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不知雪》 1. 回国 北城机场。 丹麦直飞北城,近九个小时。邱婵坐上飞机是当地时间晚九点半,到达国内是下午一点。时值九月,阳光正猛。 她一直带着眼罩睡觉,很久没有过那种趴在窗前看云层上升,慢慢靠近祖国河山,回家的激动。 机长广播提醒航班即将降落,邱婵仍睡着,空姐前来提醒。 邱婵拉下眼罩,打开移门,空姐愣了愣,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极具攻击力的浓颜,冷峻大气,而不是清冷,或许用冷艳更合适。 她睁着惺忪的大眼睛看着空姐,发型有些凌乱,脸上倒没有被吵醒的恼怒,甚至表情都没有。 清透的皮肤被窗外的光闪出淡淡的光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珍珠。 粉嫩饱满的珍珠母不断受到外界的刺激,将尖锐的黑暗收进圆滑的白皙之中,美丽又苦痛的意象。 专业素质让空姐的思绪马上回到现实:“您好女士,飞机即将降落,需要将您的床品撤下,调直座椅靠背…… “OK,我去下卫生间,你处理吧。” 邱婵礼貌笑了笑,笑去华丽精致的外表,多了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真自然。 空姐连忙接上道谢语,开始撤床品。 邱婵回到座位,看了一眼窗外,回国的真实感并没有让她感到特赦回家的喜悦。 飞机落地,空姐站在出口送头等舱客人离开,乘客全部下机后,空姐检查机舱时和同事聊天。 “3A的乘客你看到了吗?” “啊……那个厌世大美女吗?” “对,她是明星吗?” “不知道,感觉不像明星,气质不对味,是哪家千金吧?” “应该吧,要不是我还有点职业良知,不然直接上去问她要微信了,她可太斩女了。” “你怎么每趟飞机都这样……” 邱婵出了机场,才意识到国内夏天的凶猛,明明已经九月,但现在简直是烈焰滔天,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听得一阵短暂的空调风声后,耳边马上就被“嘟嘟嘟”的等候音覆盖上。 仝溪白不接。 意料之中。 不过十分钟后就给她回电话了。 “溪白哥哥!” 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声音是脆生生的娇憨,但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仝溪白走到落地窗前,烈焰的温度照拂不到他,但耳边的热情实在真切。 好像她小不点时期就这么爱叫人,不称呼他“哥”,“哥哥”,不厌其烦地在前面加上他的名字,组合成一串总让仝溪白有一种生理性颤栗。 溪白哥哥……好矫情的称呼。 邱婵的解释是:哥哥太多了,必须加名字才能叫清楚。 随便了,反正听久了耳朵自然而然长了一块属于她的茧。 “抱歉,我刚在开会。” “那你等会是不是很忙,不能来机场接我?” 镜片下的睫毛微颤,仝溪白很意外,以至于说的第一个字就卡壳了:“你……你回来了?” “对啊。” “我来……让司机接你。” “不用了,我爸来接我了,刚是玩笑话,”邱婵把头靠在车窗上,这一举动好像能让脆弱的谎言遇到绝缘体一般了无声息,她提高了音量,高兴地提醒他,“那你这两天赶紧忙工作,我后天的音乐会你必须得过来。” 仝溪白犹豫了一下,她便直接挂了电话。 他只好叹了口气,他们之间有一个长达四年的问题还在等待答案,那就赴约。 仝溪白回到会客室,对着眼前的男人礼貌地笑了笑:“江叔,不好意思久等了。” 江晨濡站起来,年纪刚过半百,看起来倒还是三四十左右的样子,没什么皱纹,脸白腻得像一套抹了油的白色胶皮座套。他走上前两步,拍了拍仝溪白的肩:“溪白,哦不,仝总。” “江叔您别取笑我。” “你爸妈好福气啊,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捷西医疗自从被你接管后那增长速度,真是让叔羡慕都羡慕不来,记得你还这么小的时候,”江晨濡拿手比了比一个小孩的身高,谄媚地笑道,“我就看出来你以后肯定是个人才,不像我家那位,三岁看小,到底是不太中用。” 仝溪白见惯了这攀亲带故的招式,知道他来这趟是为了上次差使副总驳回他家的项目,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他江家仗着前妻和仝家是世交,变着花样想来占仝家的便宜。 他以为上次的敷衍已经告诉江晨濡答案了。 显然,人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 “博简才五岁,未来可期,”仝溪白话锋一转,故意来了一句,“再说了,不是还有邱婵吗?” 江晨濡怔住,不过一秒,脸盘腻着笑:“哦对了,说起小婵,我今儿个来倒不全是为了生意的事,这孩子不是刚毕业回来,后天给她办了个音乐会,请你们全家赏个光,给我长长脸面。” 仝溪白的声线压低了几分:“后天?邱婵现在回来了?” “额……后天的事,明天的飞机,她弹钢琴拿了什么肖邦奖,最近名气可大了,要处理的事也多。” 仝溪白波澜不惊的眼里泛起一片微不可察的浪,眨眼间心里的异样便一闪而逝,礼貌淡淡道:“我和爸妈会过来的。” 江晨濡露出踌躇脸色:“那生意的事……” “我让人再给您报个价,劳烦您等等,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 矛头又抛给了仝溪白父母,反正他想,这烂摊子也是爸妈扔给他的,他没那么多时间去处理上一辈的人情,索性再抛回去,让他们大人勾心斗角去。 听懂了言外之意的江晨濡也不再纠缠下去,两人和和气气地道别了。 仝溪白回到办公室,一时进不到工作状态,如潮的闷顿纷涌来袭。 他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抓了个空,才发现今天没重要场合,穿得休闲了些。 只好先摘掉了眼镜,象征性地拿走一块玻璃挡板,给身体透透气。他拿起手机,看着第一条通话记录。 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回来了。 邱婵靠在车窗上,脑袋差点被撞出脑震荡,心想:没人来接,想装个忧郁也好难啊…… 她看着窗外,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手机上搜索了一通,没结果,只好看向司机:“叔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是本地人吗?” “是啊,地道老北城人。” “地安门那家秦记卤煮小肠现在还在吗?” “哟,小姑娘挺懂吃的啊,他家做大了,不在原来那块了,去北新桥了。” “那麻烦带我去那吧。” “得嘞。” 邱婵打包了一份卤煮,买了一捧鲜切铃兰,叫车去了墓园。她每年都会偷偷回国一趟,来看她妈妈。 “欸?外婆他们来过了吗,好干净啊。” “我给你带了秦记的卤煮,”邱婵拆开包装,夹了几筷子在塑料薄盖上,放在墓碑前,“小时候你经常带我去吃的那家,新店面好气派,排了好久的队呢。” “好热,吃得我都出汗了,北城为什么会这么热啊,都快傍晚了。” “你知道吗?现在有个玄学叫如果你心里想做一件事,但很犹豫,那就去吃一下你记忆中的美食,如果味道没变,还是你想象的那样,说明这件事一定会成功的。” “你尝了吗?味道有没有变?” 邱婵吃完卤煮,把垃圾整理好,她抬头看着天空,黄昏了,落日正在吞下整个世界,有一片云像一条搁浅的鱼,濒死的瞳孔正注视着她。 “你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吗?还挺羡慕的。” “我走了,以后就能经常来看你了。” “我去见爸爸了,祝我好运吧,妈妈。” 邱婵像是在为进家门蓄力,一路缄默,甚至连手机都没打开看过。 越靠近家时,紧张感就缠紧了全身,邱婵下车时有些心不在焉,人是下去了,靠近门口的包没拿,反而因为她身子一动,包包侧翻,顺着大开的门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痛苦洒了一地,邱婵也痛苦地捡着东西,还好司机看到了,没给她一嘴尾气,好心地下车帮她。 地上的手机来了电话。 邱婵连忙把散落的没几样东西塞进包里,和司机道了谢。 握着手机,等了一会才接起,因为来电人实在意料之外,所以邱婵没先说话。 仝溪白皱了皱眉:“人呢?” 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大概一生没几回等别人接通他的电话吧。 邱婵乐呵呵地说:“我以为你手机掉了,刚好路人看通话记录我是第一个,就打给了我。” “想象力丰富。” “因为你难得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啊。” “你现在在哪?”仝溪白把手机免提,放在玻璃柜上,从里面挑了块手表带上,“给你接风。” 邱婵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想了想后说:“还记得我18岁跟你告白的事吗?我说我回来了你就要说出你的答案。” 仝溪白顿了顿:“记得。” “我这次回来不着急走,所以这个答案也不着急听,还是音乐会见吧,我刚到家,想先体验一下久违的亲情。” 对面沉默了几秒。 仝溪白看向衣帽间的镜子,里面着休闲套西的自己有些陌生。 他拿起手机,邱婵能感受到声音的细微变化,风过林梢,月亮团进云里又探出来的淡淡欣喜:“好,欢迎你回来。” 2. 勾引 邱婵从大门进去,安保不认识她,还拦了拦,还好小时候照顾她的王姨迎了过来,十分惊喜地说道:“小姐回来了!” “王姨,您怎么这么叫我?”邱婵把手伸过去,拧巴着一张脸,示意她去看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王姨跟过邱婵的妈妈,虽然现在换了服务的对象,但心里还是念叨着人家的好,疏眉蹙了蹙,眉心的皱纹更深了,她压低声音:“夫人让叫的,叫了这么多年了,改不了嘴了。” “您私下继续叫我小婵就好。” “被那位听到又要发脾气了。” 邱婵感到自己的心坠下一寸,但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温姨在哪?” “我带你过去,夫人知道你今天回来吗?” 邱婵想到这事就觉得搞笑,回国是他们催着回,发了机票消息,又都默契的没声也没影。 真是不放过一次机会给她下马威。 邱婵笑笑作答,王姨也明白了,闷不做声把她带进家门。 穿过院子的时候邱婵皱了皱眉,花草早就翻新过了,完全看不出以前的痕迹。唯一的旧痕迹是棵玉兰树,她很讨厌。 进了家门,已是饭点,扑鼻而来食物的香味。 温盈三十八岁,按现在的网络审美,应该能划分到纯欲贵妇那去。她穿了件白渐紫的真丝连衣裙,青葱玉指指使着一个阿姨把菜拿回后厨重做,波浪般的长发在后背起伏,一转身,她们的视线就对上了。 邱婵觉得她变年轻了,大概是眼部保养得好,目光像浑浊的老井下了场大雨,顺带清澈了不少,那些精明心机是冲干净了,还是垢进了眼底。 “温姨。”她先笑着打了声招呼。 温盈的纤瘦尖脸立即荡漾起笑花来,和和气气地展示着她的酒窝:“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让厨师准备你爱吃的菜。” “现在做也来得及,加个番茄炒蛋就行,没番茄就炒蛋。” 菜式简单到无法刁难。 温盈愣了愣,应下,邱婵问她:“爸呢?” “博简马术课,让他陪陪孩子,快回来了。” “那我先回房间整理一下行李。” 温盈面露难色:“不知道你今天来,房间都没整理好。” 邱婵乖巧地说,“我去客房。” 看着温盈这么努力地消除她在这个家的痕迹,邱婵便好心给她一个自己是客人的定心丸。 上楼的时候路过自己的房间,邱婵折回去,推门看了一眼。 里面没开灯,厚重的窗帘拉着,邱婵的眼睛一下子暗了。 变成江博简的过气玩具收纳室了。 这个房间好像很久没见过光了,有灰尘腐烂的味道。 “你的名字叫什么?”邱婵扭头问带她去客房的女佣。 女佣见惯了温盈莫名其妙的有钱人脾气,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以为这位也是差不多的笑面虎,知道名字了后面指不定会怎么找她的麻烦。 “小姐,我叫邱甜甜。” “邱……那咱们是本家啊,甜甜,明天找几个人帮我把这间房收拾出来,能住就行。” 邱甜甜心想:倒霉,活这么快就来了,但也只能卑微应下:“好的,小姐。” 邱婵来到客房,审视了一圈房间,然后关掉灯,拉上窗帘。陷入绝对黑暗之时,她打开手机相机,开始检查是否有摄像头。 邱婵啊邱婵,这是你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啊,有必要这么提防吗? 她对着黑漆漆的现实苦笑了一声。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女佣过来敲门,说江晨濡回来了。 邱婵恍惚了一下,深呼吸了两次才回过神,走了出去。 “爸!” “哦……”江晨濡站定,看着楼梯上的邱婵,面上很平静,“盈盈刚跟我说你回来了,不过你这小孩怎么一声不吭直接出现啊,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 邱婵走下楼梯,淡淡地说:“你把我拉黑了吗?” “什么?” “开玩笑,我给你发消息了你可能没看到,”邱婵撇出一抹微笑:“最近很忙是吧,公司的事吗?” 江晨濡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是挺忙的,咱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爸。” “怎么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晨濡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思考时间过长有些尴尬,随即笑了笑:“我宝贝女儿回来的日子啊。” 邱婵抬了抬嘴角,掩饰得很好的冷笑。 这顿饭吃得很痛苦,江博简因为马术课和小马配合不好,在饭桌上发脾气,温盈哄他,说:“姐姐好久才回来一趟,安分一点。” 他还闹,大概是来了“外人”,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囔囔着把教练开了把马废了。江晨濡不耐烦地训了他几句。 江博简不高兴了,环视了一圈周围,连佣人都不在,没人能给他撒气。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认真吃饭的邱婵,说:“姐,你为什么会回来啊?” 邱婵挑着汤里的青葱,不咸不淡地回:“问爸爸啊。” “爸,你让姐姐回来的?” 话里有莫名其妙的攻击性,江晨濡皱眉瞪着江博简:“你姐姐研究生毕业回国,哪像你,以后给你捐个大楼都指不定上不了大学。” “爸!” 小孩尖锐的嗓音像指甲划过黑板,非常不适。 “孩子才几岁啊,你就……”温盈忍不住辩解。 江晨濡给温盈一个眼色,她只好找了个借口把儿子带了出去。 邱婵终于把汤里的葱挑干净了,同是五六岁的时候,有一个记住她的喜恶,即便菜里撒了葱,也会很耐心给她挑掉的爸爸。 她端起汤碗,一口气喝光,记住了这残留的,她讨厌的葱味。 放下碗的瞬间,邱婵问他:“我也想问,我为什么能回来?” 江晨濡觉得女儿变了,不太爱说话了,一说话便能哽住他的喉咙。 “公司……” “姑姑跟我说了,她想让我站她这边。” “这个贱人……”江晨濡一脸不可置信,气到拍了拍桌,“太过分了,不光觊觎我的公司,还敢拉拢你!” 邱婵看着他,眼底一阵怜悯闪过:“可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被拉拢的资本。” “她就是想看我众叛亲离,被孤立出去。” 他的下一句迟迟未说出来,邱婵只好帮他开了个口:“让我回来,是想要我做什么事吗?” 江晨濡的脸色一下子柔和了,语调放慢,上半身朝她倾过来:“宝贝,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邱婵靠向椅背:“你就直说吧。” “你小时候不是一直喜欢你仝叔叔的儿子仝溪白,囔囔着要嫁他,要咱们就嫁啊。” 邱婵笑了,讥讽是彻底藏不住了:“你说能嫁就能嫁啊?小时候的玩笑话你当真了,人家跟你一样,也会当真吗?”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喜不喜欢仝溪白?” “喜欢啊,这种钻石王老五谁不喜欢?”邱婵敛睫,脸上的讥笑淡了几分,“你也很喜欢吧。” 江晨濡压根就听不出邱婵的嘲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餐桌成了演讲台,他感情充沛,激情澎湃:“所以说啊,你嫁给了喜欢的人,我们家靠联姻得到了扳倒那个贱人的机会,两全其美。” 邱婵为她爸的完美计划鼓了鼓掌:“可是,仝溪白会跟我结婚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喜欢他,你追他啊,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我可从来没追过人。” “你是我女儿,长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勾勾手指男人就过来了,你不会,就去问问你温姨,让她给你出出主意。” “她的法子的确好用,”邱婵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竖瞳感让她此时很像一只致命的小豹,嘴角还噙着笑,低语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怀上嘛。” 江晨濡一下子变了脸色,邱婵擦了擦嘴,起身:“我吃完了,先上楼了。” “你想过没钱的日子吗?” 邱婵停住脚步,江晨濡转过身继续问她:“没钱的日子,你有过过一天穷日子吗?” 邱婵仍背对着江晨濡,她看着酒柜,玻璃反射出一个偷听的影子。 游戏开场了。 “我试试,”她的语气很雀跃,“我说勾引仝溪白。” - 后天的音乐会虽然主角是邱婵,但最紧张的却是江晨濡。 他马不停蹄地拜见每一个商业伙伴,事无巨细地检查邀请名单,甚至连场馆空调几度都要管。 邱婵想:他要是能把精力放在公司上,姑姑能趁虚而入吗? 上流社会最爱打着幌子干些下流的事。邱婵从十岁拿到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第一名后,就开始在江晨濡的要求下开音乐会,底下坐满歪瓜裂枣、大腹便便的有钱人。 十八岁前的邱婵觉得自己像被玻璃罩住的精美瓷器,每个人都要过来看一眼,真情假意地夸一句。 成年后,这个瓷器被拿了出来,待价而沽。 拿不下仝溪白,还会有一个低一档的王溪白,再不济,便是低低一档的陈溪白。 音乐会入场半小时前,邱婵接到了仝溪白的电话。 “你来了吗?” “嗯。” “我马上过来。” 仝溪白站在空无一人的音乐厅,拾级而下,突然幕布拉开一角,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东张西望看了一圈,终于锁定了他。 两人对视,仝溪白做深呼吸准备迎接…… “溪白哥哥!” 迎接这肉麻的称呼。 仝溪白抬手,跟她打了招呼,看她从红丝绒幕布里走出来,穿了件一字领,细肩带,高低摆绸缎白礼服,让他联想到红梅白雪。 她一靠近,仝溪白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和口红颜色类似,略甜的微醺樱桃。 四年没见,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尴尬,主要年纪小的那位很活泼。 “你怎么变了这么多!”