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从一介布衣到权倾天下！》 第一章 光脚的，怕不要命的 “水……” “给我水……” 口干唇裂，头痛欲裂。 此时根本睁不开眼皮儿的赵峥，感到浑身如同被灌了水银似的发沉。 所以只能用喉舌，勉强发出自己最强烈的需求。 结果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阿兄，水……” 奶声奶气，软糯糯的。 但同时带着一丝惧怕。 自己明明是一个人住，哪里来的别人？ 想到这里，赵峥努力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端着一个破碗站在自己身边。 这小女孩穿得像个叫花子似的，凌乱如杂草的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梳洗了。 饶是如此，还是掩盖不住她的可爱。 赵峥缓缓坐起身来，只觉得四肢酸痛。 像是宿醉后的困乏，又像是被人揍了一顿的感觉。 小女孩见赵峥坐起身来，第一反应向后退了几步，随即看了一眼手里的破碗，重新递了过去：“阿……阿兄……水……” 赵峥顺手接了过来，一股脑将破碗里的水灌进嘴里。 此时他也顾不上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实在是渴的要命。 也正因为如此，碗里有只要死不活的蝌蚪都没发现。 躲在门角的小女孩看着赵峥揉着脑袋露出的那种扭曲表情，当即怯生生地哭道：“阿兄，能不能不要把阿芙卖掉，以后打阿芙的时候，阿芙会忍住不哭的！” 卖掉？ 这都什么年代了。 赵峥招了招手，示意那个叫阿芙的小女孩过来。 结果阿芙走过来的时候，在赵峥眼里就变成了左摇右晃的重影。 下一刻，脑海中的记忆如同崩泄的山洪。 交织，相融。 赵峥捂着脑袋，再睁开眼时已然清明，喃喃自语道：“重生？我重生了？” 本是蔚蓝星球上996社畜的他，只不过是辞职之后大醉一场，没想到竟然重生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大乾王朝。 一个历史长河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朝代。 占据的这具身体，和自己同名。 父母双亡，没车没房。 穷都不说了，还有个刚刚断奶没两年的包袱。 前身的父母临死前，倒也留下些田产和银子。 可跟着镇子上的无赖混在一起，最终被做局输光了。 现在住着的这间鸡犬瓦舍，要不是漏风漏雨实在破旧没人要，估计早就被前身给卖了继续去赌了。 “哎，赌毒害人啊！” 赵峥看着早已哭干泪渍的阿芙，下意识揭开她的衣袖。 果然。 骨瘦如柴的胳膊上，到处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看来这个畜生前身，平日里赌博酗酒没少对这个四五岁的妹妹下狠手。 真不是个东西。 赵峥握着阿芙的小手，哄道：“阿芙乖，阿兄先去做饭，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都……都可以……” 阿芙急忙抽回小手，低着头说道：“阿兄……能不能……不要把我卖掉，我以后两天吃一顿饭可以吗？” 赵峥脑海中当即浮现出往日的记忆，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 这个畜生前身，有钱了只会在外边胡吃海喝，从来没管过自己这个正在发育的妹妹。 哪怕她一天吃一顿野菜，也会被打骂着说她吃的多。 可她两次提到的卖掉，这脑海里怎么没一点相关的记忆？ “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就在赵峥找遍整间屋子只找到两小捆野菜的时候，本就破旧的木门直接被一脚踹开了。 阿芙被吓得躲在赵峥身后，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而赵峥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鞋拔子脸的男人一脸晦气地走了进来：“你小子是不是忘了？非得让老子上门亲自来拿人！” 赵峥皱着眉头：“你谁啊？滚出去！” 结果话刚说完，那个鞋拔子脸的男人顿时怒了，上来一脚将赵峥踹倒在地，然后冲过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赵峥下意识护着阿芙，任由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畜生前身的身体素质还挺过硬。 毕竟从小干农活儿，又常年和泼皮无赖混在一起打架斗殴。 所以拳脚落在身上虽然疼，但又好像将自己淤着的地方给打开了。 倒真有点去足浴店按摩的感觉，就是这个技师手法稍微有些重。 鞋拔子脸的男人打累了，站起身来呼着气笑道：“这下想起来吗？跟老子玩失忆呢？” 此时记忆逐渐完善的赵峥，才想起来眼前这个鞋拔子脸的男人名叫黄鼠。 这个畜生前身将田产银两输了个精光，还在黄鼠那儿借了二两银子。 短短两个月下来，二两就变成了十六两。 眼看利息越滚越大，黄鼠就出了个主意。 声称自己找了个包赢的新赌场，让赵峥赵峥将妹妹阿芙卖到醉春楼，拿着银子去捞一把再将妹妹赎回来。 前身一直觉得妹妹是个累赘，所以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本来说好今日去卖阿芙，结果黄鼠见赵峥迟迟不来以为他反悔了，所以这才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前因后果明了之后，赵峥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对方问道：“黄鼠，你没吃饭吗？” 黄鼠被这没来由的嘲讽一激，当即撸起袖子挥着拳头，嘴里还不忘骂了几句脏话。 在他看来，赵峥今日是吃错药了。 平日里自己仗着手下弟兄多，对赵峥呼来喝去。 今日这小子，竟然敢嘲讽自己？ 不是吃错药了，是什么？ 就是吃错了，老子还不信你敢还手？！ 眼看着黄鼠的拳头就要正中面门，赵峥却不紧不慢地一躲。 后背顶住胸口，双手拽着胳膊。 腰一发力，就看到黄鼠整个人直接被来了个过肩摔！ “呃……” 黄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摔得发出一声闷哼。 还没等他再次发怒，就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赵峥将那只破碗摔碎，然后用锋利的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 那种刺痛，明显能感到脖子上已经出血了。 “小子，出息了啊！你今日要是不杀了我，老子带人拆了你这破屋子！到时候流落街头，还不是得把你妹妹卖到妓院！” 黄鼠毕竟是个混不吝，哪怕是此刻他居然也能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根本不怕死，他只是没想到赵峥敢和自己动手。 但就算动了手，他也知道赵峥这小子只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 万万没想到的是，赵峥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神情道：“听好了，小爷不杀你……小爷先把你阉了，然后在你脸上刻两个字：太监！” 黄鼠挣扎了一下，怒道：“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但是怕不要命的，你敢把人逼上绝路，你看小爷我有什么不敢的！” 赵峥说罢，将手中的破碗碎片又往皮肉里发了一丝力气。 黄鼠顿时被吓得面色惨白，再看看赵峥如狼一般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现在的他，什么都信了。 “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都怪我刚才言语不当……” 黄鼠一脸苦笑，不得不服软。 赵峥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冷不丁朝他大腿处猛砸了一拳。 这一下，让黄鼠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这个位置，再偏一点恐怕就真成太监了。 赵峥又将碎片抵在他的小腹处威胁道：“欠你的二两银子？” 黄鼠哪里听不出来话的意思，赶忙一脸茫然地说道：“什么银子？” 赵峥在他胸口摸索了半天，很快便找到一张字据和一些碎银。 字据，正是那二两银子的欠条。 赵峥掂了掂碎银，笑得极其客气道：“黄哥，兄弟我实在穷困，你看这银子能不能先借兄弟我花花？” 黄鼠大气都不敢喘，赶忙点头：“你拿去花便是，说借就有点见外了！” 第二章 招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做的局，让我输光了田产银两沦落到这般田地。” 赵峥恶狠狠地盯着黄鼠，一字一顿道：“欲成大树，不与草争，以前的事我懒得跟你计较，但你也给我记住，要是今日回去敢来打扰我们兄妹俩，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做垫背的，不信你试试？” 黄鼠听罢一阵心虚，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兄弟就请放了我吧，我保证不再来这儿！” 说罢，试探性地推了推破碗碎片。 眼看赵峥不再阻拦，黄鼠起身撒腿就跑。 今日捡回一条命，他发誓不会再来了。 赵峥的话很对。 穷途末路，烂命一条。 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 反正在这小子身上，已经把油水榨得干净了。 也就没必要再跟他纠缠了。 就是可惜了他那个妹妹，本来都说好了，卖到醉春楼能卖二十两纹银啊！ 黄鼠摇了摇头，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日的赵峥，那眼神真是如同活阎王似的。 黄鼠走后，赵峥催促着阿芙去收拾东西。 虽然刚刚算是威慑住了对方，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带人来报仇。 反正这个住处一穷二白，倒不如另找个地方开始好好想想怎么过上好日子。 毕竟，太穷了。 赵峥看着阿芙抱着爹娘的牌位站在面前，怎么都觉得有心心酸，蹲下身子笑了笑：“我来背阿芙吧。” 阿芙没了之前的惧怕，乖巧地爬到赵峥的背上。 刚刚阿兄护在自己身前，她觉得阿兄像是变了个人。 因为这是她自从爹娘去世后，第一次感受到被保护的感觉。 而这个人，还是平日里对自己连打带骂的阿兄。 加上刚刚阿兄和那人发生争执，让她知道卖掉自己并不是阿兄的本意。 赵峥背着阿芙，脖间是不是传来试探性的温热，让他突然感觉这个陌生的世界仅存的一丝善意。 “阿兄，你累不累？” 阿芙从两年前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帮赵峥擦着额角的汗小声问道。 赵峥越走却越觉得有劲儿，侧着脑袋笑道：“不累，阿芙太瘦了，阿兄带你去吃肉。” 阿芙摇了摇头：“不要，肉很贵的。” 赵峥继续前行，目光直视着前方说道：“阿兄做了一场大梦，梦里有几位仙人教了我好多本事，以后再也不会饿着你了。” 阿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真的吗？” 赵峥一口答道：“当然是真的了，阿兄给你讲个梦里听来的故事好不好？” “好呀！” 阿芙毕竟还是小孩子，一听有故事听都忘了自己早已是碌碌饥肠。 “从前有一片青青草原上，生活着一群无忧无虑的小白羊……” “而在森林的另一端，灰太狼每日都要在娘子的敲打下前往羊村抓羊羊，他想处种种办法，更发明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然而最终总被机敏的小羊们挫败……” 两个时辰后。 赵峥背着阿芙，走到了寒州城。 而黄鼠所说的醉春楼，便在这里。 估计他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赵峥会带着妹妹躲到这里来。 之前所在的黑水镇距离这里约莫十余里地，但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毕竟，黑水镇只不过是寒州城辖管的一个小镇罢了。 从进了城门开始，赵峥真正有种回到古代的感觉。 虽然比不上电视上的长安洛阳繁华，但也算是熙熙攘攘。 临街的店铺各式各样，路边杂耍花样百出。 赵峥将阿芙放了下来，先买了两块馕饼垫垫肚子。 比起黑水镇的死气沉沉，寒州城的熙攘让他顿时生出一股势必要出人头地的希望。 一路慢行。 赵峥拉着阿芙的小手，最终在人头攒动的地方停了下来。 抬眼看去，是一家酒楼。 酒楼门外，架着一座高台。 而高台之上，站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媒婆扇着扇子朝底下扯着嗓子笑道：“今日陆员外为女招亲，特设此喜台！” “招亲？” 赵峥听罢没了兴趣，转身便要带着阿芙先去填饱肚子。 那媒婆随即又吆喝道：“凡是在场的各位看官，半个时辰后皆可领取五十文！届时更会无偿供应时令瓜果！” 赵峥听罢又转过身去，笑着摸了摸阿芙的脑袋：“咱们先看会儿热闹吧，还有钱拿。” 阿芙笑眯眯地点头道：“好，阿芙喜欢看热闹。” 有了时令瓜果和五十文的诱惑，喜台下的人越聚越多。 但周围议论声，不绝于耳。 “陆员外真是愁坏了，下这么大的血本！” “能不愁吗？他女儿都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 赵峥听罢一愣。 十八？ 还没？ 这不是才花儿一样的年纪吗？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现在身处一个封建社会。 听这意思，估计十六七岁就应该是为人母的年纪。 赵峥带着笑，凑过去客气地问道：“这位仁兄，我忍不住想多问一句，陆员外看起来应该很有钱吧？他女儿想要嫁出去不难吧？” 那个胖乎乎的年轻男子瞅了一眼赵峥，丝毫没有因为赵峥的穿着而看不起他，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你应该是不是寒州城本地人吧？不知道也难怪……” 刚刚和他对话的那个瘦高男子，调笑道：“看样子，小兄弟你是有什么想法？” 赵峥讪讪笑道：“我就图个热闹。” 胖乎乎的年轻男子和瘦高男子相视一笑：“图热闹就对了，陆员外虽然富有，但陆小姐……” “哦？” 赵峥真服了这个老六的断句了，问道：“难不成陆小姐的相貌……一言难尽？” “哈哈……” 胖乎乎的男子放声笑道：“这位小兄弟说话可真是风趣，一言难尽哈哈！” 瘦高男子笑得倒是收敛的多，连连摆手说道：“虽然陆小姐平日闭门不出，而且喜欢带着面纱，但我远远见过一次背影，可谓窈窕！” 赵峥听罢，还是不解道：“那到底是为何？” 胖乎乎男子哗啦一声打开手中折扇，然后凑到赵峥耳边小声说道：“因为她克夫！” 瘦高男子也凑了过来，简直像个捧哏道：“听说定了三次亲，对方皆在次日毙命！” “原来如此……” 赵峥苦笑着摇了摇头：“难怪陆员外花尽心思。” 胖乎乎男子突然有些气恼地嘟囔道：“是啊！你说克夫就克夫吧，我又不怕！可偏偏这陆家还挑的不行！” 此时派送时令瓜果的陆家下人走过来，赵峥咬了一口甜瓜就听到瘦高男子说道：“能嫁出去都不错了，陆员外说陆小姐偏偏还要找个能吟诗作赋的才子才肯嫁！” 胖乎乎男子幽怨地看了一眼喜台：“可惜呀可惜，我从小看到什么诗词歌赋就头昏脑涨！” 喜台上的媒婆笑吟吟地挥着扇子：“各位还请先安静一下，且听我柳婆把今日招亲的规矩说道说道。” 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一炷香里以此为题作诗词两首。 参与者皆可得纹银一两，最终在乞巧节那日宣布结果。 正如胖乎乎男子所说，陆家还真准备招个才子。 可才子，恐怕比普通人更惜命吧？ 现场大多数人都是奔着五十文和时令瓜果来的，加上陆小姐克夫的名声，所以接过笔墨参加的人寥寥无几。 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想要在一炷香里作出两首指定的诗，那恐怕真得大才子来。 眼看笔墨就要送到面前，胖乎乎男子急得用扇子敲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要是能花银子买来两首诗该多好啊！” 第三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听到这里，赵峥只觉得脑子突然嗡了一下。 对啊！ 这个所谓的大乾王朝在历史上从来没出现过，那前世那些倒背如流的唐诗宋词不就是拿来就用？！ “罪过罪过，都是为了生活。” 赵峥心里用了两秒向各位先贤道了个歉，然后看向胖乎乎男子说道：“我这儿有几首自己所做的诗，其中两首正是有关这乞巧节。” 胖乎乎男子和瘦高男子对视了一眼，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赵峥苦笑道：“小兄弟，切莫见怪，我看你也不像是平日会吟风弄月之人吧？” “行与不行，看过才知道，反正也别无他法。” 赵峥替他接过纸笔，然后又将递了过去：“我说你写。” “这……” 胖乎乎男子怔了一会，然后看着瘦高男子说道：“那试试？” 赵峥踱着步子，一时之间反而有些发愁。 乞巧节，便是七夕节。 想要拿出来两首一举夺魁，就要从不尽其数的相关诗词里挑出来最趁陆小姐心意的。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秦观的鹊桥仙，否定的是朝欢暮乐的庸俗生活，歌颂的是天长地久的忠贞爱情。 借牛郎织女的故事，以超人间的方式表现人间的悲欢离合，古已有之，《古诗十九首》中的“迢迢牵牛星”，曹丕的《燕歌行》，李商隐的《辛未七夕》等等。 欧阳修、柳永、苏轼、张先等人也曾吟咏这一题材，虽然遣辞造句各异，却都因袭了“欢娱苦短”的传统主题，格调哀婉、凄楚。相形之下，秦观此词堪称独出机杼，立意高远。 将其称为七夕诗词第一篇，恐怕都不为过。 瘦高男子落寞停笔之际，不由得张大嘴巴看向赵峥问道：“这真是你所作？！” 阿芙站在一旁突然说道：“当然是我阿兄所作了，他可是在梦中跟着仙人学了本事的！” “这词里，确实有仙意！” 胖乎乎男子连连点头，不由得拍手称赞道。 虽然他向来不懂诗词，但看到最后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时候，不由得心头发颤。 或许，这就是文字的力量。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当赵峥没有停歇地作出第二首的时候，胖乎乎男子和瘦高男子就差没给赵峥跪下了。 第二首比起第一首虽然略显小家碧玉，但有了这两首诗词，恐怕陆家的这门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眼看胖乎乎男子和瘦高男子走到一旁嘀咕了半天，赵峥也知道他们是在怀疑这两首诗词是不是自己所作，所以不紧不慢地在一旁说道：“想我兄妹二人也是书香世家，家道中落流落至此……” 这个理由，倒是说的过去。 胖乎乎男子似乎也是信了，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兄弟你出个价吧，这两首诗词我要了！” 反观一旁的瘦高男子，却是为难道：“奈何我们今日出门也没带多少银两，所以小兄弟可千万别狮子大开口呀！” “你就给……” 赵峥举起两根手指，刚想开口说完却被胖乎乎男子一惊一乍的给打断了：“两千两？！” 赵峥本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买卖诗词是什么行情，但为了自己兄妹二人的温饱，硬着头皮准备说个二两。 对方竟然以为自己说的是两千两？！ 谁家地主的傻儿子跑出来了？ 瘦高男子挡在胖乎乎男子身前开口道：“小兄弟，刚说了千万别狮子大开口……” 赵峥刚想解释，谁知道胖乎乎男子又开口道：“这样吧小兄弟，两千两却是贵了，我出五百两怎么样？京都才子的一首诗词也是这个价……” “哎……” 赵峥故作勉为其难，拳掌相撞跺了跺脚道：“好吧，五百两就五百两！就当交个朋友了！” “好！那你这个朋友我可认下了！” 胖乎乎男子手里折扇一掂，然后自我介绍道：“本……本公子周……遥，这位是我的随从高朝！” 但看对方的衣着肯定不是寻常人家，加上开口吞吐现编，想来周遥这个名字应该只是化名。 “在下唐宋！” 赵峥可不在意这些，你用化名我也用化名。 唐宋二字，也算是对得起各位先贤了。 收下银票后，赵峥便要离开。 眼看拐过巷口，直接抱起阿芙撒腿就跑。 真怕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反悔，不过也不得不感叹今日遇到。 没想到两手诗词便能赚得五百两！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消费水平怎么样，但起码能让他们兄妹二人在这寒州城落脚，然后寻摸个活命的营生。 赵峥走后。 高朝看着还在欣赏诗词的周遥，躬了躬身子道：“世子，想不到这寒州城竟然还藏着这等人物。” 