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只想创飞大佬们》 1. 鱼跃龙门 “吴遥,你身为先天绝灵之体,毫无修炼机缘,性格又顽劣不堪、不服管教,你我师徒缘分已尽! “今日将你逐出师门,可有异议?” 掌门殿,十八漆龙柱后,跪在中央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神平静如水,从老人说话开始,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半分波澜。 大师姐卿云怀疑她已经死了。 因为卿云曾经听吴遥说过:“有的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很明显,指的是她本人。 但吴遥毕竟还在喘气,葬礼可以晚一些再办。 一旁的小师妹游梅儿坐不住了,她使劲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盖跳起来: “喂!吴遥,师父和你说话呢,快答应,然后收拾东西滚出去。” 吴遥慢吞吞地抬起眼皮看了游梅儿一眼,再慢吞吞地看了首座的老人一眼。 膝盖有点疼,她不习惯跪着,身为现代人,还是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的那种,下跪这种事只有在求菩萨保佑的时候会出现。 穿越到这里的一个月,她跪的次数比以前加起来都多,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是个不习惯跪着的人,膝盖皮很薄。 原主三岁时测出天生极品灵根,立刻被须弥宗从凡间买回来,当上了掌门亲传弟子,结果十二年都没炼气。 这一查,不得了,先天绝灵之体,灵根就是个摆设,除非得到已经灭绝的上古灵药辅助,否则永远不能修炼,一辈子是个凡人。 一夜之间从绝世天才变成废物,原主承受不了这个落差,当天就上吊了。 吴遥和原主不一样,她纯粹是加班加多了,过劳死。 穿过来第一天,吴遥就得到了一份“调岗降薪通知”,宗门下令让她去炼丹峰那边当苦力。 职场打工人可太懂了,这就是企业逼人离职的肮脏手段,修真界的宗门原来也玩这套。 不过吴遥是个卷死了的打工人,现在只想躺平,什么话都当耳旁风,在炼丹峰生活得如鱼得水,最后逼得他们主动赶人了。 当时脖子勒得慌,跪在五六排长老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遗憾离场,拎着东西被赶去炼丹峰。 今天只有掌门这一派的人在,该说什么,吴遥已经想好了。 她在数十道目光中抬起手,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拜别礼。 “各位……嗯,我认识的不多,总之,后会无期,大家以后吃好喝好,长命百岁啊。” 很敷衍,但吴遥也没办法。 本来想唱首青藏高原的,结果酝酿半天,这破锣嗓子还是不通畅,可能是上吊上坏了。 上吊最大的坏处出现了。 “你、你敢诅咒我们?”游梅儿气得眉毛倒竖,扭头向上座的人告状,“师父、大师姐,这个凡人太嚣张了!给她点教训吧。” 卿云瞥了小师妹一眼,眸中情绪浅薄,淡淡道:“等会来找我,我有事要问你。” 像只斗战公鸡的游梅儿立刻缩着脖子,不吱声了。 不同于游梅儿,老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大风大浪见多了的老妖怪,没把吴遥这种废物的话放在眼里。 他只对吴遥说了一句话:“须弥宗从不留外人过夜,你还有四个时辰。” 从今往后,须弥宗再也没有吴遥这个弟子。 终于甩脱了这个包袱,吴遥看见高高在上的长老们都松了口气。 腰间的弟子牌令忽然脱离绳扣,飞到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瞬间四分五裂。 一小片洁白的残玉弹到吴遥旁边的地板上,这块玉牌跟随了原主整整十二年,从入宗起便片刻不离身,若是看见此情此景,原主恐怕会崩溃地再次上吊。 不过吴遥还撑得住,这样的场面她七天前就见过一次,当时她被带到门派石碑前,亲眼见证自己的名字被抹除,原来的位置换成了游梅儿。 那时他们就表明了态度:从今往后,须弥宗掌门第四位亲传弟子不再是吴遥,她被扫地出门了。 只是她“太不识相”,不肯主动滚出去,才有今天这一遭。 吴遥心如止水,她在这里仅仅生活了一个月,对须弥宗没什么感情,哪怕被当众羞辱…… 等等!现在不需要觍着脸打工了,精神胜利法先停一停。 心里冒出了一点怒火,不多,但足以让吴遥完成物种进化,从社畜变成正常人。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但仍然维持着满不在意的笑容,感叹道: “以后我就不需要跪你们了吧,真好。” 掌门早已离开,剩下没走的长老一个都没回应,对他们来说,凡人的跪拜无关紧要,她连他们的鞋底都够不到。 本次会议到此结束,不知道谁负责写会议纪要,反正不是吴遥,她独自走到门口,找童子搭便车回炼丹峰。 卿云在殿内看着她远去,久久未语。 虽以云为名,这位大师姐却像山脉一样沉闷寡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刚拜师没几天的游梅儿对她又怕又敬。 “大师姐,有什么事?”游梅儿犹豫地走过来。 “如今尘埃落定,你已是新任掌门弟子,我希望以后没人去打搅吴遥的生活。” 这句嘱咐里没有任何责备,语气十分平静,听见这话的女孩却僵住了身体,不敢说话。 没有等到回答,卿云也不在意,她想起另一件事,问道:“前两次见面,你都是叫我‘大大师姐’,为什么突然改口?” 在这道堪称冷漠的探究目光下,游梅儿的脸越来越苍白,她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师姐,不,我……” 卿云平静地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以继续这么叫。” 大师姐是很随和的,能容忍别人取外号,不用怕。 游梅儿当场瘫回了凳子上,一动不动。 卿云相信自己把友善的信号传达给了新任小师妹,又去找前任小师妹。 炼丹峰后山有一大片地,吴遥这段日子就住在那里的木屋里,每天给各种草药松土浇水。 说起来,卿云对以前的吴遥没什么印象,她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和师父的几个弟子相处。 第一次见面,卿云被师父召回来处理先天绝灵之体,她推开门,一条长长的绳子在房梁上孤零零地晃悠。 吴遥当时躺在地板上,一圈血红的勒痕宛如颈链套在脖子上,眼珠很黑,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一片死寂,不看她,也不说话,直直地盯着绳索。 看起来没死成,却还是一具行尸走肉。 卿云断定须弥宗马上就会举办一场葬礼,埋葬这个昔日的天才,这就是师父叫自己回来的原因,她会把葬礼搞得很有人情味。 没想到吴遥活下来了,而且越来越开朗,好像卸下了什么担子,整个人都松弛起来。 卿云遗憾地问她为什么不上吊了,却听她沙哑又飘忽地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大师姐,你听过鱼跃龙门的神话吗?” 当然听过,在上古时期,鱼跃龙门的事经常发生。 吴遥笑了笑,说:“现在灵气匮乏,再也没有鱼能变成神龙,所以它才变成了神话,可是……” 如果没有鱼跃龙门的先例,鱼们多半会快乐地在河川里游来游去,但是偏偏它们都知道以前的鱼可以变成龙。 “灵气总有复苏的一天,鱼跃龙门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不熟的大师姐也是这样想的。 “没有了,已经结束了,就算拼尽全力上岸,那条鱼也只能变成枯枝,充当飞鸟上升的工具。” 大环境变了,为了那个虚假的神话而挤破头的鱼最终落了一场空。 她累了。 这里没有值得在乎的人,不再背负沉重的期望,哪怕一事无成地活着,吴遥也不用痛苦愧疚。 她连兴趣爱好都没有,活着就行了。 卿云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后来便经常来拜访。 “可惜了,你原本会有一场盛大的葬礼,离宗之后,你的葬礼会很潦草。” 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 没有露一手的机会,卿云眼底有淡淡的忧伤,她走进木屋,浑身散发着修仙者的璀璨光辉,让它看起来像个隐世高人居住的地方。 吴遥不知道大师姐在观察什么,可能是觉得这里环境不错。 其实真的挺不错的,看见这个三室一厅的大房子时,吴遥第一次燃起了生的希望。 这可是一百多平啊!我一个人住! 虽然当时憋住了笑,但卿云仍然察觉到了吴遥的快乐,将室内布局尽收眼底后,卿云得出了一个结论: 须弥宗里,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简陋的地方了。 不过前任小师妹很喜欢这里,它应该是有可取之处的。 大师姐今天过来,不止是想找吴遥说话,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沓纸,递给师妹。 纸上盖了个鲜红的官府印章,一看就是新鲜出炉的东西,上面有几排毛笔字,很工整,竟写着将某片土地卖到吴遥的名下。 “地契?” “嗯,”卿云道,“七天前,我去了一趟人界,通过凡界官府的合法程序拿到的。” 须弥宗没有前任小师妹的立足之地,留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更是危险。 吴遥平静的心湖里掀起层层涟漪,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多谢。” 卿云又问了一句:“地皮要吗?” 吴遥没听懂大师姐还买了什么,稀里糊涂地点头。 然后脚下的地忽然晃得厉害,整个屋子都摇动起来,门外的树越来越矮,越来越矮…… 她趴到窗口一看,只见一层厚厚的泥土将房子托举起来,下方的一切事物都极速缩小,山脉宛如卧龙,在云中若隐若现。 ??? 怎么是这个地皮? “炼丹峰后山被挖出这么大一个坑,他们会找你算账吧,大师姐。” 她远远低估了大师姐在须弥宗里的地位,卿云不以为意地摇头。 人界的灵气几近于无,一穿过屏障,四周的空气就变得干涩沉闷,不像修真界那样能净化血肉。 吴遥原本以为,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经历生老病死,度过最普通的一生。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万想不到今后发生的一切。 2. 捡了 木屋最后落在一座山脚处,刚刚落定,卿云大师姐便开口道:“我要走了。”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不是在说永别。 “以后我不会再来,你好自为之。” 吴遥愣了好几秒,才佯装淡定地点头,说不出的滋味堵住了喉咙。 她懂师姐无声的嘱咐:凡人的一辈子太短暂,别消耗在无谓的等待里,去体验真实的生活吧。 熟悉的身影消失不见,木屋迎来了第一缕风。 窗户吱呀一声,吴遥向外看去,房前是大片肥沃的田地,远处河流平缓,炊烟袅袅。 她热切地盯着屋外的田地,舍不得眨眼睛。 金色的浪潮起起落落,眨眼间,麦子熟了三次。 一声悠长的叹息随风飘落,随后,两只手推开纸糊的木窗。 吴遥烦恼地走来走去,只因屋里现在有个大麻烦。 今天早上,屋前那片小麦地里,长出了一个男人。 确切地说,是她浇了三年水的不明花卉终于开花了,绽放的花瓣里却掉出来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吴遥有些怀疑人生,她深吸一口气,微凉的晨间水粒滚进肺叶,神志瞬间清醒。 说不定是早上睡迷糊了,在做梦…… 一转头,那男的还躺在原来的地板上,纹丝未动。 不明男人散发着几分白玉的冰润气息,鹤氅繁星璀璨,衫袍碧蓝如天,被她从地里拖进屋,身上却连半点灰尘都没有。 这件道袍的品级绝对不低,凡人破不了它的防。 花已经枯萎了,不能再种回去,吴遥失望片刻,转念一想:种都种了,还能怎么滴? 就这么放着吧,如果男人一直沉睡,那就当成地毯装饰;如果他醒了,自然会回修真界,对她的生活影响不大。 想通了,吴遥顿时放松下来。 日光簌簌落下,窗外绿草茵茵,风一吹便清香扑鼻,很快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曾经讨厌烈阳、雨、风、雪……这些天气都不方便出行。 只有很小的时候不一样,那时雪下了一夜,早上起来发现大地一片银白,幸福感会从吴遥的胸膛里源源不断地跳出来。 后来慢慢的,所有妨碍学习和工作的存在都会让她厌恶。 不过现在人生完全地属于自己了,吴遥一直在重拾生活的乐趣。 她伸了个懒腰,倚在窗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享受阳光的抚摸。 沙哑的声音腔调散漫,带着几分春日的倦意,惹得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睁开眼睛,透过金灿灿的、斑驳的光影看她。 很多年以后,席玉依然记得这个清晨的阳光,没有任何一场晨曦比它更明媚,炽亮地燃烧着,将跳动的心脏焚毁殆尽。 “你醒了?”朦朦胧胧的身影在丝丝金线的光里低头,仿若神明。 “你是修真者吧,叫什么名字?” 名字? 男人忽然蹙眉,露出迷茫的表情,吴遥顿时觉得不妙…… 失忆是他自己的事,我着什么急? 她再次想通,放松下来。 “暂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等回修真界之后,说不定就好了。 “再不济,如果遇到认识你的人,也能找到你的过去。” 席玉慢慢看清了正在说话的女子,她是个温和如湖泊的人,眼睛很含蓄,情绪浅淡,身上没有佩戴饰品,因此脖颈间那条素白绸带便格外显眼。 提前打开窗户是个好主意,吴遥指着外面蔚蓝的天空说:“走吧,你往南飞三千里,穿过那道贯穿天地的屏障,就可以回到修真界了。” 这让她感觉在和一只候鸟说话。 “我不。”候鸟摇头。 吴遥有些费解:“你在凡界还有事要干?” “不是。”男人平静地说,“我伤势未愈,没有法力。” 这下麻烦了,候鸟的翅膀断了。 卧室的抽屉里还有小半瓶辟谷丹,是吴遥留着以备不测的,万一哪年收成不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辟谷丹旁边的那瓶百草丹。 百草丹可强身健体、滋愈体魄,对受伤的修真者有益,不过她舍不得给陌生人。 “我这里有空房间,你可以待在凡界慢慢养伤,不过要先陪我去镇上一趟,买点东西。” 吴遥上上下下扫了席玉一眼,又道:“你先换一身衣服,这件太招摇了,不适合穿去村里。” 她本想找件旧衣服来,但候鸟扯了一下袖子,华丽的衣裳就自动变成朴素的麻衣。 这道袍还挺智能的,羡慕了。 春意盎然,河对岸的村子里时不时传来牛的叫声,宁静悠扬。 它有个耳熟的名字:临水村,原身三岁之前就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 师姐煞费苦心,吴遥当初却为这份好意而忧愁。 原身的父母多半已经开始了美好的新生活,和她这个多余的存在相认只会徒增尴尬,而且万一他们“关心”她的婚姻问题,以后岂不麻烦? 她仔细乔装一番后才前往临水村,打听到原身父母已经离开临水村搬去繁华的大城市,终于放心了。 吴遥谎称自己是来凡界历练的修真者,让村里人叫她“阿吴”,这三年和临水村村民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得很融洽。 熟门熟路地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她朝里头喊道:“二丫,你爹在吗?我要去镇上,拜托他架一辆牛车。” “在的,阿吴姐,你等一下。”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童跑出屋子,焦急地应道。 二丫打开门把客人请进来,看见吴遥带了一个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阿吴姐,他是谁啊?怎么比你白那么多?” 席玉长得确实好看,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他浑然不觉,神色淡漠,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吴遥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逗小孩:“这是我师兄,他从来不干活,晒不到太阳当然就白了。” 女娃有些幻灭,费解地说:“可是我爹说不干活就没饭吃,那他不干活的话,怎么吃饭呢?” 牛栏里的老黄牛吸引了席玉的注意力,那张冷脸很有压迫感,二丫爹被看得后背发麻,加快了给牛套绳的速度,一时无瑕顾及这边。 吴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轻道:“不干活的话自然有我养着,要是你爹哪天不给饭,你也可以来我这吃。” “但是……”二丫迟疑了,她眨着懵懂的眼睛,“阿吴姐是要我做什么吗?我会努力做好的。” 必须先完成什么任务,有利用价值,才能得到一点好东西,曾经的吴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她不再质疑自己配不配得上。 “就当成是你应得的吧。” 在稚童纯洁的注视里,吴遥缓慢开口:“现在不能理解也没关系,你只要记住自己配得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就行。” “我记住了。”虽然没听懂,但二丫认真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头。 忽然有个清凌凌的声音插过来:“那头牛有名字吗?” 席玉不知何时看向这边,一本正经地问。 虽然他一副冰雪样,但吴遥本能地觉得他看起来像只脑子空荡荡、不怎么聪明的失忆呆鹅。 “它叫大黄,比我大一岁,是我的家人。”二丫不好意思地说,“阿吴姐的师兄,大黄老了,腿不好,如果它中途不走了,你们可以停下来等它一会吗?” 二丫爹赶紧牵着牛绳过来,呵斥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大不了多抽这头畜生几顿,可不能耽搁了贵客的事。” “没事,慢慢走吧,王叔,要是正好赶上中午饭点,还可以请你吃顿饭。”吴遥熟练地道。 二丫爹立刻笑了,推脱没两回就喜气洋洋地应下,牛车晃晃悠悠地出发。 失忆呆鹅没坐过牛车,黑漆漆的眼睛四处观察,清澈愚蠢的目光落在甩着尾巴的老黄牛身上时,总有一丝停顿。 吴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想要名字吗?自己取一个?” 男人滞了一下,缓缓道:“不必,无名亦可。” “那样不太方便。”吴遥忽然笑起来,“大家都叫我阿吴,你就跟我姓,去掉一张口,叫‘阿天’怎么样?” 她就是吐槽一句,修真者却爽快地点头了。 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唇边的笑容上。 呆愣愣的,真的像一只傻鹅诶,吴遥不由得想,这人还挺好玩。 购物的时候,新鲜出炉的呆鹅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往宽袖中一塞,大大小小的物件瞬间消失。 袖中乾坤?! “阿天”有伤在身,法力匮乏,这储物空间多半是高级道袍自带的,任主人驱使。 吴遥羡慕坏了,连忙安慰自己:她对这小子还不错,留他住下来算大功一件,如果阿天有点良心,恢复法力后自然会报答她。 报酬想好了:就要一件认主的高级多功能道袍! 有这件道袍在,购物过程很愉快,吴遥甚至塞了一床新被子进去。 晚上休息的时候,这床被子派上了用场。 “这房间暂时归你。”整理完杂物室,吴遥推开门,看向主厅里的人,“会铺被子吧,你自己去整理床铺。” 席玉正坐在木桌边,将袖子里的物品一件件掏出来,分成相等的两堆。 即使在昏暗的烛光下,桌上的东西依旧闪烁着华贵不俗的光彩,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以前富得流油。 吴遥舍不得移开目光,见状,席玉又从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堆里分出一半,推到吴遥面前。 她一时无话能说,面前的法器堆却越来越高,终于逼得吴遥失笑摇头。 “你倒是大方,但我没有法力,使唤不了这些东西。” 只要丹药够好,杂灵根的凡人照样能修炼,绝灵之体却永远与法力绝缘,这辈子注定是个凡人。 见她神色暗淡,席玉迫切地想帮忙,不过他空空荡荡的脑袋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只好进屋睡觉。 深夜,微风习习,月色流淌,吴遥睡得正香,忽然听见一声惊促的鸟叫。 突兀的响动从隔壁屋子里传来,她赶紧披上外衣,匆匆推开席玉的房门。 璀璨的星光在狭小的屋子里翻腾,照亮那个低着头痛苦喘息的人影。 不知为何,席玉靠在床边捂着胸膛,脸上冷汗密布,眉头紧蹙,嘴唇毫无血色,活像个命不久矣的倒霉鬼。 3. 系统 众多繁复的阵法从道袍上飞出来,一道贯穿整个胸膛的伤口映入眼帘,漆黑如墨,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吴遥试探着伸出指尖,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握住。 “别碰。”凌乱的发丝下,那双眼睛疲惫而担忧,“它很危险,会伤害你。” 这是魔气造成的伤?吴遥很快反应过来。 魔气不散,修真者便无法自愈,席玉可能和这道魔气纠缠了很多年…… 一道灵光闪过后脑勺,吴遥冲出去翻箱倒柜,很快又跑回来。 “你之前一直待在这株花里,它应该有镇压魔气的作用。” 吴遥把干枯的植株塞到席玉手里,嘱咐道:“钻进去,好好养伤。” 呆鹅看着巴掌大的枯花,茫然了一会,倔强地摇头:“我不。” 怕吴遥生气,他立刻补充了一句:“此花灵气已散,再无用处。” 本来想塞他嘴里的,吴遥无奈放弃,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当初那颗花种子是在木屋后那座山上捡到的,它形如珍珠,一下就吸引了吴遥的注意力,连旁边的寒潭都没空细瞧…… 对了,那片寒潭很古怪,周围没有蚊虫鸟兽,寂静无声。 村民们很少去后山打猎,他们说八百年前那里诞生了一位山神,一直庇护着临水村,不可轻易惊动。 只有吴遥不信邪,偏要上山。 咳咳,主要是她相信大师姐的实力,卿云必定仔细探查过,确定这里没有异常。 如果“山神”就是阿天,那片寒潭可能才是他真正养伤的地方。 外面月色皎洁,隐约可见山间小路。 “你还撑得住吗?阿天,我带你去当初捡到你的地方,就在不远的后山上,那里应该对你疗伤有帮助。” 席玉看向窗外,浓厚的夜幕下,后山层层叠叠的树影晃动,不知藏着多少毒虫猛兽,危机四伏。 “明日再去吧,我并无大碍,忍耐须臾……” 他的话浸入一道焦急的目光里,再无回声。 吴遥叹息一声,手指轻压在席玉的袖袍上,用温柔又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人硬生生扶起来,微笑道: “我好歹种了几年地,送你上山的力气还是有的。” 席玉忽然机智地理解了她的意思,拢好衣领,强撑着站稳。 上山的路崎岖不平,多亏她平时常来,山道未被杂草淹没。 席玉坚持走在前面,深山危险,他好歹有道袍保护,吴遥没和他争。 明月西移,神秘的寒潭终于出现在面前,围绕着席玉飞舞的重重法阵忽然熄灭了。 他是真的属于这里,早知道不捡奇怪的东西回家了。 吴遥在岸边徘徊:“你伤口上的魔气要消耗多少年?能想个法子将魔气引走吗?” 席玉一步步踏进寒潭,水波粼粼,无数星点在上空飞舞,他在璀璨的流光中平静回头。 “大概两百年,凡灵无法承受这种魔气,我不能冒险。” 虽然不聪明,但至少是个善良的傻子,不过不能指望他报恩了。 吴遥失笑:“那时候我早就死了,不过你记得路,以后可以自己来。” 她在附近找了棵树坐下,却发现席玉愣愣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没什么。”寒潭中的山神抿了抿唇,忽然垂眸道,“夜深露重,趁着烛光未灭,你下山吧。” 吴遥轻挑眉梢,像她这样的凡人,即使熟悉地形,也有可能在深夜下山时意外摔断腿,因失温而死。 念在对方只是个失忆的傻子,她没有嘲笑对方,只是伸手托起树叶间的白光。 “今夜的月光很明亮,我想在这里赏月。 “正好陪你一会,你安心养伤吧。” 晶莹的碎光落在她的脸上,和风一样柔和,直到吴遥疑惑地发问,席玉才如梦初醒。 寒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透过绿琉璃似的水波,默默注视着岸上的人,数她呼吸的次数。 吴遥浑然不觉,暗自庆幸自己来之前吃了百草丹,哪怕吹一晚上风都不会感冒。 多了一个人,她照旧种地,偶尔会指挥阿天挑水劈柴做饭——作为收留他的报酬,这很合理。 斗转星移,电闪雷鸣,屋外暴雨倾盆,哗啦啦地泼下来。 风砰砰拍打着门窗,吴遥独自坐在木屋里,端起茶杯品着热茶,深觉幸福。 以前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大雪冰雹,她都得想尽办法上班,在牛马和河马中来回切换。 现在终于可以躺平了! 木门外的砰砰声打断了胡思乱想,风雨中掺杂的叫喊耳熟得令人心惊。 吴遥猛地站起来,刚打开门,水雾就迎面扑来,一个小小的人跌到怀里,湿漉漉的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袖。 “阿吴姐,我娘、我娘她难产了。” 二丫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雨天请不到产婆,她流了好多血……” 吴遥心头一紧,带上百草丹,又抓了两只斗笠:“我这里有药,跟我走。” 屋外风雨大作,一股沉闷窒息的土气,哪里都是磅礴白幕。 更糟地是,滚滚河流拦在身前,已经将连接临水村与木屋的唯一一座桥淹没了。 雨再大一点就过不去了,只能趁现在过河,吴遥护着小孩,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踏上石桥。 二丫反过来安慰她:“阿吴姐你放心,我刚刚走了一遍,你请人修的这座桥很结实,一点都没垮!” 这孩子真是命大,吴遥忧心忡忡地皱眉:“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这种危险的事情应该交给大人做。” “可是爹说他累了,明天要干活,在睡觉,我叫不动他。” 吴遥在湍急的水流里弯腰移动,嘴里满是含糊的骂爹声,忽然怀中一空。 遭了,瓶子! 她下意识扑向装着百草丹的瓷瓶,但水流的速度比人的速度快得多,瓷瓶起起伏伏,从指尖掠过。 一只修长的手稳稳夹住瓶颈,将它从河流中取出。 奔腾的河水忽然绕道而行,雨水在席玉周身溅出一圈晕白的轮廓,映得他像一尊精致的玉雕。 很显然,多功能道袍再一次发挥了强大的作用。 总有一天,吴遥要扒掉他身上的道袍,自己穿上试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她暂时把这些冒昧的想法藏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席玉一如既往地游离于世俗之外,神态清漠,垂眸道:“雨太大了,我和你一起去。” 他恢复得很快,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能御风而行,虽然只是一小段距离,但足够三人赶到二丫家。 吴遥进门一看,二丫娘因臀位生产已经脱力了,她顿时捏了一把冷汗,赶紧把百草丹喂到妇人嘴里。 到处都是血,她对着脸盆里的冷水犯了愁,二丫立刻去找干柴火,隔壁屋里便传来男人烦躁的骂声。 “我……我来吧,等我生完……”妇人气喘吁吁地说。 “张婶,你躺下。”吴遥冷着脸走出去,手上还沾着血。 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她一脚踹开门,把床上的男人拎起来。 二丫爹不敢再吭声,乖乖走向柴火堆。 一宿过去,母女平安。 得到丈夫的照料,妇人显然受宠若惊,她笑了好一会,又诚惶诚恐地对吴遥说:“吴妹子,谢谢你啊,过几天我们杀只鸡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想养只猫,你们家是不是有几只小的?我挑一只回家。” 吴遥思索着,她现在连人都养了一只,应该能养活猫。 张婶忙不迭地点头:“行行行,二丫,你去猫窝看看。” 猫窝里有只小橘猫对吴遥特别热情,用软乎乎的脑袋蹭她的手,吴遥抱起这只两个月大的猫,想了想,放进席玉怀里。 席玉茫然地和小猫对视,在橘猫忽然僵硬的动作里,开始思考要给这只猫取什么名字。 回去的路上遍布泥坑,吴遥低着头沉默避开,但一只橘色的猫爪忽然凑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无辜的猫脸后传来一个没什么波澜的声音,空空的,正如呆鹅经常放空、拒绝思考的空壳大脑。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把心里的钝痛化作自嘲:“刚刚下的那场雨太大了,我知道有些人没有伞,帮又帮不了几个,忽然自作多情地难受起来,过会就好了。” 本来以为呆鹅听不懂这句话,他却很认真地安慰道:“你已经尽力去做了,可以无愧于心。” 汹涌的暗流被灯火照亮,吴遥一时失了声音,她瞧着席玉,第一次描绘出他的眉眼。 “人有时候,脑子还是要进一点水的。”她喃喃自语。 席玉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别管,我有自己的逻辑……” 一路聊天聊到家,吴遥困得不行,匆匆收拾了一番就躺床上补觉去了。 睡梦中,她回到了从前租的房间里,迷迷糊糊去床头柜摸手机,触感却毛茸茸的。 刚抱回来的小猫变成了两百斤的橘猪,朝她浑厚地喵了一声。 噩梦! 吴遥眼前一黑。 [哎呀,数据出错了,等我调回来。]橘猪突然开口,身体逐渐缩小。 猫说话了…… “你谁?!我警告你,我很容易死的,少吓唬我。” 橘猫大惊失色:[千万别死!宿主,我是你失散多年的系统啊!] 4. 你不懂 自称系统的家伙告诉吴遥,她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天道还没有发现她这个弱小的存在。 大气运者受天道眷顾,被他们杀死,才能让天道注意到吴遥,然后把她踢回原世界。 [总之,完成这个非常简单的任务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怎么样,宿主,是不是很心动?] 吴遥被这句话震了一下。 熟悉的月租单间几乎没有光照,一天有大半的时间要开灯,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杂物,鼻腔里仿佛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穿越之前,她最庆幸的一点就是:幸好我没死在这间房子里。 上班猝死赔得更多,吴遥还提前买了意外险,再加上她的存款,爸妈下半辈子可以靠这些钱过上好日子了。 如果她穿回去,首先没死成,理赔的事就吹了;再者,一具透支到快死的身体等于累赘,很快她就会躺进医院,担上巨额医药费后被公司开除。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吴遥坚定地对系统说: “听起来不错,但我拒绝!你以为我在现代世界就过得很好吗?还不如在这里种地。至少庄稼不会半夜十二点打电话告诉我,明天它想变成玉米! “我凭什么要为了回去再死一次,特别亏本,非常痛苦的好不好?” 橘猫被她扭曲至极的表情吓到了,咕噜一声掉到地上,接着哇地哭成了大小眼。 ??? 吴遥满头雾水,橘猫却眼泪汪汪地扒拉她的裤脚: [求你!宿主,你就回去吧,我实习了一万年马上就要转正了,不能让管理局发现我不小心把宿主灵魂丢到异世界呜呜呜……] “所以我穿到这里是你意外弄出来的?” [是……但我现在找过来了嘛,宿主你的灵魂只磨损了一点点,没啥事的。]系统噎了一下,小声说。 “还磨损了?!” 系统支支吾吾,说如果没被大气运者杀死,吴遥每死去一次就会立刻转世,不入轮回,灵魂一点点磨损,最后会碎成渣。 但它来得及时,宿主只转世了一两次,真的不算晚。 吴遥自我感觉还行,她有些好奇自己上一次转世的身份,但系统说她那些记忆已经随着灵魂一块磨损了,而它刚来,什么都不知道。 橘猫越说越理亏,想起管理局承诺过系统打工攒的货币可以在所有世界流通,赶紧改口: [宿主,我给你十亿RMB,要不要?回去就立刻到账,合法得款!求你帮帮我吧!] 猫爪子在空气里划拉一下,拖出一张合同,上面是一大段关于异世界货币转化的内容。 好家伙,这只猫真有钱!就算吴遥每个月净赚一万,都要打8000多年工才能挣到十个亿。 她努力绷住表情,但是十个亿——嗯,要怎么花呢? 先买两栋别墅,再辞职、不,直接开着豪车去上班,不高兴了就当场把水泼到老板脸上,顺带抽讨厌的同事一巴掌,然后潇洒走人…… 淡定点,别笑出声! 她深吸一口气,矜持地握住猫爪:“一言为定,合作愉快!” 橘猫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没问题,你看这是契约,签完我们俩的交易就开始了。] 