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咒术师了的咒灵决定叛逃》 1. 沙滩咒灵 001 “才……才能……”浅栗色发的少年身后趴伏着扭曲可怖的咒灵，它发出低哑的嘶吼，缠着少年脖颈的尾部逐渐收紧，氧气的缺失使得少年原本苍白的脸显出紫色。 咒灵转动着自己的脑袋，身子向前探，他的头几乎要与身旁的另一个少年相贴，六只眼球上下转动，散发出浓稠的恶意，黑发金眸的少年恍若未觉。 ** 三月下旬，在经历了退社和升学考试后，帝丹国中的三年级生们与陪伴他们三年的母校告别，迎来了毕业和短暂的春假。 在春假结束之前，剑道社的成员们不约而同聚集在了一起。 帝丹是少有的包括小学、国中、高中乃至大学的学校。国中部和高中部也仅仅相隔了一座围墙，但就是这一堵围墙，隔开了两个校区，泾渭分明。尽管大多数前辈们选择了直升高中部，但他们都明白，以后见面的次数不会多了。 以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都没有提起即将到来的分别，他们像往常一样迅速敲定了之后去海边玩的一系列事宜。 他们约定在3月25日，在春寒料峭的当下倒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片濑海岸。 暖烘烘的太阳把海滩上的沙子也粘上了热气，一众熟识的少年穿着沙滩裤在海边踩着水，他们喊着中二爆表的名字向前辈们发起“攻击”。 这次之后，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因此他们格外珍惜现在的相聚时刻。 除了非臣莪术。 黑发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长袖长裤的打扮和“清凉”的海滩格格不入。他低垂着眼，微长的刘海下一双灿烂的金眸清澈见底，但此时里面满满的都是困倦。伴随着眨眼的动作，他眼角的水花一闪而过，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给他增加了一种萎靡的气质。 他看着不远处的“混战”——那群人已经滚成了一团，周围就剩下他一个人硬生生地戳在这里，格外显眼，他依旧不为所动。 非臣莪术没忍住，低头打了一个哈欠。 在结束了悠闲的国中生涯后，他本应该进入私立樱兰高校。 但是—— “莪术，再来打一架吧，如果这一次你输了就陪我去上高专。”白发少年用苦恼的语气如是说：“因为莪术实在是很危险啊，又不愿意和我定下束缚，不放在身边很难放心呢。” 非臣莪术答应了。 然后在黑发少年惊愕的视线下，白发少年用刚领悟的【赫】一把把对方送到了医院。 那一瞬间，白发少年开心的像一个终于吃到了最想吃的糖果的孩子。 愿赌服输，按照约定，非臣莪术将要去东京高专上学。 从此他就过上了日常经受电话轰炸，被某人催促去樱兰办理退学手续的日子。 办理退学手续的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家长、同学还是学校的阻碍？ 都不是。 是出院！ 非臣莪术对着自己被驳回的第十次出院申请陷入沉默。 霓虹拥有相当完善的未成年保护法律，这使得他们很重视受到伤害的未成年。 所以当非臣莪术被五条悟送到医院时，他发誓，医生的视线在五条悟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五条悟脸上带着小圆墨镜，两个手揣着兜站在旁边，脸上还有着一道伤口大概是他身上的不良气息过于浓重，而被他带过来的少年又实在凄惨，那个医生看起来非常想给他一套组合拳，然后送他去少管所。 他看了看非臣莪术又看了一眼五条悟，最后他沉默地开了一张住院证明。 其实非臣莪术的伤并没有很重，两人只是切磋，都没有下死手，这些伤对于咒术师的强健身体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他只是看着比较凄惨。 意识到自己输了之后他也懒得再动，闭上眼任由五条悟拖着自己走，再睁开眼就发现到了医院。 非臣莪术：…… 其实他真的有理由怀疑五条悟是怕他回去之后直接跑路，所以把自己送进医院冷静冷静。 高级病房三餐都有人配送，营养餐的味道也很不错，还没有人逼迫自己工作，其实非臣莪术在医院里住的很满意，除了他至今搞不懂那个医生到底懂了什么。 作为未成年，特别是长相符合大多数人审美的未成年，之前还以一种凄惨的形象在医生面前刷了不少怜爱值。 他在医院过得顺风顺水，甚至有一种提什么要求都会被满足的感觉。 当然，除了出院。 非臣莪术手里拿着第十次出院申请陷入沉思。 哪怕没有反转术式，几天的休养足够他的身体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可是这明显违反了基本的医学理论。 医生对在眼前发生的医学奇迹无动于衷，面对非臣莪术提交的出院申请，他们一致表示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虽然在这里偷懒摸鱼真的很爽，但是樱兰即将举办开学典礼，既然已经确定要退学，他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分班名单上。 去樱兰调出自己的学籍是必须的。 最后他摸清了医院换班查房的时间表，过上了跳窗翻墙躲监控，每日查房时过来打卡的日子。 非臣莪术原本没打算来参加这次聚会，他在国三转入帝丹国中，只有不到一年的相处时间，他和剑道社的关系本就不算亲厚。 转学需要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他本可以在医院睡个久违的好觉。 可是到时间后，他条件反射就从医院翻了出去。 大早上的，清晨的只穿了一身病服的 都已经出来了，他也不想再翻回去，看到剑道社的社员在line上发的邀请后，他没怎么犹豫就来了这里。 不过这里看起来也不太适合自己，非臣莪术清楚地看见远处的那一团在海水的冲刷下越滚越远。 可能大概或许他就应该再翻一次墙回去老实睡觉。 非臣莪术掀开眼帘，看见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朝这边走过来。 “非臣君。”对方先一步打招呼。 非臣莪术看向眼前的少年，因困倦有些迟钝的大脑花了一会儿才找出眼前少年的信息。 柚木裕太，剑道社的副社长，这学期经常请假，成绩和剑道都是中规中矩，据说是一个热情温柔的人。 “柚木君。”他回应对方，侧了侧身子，把路让了出来。 热情温柔，只这一个词就和自己像是两个极端。 而且…… 想到对方靠近自己时，他听到的絮语，非臣莪术朝已经走过一段距离的柚木裕太瞥了一眼，一个漆黑的爪子牢牢抓着他的后背，更多的部分在阴影里蠕动，巨大的虚影在他的头顶凝聚。 他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对别人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啊。 非臣莪术没管他，而是躺在了旁边的沙滩椅上。 他想的很清楚，别说只是还没形成咒灵，就算是出现了咒灵，也应该让专业的咒术师来解决，而不是他这个准高专生。 而那个咒灵的强度，撑死了也就是二级，祓除很简单，但是祓除后留下的残秽太明显了。 既然去高专上学已经成为既定事实无法改变，在听过五条悟吐槽的咒术高层各种智熄操作后，他只希望自己未来的高专生活远离咒术高层，能够安心摸鱼，低调毕业。 最好把他按死在三级上一辈子。 如果在这里检查出他的残秽，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那帮咒术界的人，我很厉害，好宰，速来。 他拒绝。 出手救人会很麻烦，这些人都死了也会很麻烦。 非臣莪术讨厌麻烦。 据说咒术界收集信息的机构叫做“窗”，希望他们能靠谱。 最好现在赶紧来个咒术师。 非臣莪术躺在沙滩椅上，他拿起旁边的帽子盖在自己脸上，阳光照在他略有些苍白的皮肤上，在社员们兴奋的喊声中，慢慢放松全身的肌肉。身旁飘过腥咸的海风以及几个学弟自以为压的很低的声音。 “在那边躺着的好像是非臣前辈诶。” “前辈好像睡着了……” 几个少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可洗油性笔，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他们是国一的学生，在讲究资历的霓虹，他们被不少前辈们明里暗里地欺负过，他们和其他的前辈们关系算不得好，而和他们同一年加入的非臣莪术倒挺熟悉。 