出现吗？”
乌鸦神情笃定，“别着急，他会来的。”
今天周五，傅若明转到了普通病房，傅若尧楼下缴完费用，手机上叮得一声，收到一条未知短信。
【温馨提示】尊敬的傅先生，您好！您已成功预约紫港xx月xx日的进场资格，请携带个人物品准时参加，请勿告知他人，谨防账号被盗。
傅若尧静静看了片刻，若无其事地删掉了短信，将手机收起进牛仔裤的口袋，今天的天气很好，出了太阳，但他并想去那个地方，按照王佑的说法，阮烟大概率在那里玩乐，和另一个男人。
夜幕降临，直到站在了地下赌场的门口，他才恍若发觉自己竟来到了紫港，幽暗通道里五大三粗的保镖上下瞟着他的脸，核对着手上的宾客名单，询问了几句才放他进去，转身对着对讲机小声说话。
昏黄的灯光模模糊糊照着脚下的阶梯，傅若尧穿着平常的黑色卫衣，兜帽遮掩盖了眉眼冷淡，欣长的身影挺得板正，他没来过赌场，但不妨碍。
他带了八百万的筹码，只打算玩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