一人一系统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那么问题来了,去哪找所谓的大气运者? [我有办法。]忽然之间,橘猫骄傲起来,[你睁开眼睛,跟我来。] 它晃了下猫脑袋,卖了个关子。 吴遥的思绪跳跃了一瞬:“说起来,你是住在我的猫的身体里吗?如果我醒过来,我们怎么交流,喵喵喵?” [纠正一下,我不是住在猫身体里,我是直接变成了猫。另外,我们可以靠意念交流,你想着要和我说话就可以了。] 这样就简单了,她答应系统去找死,那么就不适合养猫了。 视野渐渐明亮,一张巨大的猫脸凑到面前,圆圆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活像两颗金珍珠。 吴遥想:“你眼睛不干吗?” [这不是重点。]系统强调道。 确实,重点是它现在还不重,轻轻松松就被吴遥端到地上,并且被警告以后不许随便爬她的床。 “你得有个地方睡觉,会搭猫窝吗?自己搭一个。” [重点是任务!宿主,你忘了吗?我们要去找大气运者,对方就在附近,赶紧行动吧。] “临水村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有大气运者?是谁?” 吴遥蹲下来,聊天的同时还不忘督促系统自食其力,她找来一堆杂草,放到橘猫脚边,强迫它自己搭窝。 [好了好了,别念了,我不会偷懒的。] 系统抬起两只猫爪,无能狂怒地拨弄茅草。 [宿主你不要不把任务当回事,这个大气运者他非常危险,是个冷酷孤傲的无情道修士,杀人无数……] 一片阴影投下来,猫猫忽然震惊地僵住了,一动不动。 吴遥回头,发现呆鹅正站在身后,他盯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橘猫,眼中是淡淡的疑惑。 “快晌午了,你去做饭吧。”她随口赶人,“我饿了,今天想吃炒茄子。” 猫,自己动手搭窝,应该是件正常的事。 见吴遥面无异色,席玉得出结论,平静地走了。 “好了,系统,你继续说那个无情道的事。”吴遥收回目光。 这年头,小说里的无情道修士泛滥得像欧洲大闸蟹,光是听见这几个字就能脑补出一个完整的形象,应该很好找。 [他……他……]系统的视线死死地黏在厨房门口。 “你想让阿天多煮一份饭?可以,你要吃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碗?” 橘猫勉强把自己的下巴捡起来,失魂落魄地道:[我的数据出错了?不可能啊,他明明就是……] 吴遥拍了拍猫头,反被它紧紧抓住手:[宿主,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怕!] “我是专业的,不会怕,你说吧。” [你、你说的这个‘阿天’,他就是我们要找的无情道修士,非常恐怖的那种!] “噗……”气音从嘴角泄出,吴遥赶紧憋住笑意,“你在逗我?” [我没有。]系统气得直跺脚,[本系统收集来的数据都是真的,一定是他出了问题。] “他确实有点问题。”吴遥指了指脑袋,“这方面的。” [对!肯定是因为失忆了,所以席玉仙尊才会……] 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吴遥掏了掏耳朵。 凡是提及当代修真界最强的人物,就不可能忽略两位大能:一个是合欢宗宗主乐然,闭关了近一万年,和死了一样;另一个是炼天宗仙尊席玉,八百年前干掉魔界之主后就消失无踪,和死了一样。 橘猫一直在叫唤,她不客气地制止道:“别吵,我在思考。” 传闻中,仙尊席玉乃神界上神景星玄藤的第九世化身,生来不沾尘寰之气,太上忘情,是凌霄霜雪的正道卫士,也是魔修眼里的杀戮机器。 太符合吴遥对无情道的印象了!带入魔修一想就觉得死到临头,会被咔咔一顿乱杀。 但问题是——阿天只是一只不太聪明的失忆呆鹅。 前几天,他坐在桌边对着一堆法器发愣,神游天外好久,吴遥问他怎么了,他慢吞吞地说虽然法力回来了一些,但这些法器还是不听他的话。 为什么呢? 因为失忆前的呆鹅给它们都起了名字,甚至连水晶瓶里的每一粒冥沙都有自己的专属称呼,天知道那堆沙子有多少颗! 说不出法器的真名,这些东西就不愿意动弹。 没事取那么多名字干什么,真是闲的! 吴遥陪他猜了半天,时不时就要应对一堆因被叫错名字而愤怒报复主人的法器,屋里顿时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往事不堪回首,她缓缓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是席玉,失忆后也和智障没有区别,你说的任务可能完不成了,要不我们换人?” 橘猫斟酌了一下用词:[不至于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失忆了,根据我的数据来看,席玉仙尊也还是一个强势霸道的天生上位者。] [我刚刚扫描了一下,他的实力恢复了一点点,至少可以轻松弄死一个凡人。宿主你试着惹怒他,他一生气说不定就失手把你干掉了。] 吴遥深深看它一眼:“你那堆莫名其妙的数据肯定有问题,不信就跟我来。” 猫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5. 生气了吗 吃饭的时候吴遥把橘猫提溜上桌,它瞪着懵懂的猫眼睛,既好奇又害怕。 一出“惹怒席玉”的戏码即将上演,它想看戏,又担心被波及。 “你今天别吃了,坐旁边去。” 一上来,吴遥就毫不客气地指挥呆鹅离开,她则拿起筷子,享用别人的劳动成果。 [好过分。]橘猫惊叹,紧张又期待地瞥了席玉一眼。 [辛辛苦苦做了一桌菜,自己竟然不能吃,正常人肯定会生气。] 然而,平静剔透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恼怒。 [……无情道嘛,情绪波动少是正常的。]系统强撑着找补了两句,[这不代表大佬脾气好,肯定是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 吴遥头都不抬地干饭,顺便递了一碗饭到橘猫面前:“你也吃。” [!]系统开始头脑风暴,[我明白了,我直接全吃光,连剩饭都不给他留,孤立他!哪怕是无情道也会受不了!] 吴遥怀疑它是真的饿了,毕竟系统上桌前还怕挨席玉一巴掌,畏畏缩缩的,现在却忽然觉醒了毛色带来的基因,大嚼特嚼。 将桌上的饭菜消灭光,橘猫美滋滋地躺在凳子上,打了个饱嗝。 “可以了,你去洗碗。”吃饱喝足,吴遥再次吩咐道。 这是人干得出的事吗?橘猫立刻往旁边缩,怕等会血溅到自己身上,瞳孔里染上几分恐惧: [宿主,你是真的无耻呀!] 它的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宿主猛搓它的猫猫头,微笑着想:“注意你的语言。” 传说中冷酷霸道的无情道大佬很是接地气,竟然亲自用手端走碗碟,临走前还不忘和吴遥商量: “它好能吃,可以换一只吗?” “不能,你下次多煮些米吧。” 她真敏锐,一眼就看出这是只能吃的猫。 席玉默默称赞了一句,走了。 预想中的腥风血雨没有到来,系统不理解,它真的不理解。 “我早就说了,你那堆破数据绝对有问题。” 把人当免费劳动力用了几个月,吴遥是一点都没看出来阿天有哪里“无情”了,他顶多就是不爱思考,说啥信啥,实际上脾气好得很。 [不可能!本系统动用了最先进的爬虫技术,这是我直接从这个世界的天道那里抓取的数据!千真万确!] “你竟然是盗版网站!”吴遥怒其不争,“盗文里一米五的男主,正版里可能有一米八五,缺字漏字很常见的,不能全盘相信。” [那怎么办?]系统急了。 “怎么办?凉拌。”她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想。 听说席玉走的是太上忘情的大道,视苍生于同一。 但他受伤后境界跌落,道心隐匿,七情六欲泛滥,再加上失忆,现在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恢复原来境界的他,才是人们口中那个立于云霄之上的冷漠仙尊吧。 系统却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大气运者受天道眷顾,席玉仙尊肯定很快就会痊愈。宿主你等着,我去打听消息。] 它要去哪儿打探消息? 吴遥捧着突然呼呼大睡的橘猫,百思不得其解。 呆鹅过来观察了一眼,确定它不是忽然死了,便和吴遥告别,重返寒潭。 好一会儿后,躺在猫窝里的橘猫睁开眼睛,一瘸一拐,但是倍感骄傲地走到吴遥脚边。 [宿主,我从天道那里打探消息回来啦!] 怪不得,看着被揍得挺惨的。 系统对她的同情浑然未觉,兴高采烈地说:[好消息!过两天有个修真者会来临水村,席玉仙尊可以搭她的便车回修真界。] [这就是天道的安排,只要找机会和炼天宗的人联系上,他宗门里那些小辈肯定会想尽办法帮他疗伤。] 回修真界…… 吴遥愣了一下,随即陷入纠结。 眼下能接近的大气运者只有席玉一个,如果要完成任务,吴遥多半也得回修真界,但是她其实不想回去,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 啧,除非能在短短几天内把呆鹅气得失去理智,被他一掌拍死…… 想象不出来,感觉崩他人设了。 无数的传闻里,“仙尊席玉”的形象确实孤傲冷漠,但他并不轻易大开杀戒,除非对面是魔修。 他只拿魔修的血祭剑……不,呆鹅手里有一大堆法器,他似乎是什么好用就用什么的实用派,并非剑修。 如果吴遥堕魔,他会怎么做?和对待其他人一样,也杀了她? 虽然不知道席玉为何憎恨魔修,但她应该不会成为那个例外吧。 只是绝灵之体连魔修都当不了,吴遥被现实无情地甩了一巴掌。 定睛一看,原来是系统在面前来回摇晃猫爪,差点打到脸。 橘猫心虚地把爪子缩回去,特别大声地说: [宿主,你想不想知道是哪个宗的修真者会来临水村?来的目的是什么?本系统都打听清楚了。] 算了,正事要紧,先放它一马。 * 吴遥拎着牌子爬上后山,半大橘猫跟在她后面,四条小短腿为了跟上宿主都跑出残影了。 山路崎岖,怕橘猫滑下去,吴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宿主,真的担心的话,你可以让我站在你肩膀上的。]系统疯狂明示。 吴遥饱含深意地拒绝:“为了我的肩膀着想,你还是在地上跑吧,至少地不会塌。” [你竟然质疑我的体重!我有过好多任宿主,她们都说我很轻的!] “可是她们都不是我,你难道见过另一个我这样的宿主?” 系统认真想了想,哼哼道:[她们都非常善良温柔,而且勤劳勇敢,要是捡到了伤患,不会让他去干家务活和农活;要是遇到了我这种珍贵的系统,就更不用说了。] 好家伙,拿别人PUA我呢,吴遥不仅不羞愧,反而觉得自己很棒。 她还不忘纠正系统的措辞:“你对温柔肯定有什么误解,天天任劳任怨的那叫冤种,或者是别有所图。” 吴遥的目标只有银行里那十亿块钱,契约都签完了,讨好系统有啥用? [可是你又不着急,要是我肯定巴不得下一秒就听见钱到账的声音。]橘猫撅嘴。 “谁会着急找死?难道不疼吗?” 吴遥下意识反驳,忽然想起系统和人不一样,它不会对死产生本能的恐惧,连忙找补道:“而且我这叫松弛,这是本尊培育多年的松弛道心,你休想动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本系统从没听说过这种道心,你现编的吧?] 说说闹闹间,一片深碧近黑的寒潭出现在面前。 吴遥将拼接好的木牌挂到低矮的树枝,然后欣赏上面的刻字: 此地禁止游泳或垂钓。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回头一看,呆鹅已经非常乖巧地走上岸,站在一边。 望着木牌的眼神有点疑惑,但不妨碍他听话地上来了,甚至没有思考自己泡在水里的行为算不算游泳。 知道他懒得动脑子,吴遥无奈地摆手:“不是给你看的,你可以继续在里面泡着。” 系统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吴遥看了眼天空,把它扯出来当话题。 “你给这只猫取名字了吗?” “嗯。”说起这个,席玉的眼神多了些期待,不再那么空洞。 他的爱好还挺独特的,吴遥记得有个惹怒他的任务,又不抱希望地道:“我也给它取了名字,以后它就叫‘系统’,你不用说了。” “好。”呆鹅一如既往地平静,认真叮嘱地上的橘猫,“系统,你现在有了名字,不是普通的猫,以后不要吃太多,不然阿吴会破产的。” ? 一人一猫脑袋上同时冒出了问号,系统委屈地变成了大小眼:[我顿顿都吃剩饭,他竟然这么说我,太过分了。] “谁家顿顿剩八碗饭……不,我的意思是,谁说我要破产了?” 难道半夜数钱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任务果然失败,呆鹅是不可能生气的,吴遥和系统倒是差点怒了。 好在天上适时出现了一声惨叫,打破了僵局。 “啊啊啊啊啊……” 黑点越来越大,轮廓逐渐清晰,是个表情非常慌张的人,正手脚并用地扒拉空气。 席玉本来没理会那个不明降落物,却听吴遥夸张地叫道:“天呐!她要掉我屋顶上了!” 有吗?不是会掉进河里吗?席玉陷入沉思,不过既然阿吴在担心,他便挥出一阵风,接了那人一把。 有了缓冲,不明降落物摔到石桥上的时候只是“哎呦”了一声,很快就爬起来。 她捡起铜黄色的盒子拍了拍灰,又解下背后的重剑反复检查,生怕老伙计有什么差池。 还好没有,修真者松了口气,远远看见有两个人飞过来,立刻将手举高挥舞起来,高兴道:“好心人,就是你们救了我吧,多谢多谢!” 吴遥还没开口,就被一只热情的哈士奇包围了。 “两位前辈你们好,我是中英宗修士许言海,我宗灵石碑在境内感应到了一位刚刚诞生的普通灵根,特地派我来接弟子回宗。 “很突然的,我的修为少了很多,传送阵又坏了。多亏两位前辈,不然我会摔断腿。两位前辈下次要买传送阵的话,记得避开御器宗那个叫姜朝的修士……” 哈士奇一直喋喋不休,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兴奋地扑过来,就差舔吴遥两口了。 她无所适从,幸好席玉及时用袖子将人隔开,吴遥才终于躲开哈士奇的贴贴。 真吓人! 算了,至少有机会回修真界了,希望这次回去后不会遇到老熟人,最好能非常平静地顺利死掉,无人知晓。 她真诚祈祷。 6. 动物园 中英宗剑修脸上挂了彩,鼻青脸肿的,虽然她说自己的修为正莫名其妙极速流逝,飞不起来了,但给人的感觉还是特别有活力,仿佛能拆十栋楼。 “前辈前辈,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也是来接新弟子的吗?” “不。”终于能插话了,吴遥飞快地说,“他只是暂时搁浅在这里,因为没有传送法阵回不去修真界,我们正为这件事烦恼呢。” 是吗?席玉扭头看她。 背着重剑的女孩忽然凝重地点头:“晚辈懂了,看来御器宗的法阵不止坑了我一个人,等我回去一定要揭露姜朝的罪行!” “你要怎么回去?”吴遥假装没注意到席玉的眼神,和许言海聊起来。 哈士奇修士拍了一下腰间的储物袋,兴奋地说:“晚辈有备用的传送法器,虽然也是从姜朝那儿八折买来的,但我的运气一直很好,这个肯定有用。” 她越翻越疑惑,最后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在地上翻找:“咦,怎么不见了?” 一人一猫事先偷看过天道那里的答案,对传送法器的消失并不意外。 橘猫绕着许言海转了一圈,见她屁股上有个鲜明的鞋印,拟人地叹息了一声。 [好笨的人类。]因为吸取到了优越感,它昂首挺胸。 吴遥暗示道:“许道友,你来之前有人动过你的储物袋吧,而且御器宗的传送法器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坏掉……” 许言海努力回忆一番,缓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三师姐借走了!她忘了告诉我。” “然后她又不小心搞坏了你现在这个传送阵?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故意的?” 哈士奇疯狂摇头,接着历数起三师姐悉心照顾她的各种事迹。 比如凌晨三点拿着剑到许言海房间帮她修指甲;切磋的时候拼尽全力教她武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给她践行;来之前还用力踹了她一脚,帮她进传送阵…… 连不爱思考的呆鹅都听出了不对劲,他平静地对吴遥说:“我们走吧,她中毒了,很明显毒素已经破坏了脑子,没有捡的价值。” 吴遥有些好笑地逗他:“你这话真奇怪,我又不是因为你有价值才捡你回来的。” 悸动像蝴蝶般抖着鳞翅,落到席玉苍白的唇上。 他一下就安静了,没有反应,吴遥便继续拉拢许言海。 虽然这只哈士奇更相信自己的师姐,但拿捏她对吴遥来说易如反掌。 “想知道你三师姐是不是故意害你,不如试着把现有的传送法器修好,然后当面去质问她?” 许言海一想是这么回事,连忙把扔掉的铜盒捡回来。 “姜朝教我的东西我都记下来了,我一定会让你重新运转的,盒子!” 咦,好像忘记了什么? 吴遥不得不提醒这只丢三落四的哈士奇,她是代表中英宗来收新弟子的。 难道哈士奇三师姐在菜里下的毒真的不止影响了许言海的修为,还影响了她的脑子? 听说要收留哈士奇,呆鹅发出了无声的抗议,他沉默地盯着许言海,试图用眼神把她吓退,哈士奇却完全不懂气氛,欢快地跑进门。 吴遥越看越觉得好笑,盯着他瞧了好一会热闹,没想到他竟提出控诉,认为屋里最多只能住两个人,否则房间会累。 “行,那你晚上就住山上吧。” 席玉更伤心了,仿佛受到莫大的委屈,收拾了根本不存在的行李,拎着空气走了。 吴遥完全搞不懂他,明明平时都是在寒潭里飘来飘去,怎么忽然不习惯了? 不就是多了一个人嘛。 * 修真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每个宗门收徒之前都要拿出一笔断缘财,将孩童从父母手里“买回来”,以此断绝弟子的亲缘之情。 许言海自然也带了丰厚的金银,她上供了一部分,弥补了吴遥因橘猫而出现的财政亏空。 除此之外,哈士奇的储物袋里还有一颗能检测灵根的珠石。 听到仙人选徒的消息,村门口乌泱泱跑来一堆人,拖家带口,全家上阵,将场地堵得水泄不通。 征求过吴遥的意见后,哈士奇搬了一张桌子过来,将测灵珠供到桌子正中央,让所有人排队伸手去摸。 吴遥没凑这个热闹,夏日炎炎,她更喜欢躲在屋子里避暑。 日落西山时,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直奔木屋而来,人还远着,生龙活虎的声音就冲到了面前。 “前辈!我完成宗门任务了,哈哈哈哈,我们中英宗有新弟子了!” 遥遥一望,哈士奇右手夹着一个小孩,左手拼命朝她挥舞桌子,像只在田里上蹿下跳的蚂蚱一样跑回来。 吴遥不由担心:“系统,你说她晚上睡觉吗?不会吵我一宿吧?” [你就关心这个?]正在干饭的橘猫被宿主清奇的脑回路惊了一下。 它的宿主沉默了一瞬,随即强行把猫抱下去:“你别吃了,给别人留两口。” 沉甸甸的橘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宿主竟然这么无耻。 门外的呕吐声打断了它的抗议,吴遥立刻把这只烫手山芋丢到冲进屋的许言海手里。 “呀,猫!”哈士奇高高拋起手里的动物,“飞飞!” 系统惨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滚下来。 屋里瞬间展开了一场猫狗追逐战,吴遥若无其事地穿过混乱战场,给门外的小孩递了一杯清水。 “含点水漱口吧,二丫。” 脸色惨白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在村口站了一天的她饿得只能吐出酸水。 虽然被哈士奇夹着跑了一路,但缓过来之后,二丫还是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阿吴姐,我……我也有灵根,我以后可以当修士啦。” 吴遥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是啊,有了灵根,你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 这个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孩不必成为一位“贤妻良母”,吴遥有些感慨。 屋里的动静不到三分钟就停歇了,系统惊慌的叫声从房梁上传来:[宿主,这个修真者太狗了!我们把她也丢到山上去吧。] 不行,吴遥残忍地否决了它的提议,转头拿食物勾引哈士奇。 吃饭的时候,许言海总算安静下来,和二丫一起排排坐。 吃完晚饭,吴遥叫她送二丫回家,特地嘱咐哈士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次要慢慢走去临水村,就当成饭后散步。 “好的!前辈。”许言海满口应下。 二丫有点紧张,怕吃饱后又被迫吐出来,好在未来的师姐很听阿吴姐的话,没有再夹小孩。 阿吴姐说话真管用,女孩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崇拜。 熟悉的房子刚露出一个角,她就赶紧向修真者告别,一溜烟跑进屋。 进门后,父亲堆满笑意的脸让女孩有些无所适从。 他热情地把闺女迎进屋,左看右看:“二丫真给爹长脸,这回咱们家终于也有修真者了,以后能和从前的老吴一样过上好日子了。 “来来来,爹亲手做了一碗面,你趁热吃啊。” 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映入眼帘,这是有记忆以来父亲第一次为她下厨,二丫本该感动得一塌糊涂,事实上,她确实受宠若惊。 但那种想为父亲做些什么来继续换取他的优待的想法刚出现,就被脑中的回音浇灭了。 “就当成是你应得的吧。” ——这是阿吴姐说过的话,二丫忽然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件事。 小孩没有勉强自己吃下这碗面条,而是把它端进内屋,慈爱的妇女正抱着婴儿温柔地哄睡。 “娘,我在外面吃过了,您要吃面吗?”看见母亲指间没洗干净的白面粉,二丫补充道,“您忙了一天,饿坏了吧。” * 目送两人正常地离开后,一家之主把趴在房梁上流口水的橘猫哄下来,系统眼珠子滴溜乱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忍一忍,这都是为了任务。”吴遥想。 橘猫哼哼唧唧地应了,作为安抚,吴遥把它的猫窝搬到自己床边,然后把许言海安排到最远的房间里。 夜深人静,哈士奇呼呼大睡,一只邪恶的影子猫猫祟祟地推开门走进来。 第二天,东方泛白,薄雾散去,吴遥刚推开卧室门,就看见一个低气压的星星团子。 这不呆鹅吗,怎么从山上下来了? 蹲在门口的男人气场破碎,完美诠释了“伤心欲绝”这四个字。 橘猫战术性后退两步,躲在宿主身后观察情况。 没躲过,吴遥抱起它,跟着一言不发的席玉飞到后山。 挂着“此地禁止游泳或垂钓”的牌子旁边,寒潭正咕噜噜冒泡泡,一根系着绳的木棍在中央游来游去,棍子的尾部赫然握在一只眼熟的手里。 眼睁睁看着许言海无视警告牌,在寒潭里边游泳边钓鱼,吴遥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了。 [合理。]系统评价道。 “合理你个猫猫头!”吴遥拎起橘猫的后颈皮,温柔笑道,“是你干的吧。” 这不是疑问句,系统从天道那儿顺过来的信息里有这个场景。 橘猫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呜呜呜人家真的一天都忍不了了,反正这个狗修士早晚要借寒潭解毒,宿主你就当这是天道的安排吧。] 被祸水东引的倒霉蛋面无表情地看着潭水中央,平静道:“我要杀了她。” 他生气了!哈士奇轻易就做到了吴遥做不到的事情! “凭什么我就不行?”吴遥很纳闷。 7. 再见故人 “也许是因为这里没设置结界,许道友才不慎误入。” 不能眼睁睁看着哈士奇挂掉,吴遥劝了一句,没想到呆鹅遭受了更大的打击,无辜且委屈地说:“你经常来,我就把结界撤了。” 良心忽然有点痛。 [宿主,想想十个亿。] 良心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怎么会消失得那么快? “前辈前辈,要一起下来游钓吗?这里的规矩有点奇怪,不过池子泡起来真舒服。” 哈士奇完全不会看场合,神采飞扬地从水里冒出来。 在山上泡澡游泳啥的,吴遥从来没干过,她怕伸腿进去后获得一腿的蚂蝗,想想就恶寒,除非有十个亿在等着自己。 但呆鹅为了她都把结界撤了,估计不会因为吴遥进去泡澡而生气。 她只能遗憾地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分类到“席玉逆鳞”文件夹。 可喜可贺,这个文件夹里终于有内容了,本来以为这只呆鹅永远不会生气到想杀人的程度。 言归正传,吴遥强行拎起橘猫,把哈士奇从潭水里钓出来,然后说:“许道友,你今天没去完成宗门任务,是忘了吗?” “咦?前辈,我已经找到新弟子了啊,昨天你见过的。”许言海疑惑地停下撸猫的动作,挠了挠头。 再次哭成大小眼的橘猫拼命缩进宿主怀里。 “我只见到一个。”吴遥摆出忽悠人的专属笑容,“但十二岁以下的孩童都有可能突然诞生灵根,万一现在又有新的修士出现呢?” 许言海恍然大悟。 “以防万一,在修好传送法器之前,你是不是可以每天测一次,防止遗落了你宗重要储备人才资源……我是指,可能存在的新弟子?” 哈士奇郑重点头,感谢前辈赠言点拨,当即决定再次前往临水村。 把人弄走后,席玉很快就恢复淡定,他提议道:“这池水可以留给她,我不要了,晚上让我回来吧。” 吴遥记得自己没有把他赶出去……好吧,好像有这么回事。 她心硬如铁,一口回绝:“你好好养伤,白天再下来。” “哦。”呆鹅低落地应道。 好了,问题都解决了。 [虽然但是,宿主,这不还是祸水东引吗?哈士奇会去闹临水村村民的。] “难道你想独自面对一个解完毒、很快就会恢复修为的修真者?” 吴遥提醒道:“现在许言海的杀伤力翻倍了,这都是你惹的祸,笨蛋。” 橘猫心虚地低下头,圆嘟嘟的脸蛋被吴遥搓成一团,还不敢抗议。 * 日头毒辣,烈阳晒得人喘不过气来,许言海照旧每天早出晚归,天天在村口摆摊。 村里人渐渐来得少了,但仙人免费帮测灵根的消息传出去,又有更多的人带着孩子从四面八方赶来临水村,想碰个运气。 车轮碾过硬邦邦的泥土路,扬起阵阵灰尘,风一吹,那只刚掀起马车帷幔的手便放下了。 “唉,这穷乡僻壤是半点都没变!老爷,我们早去早回,今晚到镇上休息吧。” 中年男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不急,夫人,我们去看看临水村的乡亲们,许久未见,总要留下来吃顿饭嘛。” “我们的儿哪里能吃这种苦?你瞧瞧,元宝跟着我们一路跑,都瘦了一圈了。”马车里的妇女抱着睡得正香的男孩,焦急皱眉。 “慈母多败儿。”怕吵醒儿子,男人低声骂了一句,“难得回来了,不听村里人巴结两句能过瘾吗?以前哪个瞧得起我老吴,现在都得客客气气地叫我一声老爷!” 妇人仔细一想,想到自已进临水村后被街坊邻居围着叫“夫人”的场景,脸上同样出现了得意的喜色,但又有几分为难没有褪去: “老爷说得对,只是咱们这趟回来是找仙人给元宝测灵根的……” “怕什么?忘了十五年前有多少仙人跑来抢遥儿了?”吴老爷眼中有几分骄傲,“我儿看着比闺女机灵些,资质当然也更好,到时候多的是仙人求元宝入宗。” 妇人终于喜上眉梢:“哎呀,那可不得了,遥儿是去修仙的,我儿倒直接成仙了。” 两人想得飘飘然,直到仆役呦呵一声,车轮缓缓停在村口,才清醒过来。 “老杨,继续走,到村长家门口再停下。”中年男人浑不在意地吩咐。 马车和正在村口鼓捣盒子的修士擦肩而过,帘子始终没有掀开。 吴氏夫妇之前打听过,这个修士在临水村已经待了一个多月,日出而来,日落才去,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因此心情并不急切。 因着故人回归,村里一下变得热闹非凡,饭菜的香气一路飘到村口,某位修真者动了动鼻翼,口水泛滥。 经过了一秒钟的纠结,许言海决定先回去吃饭,再过来摆摊。 饭点早就过了,回来后哈士奇面对着一堆空碗,自己动手收拾碗筷,淘米切菜,干起活来像模像样的。 吴遥这里从来不养闲人,每一个住客都必须成为家务能手,目睹这一切,站在厨房门口的她有些欣慰地擦眼角。 “这是我教育出来的好孩子。” [……你之前还放狠话,说如果许言海摔碎了碗,就把她的头剁掉喂鸡,鸡多无辜啊。]系统小声嘀咕。 动物园园长无视了职工的吐槽,她的威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动摇的,每天消耗完精力再回来的哈士奇现在已经变成听话的狗狗了,不会打扰自己睡觉。 只是回修真界的事迟迟没有着落,呆鹅像个局外人一样,一点都不在意传送法器的修复进度,甚至反过头来问吴遥:“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你总要找回记忆吧,而且你宗门里的人说不定都在找你。”吴遥理所当然地回答。 席玉淡漠摇头:“无妨,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的语气里满是无所谓,慢悠悠的,显得吴遥非常焦虑。 [皇上不急太监急。]橘猫点评了一句。 最急的难道不是这只大肥猫吗? 破系统捅了篓子,怕被管理局抓住,影响转正,恨不得宿主下一秒就咽气,天天催天天催,带得吴遥也急躁起来。 不应当,我只是一个躺平的摆烂人。 吴遥突然就想通了,她轻松一笑,胡诌道:“我有点怀念修真界,想在死掉之前回去看一眼,不过现在确实不用着急,你慢慢来吧。”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一个人的呼吸声,席玉怔怔地看着她,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紧了唇。 很快有个人噌噌跑来主厅,大声道:“前辈,我听见你的心愿了,我一定会拼尽全力送你们回修真界的!” 吴遥拒绝了哈士奇力道结实的贴贴,把猫送给了她。 席玉缓缓垂眸,下定决心般开口:“你……那只传送法器在哪?” 正追猫的许言海紧急刹车,想都不想就掏出铜黄盒子放到席玉手上:“前辈,你要它干什么?” “修理。”冷着脸的修真者简短答道。 “可是姜朝的盒子真的很复杂,莫非前辈也是器修?太好了……” 两人忽然非常融洽地交流起来,吴遥一头雾水,却听逃到门口的系统喵了一声:[宿主,有人来了。] 远处的石桥上,一个壮硕的人影从临水村的方向跑过来,不一会儿就到了木屋前。 陌生的男人表明了来意:他家老爷想请许言海去村里一趟,为小公子测灵根。 就这么一小段路,要修真者亲自上门,这位老爷真是好大的架子,莫非有很深的背景? 吴遥不想打破屋内两人间难得和谐的气氛,决定自己走一趟。 反正就是把测灵珠放人家手里一会儿,看它亮不亮。 珠子外表和石头一样,冰冰凉凉的,它在吴遥手里的时候比灯泡还刺眼,她不得不用手帕将其隔开。 [好烫!]系统刚踩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土地上,就慌张跳起来。 吴遥想了想,拎起橘猫……拎不动。 “吃得死沉,你该减肥了。”她嫌弃道,让壮汉帮忙抱猪。 [本系统不想去了,你另请高明吧!]橘猫炸毛。 “那不行。”吴遥当即改口,“这里最值得信任的猫就只有你,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一定要带上你。” 系统哼了一声:[天天花言巧语,本系统可不像那两个修真者一样好哄。] 话虽如此,它已经诚实地竖起尾巴,发出呼噜声了。 村里热闹非凡,四处的树荫下都是围着桌子吃饭聊天的人,声浪嘈杂。 吴遥跟着仆役走进村长家的大堂,为首的座位上坐着的却不是村长,而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 他旁边,一个约莫十岁的胖男孩抓了满手的糕点,吃得四处掉渣。妇人端了杯茶,时刻注意着男孩的动静,怕他突然噎着。 见吴遥来了,村长主动迎上来介绍:“这位是吴老爷和他的夫人、小公子,以前也是我们村里的人,这次回来是想测一下吴小公子的灵根。” 老人想把吴遥介绍给吴老爷一家,却被她忽然打断。 “没问题,令郎只需把手放在测灵珠上面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赶紧验完赶紧走,她知道这几个人是谁了。 吴遥把珠子放到茶几上,看见男孩直接伸出油腻腻的手去抓测灵珠,强忍着没出声。 沾了一堆碎屑和油的珠子死得很安详,一点光都没发出来。 “令郎目前没有灵根,我先告辞了。” 吴遥松了口气,用手帕包起石珠,谁知吴老爷忽然紧紧抓住她的袖子,一脸质疑。 “你这珠子肯定有问题,我女儿有灵根,不可能轮到我儿就没有了,你赶紧换一个玩意儿来测。” 8. 纠缠 石珠从黯淡到明亮只需要一瞬间。 中年男人脸上仿佛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火辣辣的,他不信,又道:“你是修士,这东西自然听你的话,再换一个。” 到底哪来的自信?吴遥难以理解,想怼他两句,又担心这个陌生爹认出自己。 村长见局面僵持,赶紧打圆场,让人把二丫叫过来。 到了二丫手里,石珠立刻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对比很明显。 这回吴老爷再也说不出话,望着儿子的表情瞬间就难看起来。 妇人将儿子护到怀里,找补道:“元宝还小,男子向来大器晚成,过两年他开窍了,灵根肯定就出来了。” 男孩却不肯老实地待在她身边,看二丫捧着亮闪闪的石头,他立刻吵闹着要这个“玩具”,甚至挣脱了母亲,上手去抢。 “这是许师姐的东西,你不能拿!”二丫连忙弯腰,把石珠牢牢捂到肚子上。 吴元宝扯着她的胳膊硬抢,二丫则像大黄牛一样拿脑袋顶他,两个小孩扭打在一起,虽然很快被大人分开,但已经两败俱伤了。 “没教养的东西!