因为他在入社当天挑了整个剑道社的壮举，国一生对他还是有些滤镜在的，可是在后来对方一天天逃训偷懒之下滤镜从有到无直至消失。 在全社团的人都很努力时，他那副懒洋洋的态度真的很难让人尊敬。 尤其是别人都比不过他时。 但是他确实是少数几个愿意教导国一生的人，虽然过程也很欠揍就是了。 几个少年蹑手蹑脚地朝非臣莪术靠近。 他脸上的帽子是一顶有很多空隙的草帽，虽然这个仰躺的角度让他看不到那几个人再商量什么。 但是，拜托，他不聋好吗？ 他能记住这些人，大概要归功于他们的废物学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其实一直搞不太懂和自己同届的那几个人是怎么好意思欺负比自己强的学弟的。 那几个学弟又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非臣莪术：…… 该怎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告诉他们自己其实没有睡着。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么招人惦记。 在他想明白之前，一个人挡在了他前面。 比起这个人，非臣莪术先一步察觉的是那股杂乱，浑浊的咒力，裹挟着浓郁粘稠的恶意。 爪子牢牢抓住他的肩膀，后背趴伏着畸形可怖的怪物。 “才……才能……为什么我没有才能……” 怪物重复着普通人听不到的语句，它转动着他畸形的脑袋和金鱼一般的眼睛，像是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是剑道社的副社长。 2. 咒术未来 002 “剑道……”继咒灵之后，柚木裕太也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和之前清亮的少年音不同，他此时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久未发声的凝滞感。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除了几个单词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副社长一直维持着平易近人的模样，几个学弟倒是对他没有什么恶感。 看到他状态不太对，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准备询问一下情况。 察觉到几人的靠近，柚木裕太的嘴角扬起了和平常一样的弧度。 非臣莪术：…… 所以咒术界派过来的咒术师什么时候会来。 “窗”应该有把情报传回去吧。 非臣莪术不是很了解咒术界的办事效率。 但是，他感受了一下周围的咒力浓度，虽然不强，但是二级应该还是有的。 如果五条悟说得没错，二级对现在的咒术师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厉害的诅咒了，是属于发现后会立刻派人解决的类型，现在五条悟的可信度在他这里打了个问号。 非臣莪术还是有点犹豫，他现在在想一个问题。 咒灵会流口水吗？ 他从帽子上的空隙往外瞅了一眼，因为柚木裕太出现在与海边相反的方向，那几个学弟在另一个方向，也就是说他现在两方夹在中间。 学弟们正在朝这边走，他们要去副社长身边就要经过非臣莪术，但是这个咒灵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可能是等不及，它的头越伸越长，挂着一些不明液体，伴随着他转动脑袋的动作，颤颤巍巍的好像马上就能滴落。 所以咒术师什么时候能来？ 非臣莪术又瞅了一眼。 那个头已经快到自己的正上方了，他开始思考自己现在暴起祓除咒灵不被注意的概率有多大。 毕竟一直到几天之前，成为咒术师这个选项都从没出现在他的人身规划里出现过。他对咒灵的认知其实挺有限的，大部分来自五条悟的吐槽，现在连这些都要归入待定一方。 他知道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由咒力直接构成，一般在被祓除后会直接消失，可是他不知道咒灵的衍生物，比如这只咒灵的“口水”，在咒灵死后会是什么状态。 他现在什么都没带，运动服下面就是他的病服，再躺一会儿还要回医院刷脸，因为不知道医院什么时候才能放自己走，他回去之后还得在医院接着躺。 诚实地说，他对直接上手揍这只咒灵有点接受不能。 如果他有五条悟的术式就好了。 对了，五条悟。 非臣莪术突然想起来那天五条悟把自己送进医院前，告诉他的【赫】的原理。 五条悟将“负无穷”的吸引转换为“正无穷”的排斥，发挥的威力是【苍】的两倍左右。 非臣莪术没有bug一样的无下限，但是如果把咒力压缩，再利用“反射”原理，他大概能像【赫】一样把咒力弹出去。 尽管非臣莪术想了很多，现实里也才过去几秒钟。 他露出了笑容，在帽子的遮挡下没人发觉他的动作。 在人类和咒灵中间，他突然坐了起来，右手接住从滑落下来的帽子，眼角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红痕。 在走过来的几个学弟眼里，他像是刚睡醒一般，抱着胳膊，很自然地伸了个懒腰。 而几个学弟看不到的另一侧，他的手握成拳头，然后食指和拇指翘起，组成一把枪的形状，术式飞速运转，在食指上压缩出小小一个咒力团，白色的光在指尖闪烁，又很快消失不见。 二级的咒灵已经有了少量的智力，或者说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在非臣莪术起身前，它并没有把在场的人类放在眼里，而在看到那团小小的咒力后，咒灵很突兀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露出了堪称恐惧的表情。 感受到咒灵的惊恐，非臣莪术眯起眼睛，那双金色里是一如既往的倦怠，他没有给它一个眼神，只是用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拟声词： “砰”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团咒力没入咒灵的眉心，从头颅到四肢，一寸一寸化为了飞灰。 柚木裕太随着咒灵的消失像是失去了什么支撑，他向前走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本就苍白的脸色倒是泛出了一点红晕，他的脸上满是茫然，看起来对自己出现在这里感到奇怪。 迷茫的状态没持续几秒，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大笑着跑向了沙滩的另一边。 刚刚走到旁边的学弟们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副社长怎么了。 非臣莪术没管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的柚木裕太，他把手臂放下来后又换了个坐姿，用手支着侧脸，盘着腿坐在沙滩椅上。 听到那句疑问，他歪过头朝学弟们投来一瞥，用那种懒洋洋的腔调道： “啊……谁知道呢。” ** 东都大学附属医院。 非臣莪术在寻找自己这些天发现的最佳通行路线。 现在的时间比他往常翻墙回来打卡的时间要晚一些，他观察了几天得到的能完美避开所有人的路线也要做出一定的调整。 为了减少与咒术师交集，防止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残秽，在他出手祓除咒灵之后，他就应该早点离开。 但是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执着，在他熟练地用敷衍大法糊弄过感到奇怪的几个后辈之后，他憋着一股气，硬是在无聊的沙滩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咒术师。 远远看了那个咒术师一眼后突然感觉自己也有够无聊的，可是他对家系咒术师行事风格的判断除了差错。 ……按照五条悟的吐槽，出门祓除一个二级的杂碎还带着一群跟班，这种风格，应该就是所谓的家系咒术师。 按照非臣莪术的理解，既然咒灵的存在不能被普通人知道，那么咒术师的工作就应该要隐蔽一点 至少他没从那个走在中间的看起来就目中无人的咒术师身上看出来低调，他一来就用帐封锁了这里，强硬地要求普通人离开。 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恨不得把这里有问题，我也有问题写在脸上了。 非臣莪术不太明白，但他大受震撼。 片濑沙滩那么大一块地方，一来二去，疏散普通人花了不少时间，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点担心自己留下的残秽有点担心，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一点残秽早就被风吹没了。 他反而开始担心咒术界的未来，这么一对比五条悟竟然还算靠谱，所以这就是他硬要拉着自己去高专上学的原因吗？ 非臣莪术趴在医院的墙上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没了那种什么都去拼一把，既无畏又不服输的少年意气了。 虽然身体依旧很年轻，但是他的心早就已经老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个地方摸鱼混日子，其他的无论是听从家族去樱兰上学，还是叛逆一把跟着五条悟去高专，其实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就是临近开学又转学，有点对不起须王和凤。 刚在家里因为转学的事大闹了一场，他现在不太想回家，希望这次回去后医生能放自己出院。 今天就是咒高的开学日，拜托，他真的不想连上学都要定时定点来医院签到。 可能他未来的同期们已经完成报道了。 如果不是住院在前，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家里那些人给他找不痛快才卡着他的出院申请。 经过这几天实践，非臣莪术爬墙躲监控的技能异常熟练，他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病房窗户旁边。他先露出半个头，观察了一下房间整体有没有可疑人员，再把脱下来的运动服扔进去，最后用手撑着窗台，斜身一跳，很轻松就进了房间。 10分。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分数。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主治医生， 新出智明幽幽地看着他，然后朝他绽开了一个微笑。 非臣莪术：……有点渗人。 医生办公室。 年轻的医生和病人大眼瞪小眼，小小的房间一片寂静。 最后医生率先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又看向眼前的连坐都带着一股懒散劲儿的少年。 对方在椅子上歪着身子，没个正型，但是可能是他精致的外貌，看着居然有点赏心悦目…… 新出智明摇摇头，抛开自己脑子里的想法，不提那具有欺骗性的外表，对面的人绝对是自己从业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病人。 先是浑身破破烂烂带着一身伤过来住院，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准医院通知家长，如果不是对方的再三保证，他差一点就要报警，以免这个明显是未成年的人牵扯进什么非法事件里。 在得知要住院后对方只在第一天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之后好像就有了一种躺平的心态，他觉得起码那几天，对面的人还是挺开心的，但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他就收到了落款为同一个人的出院申请书。 医生：Fine. 小小地感慨了一下对方的坚持不懈，他毫不留情地毙掉了所有申请书。 大概是在昨天晚上，他总觉得生活过于平静。 思来想去，他在今天早上来到了非臣莪术的病房。 对方给了他一个惊喜，他翻遍了全部监控也只找到了黑发少年跳窗的记录，等在病房目睹了全过程之后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非臣莪术的病房在三楼，医生回想起他动作的利落，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在新出智明开口之前，他意识到对面的人一直看着同一个地方，像是在发呆。 那个方向是…… 他的目光顺着非臣莪术的视线移动，不出所料在尽头看到了自己办公室的窗户。 新出智明：…… 非臣莪术正在计算从四楼的办公室到地面的监控死角落点的距离，突然抖了一下，看到医生他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 医生沉默了。 “你是在恐吓我吗？”他诚恳地发问。 非臣莪术：“……不是。” 3. 入学之前 003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身处东京街头，非臣莪术终于有了一种自由了的实感。 可能是被拒绝了太多次，从新出医生开口放自己走之后他一直有一种虚幻感。 不仅是自己受不了太过认真的医生了，大概医生也觉得这个病人实在是刺头吧。 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 非臣莪术想起来他在新出医生的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封辞职信。 不过现在这些都和自己无关了。 他自由了。 非臣莪术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整，只要在下午之内赶到高专就没关系，时间应该还够去买一身衣服。 病服留在了医院，其他的都在家里，他又不想回去，高专校服要报道后才能发放，他现在就剩下了这一件衣服。 还是直面了咒灵的冲击的。 他扯了扯身上的运动服，有点嫌弃。 非臣莪术走在街上，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的注视，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像是仇恨又像是……怀念？ 他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浓烈的情感只出现了一瞬间，他自认为没有给谁留下过这么深刻的印象。 他回过头什么也没有看见，好像是一阵错觉。 非臣莪术也没在意，他向后看了一眼之后继续往商场里走去。 因此他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牵着小男孩的年轻女人重新出现在那个方向上，并朝着他的方向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女人撩了一下刘海，确定额头被完全遮挡后很快离开了这里。 为了避开人流量多的地方，非臣莪术来到商业街的深处，很顺利地买完了衣服。 果然像上午一样事故频发才是不正常的吧。 这么想的话高专生活应该也能期待一下。 咒术高专建在山上，离市区很远，每次新生报到都会安排专车接送。 非臣莪术现在心情很好，哪怕他现在就要和高专的人通电话，这点也没有改变。 他右手拎着换下来的衣服，用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越过商场门时他轻轻点头对门口的侍者示意。 在左手按下接听键的同时，一只长相感人的咒灵从天而降，直冲他的脑袋，试图对他怼脸暴击。 非臣莪术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另一部分的注意力全在走路上。 他也是第一次碰见直勾勾地朝他冲过来的咒灵，他下意识用咒力包裹手里的东西，朝着咒灵砸了过去。 在身前飘扬的布料和残秽之间，非臣莪术和姗姗来迟的咒术师无言对视。 