赵峥恐怕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眼中这个地主家竟然是就藩于寒州的宁王府，而傻儿子则是宁王世子周衍。 周衍抬头望着前方平静的湖水，微微一笑道：“真是卧虎藏龙啊！能让我这么一个看见诗词头晕的人爱不释手，啧啧，你去盯住那个叫唐宋的少年，先把他底细摸清。” “是！” 高朝点了点头：“不过世子，陆家招亲那边……” 周衍意味深长地笑道：“为了婉拒父王的提亲，陆老头儿也是煞费苦心，竟然编排出克夫这么个名头来，如今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哼哼……” 高朝欲言又止道：“那世子您，不会真打算用这两首词去参加招亲吧？” “本世子怎么会是那种冒名顶替之人……” 周衍摇着扇子，说罢便在写着诗词的纸上落笔说道：“咱们没船过河，那就造一条船出来！” “唐宋！” 高朝看着纸上的落款，思量半天惊道：“世子，高！” …… …… 赵峥带着阿芙在城中饱餐一顿后，还不忘给二人置办了一身衣裳。 最终在城西，租下了一处宅院。 之所以没有直接买下，是因为赵峥打听到隔壁便是府衙捕头马三保的住处。 除此之外，另外三家都是寒州城几个店铺的老板。 前世卷到三十岁卷的肝儿都碎了，这一世他必将把每一步路走踩得结结实实。 住在这里，起码安全是有保障的。 再者，还能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 赵峥带着阿芙提上买好的礼物，敲了敲马三保家的院门。 片刻之后，一名中年美妇人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带着一个小女孩，不由得疑惑道：“你们是？” 结果还没等赵峥开口，阿芙便笑了笑道：“姐姐你好美啊！” 中年妇人被这抹了蜜的小嘴，逗得咯咯直笑。 赵峥故作训斥地说道：“阿芙！”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中年妇人摆了摆手，这才又问道：“对了，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赵峥这才故作恍然，施了一礼：“在下赵峥，这是我妹妹阿芙，请问这是马三保马捕头的家吗？” 中年妇人点了点头：“是呀，我是马捕头的夫人。” “见过马夫人……” 赵峥客客气气地又抱拳躬身道：“我们兄妹二人初到寒州城，在隔壁租住，一路上听闻马捕头铁面无私为国为民，这才带了些薄礼登门拜访！” “既然住在隔壁，那就是邻居了！” 马夫人赶忙将二人迎了进来：“快进来坐吧，老马他应该快回来了。” 赵峥看着偌大的宅院竟然连个下人都没有，看来租宅院的时候，掌柜的对马三保的评价没有半点虚言。 铁面无私，但是一贫如洗。 不过也对，但凡有点钱也不会住到最远的城西。 马夫人在家里翻腾了半天，也没翻腾出什么能招呼的东西，只好倒了两杯热茶。 赵峥见状，赶忙将带来的糕点打开。 这才让空荡荡的桌上，看起来不那么的寒酸。 马夫人看着阿芙是又疼又爱，无意间问道：“那你们的爹娘呢？” 第四章 娘家人 赵峥低着头，摸了摸阿芙的脑袋，将自己编排好的悲惨身世添油加醋地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真是可怜……” 马夫人听罢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然后抹了抹眼泪端坐起来说道：“这样，以后你们兄妹俩就来我家里吃饭！” 赵峥赶忙摆手：“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马夫人倒是嗔怪起来：“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老马经常不在家，你们俩过来还能陪我说说话。” 今日前来，就是希望能拉近关系。 日后自己要是忙不过来，将阿芙放在这里照看也放心些。 眼见目的达到，赵峥也没有故作推辞：“那就先谢过马夫人了！” “也别叫马夫人了，你和你妹妹以后叫我姐姐吧，爱听！” 马夫人看来是真喜欢阿芙，加上兄妹二人的身世所以没有防备之心，干脆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看看老马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待会跟他说一声。” 赵峥沉吟了一会，这才说道：“暂时还没想好，我打算这几日在寒州城转转，然后找个营生什么的。” 话音刚落，马三保就回来了。 看着院子里的赵峥和阿芙，不由得问道：“这两位是？” “是隔壁新来的邻居……” 马夫人站起身来，然后拉着马三保说道：“老马，人家今日带着礼物来的，你到厨房来帮我搭把手！” “那你们先坐……” 马三保冲赵峥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马夫人来到厨房。 结果刚一进厨房，马三保就没好气地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来求我帮忙来了？” 马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寒州城谁不知道你不近人情，连自家的小舅子都不帮。” 马三保呵呵一笑：“夫人，我乃府衙捕头，才更要带头做到大公无私，否则大乾的律法不是乱了套了嘛！” “好了好了，收起你那套吧！” 马夫人手里忙活着，嘴上继续说道：“这两个孩子爹娘死得早，刚到寒州城就来拜访街坊邻居，今有有什么帮忙的咱们可得搭把手。” 说罢，便将赵峥和阿芙的身世几乎声泪俱下的讲了出来。 马三保听得也是唏嘘不已，将自家夫人搂进怀里哄道：“确实可怜，以后没事让他们来家里吃饭吧。” 马夫人擦着眼泪，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那个叫阿芙的小姑娘多可爱啊！咱俩这么些年也没个一儿半女的……” 马三保听到最后也是低下了头：“怪我，要不是当年执行公务的时候，下体受伤……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别说了……” 马夫人连忙捂着他的嘴，用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那不是你的错，只要你我二人恩爱，比什么都重要。” 马三保硬生生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干笑了两声：“那个少年看起来倒像个正经人，小姑娘更不用说了，你说这会不会是上天派来补偿咱们俩的？” 马夫人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不会是想收他们做义子义女吧？” 马三保反问道：“不行吗？” 马夫人一把推开他：“不行不行，阿芙一进门就说姐姐你好美啊！她都叫我姐姐了……” 马三保当即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不嫌臊得慌，别说那个叫阿芙的小姑娘了，你给那个少年当娘都绰绰有余……” “我不管！” “好好好，不管怎么样，也得问过人家吧？” …… …… 宁王府。 东院。 “世子。” 高朝缓缓走了进来，看着正在练字的周衍禀报道：“查清楚了，那小子根本不叫什么唐宋，而是叫赵峥。” “哦？” 周衍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饶有兴致地说道：“说下去。” “这个赵峥父母双亡，便和妹妹相依为命，前两年输光了家里的田产，欠下不少银子，前几日还打算卖掉自己的妹妹。” 高朝说到最后，竟然有一丝气愤。 “赌徒啊！” 周衍这才停下手中的笔，缓缓抬起头说道：“有意思，他们的落脚点查到了吗？” 高朝点了点头，说道：“在城西租了一家院子，隔壁就是府衙捕头马三保的住处。” 周衍嗤地一声笑道：“你说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去赌坊呢？” 高朝不明所以地说道：“我也奇怪，可能是戒赌了吧？” 周衍笑着摇了摇头，问道：“现在来看，你觉得那两首诗词会不会出于他的手？” 高朝当即否定道：“自然不可能，这个赵峥从小便不学无术，怎么可能写得出来诗词，怕是连字都不会写！” 周衍跺着步子，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倒觉得未必，倘若他真是不学无术，那两首诗词他可能连记都记不住。” 高朝小心翼翼问道：“那现在，陆家招亲那事怎么办？” 周衍自信满满地摇着扇子：“世人所求无非权财二字，赶在乞巧节之前，你假借买诗之名再去试他一试，倘若真有点东西，那就给他点甜头。” …… …… 此时，已是日渐黄昏。 马夫人端上最后一道汤，这才落座。 看着眼前颇为丰盛的饭菜，赵峥显得有些愧疚道：“让您破费了。” 马三保把酒倒满，连连摆手：“就当回自己家了，千万别客气。” 酒过三巡。 “我和老马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马夫人先开了口：“我看你们俩着实喜欢，就好像有个词叫一见如故，遇见了便是缘分，我和老马膝下无儿无女的……” 马三保啧了一声：“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呢！我不是跟你说了，要先问问人家的意见吗？” 马夫人翻了个白眼，推了他一把：“你喝多了吧，我这不是在问呢嘛！” 赵峥看着恩爱的两口子，也是忍不住笑道：“有事直说就好。” 马夫人笑吟吟道：“本来呢，老马是想收你们做义子义女的，但我觉得阿芙叫我姐姐也挺好，所以今后咱们就姐弟相称如何？” 马三保微醺的脸上满是不乐意，小声道：“为什么不是称呼我为兄长，称你为阿嫂？” 还没等马夫人反驳，就听到赵峥笑道：“我和阿芙先见到马夫人，所以自然就是娘家人！” “哈哈！” 这个说辞倒是让马夫人乐开了花，趴在马三保身上笑道：“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娘家人自然要为娘家说话的！” 马三保也是不禁笑道：“没话说，还真没话说哈哈！来喝酒！” 赵峥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恭敬道：“姐夫，我敬您一杯！” 这声姐夫，叫的马三保那是一个舒服。 阿芙也有样学样，端着白水和马三保碰杯：“姐夫。” 这第二声姐夫一叫，马三保摸索着浑身上下开始找银子，嘴里不住地说道：“姐夫都叫了，我也得表示表示！” 第五章 洗砚楼 马三保一张憨厚的大脸红扑扑的。 被兄妹两人三言两语，哄得开心坏了！ 可奈何在身上翻了半天，最终还是从衣袖里面找到了五枚铜板。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模尴尬。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对于没有儿女的马三保而言，兄妹两人的出现，让他好好体验了一把儿女双全的感觉。 可奈何身为捕快，本身的俸禄只能勉强糊口，日子过得倒也清贫，故而手中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给赵峥兄妹了。 赵峥两世为人，当然察觉到了马三保的尴尬。 还没等他说什么，一旁的阿芙倒是先开口了。 “姐夫，您还是用这几枚铜板给姐姐买个簪子吧！我和哥哥现在吃饭都在您这里，也没有用到钱的地方。” “这份见面礼还是留到以后给吧！” 阿芙三言两语就帮马三保解了围。 马三保看向兄妹两人眼神中越发透露着喜爱。 谁不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呢？ “瞧你，还不如人家阿芙呢！阿芙这么小都知道让你给我买一支簪子…” 马夫人乜了一眼自家丈夫。 马三保嘿嘿一笑，“赶明儿给你去集市上买个雕花的簪子！” 他看了一眼马夫人头上，发现用的还是一只没有任何花纹的普通簪子，也难怪阿芙会这么说了。 一番认亲之后，马三保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赵峥帮着马夫人把他扶到了床上。 “真是让你见笑了，才第一天见面就喝了这么多酒。不过希望你们兄妹也不要介意，我们家里难得有两个孩子。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马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那今后还请姐姐和姐夫多多照顾了！我和阿芙先回去了。” “姐姐再见！” 阿芙奶声奶气的和马夫人挥了挥手，两人回到了租好的院落中。 院子看起来非常空旷，整体结构和隔壁马三保家没什么区别，毕竟附近的几处院落，都是一个主人家的。 “洗漱一下就早点休息吧！” 赵峥给阿芙烧好了洗脚水，两人的脚就放在一个盆中，在一片嬉笑声中洗漱完毕。 这一晚，或许是阿芙从小到大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上。 哥哥不再去赌了，甚至还从梦中仙境里学到了好多厉害的诗。 两人…也算是在这寒州成内，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 …… 翌日，清晨。 公鸡打了第三遍鸣的时候，赵峥这才醒了过来。 昨天他背着妹妹走了那么远的路，身上还有伤势，这一觉他睡得无比安稳。 睁开眼睛的时候，阿芙就坐在床边，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 “哥，你醒啦？快起床吃点饭吧！” 阿芙欣喜地说道。 “姐姐早就把饭送过来了，因为姐夫每天要去衙门当值，必须得早起床，所以他们早饭吃的格外早。” 赵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起床洗漱完后才发现，阿芙竟然把马姐姐送来的饭，放在灶台中一直热着。 他心中涌出了一道暖流，不过还是颇为严厉的看着阿芙说道：“以后没有我同意，你不能点火下厨！你才多大年纪，用火多危险？” 不过话说到这，他心中也略有些尴尬。 畜牲前身平日里，可没少让阿芙做饭。 尽管被哥哥训斥，但阿芙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甜甜的点了点头。 赵峥的每一次关心，都会让她心里边暖暖的。 早餐称不上多么丰富。 两个鸡蛋，一张面饼，吃的倒也舒坦。 将餐盘洗干净后，赵峥敲响了隔壁的门。 “姐姐，多谢你的早餐了！” 马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这孩子，都已经是自家人了，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呢？不过出门在外，这倒是一件好事，礼多人不怪嘛！” 她侧开身子，邀请赵峥进屋坐一会儿。 赵峥急忙摆了摆手。 “姐，今天来我还想问问你，城中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营生适合我干呀？” 马夫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一双眼变得通红。 “你这孩子，在这就跟在你家一样，像你这样的年纪，人家都在读私塾呢！咱们虽然没那么多钱，但吃饱穿暖、让你读完童生，还是没问题！你先在这住下，吃饭穿衣我都能帮你解决。” “干嘛还非得辛辛苦苦，跑去找活干？” 赵峥拱手谢过了马夫人。 且不说他手中还有昨日卖诗换来的五百两银子，哪怕他身无分文，也不可能寄居在马家，拖累人家两口子。 “姐姐，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和阿芙当亲人。但用起钱来，还是自个儿亲手赚来的坏的自在啊！” 看着赵峥脸上的坚毅之色，马夫人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其实真要说起来，我大乾最赚钱的还是读书人啊！” “自打陛下继位以来，便无比注重教化文治。普天之下的读书人地位骤然提升，哪怕是稍微识字的人，都能去商铺里做一个账房掌柜。” 马夫人的意思很明显，还是希望赵峥想办法读书。 赵峥心领神会，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主意。 “不知道，在咱们寒州城内，可有文人是指云集之地？” 听到赵峥这么问，马夫人几乎不假思索，便道出了一个地名：“自然是那洗砚楼了！宁王响应陛下号召，注重文治，现在咱们寒州城内修建了一所洗砚楼。” “自打成立之日起，便有无数文人士子云集于此，在这里吟诗作画，好不自在！别说是文人世子了，便是未出阁的一些姑娘们，也喜欢去那里逛一逛，看看才子的风采呢！” 赵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向马夫人道了声谢后，便转头离去。 今日他打算在寒州城逛一逛，尤其是那洗砚楼！ 昨日售卖诗词，已然让他尝到了甜头。 一边问路，一边赶路。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直到赵峥看清楚眼前的洗砚楼后。 他才明白过来，马夫人所说的，大乾重视教化文治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的洗砚楼，足足高约六层！ 金屋碧瓦，气势恢宏，有气冲斗牛之势！ 第六章 狂士 “浮生短～云水长～自是对月话凄凉～” 赵峥迈入了洗砚楼。 才一踏入门槛，便觉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和脂粉香，仿佛世间百态都融汇于此。 抬头望去，只见楼阁高耸，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致与奢华。 楼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文人士子们三五成群，或高谈诗词歌赋，或挥毫泼墨，尽显风流倜傥之姿。 更有那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手摇折扇，穿梭于人群之中。 不时与身旁的佳人低声细语，引得阵阵娇笑。 “好一个文人雅集之地！” 赵峥心中暗叹，这洗砚楼可不仅仅是文人汇聚之所，更像是一个微型的社会，包罗万象。 他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发现每一层楼都有不同的功能。 二楼是茶肆酒楼，三楼是书画古玩，四楼则是供人休憩的雅间，甚至还有传闻说，五楼以上，便是那传说中的青楼，专门招待那些腰缠万贯的达官贵人。 赵峥来到二楼，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壶清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一边品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青衫，头发散乱的文人，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酒楼。 口中还念念有词，声音洪亮，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苍天不公啊！为何我满腹才华，却无人赏识！难道这世道，真的只认银钱，不认真才实学吗？！” 那文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打着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碗碟一阵叮当乱响。 “这位兄台，何必如此悲观？” 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笑着走了过来，“这世间怀才不遇者多如牛毛，你又何必如此愤世嫉俗呢？” “你懂什么？！” 那青衫文人猛地灌下一口酒，指着锦衣公子说道，“你不过是仗着家世显赫，才能在这洗砚楼里耀武扬威！像我等寒门子弟，就算才华再高，也无人问津！” “非也，非也。” 锦衣公子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这寒州城郡守之子许公子，最是爱惜人才。他每月都会来这洗砚楼几次，若是能入得他的法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许平？” 青衫文人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那可是出了名的二世祖，眼高于顶，哪里看得上我等？” “话可不能这么说。”锦衣公子神秘一笑，“我听说，这许公子最喜欢标新立异之人。你若想引起他的注意，就得想些奇招才行。” 周围的人听到这里，也都来了兴趣，纷纷围拢过来，想听听这锦衣公子有什么高招。 赵峥坐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一阵无语。 看来这洗砚楼虽然是文人雅集之地，但也免不了世俗的功名利禄之争。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却见那青衫文人突然起身，将手中的酒壶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好！