飞上高枝也做不成凤凰,永远是只土鸡。” 见儿子哇哇大哭,李夫人立刻扬起巴掌扇向二丫,嘴里骂骂咧咧。 “够了!” 吴遥擒住妇人的手腕,呵斥声沙哑凌厉,眼神扫过来,像拿着刀从额头一路捅到脑髓,杀得血流汩汩。 妇人被唬了一跳,气焰莫名降低,好半晌才回过神:“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们把这玩意儿买下来。” 吴老爷一想,儿子确实还小,万一哪天忽然生出灵根,手头有个检测的玩意儿是能方便很多,于是开口:“这颗测灵珠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二丫的胳膊被抓得又青又紫,吴遥心疼地吹了吹,忍下翻涌的烦躁,扔下一句话带着女孩离开。 “不卖,你们也买不起。” 话音落下,中年男人脸色铁青,气得拂袖警告:“既然不卖,那干脆就送给我,来日我女儿吴遥得知这份人情,定会回报于你。 “否则等她从须弥宗回来,必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跨出大门的修士回给他一个神秘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扬长而去。 自双方起冲突开始,村长便一声不吭,尘埃落定了才出来,殷勤地倒上新茶水。 “吴老爷,您消消气。吴修士和那王家的二丫一向关系好,刚刚是一时冲动了。您大人有大量,如今家财万贯,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她也配姓吴,哼……”男人嚼了一口茶水,神色缓缓凝固下来,惊疑不定道,“她不是姓许吗?” 来的时候,吴老爷家的马车没有在村口停留,他对许言海的相貌没有任何印象。 “那是另一位,吴修士三年前就来了我们村。” 吴老爷回忆着她的模样,和儿子比对一番,陷入沉思。 世间哪有如此多的巧合? * “……记得每天涂上药水,好好养着。” 吴遥嘱咐完小孩,又和二丫爹说了一遍,因着灵根和那笔断缘财的缘故,他对二丫态度日益好转,自然爽快应下了。 回去的路上,橘猫像颗跳跳糖一样蹦来蹦去,和太阳打游击战,挑着阴凉的地方下脚,累得直呼气。 “要不明天做两双猫鞋?” 再三劝宿主抱自己未果,系统着急地强调道:[今天就做,我忍不了了。] “行吧。”吴遥想,反正是它自己动手,什么时候都可以。 天有不测风云,六七个大汉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们身后是一匹威风凛凛的马儿,豪华马车的帷幔向两边掀起,三个锦衣华服的人望着吴遥,神色不一。 吴氏夫妇恨不得把她整个人盯穿,激动地抱着儿子走下马车,吴遥却在心里悄悄问:“系统,你打得过在场所有人吗?” [还没开聊就觉得要谈崩了?]橘猫震惊,[难道宿主你其实对自己的蛮横毒舌惹猫生气有清醒的认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吐槽,不会是打不过吧?” 系统急了:[我当然打得过,你别小看我!] 那就行。 吃了一颗定心丸,吴遥回头应付原主的父母。 原主三岁后就去了须弥宗,对父母的印象很模糊,感情不深,吴遥就更不用说了。 “遥儿!你是瑶儿吧?我是你亲娘啊。”妇人热泪盈眶地呼唤道,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该来的总会来,吴遥爽快地承认了。 中年男人激动地冲过来,想抱住吴遥,被她躲开后不恼不怒,嘴上很伤感地道:“遥儿,你长大了,一别十五年,爹险些没认出你,是爹的错,你要是怨我们,我们心甘情愿。” 他将之前的不愉快含糊过来,伸手拉来儿子:“元宝,快过来,看看你亲姐姐。” 吴元宝却将父母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吴遥如何护着王二丫,和自己作对。 他撇嘴抬头,充满敌意地瞪着吴遥:“你真是我姐姐?为什么不帮着我,要去帮外人?” “别胡说!”男孩的嘴立刻被母亲的手盖上,李夫人故作严肃地道,“这当然是你亲姐姐,我们一家人刚刚才相认,以后她自然会向着你、帮着你……” “你错了。”吴遥当场打断妇人的话。 “自拜入须弥宗后,吴遥已和凡界尘缘一刀两断,你们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以后也别想让我去替你们还各种莫名其妙的人情。” 吴氏夫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愣住了,看来这孩子心硬记仇,买测灵珠一事暂时过不去。 “遥儿,你别生气。”吴老爷语气放软,叹息一声,“你是不懂父母的良苦用心,我们急着送元宝进修真界,也是为了你啊。” “是啊,你孤身一人,身边没个照应可怎么办?元宝是你亲弟弟,往后有什么事他能帮衬着你,让你不受欺负。” 两人说得情真意切,却感动不了吴遥。 男孩对吴遥只有敌意和理直气壮要她供着的态度,很明显,平常他们肯定是往“啃姐魔”的方向教导吴元宝。 她冷笑回绝:“照应就免了,请你们认清现实,修真界宗门数不胜数,强者为尊,这个小孩帮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吴老爷又是一副“你糊涂”的痛心疾首样,似乎认定了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元宝一旦觉醒灵根肯定比吴遥强,以后她要仰仗弟弟的鼻息生活,现在得赶紧讨好弟弟。 然而灵根的诞生本就是随机的,没有什么“女儿有了儿子就一定也有”的道理。 退一万步来说,吴遥是天生极品灵根,五阶灵根中最高的一阶,除非吴元宝是大能转世,否则都越不过她去,但是大能转世身上都有浓厚的气运,系统这只侦察猫看得出来。 见她满脸不在意,吴老爷咬了咬牙:“……你要是不信,把元宝送到须弥宗修炼几年,看看他到底怎么样?再不济,就算元宝真的没有灵根,你把弟弟养在那儿,就当尽一份做姐姐的心意不行吗?” “须弥宗看重你,不会说什么的,遥儿,你就答应了吧。”李夫人哀求道。 话题怎么绕都是为了让吴遥帮他们的儿子,她并不意外地伸出手:“把东西还来。” 在两人不明所以的视线里,吴遥平静地解释:“当初你们收了须弥宗一箱又一箱的黄金,还记得它其实是一笔断缘财吗?这笔钱是用来断绝我和你们的亲缘的。 “以前你们满口答应,现在想让我承认这个‘弟弟’,先把断缘财全部还给须弥宗。” 那怎么行?李夫人下意识护住手上的一圈金戒指,吴老爷也脸色难看,这些年他们一直坐吃山空,享受惯了,万万舍不得如今的荣华富贵。 “做不到就别再纠缠我。要是吴元宝真有灵根,以后自会有宗门来接他,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把话说清楚,吴遥转身离开,她规划的未来里没有吴氏一家,两条直线相交后就应该各奔东西,再没有机会重逢。 吴氏夫妇想叫仆役拦住她,又怕她真的把钱拿走,只好掩面假哭。 吴元宝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不说话了,他以往听的都是修真界有多么好的言论,一看这事黄了,立刻扑向吴遥:“带我去,你别想走!” 这小孩体重不轻,秤砣一样,吴遥赶紧闪开,他在地上结实摔了一跤,大声哭闹起来。 李夫人想了想,干脆坐下抱着儿子,哭得极其伤心,几个壮汉看了都觉得可怜,连忙把人扶起来,倒显得吴遥是个狠心的恶人。 中年男人趁乱拽住她的袖子,又想打感情牌劝吴遥留下,拉扯间,脖子上的绸带掉了下来。 没了遮挡,一圈狰狞的疤痕闯入吴老爷的眼中,他霎时脸色巨变,脱口而出: “你不是修真者!” 不然她为何滞留在临水村三年,为何脖子上会留下致命的疤痕,迟迟无法痊愈? “贱人!你定是闯了弥天大祸,被须弥宗赶出来的!还敢虚张声势!” 他怒气冲天,一个巴掌狠狠甩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吴遥身上,她赶紧喊系统护主,却见一只冷白的手牢牢抓住吴老爷的胳膊,略一用力,就把中年男人从地上拔了起来。 一阵寒凉水雾的气息笼罩了鼻尖,身后的怀抱将她和风沙隔绝,熟悉的眉眼染上锋芒,宛如将月割成弯钩的凄凄阴影。 趁大家都在看突然出现的席玉时,吴遥飞快地对准中年男人的腿狠狠踹了一脚,吃痛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云霄。 系统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9. 回修真界 “你还愣着干嘛?” 吴遥对系统可谓是恨铁不成钢:“看看人家席玉,来得多及时!赶紧抄家伙上!” 橘猫疑惑:[宿主,你亲自动手打爹,对名声不太好吧?] 名声难道能当饭吃?为老不尊的东西,不收拾收拾他还以为自己能上天! 记起对方本来想扇她耳光,吴遥对着地上的中年男人又补了一脚。 “你……你竟然打你亲爹!不孝啊!”吴老爷连滚带爬地远离连环踹,躲到壮汉们的后面,干嚎起来。 吴遥毫不掩饰地嘲笑道:“我最后强调一遍,再把自己当爹,跟我谈孝道,我就带人上你家,抄走所有的钱。” 她指了指身旁的席玉,示意这就是她会带的人。 忽然出现在此处的陌生修真者有这个实力抄他家,金钱消失术是个直击七寸的威胁,中年男人又气又怒,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席玉更关心吴遥踹人的时候脚疼不疼,见她活蹦乱跳,这才放心,随即将落到地上的绸带收回来。 素色丝绸面上沾了尘土,不复原来的光泽,这条绸缎曾像银丝糖上的霜丝般柔滑地缠上脖颈,但它的主人相当无情。 “扔了吧。”吴遥满不在乎地说。 席玉认真点头,然后把绸带扔进袖中。 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地面猛地晃动,尘土飞扬间,吴遥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前辈前辈,你们被困住了吗?我来了!” 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一道精神抖擞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哈士奇把重剑扔人群中间,砸了好大个坑,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吴遥赶紧嘱咐:“你自己砸的,等会记得自己填坑。” 万一夜黑风高有人摔进坑里,就惨了。 [绝情。]系统评价道,[人家可是来帮忙的。] 说得对,吴遥改口:“许道友,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人送走,就送到镇上吧。” 该说的说完了,该打的打完了,相信他们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吴遥割席的决心。 她一声令下,哈士奇就猛地创进人群,所有人都以一条优美的抛物线落在比门宽数倍的重剑上,连马车都飞了起来。 地上有对抱在一起赖着不走的母子,许言海想了想,夹小孩,夹完小孩夹大人。 一边一个,对胳膊来说很公平! “前辈,我走啦!”哈士奇精神奕奕地说,“我会回来填坑的!” 去吧去吧,吴遥挥了挥手,目送蹦蹦跳跳如同蚂蚱的背影离开。 她怎么那么有活力?大家平时都吃一样的菜啊。 许言海跑起来的状态吴遥是知道的,还没离开视线范围,吴元宝和李夫人就被颠得脸色煞白,几欲呕吐。 那小孩拼命挣扎,扭头往吴遥这里瞪了一眼,眼中满满都是怨毒的恨意。 “随你恨去,小子,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你的位置。” 吴遥微微一笑,对他说。 她不在乎吴元宝有没有听见,也不担心他以后会不会天天诅咒自己。 至于吴氏夫妇,如果他们真的蠢到四处宣扬自己的“靠山”是假的,对养了两个修真者的吴遥其实没什么影响,他们还能活多久却得看命了。 [完美地诠释了仗势欺人。]系统不满足于吃瓜,在旁边发出点评。 接着,它后颈皮就被一只手捏住,身体腾空。 宿主笑眯眯的嘴脸越来越近,橘猫不敢在大气运者面前露出异样,只好在脑海里大声喵喵。 [宿主你不是说抱不起本系统吗?原来你是装的,太卑鄙啦!] 恶猫先告状,吴遥狠狠搓了搓它的大脸盘子。 “你这只只会吃饭的肥猫,仗势欺人也仗不了你的势!你完了,我要让哈士奇天天监督你减肥。” [呜呜呜我错了。]系统一秒跪滑。 席玉很有眼力见地把重物抱走,又告诉吴遥,传送法器已经修好了。 铜黄盒子外层的纹路活灵活现,流光像龙一样游走,看着确实不错。 “你还懂这个?怪不得你那里有一堆法器。” 席玉道:“那些是前世遗留之物,没有销毁,留着也无妨。” 他的前世?那肯定是一段遥远的记忆,吴遥想,应该是一万多年前的事。 原身读过很多须弥宗的藏书,她知道渡过这一世后,炼天宗的仙尊便会重返九霄神界,再不入尘世。 其实他如今算是滞留在修真界,不知是为了什么,迟迟不渡劫飞升,反而到处抓着魔修砍。 跑回来的许言海想起一件事,前辈二修理铜盒时,那双冰寒的眸中好像突然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像剑刃的锋芒一样。 可能是看错了,因为前辈二现在的瞳色是黑的,想了想,许言海放弃了思考。 总之,可以回修真界了! * 说到修真界,吴遥需要一只能遮挡容颜的法器,最好还能改换声音。 于是,她找到自家百宝箱,描述了这个要求。 席玉说有,但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你知道我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不靠你俩是回不去修真界的。” 吴遥叹了一声,佯装心痛地说:“吃软饭的小白脸,难道光彩吗?” 席玉明显被说服了,因为平时吴遥叫他干活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劳动光荣,偷懒可耻。 于是堂堂仙尊每天亲自挑水种地,砍柴煮饭,半点异议都没有。 系统明显没有被说服:[我从来没见你羞耻过,宿主,你刚刚不是还理直气壮地指使这两个修真者吗?] “那还用说?这话当然是忽悠他的,我是怕被前任大师姐认出来。万一我死了,她一定要帮我报仇怎么办?” 破系统掌握的世界数据不多,它不知道吴遥的大师姐为人怎么样,提出了第二种猜测:[都三年了,万一现在她眼里的你就是个路人,死了就死了呢?] 吴遥一想,有点破防,不许它再说了。 临走前,她拥有了一顶雪白的帷帽。 垂落的薄纱堪堪遮住锁骨,上面纹了淡蓝色的莲花,看东西时却很清晰,没有任何妨碍。 许言海和王二丫都说戴上帷幔后就看不见她的脸了,这件法器的效果应该很不错。 吴遥的印象还停留在呆鹅因叫错法器名字而被群殴的场景里,没想到现在他已经掌握一部分法器了,难道他每天在山上猜名字吗? 希望山里的树没事。 一切准备就绪,许言海输入了中英宗的传送点定位。 刺眼的炫光消失后,吴遥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座恢宏的大殿,跳动的橙红火焰组成了近有半人高的火墙,将她们牢牢围在小小的传送阵里。 火墙后,靠着棕红雕龙漆柱的人正无聊地打哈欠,和许言海对上目光后,忽然哆嗦了一下。 “许、许师姐?”他慌张揉眼,熄灭火阵。 “是我,我把新弟子带回来了,你看!”哈士奇激动地举起二丫,把她展示给守护传送阵的弟子看。 “我师父现在在哪?我要去见她。” 许言海迫不及待地问,那弟子却惊恐万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说:“许师姐,你忘了?南灵域萧瑟谷出现了上古秘境,端木长老没等到你回来,只好先过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哈士奇愣了一下,摸了摸脑袋。 “就在你去收徒之前,长老不是让你快去快回吗?这回我们宗只有一个名额,她特意为你争取来的。 “你没回来,她就带着你三师姐任清风去了。” 许言海满头雾水,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忘记师父的话,但脑子里确实没有印象。 她犹豫地说:“那可能是我忘……” 怎么笨的和刚工作的大学生一样,事情还没搞清楚就急着背锅? 吴遥实在不忍直视,直接打断许言海的话,问守阵者:“秘境入口已经关闭了吗?没有就还来得及。” 发现秘境后,各大宗会派出修士稳定入口,估测秘境等级,再确定秘境有出口,否则进去容易出来难。 一般会花费三天到一个月不等的时间,视秘境等级而定。 “我不清楚,这事要问去了萧瑟谷秘境的人。”守阵人摇头。 “那我问问姜朝。”哈士奇向他借了通讯玉碟,画了一串特殊的灵气符号。 掉进凡界前,她自己的玉碟被三师姐不小心弄坏了,然后没来得及换就被踹进传送阵。 玉碟亮起,轻柔的询问声从里面传来。 “是我啊,姜朝,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吧。”许言海问。 对面的声音忽然极度暴躁,活像尖叫鸡一样:“啊啊啊啊!许言海你这个笨蛋,怎么才回来?一天天的,你死哪里去了!” “她出了一点意外,现在赶回来了,你在萧瑟谷吗,那里的秘境入口是不是已经关闭了?” 正事要紧,吴遥强行插话。 玉碟里传来了可疑的沉默,过了几秒,那声音重新恢复轻柔,音色颤抖:“您……您好,还没有的,这个秘境等级很高,据说可能是上古大能所造。 “不过它应该快关了,入口已经小到仅供一人通过了。” 还没关就行。 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吴遥叫许言海赶紧走。 中英宗定位的传送阵点虽然在南灵域,但和萧瑟谷有一段距离,得坐许言海的重剑赶过去。 为了效率,吴遥没办法让哈士奇慢慢飞。 不要出交通事故,不要出交通事故…… 哈士奇的御剑飞行可谓风驰电掣,一路火花带闪电,吴遥抱住二丫和猫,缩在席玉怀里绝望地祈祷。 事实证明,祈祷没啥用。 伴随着一句振奋的“到了!”,重剑乘九十度向下径直坠落,二丫吓得浑身僵硬,系统则惨烈地喵喵叫。 [撞上了!] 撞上啥了?吴遥不敢睁眼,被冰滑的宽袖牢牢护在席玉怀里,却听见噼里啪啦的瓦片碎裂声,以及木头断裂的鸣叫。 她紧张地睁开眼睛,屋顶上的洞大得让人触目惊心,屋里布设华丽非凡,空气中漂浮的桂花香被“新鲜”的风冲淡了很多,但还是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下一秒,屋外传来一声惊呼,吴遥赶紧按住帷帽,确定它完好无损,然后把猫放到了二丫脸上。 “孩子还小,丢不起这个人,系统你牺牲一下。” 被当成面具的橘猫头顶出现三个问号。 大门猛然打开,一个女孩气势汹汹地跑进来,厉声呵道: “竟敢来我须弥宗驻地撒野,你们是什么人?赶紧报上名来!” 这个声音,也好熟悉哦,不会是…… 望着门口的女孩,吴遥心里有种淡淡的,死意。 10. 迪化 闻声赶来的须弥宗修士将闯入者团团围住。 更雪上加霜地是,大殿内烟雾升腾而起,化作一个背手而立的虚幻身影。 那是个打扮得和书生一样的男人,清瘦高个,气质儒雅,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精明。 哦呼,须弥宗三大长老之一,清德真人,掌门老头的秘书。 第一天回修真界就这么多人见证?完了,大师姐很快就会知道了。 “竟敢如此无礼,我们须弥宗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许久不见,游梅儿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既然不欢迎,那我们就走吧。” 眼前轻纱摇曳,朦胧绰约,帷帽模糊了佩戴者的所有个人特征。 吴遥试图伪装成误入景点的游客,把罪魁祸首哈士奇逮起来:“走吧,下次别迷路了。” “前辈,我不是迷……”剩下的话在前辈突然加重的搀扶力度里,被许言海生吞进胃。 前辈忽然阴森森的,是被恶鬼附体了吗?哈士奇有点迷茫。 游梅儿拦在吴遥面前,强撑起气势说:“你们不能走,也休想乱来,我宗大长老在此,他可不怕你!” “意思是,你怕喽?”尽管心已经死了,但嘴巴还没死,吴遥条件反射地怼了她一句。 这段对话的感觉太熟悉了,有股淡淡的犯贱味,游梅儿神色迟疑,几番变化后忽然皱眉。 一阵劲风直冲吴遥而来,重重击向额发。 在冲到帷帽边缘之前,它被璀璨的银色星屑挡下,掀起碰撞的气浪。 席玉神情冰冷,却时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让她被伤害到。 薄纱晃动,吴遥没有理会游梅儿,而是抬头看向清德真人,镇定自若道: “自崇松池府一别后,已有三千年未见,真人近来可好?” 沙哑的声音从口中滚落,语调平静沉着,仿佛掌控一切的上位者,没有半点心虚。 她装的。 上次见面分明是三年前,吴遥跪在邦硬的地板上,被他们赶出须弥宗。 现在掉马太尴尬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让吴遥决定装一波。 于是,她提起“崇松池府”,一段深埋三千年的秘闻。 清德真人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友可是认错人了?我从未去过崇松池府。” 他的表情没有异样,易容也毫无破绽,不过吴遥的原身偶然目睹了他易容掉落后真正的样子。 见清德真人矢口否认,她更加镇定,发出一声轻笑。 沉默在大殿中蔓延,清德真人暗中掐诀,见那顶帷帽纹丝不动,没有按令飞来,瞬间冷汗淋漓。 小样,这些法器连失忆主人的话都不听,你叫不出它的名字,它怎么可能听你的? 吴遥一点都不慌,除非清德真人和游梅儿一样直接上手掀她帽子,否则她暂时没有掉马风险。 正是为了杜绝这个风险,吴遥才故弄玄虚、虚张声势。 酝酿够了,她故意扶了扶帷帽,缓缓开口:“……或许是我认错了,道友勿怪,我年纪大了,心力不足,否则也不至于意外跌入贵宗的驻地大殿内。” 须弥宗大长老马上顺着这个台阶下来:“既然是意外,那么各位可以走了。” 须弥宗修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好说话,游梅儿憋得脸通红,不甘心地盯着吴遥。 吴遥赶紧催促许言海御剑起飞,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从破洞里飞出来,她才知道哈士奇的御剑术有多烂。 “你一定要往最高的建筑撞吗?” 除了须弥宗以及它殿中直通秘境的光柱,所有宗门的驻地都是低矮的房屋,星罗棋布,错落有致,随便撞上哪一个都不会惨成刚才那样。 “我错了!前辈。”许言海愧疚地道歉,老老实实地低头,寻找自己的宗门驻地。 橘猫幸灾乐祸地翘起尾巴,被宿主毫不留情地拍了一屁股。 系统也是个没用的,在吴遥多次逼问下,它坦白了自己只有物理攻击能力,欺负凡人还行,遇到修真者就歇菜了。 怪不得它那么害怕许言海,原来是打不过,这个小废猫! 这次飞行过程很平稳,王二丫对高空的恐惧小了些,她抓住吴遥的袖子,小声问:“阿吴姐,你真的有三千多岁吗?崇松池府是什么意思啊?” “这很难解释,以后你长大了就懂了。” 虽说中英宗应该没有那段秘史的记载资料,不过吴遥担心清德真人听见,便将这事含糊过去。 关于“崇松池府”秘境的记载,藏在须弥宗最高级的无字阁里,只有掌门亲传弟子可以进去阅读。 据说三千年前那里的秘境中诞生了一件神秘异宝,当世大能纷纷出手抢夺,最终血流十八河川,异宝下落不明,幸存者全都在那场战役后隐姓埋名,不再出现。 玉箴里清楚地记载了每个幸存者的特征,记载的人似乎希望通过搜捕幸存者,找到那件异宝的下落。 想到这里,吴遥疑惑地看向席玉。 修真者们研发了这么多年的法器,记录容颜的功能早就上线,须弥宗和炼天宗当了那么多年的对头,清德真人对呆鹅的脸怎么没有一点反应?难道他脸盲? 她没想到,目送四人一猫离开后,大殿内清德真人的虚影立刻散去,不知名洞府里的真身擦了一把冷汗,深吸一口凉气。 他拿出通讯灵玉,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对面的老头,最后得出结论:“绝非偶然,这肯定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 掌门陷入沉思,但他经历过的事毕竟比清德真人多得多,没有立刻开口。 清德真人没办法,他双手一划,拉出一面水镜,指着漆黑重剑上唯一的男人说: “掌门您看,千真万确,这人长得和席玉仙尊一模一样,所以他一定是—— “神秘修士控制的傀儡!” 老人一看,除了瞳色和发色,确实一模一样,顿时多了几分谨慎,神魂亲自降临萧瑟谷。 他虽然苍老,但眼神并不混浊,轻松将萧瑟谷的一切收入眼底,包括重剑上的四人。 须弥宗掌门咦了一声:“傀儡和主人之间都有丝线连接,这肖似炼天宗仙尊的存在身上却干干净净……” 莫非是炼天宗仙尊亲至此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他应该去炼天宗啊,而且那位失踪后,修真界便有流言,认为他已经渡劫飞升,懒得理会俗事。 “这位傀儡师的修为可能已臻入化境,无需傀儡丝线,还请掌门一探究竟。” 清德真人坚信对方有问题,不过他不认为帷帽女是自己的老熟人。 当年那批从崇松池府秘境出来的修士里没有傀儡师,而且早就死得差不多了,清德真人知道,有个神秘的存在一直在猎杀所有的幸存者。 若非隐姓埋名躲进须弥宗,他也难逃一死。 须弥宗以秩序为尊,面对忽然出现的危险人物,老人实在想要掌控,他谨慎地探出神识,收敛了一些戴着帷帽的神秘修士残留的气息。 这一看,他大吃一惊,整个人都僵了一瞬,捕捉到的气息显示: 对面没有泄露任何灵气! 修真者的一举一动都在和天地灵气共鸣,除非她已经将身体化作一方小世界,内蕴和融,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存。 这样的存在,全修真界屈指可数,对方绝对能察觉到须弥宗掌门的神识。 仿佛应他所想,那酷似炼天宗仙尊的傀儡眉目低垂,冷冷地道:“须弥宗的人,一直在看我。” 这个回答让吴遥很困惑,清德真人偷偷看他,应该是觉得眼熟,那怎么当时没反应?难道是不确定? 他那么谨慎,现在应该也在盯着这边。 “看就看吧。”她用坦荡的语气说,“你的样子引人注目也是正常的,总会有熟悉你的人找过来,我正等着呢。”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擅自制作炼天宗仙尊的傀儡,竟然不怕被他们杀上门!清德真人吓得屏住呼吸,赶紧求助自家掌门。 没想到,掌门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低声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从一开始,我们须弥宗就掉进了你的陷阱里,是不是?” 老人对着水镜喃喃自语,并且相信对面一定听见了,因为他觉得:刚刚傀儡和帷帽女的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清德真人脸色惨白,他也明白了,原来神秘修士是故意砸进须弥宗驻地的,为的就是—— “警告!” 两人异口同声,老人和清德真人对视一眼,对对方的智商和反应速度都颇为满意。 神秘帷帽女故意来到萧瑟谷,大大方方展示出傀儡,绝对是为了给须弥宗一个警告,防止他们插手她和炼天宗的战争。 她成功了,真是好深的心机! 清德真人吓了一跳,又放下心来:帷帽女肯定是和炼天宗有仇,又恰巧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才会提起崇松池府。 不是来追杀自己的,那就好,那就好。 “你且留在此处,小心应对。” 撤回神识后,须弥宗掌门严肃地叮嘱清德真人:“如果对方有什么动作,尽量顺着她,不要激怒一位神秘的大能。” 清德真人郑重地应下,转头唤来游梅儿,严肃地叮嘱:“你去混进今天那伙人的队伍里,小心应对,如果对方有要求,尽量顺着她。” 游梅儿:“啊?” 11. 惊喜 这次的秘境驻地堪称热闹,吴遥在下方看见许多眼熟的标志。 但没有炼天宗的。 可以理解,炼天宗修士都是战斗狂,信奉弱肉强食那一套,死亡率极高,永远第一个进秘境最后一个出来,独狼用不着驻地。 头顶庞大的蓝色云雾里时不时闪过电光,这个秘境的规模很大,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宝贝,要劳烦须弥宗亲自守阵。 吴遥有点好奇,但不多,一个等着被弄死的人不需要什么宝贝,反正又带不回去。 等炼天宗修士从秘境出来的这段时间,她打算留在中英宗驻地里。 端木长老是个看起来严肃古板、实际上非常好说话的修真者,一听到弟子道歉,她便不再追究许言海滞留凡间的过失,任由哈士奇扑过去蹭蹭。 说起许言海因中毒而失去修为的事,端木长老肃冷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时隔多日,线索可能所剩无几,吴遥点到为止。 门吱呀一声打开,两只修长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墨绿色的水纹像蛇一样爬上来者的袖口,没入漆黑的罗衣里。 门外的女人掠过吴遥,径直盯着许言海,勉强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感叹: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许师妹。” 中英宗驻地里只有许言海的师父和三师姐,黑衣女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哈士奇乐颠颠地扑过去:“好久不见,三师姐!你也在等我吗?我好高兴。” 在师父的注视下,任清风忍着嫌恶,佯装温柔地道:“对不起,许师妹,我替你整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几件东西,下次就麻烦你自己收拾行李吧。” “没问题!”许言海半点不带怀疑,连连点头。 就这样轻易地糊弄过去了?唉,哈士奇真是好骗。 热情的哈士奇把两位“救命恩人前辈”和“新弟子”介绍给三师姐,黑衣女人彬彬有礼地向吴遥问好,眼神冷静克制。 似乎只要不对上许言海,她就不会失态。 她们中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让一方视另一方为仇寇。 “好了,别胡闹了。”端木长老对着许言海说,“两天后秘境入口便会关闭,好在你及时回来了,为师会向须弥宗报上你的名字,你做好准备。” 许言海大声应好。 任清风一言不发,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众人,似乎外面有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 过了五六秒,她才恍然回头,表情完美无瑕地对许言海说:“师妹,师父一直在等你,我看了都羡慕,你既然回来了,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别耽误了去秘境历练的事。” 莫非是“备用选项”和“第一选择”之间的矛盾? 要是许言海回来得再晚一点,这个哑巴亏就吃定了,现在哈士奇完好无损,和秘境失之交臂的任清风估计快气死了。 希望许言海晚上睡觉的时候掀开被子,里面没有炸药,否则半夜闹出动静,容易影响吴遥的睡眠质量。 [睡觉对人类来说这么重要的吗?]系统陷入沉思,[狗修士明显玩不过她师姐,宿主你不打算帮忙?]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说一万遍,都不如让哈士奇亲眼看到她师姐的小动作来得可信。” 某个凡人慢悠悠地说:“我先睡一会,等戏开场了记得叫我起来。” 睡觉大计里出了点意外,二丫在陌生的环境里很拘谨,吴遥等了好半天,躺在床上的女孩才打着哈欠闭上眼睛。 “阿吴姐,小猫去哪里了?”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她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了。 “小猫不就在这里吗?” 吴遥给她指了一下正贴着墙偷听隔壁动静的橘猫,却见二丫迷迷糊糊地比划,“不是这只胖的,是以前我们家的小猫,很轻的那只。” [???]系统愣住了。 超级大肥猫气得直跺脚,又被迫在宿主“敢吵醒她你就完了”的目光下缩成一团,小声地哼哼唧唧。 “小猫的去向,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吴遥忍着笑意把女孩哄睡。 院中清辉盈盈,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今夜恐怕无人可以入眠。 [宿主,任清风竟然是去找端木长老的,她要恶人先告状?!] 听到隔壁动静,系统一秒钟就激动起来:[她们去别的房间说话了。] “你出去偷听,我假装找猫。”吴遥也一秒做出决定,快步走入院中,假装左顾右盼。 这一看,她就注意到了屋顶上那只星星团子,想着任清风那边有系统盯着,她招了招手,让呆鹅接自己上去。 星星团子在忧郁地看月亮,眼睛里染上了银色的月光,一低头,又变回了深邃幽静的墨色。 “不高兴?”吴遥坐到他旁边,“自从回了修真界,就没见你笑过。” 虽然席玉在凡间的时候也不笑,但至少样子很放松,仿佛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这里有你的过去,有你的师友弟子,你不好奇吗?” “没有意义。”席玉低声说,“你要走了。” 吴遥有些错愕,借着眨眼的功夫找回理智。 “谁说我要走了?”她叹息,“而且我能去哪里?哪里都要讨生活,还不如就待在你旁边。” 