邱婵睁着大大的眼睛观察着他,其实脸还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帅脸,冷涧深雪,高岭之花,真正变的是目光,眼镜片是薄薄的冰层,过滤掉了温度。 “变更帅了。” 仝溪白直觉这是假话,三十岁的老男人靠一些经验能分辨出来。 “为什么叫我提前过来?” 邱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拉他往前走。仝溪白的视线跳了跳,三十岁老男人的心脏受到了惊吓。 她的手心正正压着他的桡动脉,仝溪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频率,很想松开,声音却变得犹豫:“你干什么……” 邱婵扭头:“我们去台上啊,在幕布后面藏着。” “为什么要藏着?” “你好多为什么,”邱婵掀开幕布,走到钢琴边,松开了他的手,“我先回答第一个为什么,因为我的音乐会很无聊,知道你是大忙人,提前为你弹一个我喜欢的曲子,听完你就可以回去了。” “为我弹一个你喜欢的曲子?”仝溪白无奈地笑了下,“不能听我喜欢的吗?” 邱婵坐在钢琴前,冲他眨了眨眼睛:“你想有点曲子的资格吗?” 3. 答案 仝溪白没回答她的问题:“说吧,第二个为什么。” “既然观众只有你,那就不能让其他人闯进这个空间。再说了,你要在台下听,谁给我拉幕布,我画了这么久的妆可一定要给你看到。” 仝溪白看着她,睫毛扑闪着,像小猫开花的脚掌,有点可爱但更怕突然亮出的爪子。 这是他与邱婵久别重逢后,出现的意味着危险的第六感。 总觉得她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天真的妹妹了。 下一秒,他为自己的臆想感到可耻,为什么要规定一个女孩的成长过程中永远天真。 “开始吧,我认真看也认真听。” 邱婵掀开琴盖,看着交错的黑白键,按了下去。她五岁学钢琴到现在,却谈不上多喜欢,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恨自己只会弹钢琴。虽然她拿了很多奖,但业界一直诟病她弹琴只在炫技,一点感情也没有。 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仝溪白认为自己没什么音乐素养,小时候为了培养所谓的气质,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一些有名的曲子也能叫上名字来,但他不知道此时的曲子叫什么。 有些悲壮,像在暗夜里摸着石子过河。3分38秒后,天亮了。 高潮褪去,余韵在她略显感伤的脸上。 “这是什么曲子?” “《Counterattackmankind》,一个动漫里的插曲,爸爸只会让我弹那些著名曲子,这种可上不了台面,”邱婵弯了弯嘴角,“喜欢吗?挺好听的吧?” 仝溪白点了点头。 邱婵低下头,摸了摸白色琴键,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沉默了一会,仝溪白斟酌着话语,想着尝试少伤害她一点。 在他开口的前一秒,邱婵突然问:“你有女朋友了吗?” 仝溪白认为她在拉高自己可承受的心理阈值,这反而让他感到更沉重了:“没有。” “喜欢的人?” “没有。” “确定的联姻对象?” “没有,我是不婚主义者。” 答案出来了,但邱婵还是执拗地盯着他,说:“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仝溪白抿了抿嘴,没想到人生做过的最难之事,拒绝她也可以排列其中。 明白她的心脏遍布细小的创口,真的不希望自己再加上一道。 但喜欢一个人对仝溪白而言是一种脱离轨道的意外,像他这种家庭,恋爱婚姻倒退回封建时代,他已经被包办了人生,那作为对家人的惩罚,他选择不婚。 他不会喜欢邱婵,也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 “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邱婵做足了心理准备,所以听到后还能勉强地拉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还好你回复的是22岁的我,要是18岁,我肯定要哭了。” 仝溪白看她,她便垂眸,再抬眼时,目光像蜷起的潮湿花叶,他受不了,直接一句:“我先走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邱婵按了按高音A6键,说话声也一样的清脆,“但我最近刚算了命。” 仝溪白知道她有胡说八道的毛病。 “大师说我本是观音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但因为和金童颠倒凤鸾巫山云雨,不慎打翻玉净瓶,观音将我遣下凡轮回,本该四世姻缘,却不料这最后一世命里生成孤星照,要是找不到金童,和他结成这世夫妻,我就回不到天庭,下辈子去畜生道了。” 仝溪白:“……” 有一种刚才小心翼翼的踌躇都成了笑话的感觉。 “那你好好去找你的金童。” “金童的金,历练三世后,去掉三个笔画,就变成了仝。” 仝溪白无语地看着她,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胡说八道的本事也越发精进了。 邱婵很无奈地耸耸肩:“所以我不是不接受你的答案,而是我不能,我不想下辈子当畜生。” “走了,”仝溪白朝她俯身,希望她听得更清楚一点,“邱婵……妹妹。” “溪白哥哥,你突然这么郑重地叫我妹妹,”邱婵往前走了一步,安全距离被入侵让仝溪白的脊背僵了僵,他看到蓓蕾般柔软鲜艳的嘴唇一开一合,“有一种……禁忌的感觉。” 仝溪白生理性喉结滑动了一下,但面上仍冷静着:“我知道你下辈子是什么了?” “兔子?小狗?小猫?” “海豚。” 邱婵捂嘴:“真的吗?你早就看出来我很好色了?” “……”语塞过后,仝溪白的眼里出现促狭的笑意,反将她一军,“海豚永远不会深度睡眠,因此它们不会做梦。” 邱婵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真是狠心的男人,不婚主义也就算了,骂人还都不带脏字的。 音乐会开场,如邱婵预想一样,底下坐着一群现在就开始等着打瞌睡的人,意外的是,她看到了仝溪白一家。 仝溪白的母亲,邱婵妈妈生前的闺蜜—白婕热情地朝她挥了挥手,她以笑致意。 结束后,江晨濡很反常地没带她去名利场social,径直将她拉到迎宾室,一看,仝溪白一家已经在里面了。 “小婵!”白婕真的很像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妈妈,直接给了她一个大拥抱。 邱婵扁了扁嘴,一副欲泣的模样:“阿姨,我好想你。” 白婕看着邱婵,这张与她妈妈邱棠有几分相似的脸,不免伤感,连忙打住,扭头看着两个“社恐”男人:“溪白,上花啊。” 仝溪白走近,把花递过去:“祝贺妹妹音乐会圆满结束。” 太过强调“妹妹”的身份,现在的局面似乎有些互相较量的意味,她接过花,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谢谢哥哥。” 她歪了歪脑袋,看向后面的仝彦西:“谢谢叔叔百忙之中来支持我的音乐会。” 仝彦西兴致缺缺,但不好拂了人家的脸面,笑着祝贺了一下。 江晨濡觉得此时氛围最好,找准时机插上话:“小婵出国念书念了这么多年,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你们一家人,我在静园开了包厢,咱们去叙叙旧……” 仝彦西立马打断他:“老江,承蒙你好意,只是老爷子身子不适,等会我们还得一起过去看看。” “唉呀……那要不我跟小婵一块过去,让仝老爷子也看看他干孙女,小时候,老爷子还指着溪白和小婵定娃娃亲呢。” 这话一出,沉默震耳欲聋,邱婵觉得自己的脸被抓起丢到了江晨濡脸上,衬得他面子巨大。 仝彦西的眼神冷了几分:“老江,不了。” “那改天,改天我们去看望。” 邱婵很可怜地看了她爸一眼。 三人说罢要走,江晨濡轻推了一把她,邱婵装看不到他的信号,干笑着和白婕挥手。 迎宾室空了,江晨濡因为刚才不顺他意的屈辱,眼睛盛满了怨恨,又没有其他人,便把气撒在了邱婵身上。 “你刚什么意思,故意没看到对吧,我约他们一家人有多么不容易你知不知道啊!” 邱婵冷眼瞧着他:“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他们都在计划开股东大会了。”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邱婵无语地抱着胳膊,语气淡漠:“仝家的世交是邱家,不是江家,白阿姨愿意喜欢我,是因为她跟妈妈是好朋友,说实话,跟你没什么关系。” 这一番话宛如给江晨濡从头到脚浇了一层油,不用突然作客的火星,他自己就烧起来了:“闭嘴!你难道不是我生的吗?” 邱婵发现自己挺喜欢和江晨濡争执起来,情绪稳定的人乐意看别人发疯,有一种扯风筝线的愉悦,只要她想,她就松开控制,让江晨濡变回一头怪兽。 “行了,我是你女儿,我们不想变穷人的念头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所以让仝溪白跟我结婚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当人家乐意做慈善吗?” 邱婵说完觉得跟他吵架浪费时间,于是嘴甜补了句:“你又不懂怎么追人,妈妈追的你,温姨追的你,你说你能想出什么法子让我追到仝溪白?” “我……”江晨濡头上的火立马台风过境,一点烟都没,“你有法子?” 邱婵自贱地笑道:“这不还得跟温姨多学习学习。” — “这厚脸皮的技术还得多向邱婵她爸学习,”车上,仝彦西看向白婕,语气调侃,“非得拉着俩大忙人陪你看戏,看到了吧,传闻是真的,人家上赶着打包送女儿,你输了。” 白婕冲他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他就叫我们去吃趟饭,你倒挺大方的,把刚出院的爸爸都能拉出来当挡箭牌,我可没觉得我输了,反而有人胆小的很。” “邱婵在台上弹钢琴,她爸在底下跟溪白叽叽喳喳,你没听到?” “我没听到。” “溪白……” 仝溪白摁着手机,把音量加大两格,脸朝向窗外,耳机里放着邱婵开场前弹的曲子,意外地让人感到平静。 仝彦西上手想拿掉他的耳机,仝溪白先避开了,然后摘了耳机。 “江晨濡那笔生意打回去,我不懂你为什么递上来?” 仝溪白没什么情绪地回:“人情是你们那代的事,坏人别让我来当。” “这种小事扯什么道德感。”仝彦西撇了一眼白婕,没等他说下一句,白婕被这莫名其妙的眼神气到了,指着仝彦西:“你别扯上我,我家交好的一直都是邱家,是你当初要跟江晨濡的公司合作。” “指什么指,小家子气,”仝彦西转向仝溪白,继续说着刚才被打断的话,“以后江家那边的合作一律断掉,不必再来问我。” “就因为他妹妹和他争权的事?” “对。” “对什么对,”白婕尖利地笑起来,“有些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江晨濡当年干过你是他的本事,现在出事了抓紧机会奚落人家呢。” “你!”仝彦西差点伸手指她,关键时刻忍住了。 白婕得意地说:“江晨濡的科技公司前身是Autuming秋晨资本,邱婵的妈妈邱棠才是创始人,邱棠去世后,邱婵的外婆手握18%股份,她舅舅最近从英伟达辞职,估计快要回国了,邱家这么一个律师世家,这个舅舅搞技术不学法,你想明白了吗?” 仝溪白眼里闪过的情绪太过复杂,脑海里出现一个小女孩的影子,在风波的大海里载浮载沉。 “这么个小公司,这么多人分,你说闹不闹,咱们离远点,别惹一身腥。” “还有邱婵,她回国就是来站边的,不管她站江晨濡,还是外婆,一个只会弹钢琴的女孩子最终一定是被牺牲的棋子,”白婕语重心长道,“溪白,江晨濡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别因为可怜邱婵就错给人幻想,钝刀子割肉才是不道德。” 4. 告别 娃娃亲的威力太大了,邱婵一度十来天没敢去找仝溪白。 江晨濡看女儿一直在家里睡大觉,急得很。但邱婵永远一句废话:“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你每天晚上都出去蹦迪吗?”江晨濡看着她的穿搭,皱了皱眉。 邱婵穿了件荷叶边露肩短上衣,牛仔热裤,正坐在鞋柜上套马丁靴。 “在你的认知里,夏天多露点就是去蹦迪吗?” “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你好歹还是个钢琴家。”江晨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那白色胶皮座套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穿过的老年汗衫,还不是纯棉的。 他又继续说,爹味是海水浴场的排污口:“我私下不管你穿衣服还有出去玩,但是仝溪白的事你能不能抓紧一点?” 邱婵拿上车钥匙:“这不现在就去找他了。” 江晨濡愣了一下,连忙开口:“那你穿高跟鞋啊!” 邱婵关上门,皱了皱鼻子,爹味升级成了农贸市场的下水道。 晚上七点,仝溪白暂时结束白天的工作,一看是周末,脱掉西装外套,衬衫扣子解开两粒,电梯直达一楼,大步跨进城市夏末的夜晚。 还会觅食,是他检验自己作为人类还在生存的一种基本方式。 “叔叔叔叔……” 仝溪白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身后,又低了低头,才发现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叔叔,我跟妈妈走散了,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仝溪白在犹豫的一秒内想到以前的间谍也有童子军,那现在……但下一秒他看到这个孩子的左手只有四指。 “可以。”他把手机递了过去。 电话接通,小女孩再没忍住情绪,一边眼泪汪汪一边着急地报了个显眼的地标。 是广场中心的喷泉。 “谢谢叔叔。” 小女孩礼貌地双手递来手机,仝溪白接过,看了一圈热闹的四周。 人可真多。 “你妈妈什么时候过来接你?” “大概十分钟吧。” 仝溪白看了一眼手表,犹豫了两秒:“介意我陪你等一会吗?” 小女孩笑:“当然不介意。” 两人尬站着,小女孩想闲聊几句,但看着面无表情的仝溪白又闭上了嘴,气氛太过拘谨。直到仝溪白的视线内出现了一辆冰淇淋车,他指了指:“可以吃吗?叔叔给你买一个,边吃边等。” 小女孩的眼睛立马亮了:“真的吗?谢谢哥哥!” 听到年轻十岁的称呼,仝溪白笑了笑,果然哥哥还得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叫起来才不别扭。 小女孩选的冰淇淋是薄荷巧克力口味的,他难以想象这个味道,感觉会是牙膏。 “溪白哥哥!” 身后的喷泉突然开启,位置稍近的仝溪白眼前马上被隔了一层水雾,他看着不远处朝他奔来又挥手的邱婵。薄荷巧克力的味道是沿脉络切开的一只白剑兰,为防止糖粒纠缠,撒了一层干爽的青草茉莉粉。 邱婵站到他面前,眸光清亮地看着他,笑嘻嘻说:“巧遇。” 仝溪白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任何巧合。 “妈妈。” “啊!宝贝女儿,可找到你了,看看你这嘴吃的。”邱婵蹲下来,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小女孩擦嘴。 仝溪白皱了皱眉,视线在两张脸上徘徊。 “这个哥哥帮了我,还请我吃了冰淇淋。” “是嘛?要好好谢谢哥哥哦,”邱婵看向仝溪白,然后把手伸了出去,“哥哥,我也要吃。” 仝溪白无奈侧过脸去,确定了一眼冰淇淋车的位置,跨步走去。 老板问:“要什么口味的?” “开心果。” 仝溪白拿着冰淇淋往回走,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接走了小女孩,两人正在和邱婵挥手拜拜。 果然是童子军……两个都是。 有风吹来,白色荷叶边,牛仔裤的毛边,靴子的鞋带轻轻飘动,还有她那微卷的长发,吹乱了就用手撩到耳后,眼睛顺势来寻找某个人,喷泉上升至最高点,潮气漫上她的眼眶,她笑,不容拒绝的明艳硬生生挤进仝溪白的视线。 他想起那天白婕对自己说的话,细细想来十分正确。 他倒不会可怜邱婵,只是可怜自己,离篝火这么近还感受不到温暖。 邱婵很惊喜:“哇,开心果味的,对吧?” 仝溪白点了点头,把冰淇淋递过去后有一种结束任务的轻松:“走了,我还有事。” “我也还没吃晚饭。” 仝溪白感到奇怪,眸光微敛。 “你请我吃冰淇淋,我请你吃饭,走吧,你是不是要去一家叫……”邱婵挠了挠头,“叫什么来着,重生之我在北城炒牛蛙?” 仝溪白没觉得好笑,眉眼冷了几分:“我不喜欢背后有双眼睛。” “我不喜欢去公司找你告白。” “什么?” “Sorry,吃冷东西冻到嘴了,是找你告别。” - 邱婵跟着仝溪白从“重生之我在北城炒牛蛙”的侧面小巷进去,路不窄,两边种着梧桐树,路灯藏进枝叶里,汹涌的光线被遮挡了大半。 仝溪白侧目看了她一眼,脸上有斑驳的树影,又甜又冷的冰淇淋将她的嘴唇颜色变成潮红。 又在不停的讲话,绯红欲滴,仝溪白觉得此时的空气十分黏甜。 他收回男人看女人的视线,修复好一个正经哥哥的人设。 经过几家小店铺后,到达目的地。 “原来叫酒鬼面店。” “看来你之前跟丢了。” “不算跟丢,我后面没再跟着你了。上周末我来找你,刚好看你从公司出来,想叫你来着,但是你的背影看起来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邱婵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有一双发现孤独的眼睛。” 仝溪白愣了愣,邱婵于他而言,像邻居家被忽视的青苹果树苗,隔着墙也给它浇浇水,在每日的注视下感受活泼的生命力。 仝溪白八岁那年,白婕的好闺蜜邱棠搬进了隔壁的别墅,很快,邱婵出生了。 他还记得见到她第一眼的感觉,可爱到他能脱口而出“小Baby”这种词。 幼儿园到高中一站式教育的私立学校,解决了很多需要父母投入的教育问题,偶尔念初中的仝溪白受邱婵父母所托,要穿过整个校园,去接5岁的小女孩。 邱婵是一个很乖的小孩,给她一颗糖,她就能一路上不讲话。 青苹果树长大了,恣意而为的清新、鲜亮,足以让人片刻怔住。 “偶尔也想要保护对方的孤独。”她的眼睛像后半夜的海水泛起亮鳞。 目光一触就离,仝溪白把菜单一推:“点菜吧。” “你应该经常来这里吃吧,我怕踩雷,你帮我点。” 仝溪白依稀还记得她的口味,点了碗海鲜清汤面,自己和老板说了声“照常”。 邱婵翻了翻菜单,疑惑地问:“没酒吗?” “再给她一碗鱼丸汤。” 老板看着仝溪白,一向单独来的常客头一次结了伴,俊男靓女,养眼。 邱婵皱眉:“不要,我要喝酒。”她把菜单翻到最后,酒鬼面店居然连啤酒都没有。 “今儿个这么好的日子总得喝点吧?” 仝溪白看她无语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鱼丸汤吧。” “这么好喝吗?” “嗯。” “好吧,”邱婵妥协,抬头问老板,“那为什么要叫酒鬼面店?” 老板笑笑:“因为我喝醉酒爱煮面,所以开了面店。” 奇奇怪怪,邱婵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等上面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邱婵觉得仝溪白的性格真不太好,要是有机会跟他结婚,生活肯定很无趣,不然为什么刚刚她都抛了告别的钩子,他一句话也不问。 最后还是邱婵主动开口。 “我替爸爸向你道歉,他那天莫名其妙说娃娃亲的事。” “我不介意。” “不介意我爸胡说八道,还是不介意和我订娃娃亲?” “……”仝溪白拿起桌上的水,给她倒满,“润润嗓子,我介意你说话太多,喉咙不舒服。” “哼,”邱婵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我回国你特别难过吧,碍于人情不好拒我,只能听我叽叽喳喳。” 仝溪白喝了口水,稳住心底的不安,好奇姗姗来迟:“找我告别是什么意思?” 邱婵低了低头,很快又抬起说话:“我可能又要走了,出国还是国内的某个城市,还不确定。” “为什么?” “找了份工作,明天入职,反正听领导的安排,大概率不会在这边了。” 仝溪白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有点像被伤口溢出的血泡软的创口贴,一筹莫展。 “什么工作,哪个乐团?” “这我就不说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 “为什么要跟你说?”邱婵盯着他,但眼神十分散漫,说起话来轻飘飘的,“我对你的分享欲在出国的第一年就被你消耗光了。” 仝溪白沉默,避开了她的视线,下颚线绷起。 “但是没关系的,”邱婵偏头看他的脸,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我从小就知道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我没有期待你一定要给我回应,我只是……在你不回我消息的时候,有一点点的埋怨。” 她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大拇指和食指的空隙接近没有。 她出国后发了很多消息给仝溪白,大多都是照片。落日下的橘子海,街角的鲜花店,草地上的影子,公园的划船。哥本哈根被定义为这个世界上幸福感最高的城市,他能感受到那份静谧的幸福。 在他最不幸福的26岁。 “虽然我承认你对我很特殊,但也不想对你大度,埋怨你一句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事吧?” 仝溪白莫名安静,睫毛扇动都是缓缓的,以至于老板来上面,他搁在桌子中间握着水杯的手,一动不动。 邱婵和老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下一秒,她拿过仝溪白手里的杯子。 仝溪白收手,美食上桌,他看着邱婵把一杯水喝完,目光一时不知落在哪里,后来在她给自己发了好多消息的手上停留了很久。 “饭前喝水可以减肥,”邱婵看着她的海鲜清汤面,闻了闻,睁大眼睛,露出夸张的表情,“嗯!好香,一定很好吃。” 仝溪白突然认认真真地说:“对不起,以前的事。” “没关系,”邱婵一秒原谅他,眼睛却盯着他的面,“你的看起来也好好吃,我能不能尝一下?” “告诉我你的公司,就给尝。” “老板!再给我一碗他的面。” 【回忆小剧场】 13岁的仝溪白照例从口袋里拿出能吃很久的糖,堵住5岁小孩一路上能把天都说破的嘴。 “溪白哥哥,我有一颗牙变黑了。” 仝溪白一惊,急忙蹲下来:“嘴巴张开,我看一下是不是蛀牙。” 还真是,这锅仝溪白不得不背。 “我等会跟你爸妈讲,叫他们带你去看牙医。” “真的吗?牙齿黑了爸妈就能陪我了?” 仝溪白不知道该怎么回,毕竟他也没这个经验。 他拿走她手里的糖:“以后不能给你吃了。” “那我会很无聊。” 仝溪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熊贝蒂的环游蜂蜜世界到哪站了?” 5. 告白 仝溪白拿了个小碗,给她盛了点自己的炝锅肉丝面。 邱婵先尝了他的,灵魂出窍般地愣了愣:“我好像知道你一上市老总为什么会来这家小面馆了?” 仝溪白望了望忙碌的老板:“他是秦奶奶的孙子。” 秦奶奶是仝溪白打记事起就照顾他的保姆。 “怪不得,我说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秦奶奶还在你家吗?我小时候也吃了不少她做的饭,走前想去看看她。” “四年前去世了。” 邱婵怔了一两秒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吃面吃面,绝对不浪费。” 小碗面外加自己的大碗海鲜面,还有鱼丸汤,邱婵一言既出,便硬生生一扫而空。 仝溪白在旁边看得呆住,记得她饭前还吃了一个冰淇淋来着。 两个人出了面店,仝溪白说:“去趟药店,给你买消食片。” 邱婵拍了拍肚子:“还行,不大,你要回公司了吗?” “嗯。” “那我陪你走一段,散步消食。” 仝溪白点了点头。 一路上,邱婵的嘴就没合上过,问他晚上要加班到多久,聊总裁一天到底在忙什么,崩溃于他一点睡五点起的作息。 仝溪白感受着她每个字节里轻盈鲜活的情绪,他不得不承认,长大后,他不想再拿糖堵住她的嘴,很喜欢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一瞬间能理解飞蛾扑火背后的趋光性原理。 有着急的外卖电瓶车走人行道抄近路,仝溪白拉住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邱婵,换了个位置。 她从自己前方经过时,闻到了她后颈的香水,海岸边松树林的味道,清苦的木质香。 香味是一场化学反应的催化剂,仝溪白发现自己还是想问,控制不住:“告诉我……你会去哪里?” 邱婵抬眼,直视着他。仝溪白永远从容,从小到大,他淡然得像水墨画里的远方群山,能平替他眼睛的,只有白色月亮。 此刻,风雨汇聚,月亮入海。 一晚上问了她三次,邱婵难免会想:我对你也是特殊的吗? “你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吗?” “对。” “不婚不代表不恋爱吧,”城市光景映在邱婵的眼里,好似一抹微光闪动的烛焰,“你不能喜欢我吗?” 仝溪白心里一瞬涌上愧疚,到底是生了他的妈妈,白婕预判了自己会错给邱婵幻想。 “可能是黄体期的原因吧,有点抑郁,特别希望有一个人能喜欢我,你接受的话就再问我一次,我会去哪里?” 仝溪白觉得自从邱婵回来后,他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稳重的冰山开始玩火自焚,害人害己。 可能小时候的互相陪伴太过美好,总让他忽略了他们都长大的事实。何况一方已经挑明了态度,就更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了,他得把自己悬崖勒马般拉回来。 “对不起。” “Ok,我接受了。” 眼中烛焰,彻底熄灭,不过邱婵脸上一点伤心的影子都看不到,大大方方地笑着,反而让仝溪白更愧疚了。 “邱婵。” “嗯?” “我想知道你去哪里,是因为我是你哥。” “拜托,你又不是我亲哥,”邱婵两手拍拍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抗拒模样,“我们pass掉解释流程好吗?我这人相信事不过三,音乐会那天你拒绝我了,现在也是拒绝,18岁那会其实也算拒绝,到三次了,我放弃了,我得找个喜欢我的男人。” 听到这话,仝溪白好像也没有理由继续说下去了。 “走的那天,我来送你。” “别,千万别,你是渣男吗?天天来动摇我的心。” 仝溪白哑口无言。 “到了。”邱婵指了指公司。 仝溪白没想到,这么一个平常的夜晚,居然被赋予了离别的意义。 而且总有一种,此次一别,再也见不到的悲观。 “送我一个入职礼物吧。” “想要什么?我现在给你买。” 邱婵向他走近了一步,抬起手的瞬间,仝溪白后脊一僵,有想要后退的迹象。 “别动,大街上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只是拿下了他的眼镜,他的睫毛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湿了鳞翅的蝴蝶。 “好像又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仝溪白作为兄长,除了害她补了一次牙外事事完美,他并没有责任照顾一个爸妈太忙生活里只有保姆的小孩,但很长一段时间,在被所有人遗忘的幼儿园放学时间里,仝溪白都来了。 在幼稚生邱婵眼里,仝溪白是保姆车出风口的柠檬香片,因为温差车窗起雾后的街景,空旷家里的暖阳光。 邱婵喃喃自语:“你这种男人到底是谁在谈?” “你说什么?” “没什么,”邱婵帮他戴好眼镜,“我走了,祝你身体健康赚大钱。” 其实事态可以不发展成这样,沿着小时候的轨道,哥哥宠妹妹那样相处明明很正常,是他的责任,他在某个节点一定越界了,让邱婵对他的感情错轨了。 他是年长者,他的错,他还解决不了。 事到如今,仝溪白只好说:“你也是,有事联系。” 邱婵挥了挥手,先走了。 走出不远后,邱婵转身,看到他还站在原地。白衬衫黑裤子,大家都这么穿,他独一分的矜贵清肃。 邱婵的心情很复杂,脸上挤出些笑容又朝他挥手再见。 仝溪白也抬起手挥了挥。 邱婵转身继续走着,人行道上有落下的绿叶,她心情很不好地踢了一脚。 踢走的落叶又随着风吹回到邱婵脚边,脚尖一转,她跑回去了。 仝溪白听到匆匆的脚步声转身。 “怎么了?” 脸都还没来及看清,一个拥抱。 一颗心压在柔软暖甜的晚风里,突突地跳。 仝溪白的手被加倍的地心引力牢牢控制住,不敢回抱她,也没推开。 “我抱你,你会紧张吗?心跳加速?被女性气息包围而催发出荷尔蒙?” 邱婵想听他的心跳声,耳朵左右蹭着他的胸膛,却很沮丧地发现好像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从怀里抬起头,这让仝溪白极限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 四年没见了,18岁的邱婵如果是滴水玫瑰刺,22岁的邱婵就是一只蝴蝶,大风吹退三步,还要往前飞的蝴蝶。 漂亮的脸蛋,薄薄的身板,韧柳般的眼神。 有一瞬间,仝溪白笃定邱婵会永远喜欢自己,永远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但也有一瞬间,他能看到她身上青涩的邪气,那种绝对不会被驯化的少女戾气。 被驯化的豢养人类放飞了多少金丝雀,也触碰不到草原上的鹰。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邱婵松开了他:“我知道了,你对我就是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对。”仝溪白承认。 “好吧,我认了,你永远是我哥,我也会找十个喜欢我的男人。” “悠着点,”仝溪白努力收住刚才的悸动,诚挚地说,“找个真心爱你的。” “当然了,走了,这会真走了。”邱婵头也不回地潇洒转身。 不喜欢最好,那我就能放心大胆地计划了。她想。 仝溪白又看着她离开,城市夜里热闹,又寂寥得很,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时,他才回了魂,踏入自己的公司,捷西医疗的标志在整个科技园区最高也最亮。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到了办公室,大概要缓冲一下妹妹离开的现实,独自坐了很久,像一个正在泄气的轮胎。 有敲门声,仝溪白说了声“进来”。 他的秘书顾朗照例说着工作安排和行程,仝溪白按着太阳穴听着,时不时应着。 说完,顾朗像到点的布谷鸟播报完又回到了秘书室。 仝溪白碰了碰鼠标,电脑亮起,他应该工作了,却点开了一个文件夹。 点进去,是一张张照片,落日下的橘子海,街角的鲜花店,草地上的影子,公园的划船…… 最后一张是一轮圆月,时间为2019.9.13,中秋节。 仝溪白无法回溯当年的心境,那场扑朔迷离的大雾困住了自己,他焦灼地寻找出口的时候,把她推开了。 他走到窗前,抬头看着月亮,几近满月,差了一点点。 “咔嚓”。 大拇指悬在绿色的发送键上,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发出去。 - 仝溪白打回江晨濡的合作邀请,这让江晨濡脸面尽失。 邱婵为了避开他,即便早九晚五的上班时间,她也更早出更晚归,但还是有一天出门前被抓了个正着。 穿着睡衣的江晨濡看着鞋柜前的邱婵,这会穿得挺正经得体的,香芋紫衬衫,直筒高腰双排扣半身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上班。 他很生气地质问:“你没搞定仝溪白?” 早起打工人的怨气让邱婵没给他好脸色:“你都搞不定还指望我搞定?” “你是女的!” 邱婵斜了他一眼,真刀实枪的压迫感。 “你是男的,这个社会难道不是你们的吗?怎么还指望上女人来了?” “你……”江晨濡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反击,手指指了她半天,最后只来了一句,“翅膀硬了是吧!” 温盈听到吵架声连忙下来,虽然心里乐意看他们父女越吵越凶,但面上还得有个贤内助的样子:“怎么了?大早上的别动气,有话好好说。” “我有话好好说,关于仝溪白,我摆烂了,他不是一般人,我不行。” 江晨濡扶了扶额,一副火气上头的模样:“你怎么就不行了?还不是一般人,我告诉你天下男人都一样……”他马上指向温盈:“你有没有教她?” 温盈一脸无辜:“她也没来问过我啊。” 邱婵鄙夷地笑了声:“我要问她什么,问你在和我妈婚姻存续期间,她几天就上了你的床?” 江晨濡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她以前很乖的,稳定了那么久的家庭关系,她从不过问,此时却有了白日见鬼的惊悚。 温盈微张着嘴却无话可说。 “还要继续问吗?比如在床上的体-位,避孕套该怎么藏起来,怎么才能一次就怀孕?” 温盈疯狂颤着睫毛,污言秽语听得她虚弱地一倒,连忙抓住江晨濡的胳膊撑着。 江晨濡心虚却大声地喊了一句:“闭嘴!” 邱婵拿起鞋柜上的包,轻盈地一背:“爸,我虽然不想当穷人,但是大家一起穷,还挺安慰人的。” 江晨濡深知和仝溪白攀上关系是他逆风翻盘的最快机会,女儿和仝溪白至少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美称,他真的不想放弃这条捷径。 他的声音柔和了起来:“不是,宝贝啊,你先别生气,以前的事咱们先放一放,现在的危机……” 邱婵扫视着这个世界上她最厌恶的两个人,却在法律角度被钉下家庭成员的枷锁。枯藤缠树,要想解决脚下的牵绊,必然要连根拔起。 上班的怨气让她把这个爆发点前移了,按照计划,她还要忍一段时间。 但是,无所谓了。 说出来是一件那么爽的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既然把宝压在了我身上,就该听我的。” 6. 相遇 仝溪白早上到公司习惯性喝一杯瑰夏手冲,一般到办公室,生活秘书就卡着点萃取好了。 他一边听顾朗汇报一边喝着咖啡。 突然他放下杯子,看了一眼咖啡的颜色。 顾朗视线一抖,虽然这罪怪不到自己头上,但隐隐约约的心慌是怎么回事。 “换人了还是豆子换批次了?” “是竞标批次没错,人是仝董事长换的。” 仝溪白把咖啡放远了些,说:“把人请进来吧。” 顾朗开门前看了一眼仝溪白,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辨不出是否不耐。 “溪白哥。” 声音是水果罐头剩下的甜汁,仝溪白抬眼,香芋紫衬衫,直筒高腰双排扣半身裙,长卷发。 顾朗立即介绍:“林雎尔林小姐,LD电商企业的千金。” 男人一到三十还没娶妻生子,在外人眼里多少有点奇怪,何况仝溪白家境优渥又一表人才,身旁却连只雌苍蝇都没有,坊间传他取向不对,传他身体不行。 到底这话绝对不可能传到仝家人耳朵里。仝彦西觉得儿子这行为违反社会规律,变着法子让他相亲。 仝溪白不堪其扰,组了个坦白局,叫齐任何一个让他相亲的人。 阵仗大到让白婕心里捏了一把汗,不会儿子要出柜了吧…… 还好,只是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 不对……这也是大事啊! 问他理由,他就四个字:“家庭影响。” 白婕问心有愧,知道他在报复他们,自动退出战局,仝彦西才不管儿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男人不结婚的名声,就跟洪水过后的烂泥地,谁都能踩一脚。 再者,他们这个高度的人,结婚被赋予了双倍利益的Buff,年轻一辈可以恋爱自由,但婚姻绝对是一笔生意。 仝溪白挺无奈的,每次签合同时,写下名字一次,就要接受嘲讽一次。 爷爷取的名字,留下仝彦西和白婕的姓氏,“溪”谐音“喜”,两姓联姻,匹配同称,只有仝溪白对这一堂缔约,良缘永结的戏码视若无睹,他看到的是父母各自潇洒,留他一个人在亲情关系里摸爬滚打,整个童年都是一场阴暗的梅雨,长大后,心里永远有一个得了慢性炎症无法愈合的角落。 仝溪白是一个冷漠但温和的人,该有的礼貌不会少,站起来将林雎尔请到会客处,叫顾朗送喝的过来。 顾朗在心里给林雎尔捏了把汗,跟了仝溪白七八年了,没见过有姑娘能从他办公室里笑着走出来。 对角沙发,各坐一人。 “溪白哥,你还记得我吗?” “抱歉林小姐,我不记得你,关于生活秘书这事……” 林雎尔打断他:“高中啊,我跟你妹妹一个班的,我是邱婵的死……党。” 其实是死对头来着。 “原来如此,但是生活秘书……” “你有一次来校门口接邱婵回家,我看到你了,我也对你一见钟情了,”林雎尔掰着指头数数,“这样一看,我已经喜欢你整整六年了。” 仝溪白黑眸沉淡,掀不起一丝波澜:“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喜欢你。” 林雎尔脸一僵,没料到他这么直接。 “你来当我生活秘书这事……” “你爸爸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一说正事就被打断,仝溪白温和的脸色淡了几分:“林小姐觉得总是打断别人说话是合适的行为吗?” 林雎尔被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像没有月亮的夜晚,看得人心慌。 她想要解释:“我……” 仝溪白故意卡着当口打断她:“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也不合适做我的生活秘书,不要浪费时间。林小姐,请吧,不送。” 林雎尔尴尬地拍了拍手,为仝溪白“少女真杀手”的名号又被一个人坐实而鼓掌:“我难得演场戏,仝总都舍不得多给我几分钟。” 仝溪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得有模有样在你公司待一段时间,给双方父母一个交待,”林雎尔站起来,摘掉娇憨假面,故作大方,“咱俩能清净一会就清净一会嘛,不然,你爸等会就杀到这了。” 话不说两遍,仝溪白懒得再理她:“今晚我会跟我父母回绝,希望林小姐也是。” “你就这么爱家庭大战吗?我说了我就装模做样待个几天,又不会打扰你,咱俩合作嘛。” 仝溪白思考了会说:“希望你是真的不打扰我,别再碰我的任何东西。” 林雎尔在心里默默“啧”了一声,但面上还得堆满笑:“OK。” 顾朗有眼力见地拿了两杯瑰夏咖啡过来,还没敲门,林雎尔便拉门而出,他一看,笑得很僵,但好歹是笑啊。 仝溪白坐回办公桌,顾朗把按标准萃取的咖啡放在桌上。 “唐秘书又被调到哪去了?” 林雎尔这类事,多时按月,少时按季,真正的生活秘书小唐每次都能借这个机会逃离仝溪白恐怖作息的魔爪,早九晚五下班,对打工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去捷西资本了,帮风投部干点事。” “他自己选的吧,度假去了,”仝溪白笑了笑,“叫他回来,还有把林小姐安排得远些。” “明白。” 仝溪白喝了一口咖啡,心里终于顺畅了些:“继续汇报吧。” - 半个月后,林雎尔还坚-挺着,毕竟上个班就是时装秀加玩手机,还能躲避父母的催婚烦恼,何乐而不为。 