今日我便豁出去了，就不信引不起那许公子的注意！” 说罢，他竟然当众脱下身上的青衫，露出精瘦的上半身，然后拿起毛笔，蘸着墨汁，在自己的胸膛上写下了一首诗。 周围的人见状，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赵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豪放”的文人，为了吸引注意，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洗砚楼，还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啊……” 青衫文人这一举动，如同烈火烹油，将洗砚楼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有的人眼中露出鄙夷，觉得他哗众取宠，斯文扫地。 有的人则面露兴奋。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骚动，人群自动分开，像水流避开礁石一般，让出一条通道。 “许公子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洗砚楼都仿佛震了震。 “咦？按理说，这许公子昨日才来过洗砚楼，今日怎么会来？” “想那么多干嘛，赶紧在许公子面前，留下好印象才是真的！” 听到旁边人的议论，赵峥看向了门口。 只见一位身形消瘦的年轻人，在一众狗腿子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这就是那许平？也不过如此嘛。 赵峥心中暗自评价，这许平虽然出身高贵，但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远远比不上周遥。 许平一进门，便看见了那个赤裸着上身，在胸膛上写诗的青衫文人。 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他走到那文人面前，仔细地读了一遍他胸膛上的诗，然后不屑地冷笑一声。 “就这？这也配叫诗？简直是狗屁不通！” 那青衫文人脸色涨红，想要辩解，却被许平身边的家丁一把推开，狼狈地摔倒在地。 “来人，把这疯子给我轰出去！” 许平厌恶地挥了挥手，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家丁们立刻一拥而上，将那青衫文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许平看也不看那文人一眼，径直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他环视四周，扬声说道：“还是一样，谁能做出一首让我满意的诗，便可成为我的门客，享受荣华富贵！” 此言一出，整个洗砚楼都沸腾了。 对于这些文人士子来说，能成为郡守公子的门客，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意味着从此可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一时间，无数人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向许平展示自己的才华。 有人吟诗作赋，有人挥毫泼墨。 然而，许平却始终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嫌弃。 洗砚楼里的气氛，也随着许平的沉默，变得越来越压抑。 那些原本信心满满的文人士子，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许平扫视了一圈，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赵峥。 他朝着身旁的侍从看了一眼。 笼罩在兜帽之中的侍从，默默的点了点头。 许平心领神会。 “还有没有人要尝试？” 赵峥嘴角微勾，站起身来。 “回许公子，在下不才，腹中也有些墨水，只是……”赵峥顿了顿，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只是什么？”许平追问道。 “只是在下并不想成为您的门客。”赵峥直视着许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下只想用诗词换取一些银两。” 第七章 指物作诗 洗砚楼中。 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此子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贫苦出身，加之又年纪轻轻，怕是连私塾都没有读过，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箩筐！有何谈卖诗？” “我劝你还是乖乖求一求许公子，或许许公子会网开一面，饶你一条不敬之罪。” “现在的年轻人，想攀富贵真是想疯了！” 周围之人的目光，疑惑者有之，鄙夷者有之。 但没有一个人看好赵峥，能写出传世佳作来。 赵峥陷入沉吟之中，似乎在脑海中构思诗作。 没想到许平突然抬了抬手。 “且慢！” 赵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在脑海之中，已经回忆出了几篇旷世佳作，正准备吟诵出来，谁曾想被许平给打断了。 “许公子，莫非想反悔不成？反悔，也是要给钱的！” 许平冷哼了一声。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肚量！只不过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脑海之中装着万千传世佳作，我若任由你自行发挥的话，谁知道你的诗作是不是从好道上来的？” “说不定你也是花钱买的别人的呢？” “故而，我打算亲自出题！你以我出的题目作诗！若是真能做出来，我自然予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赵峥面带微笑，始终不慌不忙。 他知道这个小纨绔，肯定是想为难自己。 不过，脑海之中庞大的诗库，使得他足以应付眼前的局面。 “任凭公子出题！若是做出来的诗不能让您满意，钱我一分不要，当场就走！” 周围的文人士子，听得此言之后，一个个又是愤慨无比。 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说出如此狂悖之言论来！ 许平拊掌赞叹：“好！且不论你的诗做的如何，这份气质倒是够爽快的！” 他站起身来，拿着折扇拍着手，摇头晃脑的走了到一圈，最后脚步停在了洗砚楼的窗户处。 由此极目远眺，寒州城内西湖之景，尽收眼底。 一片水波潋滟，百里阴雨蒙蒙。 许平甩开了折扇，面带微笑的转过身来看向赵峥。 “站在这里看去，便是我寒州城八景之一的当楼湖光。你便以此为主题，写一篇佳作，如何？” 周围的众人，开始叫好不绝。 “这一立意好啊！这片西湖乃是当初第一任寒州城郡守开挖，倒也颇有历史了。当楼湖光，更是代表着咱们城里的绝景！” “纵然此人找人提前做了几首诗，无非也不过是寻常的风花雪月，绿柳桃红而已。” “小子，这下是不是傻眼了？” 赵峥并没有理会众人的冷嘲热讽，而是来到了许平身旁，极目远眺。 看着此情此景，一篇佳作不由得涌上心头。 他脸上带着自信之色，颇有些不屑的扫了一眼众多叫嚣着的文人士子。 “许公子！待会儿我要是做出一篇传世佳作来，可要多赏些银子！” 许平并没有答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仿佛并不认为赵峥这能做出不二诗篇来。 只见赵峥负手而立，气质陡然一变。 给人一种如临不测之渊的感觉！ 众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刚才这小子明明还像是一个混混，怎么突然变得有了气质起来呢？ 殊不知，赵峥的前世看了不知道多少古装电视剧，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文人气质，便是皇帝的气质都能给你装出来！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听得这句诗后，众人都陷入到沉默之中。 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议论起来： “只能称得上是中上之句，倒也算不得什么传世佳作。” “凭借着这一句诗，倒也勉强能跻身诗人之流，但要想让许公子眼前一亮，恐怕还有所欠缺啊！” “若是只凭这一句，便想把我们踩在脚下，我劝你还是回家多练练吧！”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赵峥脸上古井无波。 他的下一句诗说出口，全场一片沉默。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原本还叫嚣至极的许多文人士子，此刻纷纷一脸震撼的看着赵峥，就连一旁的水平都感到有些颇为不可思议。 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赵峥。 “这…这当真是你做出来的诗吗？你才多大年纪，竟能做出如此传世佳作来！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许平内心震撼至极。 身为郡守之子，他平日里见惯了文人雅士，更有不少人自诩诗道名流，可他们做出来的诗无一不是应制之作，简单的说就是没有灵魂！ 生成的文字堆砌而已！ 可赵峥的这首诗，上一句或许还只是中规中矩，但最后一句却把整首诗都给升华了。 直接将西湖比作赫赫有名的美人西子，以比喻西湖的阴晴二面。 看着口不择言的许平，赵峥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之中，同样有美人西施。 同样也是因为施展美人计而闻名天下的，故而这首诗作倒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来。 原本还对赵峥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文人士子，此时一个个舔着个脸，朝着赵峥拱手行礼。 赵峥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赵峥肯定能凭借这首诗入了许平的法眼，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所以大伙都争抢着和赵峥打好关系， “我早就说过，这位兄台实力深不可测，你们还不信，当初你们一个个出言嘲讽的时候，只有我站在他身边选择支持！” “你少在这里放马后炮！刚才我给亲姐看见你指责人家过于年轻，肯定不可能做出佳作来！真是忒不要脸了！”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您这首诗肯定会传唱天下的！我等有幸见证一篇传世佳作的诞生，当真是幸运至极啊！” 面对众多围上来打招呼，混个脸熟的文人世子，赵峥倒也没有显得不近人情，而是挨个和众人见礼。 应付完了这些疯狂的文人世子之后，他才把目光看向了许平。 “许公子，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诗词做出来了，不知你打算花多少钱，将之买下来呢？” 第八章 五枚铜板 一听这话。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许平。 千金购买一篇传世佳作，对于许平这样的纨绔子而言，无疑是一件乐事，反正这家伙也不是差钱儿的主！ 许平朝着赵峥笑了笑。 旋即拊掌赞叹：“这位小友的佳作，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至于你说的购买这篇诗作，我说话向来是算数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他开始从衣袖里掏了掏，结果一下子掏出来十几张银票，每一张额度看起来应该都不少。 不过水平最终还是将这些银票全部都塞回到了袖子里，他转过头来看一下，身后跟着的侍卫。 “身上有没有带多余的铜板？” 侍卫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乖乖的将身上带着的七八枚铜板交到了许平手中。 掂量了一下这些铜板，许平直接走到了赵峥面前。 “喏，这就是赏给你的！你的这首诗，或许确实是传世佳作，但你竟然利用如此佳作来换取银两，真是可恶至极。” “本公子平日里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焚琴煮鹤之人，今日不怪罪你，便已经是额外开恩了！拿着这几枚铜板，抓紧时间去杂货店里买些香薰，也好除一除身体里的铜臭味儿。” 赵峥看着手中的几枚铜钱，心中愤怒至极。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郡守家的公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出尔反尔！ 若是他一分钱都不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选择了最羞辱人的方式，将这一首传世佳作，只换来了几枚铜板！ 若这首诗乃是赵峥做的也就算了，但这可是苏学士的佳作啊！ “许公子难道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大可以问问在场的诸多文人士子，看看他们是否觉得，这首诗只值几枚铜钱！” 赵峥最终还是决定替苏学士，讨回一个公道来！ 许平眯起了眼睛看向周围的文人士子们。 “你们觉得，我给赵峥五枚铜板，是不是贬低他了？” 赵峥看向众人。 然而，让他颇为失望的是，刚才还口口声声讨好他的诸多文士们，此时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谄媚之色，看向许平！ “许公子说的太有道理了！这首诗或许是一篇传世佳作。但作诗的人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竟然拿着如此佳作换钱！简直辱没了这首诗！” “去去去！你还怎么好意思跟许公子要钱的？似你这般掉进钱眼里的人，实在是我等文人士子之耻！” “我等羞与你为伍！” 众人一个个抬袖掩面，仿佛不愿意让赵峥身上的铜臭味沾染到自己身上一样。 这一幕不由得让肇源县你中失望至极， 原来这些人并不是为自己的文采折服，仅仅只是以为自己会得到许平的看重，故意在讨好自己而已。 “各位今日的嘴脸，才算是让我明白陛下为何要注重教化文治了！你们纵然有不世之材又如何？一个个只知道趋炎附势，到头来还不是拜倒在权贵们身前当狗吗？” 赵峥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众多文人士子自诩清高，何曾遭到过此等羞辱？ 大伙一个个怒目而视，如果不是打量着他们和赵云之间体格上的差异，恐怕现在就要拳脚相加了。 “竖子安敢辱我？尔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偶然间做出了一首传世之篇，莫非真以为自个儿有能力嘲讽我们了？” “还请许公子立刻下令，将此人逐出洗砚楼，此人继续留在这里，简直是在拉低我们的名声！” 众人纷纷说道。 许平颇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些开口的文人士子，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这些家伙在趋炎附势。 之所以顺着自己说话，无非是贪恋自己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罢了。 “闭嘴吧！我虽然不喜赵峥，不过他说的倒也是真的。倘若我是路边的乞儿，你们还会这般与我低声下气的攀谈吗？” 一群人顿时沉默不语。 赵峥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许平，冷静下来的他，逐渐觉得背后肯定还有蹊跷。 许平作为郡守之子，在这寒州城内，肯定还是要颜面的。 既然他先前答应了，要花高价购买自己写下的传世名篇，想来肯定不会骤然出尔反尔，恐怕这背后还有其他地位比许平还要高崇的人，在暗地里指使！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他肯定没有能力和许平碰一碰。 将手中的这五枚铜钱装到了衣袖之中，赵峥面无表情的在桌子上坐了下来，让小二上了一壶茶水，就这么独饮自酌。 看着他孤傲的身影，许平的脸上不由得勾起了一丝笑容。 “倒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口中喃喃自语了一番，他便转头走向了洗砚楼的顶楼。 此时的顶楼。 周衍小口抿着酒，面带微笑的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噔噔噔！” 许平有些无奈的走了上来，看着周衍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顿时没好气的取了个新的酒杯，给自己倒满了宁王府之中的美酒，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当真是牛角牡丹。此等上好的佳酿，竟被你一口喝了一半！不过是安排你做些小事罢了，怎么就有脾气了？” 周衍跟他开起了玩笑。 许平翻了个白眼，毫无气度的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跟在许平身旁的人也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静静的站在周衍身后。 此人正是高朝！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让高朝找上我演这一出戏？那位赵峥可真是天下少有的才子啊！年纪轻轻就能做出如此传世佳篇来，日后还了得？” “可惜你今日竟然让我做了一番恶人，明明答应好好的，要给人家一笔大钱，将这篇传世佳作买下来，最终却仅给了人家五枚铜钱！” “像这种绝佳的天才，恐怕没有人愿意将其得罪！将来一旦他发迹，岂不是要记恨上我？” 周衍挑了挑眉。 “我本以为你一个纨绔不会在意这些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年装的应该也挺辛苦吧？” 许平神色复杂的看着周衍。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寒州或许确实是一个富饶之地。 但对于主政一方的官员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善地，毕竟堂堂宁王就在此地！ 陛下最担心的无疑是地方官员与当地王爷勾结！ 所以这些年来，他父亲为了让陛下放心，一直让他安心的做一名纨绔！ 第九章 宁王府的诗会 许平摇了摇头，将内心复杂的情绪抛之脑后。 “你莫不是看中了这位天才少年，想要将其招揽至麾下？” 这一番话，倒是让周衍心中一惊。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淡定，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知道我们宁王府在这寒州城内，纵然可以作威作福，但真要到了京城面见陛下。” “屠刀却一直高悬于脖梗啊！” “甚至在这小小的寒州城，也有一把小屠刀啊！” 周衍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许平，许平低头，笑而不语。 他所说的“屠刀”，既然是寒州城郡守，就是许平的父亲！ 若是宁王府真有任何异动，许平他老子，完全可以带兵，直接将宁王一家老小杀个干净，鸡蛋都给摇散黄，蚯蚓都得竖着劈！ 但，只要宁王府表现的老老实实，寒州城郡守就必须保持最基本的皇室体面，对宁王恭恭敬敬！ 这也是为何他能指使得动许平。 “这小子是个心高气傲，但他过去似乎在隐藏着什么，一直表现出一副败家子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对于这样的人才，自然要将其后路全部斩断！你拒绝招揽他，更拒绝给他银两，倘若在他走投无路之际，我略微施以援手。你觉得他是否会对我感恩戴德？” 许平笑了笑，看似没有回答，但却已然回答了一切。 如此拙劣的招揽计策，以那小子的聪明程度定然能轻松识破。 到时候人家只会觉得周衍心不诚，意不敬。 许平的这一道笑声，让周衍感到非常的不满。 “先后我吩咐你的事，只管老老实实做好就行，不用穷根问底，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 …… 楼下。 人声鼎沸，却掩盖不住阵阵茶香。 