天际忽然飘来一片遮月的云,浓黑的夜幕下,席玉微微侧目,神情看不真切,眸中却晕出皎白清冷的光辉,有种惊人的陌生感。 呆鹅变异了??这里没有核废水啊! 吴遥大惊,随即反应过来,他最近恢复了不少修为,身体出现变化是正常的。 “这下好了,以后不用买蜡烛了。” 超级大灯泡愣了愣,思考了一会,忽然伸手按住她头上的帷帽。 顷刻间,吴遥的头顶也亮了起来。 “?” 两个灯泡面面相觑。 “变回去。”吴遥从喉咙里挤出一点无语。 星星团子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熄灭了。 他的理解能力肯定有问题,吴遥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对,重点是——“这顶法器原来有这么多功能?它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猜出来的?” “没有猜,不想猜了。” 似乎被某人传染了摆烂之气,席玉平静地说:“它们属于前世的我,所以我提取了前世的那些记忆。” 这都行?修行无小事,吴遥直觉认为这样并不安全:“你不会人格分裂……产生心魔吧?前世和现在的你不是同一个人,性格和经历都不一样。” “只提取了和法器有关的部分记忆,没关系。” 吴遥叮嘱了好一会,席玉还是那副淡定得要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样子,一直觉得没问题,她觉得口干,自己一个人下来了。 迟早把这只鹅打包丢回炼天宗,让那些修士头疼去。 吴遥一下去,橘猫就跑过来,绕着她的脚骄傲地喵喵叫:[我猜对了,狗修士的三师姐就是想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接着,它绘声绘色地把偷听到的对话转述宿主。 深夜前来的任清风先是向师父道歉,说明自己听到了吴遥白天说的话,然后道: “许师妹以为自己是离宗之前中毒的,被两个陌生修士救了,所以信任她们,但她离开之前分明还好好的,每个弟子都能作证。 “以许师妹的智商,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掉进了什么样的陷阱里?定然是那两个心怀不轨的修士在贼喊捉贼!事先对她下毒,又装成好人,想骗取我们中英宗的信任。” 墨色衣袖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任清风眉眼凝重,对端木长老道:“师父,许师妹已经被外人哄骗了,就算向她解释,恐怕她也不会听。 “弟子建议先不要打草惊蛇,等找到那两人的破绽后,再一举将其拿下,严刑拷问。” 优秀辩论模板!吴遥都想给任清风鼓掌了。 这条毒蛇的话处处将自己摆在为宗门着想的位置,又不遗余力地将师父的怀疑引到吴遥身上。 [端木长老没有全盘相信弟子的话,宿主,她还说了任清风一顿诶。]系统吃瓜归来,津津有味地道,[任清风不声不响地走了,我猜她回去后肯定要针对你。] “她怎么不去针对许言海?” 过了今晚,哈士奇就要去秘境了,到时候鞭长莫及,任清风还有什么招数? [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系统提议道,[她是修士你是凡人,万一任清风栽赃陷害,宿主你就百口莫辩了。] “她能栽赃我什么?私通魔界吗?”吴遥笑了一下,忽然陷入沉思。 许言海一直“前辈”“前辈”地叫,任清风以为吴遥的修为在自己师妹之上也是理所当然。 刚听到任清风的挑拨时,吴遥只觉得好笑:许言海再怎么笨,也不可能一出传送阵就被凡人的毒干倒,失去修为。 但如果任清风真的要针对吴遥,那就暂时不能向端木长老表明凡人的身份,示弱只会让对方抓住她的痛处穷追猛打。 假如被污蔑成和“魔修”勾结的凡人,那就难办了。 吴遥啧了一声,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了那个神经质的“哈士奇三师姐”,但兵来将挡,总得想点办法。 话说回来,这世上最不可能和魔修勾结的人,不就在眼前吗? “系统,我觉得我们暂时不用急。” [你又双叒叕摆了?] “那倒不至于,先看着吧,万一真是我想的那种套路,任清风讨不到好处的。” 吴遥决定暂时装弱,引蛇出洞——虽然她是真的弱,装都不用装。 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万没想到,第二天睁眼的时候,一张无比熟悉苦大仇深的脸怼到了吴遥面前,怨气冲天地问: “你怎么睡觉的时候都不摘帷帽?变态吧!” “这是为了防你的啊,未婚……咳咳咳!”吴遥下意识调笑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呛得惊天地泣鬼神。 哎呀妈呀!吓死人了,游梅儿怎么过来了? 12. 有点好奇 四目相对,一丝凉意蹿上吴遥的背脊,屋里鸦雀无声。 “‘未婚’什么?”游梅儿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怀疑又凶狠,紧紧盯住她的一举一动。 “未……对,我有个未婚夫。”吴遥瞬间清醒过来,急速转动大脑。 人无语的时候可能真的会笑出声,她笑着说:“以前他也喜欢站在床边盯着我,后来他就死了。” “什么嘛,我还以为……”游梅儿无语地撇了撇嘴,忽然反应过来,大叫道,“你在恐吓我?我可是须弥宗掌门亲传弟子!!”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某个无赖躲开这波尖叫攻击,低头找一坨猫,地板上却连根猫毛都没有。 熟悉的橘黄色毛团大咧咧地躺在窗台晒太阳,尾巴悠闲地一甩一甩的。 “?” 吴遥咬牙切齿地想:“系统!你就没有什么想狡辩的?都被人贴脸到这个距离了,你竟敢不叫醒我!” 一声怒吼,肥猫吓得滚到地上,慌张摇头:[我没有偷吃,我没有吃小鱼干喵!] 胖乎乎的四肢在地上疯狂劈叉,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手忙脚乱。 一只布满厚茧的手解救了它,游梅儿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将橘猫抱起来,顺便往它嘴里塞了一条金黄的鱼干。 橘猫立刻用舌头把鱼干卷进去,嚼得嗷嗷香。 破案了,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叛徒! 吴遥痛心疾首:“你不能吃!猫吃多了小鱼干容易尿闭。” [我又不是真的猫。]系统头都不抬。 也对,吴遥愤怒了:“你竟然背叛我,投靠别人!” 毛茸茸的猫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它一边心虚地吃美味鱼干,一边强调:[要是游梅儿想动手,我肯定会提醒你,但是宿主,我觉得她是个好人,不会那么粗暴的。] 几条小鱼就能收买这只超级大肥猫,不争气的东西! 吴遥简直没眼看。 在比水泥地还硬的床板上睡了一觉,骨头都散架了,她费劲地伸了个懒腰,琢磨游梅儿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本系统知道!她刚刚在门口走来走去,说什么“大长老的任务”之类的话。]橘猫一锤定音。 [一定是你昨天说的话引起了须弥宗的注意,他们派人来试探你,祸从口出啊。] 吴遥觉得它在甩锅,转头冷漠地对游梅儿道:“你喜欢猫?这只送你养了。” [宿主我错了!] 滑跪速度世界第一的生物立刻低头忏悔,要是某游戏ch滑跪速度有这么快就好了。 其实系统说的也有道理,但昨天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吴遥还是得装神弄鬼,至少要撑到见到炼天宗的人。 整个修真界虽然有五个大宗,但在合欢宗宗主闭关不出、净台教宗旨与世无争、丹砂宗一门心思搞钱的背景下,如今只有炼天宗和须弥宗独领风骚。 这两个宗门的恩怨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总之它俩互相抗衡,都对对方的行径嗤之以鼻。 怀里的猫忽然扑腾起来,游梅儿轻轻把它放下去,眼神还黏在猫软滑的皮毛上,嘴里却说:“我对猫只是有一点点感兴趣,没有很喜欢,我才不想养。” 瞎说,以前每天骚扰养了狸猫的长老,导致须弥宗特地出台“内门弟子通行禁令”的小屁孩就是她。 虽然最后也没有防住,吴遥被除名后,游梅儿积极地顶了上来,成了新的掌门亲传弟子。 奈何明面上两人不熟,吴遥被迫管住自己这张嘴,避免再次祸从口出。 她闭着嘴到隔壁找王二丫,却发现女孩已经收拾好自己,正坐在桌子旁边吃早饭。 那张桌子昨天还长得很高,今天却和小女孩的身高完美适配。 任清风将一碗热腾腾的肉粥、一碟香软的黄皮馒头放在桌上,二丫小声道谢,得到对方一个平和的微笑。 过于和谐,以至于吴遥怀疑馒头被下了毒,她率先拿起黄皮馒头咬了一口:还挺好吃的,有种玉米的香甜蓬松感。 [给我也炫一口,给我也炫一口。] 脚边的猫焦急地跳来跳去,游梅儿一会看它,一会盯着正把馒头塞到帷帽底下的吴遥,试图看穿她的真面目,眼睛忙得不可开交。 很突然的,吴遥觉得,有点爽,仿佛又回到每天气哭游梅儿两次的那段日子里。 阴冷的目光落到她手上,馒头的制造者皮笑肉不笑地道:“前辈觉得怎么样?可否点评一下我的厨艺?” “挺好吃的。”吴遥吃掉最后一点馒头,随口道,“不过它再甜,也没你的嘴甜。” 橘猫扑通一声摔到地上,游梅儿吃惊地后退两步,二丫边吃边懵懵懂懂地抬头,任清风忽然抿唇瞪着吴遥,一言不发。 “……我的意思是,你说话很好听,特别是昨天晚上说的那番话,让我大开眼界。” 该死,我的话明明很正经,她们想到哪里去了? [你还是不要太正经了。]系统道,[看看,这里所有的仇恨值都被拉到你身上了,任清风身上散发的黑气比你的心都黑。] big胆!竟然公开吐槽宿主! 吴遥恼怒:“我吃得不健康,身体不健康,心理当然也不健康,怎么?你有意见?” [那不都是你当社畜的时候的事吗?]橘猫战术性后退到门口,[你现在只有一个方面不健康,那就是……] 它撒腿就跑,迎面撞上一条坚硬的腿,瞬间眼冒金星,瘫成猫猫饼。 席玉向它投来疑惑的一瞥,想了想,还给吴遥。 眼看人越来越多,任清风低声向二丫告别,从身边擦肩而过时,吴遥看见她狠狠剜了自己一眼。 那目光冰冷如藏匿于草地中的毒蛇,细小的流风宛若漩涡,带走了皮肤上的温度,一股凉意向吴遥袭来。 她无奈地耸肩,把猫推给席玉,顺带扯着他的手,看掌心的纹路。 “你的手相……”她顿了一下,清咳道,“很甜,不过没有你的嘴甜。” 不出所料,呆鹅听完后一点都没生气,他歪着头,不知道吴遥是怎么看出来的,认真地钻研手相。 “看看,我的话根本没有歧义,这肯定是任清风的问题,她是因为我把她挑拨离间的事情捅出来了,所以才生气。” [你就嘴欠吧,总有一天会翻车的!] 橘猫很无语,它从大气运者的身上滑下来,跑到同样一脸无语的修真者旁边。 “变态。”游梅儿嘀咕一句,莫名觉得某个满嘴口花花的变态散发着熟悉的气息,令她如鲠在喉。 一人一猫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吐槽什么,吴遥假装不好奇,视线偷偷转移。 余光里,身披浩瀚星辰的男人蜷起手指,拢住掌心突然冒出的绿色嫩芽…… ?嫩芽? “你怎么发芽了?”吴遥吃惊地回头。 不就稍微哄了他两句吗?什么情况? 景星玄藤听起来很牛,实际上就是藤蔓,那种植物会在发芽后紧紧缠着树干夺取养分,问题是这里没有树给他缠…… “我没有发芽。”呆鹅非常坚定地说。 对此,吴遥将信将疑。 然而再看过去时,他的掌心空无一物,吴遥没发现端倪,只好作罢。 * 端木长老指尖捏着茶杯,正和任清风说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两人靠得很近,气氛异常祥和,直到被开门声打断。 许言海背着重剑,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师父,三师姐,今天我要去秘境了!” “休息够了吗?”端木长老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这个总是出意外的弟子身上,殷切地嘱咐了一番。 任清风默默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像精致的面具一般凝固。 末了,她接过师父的话茬,同样叮嘱了师妹几句,表现无可挑剔,完全像一个合格的可靠师姐。 不知道她藏在袖中的手是否已经捏成了拳头,为了克制怒火而微微颤抖…… “鬼鬼祟祟地藏在柱子后面,你到底在偷看什么啊?” 不耐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吴遥对游梅儿嘘了一声,再转头就发现许言海已经出来了。 “你不是很强的修士吗?为什么还要偷听,为什么还要吃饭,为什么……” 暴脾气的小屁孩长大了是暴脾气的笨蛋,大长老给她的任务应该是接近并试探吴遥,她却直愣愣地冲过来,东问一下西问一下。 不行,得想个办法治治她…… 啧,踏进了熟悉的领域,吴遥心里的计划一瞬间就成形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以前到底对游梅儿做过什么啊?]橘猫震惊脸。 该死,今天是十万个“为什么”日吗?数不清的问题环绕着我。 好在许言海没有问题要问,吴遥目送哈士奇远去,活力满满的背影消失在天际时,耳边忽然传来焦急的提醒。 [宿主,我刚刚听到任清风偷偷出去的动静!她肯定是去做坏事!] 所有的技能都点在偷听上、只会把人吃穷的饕餮发来电报。 端木长老刚出门去送徒弟,任清风就偷溜出去了,看来她一刻都等不了了。 想到对方是为了针对自己而如此着急,吴遥竟然有些欣慰,没想到就算到了异世界,也可以带动他人内卷,不愧是…… 不对,我已经不是卷王了!她猛然惊醒,小跑着去找席玉。 “喂,你别跑!你让我挑的十缸水都挑满了,说好了要回答我的问题的。” 游梅儿赶紧追上她,却见帷帽女转头拉着一个男的,以及可爱的小猫,让堂堂须弥宗掌门亲传弟子当飞行载具。 “可恶,等会你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耍赖。” 虽然满脸不甘,但牢记长老命令的少女还是唤出了自己的武器——一对沉重的巨斧。 斧刃寒芒四射,斧身雷光流转,外形如同不对称的蝶翼,恍惚有幻影翩飞,一看就是须弥宗高价买来的好宝贝。 游梅儿自认为非常有心机地抱走了十几斤的橘猪,快步走上其中一只斧头,让吴遥去坐另一只。 行吧,不跟爱猫的小屁孩计较。 靠着系统强大的偷听功能,几人来到了萧瑟谷外的某个集市上。 “你是来巡查的?”游梅儿收起双斧,骄傲地说。 “虽然以前听到秘境开启的消息,总会有些不良商贩来附近宰客,但我们已经多次警告过这些人,现在须弥宗的管辖范围内没有黑市,你想找茬的话去炼天宗那里找。” 吴遥暗自摇头,没有?那可不见得。 任清风总不可能是过来买菜的。 为了低调潜入,吴遥让席玉也找个法器挡住脸。 他的任务是假装抓猫,追踪任清风,看她和谁汇合,完成偷听大计。 吴遥则拉着游梅儿,在外面吸引目光。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一向很听话的呆鹅照做了,吴遥目送他远去,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想立刻叫住他。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13. 暴走 修士摆摊和凡人摆摊没什么区别,就是卖的东西不太一样。 为了当一名正常的顾客,吴遥收缴了游梅儿的钱包—— “啊啊啊!凭什么?你还给我!” 某个须弥宗间谍气得直跳脚,但她是来打听吴遥的背景的,吴遥要拿捏她真的非常简单。 “不给?那算了,面对你的问题我会选择沉默,因为沉默是金,我少的金子要从沉默里补回来。” 第四次了,第四次幻视某个讨厌鬼,游梅儿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忍耐,然后不情不愿地递上了储物袋。 里面的灵石足够吴遥买一大堆好东西,她很满意,心里顿时多了几分购物的热情。 某个摊位上的文字吸引了她的目光,这一看,她真的沉默了。 胆大包天!怎……怎么会是…… “道友,看话本不?”商贩笑容满面地介绍道,“我这里收集了五湖四海各色各样的话本,你想看什么都有。” “你们可真是,什么人都敢编排啊。” “怎么会?这里又没有神界之王的话本。”商贩谦虚地笑道,“我们也是惜命的。” 吴遥找了一下,确实没有那位神界之王的话本,看来那是个小心眼的神。 不过关于炼天宗仙尊、合欢宗掌门、幽冥界鬼王、多任魔界之主、从古至今数十任人皇……的小说,这个摊位上全都有。 《岁岁合欢》,书名这么文艺竟然通篇搞黄色,还那么多人?小说的主角是那位合欢宗宗主的话,倒也正常; 《我与红衣鬼王二三事》,百合本!太少见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炼器大宗师的隐伤》,怎么又是席玉?他小子到底打几份工? 游梅儿憋屈地把这些书塞到了自己第二个储物袋里,并暗中诅咒某人。 吴遥巍然不动,以她对须弥宗的了解,这种规格的储物袋,游梅儿起码还有八个,毕竟须弥宗从上到下都富得流油。 类似构建秘境出入口这种工作,就是一门暴利的生意,所有想进秘境的修士都得给须弥宗上供一大笔灵石,或是拿上好的法器丹药来换。 想想就觉得这些资本家面目可憎,吴遥痛心疾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除了你手上那本,其它的书每样来一本,全部打包,我都要了。” “好嘞!”怕大客户反悔,商贩一口答应下来,手指快速掐诀。 整个书摊上的书都扇着纸页飞起来,像蝴蝶一样将游梅儿团团围住,气得她跳起来乱叫。 很懂事,加一分。 刚夸完懂事,商贩就把手上的书递过来,问:“道友,这本《炼器大宗师的隐伤》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口碑很好,畅销了很多年,你真的不要?我可以免费送你。” 吴遥沉默了一下,封面角落里那行“霸道师尊强求绝灵之体弟子”的文字极其刺目,让某人很难接受。 “不用,我看过了。”她若无其事地摆手。 至于商贩说的“真实事件改编”,多半是推销用语,卖其它书的时候也这么说。 吴遥一点都不好奇,转头督促游梅儿快点把书装好。 另一边的系统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宿主,任清风进了一间织衣店后就不见了,那里有很多高级的法阵,一般修士根本进不去,她肯定和里面的人有关系。] “你能进去吗?” [那当然。]橘猫得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我有所有世界里最先进的爬虫技术,连天道都拦不住我。] 就是偷窥被天道发现后,会挨一顿胖揍而已。 游梅儿生了一会闷气,注意力逐渐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勾走,拿出了第三个储物袋。 措手不及间,刚打开的储物袋被一道白光拘走了,她瞬间怒火中烧,想也不想就追着储物袋跑了。 “谁敢偷我东西?这里可是须弥宗的地盘……” 游梅儿转过拐角,看清那人的模样,迟疑地放下斧头。 “弟子不知是您,失礼了,大长老。” * 四周人来人往,始终不见游梅儿回来的身影,吴遥不再等待,沿着系统的定位继续前进。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社死,除非运气好到爆,否则这个马甲估计披不了多久,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长时间装成大佬不露馅? 不过她的运气可能真的不错,吴遥在某个小摊上听到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 “……上面写了不讲价,如果觉得这件法器太贵,您可以去看看别家的。” 温温柔柔、很沉静的女声从一件棕色的斗篷下传来,古怪的女孩躲在阴影之中,始终没有露出真容。 等试图压价的顾客失败离去,吴遥凑上前,假装不经意地说:“你这些法器是从御器宗进的吧,给我来两件,但不要那个叫姜朝的炼器师做的。 “我认识一个姓许的道友让我不要买,她说姜朝……” “那个笨蛋诋毁我?”愤怒的声音从斗篷里冲出来,忽然又轻柔如水,“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要收摊了。” “许言海进秘境了,你现在找不到她。” “您是……昨天那个人?”斗篷掀开了一个角,一头卷毛的女孩和吴遥对上视线。 她神情紧张,仿佛见了人就会死,立刻又缩回斗篷底下。 只有怼许言海的时候有劲?看来她俩关系挺好。 姜朝纠结了一会,收了摊,追着吴遥问:“看在同乡之谊的份上,我曾拜托中英宗的田长老对许言海照拂一二,结果她背地里对我的法器有意见?” “是误会。” 吴遥把许言海掉落凡界的事告诉她,包括传送法器突然损坏的事。 谈及任清风,姜朝提起一件旧事:半年前田长老在外游历时被杀,中英宗通过残留的痕迹认定是魔修所为。 但姜朝的师父与田长老是故交,在事发前收到田长老的求救通讯。在被杀之前,田长老尖叫着喊:“是她,任——” 因为最后那句话没说完,任清风的修为也不足以杀死一位长老,再加上她并未入魔,中英宗没有把任清风当成凶手。 姜朝只是觉得任清风有些可疑,吴遥的脑中却忽然闪过一道闪电: 如果任清风不是单纯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栽赃吴遥和魔修勾结,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把“田长老之死”的锅塞到吴遥手里呢? 她好像,知道任清风具体会怎么做了。 “系统,你立刻偷溜进去,任清风和她的接头人要交换一件非比寻常的东西,上面肯定沾了血。” 吴遥越想走的越快,赶紧吩咐系统,却听见对面的橘猫大叫一声:[血!] “对,有血,你难道怕……” [好多血!宿主,他发飙了,到处剁人!啊啊啊啊,他把我丢出去了,宿主你快过来!!] 远处忽然一股狂风卷地而起,冲上云霄,像一条发怒的银龙甩尾咆哮,将所有建筑卷得残碎支离。 见势不妙,刚刚还热闹的商街顿时安静下来,一瞬间商贩们作鸟兽散,现场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吴遥。 回过神来,吴遥立刻拦住想跑的姜朝,勉强维持镇定道:“麻烦你送我过去一趟,我有急事。” 系统焦急地催促道:[真的得快点来,席玉仙尊现在不清醒,咔咔砍人!完成任务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啊!] 怎么个不清醒法?吴遥很好奇。 长久以来对呆鹅的刻板印象让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满地残肢映入眼帘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击了神经。 不是晕血,而是见到同类被残忍杀害后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真的要,靠近那个人吗? 银发男人伫立在血海的中心,随风起舞的衣袍上溅了大朵鲜血,仿若银丝玫瑰,容貌却看不真切—— 走之前吴遥让他戴上模糊面容的法器,以为自己可以靠他永远呆呆的眼神认出他。 但是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极度陌生,那双月色朦胧的眼睛里一片沉寂,掺杂着飘渺的哀伤和无法追溯源头的愤怒。 银发银眸的修真者并不知道心中为何痛楚,却让整个天地都沉沦在冻结的星河里。 吴遥一时忘记了呼吸。 [宿主,你快冲过去,打出身亡结局,然后你就可以回家消费十个亿了。] 在地上滚得灰扑扑的胖猪跑过来,焦急的呼唤终于让理智回归。 很多年以后,她依旧对这个场景记忆犹新,但现在她很紧张,不知道死亡的镰刀是否已经架在喉咙上。 吴遥把灰扑扑的猫猪托付给姜朝,让她们走远点,然后深吸一口气。 拼了! 眼睛一闭,冲过去! 她径直穿过流风,扑到一块坚硬的“玄冰”上,被幽冷的水汽冻得哆嗦,但死亡迟迟没有到来。 绣着蓝莲的纱幔被轻轻掀起,四目相对那一刻,原本凌厉凝寒的冰雕愠怒消散,银眸微微睁大。 微凉的指尖抚上眉梢,似乎想确认是否真实,触碰的力道很轻。 吴遥纳闷地睁眼,落进大雪纷飞的碧绿原野中,千里无月,万里无烟。 银色的光焰起起伏伏,无声潮涌,此处唯有两人。 那只苍白的手从她的眉眼划落到脖颈,在旧年的伤疤上摩挲,又为皮肉下奔腾的血而叹息。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14. 前世 低垂的雪色眼睫轻轻扇动,敛目如月的脸上浮现一丝悲意,“席玉”看着她,像玉座菩萨注视着世人,中间隔了两个世界。 帷帽落到地上,脖颈上细碎的痒意令吴遥无所适从,她想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却反过来被拢住,像落进贝壳里的珍珠,被冰冷的蚌肉含住。 头一回发现,从体型来看,席玉比自己大得多,吴遥有些愣神。 他强行挤进她的世界,向她宣告存在。 无数根星芒流转的墨色藤蔓占据了全部的视野,罗织成一只精致的笼。 吴遥险些落进不断滑动的藤蔓堆里,赶紧抓住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席玉”,揪着他的衣领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赶紧和我回去,你别发疯了,好吗?” “不好,我就要发疯。”薄银色眼睛的席玉淡淡道,“你总是骗我。” 因为张口就来的次数太多,所以想不起来他在控诉什么,吴遥理直气壮:“骗你怎么了?被我骗的人还少吗?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骗!” “我不能成为那个例外?” 几乎和藤蔓融为一体、不,藤蔓的本体无奈地叹息:“也罢,只要你还在这里,就足够了。” 一寸一寸、柔软如蛇的触手缠着脚踝攀上小腿,吴遥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她想挣脱紧贴肌肤的藤蔓,又担心摔到地上,只好以别扭的姿势贴在冰冷的胸膛上,尽管气氛不妙,仍在嘴硬:“非法囚禁妇女,我要报警把你抓进……” 含蓄的吻落下来,她忽然哑火了,垂散的发丝下,呼吸凌乱,浮冰融化成炙热的水,锋利的眉眼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现在罪加一等了。” 蛮横的、满不在乎的话语从那两片湿润的薄唇中滚落。 藤蔓找到了想找的那颗树,会与树干紧紧相拥,纠缠缠绵直至死亡,这就是藤蔓的特性。 “恨我也好,讨厌我也罢,记住我。” 来不及整理翻涌的情绪,眼前发生的一切足以让吴遥失去理智。 她火冒三丈,卯足了劲,一巴掌甩过去。 对面虽然脑袋进水但皮肤比铁还硬,麻了。 早知道就把游梅儿的斧头偷过来,砍他两下。 吴遥气急败坏,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凑过来,轻轻揉捏她发痛的手腕。 清凉的灵力覆上肌肤,疼痛感瞬间消失,她没好气地把人推开,却见席玉眼神清澈了不少,模样初具人形,茫然又不解地问:“怎么了?” 这副呆样……是扇醒了? “你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吴遥眯起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刚回过神来就被甩了一巴掌,他陷入沉思,很快就放弃思考直接切换到下一步:“我错了。” 这套丝滑认错小连招过于眼熟,吴遥翻了个白眼:“给我好好动脑子,谁让你学许言海了?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等等!重点是——“你刚刚怎么回事?是有心魔了还是人格分裂了,为什么突然失控?” 记忆停留在发现一大堆魔修的那一刻,憎恨与愤怒汹涌泛滥,席玉扶额,试图解释但最终还是滑向认错。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强行吸收了一条印记之藤,导致被那一世的执念影响,识海混乱,然后做出……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于是询问吴遥。 她哑口无言,最后眼神飘忽地道:“就是非法监禁……说起来,这是哪里?” 就当脸朝地摔了一跤,算我倒霉。 白茫茫的天像瓷碗一样盖下来,雪簌簌飘落,翠绿的草原寂静辽阔,无数银光随风游动,如梦似幻。 度假的绝佳好地方,如果它不是某个渡劫期修士自己构建的小世界就更好了。 “你的伤好得那么快?”连小世界都显现了,吴遥对他的恢复速度感到吃惊。 该说不愧是藤蔓精吗,竟然能通过吸收其它的藤蔓,极大加快痊愈的速度。 “就是有一点副作用。”席玉满脸无辜地解释,希望她别生气了。 这倒是提醒她了,吴遥立刻严肃地补充:“既然如此,那在你能控制自己之前,每天至少离我十米远,听清楚了吗?” 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呆鹅的表情比从前复杂了十倍,具体来说就是在“委屈”、“突然心虚”、“突然倔强”、“又突然委屈”中来回切换。 呵,被占便宜的人又不是他,他委屈个什么劲? “赶紧出去。”吴遥冷酷地扭头。 席玉抿了抿唇,忽然愣住了:甜的? 他看着掌心的纹路,陷入深深的疑惑。 * 面对空荡荡的地面,突然被留下的一人一猫都很崩溃。 [宿主,我那么大个宿主不见了,还给我!] [呜呜呜,任务没完成,还把宿主丢了,我完了,我是个失败的系统……] 系统在专属频道疯狂呼唤,然而宿主迟迟没有动静,它又围着宿主消失的位置绕了一圈,不甘心地刨土,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干脆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哭。 斗篷下的人无所适从地哄它,怎么都哄不动,气压逐渐降低。 “我就知道我不适合和有脑子的东西相处无论怎么努力最后只能把关系搞砸被人用失望的眼神赶走是我的错连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真是废物……” 冲天的怨气糊了刚刚出来的吴遥一脸,她扶稳帷帽,颇为不解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再晚点回归,这里的怨气都能化鬼了。 [宿主!!你终于回来了了!] 一只庞大的橘猫嗷嗷叫着,激动地扑过来:[你怎么还没死?] 话是正经话,可忒难听了。 见两人完好无损地出现,系统纳闷道:[你和席玉仙尊去哪里了?宿主,他竟然没对你动手,为什么?你说话不是一直很欠扁吗?] 哪里欠扁了?就稍微说了他两句他就亲上来,可恶! 吴遥暂时忽略某只猫,一本正经地感谢姜朝,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斗篷下的视线很快无所适从,炼器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热情的道谢,几乎融化成一团阴影,花光所有语言能力憋出了一句“不用谢”,然后飞快地跑了。 她慌张到忘了给吴遥留个联系方式,不过下次来商业街这边应该能再见面。 对了,这条商业街归须弥宗管,得赶紧溜。 回去的路上吴遥和系统说明了情况,没想到区区大肥猫听完之后,竟敢不给建议反而怂恿她: [他喜欢你,那太好了,你干脆出卖色相吧!] “我要是能放下尊严出卖色相,我就去当小三了,至于累死吗?”吴遥大怒。 虽然我的尊严一文不值,但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你当不上的,小三不一定需要颜值但一定需要情商,而宿主你的情商可悲到极……] 吴遥阴恻恻地盯着系统:“我在和你讨论这个吗?” [……好像没有。]橘猫心虚低头。 人猫组合的关系显而易见破裂了。 可悲的是,人鹅组合也单方面宣布破裂,刚认识的社恐又悄悄跑了,虽然会闯祸但至少听话的哈士奇还在秘境里。 吴遥愤愤不平地去找唯一的心理安慰,但在二丫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条不速之客。 任清风竟然没死,因为不是魔修所以勉强苟住了一条命? 黑衣女人正在教二丫写字,用的左手,姿势有些别扭。 见吴遥进门,沾满墨汁的毛笔在纸上撞出一团污浊。 二丫觉得可惜,对那个写了一半的“端”字。 “没事,换一张纸就好了。”她轻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今天就到这里,等师父为你取了新的名字,我再教你好不好?” “好。”听到新名字,二丫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任清风哄孩子挺有一套,似乎也曾细心照顾过某个闹腾的小孩,所以动作非常熟练。 但她对小孩和对吴遥完全是两个态度,混杂着忌惮和厌恶,一刻都不想和吴遥相处。 “我好像没有惹你?”她应该不知道吴遥和掀翻织衣坊的男人是一伙的,剩下来的那些魔修早就跑光了。 “您自然没有。”一袭黑裳的女人无可挑剔地笑道,“前辈是许师妹的救命恩人。” 任清风脸上浮现回忆的神情,低头感慨:“许师妹总是能得到别人的偏袒……不,帮助,我毫不意外。” 所以她确实是,非常讨厌吴遥。 是被迁怒的那一个!吴遥松了口气,不是自己的问题就好,这样下次系统蛐蛐她的时候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它驳倒。 [……你就关心这个??我早就想说了,宿主你的脑回路真是清奇,天天拐弯拐到下水道。] “你瞎说,我的关注点一直很正常。”吴遥坚决不承认。 [那你现在应该关注任清风的去向,还有她想搞的阴谋。] “……我正打算问你呢。” [哼,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嘴硬和嘴欠翻车的。] 许言海不在,自觉没人能对付它的橘猫迅速膨胀,它高傲地扬起脑袋,没一会儿就为晚饭低下头。 猫不应该会做饭,它被迫老实,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告诉吴遥。 进那个神秘的织衣坊后,任清风和一堆自称‘解心楼’修士的人交谈,声明自己需要一支凶兽饕餮的牙。 那些人提的条件,她听都没听完就答应了,好像知道是什么。 后面的谈话被直冲云霄的风暴打断,系统没听完,就被扔了出来。 现场应该死了不少魔修,他们会老实一段时间吧。 最难处理的反而是须弥宗,那里归他们管,希望他们多去关注那些身份不明的魔修。 没想到,隔天须弥宗就出了公告,将商业街发生的冲突定性为“恶性夺宝”,只字未提魔修的事。 吴遥感觉不对劲,特意找到席玉:“当时应该没人看清你的脸,你可千万别承认是你干的,不然我就把你压给须弥宗抵债。” 先吓唬他一下总不会有错。 呆鹅完全没被吓到,他只是扶着脑袋自言自语:“须弥宗……有点耳熟……” 当然耳熟,上次砸的不就是须弥宗驻地吗? 细看他的神色,比起疑惑,更多的是追忆,吴遥不由得猜测:席玉最近应该恢复了一点记忆。 又是强行催化印记之藤带来的影响? 吴遥很担心,所以在须弥宗找上门,要带走炸毁商业街的嫌疑犯时,没有阻止。 “你照顾好自己,如果觉得不舒服,大闹一场也行,须弥宗富得流油,一点点损失对他们来说不要紧……” 她顶着两个须弥宗修士无语的目光,拉着席玉碎碎念。 某只呆鹅的注意力完全偏移到一件事上:十米禁令没了?好耶。 反应过于正常,以至于吴遥瞬间改口,转头去屋里把二丫叫出来,让她跟着呆鹅去须弥宗见见世面。 “好的,我会努力学习的!”小女孩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 两个须弥宗修士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想学什么。 不,这个戴帷帽的到底把须弥宗当成什么了?这么自来熟! 联想到大长老和游师姐之前的争论,两人的脸色情不自禁古怪起来。 清德真人认为对方是位身份不明的大能,游梅儿却说帷帽女可能是那个被赶出须弥宗的废物,谁的推论更接近真相? 他们选择先清走她身边的助力,然后…… 15. 真假 须弥宗的人刚到,橘猫就冲出去了,没看到游梅儿,它气鼓鼓地跑回来。 [现在怎么办?宿主,离开席玉仙尊你就完了,任清风正盯着你呢!] [那个女人身上可没有气运,要是被她杀了,你就会立刻重新转世,到时候我们去哪儿找一个可以接近的大气运者?] 系统疯狂催促:[你听我的,我们现在去抱席玉仙尊的大腿,然后你借机利用并玩弄他的感情,等他完全恢复,就会把你干掉了。] “不听。 “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可能把我当成别人了吧。” 席玉说那是他前世的执念,既然是那么早的事,肯定和吴遥没关系。 所以是那个不正常的“席玉”认错了人,他的行为不代表呆鹅的意志。 万一是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也没关系,宿主你洗心革面说几句好听的,就可以玩弄他的感情呜呜呜……] 肥嘟嘟的大脸被扯得乱七八糟,说不出话了。 满嘴“玩弄感情”,这不是只正经系统! “我从来不玩弄别人的感情,也没有这个才能。”吴遥郑重声明。 想起宿主的性格有多烂,系统终于熄火了。 [可是没有他,你什么都做不成。]橘猫小声嘀咕,[你肯定会被任清风打得瘪瘪的,比我吃过最难吃的小鱼干还瘪。] 宿主却很平静,一边撸猫一边笑着说:“这不是还有你在?当然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会搬救兵的。” [我?]系统惊了。 “对啊,你可是我的小救星,非常可靠。” 宿主说话偶尔还是好听的,系统情不自禁陶醉其中,被她玩弄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只是个废猫!只有物理攻击的那种,我肯定是靠不住的啦!] “还记得吗?任清风管那些魔修要了饕餮的牙,她不会亲自动手杀我的。” [那不更糟?饕餮你更打不赢,还是赶紧把席玉仙尊叫回来吧。] 吴遥笑了笑:“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我可以靠你解决那只饕餮。” 橘猫疑惑了一会,忽然开心:[行,你输了之后再也不许叫我‘超级大肥猫’,得尊称我为‘系统大人’!嘿嘿。] “一言为定。” * 坐在须弥宗驻地殿内的嫌疑人一脸坦荡,反正就是问什么都不承认。 他反客为主,一直在观察殿内布局以及守卫,表情甚至有些满意。 不知为何,负责审讯的修士产生了一种难言的自豪感。 被他捎带过来的小女孩一直认真观察环境,时不时用手指在掌心写写画画。 她现在已经认识了不少字。 席玉想了想,毫不客气地征用了某个审讯人员的茶杯。 一口茶都没喝到的倒霉蛋立刻向他投去刀割似的目光,席玉巍然不动,把杯子递给小孩。 发现无论他怎么做,须弥宗修士都没动手,二丫忽然领悟了一个道理,高高兴兴地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心得。 真是岁月静好。 “……” 清德真人观察了半天,走来走去,眉头紧锁:他还是觉得这个人像傀儡,因为那位失踪仙尊的脾气真的很恶劣,根本看不起人。 游梅儿则屡次强调自己的想法:既视感真的很强,贱到这种程度的人整个修真界都屈指可数,帷帽女一点灵力都没有,肯定就是吴遥。 老实说,一开始清德真人还以为那个绝灵之体已经死了,凡人嘛,很脆弱的。 没有须弥宗的庇护,她能活下来? 但是游梅儿说,卿云在护着那个绝灵之体,而且吴遥才走了一千多天,还没有老死。 她数这个日子干什么?清德真人纳闷极了,疑心游梅儿是因为对吴遥念念不忘,所以看谁都像吴遥。 苦于不可冒犯长辈的宗门戒律,游梅儿只能说:“要不然您把大大师姐或者二师兄、三师姐她们叫回来,至少二师兄肯定会对帷帽女感兴趣。” 书生似的修士下意识紧张地摸了把脸,随即一口回绝:“不可,我另有打算。” 那一地魔修的尸体,以及负伤离开的任清风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须弥宗大长老已将事情上报,掌门的意思是,利用那些不重要的棋子,让他们探路。 通过施法痕迹,可以找到关于帷帽女身份的线索。 万一真是被那个绝灵之体耍了,她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 一阵带着杀意的劲风将端木长老轰到十米开外,还未站稳,锋利的虎爪再次袭来,她咬牙躲开,看吴遥的眼神一下就警惕起来。 [遭了,端木长老肯定以为宿主你是饕餮的主人,这次是故意把她引出来干掉!] 两只巨大的弯红长角在月光下格外狰狞,诞生自魔界的凶兽饕餮将视线移向吴遥。 它的眼睛长在兽臂和身体的交接处,分明面露凶光,刚刚却恭敬地向吴遥行礼。 难怪端木长老会起疑,毕竟是吴遥把她叫到这个荒郊野岭的。 一刻钟前,吴遥收到了一封绑架信,以及一条沾血的斗篷。 有人以姜朝的性命作威胁,让她在一刻钟内离开萧瑟谷,到达指定位置。 吴遥和御器宗修士不熟,没时间去联系姜朝师父,更重要的是,靠两条腿跑去赴约也来不及。 无奈之下,她找到端木长老,请这位修士充当交通工具。 端木长老听见姜朝的名字,自然一口答应下来,然而来到此处后,根本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饕餮忽然出现,却只攻击端木长老,她怀疑饕餮被吴遥操控了,也是情理之中。 [宿主,你赶紧自证啊,你不是饕餮的主人,它根本不听你的话。] 怎么自证?喊两句“停下”?真的喊了,也会被当成让端木长老放松警惕的阴谋吧。 “再等等。”吴遥不慌不忙,“任清风的目的肯定不是在这里弄死端木长老,不然她多得是机会。”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袭黑衣的女人挡在端木长老身前,拦下了饕餮的一击。 任清风的右手瞬间血肉模糊,迎着师父紧张疼惜的目光,她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个魔修果然是想引您出来灭口,师父,您没事吧?” 树影婆娑,山林间的血腥味愈发浓厚,端木长老对弟子再无怀疑,只叹自己识人不清。 “师父莫慌,徒儿早有防备,暗中找到了这个魔修用来控制饕餮的利牙。只要毁去利牙,饕餮便会噬主。” 情况危机,端木长老顾不上检验所谓的“饕餮利牙”,立刻将它毁去。 到这一步,局面已然颠倒,节奏落入任清风的掌控之中。 饕餮凶狠的目光移过来,吴遥甚至能看清它呼吸中浓郁的红气,橘猫急得大叫。 与此同时,一道雷光闪过,寒芒如线落到吴遥的脖颈上。 斧头离血管大动脉仅有一寸之遥,她没有回头,了然扬唇:“我还以为须弥宗不会放你出来,看来,你对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胡说八道,我可是掌门亲传弟子!”游梅儿瞬间反驳,又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想挑拨离间吗?凶兽饕餮之主。” “既然知道我是饕餮的主人,你还敢近身?”吴遥轻咦一声,“其实你觉得我很弱,这是一场栽赃吧?” 持斧的修士哽了一下,在两种怀疑之间,游梅儿被迫选择了折中,她想逼帷帽女出手攻击,或者是亲手揭开绝灵之体的面纱。 前些天席玉在商业街大闹了一场,吴遥又明摆着和他有关系,游梅儿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清德真人都能答应? “因为你是替补上来的,比不上前面三位,所以也成了探路的棋子?” 橘猫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推那只锋利的斧头:离宿主的脖子太近了,很危险的。 看在小猫的份上,游梅儿的斧头没有当场劈下来,但她已经生气了:“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你本来可以坐视不理,让饕餮来对付我,把我拍成肉饼。” 然而雷电制成的结界却挡住了饕餮的攻击,尽管摇摇欲坠,但一直在坚持。 一声叹息从喉中滚落,要不是斧头还架在脖子上,吴遥肯定会摇头。 但是转念一想,就是这样,游梅儿才很好玩,她又高兴起来。 “要不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赢了,就给你换一个新称呼。” 系统迷茫抬头,怀疑宿主抄袭它的创意。 “要是我赢了,你就摘下帷帽,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游梅儿一口答应,“赌什么?” 月光下,低低的轻笑从帷帽下传来,轻纱笼罩下的女人垂首,不慌不忙地抚摸怀中猫儿的橘毛。 “就赌——我确实是凶兽饕餮的主人。” 如同普通家猫的动物跳出她的怀抱,在游梅儿惊讶的目光中极速膨胀。 它的外形变得和凶兽饕餮别无二致,体形却更加庞大! 端木长老不知所措:“饕餮竟然有两只?!” 任清风冷笑一声,断定:“幻术罢了。” 只不过系统的伪装水平无可挑剔,复制饕餮的所有数据后,它完全变成了“新的饕餮”,谁都找不到破绽。 游梅儿万分震惊,暗中观察的清德真人也捏了一把汗。 但系统很急:[宿主!!我是个空架子!就算只和饕餮比力气,我也会被秒掉的!怎么办怎么办?] “别怕,照我的话做就行。” 被饕餮的牙啃一口肯定巨疼,系统一边在吴遥脑子里嘤嘤哭,一边冲向血盆大口的凶兽。 在众多的目光下,巨大饕餮向小饕餮压过去,无视海浪般汹涌澎湃的攻击,一掌打在它的背上。 “好了,现在!去偷窥天道!快!” [啊?]管不了那么多,系统闭上眼睛,看向冥冥之中统御五界的至高规则。 沉重的压迫感瞬间降临大地,万象万物杀意弥漫,直指冒犯者的命脉。 {目标:饕餮。} 冰冷的规则降下雷霆一击,将冒犯者就地绞杀! 迷迷糊糊间,系统挪开虎爪,掌下的兽身一动不动,惊得它睁大双眼。 宿主笑眯眯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可以了,不错,你比真饕餮结实,它被天道弄死了。” 山林间再无凶兽的怒嚎,如同掉进寂静深海后被巨兽注视,四周安静得可怕。 一切视线的中心戴着那顶万年不变的帷帽,举止颇为轻描淡写。 她看向任清风,百无聊赖地开口:“好了,告诉我,你那只饕餮是从哪儿淘到的假货?” 16. 新称呼 端木长老从两只饕餮同时出现那一刻起,就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她疑惑地问弟子:“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任清风惨白的脸让她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吴遥朗声道:“端木长老,麻烦你搜一下弟子的身,她今天应该带了一件更重要的东西来,原本是准备趁乱放到我的尸体上的。” ……全部都说中了。 低垂的发丝挡住了任清风的表情,极速转动的大脑想为自己找出一套狡辩之词,体内流转的法力提醒自己:还有余力反抗。 但最终,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战胜了理智。 不可能赢的,这个人是真正的饕餮之主,可能从一开始,她就在看自己的笑话。 无论怎么做都是垂死挣扎,增添笑料而已。 所以,任清风干脆将腰挺得笔直,努力掩饰掉狼狈,对端木长老讥讽一笑: “不错,我这里确实有件好东西,师父,你要看看吗?” 墨绿的袖口闪出一弯黑玉,她倚着那把冰凉的匕首汲取温度,锋利的刀刃立刻将脸颊割出一条玛瑙珠似的血线。 任清风浑然不觉,低声喃喃道:“我杀了一位中英宗长老,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端木长老的目光渐渐沉重,一个足以击溃心神的猜想浮上心头:“被你害死的,难道是田长老?!” “对,是他。”往日最乖巧的弟子笑道,“我捅了他七刀,真痛快。” 若不是饕餮之主实力高强,连她也会死在任清风的手里。 某实力高强的“饕餮之主”颇为谦虚,认为超级大肥猫的功劳还是很大的。 [你竟然又叫本系统那个邪恶的称呼!]橘猫炸毛,显得身体更圆了。 “好吧,鉴于你的杰出贡献,我们的赌约就此作罢,以后我不会叫你‘超级大肥猫’了。” [嘿嘿,宿主,你真好!] 感觉自己捡了便宜,橘猫瞬间喜笑颜开,额头上突然出现的闪电型标记也鲜亮起来。 cos谁呢这是?没有版权的。 吴遥点了一下那个标志,谁知系统慌张起来:[完了,这是天道干的,它注意到我了,下次就只会劈我,怎么办?] 这天道还挺智能,会自动纠错,吴遥心想:“那下次就想别的办法呗,你记住自己是伪装成猫的饕餮,不要乱变了。” 她吃力地举起猫,把它放在游梅儿面前晃荡,成功将须弥宗掌门最小的亲传弟子吓了一跳。 该不该一斧头劈过去?游梅儿咬唇深思,她的纠结很快被一道千里传音打散。 清德真人声音凝重,几乎颤抖地道:“你请她来须弥宗一趟,就说……就说,罗刹正在找我们。” 罗刹?谁啊?游梅儿满头雾水,但听清德真人的意思,他似乎已经确定了帷帽女的真实身份。 难道帷帽女真的不是吴遥,而是大长老的老熟人? 怀疑的天平最终倾向另一端,游梅儿放下雷斧,原原本本将大长老的话复述出来。 吴遥有点吃惊,这个邀请很莫名其妙,自己不会是误打误撞,和某个崇松池府秘境的幸存修士撞人设了吧? [你还要装吗?]系统不解,[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凉拌吧。”它的宿主看得很开,“到时候就让席玉帮忙托底,反正他最近恢复得很好。” 橘猫觉得她忽冷忽热,一会儿死犟一会儿摆烂。 但吴遥管这叫能屈能伸,她总是抱有侥幸心理,不到最后一步绝不会放弃尝试;当然,要是山穷水尽了,面子也不值几个钱,该求人帮忙就去求人。 不远处的师徒争执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 任清风自嘲一笑,刀刃下滑,毫不犹豫地捅向自己的喉咙。 一只手牢牢抓住任清风的腕部,另一只手抢过黑玉刀,直接掷到地上。 动作太急切,端木长老的手掌被割出一大条口子,鲜血嘀嗒,她顾不上伤口,抓住任清风的手腕,任清风也顾不上掉在地上的刀,急忙为师父止血。 “和好了吗?”吴遥插进来大声询问,“姜朝在哪里?不会也被你弄死了吧?” “这么不会看场合,你是和许言海那个笨蛋学的吗?”任清风没好气地回答。 抛去温柔三师姐的伪装后,她对哈士奇的嫌弃满到溢出来。 刹那间,吴遥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选择先对我下手是因为我聪明,没有哈士奇那么好糊弄。” 怪不得,就说我人缘还挺好的,怎么可能一出现就招人恨。 “你从哪儿听出来她在肯定你的智商?”游梅儿翻了个白眼。 吴遥没有理会,转而攻击起须弥宗的执法水平。 “在你们的控制下,竟然还会有炼器师失踪!太可怕了吧,明天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整个修真界!” 她一挖坑,游梅儿就自动跳下去,争辩道:“没有失踪,我们把人拦下来了,绑架的事是……” 是为了逼吴遥出来。 没成功绑架姜朝,中英宗罪修肯定会先下手为强,赶紧送去一封紧迫的威胁信,让吴遥没时间去求证。 匆忙之下,准备必然不足,这样也能降低饕餮和魔修带来的损失,须弥宗可谓是算尽了一切。 剩下的话哪怕不说,任清风也能推理出自己是被反过来利用了,于是这颗“棋子”在心中一阵冷笑。 她是条睚眦必报的毒蛇,可惜实力低微,如果没有魔修的帮助,掀不起大风浪。 根据正常套路,只要吴遥问了幕后主使,哈士奇三师姐就会在说出半截名字后暴毙身亡,所以吴遥甚至没有盘问她。 没想到魔修的灭口倒计时时间还挺长,任清风一直没死。 墨袖上的浓绿曲纹扭动,化作升腾的黑雾将女人包围,刚刚还果断自裁的毒蛇又充满了怨气。 “别跑!”游梅儿一斧劈去,束缚咒紧随其后,却都扑了空,没入呛人的烟雾里。 傲似霜雪的人没有分给她半点注意,只是对尊敬的师父颔首:“后会有期,您保重身体。” 端木长老焦急道:“你若还认我为师,便和我回宗,你我一同认罪,接受处置。” “我做的事和您没有任何关系。”微弯的唇角在黑雾中若隐若现,任清风的声音逐渐消失。 “师父,您听田长老说过吧?我是个天生恶毒无可救药的人,别管我了。” 望着弟子消失的那片空气,端木长老怅然若失。 一个黑影偷偷从中英宗长老溜过去,把地上的刀叼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被天道了痛打一顿,系统龇牙咧嘴,猫脸皱成了一团,把黑玉刀叼回来后就缠着让吴遥抱它。 吴遥被迫负重前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安慰了端木长老两句,又把猪放回地上,突兀地感叹起来: “现在的魔修竟然不搞灭口那一套了?难道任清风手上有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让他们舍不得放弃她?系统,你觉得呢?” [我觉得宿主你就是不想抱我,所以在转移话题。] 讨厌,尽说这些伤感情的话。 吴遥转头注视着暗自懊恼的游梅儿,盯得她头皮发麻。 “干什么?你要和我回须弥宗驻地,自己飞过去不行吗?” “我不是说这个,当然,如果你愿意当我的交通工具就更好了。” 游梅儿怀疑如果自己不载她,她就不会去见清德真人,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 毫不客气地霸占飞斧的帷帽女笑意盈盈:“之前的打赌是你输了,我刚刚想了一个我们之间的专属新称呼,决定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游梅儿硬着头皮问:“什么称呼?” “你师姐师兄们都叫你‘小师妹’吧?但天底下的小师妹太多了,这个称呼根本没有特色。” 吴遥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我决定以后叫你——小小师妹。” “啊啊啊啊啊!” 又幻视了!游梅儿绝望地捂住脸,究竟是某人阴魂不散,还是短短一千三百零四天就能遇到两个可恶的贱人? 小小师妹的御器水平很不稳定,这次飞行过程中斧头一直在抖,吴遥屁股都颠痛了才到目的地。 殿内除了清德真人,还有一个卷毛熟人。 没了斗篷,姜朝显得更加拘谨,眼神一直向下飘,喏喏道:“……好,我会和师父说的。” “你师父还认识清德真人?”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见到吴遥,炼器师稍微自在了一些,点头道:“嗯,我师父有非常多的朋友。” 有个社交恐怖分子当师父,姜朝肯定得到过充分的社交锻炼,然而卷毛炼器师的交际能力没有丝毫提升,一听清德真人说能走了,立刻瞬移消失。 须弥宗大长老暂时顾不上她,复杂的眼神落在吴遥身上。 “一别多年,你是怎么从罗刹的手里活下来的?我听说上一只饕餮已经为你战死了,没想到啊……” 吴遥避而不谈,只道:“我是来接人的,你们没对阿天和二丫做什么吧?” “阿天?”大长老忽然轻咦道,“你为那个东西取名为‘天’,又做成那副模样……莫非罗刹真实身份其实是炼天宗之人?” 那就解释得通了!她是来寻仇的! 不管他在碎碎念什么,吴遥都没搭理,说多错多,万一这些都是试探呢? 她只是想带自己的人回家,没有多留。 二丫缩在席玉的怀里,对夜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早就沉沉睡去。 吴遥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被触感治愈了,抬头时上扬的帷帽却砰地一声打到了呆鹅。 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又在即将触碰到席玉的下巴时想收回,他读不懂她的尴尬,率先用脸触碰她的掌心。 “不痛。”席玉认真地说。 “我知道。”吴遥小声嘀咕,“别把二丫吵醒了,回去吧。” 这个夜晚,远在万里之外的须弥宗召开了紧急会议,长老团齐出动,耸人听闻的传闻逐渐从须弥宗弥漫开,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17. 鬼域 两个天打雷劈的坏人!素质低得不相上下! 系统一顿猫猫拳,成功把空气揍服了,但还是不能阻止宿主和大气运者对它的研究。 “它真的是饕餮?”呆鹅略带紧张地问,“那让它自己出去觅食吧。” 橘猫气鼓鼓地抬起头。 “怎么能这样?”吴遥惊讶地说,“物尽其用,让它每天炒两个菜不好吗?” 这位更是魔鬼。 [我不要!雇佣猫工是不道德的!]橘猫大叫,[本系统只负责白吃白喝,这辈子都不可能干活。] “……你已经成功挤进十二生肖的末列,现在再不奋斗就晚了。”吴遥无语。 任清风跑了,须弥宗连夜向全修真界发布罪修通缉令,端木长老羞愧之下回中英宗请罪,顺便捎带上了二丫。 中英宗驻地只剩两人一猫,买菜的重任就落到了系统的身上。 [你为啥不自己去?] “我?”吴遥语气深沉地说,“我害怕。” ??? “我现在极有可能被魔修和罗刹列入了暗杀黑名单,万一出去逛的时候被弄死了,你到哪儿捞我?” 只是借力击杀了一只饕餮,却拉到了一大波仇恨,吴遥很无奈。 她听过“罗刹”的名字,外界传闻那是位神秘莫测的散仙,三千年来从未有修士从“罗刹”的手里活下来,无人知道其真实身份。 清德真人的害怕不像假的,如果罗刹不是随机杀人,而是一直在寻找崇松池府秘境的幸存者,那事情就难办了。 席玉提议,不如去他的小世界里,那里很适合两个人独处,她在里面很安全。 渡劫期修士自带的小世界独立于天道规则之外,完全由构建者掌控,全盛时期的仙尊席玉能轻松做到不间断地维续小世界,但现在…… 吴遥思考一会,果断拒绝:“等你的伤好全了再说吧,一个小时对修真者而言还是太短了。” 席玉胸膛上那道伤应该是上任魔界之主砍的,一直没有愈合。 她感受不到灵气,不过系统说,呆鹅现在跟个浇花的水壶似的,恢复的法力大部分都从那道伤口溢散出去了,偏偏他还喜欢挥霍。 “但是你千万别急啊。”怕他又作死吸收印记之藤,吴遥赶紧叮嘱,“好好养伤,不要总在奇怪的地方浪费法力。” 比如大半夜不睡觉飘在她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 系统说席玉仙尊肯定暗恋你,不然他为什么不霸占别人的屋顶? 没有人心的家伙懂什么?也许他是在觊觎她的房子但不好意思开口要,毕竟席玉平时经常来她屋里串门,现在还想把系统赶出房间。 [宿主你的脑回路真是无敌了,你不应该叫‘吴遥’,应该叫‘无敌’的。] “爱吵就去炒两菜。” 嘴硬归嘴硬,让炼天宗赶紧把他们仙尊接回去的想法在吴遥心里打转。 然而清德真人脑补太多,以为她在找炼天宗的麻烦,非常坚定地拒绝泄露炼天宗的通讯灵符。 吴遥只好每天观望远处的光柱,等着炼天宗修士从秘境里出来。 还有许言海,要把任清风的事告诉这只单纯的哈士奇,免得她出来后上当受骗。 盘旋于头顶的秘境等级非常高,须弥宗亲自守阵,光是稳定出入口就花了一个多月,里面应该有很多珍贵的上古法宝草药。 只不过,这些天,吴遥从没看见任何一个修士飞出秘境,每个宗门驻地都毫无动静。 就算舍不得上古秘宝,他们花的时间也太长了,打架受伤了总该出来找人治疗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感慨,不愧是能进入高级秘境的修士,都是要法宝不要命的狠人。 直到血流从秘境出口喷涌倾落,染红了所有传送光柱,吴遥才反应过来:不是那些修士不想出来,而是他们已经出不来了。 光柱破裂了,鲜血铺天盖地,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修士飞离的身影。 那所谓的秘境,是一具巨大的尸体的一部分。 它属于——“鬼”。 席玉恍惚了一瞬,喃喃道。 鬼?但是只有凡人才能变成鬼修,那个尸块绝对是修士…… 安静的黑暗笼罩了吴遥,最后一眼,她看见无数飘落的雪花、以及脸上难得出现惊慌表情的席玉,他的眼睛又变成了冰冷的银色。 雪落在辽阔的碧色平原上,银发的男人垂着双目,怀里是一具失去魂魄的躯体。 这里无日无月,雪下得越来越大,橘猫哆嗦了一下,为那苍白的人极幽暗的神色。 和那天大闹商业街时不一样,系统分辨得出来,大气运者没有陷入混乱。 他就是,真的生气了。 它很想告诉宿主:数据没错,席玉仙尊确实是个冷酷的无情道修士,他只是在你面前不冷而已。 漠然的眼眸扫了橘猫一眼,吓得它怂怂地缩回脖子。 肯定是在威胁它,让它不要说出去。 系统被震慑到了,它害怕地想:我要找宿主告状!我要告状!! 但是它暂时找不到宿主。 有一方残余的小世界从尸块秘境中极速扩散,将所有来不及逃走的修士吸了进去。 而凡人,很不幸,她的魂魄与鬼同源。 匆匆展开小世界后,不少“垃圾”掉进来了,席玉面无表情地把那堆修士统统扔出去。 轮到某一个修士时,他停下动作,出现在那人面前。 “把令狐盛叫过来,本尊有事要她去办。” 炼天宗修士没好气地道:“你谁?没礼貌!竟然直呼我们掌门大名……哎呀!” * 眼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让吴遥说不出话来。 这双手暂时属于她自己,真的骨节分明,十分漂亮,就是没有血肉而已。 可能,又穿越了吧,这次是骷髅历险记。 她自欺欺人地躺下,碰击的脆响在脑骨里传来传去,骨头嘎吱嘎吱,但没有散架。 天一片暗红,四周薄雾幽静,泥土里散落着各种残骨,满是污渍和裂缝,吴遥很高兴自己不必步上它们的后尘,她现在是一个完整的“骷髅鬼”。 说起鬼,按照天道规则,修士只有神魂而无魂魄,一旦神魂被毁,就会彻底消失,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所以吴遥想不明白,席玉为什么说那个尸块是“鬼”?这个小世界明显是渡劫期修士才能构建的。 带着疑惑,她爬起来,决定探索这里。 地面是柔软的,泥土颜色白中带红,让她想起腐烂的尸体。 如果嗅觉还在,吴遥一定要验证自己听过的传闻:据说尸臭闻着是甜的,而且不刺鼻,会柔和地裹住整个鼻腔。 薄雾让这个鬼域世界愈发神秘,不知是否有尽头,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是不是有人也掉进来了…… 细微的哭声让她精神一震,立刻顺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跑过去。 哭声越来越清晰,一个壮硕的背影映入眼帘,壮汉四周是一片披着白布的人影,大概是七八个,俱都面色悲痛。 纸钱烧尽后的灰白碎屑随着呜咽声一同游荡,壮汉瘫坐在地上,大声痛哭:“你死得好惨啊,只剩我一个可怎么活啊?我的宝儿,你不要死啊啊啊……” 旁边的人都脸色憔悴,摇摇欲坠,还强撑着安慰他:“宫主,节哀啊!”“兽死不能复生,宫主,向前看吧。”“它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怎么回事?我辛辛苦苦在找出口,你们竟然在哭丧? 吴遥默默站到一个人旁边,低声问:“打扰了,你们是被关进这个小世界的修士吗?知道怎么出去不?” 被她问的路人甲擦了把眼泪,友善地回答:“等我们宫主哀悼完了,他会带我们出去的。” 路人甲转头,面对白花花的骨架子,忽然愣住。 骨架子礼貌地说:“谢谢,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哦……哦!”路人甲恍然大悟,“你是鬼修吧,真少见。” 鬼修二字一出,路人乙丙丁等都投来注视,坐在地上的壮汉也停止哭泣,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路人甲赶紧充当介绍者,把吴遥的请求告诉那位“宫主”。 没想到事情非常顺利地解决了,壮汉人很好,很快就答应下来,只是说要先烧完地上那堆纸钱。 “不知英年早逝的是哪一位,怎么称呼?”吴遥热心地捡起一沓黄纸,帮他加快速度。 火舌一卷,便将几页黄纸吞噬殆尽,星点明灭,壮汉啜泣一声,哽咽道:“是、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它还不满百岁,就……呜呜呜,饕餮啊,你怎么就走了?不要丢下我……” 饕餮死了啊,真可怜……嗯?? “莫非,你们是——”魔修? 吴遥艰难地吞下两个字。 “是啊,怎么了?”路人甲挠头。 好家伙,怎么不见任清风?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稳住!鬼修稀少且阵营中立,不像修真者一样与魔修势如水火,只要不和他们起冲突,就可以跟着他们平安出去了。 反正魔修们又不知道饕餮是谁弄死的。 她按下隐隐作痛的良心,给“不幸去世”的饕餮烧了两沓纸钱,假装感慨万分。 或许是表演过于优异,路人们的眼神都逐渐友善,俨然把吴遥当成了同伙。 真好骗,没有一个人智商在线,怪不得他们没把任清风灭口。 话说那条毒蛇在哪儿呢? 刹那间,后方传来一声铿锵声,冷兵交接,熟悉的女声嘲弄道:“鬼鬼祟祟在这里偷听,你的胆子是被许言海吃了吗?” 怎么天天用哈士奇骂人?她完全不装了是吗? 任清风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毕竟才跑了几天,只是气质更加恣意张扬了。 她对面的男子容颜邪气,以手持的孔雀羽扇挡下劈砍后,语调如石落幽泉般悠然: “你误会了,出于好奇之心的举动,怎么能叫‘偷听’呢?” 吴遥忍不住开口:“那不然,叫窃听?” 其实她想说,二师兄,好久不见。 但物是人非,原身已死,吴遥又变成了一具骷髅,“相认”是件无从谈起的荒唐事。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吴遥可以确认:虽然过了十年,但躲在雾气里偷听的二师兄还是个—— 超级八卦男! 18. 八卦 阙竹,谛听耳目也。 吴遥听说,二师兄生下来就能分辨出世间生灵话语中的谎言,又是天生极品灵根,因此被须弥宗掌门收为了亲传弟子。 寻常人拥有谛听之耳,肯定会被数不清的谎言搞得痛苦不堪,但二师兄八卦的性格刚好弥补了这一点。 他越听越爱听,越听越想听,从小就喜欢躲在各种角落里听别人唠嗑,任何八卦都逃不过那双能明辨真假的耳朵。 “小吴遥”以前是阙竹的跟班,被他用几颗糖哄去当眼线,暗中探听须弥宗掌门真正的道号。 差点被执法长老揍屁股不说,后来她发现,掌门老头的道号就叫“老头”,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二师兄被赶出须弥宗、勒令无事不得返回的那天,原身目睹了全过程。 五百岁高龄老人当街殴打五千岁高龄老人,那场面堪称丧心病狂。 躲在柱子后面吃瓜的“吴遥”瞪大眼睛,把清德真人真正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太可怜了,清德长老,一直大叫“不要”还是没有被好奇心爆棚的二师兄放过,最后易容尽毁,哭着找掌门告状,被迫颜面扫地了呢。 阙竹是千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修炼速度令全修真界修士望尘莫及,清德真人输得不冤。 多年不见,二师兄的身形依旧是薄薄的一片,似乎什么都不在意,所以懒得花心思照顾自己。 他的衣裳却鲜亮得很,像只热闹的孔雀,色彩缤纷,轰轰烈烈。 白古木扇柄与短刃交接,撞出一串项链似的闪光,任清风手持匕首,凶狠地袭向阙竹,一招一式都相当扎实,可见平日里下过苦功。 