半个月后,仝溪白又给邱婵发了条消息。 【你手机是不是坏了?】 9个小时后,邱婵回:【没坏啊,干嘛?】 仝溪白秒回:【快到中秋节了,回不回来?】 【没空回。】 仝溪白瞬间有了“孩子长大了不回家”的失落。 邱婵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他前天已经问过自己中秋节回不回来,她忘回了。 她又发了一条:【最近太忙,没空回你的消息。】 仝溪白把手机翻下,认真看起电脑来,谁能忙得过他? 三天后,仝溪白看着秘书室整理的第三季度费用分析,随口问了问顾朗:“又换人了吗?” “我的二助请假了,拉了个新人过来帮忙,挺会整理归纳的,改版我就通过了。” “看着是很清爽,有能力就扶上来。” “好。” 下午,仝溪白开完会回办公室,身子完全经过秘书室后,门打开了。他正好记起有事要问,转身想要叫住那人。 一看却愣住。 豆绿色衬衫配米色阔腿西装裤,阳光下微微显棕的长卷发在后背摇曳着。 是林雎尔。 仝溪白立马转身。 从那天起,林雎尔像巫女斗篷的幻影,一直在仝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溪白眼前晃悠。 一次午休时间,仝溪白参加招标会议回来,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里看到林雎尔和秘书室的几个人坐着聊天,他心想:这位林小姐虽然信守承诺,让彼此的家庭清净了好多天,但不代表自己对她打进秘书室的行为毫无异义。 仝溪白想快点把她弄出去了。 他坐上电梯回办公室,生活秘书的办公桌就在对门,隔着很远就看到一个女生在整理东西。 仝溪白停住脚步。 林雎尔把小唐的东西堆在一旁,彻底鸠占鹊巢,抬头一看是爸妈最近急着要她攻略的梦中情夫仝溪白,她刚要微微一笑,人就走了。 不是走,是跑。 我有这么可怕吗?林雎尔还没发起行动就感到了挫败。 仝溪白进电梯,明明无用,还是着急地按了两下关门键。 赶到一楼大厅,还好,人在。 仝溪白绕到一侧,一步一步踏中心跳节拍,在漏了一拍中,看清了她的脸。 在打哈欠,眼眶随即发润,沉甸甸的黑眼珠子无神地看向某个光点,旁边人说笑,她偶尔搭理几句。 “孩子回家了”第一秒总是高兴的。 第二秒Call过去,只见她看着手机又打了个哈欠,然后耳边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仝溪白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搞笑,为了不怀疑自己冲动跑下来这一行为的正确性,他继续拨打。 邱婵刚想给他回个消息,和同事在一块不方便,结果第二个电话又来了。 心想可能是急事,走出去接,背靠在大理石承重柱上,位置一变,仝溪白就看不到她了。 “怎么了?我刚有事。” “中秋节真不回来?家里办宴会,爷爷前段时间老毛病犯了,年纪大了难免想多看几眼热闹,请邱家赏光赴宴。” 邱家?把她爸爸排除在外了。可想而知,他们有多不待见江晨濡了。 “知道了。” 仝溪白往前走,压着脚步声:“回来麻不麻烦?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要是太远,就不用来了,我会帮你解释。” “不麻烦,我会来的。” “好,那到时候联系。” “嗯,那拜拜了。” “这么着急挂?最近在干什么,这么忙。” 邱婵翻了个白眼,在你底下做牛做马…… “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 对面轻笑了一声。 “那不打扰你忙了,”仝溪白咬字重了些,一字一顿:“中秋节见。” “嗯,拜拜。” 邱婵挂了电话,转身回去,抬眼愣住。 高大的人,出席了正式场合,穿的黑色套西,身形颀长,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有清池潋洗过的文人气质,沉闷的颜色衬得脸如白玉,笑容也似玉一般的温润。 四目相对,邱婵有一种被锁定的危机感,仝溪白发现了自己,他会在想什么? 是谁派她来的? 传闻是真的吗? 妹妹接近自己是为了给她爸拉投资吗? …… 几天前踏入秘书室时,邱婵想了很多被发现后的退路,为自己考虑越多,就越迫不及待想看这天到来时仝溪白的表情。 但此刻,他看起来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来我办公室。 “知道路吧。” 7. 奖励 明明在笑,却笑得人心里发慌。 邱婵哪敢让他等着,乖乖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电梯,时不时偷偷看他几眼,想确定他有没有生气。 仝溪白的情感向来不会外露,邱婵记不得他是否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不过想来她这点小事,应该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她鼓起勇气叫了一声:“溪白哥哥。” “公私分明,”仝溪白没看她,眉睫被电梯的冷光照得发寒,“在公司应该叫我什么?” 邱婵马上说:“仝总?” 仝溪白轻轻地觑了她一眼:“秘书这职位你适应得倒挺快的。” 电梯开了,邱婵也就没对他的调侃做出什么反击。 林雎尔看到仝溪白又过来了,马上拿出小镜子捋了捋头发,站起来准备迎接,却看到了意外之客。 米色短袖针织衫配卡其色半裙,一张她熟悉得不得了的脸。 林雎尔指着自己的上衣,又指着邱婵:“你……邱……” “林雎尔!”邱婵也很惊讶在这里看到她,视线随着她的手指跳到同款上衣上,“啊呀,咱俩还撞衫呢。” 仝溪白拉住邱婵的胳膊,想把她从唠嗑的氛围拉回来,现在正事到底是哪一件?他可是真的在生气,结果某人还要热情地和林雎尔打招呼“很高兴遇到你……” 大手直接一揽,半掺半推地将她带进办公室。 门一关,邱婵瞬间安静,看了一圈他办公室的装修,冷淡灰白,沙发还是炭黑色的,一点温度都没有的偌大空间,唯一的热量好像只存在她的肩膀胳膊处,仝溪白体温的残留。 “坐。” “哦。” 仝溪白给她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在她身侧的另个沙发坐下,两人隔着两块沙发扶手。 “挺高兴的啊,碰到好朋友了。” “好朋友?”邱婵指向门外,“你说她啊?” “嗯。” 哪门子的好朋友,邱婵懒得解释,因为她发现了新大陆:“她怎么会在这?那个位置不是小唐哥的吗?” 仝溪白眼神含笑,但脸色冷了几分:“小唐哥?你哥哥真多啊。” “小唐哥来过一天风投部,有过一面之缘,调过来又遇见了,所以挺亲切的。” “风投部?” “对啊,我入职的是捷西资本,领导说我有留学经验,大概率会去纽约分公司,反正看我实习表现,”邱婵摊手,“你以为我骗你?” 仝溪白听得一头雾水,暂时没理出头绪来:“不是一直在学音乐吗?” “拜托,哪个家里有公司的小孩不考个MBA攒人脉啊。” 事实逻辑都很顺畅,但仝溪白还有很多疑问:“那最后怎么成我秘书了?” “首先,我不是你的秘书,我是你秘书的秘书的秘书,俗称打杂。再者,你是老板,你得背锅。” “还有我的事?” 邱婵坐正了些,表情也认真起来:“仝总,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叫做越级汇报,所以你先变成我的溪白哥哥好吗?” “还要我怎么变?” 邱婵伸手:“巧克力。” “现在怎么可能会有?” “仝总!”邱婵不高兴地皱眉,“溪白哥哥会打一下我的手,然后说,没有!” 仝溪白的嘴角隐秘地向上拉了拉,只当是空气捉弄的错觉。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说:“等会就有。” “行,胆子变大了,我说了啊,虽然我本来就要跟你说的,”邱婵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领导和周朗哥的二助遇到了一位蹦蹦跳跳的仙女……” “等一下,你报表做得这么清楚明白,说话能不能也这样?” “我这不是怕你幼小的心灵受不了嘛,”邱婵痛恨他不懂自己的幽默,只好切换模式,语气也无聊起来,“好吧,其实是那两位嫖-娼遇到了仙人跳,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最后闹到警察局,那女的有个职业小群,一想到自己保不住了,找人要来消费记录,举报他俩嫖-娼。 “事情发生后,我没了领导,周朗哥没了二助,又不是什么技术经验岗位,就把我派过来了,一开始我不知道是这俩嫖虫惹的祸,来秘书室后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找小唐哥证实了下,小唐哥说当时还有个HR,他先走了,这事能用病假压下来是因为三个人是一条船上的。” 仝溪白对这事的离谱走向十分漠然,反而说:“公司里别哥来哥去,叫周秘书唐秘书。” “你的关注点居然在这?”邱婵炸毛了,“不管管你公司的社会败类吗?拘留所可关不了多久时间,我过几天可又回风投部了,领导还是那个领导,他还有老婆孩子!” 她抱着胳膊,身子颤抖了一下:“可怕。” “我自然会解决,”仝溪白看她惊吓未了的模样,只好把自己工作的一面展现给她看,“好吧,我现在就解决。” 他给周朗打电话:“你的二助确定是病假?” “对,怎么了仝总?” “我就当你是无辜。你去查他们现在在哪里,查到在拘留所就把他炒了,还有风投部一起请假的那位,给他们批病假的HR,给同行做好背调,不要让他们出现在这行了。” 周朗听得心惊肉跳,连忙回:“是。” “知晓这事不汇报的上级这个月奖金扣除,”仝溪白看了一眼聚精会神听他审判的邱婵,又补了句,“整个公司,包括子公司,工厂,甚至医院,有这类情况的全部给我辞退。” “是。” 邱婵小声鼓掌,仝溪白抿嘴思考了一秒,对周朗说:“给我买些巧克力。” “……是。” 邱婵没料到他会做到这地步,但多好啊,这些人就该付出代价,她眉开眼笑:“谢谢哥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她转念一想,话锋一转:“我不是上级,我是小螺丝钉,不用扣我奖金吧?” “你有奖励。” “什么奖励?” “巧克力啊。” 邱婵“昂”了一声,谈不上多少失望:“也行也行。” “我们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吧?” 邱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开始装傻:“刚刚不是正事吗?” 仝溪白的瞳孔微微缩聚,看人跟看X光一样:“为什么要入职我的公司?” 邱婵沉默。 “不说我没办法留你。” 她低下头,睫毛软软地耸着,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引导仝溪白按照他的逻辑去想答案。 果然,不一会儿,他说:“算了,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 仝溪白站起来,打算结束这段谈话。 “大家都觉得我会好好做个钢琴家,但我不想。” 邱婵的声音闷闷的,浸着倦意。 仝溪白坐回去,声音柔了些:“我只是觉得你想进公司锻炼,不必从底层做起,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会帮你安排。” “不是群众的一员,怎么独自走向金字塔?” 仝溪白微怔,然后为她的成长欣慰地笑了笑,但嘴上说的是:“你在骂我?” 邱婵眼角弯了弯:“没有。” “还是不用这么做,我们的家庭决定了我们起步的平台,重在利用而不是重在获得,学会用人用钱用资源更重要。” 邱婵苦笑:“我跟你不一样,从性别上,我就输了。” 一个过于庞大又寻常细微的话题,仝溪白在想自己作为利益既得者可能回答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他开始思考她闹这出的目的是什么? 是第二个林雎尔? 到底听了谁的安排? 或者说她在给自己找一条别的出路。 如此大费周章又吃力不讨好,她在笨拙地表达自己不只会弹钢琴。 仝溪白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她一直想离开那个家,现在看来也是。 “我会帮你的。” 邱婵抬眸回视他,面对着一双柔和深邃的眼,她的演技被吸走了一半,眼神装不了初入世幼崽般无限的信任,反而是草原上时刻警惕着的食草动物:“你能帮我到哪一步?” “那得看你走到哪一步了。” 邱婵转瞬露出笑容,举起手臂握拳鼓励:“我会努力的。”'');(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积极上进的乖小孩,很想揉一下她的脑袋,仝溪白忍住了,换了种方式:“还困不困?里面有休息室,去躺会。” 邱婵看了一眼手表,摇了摇头:“午休马上结束了,我得去工作了。” “晚上请你吃饭,就当尽地主之谊。” “不了,我得找林雎尔叙叙旧。” 重友轻哥…… “我先走啦,”邱婵刚准备开门,突然记起什么,转身叫了声,“仝总。” 仝溪白看着她。 “咱们得公私分明哦,在公司里不能暴露你是我哥。” 我本来就不是你哥。 仝溪白犹豫了一下,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邱婵开门出去,偷听只听到了一下开门声的林雎尔立马弹开,装作路过。 “林雎尔,好久不见啊。” 林雎尔叹了口气:“咱俩真是孽缘,难道要撞衫撞一辈子了?” “能买的店就只有那么几家啦,”邱婵往后看了看原本小唐哥的工位,“哦对了,你怎么在这?” “我在追你哥啊。” 邱婵语塞:我们的审美还真一致啊…… “那你应该会受伤的,我哥不是一般人。” “我会让自己受伤吗?男人都一个德行,我要是认真起来,仝溪白算什么。” “那祝你好运了,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唠唠我哥。” 林雎尔出现在这里的信号让邱婵感到不妙,希望仝溪白尽快结婚的人下场了,她得摸清背后的利益纠缠。 “好啊,我叫上高中同学,给你摇个局。” “OK.” 林雎尔拿起手机,点开相机:“咱俩拍个照,我发个朋友圈叫大家过来。” 邱婵只好把脸凑过去。 “这里光线不好,去那。” 邱婵有点点无语。 “你脸小,我夸你了啊,你站前面。” 邱婵无声地叹了口气:“好没,我还得上班。” “上班,你在你哥公司上班啊,给他弹钢琴吗?” 邱婵后悔搭理她了。 “不会吧,”林雎尔上下打量了一眼邱婵,“你不会跟传闻说的一样,想抱仝溪白大腿救你爸公司吧?” 邱婵的眼睛出现促狭的笑意:“那我肯定晚上出没啊,正大光明在他公司里溜达干嘛?” “哦,你ins名叫什么,我标记下你。” “我没开ins。” “啊?我以为你在国外那么多年,ins总会开吧,算啦算啦,你有别的平台吗?微博,小红书?” “没有。” 林雎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我不@你咯。” “随便你,你不会每个平台都要发我们的合照吧?” “对啊,你不是钢琴家吗?和有名的人合照可以奠定我的层次。” 邱婵不敢恭维。 有消息弹出来,林雎尔点开微信,突然莫名其妙尖叫了一下,然后拉着邱婵的胳膊让她看:“你的局,你自个选选,喜欢哪个男菩萨?” 邱婵满脸问号地看着林雎尔翻照片,一群大胸腹肌男。 她不屑地笑了声:“晚上的局,是这种局啊?” 林雎尔皱了皱眉头,一开始以为她在装,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留学的国家是哪个来着?” “丹麦。” “哦……北欧性冷淡吗?” 邱婵无语:“你这样玩,还追我哥?” “你怎么了?”林雎尔跟看到了什么奇异物种似的,“家里公司出问题了,你就变平民了?又不是没进过圈子,高中不是谈了十几个男朋友来着,装什么小白花啊,你哥指不定玩得更花,三十岁了心都不想定下来。” 邱婵笑了笑,甩掉她还挽着自己的手:“林雎尔,你好会啊。” 没等她反应过来,邱婵立即补道:“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有病啊,”林雎尔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晚上不来了是吧?” 邱婵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她的穿搭,轻蔑地笑:“你为什么总学我穿衣服?” 8. 叫哥 “神经病,我们都几百年没见了学你穿个屁衣服。”林雎尔骂骂咧咧地走了。 邱婵望着她的背影,眸光渐沉,若有所思,下一秒,连忙跑回秘书室。 工作做不完了! - 顾朗把巧克力送过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有些牌子不好找,花了点时间。仝溪白本想叫邱婵过来拿,一想她可能跟林雎尔出去玩了,就先算了。 时间过零点,仝溪白打算回去休息,路过秘书室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关灯,折回办公室把五六盒巧克力拿着,准备放进邱婵工位的抽屉里。 开了灯,邱婵的工位特别好辨认,熟悉的“乱中有序”。 仝溪白看着桌上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白熊,忍不住笑了笑,小熊贝蒂的环游蜂蜜世界最近一站来到了他的公司。 视线继续在桌上徘徊,他随手拿起一叠资料翻了翻。小姑娘就爱花里胡哨,各种颜色的荧光笔标记了整张纸,字迹些微潦草,但字如其人,还是很娟秀的。 仝溪白还是觉得一双创造音乐艺术的手不应该做这些繁琐无聊的工作。 但他没资格插手她的人生。 仝溪白拉开抽屉,准备把巧克力放进去,结果里面一堆能量棒小饼干,那几盒大包装的巧克力根本放不进去。 他只好坐下来,把包装拆了,把巧克力散着放进去。 安静的空间,有人不厌其烦地做着繁琐无聊的体力劳动。 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仝溪白愣住,后背立马感受到一阵寒气袭来,他宁愿相信身后的物种是鬼也不愿是他众多秘书之一。 他握了握拳,巧克力的包装纸窸窣作响。 回头的动作一瞬间成了慢镜头,他先闻到了气味,池上两三瓣玫瑰花的味道,这才想起她桌子上的一管粉红色护手霜。 “仝总,干嘛呢?” 仝溪白看着她,一张素净的脸,疲惫的黑眼圈,眼睛眯着,在笑,凌乱的头发和野生眉自带一种鲜活力量。 她整个身子倾斜在桌子上,手肘撑着,驼色的羊绒毯一边挂在肩头堪堪欲掉,一边早已褪下一半,仝溪白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点是: 她那柔软的绞花纹路的白色针织衫,胸口部分不自然地鼓了起来。 肩头的一束发滑落至胸前,发尾的曲线轻盈且优美,有让心脏不堪酥起的能力。 他的视线停留一秒便烫似的弹开了。 “巧克力给你送到了,”仝溪白转了回去,把手里最后一颗巧克力扔进抽屉,合上,声音是处理过后的冷静,“我先走了。”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今天不是出去玩吗?比如为什么要在办公室睡觉? 但仝溪白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欸……”邱婵还想跟他说会话,结果只听到“砰”的关门声。 “帮我关下灯啊……” 邱婵起身,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劲,二大皆空,空空如也,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无语……无语凝噎…… 应该没看到吧……她转念一想,看到了又怎样,她又不是没穿,只是解开了而已,再者不穿又怎么样,仝溪白自己也有胸啊。 