赵峥端坐桌旁，神色平静地品着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们瞧，那小子刚被许少爷当众羞辱了一番，现在居然还能如此淡定地喝茶，真是脸皮厚啊！”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可不是嘛，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敢想用诗词卖钱，真是有辱斯文！”另一个附和道。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赵峥，眼神中充满了好奇、鄙夷，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赵峥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地品着茶，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自己一般。 “哎，你们听说了吗？三日之后，宁王府要举办诗会，听说届时会有不少才子佳人齐聚一堂，热闹非凡啊！” “真的假的？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会啊！要是能在那上面一展才华，说不定还能得到哪位贵女的青睐，从此平步青云呢！” “你就别做梦了，就你那点文采，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赵峥终于放下茶杯，转头看向旁边一位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诗会的书生，问道：“这位兄台，敢问这宁王府的诗会，不知在下可有机会参加？” 赵峥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他居然问自己有没有机会参加宁王府的诗会？” “这小子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各种嘲讽声接踵而至，赵峥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这位兄台有所不知，”先前那位书生强忍着笑意，说道，“这宁王府的诗会的确什么人都能去，只要有文采即可。” “但是……”书生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和许少爷之间……好像有些不愉快，而许少爷和宁王世子关系匪浅，你觉得他会让你去参加宁王府的诗会吗？” “哈哈哈……” 周围的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你别是要去宁王府里，拿诗卖钱吧？” “你是有多缺钱啊！” “哈哈哈，来，我给你两枚铜板，你给我作首诗。” 赵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词歌赋本就该百家争鸣，若只因私人恩怨便将人拒之门外，岂非有失公允？再者说，我与宁王世子素未谋面，何来过节一说？倒是诸位，整日吟诗作对，自诩风流才子，却满口阿谀奉承之词，一遇到权贵便畏首畏尾，如此行径，与那趋炎附势之徒有何区别？” “更何况，我自己做出来的诗，如何处理，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何干？” 赵峥这番话掷地有声，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原本还等着看赵峥笑话的众人，此刻都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一个个面红耳赤，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都是寒州城有名的才子，平日里自诩清高，看不起那些粗鄙武夫和阿谀奉承之辈，可如今却被赵峥一语道破了他们的虚伪面目，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你……” 赵峥淡淡一笑：“诸位还是先修身养性，一味沉溺在俗世之中，做出来的诗也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他们虽然心中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赵峥的诗词的确比他们高出不止一筹。 先前赵峥的那句，欲把西湖比西子可谓是惊艳四座。 “怎么？都不说话了？”赵峥环顾四周，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既然诸位都认为在下是那趋炎附势之辈，那在下也不便在此多留，告辞！” 说罢，赵峥也不理会众人反应，径直转身离去。 只留下满堂寂静，和一群面面相觑的“才子”们。 他们看着赵峥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有羞愧，有不甘，还有……一丝敬佩。 …… 楼上的包厢中。 透过窗户观察着楼下种种的周衍和许平，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端的是个大才子啊！非但文采斐然，看来问题都如此通透，而且还不为功名利禄羁绊，此等纯粹之人，世间少有！” “由此观之，先前此子伪装成赌徒恶汉，想必也是自渎之举，倒也可以理解！” “不过明珠蒙尘，终非善事！若是我能拂去他身上的尘土，许他一世清名，他焉有不纳头便拜之理？” 第十章 天才妹妹 赵峥哼着歌，揣着五枚铜板，颇为满足的回到了家中。 三日之后的诗会，他肯定是要参加的。 非但要参加，他还要在社会上一鸣惊人，为自己赢下赫赫诗名！ 正所谓奇货可居，自己的才能越出众，那些豪门之人，愿意为自己出的价格自然也就越高。 清名？ 那玩意儿对他而言毛用都没有，他只想图财而已！ 有了钱，他才能让自己和妹妹享受到更好的生活。 来到了家门口，还没有等他进去，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阵阵诵读声。 正是阿芙的声音！ 信步走进了家门，却发现隔壁的马夫人来到了自家，正拿着薄薄的几册书，教阿芙认字呢！ 看到赵峥回来后，原本还非常认真的阿芙，立刻从板凳上跳了下来。 “哥哥，你去哪里了呀？可千万不要丢下我…” 看着她眼神中的担忧之色，赵峥不由得一阵心疼。 自己还真不是个东西！ 在临出门之前，至少应该提前和阿芙说一声的。 “哥哥去了一趟洗砚楼，那儿有不少好吃的呢！改天哥哥带你一块去，好不好？” 赵峥说着，用手指擦了擦阿芙的鼻子。 一听说有好吃的，阿芙立刻高兴的跳了起来！ “你竟然去洗砚楼了？” 马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去逛了逛，瞻仰一下咱们寒州城文人们的风采。此行收获不少！” 马夫人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应该知道读书的种种好处了吧？话说回来，阿芙还真有读书的天赋，教他认的字几乎过目不忘！” “如果是将来加以良师引导，阿芙的成就不可限量！” 她一脸欣喜的看着阿芙。 被马夫人夸的有些不太好意思，阿芙吐了吐舌头。 “其实还是姐姐教的好，一个字一个字的让我跟着读，自然就学会了。” 马夫人喜笑颜开，这小妮子一张嘴和抹了蜜一样甜！ 赵峥颇为兴奋地揉了揉阿芙的脑袋。 “看来你这头脑跟哥哥不逞多让啊！” 马夫人有些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将自己拿来的几本书交给了赵峥。 “这些都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启蒙读物，不过有几本带字儿的书总算是不错的，你好好的读一读书里的内容，多认几个字，别动不动就往洗砚楼去，还没学会走呢，就想着跑了？”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赵峥。 赵峥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而是接过了这几本小册子，看了起来却发现都是跟断案有关的诉状。 看来应该是马三保的书。 学了之后或许可以当一个写诉状的师爷，但用来启蒙肯定有些不够看。 赵峥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马夫人。 “姐姐，咱们家里有笔墨纸砚吗？” 马夫人有些纳闷，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你姐夫有时候会替一些穷苦人家写写诉状，家里头倒也有些笔墨纸砚，若是你用的话，我现在就帮你取了！” 赵峥朝着她拱了拱手：“那便多谢姐姐了！” “你既然叫我姐姐了，那就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 一刻钟后。 看着铺展开来的黄草纸，赵峥略微回忆片刻，便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前世的他倒也临摹过一段时间的小楷，即使用的毛笔，写出来的字依旧横平竖直，丝毫不用担心会带坏初学者。 马夫人终究是妇道，人家虽然认得几个字，但倒也看不出字的美丑来。 她只觉得赵峥写的字横平竖直，工工整整，这便是马夫人心目中的“好字”。 伴随着赵峥的一笔一划，马夫人也在一旁喃喃地念出了声。 “人之初，性本善…” 念着念着，她便沉浸到这篇文章之中。 等到回过神来，已然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赵峥将草纸上的墨痕吹干，小心翼翼的编排成册，用麻线串了起来。 “今后姐姐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用这本书上的字来帮阿芙启蒙。由于时间仓促，今日我只写出这一本来。等明天我便把《千字文》《百家姓》都写出来。” 马夫人有些恍神的接过了赵峥送过来的册子。 “这…这是你从哪儿看到的？” 虽然她也没读过几天私塾，可却也知道，这篇文章的价值！ 读起来朗朗上口，三字成句，短小精悍！ 孩子们一读便能记住，而且极为押韵！ 里面包含着一些自然和历史知识，也能顺便开拓了孩子们的思路！ 还没等赵峥开口解释，一旁的阿芙奶声奶气的说道：“当然是我哥哥从梦里得到的呀？哥哥在梦中梦到了仙人，竟然是先人传给他的这一篇文章！” 马夫人将信将疑的看着赵峥。 孩子的话，童言无忌，自然算不得数。 眼看着马夫人一副打破这锅问到底的态度，赵峥只好硬着头皮任下来： “其实我本来也打算教阿芙认字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时间，便在脑海之中构思出了这篇启蒙之作。” “如今恰逢其会，我便拿了出来。” 马夫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难怪你妹妹这么聪明，原来你们一家人都很优秀啊！” 三人又聊了许久，直到日头西斜，马夫人这才惊讶地喊了一声：“哎呀！光顾着跟你们兄妹两个聊天了，饭都差点忘了做！我先去做饭了，等会喊你们一块吃。” 赵峥和阿芙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的朝着马夫人的院子跑去。 “姐姐，我们帮你一块做！” 晚饭后。 忙碌了一天的马三保，十分惬意地瘫坐在椅子上。 翻看着赵峥今天下午刚刚写成的《三字经》，他不由得一阵啧啧称奇。 “你小子是真厉害啊！这篇文章读起来朗朗上口，就连当年帮我启蒙的恩师，所用的教材也不过是几篇杂诗而已。晦涩难记！” “若是这本《三字经》流传出去，恐怕会引起朝堂的震荡！以如今陛下对教化的重视程度，肯定会在全国的私塾中推广。” 马三保虽然只是一名捕快，但也读过一段时间书的，而且还考取了童生的功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才能在寒州城内混上个捕快当一当。 赵峥对他说的这番言语，自然也非常认同！ 第十一章 案子 马夫人翻了个白眼。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捕快，还敢妄议这些朝堂之事？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巴！” 马三保显然是个惧内的，听到自家婆娘这么说，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这话说的也是有理啊！身为捕快，每天都因为许多事忙的焦头烂额，今天更是遇到了一件非常糟心的案子。” “府台那边催的急，但我们这些手下真是一点思路都没有啊！” 话说到，马三保饭都没心情吃了，把饭碗一推，便瘫在椅子上长吁短叹起来。 马夫人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 “赵峥他们兄妹两人还在这呢，这个当姐夫的就不能做个好的表率？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赵峥的好奇心反倒是被勾起来了。 他开口询问道：“不知道你是何案子，让姐夫如此忧心？若是不许保密的话，姐夫可以跟我们说一说，大伙儿集思广益，说不定会有思路呢！” 马三保并不认为两个孩子能给自己提供什么思路，但是看着他们两人好奇的目光，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孩子们的好意，付诸东流。 “倒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案子…咱们寒州城的林家铺子，你应该知道吧？昨天晚上的时候，林家铺子突然失窃了！” “足足五千多两白银啊！在咱们寒州城内，也算是一桩大案了。” 赵峥眉头紧锁，这么点线索，很难推断真凶是谁。 “那银两是在何处失窃的？现场可有别人？” 马三保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这就是我纠结所在！那些钱竟然是在账房之中失窃的！而账房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是林家铺子的掌柜所有，另一个则是林家家主。” “这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偷自家的东西呢？那间账房防御森严，外人想要进入其中，难如登天。我们一位精通此道的捕快尝试了一番，发现除非顶级窃贼，否则绝对不可能进入到账房之中！” “最重要的是，失窃的并非是银票，而是实打实的银子！这么多银子，在城中藏也不好藏，可我们几乎已经搜遍了整个寒州城，却始终都没有发现失窃银子的踪迹。” 听到马三保这么说，赵峥顿时笑了起来。 “答案这不已经说出来了吗？就是那位林家铺子的掌柜啊！” 听到赵峥这么说，马三保安心中疑惑至极。 “可不要说这种没有证据的话啊！林家铺子掌柜在他们家干了20多年时间了，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林家家主还特意为他担保呢！” 赵峥摇了摇头。 “排除一切答案之后，哪怕剩下的唯一答案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最近林家家主是不是算查账了？” 马三保愣了一下。 “你连这个都猜到了？不错，林家家主年纪不小了，这段时间正准备着将家族的一些生意交给儿子打理，所以他便开始你过往的账本。”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赵峥就打断了他。 “这不就得了！林家铺子掌柜这些年来恐怕贪了五千多两银子，为了避免让东家发现，这才自导自演了一出账房失窃的案子。” “倘若找不到真凶，那五千两银子，自然就成了坏账，没有人会追查下去！所以你们哪怕翻遍了整个寒州城，也不可能找到被藏起来的银子！” 听完赵峥的这一通分析之后，马三保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道理！怪不得我们在盘问掌柜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躲躲闪闪的！我还以为是因为丢了银子感到愧疚，经你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那老东西憋着一肚子坏水啊！” 马三保再次恢复了精神。 “明日我便亲自审问一番那林家掌柜！若是这老家伙真有问题，是在消遣我们，老子非要让他好看！”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再次被马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当这两个孩子的面，怎么还一口一个老子的？像什么话？想要继续吃饭就自个盛饭去！少在这里一惊一乍的！” 马三保嘿嘿一笑，给自己盛了一碗冒尖的饭。 四人吃饱喝足之后，便来到了院子里乘凉。 马三保看着抬头仰望星空的赵峥，不由得生出了爱才之心。 “你小子要不要去开一个童生？虽然童生只不过认识的字比较多而已，甚至都称不上是功名，但有了这一层身份之后，你却可以去官府之中当一名吏员了！” “虽然不知能大富大贵，但每天吃喝不愁，倒也落得个自在。” 马夫人哼哼了一声。 “在这跟孩子们吹什么牛？所以说是吃喝不愁，但日子过的其实也紧巴巴的。尤其是你还动不动接济穷苦人家，咱们家这些年来就没有余财。” 一旁的赵峥急忙说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将来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我和阿芙赚钱了，一定会好好孝敬姐姐跟姐夫！” 赵峥的这句话可谓说到了马三保夫妻两人的心坎里。 马三保在出任务的时候失去了生育能力，再也要不了孩子，看到同僚之间儿女双全，难免会为日后的养老担忧。 有了赵峥这句话，他们心里都感到一阵暖洋洋的。 不过马三保还是有些疑惑。 “小峥，你说自己是从城外的黑水镇来的？想必你父母在的时候，家境应该也很不错吧，否则你又怎么可能接受如此好的教育？” “只可惜后续的私塾你没上，否则以你的聪明才智，未尝不能考取功名啊！” 赵峥写出来的《三字经》，几乎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说起父母。 阿芙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顿时变得哀伤起来。 赵峥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一问题。 马三保此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愧疚至极。 此时他的腰间突然传来了一道剧痛！ 低头一看，只见自家夫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到了他腰间的软肉上，足足拧了一大圈！ 把他疼的龇牙咧嘴！ 第十二章 参加诗会 “神了！你小子真是神了！” 摘下了腰刀的马三保，一脸激动的看着赵峥。 “今天我们按照你的思路，审讯了林家掌柜，果然跟你说的分毫不差，早些年林家掌柜确实公事公办，这才赢得了林家老爷子的信任。” “但是最近几年时间，林家掌柜的儿子染上了赌博，几乎要把家底都输光了！赌场的人为了要债，更是搅的他们一家不得安生。” “无奈之下，林家掌柜只好开始挪用账面上的钱！如今，他得知林家家主要查账户，这才自导自演了一出盗窃案。” 马三保看向赵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甚至带着一丝宠溺和赞叹！ “你小子真是太聪明了，天生就适合干捕快！要不你还是按照我说的路子走，先去考一个童生，我再给你引荐一番，让你当上捕快！你觉得如何？” 看着激动不已的马三保，赵峥嘴角不由得扯了扯。 如果是让他知道自己做出来的那几首传世诗篇，或许他就不认为自己适合干捕快了！ “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日后再说吧…” 马夫人和阿芙将饭菜端了上来。 “赵峥说的对，趁现在还年轻，就应该多闯荡一番，怎么能跟你一样选择一个稳妥的位子，一辈子都吃这点死俸禄？” 马三保苦笑着挠了挠头，劝说赵峥当捕快的事，自然就此放下。 翌日清晨。 赵峥早早的便起床洗漱，阿芙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 “哥，你起这么早是打算去哪吗？” 赵峥点了点头。 “你忘了哥哥今天要去参加宁王府举办的诗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上次他自己去洗砚楼，没有带上阿芙，心中就已经非常愧疚了，这一次他可不打算让阿芙自己留在家中。 阿芙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很快便洗漱完毕。 两人和马夫人打了个招呼，告知对方中午就不在家吃饭了，随后便一路打听者前往宁王府。 “小峥，阿芙，你们两个出来逛街了？” 两人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去，正是身穿捕快服的马三保。 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位五大三粗的捕快。 赵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姐夫？今天怎么没查案子？” 听到他这么说，这些捕快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咱们寒州城虽然称不上首善之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发生案子的几率还是非常低的，平时哪有那么多案子要查？” “我们在街上巡逻，这才是平时的主要任务！” 马三保给他解释道。 赵峥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赵峥突然察觉到马三保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眼神，仿佛像给亲戚们介绍孩子成绩的家长一样！ “林家铺子的案子，就是这小子帮我破的！我回家之后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这小子也是孝顺，看到我愁眉苦脸的，便主动询问。” “我大体给他讲解了一番案情，他便一口笃定真凶，乃是林家铺子的掌柜！种 种思路和真相一模一样！” 一群捕快们立刻围了上来，或是捏捏胳膊，或是捏捏大腿。 赵峥不由得一阵恶寒，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没有恶意。 “好小子，骨架不小，稍微练练就是个好苗子！再加上脑子这么聪明，天生适合吃捕快这碗饭！” “话说回来，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激你呢，如果不是你提供了破案思路，恐怕我们都要被府台大人责罚了！” “今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既然你叫马三保姐夫，对我们哥几个而言，也是弟弟！以后叫大哥就是了！” 这些捕快们倒是没有太过复杂的心思，一个个淳朴的很。 赵峥笑着点了点头，费了极大的心力，这才带着阿芙从捕快们的包围中逃了出来。 阿芙手中还拿着不知道哪个捕快塞给她的糖葫芦，一双眼睛都甜成了月牙。 “哥哥，干嘛着急走呀？我看那些捕快哥哥好像挺喜欢你的。说实话你要是当一名补课也不错。” 赵峥揉了揉她的脑袋。 “真是长大了，现在都开始调侃哥哥了？以后若是嫁了人，那还了得？岂不是要上房揭瓦了？” 阿芙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阿芙不打算嫁人，我要一直陪在哥哥身边。” 这一句话，让赵峥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傻姑娘，将来哪有不嫁人的？只希望你嫁了人之后，我仍然有机会弥补这些年犯的错…” 对比一下阿芙和前身，赵峥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来到了宁王府。 看着眼前巍峨的院墙，气势磅礴的牌匾，兄妹两人都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哪怕赵峥前世的时候去过不少园林，但当一座完全用木隼结构，没有用半根铁钉的府院，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古人的智慧。 以及…狗大户的奢侈！ 宁王府的门外，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文人士子，部分人在洗砚楼的时候就和赵峥有过一面之缘。 但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而赵峥和阿芙的这对组合，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吆喝！还真是稀奇了，来参加诗会的，我见的多了，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带小姑娘来的！” “瞧他们身上衣服这么寒酸，该不会是来蹭吃蹭喝的吧？真不晓得他哪里来的这么厚脸皮！” “我倒是听说过此人，貌似和许平公子在洗砚楼发生冲突的人就是他。” 对于耳边传来的种种嘈杂声，赵峥置若罔闻。 而阿芙则是抓着赵峥的手，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散过。 她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能跟自家哥哥在一起出来玩，就已经感到很快乐了！ 宁王府一名管家打扮的人走了出来，朝着众多文人士子拱了拱手。 “各位文士来我宁王府参加此次诗会，实在是荣幸至极！不过由于我们家世子偶感风寒，见不得风，只能安排我出来迎接各位了！” “诸位尽管放心，虽然我家公子抱病，但它还是会在屏风之后，避风之处，欣赏诸位的诗作！” 第十三章：吃吃喝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赵峥总觉得，这位管家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自己。 仿佛早就认识自己一样。 他心中虽然疑惑，不过却也并未多言，而是跟随着人群一块进到宁王府中。 入得深处，他才知道自己还是过于肤浅了。 宁王府虽然在外边看起来古朴幽邃，仿佛不出世的文人大家，但内部的装潢却十分华贵，种种玛瑙玉石随处可见。 仿佛不要钱的垃圾一样！ 不过，赵峥身边的众多文人士子，对此倒是熟视无睹。 宁王世子经常在府上召开诗会，寒州城的文人士子来王府，就像是来自己家中一样。 众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宁王府的后院之中，这里非常空旷，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此时整个后院都摆满了桌椅，上面自有美酒佳肴，瓜果食蔬。 随意取用！ 看到这一幕的赵峥双眼不由得一阵放光。 他低头看向阿芙，果然这小妮子一双眼睛也冒出了绿光。 “咱们先找个位置坐下来，待会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拿吧！不过千万不要跑的太远。” 阿芙攥着拳头，一脸激动的点了点头。 虽然兄妹两人来到了寒州城之后，日子过得倒也舒心了不少，每天都有马夫人做饭，顿顿都能吃到热乎的。 但是像今天这样有酒有肉的宴会，他们还真是一次都没有吃过！ 赵峥坐下来后，直接扯下了一根鸡腿啃了起来。 一旁的几名文人士子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连连摇头。 “当真是无礼至极！这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来往付蹭吃蹭喝的吗？” “真是好大的胆子，打秋风都打到了宁王府来了！这小子平时难道连一些酒肉都吃不起吗？我寒州城还有此等饥民？” 这些读书人，虽然说日子过得也算不上多好，但既然家里面能够供养他们脱产读书，至少吃饭不是问题，甚至顿顿都能吃上肉。 他们当然不知道民间疾苦。 此时一群人只觉得赵峥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就在有人实在忍不住准备开口时，一道丝绸屏风突然被抬了出来，屏风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各位，实在是抱歉了！由于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见不得一点风。” “但我也不好让各位失望，便只能在这屏风之后，听一听大家的诗作了！”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的文人士子，无不露出一副感激至极的姿态。 赵峥只觉得屏风背后的这道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好像从什么地方听过，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他这台放下手中的鸡腿，抽空打量了一眼到场的众人。 其中一拨人身穿绫罗绸缎，一个个富贵逼人，看起来就知道是有钱人。 这些有钱的富商前来参加社会，无非是想要硬往文人士子们的圈子里挤而已。 毕竟这年头的商人地位其实无比低下，他们也只能趁着此次机会，为诗会赞助一些银两，获得一个席位。 另一边坐着的人同样衣着锦绣，只不过他们看起来一个个气势非凡，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门。 这些人自然是寒州城的达官显贵或者世家大族。 他们来此的目的则是招揽贤才！ 剩下的自然就是一些和赵峥一样，打算在诗会中出人头地的人。 “今日本世子倒也是侥幸，邀请了咱们江东赫赫有名的才子郭世友！郭才子的失明，想来各位都心知肚明。” “有他在场，恐怕今日诗会的魁首应该无人可以竞争了。当然，大活若是有实力的话，也可以挑战一下郭才子。” 众人连称不敢。 郭才子在江东地界的文人士子中，名声显赫！ 年纪轻轻便已经通识各类经书典籍，更是拜在了当朝太学祭酒门下。 尤其是其写诗填词的能力，更是堪称一绝！ 号称江东诗圣，名头极为响亮！ “郭才子专美于前，我等怎敢造次？我们心中倒是颇为期待，今天郭才子又能创作出何等佳作来？” “郭才子向来是不参加这种诗会的，没想到世子殿下竟然把他请出来了，看来您也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啊！” 听到周围的赞叹声，坐在上首位置，一名年纪轻轻，相貌平平的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了微笑。 他朝着周围抱了抱拳。 “各位过奖，不过是以诗会友而已！” 看到郭世友竟然如此谦虚，大伙儿心中不由得好感骤升。 郭世友环顾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恭维自己，除了其中一个！ 一位带着小姑娘的年轻人，此时正埋着头和桌子上的大鸡腿厮杀的不可开交，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恶战一样。 众人自然也看到了郭世友的目光。 这名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年轻人，自然是赵峥了。 他可懒得理会所谓的郭才子，就算是再怎么有才，难道还能比得过脑海之中拥有五，千年历史文明的他？ 倒是把肚子填饱了才是正理！ 赵峥身旁的一名文士打扮的人，急忙用手肘捣了捣他的胳膊。 “这位小兄弟，快别吃了，大家都在看你呢！在这宁王府中，虽然没有什么大规矩，但也不能失了礼数啊！” “万一被人认为，你是来蹭吃蹭喝打秋风的，说不得就要把你直接赶走了。” 正在吧唧嘴的赵峥愣了一下，随后笑呵呵的放下了手中的鸡腿，生出了满是油污的手，随手在桌布上擦了擦。 这一幕看得众人连连皱眉。 而在屏风之后，正透过小孔观察着外界一切的周衍，差点没笑出声来。 “当真是…一个古怪的人啊！”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今天会给我带来何等惊喜！” 郭世友有笑呵呵的看着赵峥。 “这位小兄弟看着倒是有些面生啊！怎么来到王府之中还拖家带口，看着不像是来参加诗会的，反倒是像逃荒的…” “我可没听说在咱们寒州城，还有地方闹饥荒啊！”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眼神之中皆是嘲讽之色。 大伙都自诩清高，像赵峥这种来参加诗会只知道吃喝的人，他们当然不放在眼里。 第十四章：乐景称哀情的极致 赵峥看着郭世友，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各位当真是高高在上，不食五谷的仙人啊！”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 “难道你们不知道，寒州城附近的几座小城镇发生了旱灾，甚至已经出现了人相食的情况吗？” “也对…” 赵峥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品尝着停留在唇间的酸涩，不由得轻轻皱眉。 “在场的诸位，平时只知道吟诗作对，哪里会管底层人的死活呢？” 一时间，诗会上的气氛不由得变得低沉起来。 王府的管家显然是个心思玲珑的，他立刻笑着说道： “城外的旱灾自然交给那些官老爷们去做，咱们继续在这风花雪月，绿柳桃红，大家多消耗一些酒水，买酒的钱自然会一层层落到百姓们手中。”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急忙端起酒杯，开始痛饮。 看到这一幕后，赵峥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各位，咱们还是开始今天的诗会吧！” 屏风后面的宁王世子，也开口说道。 “今日能邀请到诸多才子才女，光临王府，我心甚慰！这次试会就不给大家设置题材限制，大伙自由发挥！” 一听这话，众人不由得兴奋的手舞足蹈。 大伙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也创造出了无数诗词佳作，只不过每次诗会都有题材限制，这些佳作自然不可能被他们在诗会上拿出来。 现在取消了题材限制，大伙就可以把自己压箱底的一些佳作拿出来炫耀了！ 只不过当着郭世友的面，大伙都不敢先开口。 看着满场沉寂无声，宁王世子不由得笑着说道： “要不还是郭才子先来一首佳作？” 听到宁王世子这么说，郭世友自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当下直接站起身来，手中提着一个酒壶。 自饮自酌，癫狂至极！ 众人连连赞叹。 “此真乃高士也！” 赵峥扯了扯嘴角。 这副癫狂到进医院的状态，竟然被他们认为是高士？ 只听郭世友娓娓道来。 “光影照浮尘，皎皎孤月轮！” “人生无一事，问取酒中斟！” 此诗作出之后，立刻引来满堂喝彩！ “好一个酒中斟啊！此等洒脱的意境，或许只有郭才子才能做出来了！我等实在幸福至极！” “此诗一出，或许咱们便不用再作诗了，高下立分！这次诗会魁首的位置是不用想，倒是可以争一争榜眼。” “不论是遣词造句还是诗中意境都堪称一个绝字！” 人群之中的赵峥心中越发无语。 就这水平的诗，竟然还好意思拍案叫绝，看来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没有吃过什么好菜啊！ 屏风背后的周衍，或许在几天前听到这首诗的时候，肯定也会赞叹不已。 但此时此刻，有了赵峥给他写的那一首词，如今再听郭世友所作的诗，简直让人恶心至极！ 郭世友原本想听一听周衍的赞叹声，但屏风背后却迟迟没有传来声音，他心中不由得失望至极，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管家笑着看向众多才子。 “各位，郭才子的一首佳作，当真是让人咋舌不已！不知道哪位还愿意坐诗一首，让我等欣赏一番？” 全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无他，只因大家都觉得郭世友做的诗，没人能比！ 他们再拿出来，无异于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看着诗会的气氛再一次冷场，管家心中不由得一阵焦急。 好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那就让我来做吧！”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刚才大吃大喝的赵峥！ 一群文人士子，不由得纷纷嘲讽的说道： “你还是去吃你的饭吧！纵然现在气氛冷场，也不需要你这种人出手。” “像你这种庸俗不堪的家伙，能写出什么好诗来？赶紧闭上嘴，不要污了我们的耳朵！” “还真不一定！此人正是当初在洗砚楼写下那首诗的人！” 人群之中，嘈杂无比。 认识赵峥的人终究是少数。 大部分人都觉得赵峥就是来打秋风的，像这样的落魄子弟，又能写出什么好诗来呢？ 不过郭世友却有心让赵峥出丑，以报刚才赵峥不理自己之仇！ 他笑着挥了挥手，对大家说道：“各位，乡野之中有遗贤啊！说不定人家真的能写出一篇传世佳作来呢，还是让他试一试吧！” 听到郭世友都这么说了，一群人这才冷眼看着赵峥。 他们可不相信赵峥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赵峥轻咳一声。 “那我就献丑了…” “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 第一句诗脱口而出后，一群才子们不由得摇头晃脑，纷纷不屑至极。 “不过照猫画虎的庸俗之言而已，大概是想写少年意气吧。” “当真是老旧的题材，开篇也丝毫没有任何新意。” “相较郭才子的诗，难堪入耳！” 赵峥并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的踱起步来： “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 “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 到这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赵峥是在写少年意气，是在写今天的诗会盛况，想要拍周衍的马屁。 “是岁江东旱，寒州人食人！” 直到这首诗的最后一句说出来，全场一片寂静。 足足过了几个呼吸，不知道是谁的酒杯，一时间没拿住，摔在了地上，传来了一阵咔嚓声。 大伙这才回过神来，一脸震撼的看着赵峥。 任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转折！ “是岁江东旱，寒州人食人！” 不少人都在口中默默的念诵着此句，脸上浮起了一抹羞愧之色。 或许赵峥前三句确实是在写今天诗会的盛况，但最后一句却与前面的三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差，一副饿殍遍野之景缓缓的浮现在众人面前。 郭世友面色惨白，死死地盯着赵峥，眼神中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任谁都想不到，赵峥竟然真的能写出如此传世佳作。 而且还将他们的脸狠狠的甩在地上，反复践踏！ 赵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大吃大喝起来。 这首白居易的《轻肥》被他简单改编了一下，无比的贴合眼前之景！ 第十五章 招揽 低头狂吃的赵峥扫了一眼全场。 本以为此诗一出，定然会引来满堂喝彩，可没想到大伙一片沉寂，各个低头不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这让他心中感到颇为纳闷。 莫非自己这一番剖心之作，让众人都感觉到了嘲讽？ 天可怜见！ 自己只不过是将眼前之景和心中所想写出来了而已，虽然说对于这些文人士子们只知道吃喝玩乐，丝毫不顾及民生的做法，他心中感到颇为不齿。 但自己毕竟也吃了人家的肉，喝了人家的酒。 他可不是那种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人！ 好在屏风之后周衍开口了。 “这首诗…可以称得上是传世佳作了，以乐景衬哀情，倒还真是好想法啊！你这一首诗，也让我们这些整日里只知道的吃喝玩乐的‘肉食者’，深感惭愧啊！” 他声音虽然沙哑，但是语气中的赞赏之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就连许多原先看不起赵峥的人，此时也不由得对他的诗才敬佩不已！ 若是赵峥写出一首传世佳作也就算了，上一首西湖之诗，早就已经在寒州城流传开了，如今又写了一首“人食人”，这已经不是一句运气可以道破的了！ “我等先前出言不逊，多有得罪，没想到您竟然是个有大才之人！这一首诗当真是抛心沥血，让我等为之汗颜啊！” “先前三句刚一做出来，我等还以为您是为了奉承世子，想要写一首描写今日诗会盛大场面的诗。可没想到最后一句您笔锋一转，竟然提到了城外百姓们的惨状，哪怕是抛开这首诗的立意，单单是写作手法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了！” 在知道了赵峥乃是写出西湖之诗的人后，不少人都听说过此人和许平之间的矛盾。 不过，许平和宁王世子比起来，自然是大有不如。 既然如今宁王世子都拍案叫绝，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奉承，更何况，这首诗确实已经将所有人征服了。 