但修炼差距并非武术招式能弥补的,她竟能和二师兄过上整整三招,吴遥很吃惊。 都说动漫里黑化角色强三倍,没想到修真界竟然也有这种套路。 三招过后,魔修们招数不一的攻击纷纷向阙竹扑去,薄雾被猛烈的风吹到五六米外。 仔细一看,二师兄似乎没用法力,不仅如此,任清风等修士同样是靠冷兵器和拳脚攻击的。 穹顶之下,迷雾重重,吴遥心念一动。 这里有个怪异霸道的规则,无论是谁,一入鬼域即与凡人无异,都要臣服。 一对十,阙竹很快落入下风,被五花大绑扔到地上,苦恼地叹道:“这下难办了。” 既然知道会难办,怎么还躲在雾里偷听?撞见魔修了就赶紧溜呗,非得满足那点好奇心? 吴遥无语,悄悄溜到他旁边。 任清风收缴了那把漂亮的青雀扇,指尖滑过白玉似的扇骨,和自己钝了的劣质匕首对比,眉眼间有些烦躁。 估计是想起了削铁如泥的黑玉刀,那东西现在藏在吴遥那具身体的袖子里,她肯定是不会还给任清风的。 壮汉似乎和任清风很熟,凑过去道:“小清风,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个修真者?” “直接杀了就是,免得暴露了我们。”叛出宗门的罪修无所畏惧。 杀个修真者而已,多大点事,魔修们显然也这么想,一时间磨刀霍霍向二师兄。 “这样不太好吧。”势单力薄的修真者惋惜道,“我脑子里存着很多珍贵的隐秘,它们可不能和我一起魂飞魄散。” “谁在乎?” “他人的隐秘价值连城,事关重大,你们竟然不在乎,以后肯定会后悔……” 趁着他们谈话的功夫,吴遥从某个魔修的背后探出头。 她想折半截指骨扔到二师兄手边,让他拿骨头割绳,却见阙竹忽然眼波流转,唇角弯弯地对她笑,十分无辜。 眼前忽然一花,精致的孔雀羽扇面落到面前,激起一阵碎风,熟悉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诸位止步。”阙竹悠悠道,“否则我没法保证不伤到这位道友。” 那双手没有半点被束缚的痕迹,扇骨坚硬如铁,青色的羽毛抵在吴遥的颈骨上,痒意轻微。 任清风抓了个空,刚想继续动手,却被后方的同伙扯住胳膊。 “别伤害她!”壮汉紧张地喊道,“我们放你走就是了。” “你白痴吧,管一个刚认识的路人干什么?”任清风没好气地骂道,“小心他等会带一堆修真者围剿我们。”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鬼修道友的头被打掉,这对一个小鬼修来说,是多大的心理阴影啊,可能会伴随她一辈子。” 壮汉说完啜泣了一声,似乎感同身受了,让属下不要轻举妄动。 这魔修宫主还怪好的嘞。 人质……啊不,骷髅质被挟持着往后退到包围圈外,没有挣扎。 二师兄要自救,那就配合他一下,小插曲而已,等会还能回归魔修的队伍,跟着他们出去。 然而,某个孔雀男忽然在耳边低声说:“你想出去,和他们一起可不行。” 还没意识到这话隐藏的含义,眼前红白糊色极速变幻,壮汉等人的惊呼逐渐远去,被茫茫白雾掩盖。 脚刚沾地,吴遥就把人推开:“……我说话的时候你就在那儿偷听了?你这人简直极品,少听一点八卦会死吗!” “怎么不骂我‘言而无信’?” 阙竹笑着将雀扇收入袖中,俨然一副不打算再动手的样子。 拥有谛听之耳的修真者听得出吴遥那些安慰有多么不走心,再加上她暗戳戳想救人的动作,足以证明她跟魔修们不是一路的。 这不妨碍吴遥纳闷:“有事没事绑架我干什么?” 她寻思自己应该没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但以防万一,如果阙竹识破了她的身份,就坚称自己早就死了吧。 好在二师兄没有天眼,他只是会一点基本的推理,看出了骷髅身上那些风霜留下的古老痕迹,和这个鬼域小世界里散落的其它骨头一样。 “寻常鬼修没有资格附身这里的血骨,更别提凝聚出一具完整的骨架。” 浅绿的眼眸微微荡漾,似乎有条小鱼想钻出来,阙竹身上散发着极其浓郁的好奇心,逼得吴遥警惕地后退一步。 “这个鬼域小世界不欢迎任何修士,除非——你和它的主人有关系,它接纳了你。” 他说得信誓旦旦,但某个凡人听完反而松了口气:不欢迎修士就不欢迎吧,反正我又不是,任这里洪水滔天,只要能让我走就行。 “所以呢?我是被迫来这儿的,你要是说不出出去的办法,我就回去投靠魔修了。” 她当然不会在“小谛听”面前撒谎,应对高级测谎仪,就要用问题回答问题,或者只说一半事实。 “你想出去,直接求助那位不就好了?” 阙竹不解:“遗落的小世界忽然展开,必然惊动了那位鬼界之王,说不定她现在就在追究须弥宗的责任,捞你只是顺手的事。” 原来这个小世界属于鬼界之王?鬼王以前竟然是渡劫期修士!须弥宗薅羊毛薅到铁板上了? 源源不断的疑问冲击了吴遥的头脑…… 等等,宗门正陷入大危机,二师兄怎么能轻飘飘地把这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说出来?须弥宗的“爱宗教育”失败了? “鬼王亲自降临,此地固若金汤。”阙竹像个局外人一样冷静,“澜樟宫宫主以为自己能侥幸突破魔界封印,也能用同样的方法逃出这里,实在是坐井观天,恐怕一辈子都出不去。” 末了,八卦男总结道:“这就是不愿意探听隐秘之事的下场。” “不愧是你,懂得真多。”吃了满嘴的瓜,吴遥给他捧场,“如果我不想和鬼王联系怎么办?能等须弥宗和鬼王交涉完吗?” 孔雀般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阙竹长叹一声:“那完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至少要等三百年。” 三百年都待在这里,他岂不是要无聊死? 吴遥忽然有些担心,担心的对象不是须弥宗,而是席玉,他估计正在外面想尽办法救她出来。 如果和鬼界之王对上,以他现在喷水壶一样的修为,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我们不能真的一直在这里等,你快想办法。”吴遥转头催促二师兄,“干点什么令鬼讨厌的事,说不定能让鬼界之王把我们当成蟑螂赶出去。” “好主意,但万一被她顺手弄死了怎么办?”阙竹漫不经心地答道。 说着说着,他那双绿眼睛忽然又生动起来:“走吧,我想到办法了。” 话题怎么跳这么快? “难道你担心被鬼界之王弄死?放心,我会一个人担下来的。” 阙竹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走,吴遥迟疑一会,忍不住说:“别为了满足好奇心就不要命了,修真者的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 只有像我这种穿越的才能不停复活,二师兄太脆弱了,刚刚还被魔修按着打呢。 阙竹因她熟稔的劝告微微动容,仍是不以为意:“关于鬼王的隐秘往事摆在面前,我如何能无动于衷?哪怕是即刻死了,也无所谓。” 小世界里的雾气代表着鬼王在修仙时内心的迷茫,此处一定藏有不能触及的东西。 雾气越来越浓,地面一片暗红,四周却并不沉寂,因为有个八卦孔雀男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和吴遥分享自己吃到的瓜。 他说,所有见过鬼界之王的人都一致认为,那位拥有五界中最美的容颜。 从鬼王还是红衣剑仙之时,便有无数人为之倾倒,后来那位由仙化鬼,日日待在幽冥之地的白玉京中,再也没有露过面。 她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五界最美是否名副其实? 种种流言勾得阙竹头也不回地往浓雾里冲,终于在一刹那后,雾气消失,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凌厉杀意直冲面门,阙竹饶有兴趣地抬眸,直视那位传说中的鬼界之王的残影。 然而攻击没有落到他身上,布满裂纹的骷髅无声地倒在面前,红衣之影也悄然离去。 一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修真者忽然愣了神,难掩慌乱地扶起地上的骷髅。 白骨化作粉末流逝,他不再微笑,不可思议的情绪占据了头脑——她替我挡了鬼王之影的一击?为什么? * 头好晕,吴遥感觉自己的魂魄被强行拖出来了。 视线模模糊糊的,眼前站着一红一蓝两个人影,有个清冷的声音在说:“……已依你所言,本座希望那个誓言仍然有效。” 熟悉的男声则道:“那是上一世的意志,遗忘的感情不作数。” “当初痛不欲生,转世后却忘了心悦之人,看来你的爱不值一提。”女人冷漠道。 什么感情??什么爱? 19. 前世今生 《论衡·别通》中说:人目不见青黄曰盲,耳不闻宫商曰聋,鼻不知香臭曰痈。 盲聋痈三者叠加的状态很奇妙,像附身于人偶之中,和世界隔着一层屏障。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吴遥意识到有两个人正在一旁交谈。 ……似乎听到了非比寻常的情感类八卦。 她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费劲地转头。 细微的动静在空荡的大殿中响起,羊脂玉雕似的男人蓦地转身,投下一片阴影。 比星芒更冷淡的眼眸在对上视线后忽然回暖,他俯身克制地握住吴遥的手,银色长发垂落了几缕,摇摇晃晃,像蜘蛛丝。 “阿吴,你离开了三天。”席玉看了她好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她的手背,低声道,“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 虽然发色和瞳色变了,但刚刚确实是呆鹅在说话,没有冤枉他。 吴遥没心思听他念叨,注意力全在那段信息量极大的对话上,为数不多的力气都用来窥视……。 一袭明媚的红裳闯进视野,清艳绝丽的鬼仙似乎聚了满室的光辉,梅枝作骨,霜雪天成,似真似幻。 无法言尽其形的容貌在一瞬间占据吴遥的心神,俗念一清而空,仿佛又失了魂魄,忘记言语。 修长的手盖在了眼睛上,带点愠怒的声音清晰起来。 “你可以走了,‘鬼’,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呆鹅没礼貌地赶客,吴遥却还想再看两眼。 惊鸿一瞥的容颜仍占据着整个脑海,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就是五界最美的鬼王。 “既非故人,本座亦与你无话可说,但有一物需要处置。” 鬼界之王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威严的距离感扑面而来。 “凡人,垂下头颅。如果无法勘破虚幻的皮囊,本座允许你逃避。” 红衣剑鬼性情冷清更胜极地冰雪,无喜无怒,仿佛一台按照程序运转的机器,不会被任何事触动。 一块灿金的半圆薄片绕过席玉飘到吴遥面前,她好奇地接下,又听鬼王道: “虽未相识,料来你我之间也算有缘,此物于本座无用,便赠予你。凡人,你可以随意处置它。” “它是?”吴遥下意识抬头,然后被轻轻摁住脑袋。 “别看‘鬼’,她经常放火。”呆鹅不放心地叮嘱。 这两句话的联系在哪里?鬼王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肯定不会因为吴遥多看了两眼,就放火烤人。 藤蔓精显然觉得,将对方是个纵火犯的事情揭发出来就可以了,他很快就满意地松开手。 “这是‘鬼’剥落的灵肉,你之前进入了里面的残缺小世界。”呆鹅强调,“我也有小世界,还是完整的。如果不分神,不会比她慢。” “我知道啦。”吴遥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掌,潜意识里觉得席玉愈发黏人,却没有思考太多,心思仍停留在神秘的鬼王身上。 然而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已经化作火焰寂然消失,冰冷的鬼王漠视万物,丝毫不关心两人在说什么。 一片一片,将身上的灵肉剥下来,忤逆天道,放弃剑仙的身份变成孤鬼,这就是幽冥白玉京之主的过去。 只有这片金黄的薄页能证明,鬼界之王曾经是一位修士,但它很快就被转赠给了吴遥,看来鬼王对身为修真者的过往毫无留念。 这样的人会和席玉的前世…… 想到那个字,吴遥顿了顿,望向某个显然已经恢复记忆的家伙。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只是有点好奇。” 吴遥平静地说:“之前你失控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上次转世的你是不是和别人谈、恋爱了,那个人是谁?” 不知为何感觉凉凉的,席玉茫然地思索原因,又丝滑地放弃思考,带点不满地说起那些陈年旧事。 景星玄藤的第九世化身在一片空白中醒来,他本该重新开始,寻找自己这一世的“道”,却被迫面对前世留下的烂摊子。 一个庞大的宗门、一堆杂乱的法器、甚至连前世的记忆和情感都如影随形,这和夺舍有什么区别? 席玉果断地丢掉了那份奇怪的记忆,所以面对吴遥的问题,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抱怨那个不遵守约定的前世,说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 指尖夹着的金片寒凉如冰,没有沾染上任何温度,吴遥翻来覆去地观察,最后眨了眨眼睛。 “你是要回神界的吧,我听说你原本就是上神,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提起这个无数人毕生追求的地方,席玉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似乎那里无足轻重: “盛放诸神的地方很无聊,‘我’不想当一条空心的藤蔓,听说修士要渡过三灾六难后才能成神,便下来历劫。” 九次转世,九次劫数,三灾六难,一世一渡。 每一次重启,景星玄藤都要面对一道命定之劫,席玉为前世的自己而生气,“祂”明显没有成功渡劫,现在他要独自扛两道,真倒霉。 将这些话串联到一起,又联想到那天把她关在雪色碧原的“席玉”,吴遥悬在心里的猜测缓缓往胃滑落,有些沉重。 他没有渡过的那道劫数,应该是“情劫”,席玉需要一个渡过情劫的对象,而她出现得正是时候。 怪不得鬼王说两人“有缘”,都是情劫指定的工具人,当然有缘了。 一声大叫打断了思绪,橘黄的胖团子风风火火地滚进殿内,顺着光滑的地板冲过来: [宿主!!席玉仙尊硬说我是饕餮要把我放生到海里他坏……] 看见吴遥的脸色,橘猫呲溜一声急刹车,老老实实缩成胖团:[你、你怎么了,宿主,是起床气吗?] “……送你去吃鱼不是正好?”刚刚那个糟糕的脸色似乎是错觉,宿主一如既往地调侃道,“当然,他确实很过分,至少得给你一根钓鱼竿嘛。” 是这个熟悉的贱感,系统松了口气,高兴地说:[宿主,你在鬼域小世界里被揍了吧,我听说好多人都掉进去了,肯定是有人看不惯你那张破嘴呜呜呜……] 猫猫头被狠狠搓了一顿,吴遥笑眯眯地道:“外面怎么样了?须弥宗的人不会都被鬼王揍趴了吧。” [没有,鬼王直接被席玉仙尊拉走了,他们连鬼王来了都不知道。]系统回忆道。 [你忽然失踪,他急了,命令炼天宗强行接管这里。须弥宗觉得这次被炼天宗压了一头,气氛很紧张,两个宗门正在对峙呢。] 宿主脸上的沉思很快变成了然,橘猫瞬间明白,宿主肯定又想出一堆坏主意了。 果不其然,吴遥道:“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搞个大的。” 但是,宿主没解释到底要怎么搞个大的,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金色薄片,对席玉说想独自出去转转。 重点是“独自”,不带他,冰银的眼眸立刻失落下去,似乎在忍耐什么,描摹她的眉眼,但不说话。 吴遥目睹了全过程,很疑惑:“怎么突然委屈了?” 她觉得好笑,打趣道:“我又没有欺负你,只是想一个人出去逛逛,以前不也经常这样吗?” “但是以前我没有把你弄丢过。”席玉对她误入鬼域一事耿耿于怀,仍心有余悸,表现得格外黏人。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吴遥在心里回答,他得习惯这件事。 她已经想好了,一定要走,哪怕是强行逼迫席玉动手,也在所不惜。 所以……希望他能早日勘破情劫吧。 * 一座座辉煌的建筑在天空中起起落落,令人眼花缭乱,沸腾的血雾在底下翻涌咆哮,时而传来低低的呜咽声。 不知道这个鬼域小世界吞了多少修士,各宗都在着急救人吧。 吴遥坐在一只提灯的灯柄上四处飞,它通体透蓝,由整块的宝石雕琢而成,看着很漂亮,没想到竟然是自动飞行法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有时候她真的很难理解某个炼器宗师是怎么想的,除了游戏人物,谁会坐着灯柄飞啊? 都是前世的锅,席玉表示他也很难理解为什么那个自己要做一个灯笼,还往里面加了冰棱幽火。 普通的火焰就算了,冰棱幽火永不熄灭,世间仅存几缕,都来自鬼界。 听到鬼界两个字,吴遥就懂了,肯定是小情侣的情趣,她闭上嘴,把藤蔓和猫都推走,一个人跑出来了。 远远听见有人在吵架,捕捉到关键词,她立刻飞过去。 “……此处早就划归到须弥宗势力范围内,由我等管辖,炼天宗,你们逾越了!” “道友别误会,我宗这次是想来探讨仙盟大比一事,只是来得不凑巧,看见一些修士有难,顺手帮了一把而已。”一个波澜不惊的声音道。 “胡扯!下一次仙盟大比在十年之后,你们赶着投胎呢!”暴躁的声音不客气地道。 “也许吧,如果鬼王亲临,说不定真能看见修士投胎的壮景。”又有个无赖般的声音插进来,故作悲伤道,“到时候我宗会举行哀悼仪式的。” 吴遥忍不住噗呲一声,引来那暴躁且咄咄逼人的修士的怒视: “藏头露尾之辈!你笑什么?” 远处一人独自坐在幽蓝的提灯上,白纱随风飘动,面容朦胧,举止淡然自若。 其实吴遥心里正在疑惑,她辨认出身着星芒道袍的那一方是炼天宗,和她听说过的不一样,这些人说话滴水不漏,唇枪舌剑丝毫不落下风。 反倒是脾气暴躁的这个修士,她认识,修念宗的伏江真人,他向来以须弥宗马首是瞻,暗中得了不少照拂。 “清德长老,你们吵了半天,吵出结果了吗?” 被帷帽女直接点名,书生打扮的修士脸上的肌肉忽然抽搐,清德真人清咳一声: “不劳道友操心,须弥宗已派人前往幽冥拜见鬼王,约莫过些时辰便能回来。” 这是和须弥宗影响力有关的大事,虽认定两人同为崇松池府幸存者联盟成员,清德真人还是公事公办地拒绝了。 “哦,你们打算走个三百年的流程?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二师兄肯定也会凉的,他那个性格,根本离不开新鲜八卦。 吴遥叹息一声:“这件事现在就可以解决,何必搞那么麻烦?” “说得轻巧!鬼王亲手铸就的鬼域小世界,哪怕是渡劫期修士亲临也无法立刻破开。” 伏江真人不屑地说:“你怎么解决?现在下去鬼界对着鬼王磕头道歉?” “天外有天,伏江掌门稍安勿躁,不妨听这位道友一言。”波澜不惊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遥寻声看去,只见一辆云雾缭绕的圣轿,华贵的金盏帘幕将轿中人的容貌与身形隐去,周围全是星芒道袍的修士。 想必这人就是从未在公众场合露面的炼天宗掌门令狐盛。 她用的是席玉的法器,炼天宗掌门应该认出来了。 吴遥便开门见山地说:“我会打开这个鬼域,劳烦各位做好接应的准备,及时救援掉出鬼域的伤者。” 血雾鬼域辽阔无边,在上方展开庞大的接应法阵是件消耗巨大的事,短时间内只能做一次。 更别提如果强行打破鬼域,可能引起巨大的冲击,这些法阵都会被摧毁,堪称多此一举。 没人理解吴遥说的话的意思,伏江真人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摇头道:“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原来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从哪来滚哪去吧!” 一阵哄笑声中,圣轿中的人平静地开口,对所有炼天宗修士说: “我宗修士听令,立刻展开大型法阵,备足疗愈丹药,迎接所有受困修士。” 不少炼天宗修士面露迟疑之色,伏江真人更是直接喊道:“令狐掌门,你还真相信这个疯子的话?!” “自然。”那声音坚定道,“照做吧,我宗的修士们,相信她。” 20. 准备跑路 既然掌门选择了相信那位古怪的修士,炼天宗人便应声而动,纷纷架起阵法。 一个个光辉璀璨的法阵飘进血色雾海当中,伏江真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蒙了灰尘一样苍老遒劲的声音截断: “若道友有办法打破鬼王亲手缔结的鬼域,自然是件极大的善事,全修真界都欠你一个人情。” 泾渭分明的两方修士中,与金盏圣轿遥遥相对的那位老人打破了僵局。 老头倒是低调,站在一堆修士当中,并未摆什么架子,很容易就能得到他们的好感,难怪须弥宗在修真界的声望日益增涨。 须弥宗掌门用一句话就把吴遥架起来,同时尽量把可能得利的炼天宗撇出去,可谓老奸巨猾。 清德真人却是惊疑不定,原先他猜测罗刹藏身于炼天宗,所以帷帽女对其虎视眈眈,没想到两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忽然有了默契,在这里一唱一和。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油然而生:炼天宗不会认错人了吧? 诸多探究打量的目光聚集到同一个地方,微风轻挑,绯红的光映得帷帽下的人如同一尾红鲤。 炼天宗布置的大型法阵全部到位时,整个血雾之海都被一朵一朵绽放的雪白玉兰笼罩,玉兰满溢的幽香将桂花浓郁的香气都掩盖了过去。 晶莹剔透的莹灯里爆开一缕冰蓝的火焰,提灯上的人缓缓向下飘,无视了那些血海冤魂的哀嚎。 她已落在相当危险的位置,和鬼域仅有一线之隔,不由令人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对其他修士凶狠扑袭的血雾见了她,却亲昵地绕上来,温顺软和,判如两雾。 她翻手一挥,整个血海的动荡都被无形的风拂平,接着,鲜红的雾气一扫而空,露出底下苍白的外壳。 坚固的鬼域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缓缓开裂,悄无声息,现场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就算敲个鸡蛋也会有响动,好歹是当世鬼王遗留的小世界,就这么安静地裂开了? 不知是谁紧张地吞咽了一声,清德真人猛然惊醒,突兀地往后仰。 “修士化鬼!你……你和鬼王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像水进了油锅,瞬间炸开一片修士。 帷帽下的人平静道:“相识未久,别想多了。” 吴遥提醒那些发愣的炼天宗修士:“动作快点,不用担心,现在我是鬼域的主人,它不会伤害你们的。” 她本想催促众人接应伤员,没想到转头一看,身后乌泱泱一片,所有修士全都向自己的方向郑重地作揖行礼,再不复原来高傲的姿态。 “……?” 见鬼域之主,如遇鬼王亲临,无人敢失了礼数。 吴遥一时无语,还以为他们不怕鬼王呢,聚在这里吵架的时候不都很硬气吗? 原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被揍两顿就老实了。 她说和鬼界之王不熟,现场根本没人相信,伏江真人战战兢兢地缩在后面,不再说话。 哪怕是老谋深算的须弥宗掌门,他对吴遥的态度也和蔼起来。 只是为时已晚,须弥宗事先没有探查清秘境,导致鬼尸中的小世界爆发,又没有妥善解决它,声望大跌是肯定的。 炼天宗将一个个身陷小世界的修士完好无损地接出来,而这些人几乎都是各宗最器重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估量,他们必然会记得这份人情。 圣轿之中的女子再次向她道谢,吴遥拨弄着指尖的金片,想了想,开口对令狐盛道: “你们之前提到了仙盟大比,我听说那是百年一次的盛会,夺魁者可以从各宗事先送出的先天灵宝中挑选三件喜欢的。” “是的,您是想推荐几位年轻修真者参加仙盟大比?”令狐盛道。 仙盟大比要求严格,每个宗门仅有一个名额,散修的名额更加稀少,因为奖励丰厚,每次仙盟大比都有不少修士因抢夺参加资格而死。 炼天宗掌门的意思是,可以给她开后门,不过吴遥知道自己的底细,她平静拒绝,说起自己的打算。 “这次仙盟大比的奖励,算我一份。” 她手掌一扬,薄黄的金片便飞向半空,爆发强烈的亮光,苍白的空幽鬼域在这道光线下极速缩小,瞬间化作流光被吸进薄片中。 吴遥道:“这个残破的鬼域小世界,将成为本次仙盟大比夺魁者的所有物。” 一语落,惊四座。 令狐盛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吴遥又重复了一遍,话语掷地有声,在场无人能克制住自己的神态。 干枯的手掌不由自主地蜷了蜷,哪怕对修为高深的须弥宗掌门来说,这件宝物同样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对方却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其送出去。 老人双目低垂,额头上的皱纹愈发密集,沟壑幽深,几息之间,他已做出决定。 这件宝物,必须归须弥宗所有! 见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牵动,吴遥终于说出真正的目的: “我希望炼天宗能拿出同等价值的宝物助兴,比如你宗供奉万年的先天灵宝——破虚印。” 圣轿中的女子忽然走了两步,一阵沉默后,迟疑地道:“此物乃我宗镇宗之宝,而且作用非常特殊……” 八百年前席玉击杀当世魔主,封印魔界入口,所有魔修都被困在其中苟延残喘。 有传闻称,炼天宗仙尊伤势痊愈后便会回来,将剩下那些魔修一个个都宰了。 被封印的魔修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直想突破席玉留下的封印,而唯一能破坏那道封印的法器就是炼天宗供奉的“破虚印”。 这件宝物太特殊,哪怕有鬼域小世界作诱饵,令狐盛也无法开口答应。 “好!”先一步答应的竟是须弥宗的老头,“为了助兴,我宗也将奉上一件特殊秘宝。” 老人袖中飞出一块巴掌大的黄布,看着平平无奇,清德真人却瞬间紧张起来。 “此物乃是老夫偶尔所得,是一件秘宝的碎片。”须弥宗掌门嘴角含笑,自得道,“虽为碎片,没什么威力,但它有个特殊的名号,不算太寒碜。”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名号?”吴遥心想这多半就是崇松池府秘境出现过的那件东西。 真是个狡猾的老头,拿没用的碎片换渡劫期修士的小世界,把这件东西送出去,还可以防止被罗刹盯上,他倒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然而,须弥宗掌门却认为,没人会忽视这件秘宝的价值,哪怕它仅仅是一片碎纸,因为—— “即使是神界的各位上神在此,也不会愿意错过这件宝物。 “如假包换,此物便是天道承认的封神之榜!” 老人道:“如果有人能凑齐这件宝物,便是脱离六道的诸神也要听从她的号召,无法违抗。” ……这确实是一件和残破小世界同等重要的宝物。 吴遥闭了闭眼睛,怪不得呢,清德真人一来须弥宗就能当上大长老,还以为他马屁拍得够响,原来是送礼送得好。 “仙盟大比是全修真界共聚的盛事,为了让这些年轻才俊好好修炼,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不能太吝啬了。”须弥宗掌门抚摸着胡须,笑盈盈地道。 “该你了,令狐掌门,不知炼天宗对这次仙盟大比有没有信心啊?” 轿中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她知道,在两件稀世珍宝面前,如果炼天宗没拿出足够份量的东西,便会落入下风,炼天宗修士难免会觉得掌门不信任他们。 以后全修真界的修士们在谈及仙盟大比时,绝对会反复忆起今日之事。 她被逼迫着开口,然而哪怕炼天宗失去如日中天的声望,哪怕会让宗门里的修士失望,令狐盛仍不敢冒险。 她艰难道:“请容我拒……” “好。”语气不急不缓,如同雪山冰泉的声音道,“令狐盛,去取破虚印。”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直呼炼天宗掌门全名,何人如此无礼? 众修士兀自茫然,炼天宗掌门已单膝跪地,低下头颅,恭敬地道: “是,谨遵尊上吩咐。” 原地瞬间跪倒一片,无人不为“尊上”二字心神动荡,面色各异。 她完全不怕露馅是吗?清德真人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看向吴遥,却被老头按住。 沧桑的眼中闪过一丝盘算,老人面无异色,拿出面对真正的炼天宗仙尊的姿态,礼数无可挑剔。 吴遥一动不动,她一站起来,就会顺着地心引力掉下去,不像那些修真者一样能把空气当地板。 再者,她对某只呆鹅一点尊敬之情都没有,没必要随大流地行礼。 席玉不出现,多半是因为吴遥再三强调过,想自己一个人出来。 所以他就默默地盯着这边,一直盯着,不停地盯着…… 真是够了。 吴遥开始担心,如果自己真的跑路了,藤蔓精不会发疯吧? 但是,如果跑成功了,就算是藤蔓精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计划继续。 “我还没去过炼天宗,席玉。”她头一回这么叫他,“我听说炼天宗外部设置了非常多的阵法,只有本宗修士方能通行,但我想进去看看。” 21. 两仪宗 天上人间,苍山倾月,绯红的大地逐渐黯淡,墨色晕染了天幕。 生性孤冷的仙尊正和一只猫相看两厌。 橘猫睁着硕大的金色眼睛,带点愤怒、又有些怂地往后退。 席玉试图让它开口说两句,它却固执地上蹿下跳喵喵叫,猫脸上写满了“这是另外的价钱,必须给我小鱼干”。 于是猫进了鱼的大本营,但它在叽里咕噜吐出一串泡泡后,光速沉底了。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橘猫,尽管席玉没找到它的破绽,但那天他亲眼目睹了“橘猫大变饕餮”的场景。 猫没有被掉包,席玉可以确定,它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内,虽然是顺带的。 恒久地注视着某个人,如同植物汲取养分后抽条发芽,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橘猫暂时被放过了,某个很擅长变脸的大气运者凝视着虚空,仿佛看见了一颗一颗雪银的星星,森冷的月光柔和下去。 她的要求总是能得到满足,吴遥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转而处理起一点遗留的小问题。 “前辈!前辈!我在这里!”许久未见的哈士奇拎着重剑乐颠颠地跑过来,密布汗珠的额头下是一双兴奋的眼睛。 她看上去没受伤,只是气喘吁吁,似乎被消耗了不少精力,所以很累。 许言海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和苦苦寻找她的三师姐擦肩而过,兴高采烈地打开储物袋。 “这是玄炎蛇的蛇皮,这是缠心草,这是……” 她掏出一堆东西捧到吴遥面前,难掩激动:“前辈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在秘境里发现了好多宝贝!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大家都不打架了,全在四处乱飞。” ? 傻子诶,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困在小世界里了,在想办法出去啊,这么多天你都没发现不对劲? 难道一直在埋头捡东西,一边捡一边笑? 算了,傻人有傻福,吴遥懒得和哈士奇解释,反正那堆人不仅没忙活成功,还把鬼域弄出来了。 “乖,你自己拿着吧,记得留点纪念品给二丫,她肯定会高兴很久。” “好!我回去找她们!”许言海语调饱满地应下,转头就想回中英宗驻地,幸好吴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之前发生的事,哈士奇很快就被“三师姐勾结魔修诬陷前辈失败被迫叛逃”的消息冻住了。 她脸上难得出现了费解的表情,一贯大大咧咧的人突然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让吴遥有些不习惯。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许言海抬起头,认真地说:“前辈,我也要回中英宗了,有些事情需要和我师父商量。 “另外,对不起,前辈,我要把三师姐找回来,如果以后前辈听到了关于她的消息,希望您能告诉我一声。” “行啊,以后的话。”某位前辈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眼神飘忽。 吴遥手里不仅有任清风的消息,还有任清风本人。 但这是现在的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吴遥让许言海借炼天宗的传送阵回去,余光瞥见有人正望向这边,精切地说,是注视着她手上那片承载鬼域小世界的金叶。 灿金的薄片在夜晚依旧熠熠生辉,和幽蓝的灯火相映成趣。 溶溶星夜下,着凝夜竹纹直襟长袍的男人神情晦涩,纯紫翡翠发冠束起墨色的长发,脸上拢了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吴遥定睛一看,才知是他脸色病态苍白,毫无血色,以至于像雾一样朦胧。 