不是想象中的辅助监督，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少年音：“呦，莪术。” 非臣莪术看着对面的咒术师，干巴巴地回答：“啊，五条。” “你到东京了？” “不，我想回家了。” 五条悟：“哈？” ** 东京。 咒术总监会。 一间有些阴暗的会议室里，在层层结界的保护下，这里像是乌龟壳一样坚固，众多咒术界的高层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在最上方的座位空置时，其中不乏小声议论。 “关于重新审核非臣莪术的入学申请……” “是那个非臣家的……” “八大名门……” “他为什么要进入高专……” 言谈间充满了对别人重新参与权利划分，是否会影响到自己的焦虑。 “咳咳。” 随着座首老人的到来，他的几声咳嗽使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原本以为是一个天赋平平的普通新生，在发现他能轻易祓除出现在商业区的二级咒灵后，总监会自然要对他的咒术师等级进行重新评定。 为了防止咒术界混入诅咒师，每个高等级的咒术师评定前都要进行一次更加严格的审查。 然后，不查不知道，查过之后发现这个叫做非臣莪术的新生出身自八大名门之一的非臣。 当然，是主支还是旁系不清楚，但是非臣这个姓氏本身就能代表一些东西。 霓虹的顶级名门就这么多，咒术界需要他们的势力，他们也需要咒术界祓除诅咒。 这么多年，两者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些高层的人一直不太看得起那些所谓的名门们，或许他们也是用一群打手来看待咒术师们。 高层们看不起八大名门，他们享受着对方给予的优待的同时，又深深忌惮着他们分布广泛又盘根交错的势力。 他们处世嚣张，因为他们清楚，除了咒术界那些人别无选择。 他们神经紧绷，因为他们明白，出了咒术界那些人肆无忌惮。 非臣莪术的入学申请书成为了点燃他们神经的引线。 “所以，怎么处理。”坐在首座的老头敲了敲面前的一摞档案。 “或许这是一个向八大名门质问的机会。”一个秃顶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慢悠悠地说。 “万一那群老狐狸反咬一口，借机进入咒术界怎么办。”一个缺牙老头听到后，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反驳。 “那难道要把他留在高专里吗？让他随着出任务，是在给我们工作还是为他后面的家族工作？你说该怎么办？”秃顶老头有些气愤，他放下胡子，怒视着缺牙老头。 缺牙老头没理他，因为缺牙老头提出的两条建议都不可行，周围又开始出现了嘈杂的议论声。 他看向坐在首座的老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我说该怎么办，送又不能送，留也不能留。干脆放高专里不给他任务，之后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他后面的人。至于理由，他又没出过任务，是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下面很快有人问：“那应该把他放在哪所高专，要换到东京吗？” 缺牙老头嘿嘿一笑，他压低声音，用那种分享秘密的音量小声说；“一年前，五条家的神子可是和非臣家闹得很不愉快啊。” 秃顶老头这次倒是没有和他呛声。 因为不只是他，在座也有不少人都回想起来，一年前，据说五条悟闯进了位于神奈川的非臣老宅，回来后憋着一股劲轰平了半个五条家。 那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结果他们都看到了，总监会自然想知道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可是不管他们往非臣家和五条家砸了多少探子，连个响都没传出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五条悟和非臣家有矛盾。 有矛盾就是关系不好，关系不好就可以利用，比如在高专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让他们互相伤害，在对付非臣莪术的同时也可以锉锉五条悟的气焰。 在座的高层们一瞬间转过很多个念头，最后他们互相看了几眼，齐声说道： “同意！” 最终，坐在首座的那个皱纹叠着皱纹的老头，在满座同僚的注视下，用颤颤巍巍的手，在面前新的入学申请上印上了“通过”。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新同学的表情从面对他们时的一脸老子天下第一，到接电话时肉眼可见的开心，再到放下手机的低气压之间灵活切换。 五条悟把辅助监督的手机还回去后心里还憋着一股气，看到两个新同学正看着自己，他立马又看了回去。 被那双装着天空的苍天之眸注视着，会让人产生“整个人都被看透了的感觉”，会有一种来自生理上的不适。 家入硝子皱了皱眉，右手下意识伸进兜里，什么也没有摸到，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处于戒烟期。 夏油杰被注视着，对着那双像天空一样空旷高远的眸子，心里感到有些发毛，但他很快就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家入硝子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两个人中间好像有火花闪过。 她搓了搓手指，果然戒烟让人很不习惯。 她穿过两个同期之间的空隙，离开了战斗的波及范围，有些遗憾地想，听说还有一个同学因为意外没有报道，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伴随着身后传来的打斗声，家入硝子想，希望能来一个正常点的同学。 然后她不再管身后的两个人，愉快的迈开步子，朝宿舍走去，不知道现在三年级的歌姬和冥冥前辈她们出任务回来没有。 两个不良少年纠缠着就来到了训练场。 五条悟结出手势，露出了一个略显狂放的笑容：“试试这招吧，怪刘海！” “【术式反转·赫】” 庞大的咒力从指尖倾泻而出，夏油杰从咒力量上察觉到危险，不敢大意，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追究对方的称呼问题。 他连续几个跳跃，往后躲了几个身位。 在他全神贯注准备接招时，对手的招数像是去往了异次元，庞大的咒力仿佛被瞬间蒸发了一样，五条悟的指尖突然变得干干净净，好像上面什么都没有，上面也确实什么也没有。 学会【赫】的时间还不长，他哑火了。 五条悟：“……” 夏油杰从发现咒力消失就开始进入警戒状态，他分出十二分的精力观察四周，可是过去了好几秒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夏油杰；“……” 他冷笑一声：“你是虚张声势的胆小鬼吗，白毛怪！” 夏油杰用咒力包裹着双腿，爆发出比往常还要快的速度，带着被耍了的愤怒冲了过去。 五条悟“啧”了一声，也不甘示弱和夏油杰撞在一起。 在两个人的冲击之下，以他们为中心，咒高原先铺的整整齐齐的青色石砖一块一块的掀起，滚向了远方，露出来的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 两个人又对轰了一拳，五条悟抓住他们分开的间隙，使出了更为熟练的【苍】。 这次没有什么意外，夏油杰身后的围墙在咒力的冲击下倒塌，咒力像挖掘机一样，在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巨大的沟。 夏油杰险而又险闪身躲过，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虽然性格很差，但是对面的家伙确实是他至今遇到的最棘手的对手。 那他就要拿出全力。 夏油杰对准五条悟一次释放了十几只咒灵，他本人绕到他身后从咒灵间的空隙穿过，他一跃而起，操纵咒力在自己手里凝聚成团。 五条悟从六眼的视野里看到的一切，他先解决了周围的咒灵，从侧方躲过了攻击。 