郭世友神色复杂地看着赵峥。 “真是没想到啊！正如我所言，乡野之中有遗贤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更没有听过你的名号，没想到你能在今日的诗会之中，一鸣惊人！” “这首诗换作是我，绝对作不出来！” 此言一出，全场更是一片哗然。 正所谓文人相轻，没有人愿意亲口承认自己比不上别人。 可没想到，郭世友竟然亲口承认了自己作不出这种诗来！ 一群人又是急忙开始恭维起郭世友来。 “郭才子说的这是哪里话？以您的能力想要写出这种诗，努努力还是有可能的。文章合为时而作，郭才子只不过是心中没有素材而已。” “不错，郭才子也不要妄自菲薄，您的实力众所周知。或许这次您不是诗会的魁首，但榜眼的位置肯定跑不了的。” 众人的这番话，虽然是恭维，但听起来却格外的刺耳。 不过郭才子却始终面带微笑，有礼有度。 他心中非常清楚，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写出如赵峥这般诗来。 这一次他输的心服口服！ 眼见赵峥接二连三的被宁王世子和郭世友两人夸赞，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不少商人们心思活络起来。 看赵峥刚才吃饭的样子，就知道恐怕此人的生活条件并不太好。 而有资格参加此次诗会的商人，无疑都有着十分强大的经济实力。 其中一名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突然笑着说道：“这位小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们寒州城内天元商会的掌柜。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来我们天元商会聚一聚，我必然扫榻相迎。” “咄！区区一个小小的天元商会，还好意思拿出手来称道？这位小哥，我是寒金商会的掌柜，我们商会和天元商会可不是一个级别的！生意更是做遍了整个大乾！” “若是小哥今后打算考取功名，我愿意送您千两黄金做盘缠！去那京城之中，一举高中！” 一群商人们纷纷向赵峥示好，引来众多文人士子的一片嫉妒目光。 他们参加此次诗会，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壮一壮名声吗？ 有了名声之后，自然有人愿意直接给他们把钱送到手中。 不过，赵峥得到这些商人们的垂青大伙是一点都不嫉妒的，毕竟人家是真的有实力，仅仅是一首诗，就足以传唱千古了。 未来若是能考取功名，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在朝堂之上说不定能官至宰辅呢！ 趁着现在这小子还没有发迹，与他交好，绝对是个不错的投资！ 商人们开出了自己优渥的条件后，便一脸期待的看着赵峥，然而赵峥却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他对这一方世界也颇为了解，自然知道商人们不过是世家大族牟利的工具而已，若是现在和这些商人们勾结到一起，恐怕对自己的名声不利。 更何况，他要是真想赚钱，脑海之中有数不尽的方法，又何必去跪舔这些商人们呢？ 赵峥抬头看了一眼屏风。 让他感到颇为纳闷的是，虽然宁王世子刚才不吝赞美之词，把他狠狠的夸了一遍，可却一直没有向他抛出橄榄枝。 这似乎有些违背宁王世子开设此次诗会的初衷。 毕竟，谁家好人闲的没事儿，花这么大阵仗，专门开诗会？ 还不是为了选拔人才，为己所用？ 他满面笑容的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在下赵峥，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当不得诸位如此抬爱。不过今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往各位商会之中买东西，可一定要给我打折啊！” 赵峥一句玩笑话就婉拒了众多商人们的招揽。 这一次他倒没有用化名，毕竟上次乃是卖诗，而这次则是堂而皇之的想要扬名天下。 自然要用自己的真名字！ 尽管商人们心中有所预料，但还是有些沮丧。 不过让大伙都感到十分郁闷的是，周衍竟然没有像赵峥伸出橄榄枝来！ 这太不合常理了！ 第十六章 初见陆小姐 屏风背后。 许平一脸惊讶的看着周衍。 此时的周衍，不慌不忙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细细的品了起来。 对于赵峥拒绝一众商人们的招揽，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许平压低声音，有些好奇的问道：“现在不正是你招揽他的大好时机吗？为何反而不开口了？你就不担心他贪图钱财，被这些商人们给招揽走吗？” “毕竟这小子在洗砚楼的时候，竟然想着把那么好的诗卖给我！当真是有辱斯文啊！” 周衍放下了酒杯，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负的笑容。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这家伙啊！他可从来不是一个重利之人，否则以他的能耐，大可以直接以诗名进入朝堂之上，随随便便当一个官员便可一年贪得十万雪花银。” “那他卖诗又是如何解释呢？” 许平有些纳闷的问道。 “你懂什么？像他这种大才之人，行事自然颇为乖张，不是你这等俗人可以看得透的！现在还不是向他抛橄榄枝的绝佳时候，还得再等一等啊！” 周衍不慌不忙的说道。 此时，一众文人士子们等了半天也没见周衍抛出橄榄枝，而负责活跃气氛的管家，则是立刻又组织人进行下一轮的作诗。 此时大家已经知道自己不管怎么作诗，肯定不可能超越赵峥了，这也让大伙都纷纷放开了胆子，将自己的诗作拿出来，希望能让赵峥指点一二！ 赵峥做文抄公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可让他指点众人写诗，自然颇为头疼。 不过前世练习了无数次欣赏古诗文，对于点评这些人的诗作，赵峥还是信手拈来。 每每提出的一些关键点都能切中要害，让众人深思不已。 等众人作诗结束之后，便是自由活动环节，大伙儿可以端着酒杯找自己感兴趣或者是相熟之人聊天。 赵峥这边自然就忙了起来！ 他在诗会上的表现实在太亮眼了，以至于人人都愿意与之结交一番。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一群文人世子，赵峥突然发现，原本一直在自己身边的阿芙，不知道去了何处！ 他找了一圈，却不见阿芙的身影。 几名刚才跟他交流过的文士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好奇的询问道： “赵兄，在找谁呢？” 赵峥苦笑了一声。 “劳烦各位帮忙找一找我妹妹吧！大家刚才也看到了，我可不是自己一人来的，那名年轻的小姑娘，正是我妹妹！” “可这小妮子实在是太调皮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如今更是不知道去了何处。” 一群人听到赵峥这么说，倒也有心交好他，便开始帮忙寻找起来。 有人提醒道：“该不会去了亭子那边了吧？” 由于宁王府的院子非常大，男性才子和女才人们自然分了两波坐，中间也隔了一道屏风。 毕竟男女之间亲疏有别。 不过，双方的距离倒也不算远，自然也能听得见各自的作诗声。 听到此人提醒后，赵峥恍然，急忙朝着女才子的方向走去。 不少人不知道，赵峥是在找自己妹妹，还以为这小子年轻气盛，有些急不可耐的去找女才子交流感情了。 一个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有些商人们更是心思活络。 莫非赵峥不喜欢钱财，偏爱美色？ 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取得他的信任啊！ 而赵峥这边，来到了女才子们所在的位置，发现她们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都在捂嘴偷笑。 这让他有种进了女儿国的感觉！ 看到隔壁一个大男人突然冲了进来，众多女才人们，不由得眉头轻蹙。 “你是何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情书有别吗？” “还不速速离去！” “这可是宁王府，怎么会有你这等登徒子前来？” 赵峥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了，他急忙朝着众女拱了拱手。 “各位，我带着我妹妹来参加了此次诗会，可奈何妹妹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踪影，想着有可能来到了此间，便来寻找一番。”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阿芙熟悉的声音传来。 “哥，我在这呢！” 此时的阿芙，正坐在一群女子之间，吃得油光满面。 看起来异常高兴，正朝着赵峥挥着手呢！ 看到这一幕后，众女才明白原来闹了一个大乌龙，大伙有些歉然的看着赵峥。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 “你说你是这个小妹妹的兄长？难不成刚才那首诗就是你做？” “我等刚才还在议论着呢！别管是郭世友还是其他文人，写出来的诗完全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也只有你才能写出六此贴合时事的诗来了！” “当真是让人赞叹不已啊！一个人带着妹妹长大本就殊为不易，没想到还有这般才学！” 她们此时看向赵峥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钦佩和尊敬，甚至不少人眼神中还有些别样的情绪。 赵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仿佛被无数蜘蛛精给盯上了一样。 他急忙来到了阿芙身边。 却发现阿芙，正十分亲昵地依偎在一名女子身旁。 这名女子，眉眼如黛，宛如天颜！ 赵峥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色！ 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 阿芙的小手在赵峥眼前挥舞了一番，才将他唤回神来。 赵峥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拱手行礼。 “多谢这位姑娘，帮我照看妹妹了！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笑着拿出手帕，给阿芙擦了擦嘴。 “我姓陆，你叫我陆小姐即可。” 陆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赵峥不由得心头一颤。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天自己刚来寒州城便遇到了陆员外在比武招亲，想来要嫁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陆小姐了。 他看向陆小姐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心虚。 毕竟他可是将自己抄的一首秦观之词，卖给了一名贵公子！ 若是让陆小姐知道此事，岂不是要把自己皮给扒了？ 他急忙一把将阿芙从此女怀中拉了过来。 “给您添麻烦了，那也是抱歉！” 陆小姐撩了撩发丝，笑着摇了摇头。 看一下阿芙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我和阿芙一见如故，谈不上什么麻烦。” 第十七章 谋生 阿芙看了看她的陆姐姐，又看了看自家哥哥。 一双眼睛笑起来就像是月牙一样，说道： “陆姐姐给我讲了许多有意思的故事呢！除了哥哥之外，陆姐姐是我见过知识最渊博的人了！” “若是你们两个凑在一起，肯定会有数不尽的话题！” 陆小姐虽然从容有度，也知道阿芙不过是童言无忌，可听到这番言语之后，脸上竟还是浮起了一抹红润，赵峥看的都有些愣神了。 不过他很快便清醒过来。 说是让陆小姐知道，自己写了一首绝世好词，却将词卖给了别人，后来帮人家比诗招亲，恐怕她一定会将自己大卸八块吧？ 他急忙将阿芙拉到了自己身边。 “今后可莫要说这种玩笑话…” 看到赵峥面色严肃的对阿芙说出了这番话，陆小姐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他。 直到把赵峥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陆小姐这才问道： “莫非先前我有得罪赵公子的地方？为何赵公子见到我如避蛇蝎？” 话说到这，陆小姐的眼神不由得变得黯淡起来。 “难不成赵公子也觉得我是个克夫之人，所以不愿意与我多接触吗？这倒也理解…毕竟寒州城内这样的传言不少，三人成虎，有些事不得不信啊。” 原本打算带着妹妹直接转头走人的赵峥，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封建迷信果然害死人啊！ “陆姑娘没必要妄自菲薄，我可从来不相信什么克夫之事！” 赵峥这番话一说出口，陆家小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可…可已经有三个与我定下婚约的人，还没等我过门，便已经惨遭横祸！一个个命丧黄泉！这又如何说呢？” 陆小姐难得碰见一个不嫌弃她克夫命的人，心中自然十分欢喜，但过去被人家一口一个克夫命叫着。 自卑早就已经深入到她的骨髓里了。 “他们死的只能说明自个儿没福，娶不着像你这样貌若天仙的女子，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十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或许你的真命天子就在未来等着你呢，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赵峥的这一番劝导，总算是让陆小姐的眼神逐渐恢复了自信。 她颇为感激的看着赵峥。 “听君一席话，当真是让人茅塞顿开，过去是我着相了！今日方才明白那些人的死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应该为自己而活！” “我的真命天子，一定会在未来的某刻与我结成良缘！说不定…这个日子就不远了。” 看着陆小姐眼神中的期待之色，赵峥心中越发觉得有些愧疚了。 自个当时卖了那一首词，必然能入得了陆家小姐的法眼，可到时候货不对版，岂不是让人家陆小姐伤心了？ 不过赵峥当然也不会解释。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既然他已经用五百两的价格将那首诗卖了出去，肯定不会轻易暴露买家的身份。 带着妹妹告辞离去的赵峥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陆家小姐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一丝思索和好奇之色。 诗会结束后，赵峥自然接到了各方势力的无数要求。 不少人甚至还特意表示，愿意带他去寒州城赫赫有名的销金窟潇洒一番，他们显然以为赵峥是好美色之人。 可无一例外，都被赵峥给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没看到自己身边还带着孩子吗？ 让赵峥感到颇为意外的是，在诗会上夸赞了他的周衍，竟然没有安排人邀请他留在府中一叙，而是放任他离开了！ 赵峥心中感到纳闷至极。 莫非自己猜错了宁王世子的意图，人家根本没打算招揽自己。 在诗会上夸赞的那些话，也不过临场附和而已。 此时的宁王府。 看着满院子的文人士子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了一地的杯盘狼藉，整个院子再次恢复了冷清。 周衍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天的诗会，除了赵云之外，一个个都是酒囊饭桶！” 一旁的许平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有些讶然的挑了挑眉毛。 “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觉得郭世友写的诗也不堪入目了？” 周衍十分狂妄的点了点头。 “都是一些牵强附会的诗作而已，真正的传世佳作应该是有灵魂的！赵峥的这首诗，说句大不敬的话，哪怕王朝更迭，也照样会流传下去！世世代代，传唱不已！” 周衍的目光之中，充满了钦佩。 但这也越发让许平感到纳闷了。 “既然你如此看好赵峥，为什么刚才不把他留下来畅谈一番呢？我相信只要你以宁王世子的身份对他抛出橄榄枝，赵峥是一定不可能拒绝的。” 周衍笑着摇了摇头。 “像他这样的人，这个怎么可能会被我的身份震住？哪怕他迫于我的身份，不得不为我效力，终究不是真心实意的。” “我想让他心悦诚服，心甘情愿的在我身边效力！” 他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狂热和贪婪。 许平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理解这个疯子的想法。 “对了，我安排人调查过赵峥，现在他正和你们府衙一名捕快做邻居！听说两家相处的不错，赵峥和他妹妹已经认那位捕快的妻子为姐姐了。” “而且在赵峥的帮助下那名捕快还破了一件案子！” 当下，他便把赵峥如何破解林家铺子失窃案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许平听完之后，不由得连连点头赞叹。 “诚如世子殿下所言，此人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聪明，倘若他愿意在你身边效力，简直是如虎添翼！” 许平的这番话刚一说完，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折：“不过，你身为宁王世子，本身身份就十分的敏感，如今更是当着我的面大肆招揽贤才，难道你把我当自己人了吗？” “别忘了我父亲可是杭州城的太守，而太守的任务之一，便是紧盯着你们这些王爵！” 周衍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不错，我不仅当着你的面招揽贤才，而且还想要让你帮忙呢！” 第十八章 捕快 周衍的这番话，让许平越发摸不着头脑。 许平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人。 按理说周衍就算是心中有不该存在的想法，也应该藏着掖着才对，而不是堂而皇之的告诉自己。 他可没胆子掺和到王府之中的事上去。 “你父亲的地位应该非常尴尬吧？别的太守在各自的城池内，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但你父亲头上还有我老子宁王！想必他这个太守当得定然无比憋屈。” “你虽然一直在自渎，确保你父亲的位置坐得更稳，但有时候太过聪明，反而不是一桩好事。” “京城之中肯定有不少人，注意到你种种反常的举动了，尤其是那些言官们，他们可不会在乎你父亲到底有没有勾结王府之人。他们只需要发现你和我走得比较近，便可以弹劾！” “你觉得你现在还可以抽身而退吗？” 听到周衍这么说，许平一张脸立刻变得铁青一片。 他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这家伙给算计了。 “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许平有些痛苦的抬着头，语气中充满了冰冷。 “别一副我强迫你的模样！咱们这么做，可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更何况我也不是让你做那些贪赃枉法之事，就是希望你能给赵峥安排一个，衙门捕快的职位而已。” 许平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周衍肯定会让自己做一些难度极高的事情，没想到仅仅是希望自己能安插在衙门之中一名捕快而已。 这种事情别说是让他亲自去做了，哪怕是他手下的书童随从，都能轻轻松松做到。 “这个倒是简单，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像赵峥这种有大才之人，为什么要安排他当一名区区的小捕快呢？” 周衍笑了笑，“有的时候，越小的位置，越能做更多的事情。而越小的棋子，越能起到关键作用。” 许平听后，若有所思。 片刻后，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笑了。 等他离开宁王府之后，便匆匆忙忙的来到了衙门之中，找到了负责官吏考核的主簿。 … 马三保下了值，经过了一天时间的巡逻，他也感到颇为疲惫了。 