邱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灯关了,躺回折叠床上去,手伸进衣服里,把内-衣脱了。 摸到手机又确定了一眼闹钟,四点。 唉……四点起来继续工作。 - 隔天,周朗照例汇报,说:“违法人员还在调查中,昨天提及的三位已经在走辞退流程了。” “招人吧,”仝溪白摸着杯壁,隔着薄薄的一层感受里面冰块的温度,像昨晚下的一场雨,冲刷殆尽夜晚的余热,“你的二助也在招聘清单里吗?” “是的,问过来帮忙的助理意思了,她后面还是要回风投部。” 仝溪白垂下眼睫,手指从杯壁离开,那点冰冷很快回温:“慢慢招,好好审核,别再招来败类了。” 邱婵今天依旧忙到飞起,从凌晨四点一直坐到早上八点半,提前半小时把今天需要交给仝溪白的报表打印好,最后半小时冲进卫生间换掉昨天的衣服,刷牙洗脸,快速画了个妆。 九点一到,装没事人一样拿着一杯咖啡来到自己的工位,非常潇洒地把报表交给周朗。 下一秒,新工作来啦。 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给仝溪白打工,邱婵笑着崩溃。 最恐怖的是,今天秘书室要开周会,浪费的时间都要用下班后的每一秒补上。 按照惯例,这种小会仝溪白是不会参加的,不知道怎么今天抽风了。 邱婵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精神抖擞的仝溪白进来。 仝溪白瞄了她一眼,衣服换掉了,缎面感的V领白衬衫,头发扎了个马尾,好像化了点妆,气色还行。 就是眼神有点幽怨。 无聊的会议让人昏昏欲睡,更何况邱婵只睡了四个小时,如此稀少的睡眠还被仝溪白打扰了一下。 她想打哈欠,但碍于场面,忍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当睡意有了支点,例如撑着下巴的手,那么只要多闭上眼睛一会,人就可以穿越时空,来到社畜天堂。 邱婵猛地睁开眼睛,好险,差点睡过去了。 她尴尬地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发现她在开小差。 结果一个人都没有! 肩膀上的西装滑落,邱婵低头捡起来,依稀记得她睡之前看到仝溪白进来时穿的西装颜色,好像跟手里的差不多。 “啊……好想去死……” 邱婵趴在桌子上哀嚎:“救命啊,这么低级的错误居然被我犯了,想死想死想死……” 有开门的声音,她立马坐正。 是仝溪白,她又生无可恋地趴下。 “人固有一死。” 邱婵丧着一张脸,拿马尾挡脸:“但不能社死啊啊啊啊啊啊……” 仝溪白笑了笑,朝她走过去。 “我刚有多丢脸?” 仝溪白挑了挑眉:“打呼噜了。” “你好恶毒啊,居然敢造谣一个只有8030天大的小女孩。” 仝溪白在她身边坐下,慢悠悠地哄:“小女孩,困了就去睡觉,我送你回去。” “工作还没做完。” “他们欺负你,我帮你教训过了,本来只是个整理工作,哪有输入输出都让你做了。” “啊?”邱婵抬头诈尸了一下,又立马趴下,“真的吗?他们还都说挺喜欢我的,怎么就欺负了。” “你年轻,工资低,又有能力,哪个领导不喜欢你?” 邱婵一秒破防,但马上坐正,眼睛亮亮:“你夸我有能力!” “是,只有8030天大的小女孩都快顶得上我两个秘书了,”仝溪白看着她含住朝阳的眼睛,眼下却是一片更瞩目的青黑,“累了吧,体验就到此结……” “我好强啊,天呐,我太厉害了。” 仝溪白其实是一个很讨厌说话被打断的人,但小姑娘自己崇拜自己的自恋劲儿特别有趣,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原则。 “今天工作没做完是吧?” 邱婵点了点头。 “你现在开始不是周朗的二助了,我帮你换到合适的位置上去,反正在秘书室的这段时间里好好学习。” “欸?我们这样不会被发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发现什么?” “你优待我啊,他们会怀疑你是我哥,还是……” 话尾拖长,让人浮想。 仝溪白眨了一下眼睛,避开了她的目光:“周朗知道的,他没关系,也不会有谣言。” 邱婵笑,九月末,一夜透雨,寒蝉秋新,北城迎来了最美的季节,仝溪白现在就看到了秋天。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这句听过了,换句话夸。” “嗯……哥,你是我最棒的哥!” 仝溪白弯了弯嘴角,露出薄薄的笑意。他看了一眼手表:“上午回去休息吧,下午再来工作,工作内容调整过,不会再出现之前的情况了。” “我真以为像昨天那样就是常态了,实不相瞒,做梦都在骂你。” “听到了,边打呼边说梦话。” 邱婵无语:“怎么可能,我不打呼噜的,你再造我谣,我就……” “就什么?” “就……每天带薪拉屎。” “……”仝溪白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邱婵报了个地址,他纳闷:“怎么住那?通勤时间很长吧。” “符合我心意的房子不多啊,我倒也想住公司对面,想买没得买,不然昨晚就回去睡觉了,还能洗个澡,”邱婵嗅了嗅自己,皱着鼻子,“我都嫌弃我自己。” “我办公室里的休息室你可以用的。” “不要,”邱婵脱口而出,“要躺也要躺喜欢我的人床上。” 仝溪白:“……” 怎么回她都不太合适,索性一句:“我去工作了。” “不是送我回去吗?” “太远,自己回吧。” “小气。”邱婵把手里的西装团了团,扔给他。 邱婵后面没回去,衣服都换好了凑合过一天得了。到秘书室,同事们都猜到邱婵大有来头,不敢对她有什么异样。只有被鸠占鹊巢只好来这里扎营的小唐天真地安慰她:“仝总没说什么,估计今天心情好,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有没有打呼噜或者说梦话啊?” “你要是发出声音了,还能活到现在?” 邱婵松了口气并在心里咒骂仝溪白。 周朗过来跟她谈后续工作,找了个空会议室,毕恭毕敬地喊她“小姐”。 邱婵“噫”了声:“周朗哥,你还是照旧叫我小邱吧。” “好的小姐。” “怎么还……” “知道您是仝总妹妹后,叫您小邱总感觉在指使仝总干活。” “不叫我小邱我就真让仝总指使你干活了。” “明白,不过您也别叫我周朗哥了,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周秘书就好,毕竟您唯一的哥,是仝总啊。” “你也知道这个梗吗?”邱婵笑了起来,“仝溪白不知道,他真的以为我在夸他哈哈哈,虽然是真的褒义啦。” 仝溪白知不知道网络梗周朗不清楚,他只知道仝总妹妹如果继续礼貌叫哥下去的话,折寿的就是他了。 “小邱,我们看一下秘书室的职能分布和工作内容,你看一下对哪方面感兴趣。” 邱婵指着IPAD上周朗的名字。 “喔……”周朗倒吸一口凉气,“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但是我最后还是会回风投部的,在秘书室的这段时间里,就请周朗哥多多指教了。” “哎呦,别叫哥了,我真的承受不起,会死的。” 邱婵心情很好地出了会议室,电话响了,很意外的来电人。 “小婵,你现在在溪白公司吗?我在附近的一个SPA馆,你过来吧。” 9. 上车 是白婕。 邱婵总在想仝家人要是发现了她在接近仝溪白,她该如何应对,尤其是和江晨濡不对付的仝彦西。 倒没想到第一个来找她的会是白婕。 邱婵根据地址到达SPA馆,换好衣服,进了按摩室。 “来了啊,”白婕正在精油开背,抬眼,眯着笑了下,“这家按得不错,我给你在这留了位置,你工作累了可以来这按按。” 邱婵讶异,但马上说:“谢谢阿姨,阿姨总是对我这么好。” “我是你干妈嘛,你妈妈是我唯一的朋友,”白婕叹了口气,“林雎尔把你在公司的事告诉了她妈妈,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关于你的传闻我也听了不少。我从小看你长大,自然知道那是以讹传讹。” “你如果真想请溪白帮你家,犯不着用那腌臜法子,溪白就是你哥哥,直说就行的事哪有传闻中说得这么夸张,猜也能猜的到是你姑姑干的事。” 邱婵苦笑:“是啊,我姑姑想分散爸爸的注意力。” “林妈妈既然把这事捅到我面前了,我得给她个回应。你放心,阿姨肯定是护你的,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进捷西?” “我没打算进总部,真是一些机缘巧合。阿姨您也应该查到了,我进的是风投,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所以想尝试一下。” “为什么选择捷西资本?” “那年我爸妈闹离婚,Autuming是他们共同财产,我妈觉得气愤,她赚的每一分钱都被我爸拿去喂小三,索性撂挑子不干,为避婚后财产分割她来寻求你的帮助,以你的名义创立了捷西资本,后来我妈去世了,捷西资本没了领头羊,日渐落寞,6年过去了,我想来试一试。” 意料之中,白婕猜得很准,但被邱婵一字一句说出来,心中不免酸胀。小孩和她妈妈长得很像,猫科动物,桀骜与艳丽的杂糅,漂亮的眼睛里有青光白刃,薄薄的身板有单枪匹马的韧劲。 小孩看起来比她妈妈更狠一点。 “我知道了,这事我给你兜着,不过还是尽快回风投部吧,不瞒你说,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了,纽约分部下个月关停了。你要是真能做出点成绩来,我会让溪白把捷西资本还给你,毕竟是你妈妈的东西。” “谢谢,”邱婵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发闷,“真的谢谢。” - 打杂升级后,邱婵算是周朗的嫡传弟子,汇报还是外出,基本能带上她的,都让她去见见世面。 仝溪白看着小姑娘鹅黄粉蓝的衬衫渐渐统一成白衬衫黑西装,唯一的坚持是她的工作搭子—小白熊贝蒂,被她挂在了电脑包内袋里。 就这么过了一周后,林雎尔坐不住了。 因为她每天看着仝溪白进进出出,明明自己就在门口,有无数个闪现到他面前的机会,都被周朗和邱婵堵住了。 无视比拒绝更让人发疯。 有天她终于拿着爱心便当冲出重围:“溪白哥,这是我给你做的沙拉,蔬菜都是我在家里小菜园里亲手拔的。” 仝溪白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林小姐,我早就和父母回绝了,我没有强硬让你离开,是因为面子。” 林雎尔精致的妆容变成一套僵硬的水泥面具,一下子就被仝溪白的背影敲碎了。 “我哥非常讨厌鸡蛋,”邱婵拿起叉子选中切开的水煮蛋,一口闷,含糊着说,“下次千万别放鸡蛋了。” “你……” “邱婵。”走出不远的仝溪白叫她。 “拜拜,”邱婵又吃了一叉子绿叶子,“特别好吃,我很喜欢。” 林雎尔气得把沙拉往地上一扔,高跟鞋声“哒哒哒”得跟冒火的机关枪一样。 周朗回头看,一地狼藉,叹了口气,打电话叫保洁上来。 “嘴有这么馋吗?”仝溪白指了指嘴边,“沾到了。” 舔一舔有点奇怪,抹一抹又有点脏,正当她发愁的时候,仝溪白递来手帕。 邱婵擦了擦嘴:“早饭忘记吃了。” “等会的研发项目听证会时间可不短。” “我买了早饭,只是忘了,等我两秒钟,我去办公室拿一下。” 三人上车,他俩坐后面,副驾的周朗跟仝溪白介绍捷西医疗下一阶段的研发计划。 一边是行业术语一边是“咔嚓咔嚓”的兔子进食声。 仝溪白皱着眉头看邱婵吃早饭,看得他好痛苦。 一盒生芹菜配Ranch。 他忍不住问:“你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周朗看向懵圈的“邱兔子”,心领神会地正过身去。 邱婵拿起包装看了看,指着“有机”标志:“这不挺好的嘛。” “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Babycarrots……嗯,是叫水果胡萝卜吗?沾鹰嘴豆泥吃,我吃了十根。” 周朗:还真是兔子啊…… 仝溪白跟看外星人一样看她:“你是真觉得好吃,还是减肥?” “说起减肥,我好久没去健身房了,”邱婵弯下腰,从坐椅下拿出一个哑铃来,这是她前几天坐他车觉得浪费时间索性拿来锻炼,“挺好吃的啊,原汁原味,不过我对吃东西没什么兴趣,能填饱肚子就行。” 仝溪白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一边练手臂,一边啃生芹菜。 好离谱的人类。 “晚上跟我一起吃饭,我带你吃点好的。” “不要。” “……” “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食欲的人,一张帅脸在我对面吃饭,我那一丁点食欲就更没了,注意力全到你脸上去了。” 司机:…… 周朗:…… 仝溪白:无语但微微一笑。 在研究所待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仝溪白破天荒请研究人员吃饭,可能是刻板印象,科学家们都挺沉默寡言,没有饭桌文化那一套。 老板在,这顿饭吃得更安静了,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些行业上的事,基本上是周朗问些仝溪白应该感兴趣的问题,他们答,答完就没了。 好无聊,邱婵那本就没多少的食欲又不可遏制地降低了。 仝溪白看着她,白领黑衣,视觉效果把她裹得更小了,一桌子菜没见她夹过几筷子,一门心思地喝着她的汤。汤里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才更觉得可怕,只有飘着的一点油花证明这不是一碗白开水。 他总觉得她再这样不好好吃饭,真的会饿死。 “你们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邱婵和周朗立马站了起来。 “周朗你待着,好好招待老师们,把车钥匙给小邱。” 一般涉及行业机密的会议结束后,回程会让周朗当司机,仝溪白一天的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强度是24小时要掰成48小时用,在车上这点时间也要利用起来。 这时候是周朗发挥人体注意力极限的时刻,一边要开车一边还要回答仝溪白的问题。 周朗看着兄妹俩离开的背影,头一次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少爷第一次在饭桌上带一个女人离开,虽然是他妹…… 但他挺开心的,陪一群不爱说话的大老爷们吃饭总比回公司好啊。 - “你后面有什么事啊?这么着急走。” “带你吃饭去。” “啊?刚不是吃了吗?” “你吃饭了吗?”重音落在“饭”上。 “吃了啊,我还有口汤没喝完就被你叫走了。” “算了,那家店不好吃,你爱吃什么,自己选一家,有米饭的。” “哦……”邱婵把车钥匙递过去,“那我先走了啊。” 仝溪白没接:“什么意思?” “啊?你要跟我一起去吃卤煮吗?肥肠哎,你行吗?我还想喝豆汁,水果吃榴莲。” 仝溪白反应过来他对邱婵的滤镜全加在了吃的方面,巧克力冰淇淋什么的可不是她的最爱,她最爱一切内脏,发酵的臭东西,天然的臭东西…… 他宁愿饿死也不会吃的食物。 这么一想,吃草的邱婵确实还挺可爱的。 邱婵看他发愣,表情难看得很。她笑了一声,把车钥匙收了回去:“走吧仝总。” 仝溪白犹豫,思想斗争得厉害。 “回公司啦,我真不饿,还饱着呢,把肚子留到明天再吃卤煮吧。” “哪门子饱?我看你都瘦脱相了。” 邱婵凑近:“其实是我化妆打阴影打重了。” 仝溪白细细看了一眼她的脸,他们站在饭店门口的泊车位处,店是仿古装修,门檐挂着一盏纸皮灯笼,风吹过,暖黄光影是涟漪,她的眼睛就是水中月。 明明秋天了,他却看到了一张属于春夏的脸。 半熟不熟的杏子,剥开青蓬白荧荧的莲子。 仝溪白觉得此时的空气变潮了,一场大雨的前兆,他的眼神因此变得湿漉漉,水汽压得他垂下睫毛,扭过脸去,别开这个话题。 “你一晚上就喝了半碗汤。” “明天陪我吃卤煮吗?” “碳水是一定要吃的。” “决定了,明天一起吃卤煮。” “我让食堂给你做饭。” “可以做两人份卤煮吗?你一份我一份。” 浪费时间的掰扯,仝溪白对她无奈地笑了笑,说:“不行。” “哦,那回公司吧,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下班了回家吧,哎……”仝溪白看她直接坐进了驾驶室,没能叫住她,只好快走几步敲了敲窗玻璃,“我来开。” 邱婵开了窗,抓住安全带:“仝总,这不太好吧。” “让你开才不太好。” “让老板开更不好。” “邱婵。” “老板。” “听话。” “我要是听老板的话,更不能让你开了,我这等小员工还是很有觉悟的。” 仝溪白发现自己怎么就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邱婵把头伸出窗外,对他勾了勾手指。 “上车,看看姐的技术。” 10. 共眠 车技还行,虽然速度很快,但没到让仝溪白抓扶手的地步。 他让邱婵开回她家,她嘴上应着,一脚油门开进公司停车场。 “这你家?” “才八点,我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你夜生活在我公司过啊?” “嗯,公司里有我的白月光,你想看他的照片吗?” 仝溪白若有所思,又竭力将脑海里的念头快速摒弃掉,装作不咸不淡地说:“看看。” 邱婵摁亮手机,出现锁屏照片。 仝溪白:“……” 是财神爷。 邱婵哈哈了两声,笑仝溪白吃瘪的表情,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只是走进了电梯:“我先上去了,你自个坐专用电梯吧。” 逻辑是对的,专用电梯直达他的办公室,一起上去她还要绕远路回秘书室。 仝溪白点了点头,没等电梯门关上就往旁边走去。 进入密闭空间后,他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还好她没问你以为是谁? 周朗晚上十点回秘书室,一看妹妹脱了西装扎了头发奋笔疾书,又去了趟仝溪白办公室,一看哥哥松了领带捋着袖子兢兢业业。 周朗:我可以下班吗? 他被迫卷了一小时,发现兄妹俩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外面有下暴雨的迹象,他头也不回地麻溜回家了。 等邱婵感受到时间的存在时,一看手机,已经两点了,外面的雨还在继续下。 “我的天,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吗?我明天要起不来了。” 一看日期,周六,难得的休息天。 邱婵不急了,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脖子,想继续工作下去,等天亮雨停了就去喝杯豆汁吃俩焦圈,然后睡上一天,不错的计划。 但没过两分钟,她就打起哈欠来了。 该回家了,但她就是懒,瘫在椅子上不动弹,连站起来都不愿意,更别提深夜雨天开车了。 “如果我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躺床上了,那该多好啊。” 邱婵突然灵光一现,站了起来,输入仝溪白办公室门的密码,进去,又推开了一扇门。 摸到开关,“哇”了一声。 “没想到啊,藏了个酒店。” 邱婵想:早知道睡衣都拿过来了。 她折回秘书室,拿来备着的洗簌包,刷牙洗脸后,躺进柔软舒适的床上。 床,伟大的发明,一秒熨帖身体每一寸的疲惫。 - 仝溪白回到公司,刚去了酒鬼面店。面店整夜营业,收留每一位加班的心碎打工人。他去倒不是为了吃饭,过了零点便是秦奶奶的忌日,他白天抽不出空来,便凌晨去了趟。 他进里屋在秦奶奶的牌位前上了柱香,静静地待了一会,出去发现外面下暴雨了,老板送上伞,挽留了一句。 “要不要尝尝新升级的面,这次味道更像了点。” 仝溪白就一直待到雨小为止,走前打包了一份鱼丸汤。 步行回公司,雨细丝般的洒,身上半湿不湿的时候最难受。 仝溪白没坐专用电梯直接回办公室,先去找邱婵,提着鱼丸汤看着全黑的秘书室,自嘲道:也不看看几点了。 