即使视线相撞,看起来命不久矣的男人也没有和她搭话,他低头咳了两声,眉目中氤氲的郁悒愈发浓郁,像有死意。 吴遥从来没见过他,只知道他不会是某个宗门的弟子,那些人穿的道袍上有各宗独特的图案,很容易辨认。 散修么? 这个猜想很快消失,她看见一位两仪宗的弟子向那人行礼,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 那个紫衣病弱男是两仪宗的长老,来接人的时候顺便看看传说中的鬼域小世界? 两仪宗的弟子确实出来得晚,因为不知怎的,和阙竹撞上了。 二师兄似乎想从两仪宗弟子那得到一些八卦,一直追着人家跑,直到他被老头强行拉走,两仪宗弟子才得以逃脱。 被拖走之前,他还叹了口气,一脸“要不然摆烂吧”,不情不愿地摇扇子,目测回须弥宗后会消极怠工一段时间。 总之,阙竹师兄还活着就行,吴遥要求不高,她看了一圈,对现状挺满意的,于是决定接下来去参观炼天宗。 “……那里没什么好看的。”临走前,席玉顿了一下,突然对她强调,“我很久没有约束他们了。” 他不提,吴遥也记得,八百多年前他就失踪了嘛,确实挺久没管事了。 不过炼天宗现在还是修真界实力最强的宗门,而且从今天的交谈来看,炼天宗修士进退有度,态度强硬又不失圆滑,表现得挺好的。 二师兄说什么“炼天宗都是一群听不进道理的战斗狂”之类的话,肯定是假的。 传送阵的光辉逐渐亮起又消失,瞬息之间,人间仙境般的场景铺设到眼前。 山水灵灵,绿草如茵,石梯左右各有一条白龙似的瀑布,奔腾而下,气势恢宏。 吴遥落在青灰色的台阶上,遥遥可见上方高大的山门,几声悠扬动听的鹤鸣传过来,和谐宁远。 她想一睹炼天宗的风采,却被席玉拉住。 系统鬼鬼祟祟地跑上去,忽然惊讶地回头叫道:[宿主,鱼在天上飞!] 什么飞鱼?它饿糊涂了吧。 橘猫很快就被席玉提溜下来,他的表情很镇定,语气毫无起伏地说:“我会替你照顾猫的,阿吴,你累了一天,先休憩吧。” 与此同时,他状若无意地对身后的炼天宗修士们投去不含感情的一眼,穿着星芒道袍的修士纷纷眼神躲闪、羞愧低头。 在系统猛然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里,吴遥当场把猫截获:“算了,我自己养它,你帮我找个地方住就行。” 她确实很累,橘猫死沉一只,硬拽着胳膊不放,平时她挺嫌弃这只超级大胖猪,现在看它可怜兮兮,不知为何萎靡不振,才愿意哄它两下。 参观炼天宗的事只好搁置到明天,吴遥进了一间空置许久的洞府,因为有清洁法术在,里面还算干净,只是除了床之外没有其它陈设,很空旷。 吴遥打发席玉去找点吃的,他前脚刚走,系统就叽里呱啦地告状,内容全都是关于呆鹅的坏话。 “所以,系统,你想不想走?”她躺在床上,将金片举到眼前,平静地说。 [想……想吧?]橘猫迟疑地往外看了一眼,[可是宿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咱俩跑得掉吗?而且席玉仙尊毕竟是一个大气运者,我们跑路了,任务怎么办?] “你不是说,大气运者不止一个吗?” [唉,宿主,其他人很难接触的。他们要么在被封印的魔界里,要么在九霄之上的神界,要么在把守森严的禁地里,都不是凡人能接近的。] 分析完,系统不再垂头丧气,忽然坚强地抬头,挺起胸膛:[我知道宿主你是想安慰我,但为了任务,我还可以忍耐一下!] 那倒也没有,吴遥失笑摇头:“系统,你忽略了一件事。 “魔界的封印并非牢不可破,有人能从里面出来,自然也有办法再进去。” 系统长嘶一口气:[那些和任清风合作的魔修,不是原来就在外面的?!] “当然,我在鬼域里确定了这点。 “而且魔修是席玉的逆鳞,和他们合作,说不定会让他气得失去理智,对我动手,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金黄的大眼睛里忽然眼泪汪汪,橘猫感动地说:[为了帮我脱离席玉仙尊的魔爪,宿主你竟然愿意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呜呜呜……] 我怎么老是会被莫名其妙地误会?吴遥陷入沉思。 不过这是对自己有利的误会,没必要解释。 剔透玲珑的宝石灯仍散发着幽蓝的光,挂在卧室会影响睡眠,她决定把它放到外面的墙壁上,余光瞥见灯笼底部有几道刻痕。 是一个“夏”字。 ……cos青行灯的宝藏道具! 吴遥赶紧摇头,把惊喜从脑子里晃出去。 巧合罢了,毕竟鬼界之王冰冷得毫无人味,怎么看都不像是穿越者,也不会有这种兴趣。 灯可能是定情信物或者别的,但肯定不会是cos道具。 她越来越冷静,离开的心也愈发坚定。 就从把炼天宗的内部构造摸清楚开始。 她睡了,其他人都没睡,除了深夜在门外忙碌穿梭的众多炼天宗修士,远在万里之外的须弥宗也难以平静。 “……师父,弟子是真的有事要去鬼界,那些无聊的问题就由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阙竹百无聊赖地晃动青雀羽扇,靠着椅背仰着头,眼神不知飘落去了何处。 清德真人默默躲在一边,如临大敌,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把年纪的老头还能镇住这个弟子,所以态度依旧从容:“徒儿,你千里迢迢赶回来,想必是因为听说了帷帽女的事情,你对她有什么看法?” 孔雀羽扇面上的灿金圆斑闪了闪,数十只“眼睛”忽然活了过来,阙竹轻哼一声道: “根据中英宗传来的消息,修士许言海是在凡界的临水村遇见了那位隐士——上任饕餮之主苍华。 “临水村,你们不觉得很耳熟吗?” 耳熟吗?清德真人茫然思考,老头也沉默不语。 “小师妹……不,吴遥便是出生于临水村。” 阙竹叹息一声,青雀扇在掌心转动了几圈后,他继续道:“也许帷帽女根本不是隐士苍华,只是从小、吴遥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决定加以利用。 “所以,你们可以从她那里入手。” 说完,阙竹摆了摆手:“事先声明,我很尊敬大师姐,但联系她的事还是劳烦您去办吧,师父,我先去拜访两仪宗了。” 22. 屑神双标日常 清晨,一声悠扬的鹤鸣闯进耳朵,晨曦穿透薄雾,斜斜地洒进窗内。 吴遥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大脑仍然像浆糊一样,思绪来得很迟缓,连不远处的星团都看不真切,她暂时没有意识到那是…… !!! “你干什么呢?”吴遥猛地坐起来,惊得床脚的橘黄肥猫往外一仰滚到地上。 莫名其妙出现在私人卧室的呆鹅看着慌张大叫的橘猫,散发了更加莫名其妙的怨气:“为什么饕餮可以睡在这里?” 系统吃痛地爬起来,气急败坏地使出一套猫猫拳:[神经病,本系统又不是人,你吃个鬼的醋,诅咒你以后天天和一堆男的扯头花!] 定睛一看,无论是它的上钩拳还是下钩拳,都离席玉至少一米,甚至越来越远。 ……有本事别揍空气啊,这只猫真是怂得要死。 吴遥心累地叹了口气,长发披散到身前,她胡乱捋了一把,对黏人的藤蔓精没好气地道: “你最好是有事,否则——” “有个修士进了我们的家,她没拿东西,好像在找人。”席玉飞快地开口,尽量一本正经地回答。 修士…… 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吴遥呼吸一滞,穿着睡衣爬起来,硬着头皮问:“她长什么样子?你能大概描述一下吗?” 描述别人的样子显然让呆鹅觉得很困扰,他迟疑了一会,决定放弃,忽然摊开手:“她长这样。” 星光逐渐凝聚,绘出一张气质沉稳的脸,女人双目湛湛有神,皮肉薄而贴骨,五官端正,神情平静又不乏威严,正是吴遥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人。 卿云,须弥宗掌门第一位亲传弟子,曾经的大师姐。 脑子好像被揉巴揉巴丢进了洗衣机,不止是心累,还有种终于来了的沉重感。 “我记得,走之前我和几个村民说了,要搬家去别的地方。”她咬着嘴唇思考。 以防万一放出的假消息应该能拖住卿云大师姐一会,接下来…… “回凡界吗?”暗含期待的语气响起,“我让他们去准备传送阵。” “行。” 吴遥点了点头,正当席玉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又开口补充:“麻烦你回去一趟,想个办法告诉我师姐,就说我已经死了。” 虽然现在没死,但也快死了,总归是要把去世流程走完的,提前一些也无所谓。 死因可以随便编一个,搬家途中意外落水什么的,很合理。 卿云大师姐要找她的踪迹,无非就是用各种办法占卜,吴遥拜托席玉干扰一下占卜结果。 以防万一,如果他能去一趟凡界,充当目击证人就更好了。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手忽然被牢牢握住,面对那道坚定的目光,席玉飞快地动摇了。 他下意识想答应,忽然听见十里之外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以及一群人惊慌失措的喊叫。 “不好了,李长老扛着山头跑路了,快通知掌门!” “完了!还有三十个山头没填,现在又多一个,尊上会弄死我们的!” 吵吵嚷嚷,混乱不堪。 幸好她听不到,席玉沉默了一下,提议道:“和我一起回去吧,阿吴,这里很无聊的,不如凡界有趣。” 不信。 他看习惯了这里,可能觉得没啥意思,但吴遥又没来过,她对这里非常好奇,而且为了那个计划,得把炼天宗的情况摸清楚。 于是她一口回绝,理由很充分:“参观炼天宗也很重要,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而这里是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我想了解它。” 雪青湖绉色的素雅寝衣衬得那双眼睛深邃而专注,她笑了一笑,像紫丁香一样,语气里含着些温柔,席玉便被一种莫名的欣喜打动。 “那就拜托你去一趟凡界了,我留在炼天宗,找个向导参观。”吴遥继续随口瞎编。 “谁都行,当然最好是熟悉这里的,让我可以从炼天宗的概况里拼凑出你的过去。 “如果由你自己来说的话,我担心你会瞒着我一些秘密。” 她只是习惯性地调侃呆鹅一下,却发现他的目光突然向下飘,恍惚中,席玉神情里透露出一丝紧张。 “我可以。”最后他选择了折中,维持自己的底线,但也没有拒绝吴遥的要求。 修真者拥有的法术不计其数,一个身外化影对席玉而言轻轻松松。 吴遥担心他一心二用后会因为脑子不够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从头开始教了这只呆鹅一遍。 好在他只是懒得思考,不是真的傻,席玉很快就把那套“意外落水”的说辞记下来。 洞府内没发生什么变化,不过透过那段放出的景象,吴遥看见,熟悉的深山中的寒潭突然波澜起伏。 很快,一个由寒潭水铸成的人形水团从其中走出来,眨眼之间就化作外表平平无奇的农夫。 “农夫”将手盖在脸上,移开之后,就连席玉自带的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都消失了,“他”的神态举止和临水村那些农民们一模一样,堪称一只完美的人偶。 只有在这种时候,吴遥才会猛地意识到他不是个普通人……好吧,藤蔓精连人都没当过。 世界对出生即为上神的席玉而言,算什么呢?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态看待世人,看待她的? 洞府外清凉的风吹散了杂念,阳光平等地眷顾每一座绿意蓬勃的山川,吴遥抬头远眺,却没看见树林间翩飞的白鹤。 [没有白鹤,只有飞鱼!]系统强调道,[宿主,是鱼在叫啦,我昨天看得清清楚楚。] 大肥猫说着说着口水泛滥,渴望地在天上寻找起来。 吴遥叹了口气,对席玉道:“食肆在哪里?现在是吃早饭的时间了吧。” 满脑子都是鱼的馋猪显然出现了幻觉,她懒得理会。 一阵可疑的沉默后,她看向莫名其妙陷入沉思的席玉,又问了一遍:“这里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对吧?” 大部分修真者不是一出生就能辟谷的,须弥宗不仅有专门的食堂,还有教弟子识字的私塾,专门提供给小孩的寝室等。 以此类推,吴遥觉得,炼天宗应该也有类似的地方,不然刚入宗的孩童怎么办?不可能一开始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当野人吧? “嗯……”呆鹅慢吞吞地回答,“有可以吃饭的地方,我带你去。” 是因为要分神操控身外化影,所以回答得很慢吗? 群山万壑,山脉横纵交错,零落的木质建筑藏于深山之中,吴遥万万没想到他说的吃饭的地方竟然是—— “掌门殿??” 你们炼天宗的掌门有做饭或者吃饭的癖好? 席玉平静地说:“因为这里比较安静……” 话音未落,后殿冲出一股炙热的气浪,火舌吞吐席卷而出,半截烧焦的鱼尾落到吴遥的脚边,竟然还一直扑腾,差点甩了她的鞋一巴掌。 两个冒烟的人急匆匆地跑出来捉鱼,看见席玉,立刻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转身逃跑,慌不择路钻进火海里。 吴遥觉得这两个人很眼熟,昨天在外面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都是一表人才,怎么现在这么狼狈? 系统和鱼尾奋战了一会,不幸被扇了两三个耳光,赶紧祸水东引,躲到席玉身后。 某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他面无表情地抬眸,将鱼尾震碎成一团粉末。 空旷的大殿刮起一阵掺杂冰雪的风,绕开吴遥向后殿涌去,火海瞬间熄灭,只留几丝袅袅的白烟。 做完这一切,席玉紧紧抿唇,有些委屈地看过来:“他们不会做饭,你等一会,我去收拾厨房。” 吴遥怀疑他想收拾的是那两个人,但是好吧,他都摆出这副表情了,她只能装作没发现,微笑着点头。 掌门殿看上去实在不像吃饭的地方,一般来说,吴遥觉得这里应该充当议事场所,左右坐满长老,上首则是掌门的座位,井然有序。 须弥宗就是这样的,一个充满规则和秩序的地方。 炼天宗给她的感觉却有点随意,掌门殿里连桌椅都没有,上方只摆了一条长长的桌案,堆了些凌乱的玉碟,底下铺着一层毯子,也是长条的,还有一只小枕头,似乎可以躺在这里睡觉。 更不用说,他们竟然会把后殿当厨房。 等了一会,门槛上突然冒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手的主人面色憔悴,两个浓浓的黑眼圈挂在那张稚嫩的脸上。 活像在网吧熬了三天三夜即将猝死的小女孩爬进殿内,没有抬头,突兀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 吴遥震惊地跑过去,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堆修士挤到外围,这些人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中间那个男人将昏迷的小女孩抱起来,悲伤地摇晃她的肩膀。 “还不能休息啊,掌门!还有一堆工作在等着你,你怎么忍心把它们全都丢下!” 女孩表情愈发安详,终于有人发现她没有呼吸了,人群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哀痛声,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身形摇摇欲坠。 “?等一下,你们修真者不是本来就不用呼吸吗?” 吴遥忍不住插话。 哀嚎声断了一下,与此同时,一片璀璨的星芒流光从身后飞来,将这堆古怪的修士全都狠狠扇飞。 轮到年幼的女孩时,星芒流光将其拎起来,晃了晃。 “令狐盛,你的修为太低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晋升?” 吴遥回头,席玉的身影出现在背后。 女孩艰难地睁开眼睛,沉重地道:“万分抱歉,尊上,但是琐事真的太多了,您当初说大家可以自由……” “算了。”冰棱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你继续去处理。” “等一下!虐待童工是违……”想到对方可能只是看起来小,吴遥连忙改口,“不是人命关天的急事,还是让她先休息一会吧。” 星光消失了,席玉平静地点头答应。 女孩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 怪可怜的,炼天宗掌门怎么会过这样的惨日子? 令狐盛和老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吴遥看着看着,倒觉得她像个被黑心资本家压榨的社畜,顿时生出几分亲切感,把人扶起来。 憔悴的小女孩投来感激的一眼,拖着疲惫的身体道:“感谢您的好意,请您放心,我只需要休息一会,不会耽误工作导致您被尊上迁怒的。” “迁怒?”吴遥狐疑地望向席玉,得到对方一个无辜的眼神。 “我没有。”他认真地说,“菜做好了,阿吴,你饿了吗?” 好吧,先吃饭。 吴遥往后殿走去,没发现身后的小女孩猛地捂住脸,身体颤抖,几乎要再次昏迷。 从外面爬回来的炼天宗修士们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揉眼睛、掐胳膊、摆弄法器,以为自己活在幻觉里。 不可能啊,我们尊上明明是个冷酷无情的屑神!他怎么可能贤惠到亲自下厨做饭?! 23. 刀 稍早些的时候,吴遥在入睡之前吃了一顿夜宵,不是重油重盐的烧烤,是水灵灵的果子。 灵果的味道很不错,清甜解渴,但少了些人间烟火的味道,考虑到晚上吃太油腻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她忍下了。 怀着遗憾的心情,吴遥闭上眼睛,深感自己只是个需要吃盐的凡人,过不了清心寡欲的生活。 她怀着凡人的自觉,指节抚摸着冰凉的金色薄片,心念一动,便来到白雾飘渺的鬼域小世界。 暗红的天幕映入眼帘,脚边遍布残骨,吴遥抬脚跨过去,用的是自己脆弱的身体。 所幸鬼域已经认主,整个小世界都落入掌控,内部所有的事物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迎面而来的又是黑灰色的被烧尽的纸钱,以及沉痛的呜咽声。 熟悉的披着白布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抹眼泪,身着棕红近黑衣袍的魔修们或是叹气,或是加入宫主的哭丧队。 任清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在旁边走来走去,没走两步,她就转头呵斥道:“你们嚎完了没有?现在这里连个鬼影都碰不到,一定是出现了某种特殊的变化。 “无论是幻境还是别的,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危险,再不济也该想个办法出去,而不是哭个没完没了。你们想想,少主不是还在魔界等着你们吗?” 提到魔界少主,壮汉的啜泣声小了一些,他抱着一颗头骨,轻轻放到地上,眼睛通红,断断续续地道:“小鬼修,我……我会替你……报仇,你等……等我联系少主……” 这位澜樟宫宫主的心肠未免太软了一点,他真的是从魔界逃出来的魔修吗? “你们说的‘少主’,是指魔界新诞生的坤渊魔气?”吴遥暗自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根据须弥宗古籍里的记载,魔界实际上位于天地最深处的裂缝之中,也就是鬼界的下方,那里没有生灵,四处都流淌着粘稠的黑气。 上一任魔界之主死后,魔气回归深渊,周而复始,会再一次汇聚成新的魔主。 魔修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从修真界叛逃的原修真者,还有少部分是误入深渊的生灵化形而成。 他们依赖魔气,因此一定程度上要受魔气化成的魔主的控制。 那位年轻的魔界之主也是受天道眷顾的大气运者,吴遥想见一见“祂”。 背后贸然出现第十一个声音,魔修们惊了一跳,纷纷握紧武器,对准陌生声音的来源。 他们看见了一团雾气,白雾后朦胧的面容向任清风点头示意,不慌不忙地道:“是我。” 任清风正觉得来人的声音耳熟,她又摆出这副熟稔的样子,曾经的中英宗修士立刻反应过来:“饕餮之主?这里是你搞的鬼?” 壮汉听见关键词,猛地捏紧拳头,却在冲刺过程中被一只早有预料的脚绊了一跤,又被脚的主人毫不客气地踢到一边,想搀扶老大的魔修们也被一道警告的眼神定在原地。 解决了没脑子的闹事者,任清风转头,盯住雾气中的女人的一举一动。 “你现在这么说,倒也没错。”吴遥爽快地承认,“是我把你们留在这里,为了一些对你们有好处的事情。” 毒蛇敏锐地从中捕捉到某些信号,当场表演了一次变脸,她勾起唇角,用无可挑剔的笑容对吴遥道:“前辈不妨直说,若是我等可以做到,定为您赴汤蹈火。” “让你去和许言海道歉也能做到?”看她这副能屈能伸的样子,吴遥忍不住挑眉,稍微嘴贱了一下。 任清风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依然保持完美的微笑:“当然,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不会违背鬼域之主的意愿。”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被当成垃圾踢到一边的澜樟宫宫主爬起来,见任清风为了离开鬼域如此委曲求全,他也暂时放下替饕餮报仇的念头,蔫嗒嗒地低头。 “我开玩笑的。”吴遥不想把哈士奇牵扯进来,笑盈盈地转移话题,“我想知道,你们有办法伤到一位渡劫期修士吗?” “渡劫期……”任清风蹙眉,“如果要我等送死,您不如现在就动手,我们在那位合欢宗宗主面前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不是他。” 吴遥组织了一会语言,简短地告诉他们,炼天宗的仙尊回来了。 魔修们和席玉之间莫名的仇恨持续了万年,他们必然不愿看见他再次强大,一旦席玉恢复全盛期的实力,第一个就会拿他们开刀。 “我不要他死,但要他痛苦。”她垂下眼眸,语气毫无起伏地道,“最好让漫漫长夜都变成他无法忍受的折磨,痛苦到不可能去选择原谅。” 隔着厚重的雾,任清风看不清她是用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的,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探究这件事,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思考上。 “你们要做的就是向我提供一个可行的办法,作为交换,我会放你们自由。 “如果你们做得好,那么我还会考虑帮你们破坏魔界的封印。” 话语滚到地上,无一人接住,饶是向来任性妄为的魔修也没办法立刻消化这些话,他们中最胆大的人都不可能不害怕席玉。 对魔修们而言,他是直指喉咙的利刃,斩断命运的无情神祇,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们从来没想过,盘旋在魔界上空的阴影会迎来消散的一天,所有的计划都是逃跑、不停地逃跑,躲藏到阴影无法顾及的地方。 出乎意料,率先打破安静的是多愁善感的澜樟宫宫主,壮汉眉毛拧成一团,身体止不住颤抖,结结巴巴道: “可……可以,我有办法……” 他心里直打鼓,靠着不断给自己打气才稍微镇定了一点:“少主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呢,如果一辈子都只能待在黑漆漆的深渊,也太可怜了。” 他眼里含着不符合外形的浓厚的悲悯,鼓足勇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玄黑色的符纸。 “这是附身符,配合我送给小清风的那把刀,可以让少主的魂体短暂出来一次。 “我们没办法伤害到那位……那位仙尊,但少主应该会有办法。” 黑玉刀也在吴遥这里,她爽快地把它拿出来,这玩意破不了席玉的防,用来切菜又会把案板切断,吴遥原本觉得拿着也没用,还好没扔掉。 两者一接触,黑玉匕首便诡异地融化成一团墨,浓得化不开的墨延伸展开,化作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方比吴遥高出一大截,体型也宽得多,极具逼迫感的阴影投下来,像雾重的深山。 一身玄黑盔甲覆盖了传说中的魔主的全身,也遮住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眉眼,吴遥只看见一张古朴的铁质面具,半点窥不透面具后的景色。 “少主!”壮汉眼含热泪地扑过去,手刚碰到那层玄甲,便有一道黑光闪过。 冰冷的铁片碰撞出细微的响声,沙哑的声音道:“别碰我。” 吴遥还没来不及看清过程,澜樟宫宫主已经捂住鲜血淋漓的手,失落地应是了。 任清风被魔主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惨白着脸一声不吭,悄悄捡起掉到地上的那两根手指头。 魔修们似乎已经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吴遥却有些不悦,她紧皱眉头,不客气地对魔界之主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下属在外面拼死拼活,只不过是碰了你一下,就发这么大的火。不喜欢的话,把人推开不就好了,至于动手吗?” 任清风又被她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拉着壮汉往后悄悄退了两步,把手指头塞回他手里。 染怒的双眼像雷霆一样凶猛,让人心悸,一身厚重盔甲的男人微微侧头,莫名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没事没事。”壮汉赶紧出来打圆场,“不要为了我打架,我可抗揍了。” 他对吴遥展示了一下已经接回去的五根手指,同时紧张地挡在魔界少主的面前,担心她突然动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吴遥叹了口气,就此打住,但在心里给盔甲人打了个大大的叉。 退一万步来说,这人、不,这只魔脾气这么差,万一构想的计划失败了,可以把他当成备胎,去魔界完成作死任务。 下属汇报事务时,诞生不久的魔主抬起覆盖铁甲的尖手,试图捕捉淡白色的雾气,却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听完那个“折磨炼天宗仙尊”的要求,他方才分神,沙哑地道:“你需要一个引子,引发那些尚存的魔气。” 坤渊魔气不是那么好祛除的,上任魔主以生命为代价,在席玉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难以痊愈的疤。 吴遥见过席玉因魔气作祟而痛苦的样子,知道年轻魔主说的有几分道理。 铁甲人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我会留下一重坤渊魔气,你用那把刀就可以伤到他。 “但是,不要触碰刀身。” 如果碰了会怎么样? 吴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离开小世界后因疲惫睡去。 吃早饭的时候,她又想起来了这件事,因为那把黑玉刀在“附魔”之后更加锋利了,原来可以拴住刀柄吊在墙上,可是机会不等人,为了以防万一,她现在想把刀揣在身上。 拿一层布把刀包裹住,稍微碰一下,应该不要紧吧? 她正神思不属,忽然听见一道冷清的声音说:“我可以杀了那个人吗?就是那个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的……” “不可以!”反应过来后,吴遥猛地抬头,差点被饭呛死。 呆鹅再次开口:“可是她……” “绝对不行!” 吴遥顽强地把饭咽下去,艰难开口:“发生什么事了?你暴露了?” 席玉平静地道:“没有,她看不出来,但她想挖你的坟,我告诉她没有那种东西,现在她正对着空气质疑你的死因。” 他说是空气,那肯定就是空气,吴遥让他把过程全部展示出来,看看大师姐在自言自语什么。 24. 大师姐 起初,卿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联络。 修真者不分日夜,明亮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时,她走出简陋的草庐,打开来自须弥宗的灵符通讯。 “……你还在凡界?”对面,沧桑的声音问道。 “是,磨砺道心的历练一刻都不能放松,弟子始终谨记在心。” 黑发如瀑披散在那人肩头,气质凛然脱俗的女子望向老人,眼眸如同古井无波的幽潭。 老人满意地点头,他看着一向稳重的大徒弟,目光十分和蔼:“我宗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上,能不能成为修真界第一大宗,端看你是否修炼有成。” 卿云毫不意外,她从未觉得掌门师父的期望是沉重的,面色始终如一,不卑不亢道:“师弟师妹们同样是我宗的栋梁,他们年纪还小,师父可以多些耐心。” 二师弟阙竹虽然性格跳脱但聪慧过人,三师妹醉光流自由不羁潜力非凡,现任小师妹游梅儿认真修炼从不松懈。 卿云偶尔会从宗门弟子的口中听到他们的消息,不过她的时间观念与凡人不同,最近发生的事还没有传到她耳朵里。 “老夫对他们亦是寄念深重,可惜年幼者多顽劣,不服管教,终究不像你那么稳重。” 须弥宗掌门沉吟一声,突然转换话题:“十年之后的仙盟大比,我宗意在夺魁,你认为该如何安排?” 这话颇为古怪,卿云打量了老人一眼,认真地开口: “师父,你又被三师妹骂了吗?” 须弥宗掌门沉默不语,角落里的清德真人假装很忙地欣赏柱子。 这便是默认了,可靠的大师姐熟练地颔首:“我会去劝她的。” 仙盟大比有个强制要求,未满百岁的新人修士方能参与,卿云严重超龄,而且已经去过一次,并不符合要求。 阙竹也参与过,游梅儿的资质差了些,算来算去,须弥宗只剩醉光流一人有夺魁的希望。 只不过这位师妹的性格……放眼望去,醉光流信重的唯有卿云一人,勉强会听大师姐的话。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老头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其实老夫这次找你,是因为一件关系重大的要紧事。 “卿云,你还记得吴遥吗?” 自然,她还记得从前的小师妹。 终于把醉光流放出去后,须弥宗接回来了一个天资出众的小孩。 卿云听到这个消息时,吴遥已经在须弥宗生活了一段时间。 她向一些弟子打听了关于小师妹的消息,据说清德大长老曾在深夜喜极而泣,嘀嘀咕咕什么:“终于等到了,还好我没放弃”、“三个神经病换来一个正常人”、“隔绝不良影响,势在必行”…… 正常人,想必指的是吴遥师妹,“三个神经病”是在说谁?卿云看大家都很正常,除了清德真人有些神神叨叨之外。 她想回去看看,却被清德大长老再三婉拒。不久后,二师弟也离开了须弥宗。 掌门亲传弟子之位似乎被诅咒过,十年后,传说中的“正常人”同样被驱逐出宗。 这大概是什么特定的须弥宗习俗,虽然不理解,但卿云选择了尊重。 因为前任小师妹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在凡界为其置办了一处田地。 再回临水村,已人去楼空,卿云掐诀占卜,得到了一个噩耗。 河水奔涌流泻,湍急的水流撞到岩石上,溅出朵朵水花,她抚摸着手里的弓。 帝树木的弓身上雕刻着鸟翅红嘴鱼,弦线则是用千年蛟龙的筋鞣制而成。 萧散弓惊雁,分飞剑化龙;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 萧散弓已有,分飞剑还未铸成,卿云已经失去和曾经吟过这首诗的人相逢的机会。 “……是那个人杀了她吗?得到有用的信息后,设计让她落水,杀人灭口。” 持弓的女子视线落在河流上方,虚空中无人应答,她却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偶然”路过的“农夫”发出茫然的声音,试图从空气里找到一些智慧生物的踪迹。 “我在和逝者交流,你不用在意,离开吧。”卿云耐心地解释。 席玉得出结论:她就是在和空气说话。 死去的凡人魂魄会回到鬼界,陨落的修真者则会化作灵气消失在天地之中,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吴遥喝了一口水,给自己压压惊。 尴尬的感觉从脸一直爬到头顶,现在她头皮发麻,呼吸不畅,想说点啥又说不出话来。 大师姐,你究竟脑补了什么啊?!不要瞎想! 不知道清德真人他们究竟给卿云大师姐传递了什么错误信息,现在显然有顶黑锅从天而降,盖在了吴遥的背上。 我杀我自己?这合理吗? 心乱得像根麻绳还打了死结,因为担心卿云当场杀到炼天宗,吴遥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想死,死了就不用面对社会性死亡了。 逃避可耻但有用,想到计划成功后自己溜回现代的画面,她终于放松下来。 不会社死的,大师姐总不可能和一具尸体刀剑相向。 到时候什么烂摊子都与吴遥无关,她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去花那十个亿。 回过神来,卿云大师姐已经在河边拉二胡了。 奔腾的涛声压不住二胡深沉悲伤的曲调,乐声似乎在诉说一段凄凉的往事。 “她不仅和空气说话,还坐在空气上面。” 虽然这样的操作有可行性,但一般的修真者不会这么干,突然从储物袋里掏出二胡的女人却不一样。 卿云堂而皇之地将空气当成凳子,坐姿端正,一看就是拉二胡的老手,十分熟练。 