夏油杰一拳打到地上，本就没有石砖覆盖的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大洞，尘土飞扬。 两人跃跃欲试还想继续，远处的一身怒吼打断了他们大招的酝酿。 “两个混蛋小子，你们是在拆迁吗？”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果断脱离战斗，逃离了这处“废墟”。 五条悟在逃跑的路上还有空吐着舌头向身后做了一个鬼脸。 隐约还能听到夜蛾正道的咆哮，“给我写三千字，不，一万字检讨啊，你们两个！” 五条悟在逃跑的路上还有空回头像身后做了一个鬼脸：“才不要呢~检讨这种东西，谁会写啊！” 夏油杰保持微笑，闻言也在心里默默赞同。 检讨是什么，我可没听到啊。 夜蛾正道坐在办公室揉了揉额角，他刚听到动静，等到出去看时，训练场已经被那两个混小子拆得差不多了。 罪魁祸首还跑的飞快。 他现在只觉得头疼，原本听到自己的学生有五条家的“六眼”，咒灵操使，稀有的反转术式时那股不妙的预感终于成真了。 东京咒高是中了什么“收的学生必是刺头”的诅咒吗？ 办公桌上是总监会刚刚传过来的新生资料，照片上的少年相貌精致，一双金眸璀璨，似笑非笑。 【记录】 【非臣莪术，十五岁，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新生。】 【术式：千镜。】 【评定：一级咒术师。】 【判定：危险。】 4. 终于入学 004 东京，霓虹的经济中心、文化教育中心同时拥有着世界上最大的铁路交通枢纽。 非臣莪术正站在东京郊区的电车站，而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所在地距这里有着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非臣莪术：瞳孔地震.jpg 难怪要派人来接。 从某个方面来说，能在这个学校待下去的人都挺厉害的。 因为他错过了报到时间，负责接新生的辅助监督去出任务了，他联系了另外的辅助监督。 非臣莪术拖着行李箱在山脚下等待。 他的右手揣在口袋里，摩挲着里面的学生证。 加急刻印的证件上有几处凸起，他的手指从“一级咒术师”这行字上掠过。 昨天他在商业街祓除咒灵正好被总监会的咒术师看到，作为未入学新生，总监会还特意派了一个人美其名曰是关注他的心理健康，至于真实目的是什么…… 非臣莪术想起来那个人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有丝毫所谓的关心与温情。 满是皱纹的脸上只有冰冷与算计。 像是看待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这种神色非臣莪术再熟悉不过了，熟悉的让他泛起一阵生理性厌恶。 【“强者至上，败北的弱者没有资格存活……”】 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非臣莪术觉得阳光有点刺眼。 一定是阳光太刺眼了。 他突然感觉一阵烦躁。 额头的头发有点长了，他右手五指从额头插入头发，从前往后梳，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完整的眉眼。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侧头瞥了一眼。 赶来的辅助监督愣在了原地，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源自食物链顶端的威慑力让他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可等他回过神，前面的非臣莪术神色看起来再正常不过，黑发少年虚靠在一边的行李箱上，左手搭在拉杆上，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右手抬在空中遮挡太阳，眼睛稍微眯起来一部分，看起来有些懒散。 发现辅助监督赶到后，非臣莪术拉着行李很自然地朝他走过去。 刚才那种令人毛骨悚然消失得太快，像是辅助监督的错觉，可那种真切的恐惧又好像还停留在辅助监督的脑海。 察觉到非臣莪术的靠近，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看到辅助监督的后退，非臣莪术轻轻挑了一下眉，也退后一步，留出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辅助监督打了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他轻轻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有些魔怔。 身为辅助监督，他不知道去过多少危险的地方，刚才居然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少年很危险，果然是加班加多了吧。 黑发少年看着不算健壮，甚至还有点纤细，周身散发着一种没睡醒的感觉，结合对方最近的遭遇，辅助监督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染上了一股慈爱（？）。 非臣莪术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咒术师的脑子果然都不太正常，黑发少年一锤定音。 四月的天气山间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但比起初春已经暖和了很多，一缕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落在林间的空地上，将地面照射的金灿灿的。 两人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他们行走间发出“沙沙”的脚步声。 辅助监督从下车后就在观察身旁的少年。 非臣莪术只在开始时扫了辅助监督一眼，便专注于打量周围的环境。 透过重重树影，他看到了深藏于其中的建筑。 木质结构为骨架，榫卯相接，屋檐中加入飞鸟，青石板路绵延，带着些古韵，简单又朴实。 很有奈良时代的特点。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将在这里生活四年时间。 坐落偏僻，位置隐蔽，看起来像是一个摸鱼的好地方。 家里那群人估计也不敢摸到这里来。 非臣莪术很满意。 当然，如果没有任务就更完美了。 辅助监督不知道非臣莪术在想什么，他将对方的打量理解为一个第一次离开家的普通孩子对新环境的好奇。 当得知今年的新生里还有一个大家族的少爷，他第一个想到了五条悟，接着想到了辞职。 大概是因为从小在普通人中长大，这位非臣同学身上并没有一般咒术师都有的疯劲儿。 谢天谢地，他大概不用刚工作就遭遇中年的谢顶危机。 特别是有着高专里的几个问题学生做对比，他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 是一个好孩子啊，年轻的辅助监督如是想。 ** 东京高专门口。 夜蛾正道还没过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起在这里等待新同学。 家入硝子脸上挂着黑眼圈，神色萎靡，她搓了搓手指，摸到兜里的烟又放下。 她轻轻“啧”了一声，总觉得这次戒烟又要失败了。 她试图把注意力放到还没有到来的新同学身上，不去想放在兜里的烟。 不知道新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五条悟和夏油杰再勉强加上她自己，不得不承认，问题学生似乎有点多，家入硝子漫无边际地想。 不对，五条悟呢。 夜蛾老师告诉他们新同学要到了之后，他们三个是一起出来的，五条悟还是第一个跑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专门口就剩下了她和夏油杰两个人。 她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虽然他并不想明白。 他的脸上还带着昨天留下的伤，虽然已经经过了反转术式的治疗，但反转术式毕竟不是万能的，身上还是留有一些伤口。