鱼丸汤最后放在了办公桌上,人进了休息室。仝溪白摘了手表脱西装,衬衫扣子一个个解开,顶喷出水,又下雨了。 被伤痛刺穿,俨然成了摆设的情感系统,还是会感受到淡淡的悲伤。 仝溪白仰面淋着雨,想起回忆里也有一个类似今天的雨夜,他看着窗户里其乐融融的两个美好家庭,那是他的爸爸,那是他的妈妈,对面的小孩却不是自己,自己是一只流浪狗,流浪猫,任何无家可归的活物。 嫉妒温柔且缓慢地掐住了仝溪白的脖子,唯一拿他当家人的秦奶奶又去世了,大自然的沉重潮湿,让他难以呼吸。 他从淋浴室出来,白色瓷砖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仿佛刚从泥泞里爬出来。 那串脚印延伸到卧室,仝溪白没有开灯,因为脸上的水还没有风干,他不想面对。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有纯牛奶的甜味立马缠绕住他,恍惚看到夜晚花园里的白裙子少女,记不住脸,只记住了她后颈打了松结的内衣带子。 仝溪白四肢僵硬到可以成为翘起地球的那根杠杆,心脏什么时候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一跳一跳地挤压着气管,每一次呼吸都要绷破了肺。 那股甜味在靠近,越近便越能感受到真实上升的温度。 仝溪白触电了,他的身体应该弹起来,倒在地上,变成焦黑又死气沉沉的尸体,这样冲破土层表皮的隐秘情-欲才能宣判死刑。 但他还活着。 邱婵抱着他,脚勾着他的腿,鼻尖蹭在他的颈侧,呼吸声钝钝地敲打着他的神经,极度敏感放大了感官,仝溪白听到她在说。 “妈……” 仝溪白体内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安静了,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也随着窗外暴雨的结束,偃旗息鼓。 “妈……”邱婵下意识地抱紧,手里抓住以为是虚幻的布料,皮肤贴着皮肤,骨骼抵着骨骼,不想离开这肥皂泡泡般易碎的温暖。 即便是小时候,他们最亲密的瞬间也不过是他拉着她的手过马路,五岁小女孩已经开始在学钢琴了,但小手还是一块撒了白色糖粉的棉花糖,和她侧面膨起的脸颊肉一样柔软。 现在,柔软包裹住了他,短暂冷静后他又开始缺氧,喉咙发干,喉结止不住的上下滑动,这是危险的信号。 仝溪白知道这是一个意外,他应该迅速离开,但又在考虑如果她因为动静醒来,他们会陷入一个极其尴尬的场面。 穿着睡衣的他,脸很红的他,甚至视线下移发现一个奇形怪状的他。 考虑着,他颈侧的皮肤叠满了水汽,凝结成泪水划过他的锁骨。 “你终于来了,第一次……来,我知道……这是梦。” 她的声音很小,嘴唇闷在他皮肤和衣料里袒露着痛苦。 仝溪白也很痛苦,痛苦有无数理由让自己推不开她。 他细微地调整了姿势,轻轻地抬起了手。 “别走……”邱婵被梦境的波动产生惊吓,抓住衣服无用,直接揽住了他的脖子,仝溪白的头发被扯了一下,他被迫歪了头,呜咽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我可以在梦里陪你一辈子的。”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一道短窄的缝隙,仝溪白不敢呼吸了,胸膛颤颤巍巍地起伏着。 错过了能走的机会,他那抬起的手便不再想推开她,缓慢落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常识里哄孩子的做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窗外稀拉的雨声渐渐盖不住耳边的呼吸声,雨停了,邱婵在仝溪白的怀里一节一节地松懈下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仝溪白终于可以离开了。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蹑手蹑脚,熬到门前,又记起一个BUG,崩溃地往回走,拿走办公桌上的鱼丸汤,逃似的离开了。 恍惚听到身后似乎有动静,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回到家,一切能反光的东西都让他感到烦恼,他坐在沙发上,低头,手握拳抵额,思绪成了一个打结的线团。他喝下一杯冰水,还是不能缓解心理性的头痛。 身体在帮他记得他刚才那些疯狂,恶心,不堪的念头。 他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面对卑劣的自己。 三十岁的仝溪白,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性-经验,他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喜欢过谁,男女之间有性-冲动的那种喜欢。 他的人生很无聊,反正他被生下来的目的只是两家人彼此赞同对方的优良基因,继承DNA,继承大人们的期望,继承长子的责任。 他有一个亲妹妹,说妹妹是因为他们并没有一起携手从白婕的肚子里出生,她提前离开了,所以是妹妹。 大人的说法是其中一个胎儿出现了异常,不拿掉会影响另一个胎儿的生长。 仝溪白在长大过程中发觉出现异常的那个胎儿似乎是自己。 妹妹有墓地,有牌位,有全家出动祭拜的忌日。 他有难以见面的爸爸,不愿见他的妈妈,经常见面却从来不会露出笑容的爷爷。 爷爷身上有很多糟粕的东西,每次靠近他会闻到腐朽灰尘的味道,阳光照在他身上,华丽的衣服泛起潮湿,角角落落都是黑。 仝溪白的童年是跟爷爷一起度过的。 他童年时哭过很多次,哭英文难念,哭数学难算,哭古文难背,很快他就哭累了,因为爷爷警告过他后就选择漠视。 这种漠视十分有效,总让仝溪白怀疑自己虽然在家,但早就被遗弃了。 最后一次哭大概是撞上爷爷心情不好的时候,爷爷说:“这么没用,早知道就让你死了。” 哭声戛然而止,他捡起书,跪在爷爷面前继续念着,从此不会再哭了。 那句话之后他长时间做着一个梦,在这个世界唯一与他相处过3个月的妹妹来找他了,还是一个胚胎的模样,但她会跳舞,会唱歌,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仝溪白无法将这个梦定义为噩梦,因为他有很多家人,但没有亲人,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会在梦里跟他玩,陪他说话。 不过有一天,这个梦消失了,因为邱婵来了,邱婵成了他的妹妹。 仝溪白脱掉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冲动的迹象串起干涩的喉咙,起伏的胸膛,抵在罪恶的起源。 人,摆脱不了动物的本质。 仝溪白冲着冷水,克制着自己,可还是垂下手,沾了杏色的手像湿泥里的白蛆。 他觉得自己挺龌龊的,青春期的初体验勉强算得上合理,那现在呢? 凌晨或者说早上,仝溪白缩在床上做梦,妹妹时隔22年又出现了,还是那个小小的会舞蹈的胚胎。 她说:“仝溪白,其实我是姐姐哦。” 她又说:“邱婵也不是你的妹妹。” 11. 疯女人 闹钟闹到七点半,邱婵精准掐掉,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继续睡,潜意识觉得不对劲,是环境,她马上睁开眼睛。 迅速穿上内衣,麻溜洗漱,铺平被子。 走出仝溪白办公室后看到一排紧闭的门,安心了,拿出手机准备给他发条消息。 前面那条【太晚了又下雨,休息室借我睡一下哦。】,他没回。 凌晨两点,不回很正常,邱婵又发了一条【谢了哥,特别好睡。】 仝溪白收到消息,怔怔地看着前一条。 原来他可以避免昨天的意外。 头痛又来了,仝溪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根本没有发烧的迹象。 如果可以,他想病个十天半个月,这样就不用见到她了。 - 邱婵如愿喝了豆汁吃了焦圈,美滋滋回家补觉,睡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有人来了电话。 是林雎尔。 邱婵觉得这人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没挂她电话,把手机静音了。 可她把微信消息提示设置了震动,一连十几条消息把她震醒了。 邱婵没办法,先去上了个卫生间,拖延会时间,再给林雎尔回了电话。 “什么事啊?” “我不在公司待着了,走之前咱俩见一面。” 邱婵又躺回床上,盖上被子:“咱们也没这么熟吧。” “呵……我单方面跟你熟好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昨晚在哪睡的?” 邱婵愣住,但马上反应过来:“因为我跟你单方面不熟,所以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是吗?那我去问仝溪白了。” “你去问吧。”邱婵把电话挂了。 林雎尔无语地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气得她直接把手机扔掉,声音吵醒了身边的男人,男人来搂她:“怎么了宝贝,大早上的生气,是我没服侍好你吗?” 她直接把人踹下床:“滚!” - 周末,邱婵去公司加班,一进去,秘书室的人居然都在。 生活太难了,来加班居然还有迟到的感觉。 邱婵还没工作半小时,门被重重打开,与角落的门吸狠狠撞上。 她皱着眉头看着林雎尔。 林雎尔脱离职场穿搭后,穿了件繁复褶皱的衬衫,夸张垫肩,亮片短裙,漆皮高跟,一身黑得像是来找人干架,不过她也的确斗志昂扬地走到邱婵面前:“秋阳律师事务所创始人的外孙女,Autuming科技老板的女儿,仝溪白没有血缘的妹妹,哦,还有呢,你爸爸的亲生爸爸是北城市上一任……” 秘书室所有人面面相觑,周朗立即联系了仝溪白。 虽然身份被公开,但邱婵也没恼,反而笑了声:“怎么,你羡慕啊?” 林雎尔冷哼一声:“我会羡慕?羡慕你一个名媛圈捞女,终于爬上了仝溪白的床?” 邱婵敛睫,瞳孔似乎一下子暗了下来,像躲在暗处准备伏击的小豹。 她站了起来,无视林雎尔,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吃瓜群众无所适从,周朗再次拨通仝溪白电话。 “林雎尔,我发现你一点变化也没有,高中造谣我公交车,长大了造谣我和仝溪白的关系,带了美瞳都能看到你的红眼病,可你又能怎么办?”邱婵摊手耸耸肩,“Nobodycares.” 林雎尔轻蔑一笑:“那你说,你昨晚睡哪里了?” “我去我哥休息室睡觉你都要管?” “我管不了啊,我也管不了三更半夜进办公室,隔了快两三个小时才出来的仝溪白,穿着睡衣,真令人……”林雎尔放慢语速,一字一顿,“浮想联翩。” 昨晚,蹦迪蹦到一半发现明天要用的爱马仕包包落工位上的林雎尔差使佣人去取,但安保系统不让进,她只好自己来拿。 凌晨两点,她看到邱婵关了秘书室的灯进了仝溪白办公室,然后灯灭了。 林雎尔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什么,青春期的时候她就直觉邱婵是喜欢仝溪白的,但今天这事偶然性太大,酒精上头让她懒得思考,回工位蹲下来找自己的包,翻了十几个包都没找到,结果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仝溪白进了办公室,灯开了又灭了。 她的察觉得到了证实。 她虽然知道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但也挺“不-伦”的。 仝邱两家多正直啊,闹出这种事来可别提有多热闹了。 林雎尔就想看这对狗男女被千夫所指的样子,以泄自己被仝溪白拒了一个月,被爸妈说没用的恨。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给姐妹们聊八卦,捉-奸哪有蹦迪好玩。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雎尔在昏暗的环境里昏昏欲睡,趴在桌上眼皮子打架,然后听到门开的声音。 电梯打开的瞬间,亮起的灯让她看清了此人是仝溪白,还有他匆忙套上风衣时,纯黑真丝睡衣反射的光。 邱婵怔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话的真实性,门被打开,仝溪白进来了。 “出去。” 吃瓜群众“噌噌噌”地站了起来,快步离开。 邱婵先行一步,把门关上,她对仝溪白说:“我们清清白白,出去的另有其人。” 仝溪白看了她一眼,昨晚那股纯牛奶的甜味又绕了过来,让他头痛地知道这清白可落不到自己身上。 他仍旧要开门,但邱婵挡在了门前。 林雎尔为了涨气势穿了10cm的高跟鞋,这会像龟兔赛跑中跑了一半的兔子,自以为胜券在握,懒洋洋地靠在谁的工位上,扫视着两人,不屑地笑着。 “仝总,这什么意思,不会问心有愧吧?” 仝溪白转过身,低眸审视着她,气势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一种岿然不动的平静。 “林小姐,威胁这种事放到台面上来,就不好玩了。” 林雎尔抱胳膊,潜意识的防御动作,但嘴上还是厉害得很:“那你同意啊,我不懂你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又不爱你,早跟你说了这桩婚姻只是生意,你婚后爱跟你妹在哪里睡觉就哪里睡觉,我睁一只眼……哦不,我直接闭眼。” 邱婵握了握拳,但仝溪白抢在她先头说了:“你还是眼睛睁一下吧,不要回避昨天的谈判,我根本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你了。” 林雎尔回想起昨天,事实如此,但当时的仝溪白并没有像现在看上去这么冷静,她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反击的机会。 “你知道拒绝我的后果。” 仝溪白被小女生的把戏逗笑了:“LD电商如今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你父亲想和捷西合作,拿下医药保健渠道流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是抱歉,你们家还不够格。” “我们不够格?呵……真是无语了。” “你们知道捷西要单独铺设线上商城,我们也知道你们家有多么败絮其中,”仝溪白的视线瞄准她,强调道,“没资格就是没资格,你会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林雎尔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得这么狠,那我就发疯咯,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是甜甜蜜蜜的哥哥妹妹。” 邱婵听不下去了,压住心里的怒火,从工位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她。 “如果你刚才说的有关我和仝溪白的一切是事实的话,那你现在再对着摄像头说一遍,你敢说我就敢承认,但是你不说的话,我就认定你在造谣和诽谤,你自己也报了我的背景,告你不需要找时间。” 仝溪白一直看着她,她的眼神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狠戾,惊讶的同时也感到欣喜。 林雎尔没想到她会这么刚,但不过是装腔作势糊弄人罢了,她撩了撩头发,对着镜头还招了招手:“我,林雎尔,说邱婵和仝溪白打着兄妹的幌子搞骨科地下恋,办公室那么神圣的地方被你们做那种事。” 眸光剧烈波动,仝溪白垂眸,感觉自己冷静的假象快要被撕裂了,但邱婵不为所动,说:“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我高中有十几个男朋友,当公交车的事,你也认为是事实对吗?” 林雎尔的脸僵了僵,视线一旦抖动,连带着底气也不稳了:“一码归一码,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大家都这么认为。” “所以你现在是不敢认了?” 现场这么多人,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雎尔只好咬了咬牙承认:“对,这就是事实。” 邱婵结束录像,点开了一个界面。 她的微博。 “Juice林,ins粉丝31万,微博112万,小红书158万,你的人设是被爱包围的富家千金,”邱婵翻到她发她们合照的那张截图,念着上面的文案,“我高中的好朋友回国啦,钢琴圈紫薇星大家都认识吗……” 邱婵念不下去了,讪讪的笑:“真是缺什么炫什么,那会被我拒绝交朋友,居然到现在都没有释怀。” 林雎尔瞬间涨红了脸,口不择言起来:“你是缺什么捞什么,大家都在说你是捞女,你不要脸一直贴在仝溪白身边。” 仝溪白往前走了一步,但邱婵挡在了他面前。 “我不是捞女,我是疯女人,”邱婵紧紧盯着她,看猎物的眼神,“你高中造我黄-谣的时候,我觉得不相干的人三言两语的评价不需要在意,而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要评价你,你是一个没被爱过的庶女,你炫富,滥-交,脑袋空空,没有证据就敢给人泼脏水,我会拿我紫微星钢琴家的身份做你的黑粉,外加我外婆的律所保驾护航。” 邱婵晃了晃手机:“你以为我录视频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我有证据,连高中的都有。” 林雎尔目光抖动,嘴唇张张合合了半天,最后只是狠狠地剜了邱婵一眼:“你以为能骗到我?” 邱婵笑:“你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哪有什么证据,我高中没霸凌过你啊。” 周围不相干的人好多,林雎尔的面子挂不住了,“哼”了声,气愤离开,与仝溪白擦肩而过之际,或许她斗不过疯子,但可以用最后的挑衅扳回一局,大声警告:“别装了你。” 12. 丑孩子 门一开,秘书室的吃瓜群众也光速离开了。 仝溪白心虚,所有人走后,他与邱婵对视,这一眼让心虚进一步蜕变,变成愧疚。 邱婵看他明明是镇定的表情,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是强而为之。她回忆起那天,她做了个梦,醒来后记不得了,脸上有水分蒸发后的紧绷感,她也只当没涂面霜的原因。 找不到任何异样,却闹出了这种事。 “昨晚……是怎么回事?” “下雨了,淋湿了,去休息室换了套衣服,没看到你的信息,发现你睡着,就出去了。”仝溪白不紧不慢地解释。 “你换了睡衣。” “想休息,没想到你在。” “她说你在办公室待了很久。” “处理了些工作。” “那为什么……” “秦奶奶忌日刚过,今天又闹了这种事,我心情不太好,可以别再问了吗?” 仝溪白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已经大逆不道拿去世的人当借口了。 邱婵抿了抿嘴,关闭自己的好奇心,说:“对不起。” “该抱歉的人是我。” “不对,该抱歉的人是林雎尔,我会解决她的,你不用担心。” “我会处理的,”仝溪白犹豫了一下说,“下季度我们准备收购美国Datascope监护业务,是个锻炼人的机会,你如果愿意,我安排你进去学习。” 邱婵皱眉:“你是想让我快点离开这里吗?” “不是,你也差不多该回风投部了,只是一个建议,捷西资本是个边缘子公司,你已经在秘书室待了一段时间,也明白那里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什么叫差不多该回风投部了?