当他优哉游哉的回到衙门准备交接班的时候，却发现韩主簿早早的就在衙门里等着他了。 马三保不由得一阵担忧。 韩主簿乃是衙门之中，负责考核各级官吏的人，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思索了半天，马三保都想不起来自己最近犯了什么事。 他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不知韩主簿找我有什么事吗？” 韩主簿是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他看出了马三保心中的担忧，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用担心，今天找你是有好事！” “据我了解，上次林家铺子的案子告破，乃是因为你一个弟弟提供的建议吧？我准备将此人引入到咱们衙门之中当差，不知道你那弟弟可否愿意？” 马三保愣在了原地。 他没想到，还有这等天大的好事落到他头上！ 当下他一脸激动的点了点头。 “韩主簿放心吧，那小子肯定会很高兴的！能在衙门之中吃上公家饭，可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回头我就跟他说一说，让他明天就来衙门报到！” 韩主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许公子给自己下达了死命令，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把赵峥招入到衙门之中当捕快。 如果是他完不成许公子的任务，以对方的性格肯定要给他穿小鞋的！ “像这样的人才就应该为我们衙门所用，今晚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劝说一番，今天千万让他来衙门报到！此事不容有失！” 韩主簿也板着个脸，对马三保说道。 马三保当即哼着歌，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家中。 马夫人早早的就已经把饭做好，赵峥和阿芙两人也都已经坐在了餐桌前，看着马三保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大伙都非常好奇。 “今天就是去找哪个小姑娘喝花酒了，怎么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马夫人照样嘴毒得很！ 不过，此时的马三保倒也没心思理会这些了，他的目光放在了赵峥身上，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赵峥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今天在街道上遇到马三保的时候，那群捕快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已经让他无比恶寒了。 怎么马三保回家，也学了那些捕快兄弟的目光？ “姐夫，干嘛盯着我看啊？我脸上难不成还有什么花？” 马三保笑着摇了摇头。 “你小子脸上倒是没什么花，但心里肯定马上就要乐开花了！刚才衙门的韩主簿告诉我，小的明天就可以去衙门听差！少说也能让你混个捕头当当呢！” 得知这一消息后，马夫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你还想让赵娟走你的老路吗？你也看到他的文采多么好，说明这小子是读书的料子！咱们咬咬牙，省吃俭用供他读私塾，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在府衙之中当捕快能赚多少钱？还天天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马三保的脸顿时苦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自家婆娘说的有道理，但他也认为赵峥乃是天生当捕快的料子！ 他把目光看向了赵峥。 “说实话，这个名额殊为不易啊！你也应该知道，府衙之中的不换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有人死了，否则上边是不可能补充新人。” “当了一名捕快之后，至少你们日子肯定会过得无比舒坦！将来我和你姐姐总有老的一天，我们两人不可能跟你们一辈子。” “到时候还需要你们两个互相扶持！而捕快虽然不至于让你们大富大贵，但一辈子衣食无忧肯定没问题的。” 他还是希望赵峥能答应下来。 赵峥稍微思考了一番，笑着点了点头。 “当个捕快，貌似应该挺有意思的，明天我便跟姐夫一块去衙门上报道吧！” 眼见赵峥竟然真的答应下来，马三保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狂喜之色！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这个捕快，并非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第十九章 下马威 马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不能只顾眼前啊！或许现在当一名捕快是个不错的选择，身份体面不说俸禄还颇为稳定。” “但是将来呢，如果是你上头没关系，想要升迁难如登天！可以，你这孩子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善于钻营的人！将来只怕是要在捕快的职位上蹉跎一生了！” 马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而此时的马三保见赵峥答应下来后。 眼神中不由得带着一丝自得之色。 竟然胆敢开口反驳起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寒州城内吏治清明，没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你有本事，将来有的是升迁的机会，这一点大可放心！” “就像上次我在你的帮助下，破获了林家铺子的大案，上头已经准备打算提拔我为捕头了。” 听到他这么说，马夫人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啊，老马！既然有这等好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呢？” 马夫人有些责备的拍了拍马三保的肩膀。 马三保眼神中越发得意起来。 “这不是一直没有定下来，万一我提前说了这消息，最终没有当上捕头，岂不是让你们白高兴一场？” “明日你便跟我一块前往府衙之中报到，看看韩主簿那边给你安排个什么差事吧！” 他心中还是颇为期待的，现在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自家弟弟乃是破案的一把好手，若是这小子也能进入衙门之中当捕快，将来遇到一些疑难大案，有的是赵峥立功的机会！ 翌日清晨。 赵峥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打了水洗漱完毕后便去隔壁马夫人家吃了饭，将阿芙交给马夫人照顾后，他便跟着马三保一块朝着衙门进发。 寒州城作为江东地区的第一大城，这里的衙门看起来也颇为气势恢宏。 说是衙门，但看起来和一处私家园林也没什么区别。 里面种种办公场所，尽是亭台楼阁，颇具美感。 看到赵峥来回打量着周围的建筑物，马三保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如何？咱们衙门是不是颇为壮丽？今后若是你能顺利成为衙门的捕快，便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像这种美景，天天都可以见到，无需惊讶，” 赵峥心中暗暗摇头，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昨天自己刚刚见识过宁王府的美景，如今再看这寒州城衙门，虽然也感到颇为惊艳，但还是比不上宁王府半分！ 来到了一处房前，一直笑呵呵的马三保，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敲响了房间门。 “韩主簿，我把弟弟带来了！” 房间里的韩主簿急忙打开门，一脸欣喜的看着赵峥。 许公子交代自己的事情，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快！这是你的官身文书，拿着这份官身文书去找何捕头报到即可！另外，把捕快的衣服和腰刀都领了！” “前后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韩主簿将手中的一份文书交给了赵峥，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对方。 发现赵峥确实如同马三保所言，无比年轻！ 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小子到底是如何攀附上许公子的？ 马三保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韩主簿。 韩主簿在衙门之中，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尤其是对方还掌管他们这些捕快的赏罚绩效，没有一个人不怕他！ 可没想到，他对赵峥的态度竟然如此和善！ 看到马三保竟然还愣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样，韩主簿不由得一阵怒火中烧。 “愣着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把人带过去？待会儿就要点卯了，要是耽误了时辰，我非得扣你的俸禄不可！” 马三保被他这么一吼，立刻吓得打了个哆嗦。 不过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位韩主簿！ 他还以为韩主簿有龙阳之号，看上了自家弟弟，所以才会对他照顾有加呢！ 马三保立刻乐呵着带着赵峥领了捕快的衣服和佩刀，随后便着急忙慌地来到了一处殿前。 此时大殿上已经有不少捕快了，大伙正恭恭敬敬的看着眼前之人，弯腰俯首。 马三保也急忙低下了头。 “参见何捕头！” “此人乃是我家弟弟，今日领了捕快的官身，来此报到。” 一群昨天见过赵峥的捕快们，眼神中透露着惊讶着。 没想到赵峥竟然真的来当差了。 他们若有所思的看着马三保。 这小子向来刚正不阿，从来不屑于钻营，可好端端的他家弟弟怎么可能会进入到衙门里？ 莫非马三保也学会了变通，向上司使了银子了？ 何捕头是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仅仅站在那里就形成了一股极大的威压。 寻常人恐怕都不敢和他对视！ 他扫了一眼赵峥，却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把目光放在了马三保身上。 “所以说现在还没有到卯时，但大伙都早早的到齐了，偏偏等你一个人！难道你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大伙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何捕头会突然针对马三保。 要知道，马三保在他们捕快队伍之中也算是老人了，单论地位的话，恐怕丝毫不逊色于何捕头。 更何况前段时间，马三保还查出了林家铺子的案子真凶，提拔成捕头也就在这两天！ 过去何捕头和马三保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纠纷，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着大家疑惑的目光，站在马三保身旁的赵峥很快便反应过来。 自己突如其来的空降，恐怕抢了某些人的萝卜坑。 这就和前世的公务员一样。 这么一来，让何捕头感到不满意了！ 马三保同样有些不悦的看着何捕头。 “老何，你今天这是抽什么风啊？明明还没到点卯的时辰，我也没有迟到，单单是来的晚一些，便入不了你的眼了？” 何捕头狠狠的瞪着他一眼。 “竟然还敢顶嘴，信不信我现在就禀明韩主簿，让他扣你这个月的俸禄！” 第二十章 走后门来的？ 马三保这个气啊！ 今天是赵峥第一天来衙门报道，他本来还想让这小子好好的见识一下自己在衙门的威风，可没想到何浦头竟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何捕头看着马三保和赵峥，两人心中同样非常气愤。 他本来已经提前运作了一番，花了不少银子，准备将自己的侄子安排到衙门之中当捕快。 可没想到昨天韩主簿突然找上了自己，说是他手下要来一名新人，甚至连具体是什么人，以及为何加入到捕快队伍中都没有告诉他。 一看就知道，恐怕自家侄子的名额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他接连问了好几个关系不错的官员，奈何大家都三缄其口，对即将到来的新捕快讳莫如深。 这自然让何捕头对即将到来的捕快心中感到好奇不已。 可今日看到赵峥和马三保之后，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想不到向来刚正不阿的马三保竟然也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安排自家弟弟进入衙门之中！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马三保到底找了什么人，虽然让他找的那些官员们都感到束手无策。 面对何捕头的质疑，马三保丝毫不惧！ 他眼神中带着鄙夷之色： “老何！叫你一声何捕头是给你面子，实话实说我在咱们衙门的资历比你不知道高了多少！”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天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我弟弟！话说回来我弟弟也是第一次跟你见面，你怎么就特殊针对于他？” 听到马三保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思，何捕头的脸上略有些尴尬。 “瞧你这话说的！我跟他素昧平生，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针对他？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还没等马三保开口说话，一旁的赵峥反而笑着拱手说道： “点卯点卯，自然是在卯时点名！可现在距离卯时还有一段时间，恐怕我姐夫也没有迟到吧？这怎么能叫公事公办？我看你分明是在故意找茬！” 一群捕快们听到赵峥这么说，一个个惊讶的看着他。 刚上班第一天就得罪上司，这小子还真是有些头铁啊！ 不过，马三保却反而一脸赞叹的看着赵峥。 “好小子，真是有种！这家伙显然是打算给我们下绊子呢！” “老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做的龌龊事，之前看在都是同僚的份上，我啥话都没说，可现在你要是继续咄咄逼人的话，休怪我不客气，直接把你贪赃枉法的事禀报给府台大人！” 何捕头和马三保明显不一样，此人在任上没少贪污受贿，这也是为何他能找到门路疏通关系，让自家侄子进入府衙当捕快。 马三保的话，立刻让何捕头变了脸色。 这话一说出口，就意味着马三保跟何捕头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马三保显然不打算将此事善了了。 何捕头死死的盯着马三保。 “我知道你一直窥探我的捕头之位，没想到你竟然处处留着证据…不过那又如何？我上头可是有人的！” “谁跟你这个家伙一样特立独行，从来不和上司搞好关系，只知道埋头干自己的事情。装出一副清高的姿态来，实际上背地里也没少做一些恶事！” “你弟弟这捕快的身份是好道来的吗？咱们衙门现在又不是招捕快的时节，你弟弟却能凭空被塞进来，明显也是你走了关系的！” 这一番话，把马三保都给说蒙了！ 其他一群捕快们，也都一脸疑惑的看着马三保，他们从刚开始就有所怀疑！ 毕竟大家昨天才讨论着马三保的弟弟天生就适合干捕快，而今天赵峥就来报道了，要说马三保没有向上司行贿，他们打死也不相信。 马三保心里头郁闷啊！ 他可以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向上级行贿，可他也确实无法解释为何韩主簿会突然安排赵峥入职。 看着马三保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何捕头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嘲讽之色。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大哥别说二哥，我虽然做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情，但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何捕头直接摊牌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听到这声音后，所有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赵峥确实是走门路进的咱们衙门！” 只见韩主簿背负双手，面色冰冷的走了进来。 听到他这么说，何捕头顿时欣喜至极。 “韩主簿，当真如此？还请您立刻安排人调查此事，剥夺赵峥的捕快之位，绝对不能让此等走后门的人进到咱们衙门里来！”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 只要把赵峥这家伙给赶走，他家的大侄子不就有机会了。 所以在当他听到韩主簿所言，立刻便觉得是马三保没有打理好和韩主簿关系，所以才会使得韩主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一点都不给马三保的面子。 直接将赵峥走后门的事说了出来！ 韩主簿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 “赵峥的事咱们暂且不谈，我这次来是宣布一件事的！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担任衙门的捕头了！马三保，你自今日起接任何树生的职位！” 何树生顿时愣在了原地，他有些错愕的看着韩主簿。 尽管他早就已经料到，马三保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当上捕头，可空闲的捕头之位还有很多。 他想不明白，韩主簿为什么一定要撤自己的职！ 看着何树生一脸疑惑的表情，韩主簿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冷笑。 “刚才你不是说了吗？赵峥正是从后门进来的，那个后门就是我！是我给的他官身文书，也是我直接让其担任的捕快！人家年纪轻轻便破获了林家铺子的案子，凭什么不能当捕快？” “刚才你和马三保的那一番对话，我都已经听见，看来马三保应该掌握了你不少贪赃枉法的证据！你觉得自己还适合担任捕快吗？” 何树生从韩主簿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等等，什么叫没有资格当捕快？难道仅仅撤职还不够吗？” 第二十一章 职场险恶 何树生彻底慌了。 他当捕快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如今非但要被剥夺捕头的身份，甚至连捕快都当不成了。 而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得罪了赵峥！ 对方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已，未经世事，没有能力和背景。 凭什么自己要因为此人而离开府衙？ “韩主簿安能如此！我要见一见太守大人！你们这是胡作非为，这是祸害我寒州城！在没有见到太守大人之前，此事我绝不答应！” 韩主簿看到这家伙竟然还纠缠不休，不由得不耐烦地拿出了一副手令。 “这是咱们太守大人亲自签署的手令，罢免你捕头的官职，直接将你压入大牢调查，过往贪赃枉法之事！” 何树生颤颤巍巍地将手令接了过来，看清楚上面印着的大印后，一张脸，此时已经再无任何血色。 他想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许太守，甚至他也没有资格得罪，可太守大人为何会罢免他的官职，甚至要查他的罪呢？ 他一脸惊慌的看着韩主簿，想要求求情。 “把人给我拉下去吧，别污了我的视线。” 自然有捕快直接上前摘下了何树生的佩刀，扒了他一身捕头服，甚至上了连枷！ 