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他脸一黑，又想到了昨天的事情。 因为五条悟的无下限，夏油杰伤得比较重。 家入硝子没得到回答也没在意，因为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从前面发射的【苍】。 这个咒术太好认了。 “前面就是高专了。”辅助监督给非臣莪术指了一个方向。 非臣莪术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在赶过去之前，他先侧身躲过了来自身后的【苍】。 【苍】擦着他的脸颊，从辅助监督的头顶而过，咒力产生的气流掀起了非臣莪术微长的发丝。 辅助监督后知后觉感到头皮发麻，可是他面对的是五条家无法无天惯了的神子。 非臣莪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但是在他准备反击之前，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什么啊，莪术酱一见面就要攻击人家吗？”戴着小圆墨镜的少年恶人先告状，他控诉道：“明明这么久没见了。” 非臣莪术：“……” 他用手拨开肩膀上的脑袋，下一秒这人又锲而不舍地黏上来，反复数次。 最终，一米七多的纤细少年冷着脸拖着硬是以一种古怪姿势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将近一米九的“挂件”来到高专门口，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赶过来的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果断一拳头砸在了五条悟头上： “你在对新同学做什么啊混蛋！” 长达一天的相处时间足以打破夜蛾正道对五条神子的所有幻想，他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可能来自五条家的报复，而是自己的头发和血压。 属于人民教师的职责让他放弃了辞职的打算。 夜蛾正道下手的果断让非臣莪术也忍不住侧目。 而一旁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发出了一声很明显的嘲笑。 五条悟抱着头蹲在角落里自闭，身后拉出长长的阴影。 顶着一众微妙的视线，非臣莪术淡定地做着自我介绍： “非臣莪术，意外进入高专，爱好是摸鱼。目前希望一毕业就能离开咒术界，如果能早日退学就再好不过了……” 五条悟跳起来嚷嚷：“哈？什么叫做意外啊，莪术已经答应我了，心里还想着偷跑吗？原来你还要再次抛弃我吗？你竟然打的是这种主意吗？” 在他准备假哭时，再次受到夜蛾正道的铁拳镇压。 高专众人：“……” 夜蛾正道面对着最后一名学生，看起来很严肃的硬汉老师试图柔和表情：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夜蛾正道，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解决。” 夜蛾正道想起了他赶来之前从总监会传来的命令，密切监视一年级新生非臣莪术，如有不对，允许抹杀。 抹杀。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字眼，沉重到夜蛾正道心里发寒。 当这个词语被用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他第一次对总监会的决定产生强烈的质疑。 望着这个直白地说出自己喜欢摸鱼的少年，夜蛾正道的眼底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不知道自己学生的过去，但他会一直注视着他的将来。 学生们不知道他们的老师在想些什么。 “家入硝子。”唯一一个女生将额角的碎发拨到耳后，神情难掩疲惫，说话像提不起劲一样：“会反转术式，如果受伤了可以来找我。但是——”她话锋一转，搭配着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如果你敢故意受伤，让我不得不加班的话，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嘲笑完五条悟后，夏油杰的心情出奇的好，听到这句话，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莫名觉得这句话在暗示什么。 他没想太多，笑着和新同学打招呼：“我是夏油杰，很高兴认识非臣同学。” 五条悟和对方是旧识，看起来还很熟悉，尽管只认识了一天，夏油杰还是意识到能被五条悟看在眼里的人，绝对和柔弱挂不上钩。 但是他看着相比较而言略显瘦弱的新同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做任务时遇到危险可以找我。” “对哦~”白发少年伸手揽住非臣莪术的肩膀：“虽然硝子的反转术式是很厉害啦，可是遇到危险还是需要我和杰啦！” 他就着这个姿势揉了揉非臣莪术的头发，在心里赞叹了一下手感，接着说：“以后出任务时老子会保护好你的！” 听到五条悟过分自来熟的称呼，家入硝子没有什么反应。 而夏油杰冷笑了一声：“不如说有你在才令人感到不安吧。” “诶，难道杰你觉得自己真的很弱，保护不了莪术吗？”五条悟的小圆墨镜滑到鼻梁，露出了苍蓝色的天空之眸，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夏油杰。 夏油杰额头瞬间青筋暴起。 有点吵，不过这种感觉并不令人讨厌。 于是，黑发金眸的少年抬起头，露出微笑： “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看到非臣莪术的笑容，高专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除了五条悟。 五条悟看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爆发出强有力的笑声，他捂着肚子： “怎么样，莪术的笑容杀伤力可是超——级大的哦~” 非臣莪术重新恢复面无表情，并熟练地给了笑得直不起腰的五条悟一肘子。 5. 见鬼的效率 005 跨过咒高的大门，非臣莪术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一点。 几个年级的教室都是独立的房子，一年级的教室就在最显眼的地方。 但是，他最先注意到的不是未来的教室，而是来来往往的工人和堆了满地的建材。 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工人们身上带着五条家的家徽，非臣莪术看向了五条悟，五条悟看向夏油杰，夏油杰一愣，又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家入硝子：…… 非臣莪术想起来夜蛾正道看到两个人时那糟心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有些无语，直接绕过了那两个像是在玩什么“一二三，木头人”的小学生，家入硝子也很快跟了过去。 被留在原地的两个将近一米九的DK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同时发出一声冷哼，也跟了上去。 在几个同期的帮助下，空荡荡的一年级教室终于有了第四套座椅。 五条悟又兴致勃勃地带着他去宿舍。 咒术高专的宿舍是一整栋楼，男生和女生宿舍分别位于两边，中间用墙隔开。 家入硝子和他们一起走到门口，打了个招呼后就和三人分开了。 高专的学生人很少，宿舍足够一人一间，每层楼有三层宿舍。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宿舍都在二楼，中间空着，两个人直接带着他来到了这间宿舍。 非臣莪术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开门，拉行李，关门，上锁。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宿舍门关闭的很干脆，成功阻止了想要跟进去的五条悟。 