我从那里出来的,那里什么时候规整好让我回去我会不清楚吗?”邱婵委屈地说,“你就是想让我走。” “可是……”仝溪白如鲠在喉,但仍旧刺痛地说出,“你本来就不该来这里。” 空气一下子被冻住了,冻住了邱婵心中的酸痛,如果会融化,那这种痛苦会以更高浓度释放出来。 “你这话……”她深呼吸了一下,缓解突然涌起的苦涩情绪,“你知道吗?我十八岁那年来找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仝溪白久违地感到手足无措:“邱婵……” “我知道自己该在哪里,不用你再强调一遍。”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邱婵直视着他,长而软的睫毛沾了些水汽耷拉着眨一眨:“你和大家一样吗?也觉得我出现在你身边是为了我爸爸的公司。” 仝溪白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不是因为这件事。 “我从未这么想过。” “那我做错了什么,突然就要我走?大家都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偏偏就我……”邱婵越说越委屈,快哭了,鼻子酸得厉害,眼睛一下子红了,但仝溪白永远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样子,看得她心寒,索性强忍住流泪的冲动,苦笑:“也是,是我的错,不该进你休息室的。” 仝溪白看她这样,很紧张地想要解释,但似乎不懂表达,扑灭火的意图却做了火上浇油的事:“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有更好的去处。” 邱婵看着他,避而不谈的仝溪白让她觉得陌生。 “明明我继续在这里,才能证明林雎尔血口喷人,证明我们清白,这秒她走,下一秒你就让我走,你……你的名声太重要了对吗?” 仝溪白被最后一句削去了一半精神,他垂着脑袋,像一块被蛀了的烂木头,朽了一半,空了一半,所以他只要开口,便会漏洞百出。 “是,你也知道,我总是只为自己考虑。”仝溪白说。 邱婵眼睛往上看了看,咬了咬牙,要是哭出来可真够丢脸的,明明人生真理是不对任何人有期待,现在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更觉得自己可怜了。 “我明天回风投部,正儿八经的面试进去的,想要我走,你就在试用期内把我辞退吧。” 说罢,邱婵回工位拿了自己的包,拉开抽屉,把没吃完的巧克力抓了一把。 “还给你!” 巧克力被幼稚地拍在桌子上,人气冲冲地走掉了。 有巧克力球滚到地上,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寂静的空间发出不小的碰撞声。 仝溪白蹲下来去捡,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他却多么庆幸有了这层遮掩的余地,好让他把虚伪的私心藏起来。 眼前开始不断闪回26岁时的场景,大脑杏仁核被劫持后再现了情绪记忆,那种像幽灵一样,没有份量,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处感官上的恐惧无助。 26岁,他错过的青春叛逆期以另一种形式回归。 抑郁。 日复一日的工作,爷爷病后疯涨的控制欲,催婚,父母争吵,以及私生子的到来。 最后一根稻草是秦奶奶的去世。 葬礼过后,长期只睡四五个小时的仝溪白第一次睡了整整六个小时。 起床后的异样是开始发呆,他的大脑不知为何变得十分迟钝,只过了一天,他眼里的世界就像睡前惯常关上的灯,只是后来再也没有被点亮。 可他还要继续工作,继续接受爷爷的教诲,继续看父母吵架,继续看和他一起生活在一套房子里的私生子。 出国念书的邱婵发来风景照,附带一句闲聊。 他回复,尽全力回复,强忍着不对她发生痛苦的呻-吟。 但很快,他的嗜睡状况变重了,6小时到8小时,再到10小时,最后12小时……他开始逃避所有的一切,包括邱婵。 同样很快,大家都知道他生病了。 仝溪白身边出现了很多医生,开始强制治疗。 闪回结束。仝溪白将那颗巧克力球放进口袋里,身处无爱婚姻生下的丑孩子*还没学会该怎么对别人好。所以他总是弄巧成拙,一筹莫展后只能无动于衷。 或许他和邱婵之间已经到了洛希极限,永不靠近就是最好的保护。邱婵要离他远远的,仝溪白是刺猬,是剪刀手,是《小王子》中用仅有四颗刺来保护自己的小玫瑰。 他明明知道传闻是如何贬低邱婵,却还是疯狂地留她到手边的距离。 明明知道邱婵喜欢自己,拒绝她后却产生了梦里拥抱住她的幻想。 表里不一的人要遭到唾弃,仝溪白觉得自己好烂。 13. 老男人 一连几天他们都没有联系,仝溪白得知邱婵回了风投部,按部就班地工作着,总觉得应该给她道个歉,却不知道找什么理由见她,每每经过捷西资本不过停留一下便走。 回去的路上司机来了个急刹车,仝溪白随着惯性往前倒了倒,突然脚后跟被撞上一个东西。 司机连忙道歉,他说没事,低头看是什么东西滚过来了。 一个小巧的哑铃。 小姑娘说自己太忙没空健身,放在他车里的玩意。 仝溪白拿着哑铃,感觉自己的心也沉重起来,“咚咚咚”地跳动,十分疲惫。 很快中秋节到了。 仝老爷子人够霸道的,中秋节团圆的日子,他把所有人请进自个家里,不过还剩了点良心,吃的是中饭。 邱婵跟外婆舅舅一块去,于是早上去了趟外婆家。 “你还住你爸那吗?”外婆对着镜子戴耳环,余光瞄了一眼她的着装。 “没,先住了几天打算缓和下关系,”邱婵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昨晚刚做也是第一次做的美甲,果冻感的灰调咖色,“不过您也知道我的脾气,受不了那个女的,更受不了我爸,后面为了方便和仝溪白搞好关系,就搬出来了。” “溪白喜欢上你了没?” “当然没有,我们还吵架了。” “嫁给初恋的梦就这么破了?”外婆戴好耳环项链,又挑了个翡翠戒指,“小时候你俩多好啊,溪白这么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就愿意陪你玩,还以为电视里青梅竹马的戏码能在你俩身上成真呢。” “外婆,青梅竹马哪有差八岁的,他只把我当妹妹,还有,初次暗恋不等同于初恋。” 外婆给佣人比了个“拿上来”的手势,然后坐到邱婵旁:“还要再努力努力吗?溪白公司对面的房子我可给你费大劲找好了,你不是非他不嫁嘛,外婆年纪大了,是真的想看宝贝孙女出嫁啊。” “他不喜欢我,算了,我也是有脸的人,绝对不贴他冷屁股。” “这倒也是,咱们女人可不干这么自掉身价的事,”外婆拍拍邱婵的手,“世上男人这么多,你慢慢挑。” 邱婵面露担忧:“捷西真的不跟律所续约了吗?” “倒也没摆到明面上去,舔男人自掉身价,舔资本也是,要是我们减少金额,那明年指不定又来这一出,说到底还是律所核心竞争力下降了,才有了被比较的可能。” 邱婵想了想后问:“您帮我搞定的房子离仝溪白近不近?” “溪白为了安静买了上下两层,所以那房子只能是他的下下层了。” “也不错,要不我再钓钓他。” 佣人拿着衣服来了,一件米色粗花呢的V领连衣裙,外婆拉着邱婵站起来:“去把衣服换了,那种场合没女人穿裤子。” 邱婵无语:“您刚还说舔男人自掉身价。” “平平淡淡是真,我希望你藏在一堆女人里面别冒头,但是,你要是愿意让溪白看到你,那就不换。” 邱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阔腿的程度都跟裙子差不多了,于是不死心地举起自己的手:“我的美甲跟服装是一套的。” 外婆对佣人说:“去拿件棕色系的,你出国这四五年里我可给你买了好多漂亮衣服。” “……”邱婵只好妥协,“不麻烦了,我就穿这件,谢谢外婆。” 下楼,舅舅已经等着了,三人前往仝家老宅。邱婵有些紧张,一来很久没去过名利场,二来仝爷爷实在可怕。 他有一种让人恐惧的威慑力,像餍足的鹰盘踞上空,眼神高高在上看着底下的鬣狗厮杀一块腐肉,他就这么看着,急什么,整片草原都是他的。 邱婵无聊地跟在外婆身后陪聊,眼睛一直瞄向四周,看看仝溪白会在哪里出现。 意外地看到林雎尔一家。邱家能进这个局,靠两代人做了仝家的法律保障,那林家又是因为什么?邱婵心里了然,林雎尔能在仝溪白公司待这么久,一定是有人满意她,或是她们家。 危机感让她心口发闷,林雎尔看到她了,虽然没撞衫,但都是名媛连连看的裙子。不过她倒没之前的嚣张样,视线绕过邱婵一转,装看不到。 邱婵找到仝溪白了,可惜是全家出动。 她放下酒杯,跟上外婆的脚步,大家都围了上去,以至于他们没占到好位置,不能做第一批问好的人。 仝爷爷85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仝溪白扶着,鹤发松姿,乍一看还是一个很和蔼的老人。 视线向左一移,便和仝溪白四目相对。 他们上次算吵架吗?算吧,目光一会落在四周一会又落在彼此的身上,像忽深忽浅的海浪。 “小婵和承平都回国了啊,真好啊,”仝爷爷看了眼邱婵和舅舅,然后指着外婆,“你每天都偷着乐吧。” 外婆笑了笑:“是啊,这回得把这两人栓裤腰带上,再也不让他们出去了。” “年轻人嘛,该闯荡,”仝爷爷冲邱婵招了招手,“孩子到爷爷这边来。” 邱婵立马露出比刚才当背景板弧度还要大的笑容,甜甜地喊了声“仝爷爷”。 “多少年没见了啊,女大十八变,漂亮得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我也差点认不出爷爷您了,怎么越活越年轻啊。” “油嘴滑舌,”仝爷爷爽朗一笑,抬手指了个位置,“钢琴家,来给我这老头露一手。” 邱婵看着大厅中央的钢琴,笑淡了几分,故作兴奋地答应:“好啊。” 常态了,无论是多少人的宴会,她都得上去弹一曲,必备节目。 中秋节,那么就该弹《平湖秋月》,不出三十秒,现在聚集的人马上就会四散开来,聊生意、聊形势、聊孩子……她按下的每一个琴键,就像家里没人看却一直开着的电视,背景声的角色。 仝溪白并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但是光听就能感受到月光与湖水。音乐的美感扑上了他的脸颊,像一种温柔的触摸。 仝爷爷看了一眼他,眼中惯有的凌厉因为团圆的节日藏了起来,但此时显露出来了一秒。 邱婵快弹完的时候,似乎有人进来了,她看着众人朝门口望去,仝家人的眼神,尤其是仝彦西,眼光像刺一样迸发。 她按下最后一个琴键,转头看去。 是江晨濡,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五六十岁,八角胡,穿着棉麻料子的唐装。 邱婵直觉这个傻子要搞事。 “弹得真好,不愧是我女儿。”江晨濡带头鼓掌起来,邱婵的脸僵了僵,随后连片的掌声响起,她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下场。 仝彦西冷哼了一声,对仝溪白说:“毕竟是中秋,自然要看猴子捞月。” 仝溪白的视线跟随着邱婵的背影,她沿着圈子外沿低调地走到她外婆边,外婆在小声问她什么,她摇了摇头。 “仝老爷子,中秋快乐,”江晨濡毕恭毕敬地作揖,“最近搞到了一块好料子,芽庄产的白奇楠沉香,做了108颗佛珠,您慧眼识珠,瞧瞧?” 这慧眼识珠的“珠”是他背后的陌生人,仝爷爷了然,招了招手:“书房瞧去。” 仝彦西不知江晨濡在搞什么鬼东西,忙跟着去,被仝爷爷一拐杖给拒了。 “好奇怪,”外婆问邱婵,“那人是谁?” 邱婵说:“不知道,只知道我爸是真的挺努力的。” 外婆拍了拍她的胳膊:“溪白来了,我们先走了。” “您这就知道是来找我的?”邱婵笑着撒娇,“别走啊,留我一个人很尴尬。” “不是来找你的话,我更尴尬啊,还不得快走。” 邱婵感慨外婆这滴水不漏的话术,只能无奈地看她和舅舅离开。 仝溪白站定在她身旁,邱婵侧过脸去,装没看到。 他不加掩饰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邱婵用余光发现了,侧的幅度更大了。 仝溪白扬了扬嘴角:“在看谁?这么认真,脖子都快转不过去了。” 邱婵抱着胳膊,冷冷地说:“看帅哥。” 仝溪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我表弟,应该比我小三四岁吧。” 邱婵想吹口哨发现自己不会,只好吊儿郎当地说了句:“Notbad.” 邱婵的视线动了,他只好继续介绍:“堂弟,刚大学毕业。” “Ah……youth.” 仝溪白发现她的脸已经转正,可以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她的侧脸,眉眼鼻唇正好露出一半,他想起人们说起女大十八变时总会在后面跟上一句“出落得更漂亮了”,出落一词很美,有种清池洗炼过的感觉。 她又转过来了些,耳饰一动,如林间清风。 “表侄子,才五六岁吧。” “有点潜力。” 这无聊的游戏到头了,邱婵看向仝溪白。 “看到我了?”他笑了笑,“我是仝溪白,嗯……三十岁了。” 邱婵认真评价:“老男人。” “还生气呢?” “仝总这话我可听不太懂,小员工为什么要跟老板怄气,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吗?” 小猫发狠了,开花的猫爪子露出尖锐的一面,不过杀伤力不大,仝溪白被这阴阳怪气的挠法挠得只想笑。 “林家在这里是爷爷的要求,我本可以找个借口不来,但你会来,所以得抓住这个机会跟你道歉。” 邱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脸上的淡漠减了几分。 “上次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和顾虑,擅自主张了,老板亲自给邱小员工道歉,哥哥也给妹妹道歉,”名利场金字塔尖的人物冲她低姿态,“对不起,是我不好。” 邱婵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心里纳闷着这是在做什么?感觉他不像是为了那天的事会亲自道歉的人,平心而论,虽说赶她走,但仝溪白还给自己介绍了其他学习工作的机会,理应感谢一番,虽然志不在此。 给了台阶就下吧,她又不是不识相的人。 “你什么时候请我吃消气饭,我就什么时候原谅你。” “你确定?等会就开饭了。” 邱婵不高兴地皱眉,瞪了他一眼走开了。 开饭了。仝爷爷和江晨濡还在书房,仝彦西去请,一人进去一人出来,面色沉郁地吩咐开始上菜。 外婆说:“你爸看来有点东西。”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安呢?” “今天是好日子,你爸搞不来另辟蹊径乘风破浪呢。”外婆话里都是讥讽。 邱婵正想着怎么回外婆,书房开门了,江晨濡和那个陌生人的背影黏满所有人的视线快步离开,仝爷爷坐在主位上,笑着说:“为这不值当的事耽误了时间,老头子我先自罚三杯。” 周边人拦着,把酒换成茶,恭维说笑,茶水入肚,掌声不断,实在热闹。 邱婵将自己融入进去,只是视线没了焦点,脑子翻来覆去地思考,她爸看来又做了傻事,但愿和自己无关。 “邱婵。” 她心一惊,连忙站了起来:“爷爷。” 仝爷爷举起酒杯,很给面子,里面是酒:“最后一杯,跟爷爷碰一个。” 邱婵连忙拿上面前的酒杯,快步上前,脸上堆着笑,脑子快速回忆着祝福词。 仝爷爷跟她碰了碰杯,面色和蔼地说:“喝完离席吧,你爸的车估计还没开走。” 邱婵脸上的笑意凝滞,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但仝爷爷盯着她,跟被毒蛇盯上没什么两样,如果不快点逃跑,事态一定会更严重。 仝溪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爷爷,邱婵感受到的难堪以某种形式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邱婵花了极短的时间反应过来,喝光了杯子里的红酒,重新咧开嘴角:“祝爷爷身心康泰,阖家欢乐。” 说罢做足礼貌,鞠了一躬。 仝溪白就坐在旁边,邱婵起身的时候,他动了动脚,似要站起来。 “我送送小婵,”白婕按住仝溪白的手,笑着起身,对邱婵说,“正巧车里放着礼物要给你,一块过去。” 仝爷爷不耐烦地说:“让客人走。” 白婕愣住,邱婵连忙说:“谢谢阿姨,您的心意我领了。” 仝溪白马上站起来:“我送妹妹。” 仝爷爷用眼神制止他,邱婵说:“哥,不用麻烦。” 她回座位放下酒杯,因为不想跟任何人对上视线,所以连外婆都没看。 大方离席,步态从容。 仝溪白嫌恶地用温毛巾擦了擦手,擦掉这宴席上的市侩气,再次起身,打算跟上邱婵。 “溪白。”仝爷爷警告他。 仝溪白快步离开。 14. 私生女 邱婵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是他,背对着所有人,微微扬起嘴角。 被仝家核心人物一讨厌了,但是核心人物二帮她了。 能不高兴? 高兴完一秒,紧急调动情绪,完全没有想哭的冲动,邱婵连忙想了无数伤心的事,终于让眼眶红了些,蓄了点水汽。 到了合适的时候,就转过头。 仝溪白看她快要哭了的委屈模样,淡淡的腮红连起泛着同样颜色的眼角和鼻尖,没有成熟的西柚,光看就觉得心中酸涩。 “你怎么来了,”邱婵“忍着”哭腔说,“快回去吧。” “我送你回去,”仝溪白走上前,安慰的语气,“是他没礼貌。” “爷爷会骂你。” “我会带耳塞。” 邱婵笑了一下,好像刚刚想的伤心事太多了,泪水沉甸甸地充满了整个眼眶,眼角突然一弯,毫不夸张的大颗泪珠就掉了下来。 这眼泪从仝溪白的眼前淌过,流进心里泛滥成灾。 小姑娘好像每次都没做什么,受到影响的都是她。 “我带你去吃卤煮。” 邱婵“扑哧”笑出声:“你是谁?肯定不是仝溪白。” “对啊,我不是仝溪白,仝溪白不会吃卤煮的。” “所以你会吃卤煮对吧?” 仝溪白笑笑不答。 外婆看着仝溪白彻底离开,收回视线,舅舅低声说:“要放弃小婵了吗?” 她在心里感慨:要不是知道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不然她的孙女可是宝藏一般的存在,但也只有江晨濡这等没眼界的人会把这块宝放在绝路上。 在场皆是人精,有仝爷爷这座大山压着,现在都知道捷西的女主人不会是邱婵。 传闻于今天被证实,邱婵站边江晨濡,父女联手勾引仝溪白无果。很长一段时间,上流社会的茶余饭后都会说笑这件事。 外婆叹了口气:“和捷西表明我们的态度吧。” - 两人出了大门,正巧江晨濡的车开过,他看着两人边走边聊,颇为亲密,什么时候能看到仝溪白笑成这样,于是十分没眼力见地让司机停下,自己下车。 邱婵看到,生怕他过来继续犯傻,连忙跟仝溪白说:“我坐我爸的车回去,你先进去吧,趁人多,爷爷也不会当着面骂你。” “他会把我叫进书房骂。” “啊……”邱婵心疼地皱眉,“那你更要快点回去了,起码态度好点。” 仝溪白心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怎么他俩已经自动带入他会被骂的结果。 眼见江晨濡越来越近,邱婵一句“我先走了”就跑下台阶,没下几级又转过头说“欠我一顿卤煮啊!” 仝溪白笑:“知道了。” 江晨濡看仝溪白要走,刚想叫住他,结果邱婵一个眼刀飞过来:“你还准备丢脸?我是因为谁被赶出来的?” “赶?”江晨濡“啧”了声,“我还想问你呢,你是做了什么事让那老爷子这么不满意你?” “呵……”邱婵无语,“倒打一耙是吧?” 江晨濡看女儿和仝溪白关系挺好的样子,也就不逞一时口舌之快:“行了行了,咱父女俩起什么内讧,上车去。” 邱婵拉开后座的门,见到那陌生男人也在,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表示出来,略微颔首,便径直转向副驾。 江晨濡还没坐稳便迫不及待地问邱婵:“你跟溪白进展到哪一步了?” “没到你想的那一步,”邱婵抱着胳膊,撒着气,“你还是说说吧,今儿个出的是什么招,惹得仝爷爷面子都不给,直接把我轰走,真是丢脸死了。” “也算好事,没这一茬,大家也不知道溪白这么向着你,”江晨濡乐呵呵地看向陌生人,“大师,您算得可真准,这俩小孩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邱婵皱眉,仝家信神信佛这事她知道,但迷信到有人可以借此出招的程度,她不信。 “所以算出我和仝溪白天生一对的时候,仝爷爷生气地把你们赶走了?” “倒也不是,只是说完这个后,他就不愿意再听下去了,前面算健康,财运,子孙后代的时候氛围还挺好的。” “你琢磨不出原因?” “还不是你讨他烦,以后嫁进去可有你受的。” 呵……还在做梦呢。邱婵心想跟这人谈不出什么东西来,于是扭头去看“八角胡”。 “大师,既然算了我和仝溪白的姻缘,那肯定看了我的八字,我命好吗?后面的路走得顺不顺啊?” 八角胡说:“于今且看月中旬,凶事脱出化成吉。”* “不太懂,听最后一句应该还行吧?” “吉人自有天相。” 说了跟没说一样,江晨濡凑上来补了句:“你好好把握溪白,算出来了,他是你的贵人。” 邱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明明是你的贵人吧,你公司大大的贵人…… “知道了,前面把我放下,我有事。” “晚上回家吃饭啊。” “不了,多少年没在家过中秋,也不差这一年,再说了,我在只会尴尬呀。” “你这话说的,多见外,到底是一家人。” “我还是琢磨琢磨明年和仝家过中秋吧。” “有点觉悟了,你好好琢磨琢磨。” 邱婵中途下了车,打车去了捷西资本,工作到快五点,回家过节。 一开门,一个八岁小孩冲过来抱她,“姐姐回来了姐姐终于来了”叽喳个不停,邱婵使了劲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费力,往上颠了颠。 “冬冬,你是不是又吃零食了?” “没有,”冬冬舔了舔嘴,小声说,“姐姐,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没?” “怎么办,刚看到,你妈在做饭了吗?” “嗯,”冬冬试探地问,“那我们还出去吃吗?” 邱婵挑眉:“我看你早就不想吃大餐了,肚子都圆成这样了。” 冬冬拍拍肚子:“其实还留了一半呢。” 陪邱婵去丹麦留学的保姆苏姨擦着手过来了,看她抱着冬冬,连忙摆手:“哎呦,冬冬快下来,姐姐工作忙了一天,多累啊,你别捣乱。” “阿姨你也太小瞧我了吧,”邱婵又往上颠了颠冬冬,引得小孩咯咯笑,“最近没去健身房不代表我的肌肉就消失了。” 说完,邱婵放下冬冬,往沙发上躺去,累到有气无力:“肌肉消失了……” 苏姨笑了笑,想起厨房还在烧菜,连忙赶去:“菜马上好啊,您先坐会。” 冬冬挨着邱婵坐下,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大餐大餐……” 邱婵逗她:“你吃不下了吧?” “我只吃了一盒草莓夹心饼干,”冬冬没动靠她很近,却只有四指的左手,右手绕过来,小拇指勾住邱婵的小拇指,“姐姐,那我保证以后不吃了,只要我们今天出去吃大餐。” 邱婵笑了笑,拉着她的右手往厨房走去。 “阿姨,今天过节,我们出去吃。” 苏姨瞪着孩子:“冬冬,你又缠着姐姐了是不是?” 冬冬马上躲到邱婵身后。 “没缠,你们下周不是要走了吗?今天日子也好,我请你们吃顿饭。” “小姐,”苏姨搓着手,不好意思也不知所措,“你帮我们这么多,怎么还让你请吃饭,我今天特地做了一桌菜……” “我等会还要加班,回来可以当夜宵,”邱婵抱歉地笑了下,“对不起啊苏姨,不是想辜负你心意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苏姨连忙摆手:“只是家常菜而已。” “我们走吧,位置我已经订好了,现在出发刚好。” 苏姨踌躇了下说:“那谢谢小姐了,冬冬,快点跟姐姐说谢谢。” 冬冬扒拉着邱婵,让她弯腰,亲了亲她,惹得两个大人齐笑。 冬冬其实心思不在大餐上,只是听说北城最高级的商场,最高一层的旋转餐厅里有望远镜,可以看到月球上的环形山,八岁还正是想亲眼见见嫦娥姐姐的年纪。 “这里吃饭一定很贵,让小姐破费了。” “苏姨,您就别叫我小姐了,好别扭,旧社会的感觉。” “您给我找律师,把虐待冬冬的人渣抓起来,抚养权转到了我这里,还帮我们一起出国,尊敬您是应该的。” “我没那么好心,帮你就是帮我,”邱婵觉得自己说话严肃了些,连忙笑了笑,“不然在丹麦谍战片的那几年我该怎么活啊?” “温夫人那边我会守口如瓶的。” “公司出问题了,她现在估计满脑子想着到底守着我爸还是找下家,不会想到你的,”邱婵拿起酒杯,“来,碰一个,为阿姨在丹麦的新生活。” 温盈是第一个发现她有野心的人,自己生的又是儿子,深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邱婵高三的时候就吹枕边风让江晨濡送她出国,送得越远越好,而且只能学音乐。送出去了又安插苏阿姨监视她,生怕她去学些别的东西。 她看着餐厅上方的监控,想到以前丹麦住的房子,自己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也有一个小小的监控。 一出国,邱婵就动了退学念商科的想法,温盈越不想让她拿到继承权,她就偏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每次放学后,她就在卧室里准备申请学校的事,直到有一天,她来了。 撕掉她所有的资料,恶毒地咒骂她“小小年纪这么有心机,以后哪个男人会要你这种有城府的女人。” 然后直接一巴掌,她人生的第二个巴掌。 邱婵懵了,她丧失了思考能力,她唯一觉得奇怪的是温盈怎么会知道,所有的步骤都是她一个人躲在卧室进行的,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都快十八岁了,还穿小熊睡衣呢。” 邱婵猛地回过神,听到苏姨说:“祝小姐心想事成。” 她听着高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酒力的后劲蒸得人有些发热,双眼外的防御也被化掉了一层,露出遮掩的野心。 吃完饭,下到一层去等司机,冬冬睁着大眼睛看着橱窗里的漂亮衣服,突然看到一个公主般的小女孩,漂亮到她只顾着看,都走不动路了。 邱婵和冬冬拉着手,很快注意到她分神了,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嗯? 小女孩进了BURBERRYCHILDRENSWEAR,旁边牵她手的大人是……白婕。 周围只有帮忙拿包的佣人,没有其他人。 白婕天生带着一张笑脸,见谁都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但邱婵直觉她对小女孩的笑不一般。 那种宠溺的眼神,就像苏阿姨看冬冬,就像天底下的母亲看自己的孩子。 “阿姨,你带冬冬进去买套衣服。”邱婵连忙从包里翻出一张卡来,塞进苏阿姨手里,然后连忙蹲下,对冬冬说:“小演员,咱们又要演一下了,你找到那小女孩夸她妈妈漂亮,看她怎么回你。” 苏阿姨拿着卡,犹豫不决:“这……是奢侈品店吧。” “尽管买,算我送冬冬的出国礼物,”邱婵把卡塞进苏阿姨的口袋里,轻声说,“最后再帮我一次,我要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等她们进了VIP室就问不出来了,记得录音。” 邱婵看她们进去后,自己找了个角落给外婆打电话。 “白阿姨也有私生女吗?” 15. 挡箭牌 “不知道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逛商场的时候看到她旁边有个孩子,长得蛮像。” “有也不奇怪吧,她老公明里暗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你要想知道,我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了,我就是看到了随口一问,打听这事挺缺德的。” “缺德也是这俩大人干的事,有谁照顾过溪白的感受了?”外婆转念一想,“欸?你是刚看到的吗?仝家晚上不过中秋吗?” “刚看到。” “白婕一个人出来,那溪白现在也不会是一个人吧,我们散了后溪白就被老爷子叫去了,看那表情估计是挨批。” 邱婵和外婆想的一样。 “你在江家吗?没事就去陪陪溪白,毕竟在席上他为了你敢拂了自己亲爷爷的面子,好歹谢谢人家。” 邱婵心里有些烦,模糊说了句:“我会看着办的。” 不一会,苏阿姨和冬冬就过来了,邱婵看她没拎袋子,很惊讶:“没买吗?” “太贵了,我们这种家庭真的没必要,不过打听出来了,是母女,”苏阿姨把卡还给她,又拿出手机,“我这就把录音发给您。” 邱婵转手把卡给冬冬:“跑快点,看中哪件直接付钱,我拦着你妈。” 冬冬摇摇头,把卡放进邱婵口袋里:“谢谢姐姐,但是真的不用啦,你已经送我最漂亮的月亮了。” 邱婵喉头骤然发紧,眼神一下子茫茫然起来,更多的是羡慕,羡慕在这冷漠的钢筋森林里,苏阿姨有懂事的冬冬陪伴,冬冬有伟大的妈妈支撑。 冬冬长大后一定是一个很棒的孩子,因为她在被爱中长出血肉,骨架坚实,枝繁叶茂,是一个真正完全,没有残缺的人。 哪像他们。 她的视线转向那家童装店,心想,仝溪白知道吗? 他们在显赫的家庭里诞生,在金钱和名利的浇灌中颤颤巍巍的长大,邱婵比仝溪白要幸运一点点,她的妈妈邱棠是爱过她的,江晨濡春风得意时也说过邱婵是自己的掌上明珠。 白天再忙碌,晚上他们也会赶着回家陪她玩一会,一小时,半小时。 在邱婵的认知里,小时候的仝溪白就已经是一个很独立的人,他不依赖任何人,邱婵从来没在他的嘴里听到过“爸爸妈妈”四个字。 “阿姨,冰箱里的菜我可以拿给别人吃吗?哦不是别人,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人。” - 宴席结束,白婕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阻止不了,于是赶紧走了。 仝溪白被爷爷叫进书房,仝彦西赶着他爸教训孙子前,先教育一下自己儿子:“你呛爷爷是因为他不让你单独做线上商城,非得跟林家合作是吧?” “不是。” “那你干什……” “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仝溪白停下脚步,伸手让他先走。 仝彦西觑了他一眼:“爷爷病了,别惹他生气,借口就用我刚刚说的。” 仝溪白沉默了一下说:“好。” 书房采光很好,下午时刻,亮堂堂的一片,唯一的暗色调是一只紫蓝鹦鹉,正在重复着“交淡若水”四个字。 但在仝溪白的印象里,这是一个很暗的房间。 鹦鹉是打从记事起就在了,死了红的来绿的,死了绿的来紫的。教的四字成语也随着阶段变化,“不系之舟”,“巢林一枝”,“大人无几”…… 仝溪白觉得自己也是一只鹦鹉。 “写吧。”仝爷爷说。 这是一个挨训的信号。 仝溪白坐到书桌前,随意翻开一页佛经,起一张宣纸,毛笔蘸墨,正要落笔时,窗前逗鹦鹉的仝爷爷说:“写邱婵。” 他隐秘地深吸了口气,落笔,重复写着邱婵。 爷孙俩彼此沉着气,不当第一个破口的人,安静的空间,偶有鹦鹉扑棱翅膀的声音。 最后还是仝溪白泄了劲,写满了一整张后,拿过去给仝爷爷看。 仝爷爷检视了他的字,说:“你在烦什么?” “您让我和林家合作的事。” “生意还是女人?” “生意。” “好一个借力打力,”仝爷爷笑了起来,“借坐实和邱婵的传闻,让林家闭嘴退局是吧?” “您可以这么理解,”仝溪白低了低头,小小的举动气势全无,但又很快抬起头,直视他,“但我当时只是不想她一个人走。” 仝爷爷失笑:“邱婵可怜是真,但真轮得到你来可怜吗?” 仝溪白敛睫,也许是仝爷爷的眼神压迫,也许是他想遮住眸中暗动的情绪,“轮不到,因为我从没觉得她可怜。” 仝爷爷把那张写满邱婵名字的纸捏烂进手心,然后一扔,纸团骨碌碌地滚到阴暗的桌底下。 “你喜欢她?” 仝溪白一瞬间感到眩晕,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这句话会从他爷爷口中说出,脸明显僵了僵,急忙反驳:“不是,只是妹妹。” “再写一张。”仝爷爷叫了声鹦鹉,那鸟又在喊着“交淡若水交淡若水……” 仝溪白回去,拿她的名字填满整张纸,写着写着心静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往岁月里很少听到蝉声,再度看向自己写的字,像蘸墨落纸的夏蝉,为什么落,因为秋天到了。 他二次递过去,仝爷爷看了后,问他:“心静下来了吗?想明白了吗?” 仝溪白只答了“静了”二字。 仝爷爷接回刚才的话茬:“你不可怜她,她却因为你更可怜。她爸和外婆都想借你俩的关系攀上我们家,那个对手,她姑姑把传闻弄大,把好好的姑娘说成捞女,让我们反感邱婵。 “几个人搞商战,心机全使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小姑娘站谁,都需要接近你,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不是在你秘书室待了个把月吗?” 仝溪白很快说:“你查过,也知道她根本没想来当我的秘书。” “世上没那么巧的事,”仝爷爷看着孙子,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剩下的就是冷到残酷的漠然,开口,每个字的音节都狠戾地刺穿仝溪白的伪装,“我是男人,我也觉得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我们让你和林雎尔结婚,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拿邱婵作挡箭牌,所以我说,她是因为你才可怜。” “不是挡箭牌……” 仝溪白在那一瞬间并没想那么多,生气战胜了理智,他从没觉得邱婵是故意来到自己身边,而看到她在哭便更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她身旁。 但爷爷说得也对,行为导致的后果的确是这样。 “你要是想邱婵好,就离她远一点。” 这话好似悖论,已知邱婵故意接近仝溪白,但却让他离开她。 仝家不承认自己的家庭教育有误,也明白仝溪白得不到的亲情在很大程度上映射到他对邱婵的照顾上了。 江晨濡和外婆也在仝溪白无任何恋爱绯闻,以及对邱婵的双标中看出些端倪。 好像所有看他们长大的大人都一致觉得,是仝溪白离不开邱婵。 仝溪白的神情像在思考,又好似发呆,他觉得大人的结论像一个大麻袋,他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闷在了昏暗的麻袋底部。 “明白了吗?” 几个字如棍棒打向麻袋里的仝溪白。 “明白了。” - 邱婵打包好冰箱里的菜,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心想现在过去刚好是吃夜宵的时间。 她给仝溪白打电话。 仝溪白看着来电显示,踌躇了下还是接了。 “让我猜猜你在哪?工作狂还是去公司加班了对吧?” “对,有事吗?” “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顿消气饭?” 仝溪白看了一眼时间:“这都几点了?明天吧。” 说完门被敲了两下,很奇怪,一般小唐会开门的,仝溪白花了一秒就知道来者是谁。 心情很奇怪,要去又不敢去的犹豫,这种想法一旦冒了个头,像一场秋雨后潮湿的梧桐树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拨开落叶,泥土被钻松了,新生了好多密密麻麻的“逃避”。 门又被敲了一下,仝溪白起身。 “Surprise!”邱婵拎着两个保温袋子,中间夹了张大笑脸。 穿得五颜六色,粉红色的飞行员夹克皮衣,灰百褶裙,马丁靴沿露出了一圈花里胡哨的袜子,她还扎了两麻花辫,露在一顶粉灰格子的贝雷帽下。 仝溪白这才想起,现在不是有长辈在的宴席,也不是工作场合,她才22岁,在国内一般才刚大学毕业。 腮红和口红都是海棠颜色,她又对着他笑眼盈盈,香水也甜,如果要用颜色形容,便是多肉西柚与砂糖揉搓后的珊瑚色,仝溪白被少女色彩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刚想好要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仝先生,外卖给你放在茶几上可以吗?”说罢绕过他往里面走去,没等主人答应,自己把饭盒拿出来,一个个打开。 “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仝溪白看着一茶几的菜,有些无奈,“而且我也不饿。” “我亲手做的消气饭,你确定不来尝尝?” “你做的?”话题很快就被转移过来,仝溪白坐到沙发上,仔细看了两眼卖相居然很不错的菜,得出的结论是,“我不信。” “干嘛不信?” “你啃生芹菜的样子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冲击。” “有机会让你看看我啃花椰菜。” “我觉得有朝一日我能在社会新闻上看你拿着酱啃绿化带。” 邱婵白了他一眼,马上夹了块牛肉塞进他嘴里:“你给我闭嘴。” 仝溪白自己也没发现,现在的他和刚才那个犹豫着开不开门,让她进不进来的仝溪白早就判若两人,关于仝爷爷的警告也在一瞬间忘了。 “不是你做的。”他吃完拿纸巾擦了擦嘴。 邱婵“嘿嘿”笑了两声,没什么避讳地用好像碰到了仝溪白嘴唇的那双筷子吃饭。 仝溪白注意到了,但制止又来不及,只好把一些奇怪的想法压了下去。 邱婵跟他闲聊,聊她刚刚在秘书室给他们送夜宵,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仝溪白说:“拜托今天是中秋,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加班啊?” “那你为什么还记得给他们买夜宵?” 邱婵噎住,于是又换了个话题,声音还放低了些:“周朗哥和陈姐在谈恋爱。” 仝溪白惊讶了一下后淡淡道:“你在举报办公室恋情吗?” 邱婵愣住,瞪大眼睛,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不是啦,我猜的,也不准啦,我之前还觉得小唐哥喜欢陈姐。” 仝溪白看她被吓的,笑了笑:“只要工作做得好就行,他们爱怎么谈就怎么谈。” 邱婵舒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感觉刚刚差点被噎死。 仝溪白注意到她的美甲,其实白天在席上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机会说。 “钢琴,是真的不打算继续弹了吗?” “好看吗?”邱婵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的美甲,张开手指炫耀了一下:“差不多吧,回来后有以前的老师想让我在慈善音乐会上弹两首,反正参加完这些活动就……不继续了吧。” “会觉得可惜吗?” “那肯定是有一点啊,不喜欢是一回事,但弹久了还是有点感情的,不继续只是不继续走职业,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和钢琴处在一种对抗的过程,我知道我不想成为钢琴家,但我又只会弹钢琴,大家也都一定要我弹,讨厌死了但还是不得不继续弹下去。 “后来我去学了很多东西,也想通了未来要走什么路,和钢琴也从对抗变成了彼此支持,毕竟音乐是真的很疗愈人心。” 仝溪白专心听着她说话,看她卷翘的睫毛末梢,欣赏着她能安静地将天空中所有星星都数完的力量。 “反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那我现在就要找你帮忙。” “什么忙?” “带我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