一眨眼的功夫，何树生就从人人景仰的捕头成为了打入牢狱的罪犯，身份之差，让人不由得咋舌不已。 韩主簿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马三保。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捕头了！我知你名声素来清廉，可当上捕头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要管住自己的手脚，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情来！” 韩主簿勉励了几句马三保，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赵峥，这才匆忙离去。 一群捕快立刻围了上来，一脸惊讶的看着马三保。 “马哥，可以啊！你手里边是不是有韩主簿贪赃枉法的证据，拿着证据去威胁人家了？所有人都知道韩主簿不近人情，所有的捕快们也都对他惧怕不已，怎么偏偏你能走上他的门路？” “今后怕不是要让马哥多多照顾了！马哥的能力我等都知道，你的清名更是家喻户晓，相信由你担任捕头，肯定比何树生那家伙要强！” 众人一脸感慨地看着马三保。 马三保此时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听到大伙的赞叹声，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我手中可没有韩主簿的任何把柄！毕竟我跟人家都换不到一块去，又怎么可能知道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呢？” “刚才难道你们都没听他说吗？并非是我走的后门，而是人家看着赵峥的面子，所以才会让我当这个捕头的！” 听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算是反应过来，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的看着赵峥。 这小子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背景的，韩主簿又怎么可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直接给了马三保一个捕头的职位呢？ 看这种人好奇的目光，赵峥无奈的耸了耸肩。 “各位也不要看我，我自己心里边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昨天我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今天就成了咱们寒州城衙门的捕快了！” “这身份的转化我都没有来得及适应呢！” 不过赵峥其实心中隐约还是有些猜测！ 他怀疑是自己昨天在宁王府诗会上的表现实在是太亮眼了，有人为了招揽自己，所以才会想办法给自己安了个捕头的职位。 只是他让他感到非常疑惑的是，若是此人有能力直接通过韩主簿，让自己空降到寒州城衙门，按理说应该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可为何对方没有打算露面，与自己相见呢？ 马三保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就别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赵峥的底细我是知道的，不过是一个没了父母的可怜孩子，一个人拉扯着妹妹也非常不容易，他不过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破案的天赋被韩主簿给看中了！此事休要再提，我先带着他熟悉一下咱们的捕快工作。” 马三保已经开始护犊子了。 他生怕这些糙汉子言语太过冒失，所以准备亲自带着赵峥熟悉一下工作。 “咱们每天卯时都要来衙门点卯。我知道你小子平时喜欢睡懒觉，但是今后可一定要勤快点。否则可别怪姐夫我不讲情面啊！” 马三保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即使他对自己这个刚刚认的弟弟务必溺爱，但是也绝对不会在工作时，给他种种便利。 “姐夫放心吧！这些事我自然晓得。话说回来，莫非我们每天的任务就是上街上巡逻吗？” 赵峥对捕快的日常工作倒是好奇得很。 他之所以选择答应马三保接受了捕快的职位，其实就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寒州城的各大势力。 看看有没有机会，能逐渐接触到一些真正的贵胄！ 马三保笑了笑。 “平时只需要巡逻半天时间就行了，剩下的半天时间，若是有案子的话就去查案子，若是没有案子你倒是可以翻看整理一下往日的卷宗。” “你小子虽然没有考取童生，但是文采斐然，向来整理卷宗应该不是问题，别看这活听起来简单。” “但所有捕快们都不愿意干！府库里堆积的卷宗许多都快要被虫蛀了，若是不加以整理出来，只怕太守大人会怪罪的！” 赵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小吏突然走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审视之色的看着赵峥和马三保。 “周文书，您有何事？” 此人乃是衙门的文书官，专门负责各类卷宗档案。 “郭主簿听说你们捕快里来了个颇为灵巧的小子？想来就是你了吧？这次自然是有事要找你的！” “三日之后太守大人就要检查咱们的卷宗了！你们捕快这边宅金时间安排些人过来，整理一下你们过去办案的卷宗吧！” “若是时间到了还没有整理好，太守大人问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 此人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马三保不由得连连苦笑。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郭主簿乃是负责衙门的田产房契，文书卷宗的，平时和韩主簿多有不对付，如今得知你是韩主簿安排进来的人，自然要对你处处针对了！” 第二十二章 归档 赵峥不由得嘬起了牙花子。 看来这衙门之中，里面的龌龊事丝毫不少啊！ 似乎是看出了赵峥心中的想法，马三保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愿意自家弟弟过早接受泥淖的污染。 可奈何在衙门之中，向着等各方权力互相倾轧的事情，还不在少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今后你可要早日熟悉衙门的规矩，我也不求你日后清白一生，只求你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即可！” “俗语有云：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今后你跟在我身边，多听多看多学，未来自有出路！” 赵峥不由得一阵莞尔。 论起这些小九九和弯弯绕绕，他可从来没有输过！ “此事我自然是省得，只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内，可否将咱们办案的卷宗整理完毕？若是未能整理完毕，府台那边又会给予什么惩罚？” 这话一出口，马三保不由得一阵麻爪。 “既然郭主簿那边让你去整理卷宗，你就乖乖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即可，若是没有整理完毕也不打紧，出了事我还能让你自己一人顶在前边不成？” 马三保这番话说了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始终没有给他讲明白，该怎么去处理卷宗之事。 赵峥叹了口气。 车到山前必有路，倘若自己连小小的衙门卷宗都整理不好，将来有朝一日真的步入庙堂，又如何治理的好天下呢？ 大体了解完了衙门的一番构造之后，赵峥便在马三保的带领下来到了卷宗处。 周文书打了个哈欠，冷冷的扫了一眼赵峥。 随后，朝着架子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努了努嘴。 “那就是你这三天需要处理的活计，若是不能顺利完成任务，可修养怪郭主簿翻脸不认人。” 马三保犹豫再三，挤出一丝笑容来开口问道：“他一人完成此事，多少还是有些难度，更何况他也不过是新人而已。不知我可否安排几名捕快，跟他一块整理卷宗？” “周文书如此宅心仁厚，又岂能看到他一个刚来衙门的年轻人，被府台大人训斥？” 周文书有些惊讶的看着马三保。 这家伙在府衙之中向来是极难打交道的，即使面对长官也一直冷着个脸，没想到竟然会为了这名年轻人放下了身段求自己。 这倒是让周文书颇为受用。 不过这可是郭主簿亲口交代下来的任务，他又岂敢轻易忤逆郭主簿的意思？ “这可不行！郭主簿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谁敢马虎？就让这小子老老实实的整理一番卷宗，就算是最后整理不完，顶多引来府台大人的一番训斥而已，不痛不痒，有何关系？” 马三保不由得叹了口气。 此人说的倒也轻巧，不过是被府台大人训斥一顿。 可问题是，赵峥现在才多年轻啊！ 以他的办案能力，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升任捕头，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一旦在府台大人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将来想要再次升迁，难度恐怕就大了不少！ 这相当于，断了赵峥的仕途啊！ 眼看马三保还想要继续劝说一番，赵峥急忙阻拦道： “姐夫，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是区区卷宗案牍罢了，想要在三天时间内整理出来，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马三保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还没等说些什么，一旁的周文书顿时眼前一亮。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猖狂的年轻人！ “好小子，我是应该说你童言无忌，还是应该说你大言不惭呢？若是这些卷宗真如你所言好整理的话，你们捕快们倒也不至于如此头疼了！” “这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啊！别说是在三天时间内顺利整理出来了，就是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能捋清楚就算不错了！” 赵峥冷笑了一声。 “既然你也知道卷宗如此难以整理，为何还要我独自一人整理呢？这不分明是往我肩膀上加担子吗？” 周文书脸色一变，他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套自己的话。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好小子，三天之后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周文书冷哼了一声后，就将卷宗室的要是交给了赵峥。 马三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都怪我！是你姐夫没本事才让你第一天当捕快，就受到如此刁难！” 赵峥急忙摆了摆手。 他知道马三保的性格，是一个不计名利之人，能为自己放下身段和周文书说出那一番讨好之余就已经是万分难得了，更何况他也确实从来没有将卷宗的整理工作，看作是多难的事情。 “姐夫不用在意，我只需要今天一天的时间，就能够将这些卷宗整理出来！你一起去忙自己的事情即可，不用担心我。” 听到赵峥这么说，马三保不由得一阵凝噎。 他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卷宗，又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赵峥。 他知道赵峥是个聪明人，可再怎么聪明也绝对不可能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将过往好几年的卷宗整理完毕。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赵峥安慰自己之语。 “尽力而为吧，若是不能在三天时间内整理完卷宗，倒也没什么出了事，姐夫替你扛着，绝对不会让府台大人迁怒于你！” 马三保把胸脯拍的震天响像赵峥保证道。 随后他便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刚刚升任捕头的职位，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等着他去处理，自然不可能花费一整天时间都陪在赵峥身边。 等到卷宗室只剩下赵峥一人时，他不慌不忙的翻看着内部的卷宗情况。 发现这个年代的人，似乎对于归档整理并没有什么概念。 所有的卷宗，只是按照时间顺序堆叠在一起，而赵峥所需要做的，也不过是以时间为单位将其收录起来而已。 赵峥撇了撇嘴，随后便按照现代档案管理的五步法，开始将这些杂乱无章的卷宗有条部分整理起来。 等到中午大伙在一块吃饭的时候，马三保有些急不可耐的问他： “那些档案整理的如何了，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吹牛！ 赵峥正对付着手里的一根鸡腿。 不得不承认，捕快们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已经整理了一大半了，今天下午就能整理好！到时候姐夫，可以请韩主簿和郭主簿两人一块来检查一番。” 听到他这么说，马三保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这小子到底靠不靠谱？ 看他说的如此轻松的样子，仿佛整理卷宗，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苦差事，反倒是有些乐在其中了。 一群捕快们都放下了手中的饭碗，一脸错愕的看着赵峥。 “乖乖，你脑子里到底装的啥东西？大伙儿都快要被那些档案给整的崩溃了，你小子对整理档案还甘之如饴？” “让我们去查个案子，干些苦力自然是没什么，让我们动动脑子，简直比杀了我们还难受！” “看来咱们捕快队伍里边终于来了个会动脑子的了！” 众人嘿嘿傻笑的说道。 马三保挨个拿筷子敲了敲他们的脑袋。 “瞧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要不是你们先前一个个都不愿意整理卷宗，咱们办案的卷宗也不至于堆积如山。” “现在倒好，把所有的任务都交给赵峥，你们是不是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被马三保这么一说，一群人不敢多说什么了。 赵峥急忙帮他们开脱。 “姐夫，其实你真的不必担心，对我来说，整理卷宗算不了什么大事！你就瞧好了吧，这次绝对让你长脸！” 看着如此听话懂事的赵峥，马三保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这番话分明是赵峥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等吃完饭之后，赵峥竟然也没有着急回到卷宗室继续整理，而是和一群捕快们插科打浑，聊天放松了一番之后。 这才不紧不慢地赶了回去！ 路上还碰到了周文书。 看到赵峥一副淡定坦然的样子，周文书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在他看来，这小子分明是在装模作样！ 别说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了，哪怕让那些精通算学的户部官员们前来整理如此杂乱无章的卷宗，恐怕也得花个十天半月的时间！ 没想到赵峥竟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周文书，今日下午我便能将所有的卷宗都整理完毕了。若是你闲来无事的话，可以来检查一番。” 听到赵峥如此狂悖的话语，周文书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也好，今日下午我便跟郭主簿去看看你整理的怎么样了！” “若是让我知道你小子撒谎不老实，非得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周文书根本不相信赵峥的这番话。 哪怕再来十个赵峥，断然不可能在一天时间内，将所有的卷宗整理完毕，这小的分明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狂悖到了极点！ 赵峥哼着小曲，回到了卷宗室。 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将所有的卷宗分门别类的整理完毕！ 闲来无事的他，便在卷宗室内翻看着过去的种种案子。 让他感到颇为好奇的是，寒州城内发生的血案大案并不多，也难怪林家铺子丢失了几千两白银，便成了让自家姐夫都感到颇为头痛的大案子了。 只是他心中感到颇为纳闷。 在这府衙之中，竟然还有不少许平欺男霸女的案子！ 要知道，许平的爹可就是寒州城的太守，堂堂府台大人！ 说句过分点的话，衙门都可以说是人家开的了，但许平做的种种恶行却仍旧记录在册，这些卷宗每年都是要往上边交的。 难道许太守就不担心，他儿子的种种恶名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吗？ 不过稍微一思考，赵峥便反应过来。 这很可能是许平的自渎之策。 依他所见，许平那家伙可不仅仅是一个纨绔，此人心机极深！ 而且似乎和宁王世子走的也颇近，莫非他们两者之间还有更深层的关系？ 就在赵峥思索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几名官员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 领头的一人大肚便便，胖的都快要看不见脖子了，嘴唇上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在他的身后，周文书面带讨好之色，弯着腰紧紧跟随着。 “兀那臭小子，还不赶紧过来见过郭主簿！” 在周文书看到赵峥之后，立刻又变了一副脸色，眼神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不屑。 赵峥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大反派的家伙，竟然就是郭主簿！ 看着他一副态度倨傲的样子，赵峥不由得撇了撇嘴。 怎么寒州城的这两名主簿，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好？ 且不说郭主簿看起来就像是满脑肠肥一个贪官污吏，那韩主簿面白无须也像是个奸佞小人。 “小人赵峥见过郭主簿！” 在人家的地盘上，赵峥当然不会不给对方面子。 看着他态度十分恭敬，郭主簿虽然说潜意识里把他当做韩主簿的人，但也不好发作。 他来回环顾了一圈卷宗室，发现所有的卷宗竟然全部都收拾的十分妥当，一扫往日的杂乱无章。 郭主簿不由得眉头紧锁。 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将所有的卷宗整理完毕了？ 他还真是个天才？ “这家伙肯定是胡乱将所有的卷宗规整在一起，表面上看起来整整洁洁，但实际上，根本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归档！” 一旁的周文书似乎自以为看出了端倪，颇为嘲讽的说道。 像赵峥这种想要投机取巧的年轻人，他见的太多了！ 郭主簿点了点头。 “去检查一下这些卷宗，看看是不是按照时间顺序归的档！若是让我知道你胡乱堆放，定然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郭主簿放下了一句狠话，周文书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上前去，四处翻看检查着。 仅仅看了三五份卷宗，便一脸惊喜的高呼起来： “果然，这小子根本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归档的！许多卷宗的时间根本不连贯！” “我道你小子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卷宗整理完毕，原来靠的都是取巧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