走廊里只剩下了相看生厌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两个人都觉得和对方没什么好聊的，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行李箱歪倒被随意地放在地板上，房间里唯一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被反扣在桌面的相框，非臣莪术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他回想自己这几天的遭遇，任谁来看都能说上一声丰富多彩。 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放空大脑，在进入睡眠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一切好像都是从答应五条悟入学开始的。 伴随着手机的铃声，非臣莪术睁开眼睛。 眼前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他灿金色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这让他看东西显得不太真切。 刚睡醒的非臣莪术还有点迷糊，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在眼前乱晃的东西是什么。 五条悟站在他床前憋着笑，一只手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远离，在他眼前慢慢晃动。 非臣莪术还沁着水雾的眼睛里还带着茫然，下意识随着五条悟的手转动。 五条悟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他漏出一声笑。 这声笑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非臣莪术打了一个机灵，瞬间坐了起来。 五条悟早就趁这段时间把手伸了回来。 非臣莪术靠在墙上，盯着天花板，终于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非臣莪术握紧了拳头。 硬了，拳头真的硬了。 他突然就get到了夜蛾老师敲五条悟栗子的爽感。 非臣莪术视线的落点转移到了五条悟的脑袋上，跃跃欲试。 这次五条悟没戴眼镜，从他进来的那刻起，没有丝毫遮挡的六眼一刻也不停歇地向他传送着这个房间，还有这个房间的主人的信息。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地说了一句： “莪术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呐~” 非臣莪术紧了紧拳头又松开。 他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保持着沉默的氛围一同进了教室。 夜蛾正道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看到人到齐了，接着往下说： “根据‘窗’传来的情报，东京的一家废弃工厂里出现了二级咒灵，今天下午你们的任务就是去那座工厂。” 夜蛾正道停顿了一下，不说五条悟，他今年的学生无论是哪一个，术式和咒力，单拎出来都是顶尖的存在。 有几个几乎是板上钉钉能成为特级咒术师的人，他们的未来注定是单打独斗。 只看现在，特级以下几乎就没有他们的对手。 二级咒灵对他们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三个一年级的一级咒术师和一位珍稀的反转术师。 就连执教多年的夜蛾正道都忍不住咂舌。 咒术界实在是太缺人才了。 总监会传来的消息是直接让三位一级咒术师分开接取任务，反转术师留在结界强度最高的高专接受保护。 他们还都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 夜蛾正道据理力争，最后总监会同意他们在前两个学期集体活动，从第二个学期开始，一级咒术师们就要开始接取单人任务。 “这是你们的第一次任务，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没有难度，主要是为了让你们熟悉一下任务的流程。” 五条悟出生在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早在几年前就独自出过了任务，他后背靠在椅子上，椅子只剩后面的两条腿还立在地上，他前后晃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里的笔。 在场出自普通人家庭的三个人： 非臣莪术手臂放在课桌上，依然是一副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他把下巴搁在手臂上，正专注地戳着桌子上的橡皮，正方形的橡皮在他手指下翻了一圈又一圈。 家入硝子坐在窗户旁边，她一只手托着下颚，面向外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手上的笔转的飞快，舞出了残影。 只有夏油杰，他直视着前方，尽管坐姿不太端正，但是很明显，他是这间教室里唯一一个在听自己讲话的学生了。 夜蛾正道额头青筋暴起，看到夏油杰又有点莫名的感动。 虽然夏油杰打架时不小心拆了学校，但他还是一个好学生啊。 他又看了一眼五条悟。 糟心。 总监会派来的辅助监督来得很快，基本是在夜蛾正道讲完注意事项的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一年级的教室门口。 再下一秒，教室里的学生们立马冲了出去。 只留下夜蛾正道还站在讲台上，他叹了口气，墨镜下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希望你们在这些时间里，收获到足以交托后背的同伴吧。 ** 哪怕目的地是在东京的市区，也因为他们位于深山老林里的学校，硬生生把时间拉长到了三个小时。 车子行走在山路上，五条悟难得没有捣乱，非臣莪术坐在车里晃晃荡荡，晃得他昏昏欲睡。 在他睡倒之前，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次任务除了主要的二级咒灵，还有很多三级的咒灵。 家入硝子作为柔弱的医疗人员没有上前，她和辅助监督一起待在车边。 毕竟她本来就不算精通于战斗，她的术式注定了她未来要待在后方。 这次任务本来就不是她的主场，她今天的目的就是纯粹的熟悉一下任务流程。 之后她作为医疗人员，外出的机会将会进一步减少吧。 家入硝子在车旁发呆思考人生。 另一边的三个人还在寻找咒灵的踪迹。 就连夏油杰也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的六眼发挥除了极大的作用。 他们凭借着六眼对咒力的掌控，很轻易就找到的扎堆聚集的三级咒灵，这种低等级的咒灵夏油杰也不屑于收复，他直接召唤出一个巨大的一级咒灵，吞掉了那些三级咒灵们。 不同于没有智慧的三级咒灵，那只二级咒灵在察觉到危险时，本能地躲进了工厂深处。 在他们到达之前，辅助监督已经协助警方让附近的人离开了这片区域。 五条悟找了一圈实在有些不耐烦，他直接捏出手势，一发【苍】打了出去，一声巨大的爆炸，咒灵消失了。 当然，工厂也没了。 五条悟又仔细地用六眼找了一圈后也没发现有咒灵的踪迹。 他长舒了一口气：“老子果然是最强的！” 非臣莪术和夏油杰站在废墟里看着得意的五条悟，一脸黑线。 夏油杰问五条悟：“你放账了吗？” 五条悟沉默，他看向非臣莪术。 非臣莪术：“……” 你为什么要看我。 他摊了摊手：“我还没来得及学。” 五条悟接受的很快：“那就交给那群老橘子处理吧，他们有经验。” 夏油杰：“……” 他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们经验丰富。 解决了工厂，不对，是咒灵后，三个人很快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看到他们回来，家入硝子朝他们吹了一声口哨：“干的漂亮啊，男孩们。” 