席玉很疑惑,吴遥早就习以为常,反问道:“那你怎么不帮她搬张凳子?” “哦。”他就回去搬凳子。 确切地说,是身外化影走了,席玉本藤蔓还在炼天宗掌门殿内,无所事事,撑着手看吴遥吃饭。 他自己是不吃的,比起由植物做成的食品,席玉更喜欢阳光和水,偶尔吃饭也是为了陪她。 后殿有两室两厅,都被火烧得乌漆麻黑,又被一道强大的清洁法术刮得干干净净,里面可谓寸草不生,连地板都是脆的。 那两个闯了祸的炼天宗修士不知道被扔去哪里了,吴遥左看右看,最后把猫拎上桌子。 配着悠扬的二胡声,她吃完了这顿波折的早饭,根据天色来看,也可以说这是午饭。 有点不对劲,她听了一会,看向门外:“主殿里怎么突然安静了?你应该没有把那些人又扇飞一次吧?” 席玉故作淡定地点头:“……有。” 他连一只具有智慧的饕餮都容不下,如果可以,最好把它放逐到十万八千里外,让它再也不能天天缠着某人的小腿撒娇,贴贴蹭蹭。 橘猫敢怒不敢言,趁着埋头在碗里苦吃的功夫,悄悄给他一眼刀。 [坏藤蔓,你会遭报应的!] 直觉在大脑中隐约地提醒着什么,吴遥想了一会,耳边的曲调逐渐降低,于是注意力又被大师姐吸引走了。 拉二胡,卿云是专业的,虽然没有形成一只专业的送葬天团,但她的技艺足以折服最挑剔的听众。 一曲将了,迎面而来的风将额发吹得凌乱,卿云略微抬头,望着远处绿幽幽的深山,又或是虚空,沉声道: “普天之下,万象万物,都将迎来终结的一天……” “除了神,上神与天地共存。”身后,有人道。 她回头,面容普通的农夫手里提着一张老旧的木凳,表情理所当然地说:“给你凳子,坐吧。” 没有必要,卿云礼貌地谢绝他的好意,手指仍握着木质的二胡,神态清逸。 万象万物都将迎来终结的一天,一鲸落,万物生,无论如何,她希望那个人知道,鱼跃龙门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大师姐走了…… 事情勉强算解决了吧,吴遥把脸埋在双手之中,揉了揉。 藤蔓精见她苦闷得像个缩起来的茄子,伸手戳了戳,好声好气地道:“要是觉得麻烦,我可以杀掉……”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吴遥猛地抓住他的手,坚定道,“不管出现什么状况,你别对她动手,明白了吗?” “好。”席玉觉得她以后会后悔,但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会做多余的事。 一个早上的突发事件已经让吴遥心如止水,她觉得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炼天宗向她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无论是像鹤一样鸣叫的飞鱼,还是快过劳死的社畜掌门,又或者在外靠谱回宗就炸厨房的修士,都没什么大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996441|1484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 尽管如此,吴遥产生了一点好奇:为什么炼天宗掌门的外形会像个小女孩,而且她的修为看起来并不高,这样要怎么镇住下面的人呢? “她镇不住。”席玉眼皮都不抬一下,淡定地答道。 吴遥问:“那是你推荐她当掌门的?” 藤蔓精陷入回忆,而后道:“是长老们推荐的,我从来不管……不太管这些琐事。” 吴遥狐疑地抬眸,他刚刚是不是说漏了嘴,这只呆鹅接手了自己前世的宗门,但是完全不负责任是吗? 躺在地板上睡得正香的令狐盛忽然被拎到后殿,迷迷糊糊地对上吴遥暗含谴责的目光。 小女孩哆嗦了一下,按照秘密传音的指示,战战兢兢地说:“尊者大人,我能当上掌门是因为……因为……” 说着说着,她忽然红了眼眶,哽咽一声,悲从中来:“我不知道啊,他们说可以领免费灵石我就报名了,我刚报完名,长老们就一声令下,拥护我当上了新的掌门呜呜呜……” 这一当,就是一千年,令狐盛连一天都没有休息过,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收拾炼天宗的各种烂摊子上! 好残忍,耸人听闻,吴遥听着都觉得痛苦,从前的社畜微妙地和现在的社畜共情了。 “你快想办法管管。” “那……”席玉在那道迫切的目光里思索再三,缓缓开口:“令狐盛,你可以用我的名义去管教他们。全宗上下,如有不遵号令者,不再送入执法堂,都压到掌门殿来。” 这样就差不多了,注意到吴遥的目光逐渐趋向满意,他轻描淡写地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给你三天时间,我希望炼天宗能变得规矩一些,就像须弥宗那样,不要让我失望。” 令狐盛扑通一声趴到地上,心如死灰。 屑藤蔓! 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吴遥无语,没好气地说:“你知道老头管了多久才把那堆修士管得规规矩矩吗?你倒好,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是要和须弥宗一样。” 后来因为管得太严了,不少修士无法坚守自己的道,更有甚者根本入不了道,须弥宗极度缺乏高端战力,老头又被迫收了几个作风自由的亲传弟子,完全不拘束卿云等人的行动。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有利有弊,而且很可能不适合炼天宗。 有席玉这个修真者最强战力在,他越是随心所欲,炼天宗修士耳濡目染,便会越来越推崇战力,信奉强者为尊那一套。 吴遥只是突然起了同病相怜之心,希望令狐盛能过得轻松一点,并不打算深入地插手炼天宗的事。 缠绕着坤渊魔气的黑玉匕首正静静躺在鬼域小世界当中,计划一步步顺利展开,倒计时仿佛在耳边嘀嗒嘀嗒。 离开的决心没有任何动摇,但之前消失的直觉又开始拉扯神经,吴遥微妙地品到了一点异样。 她觉得,席玉和印象里的呆鹅有些不一样,尽管他对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但对旁人却有一点霸道、以及随心所欲? 大雪纷飞的辽阔碧原上的那个“席玉”,也给了吴遥这样的感觉。 上神景星玄藤所谓的转世机制,她至今没有搞懂过。 九世轮回,若是凡人接收了这样漫长的记忆的冲刷,恐怕会变得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自我。 但是席玉好像把记忆都存在藤蔓里了,一旦渡过九重劫数,他将吸收整整九份记忆?那会导致人格混乱、心魔丛生吧? 她又以人类的角度提出这个担忧,席玉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就像之前偷偷吸收前世记忆时一样,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产生心魔。 “……因为那就是我,只是经历过不同的事情,有些微小的差异罢了。” 藤蔓精不以为然,他放弃同化印记之藤,是因为吴遥异常抗拒的态度,并非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就是‘你’?一直都是?”吴遥咀嚼着这句古怪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对。”回答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 席玉注视着她,冰寒的银眸依旧专注,仿佛无法被任何事情动摇。 他忘了记忆混乱时的自己做过什么,不过也并不是很在意,藤蔓按照惯性生长,会做的事都大差不差。 如果她是担心“非法囚禁”,其实他现在就想这么做,只是不希望吴遥生气,所以暂时忍耐下来了。 25. 昏君啊 炼天宗里有一个永远灯火通明的地方,它处于整个宗门的中心位置,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方便执法堂成员们日常执法巡逻。 令狐掌门曾经想把掌门殿搬到这里,但被执法堂长老乾摩真人踢出了门。 执法堂,不听任何人的号令,也不受掌门管束。 碍于乾摩真人的实力及执法堂的实力,令狐盛忍了。 她忍得很熟练,因为其它堂的长老也不听她的,宗里早就被千奇百怪的动植物占领,时不时还会发生各种意外爆炸,地动山摇。 有一阵子,炼天宗新人三个月内的成活率达到了惊人的50%,令狐盛不得不亲自把新人们都带在身边,掌门殿的后殿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未辟谷的孩童们的公共食堂。 忍到现在,令狐盛身边已经有了一批年轻且忠心耿耿的小修士,虽然他们也不太靠谱,但至少信服掌门,未来可期。 然后,一尊大神回来了,她再一次陷入绝望的加班地狱。 恍惚间看见死神在朝自己招手,令狐盛躺得很安详,身边的智囊团团长兼她亲封的副掌门却提出了一个计划。 计划勉强成功,虽然他们都被尊上踢了出去,但令狐盛成功博得了那位温柔的尊者的同情,从而得到了尊上的许可令。 桀骜不驯的长老们终于遭到了制裁,一时间,连执法堂都门可罗雀。 乾摩真人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正埋头处理这段时间挤压的文件,认认真真阅读每一个卷宗,然后批复。 某韩姓弟子为跟踪师父误入炼丹炉,造成剧烈爆炸,轰塌了三座大殿。 她想了一刻钟,得出结论:“死刑。” 李长老为逃避公务连夜带着山头搬出炼天宗,造成三人受伤,五人下落不明(包括李长老在内)。 这次她思考了半个时辰,实在没想起李长老如今的境界,犹豫地下达结论:“死刑。” 庞某某为了丹砂宗会员优惠,罔顾事实给新品丹药巨量好评,造成多人上当受骗。 结论很明显:“死刑。” 两个掌门弟子随意抓捕空中鹤鱼,造成一处爆炸,财物损失严重。 “死刑。” 批完所有案宗时,已经到了白天,乾摩真人放下了手里的印章。 原本满满的一盒印泥只剩下浅薄的一层,她意犹未尽,将刻着“死刑”的印章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然后朝外面喊道: “来人,按照这些批复去执行任务,对了,记得把新的卷宗抬上来。” 没想到,外面的弟子拿走那一沓墨字白纸后,支支吾吾地说:“长老,没有新的卷宗了,令狐掌门说现在执法的事不归我们管了。” 岂有此理,乾摩真人一掌将桌子拍成两半,抬腿就要去掌门殿理论,却被弟子紧急拦下。 “使不得啊,长老,尊上回来了!这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原来是尊上的命令……” 横眉冷目的女子犹豫了一番,问道:“‘尊上’是哪一位来着?” “长老您还是长点记性吧!”弟子无语凝噎,“您这个月已经迷路三回了,韩师姐找您找得都快崩溃了。” 乾摩真人已经忘了自己迷路的事,而且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在弟子的带领下,她匆匆赶往尊上的所在地。 掌门殿里,面容冷凝的男子正翻阅着一本书,姿态随意。 见有人进来,他将书合上,放入袖中,覆雪的眉眼里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乾摩真人只扫见书的封面上有“岁岁……”二字,没看到完整的书名,她大大咧咧地走过去。 “什么东西?是功法秘籍吗?尊上,你从哪里买的?让我看看。” “不是买的,别人给的。”席玉波澜不惊地道,“令狐向本尊告了你的状,你是来主动领罚的?” “属下何错之有?”乾摩真人惊讶问道,“在我们执法堂的严格督促下,出去历练的本宗弟子几乎都能活着回来,炼天宗牢牢占据了修真界第一的位置,这还不够吗?” 都是老熟人了,这些长老是什么德行,席玉一清二楚,包括乾摩真人每天都到处判死刑的行为。 他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执法堂确实贡献了很多。 但是,暂时不能恢复执法堂的权限,炼天宗的这些琐事,完全不如让阿吴笑一笑重要。 “该死的昏君!”被当场揍了一顿之后,乾摩真人骂骂咧咧地甩袖子走了。 ?? 某个新晋“昏君”想道,可能是宗门里多了些传言吧,不然以乾摩长老的记忆力,是骂不出这种话的,她连五界是哪五界都不记得。 无所谓,席玉装模作样在殿里待了一个时辰后,飞快地离开了。 嫩草的汁水在指腹上留下一道淡绿的痕迹,微风习习,吴遥正思索着一个问题: 藤蔓精的血也会是绿色的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深幽清新的寒潭水息从身后的风中传来,她头也不回地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炼天宗的靠谱程度被吴遥高估了,他们好像把席玉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人物,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趁机谋害自家尊上。 藤蔓精也不在意养伤的事,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吴遥旁边转悠。 伤自然是不碍事的,不痛就等于痊愈了,他把这个等于式告诉吴遥,得到了一个白眼。 “都快裂成两半了吧,你管它叫痊愈?” 她把草叶子丢掉,挽起袖子,想确定那道伤的位置,快碰到席玉的衣领时,手腕忽然被抓住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把周围的无关人等全都赶走,才摆出一副随便她怎么样的姿态。 吴遥潜意识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呆鹅的脑回路很清奇,猜不中是很正常的,她没深想,伸手去解他的道袍。 直领大襟的星辰色外衫被褪去一半,雪白的里衣映入眼帘,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锁骨时,吴遥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气氛里的一丝异样。 她抬起头,忽然和席玉的目光撞上,连他微颤的墨鸦色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像,靠得太近了…… 她停下动作,席玉反而引导着她的手去解自己的衣裳,一寸寸剥落。 ……现在可是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没有遮挡的草地上! 她匆匆扫了一眼,大致确定了,那条缠绕着魔气的裂缝仍在某个藤蔓精的胸膛上,赶紧替对方拉上领口。 “好了,我看见了,你安心养伤去吧。” 吴遥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我还有事,约了人,我先走了。” 她落荒而逃,没有回头看身后的视线,随便想了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比如,炼天宗实际上是处在一座名为有鹿的岛上,这座岛没有固定的位置,一直飞在天上,很难被人发现。 众多炼天宗修士的脚底下,是全修真界最大的一条灵脉,被完整地挖出来,置于岛内的法阵中。 吴遥确实约了人,她想搞清楚炼天宗的大型飞行法阵摆在哪里,还想知道他们的镇宗之宝“破虚印”被藏在哪个秘地里了。 令狐盛的好感已经被吴遥刷满了,她提出参观这些地方的要求时,炼天宗掌门没有拒绝。 毕竟她手握鬼域小世界,还得到了席玉的信任,哪怕她天天坐在灯柄上在炼天宗上空飞来飞去,也没有人敢阻拦。 幽蓝的灯笼里,冷寂的火焰轻轻摇曳,吴遥在宝石般光洁的灯笼壳上看见自己恍惚的脸,猛然间惊醒了。 有些东西虽然梦幻美好,但来得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996442|1484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轻易,总是无法让人安心的。 何况……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多特殊,只是出现的时机刚刚好罢了。 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也被照顾得很好,但如果达不到目的,就会被换掉,想做实验的人会寻找新的小白鼠,然后一如既往悉心地照顾新的小白鼠。 席玉需要渡过情劫回归神界,而吴遥需要一次盛怒后的死亡,最好的结局就是两人一刀两断,用背叛和欺骗为这段时光划上句号。 再次想得出了神,直到令狐盛的声音在耳边疑惑地叫了两遍,吴遥才回过神。 “……你继续说,解封破虚印需要什么步骤?” 外表年幼的女孩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耐心重复道:“此物事关重大,我宗在上面布置了九九八十一道封印,有的需要我的法力才能解开,有的需要炼天宗每个长老的信物,还有的需要特殊的符咒。 “最后一道封印,则需要……需要尊上的血。” 吴遥一一记下,面无异色。 为了十年后的仙盟大比,炼天宗正在逐步解除破虚印上面的封印。 吴遥建议他们直接把那八十道封印都解开,反正最后一道封印的解咒在他们仙尊的身上。 “没有人能伤到他,对不对?”她笑着说,“事先把其它解咒物都凑齐,也省得到时候突然出乱子了。” 令狐盛正犹豫不决,又听她道:“须弥宗有一位天资极其出众的年轻修士,连身在凡界的我都有所耳闻,你们有把握在下次的仙盟大比中获胜吗?” “如果您指的是那位道号叫醉光流的修士,”炼天宗掌门很快就愁眉不展,“说实话,我没有把握,只能督促弟子们尽快修炼。” 说着说着,令狐盛感慨起来:“当初我宗也派了修士前往凡界,希望能收醉光流为徒,可惜须弥宗那帮人太无耻了! “轮无耻,我们完全比不过他们。” 虽然没见过醉光流,但关于三师姐的那段传奇往事,吴遥听说过。 据说当时两宗都试图说服醉光流的父母,让他们将年仅一岁的婴儿醉光流交给自己。 他们唇枪舌剑互怼之时,三师姐的母亲慢悠悠地抱起不哭不闹的婴儿,哄道:“宝宝,是不是想去嘘嘘……” “嘘……须弥宗,对,去须弥宗!”无耻之徒先声夺人,快炼天宗修士一步,将妇人的话截断,抱走了醉光流。 听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八卦男说,这就是他三师妹天天在宗里骂骂咧咧的原因之一。至于其它原因,以后有机会再讲,小孩要乖乖睡觉了。 提起醉光流,显然让令狐盛陷入惋惜遗憾等纷乱的情绪,她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深觉生活艰难,眼神扫过重重封印下的银白印记时,顿了一下。 “您说得对,迟则生变,万一有人把信物忘了丢了,破虚印就拿不出来了。” 令狐盛没有指明是谁的记性差得离谱,只是颇觉心累。 管理一个庞大的风格自由的宗门真的很难,特别是有一群那样的长老在,如果他们哪天不拖后腿,她就要谢天谢地喜极而泣了。 反正最后一道封印很特殊,尊上那边应该靠得住,其它的撤了就撤了吧。 …… 计划顺利到吴遥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真的太信任席玉了,哪怕他失踪过很多年,也不觉得自家尊上有一天会突然倒下吗?他有那么靠谱吗? 不过,计划顺利是一件好事。 趁着深夜,吴遥再次进入鬼域小世界,这里和外界完全隔绝,几天下来,没人发现里面藏了一堆魔修。 任清风等人在其中待了好些日子,正无聊地走来走去。 吴遥开门见山道:“听我说,我有个计划,你们分成两波替我完成。” 26. 共感 刀刃寒芒四溅,通体漆黑的刀身上缠着一重若隐若现的墨色气流。 吴遥抬起头,淡红的穹顶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那位冷若冰霜的鬼王般,难以撼动。 在这里,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不能伤害到鬼域之主。 所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稍微碰一下它应该没关系吧。 得确定这把危险的魔刀不会噬主,否则万一把自己割伤了,算自杀还是他杀? 但吴遥还记得,那位魔界少主嘱咐过,千万不要触碰黑玉刀的刀身。 于是修长的手指在接触到刀身之前往回一勾,精准地扯下了那缕漆黑的魔气。 气流在被柔软温热的皮肤裹住时猛地一颤,忽然用力扭动,试图挣脱手指的控制。 挣扎的力度微不足道,吴遥捻起那一丝坤渊魔气,用撸小狗的手法,耐心地从头到尾抚摸了一遍。 “乖,别乱动,你要记住了,不能咬我……” 碎碎念念到一半,魔气软软地倒在掌心里,似乎不能承受一般,逐渐扩散。 吴遥赶紧停下动作,没一会儿,墨色又浓郁起来,汇成气流,试图蹿出“五指山”。 它失败了,轻柔的抚摸再次落到身上,魔气不堪忍受,几乎化成一摊温水。 一放开,它又卷土重来,拼命地逃跑。 整个过程重复了好几遍,桀骜不驯的漆黑气流终于不再反抗,自暴自弃地蜷缩在掌心里,任由那只手摆弄。 目的达到了,吴遥无情地倾斜掌心,将其倒回冰冷的黑玉刀刀身上。 魔气尚未恢复原来的形态,身上又落下一重光滑的绸缎,不轻不重的按压隔着薄柔的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它缓缓从绸布的缝隙中飘出去,那只手已经毫无留念地移开。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深渊中,浑身覆盖着玄甲的男人动作僵了一瞬,金属与石桌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少主,您怎么了?” 年轻的少主忽然低下头,交叉的双手紧紧抵在额前,一言不发。 议事大厅,长桌的左右两侧,几位魔宫宫主投来好奇的目光,更有甚者,试图通过神识探究出他的异样。 “……无事。”掺杂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从铁甲后传出来。 还没等下属说出第二句话,少主就化作魔气消失了。 阴暗的角落里,魔气重新显现形态。 四周鸦雀无声,但共享的听觉让黑暗不再寂静,那道玩弄似的声音贴在耳边,漫不经心道: “乖狗狗、咳,乖魔气,听话一点,我现在勉强算你的主人吧,不能伤害主人对不对……” 男人倚着墙壁阖上双眸,缓缓滑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 或许是误打误撞,凶狠的魔气不再袭击自己,态度逐渐顺从,吴遥很满意,她在黑玉刀上缠了一层隐匿气息的绸布,将其放进袖中。 [宿主,本系统已经把他们的传送符都搜刮过来了。] 雾气里钻出一只大橘猫,它嘴里叼着一个储物袋,兴高采烈地说:[一共九十九张,一张都没留给那群魔修,他们的表情特别沮丧,肯定也觉得你很坏。] 这个“也”字是哪里来的? 吴遥挑眉一笑:“我坏的地方多着呢,你也想体验一下吗?” [我错了。]系统瞬间跪滑。 储物袋里的黄纸纷纷扬扬,掉落满地,这里是鬼域中雾气最浓厚的位置,也是吴遥曾遇到鬼王之影的地方。 她用九十九道传送符摆出一个复杂的法阵,又盖上一层淡白的雾气,并将这里取名为“强制刷新点”。 她把猫抱到阵眼的位置,郑重道:“到时候你就留在这里,随时听我指挥。万一…… “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会借这个小世界的力量启动传送阵,你就负责模仿我的数据,锁定我的位置。” 希望担心是多余的,吴遥揉了揉太阳穴,她不确定自己脑子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源于何处,只是多做点准备总不会有错。 [全都交给我吧!]橘猫神气地抬头挺胸。 [不过,宿主,万一那些魔修不听你的怎么办?没有传送符箓,直接进入炼天宗大本营,他们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要不然我先去监督他们一会,再赶回来?] “算了吧,你能监督什么?”吴遥知道它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小废猫,没指望它做任何和战斗有关的事,“我还不如去指望任清风。” 别人可能不懂,任清风肯定明白,只有把炼天宗搞得越来越乱,让他们自顾不暇,魔修们才有趁乱逃出去的机会。 和聪明人不用说太多,吴遥相信她会全力以赴的。 …… 任清风暗中骂了某人不止一千次,骂到第一千零一次时,她一脚踏空,摔出了鬼域。 久违的法力回到了身体里,恢复行动力的那一刹,她顾不得其它,迅速转身捂住了壮汉的嘴。 “安静。”她熟练地警告。 澜樟宫宫主认真地点头,但盖在嘴上的手仍没有拿开。 “我和宫主去一号地点,你们先待在这里,等有动静了,再拿出那件东西。” 黑衣的女人完美融入夜色当中,她将声音压得极低,眉目冷凝,严声吩咐一众魔修。 身处敌方大本营,魔修们都相当紧张,他们下意识看向壮汉,而他也不负众望,直接向所有人传音: “等会我就回来接你们,你们只要负责逃跑就好了,我一定会把你们都平安接出去的。” 深夜山林里,树叶沙沙作响,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帷帽女做了什么,一号地点的守卫少得可怜。 因着鬼域之主那道不允许杀人的命令,任清风略一思索,便松开长发放到脸上。 她一脚将壮汉踹倒,同时佯装慌乱地跑向秘地,拍打大门:“敌袭!有魔修混进来了!救救我。” 跑出来的守卫修士拿着武器直冲魔修而去,忽觉后颈一痛,一根银针从发丝凌乱的女人手里闪过,他眼前一黑,又听见她在大喊救命。 * 炼天宗罕见地举行了一次宴会,大部分修士都被迫准时到场,只因那位永远戴着帷帽的尊者提出了一个任性的要求。 吴遥说怕认错人,所以希望能把炼天宗的修士都叫过来,一一认清楚。 公认的“新晋昏君”满口答应,于是除了守护少数几个关键秘地的修士,其他人都被叫过来了。 死恋爱脑!乾摩真人骂骂咧咧地远离中心位置,生怕沾上那些软弱的气息,因着手腕上那条系得紧绷的多余的丝带,她瞬间和丝带另一头的弟子拉扯起来。 “别扯了,再扯死刑!” “昨天判过,前天也判过了,师父,要死几次你直接说吧。” 手上和脖子上套了一大堆铁链的男人绕开她俩,得意地冲到人群里,大喊:“我李康回来了!掌门说我犯了弥天大罪,给我套了十副枷锁,你们做得到吗?” “就你犯的那点小事?哼,我可以戴二十副!” “我三十……” 令狐盛本来要崩溃地大喊“求求你们别攀比犯罪”,但忽然想起尊上在这儿,于是安详地躺回毛毯上。 副掌门兼第一狗腿子蹲在她旁边,时不时把靠近的修士驱赶走。 到处都是自由的气息,吴遥暗自感叹,余光瞥见以星辰碧海为袍的男人低垂着头站在窗边,神色寡淡,浑身都散发着飘渺疏离的气息。 “席玉,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她笑盈盈地踏进清辉的月光之中,脚边瞬间蔓延出一道瘦长的黑影。 “很吵。”和她说话的时候,席玉总会让语气更柔和些。 他悄然喟叹:“如果只有我们两个就好了。” 听多了这种话,吴遥已经免疫了。 天空中皎洁的玉轮似曾相识,那夜山林里的月也是这样透亮,她心中触动。 “那时候,我……” 她刚开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呼吸,大地整个晃动起来,月轮忽然左右摇摆。 大殿里的杯碟噼里啪啦地倒下,剧烈的倾斜让酒水洒了一地,众人惊愕四顾,又纷纷将目光移到波澜不惊的仙尊身上。 没人能在尊上的眼皮底下搞出大事,不慌…… 距离骤然拉近,吴遥笑着抬头,手腕却猛地一转。 握刀的手很稳,席玉的神情有一瞬间恍惚,他捂住胸膛,撕裂的痛楚扯咬着神经,鲜血慢慢渗出衣裳,滴落在地。 “尊上!!” 他再也站不住,在惊呼声中缓缓倒下,银眸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但仍然倒映着吴遥的身影。 漆黑的魔气从那道经年的伤口快速窜出来,她移开视线,瞧着不再凶戾的刀刃,淡淡道: “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的。” 地板下的震动极速扩大,诡蓝的火焰在山林中冲天而起,往四处咆哮奔涌。 永不熄灭的冰棱幽火从宝石灯中释放出来,火焰的燎舌燎没了所到之处。 大殿在一刹那变得安静,再迟钝的修士也能意识到,一切都是拜眼前的人所赐。 令狐盛脸上充满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996443|1484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解和愤怒,众人暴掠而至,尚未触及吴遥的衣角,便眼前一白,落入无边无际的雾气中。 地板下,薄金的光芒迅速绽放,恭候已久的鬼域吞食了所有猎物,大殿在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 “现在,只有我和你了。” 嘴角的弧度毫无变化,吴遥仍维持着轻慢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向来淡漠的炼天宗仙尊。 银眸如同寒潭,除了被魔气勾起的痛苦,只剩下洞悉与了然。 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席玉就知道了她的打算,吴遥也知道他知道。 从始至终,他不相信她会动手,白纱后却传来一声奚落的冷笑: “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滚滚震动带来轰隆的巨响,泥土沙砾不自然地飞溅,秘地仿佛随时会坍塌,守在破虚印旁的几个修士坐立不安。 岛屿一直在向下掉落,失重让他们升起不祥的预感。 门忽然打开了,头戴帷帽的尊者走进来,熟悉的声音命令道:“有魔修混进来了,他们破坏了驭岛大阵,还四处放火,你们都出去帮忙。” “他们竟然没被尊上干掉?” 吴遥不慌不忙地说:“席玉临时有事,带着令狐掌门等人离开了炼天宗,现在宗内无人,麻烦你们了。” 修士们向外探出神识,看见盛大的幽蓝火焰在宗内肆虐,赶紧跑出秘地。 最后一道封印需要尊上的一滴血,他们都知道,也都认为无人能做到。 放置破虚印的地方只剩下吴遥,在寂静的秘地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叹息,神经依然紧绷。 鬼域不在身上,而是飘在那处大殿附近,吴遥心知肚明,上神实力深不可测,一丝坤渊魔气只能让席玉痛苦,但不能拖住他太久。 所以,她要以被困在小世界里的炼天宗修士为饵,让他左右为难。 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变数可能是那位寂冷的红衣鬼王。 释放破虚印后,这件先天灵宝要一路穿过鬼界,砸到最深处的魔渊里,这可能会触怒鬼王。 毕竟谁都不想在家里待得好好的,却突然被一斧头砸穿天花板吧? 不过,话说回来,成功与否对吴遥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她的目的仅有激怒席玉后被他杀死。 打破魔界封印只是她伪装出来的目的,所以,做个样子就好了。 亲手取出的鲜血滴落到法阵里,立时狂风大作,整个秘地白光大绽,刺眼的光束贯穿天地。 一团流转的符文从光柱中显现出来,吴遥顶着大风,将法阵的某一角改写成新的图案,破虚印便顺着法力的指引猛地下沉,一路穿过凡界的云霄,直达众生寂灭之死界。 和覆盖在无边深渊上的银白屏障相撞的那一刻,上面出现了一条微小的裂缝。 接着,一只莹润晶白的手从空气中显现,将它拾起,放入流红的袖中。 “藤蔓,你最好是有事。” 沁寒森严的声音瞬间传到炼天宗上空,席玉没搭理那句鬼话,缓缓起身,苍白到几近透明的手上沾满了血迹。 他懒得止血,空洞的眼睛在捕捉到某处的气息时忽然聚焦。 四处都是冰棱似的幽蓝火海,但月色依旧皎白如霜,就像那天晚上,她捧在手里的那一盈。 有鹿之岛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吴遥本来就被风吹得脚步不稳,只好退出秘地。 她不知道破虚印有没有掉到目的地,但看见了四周倒塌的树木。 山上火海冲天,仅剩的修士忙着控火和追踪魔修,慌乱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都离这里很远。 苍山倾颓,大地瓦解,混乱的夜幕里,沧溟星海闯进视线。 刺目的殷红顺着席玉的胸膛流下来,他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浸在摇摇欲坠的月辉里,眼眸里没有怒意,也没有痛苦。 他为她一人而来。 吴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脏狂跳如鼓,她想把这当成是将死的紧张,但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对。 大雪簌簌飘落,脚下忽然变成空寂的原野,吴遥想逃,却被一个冰冷的怀抱紧紧束缚住。 席玉俯身,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还不够,远远不够,无法满足,除非她永远属于…… 无数粗大的藤蔓缠绕上吴遥的身体,一点点收紧。 “我们和好吧。”藤蔓化形的男人双手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 额头相抵,温度交融化成一团,耳边剧烈的心跳也掩盖不住那道平静的声音。 她后知后觉,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