一旁的辅助监督看起来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虽然他们以煤气泄漏的原因把附近的人都迁离了，可现在这个动静明显不是煤气能造成的吧。 对附近居民的解释和对工厂工人的安置，还有对上级的报告和之后的重建。 辅助监督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眼前一黑。 对此，五条悟很潇洒地回应：“你让他们和五条家联系。” 非臣莪术听到五条悟的话若有所思，他想了想，在辅助监督带着点期盼的目光中开口: “你也可以和非臣家联系。” 辅助监督：“……” 遇到事情只会找后台吗，你们这群臭小鬼。 非臣莪术又叮嘱了他一句：“多找一家，这样能多赔点。” 辅助监督陪着笑，他已经能看到自己疯狂加班的未来了。 坐在车里他干巴巴地找着话题：“真不愧是一级咒术师，这次这么快就解决了任务。” 五条悟是见多了任务，不觉得这个时间有什么不对。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是因为第一次出任务，并不知道正常的时间是多少。 非臣莪术没忍住看了一眼时间，从高专赶过来花了三个多小时，找咒灵花了半个小时，而祓除咒灵再加上五条悟拆迁的时间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这是什么见鬼的效率。 6. 一起聚餐 006 一直以来，不管是传言还是非臣莪术这几天亲眼所见，都证明了咒术界人手的缺乏。 每一年政府都会拨一定的资金给咒术界，但是咒术师们并不归于官方来管。也就是说，当出现咒灵需要派遣咒术师时，政府无法直接调动人手，而是需要通过咒术界的总监会。 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能及时请到人。 霓虹官方早就对咒术界产生了不满。 除了这一方，一些财团和家族也盯上了咒具这类具有特殊效用的物品。在那个圈子里，哪一家没有几个阴暗的地方，没有咒力又心虚的有钱人要多少有多少。 谁都想做吞掉这块肥肉的人。 但是，能成功吞下的前提自身足以承担咒术界现有制度消失的下场。 虽然诅咒造成的伤亡一律被定为意外，但是只要稍微用心点查，总能得出哪些是被包装出来的“意外”。每年因诅咒造成的伤亡率居高不下，挑动那些人神经的同时也让各方犹豫不决。 历史足够说明，每一个固有制度发生改变的同时都会发生一段时间的动荡期。 更何况，那些人想做的不只是改变，而是取缔。 财团和政府联手，以强硬姿态来接手咒术界或许可行，但是那是建立在确定一切能平稳过渡的前提之下。 日本的咒灵数量本就在逐年上升，不管不顾改变现有制度，必定会造成一定的动荡，之后的咒灵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无序状态。 在收获足够可观的情况下，政府可以容忍一定的伤亡，但不会允许这个数字超过一定的范围。 政府、财团、咒术界，三者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 虽然是第一次出任务，但他倒是从里面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咒术界评判任务完成效率的标准是什么，但经过这次任务，他起码明白了这么多年死亡率居高不下的的一些原因： 夜蛾正道手里的纸质档案、远超任务时长的赶路、落后的搜寻诅咒方法…… 非臣莪术的心里已经勾勒出了咒术高层的形象。 真像啊，和那些人。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 进入高专是个意外，非臣莪术做不出违约的事，只要过了这几年，等他上完大学，一切就都结束了。 “喂，怎么样，莪术，要去吗？”眼前突然伸过来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非臣莪术回过了神。 一旁的家入硝子一边滑着手机一边解释道：“歌姬前辈她们正好也在附近做任务，如果有空我们一年级和三年级可以趁这次机会聚一下。” “可以，我没什么意见。”时间确实还早，非臣莪术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夏油杰想了想，自己之后确实也没什么事情，而且他也对三年级的前辈们有些好奇。 “那我们就出发吧！”五条悟右手握成拳头敲了一下左手的手心：“银座最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哦~” “谁会把聚餐地点定在甜品店啊！”夏油杰嘲讽脸：“你是笨蛋吗？” 两个人之间好像又有火花闪过，也靠得越来越近…… 被夹在中间的非臣莪术：“……” 他摁住两个人的头，一边一个分开了他们。 “啊，有了。”家入硝子把手机屏幕对着他们，晃了晃手机。 “歌姬前辈她们现在在银座，已经订好了一家寿喜锅。” “诶？为什么嘛。”五条悟很不甘心，他还在试图表达抗议，只是被另外三个同期默契地忽略了。 ** 银座。 ——东京的心脏。 巨大的人流量也带来了负面情绪的积累，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形成了咒灵。 前辈们所在的寿喜锅店位于银座大道后街，四人在赶过去的路上顺手解决了遇到的咒灵。 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在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少女。 黑头发的女孩穿着巫女服，长发用发带束起，她端坐在桌前，面前放着几个瓶子。另一名白发女孩正露出一种痴迷的表情数着堆放在自己面前的钱。 察觉到来人，两个人都站了起来，白发少女也把面前的日元收了起来。 家入硝子给双方做了介绍，夏油杰和非臣莪术都很有礼貌地称呼了一声前辈。 只有五条悟他把墨镜拉了下来，露出六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穿着巫女服的黑发少女。 庵歌姬被那种视线注视着，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来，皮肤上不受控制地出现一层细小的凸起。 在她感到不适之前，非臣莪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扯了一下五条悟的衣角。 五条悟收回了视线，帅气的脸上露出一个狂妄的表情，他用一种听起来很欠揍的语气说： “这个欧巴桑就是我们的前辈吗，看起来好弱啊~” 庵歌姬还没完全从刚才的状况里脱离出来，就听到了这句“欧巴桑”。她直接挽起了袖子，马上要冲过去，却被旁边的冥冥抓住了肩膀。 庵歌姬还在试图往前走，眼里冒出杀气：“什么欧巴桑啊，不管怎么看我都是姐姐吧，对前辈要尊重点啊你这个白发臭小鬼！” 五条悟眼睛一斜，还要再说些什么，非臣莪术没等他开口就把他按在了座位上，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桌上的和果子： “你少说两句吧。” 夏油杰则挡在他们前面，他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的同期这里不太好使，让前辈们见笑了。”（非臣莪术摁住了还想要暴起敲夏油杰脑袋的五条悟。） 庵歌姬已经冷静了下来，冥冥也松开了制住她的手臂，她的视线扫过三个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真是有趣的后辈们啊。 庵歌姬坐在另外一边，和五条悟隔得远远的。她拿起原本放在自己面前的几个酒瓶分给了众人。 轮到五条悟时，庵歌姬犹豫了一下，又瞪了他一眼，也递给了他一瓶。 夏油杰好奇地晃了晃手里的瓶子，里面传来液体的晃动声，他开口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酒哦。”家入硝子回答，她已经拔掉了自己那瓶的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传了出来。 “是歌姬前辈做任务时特意带回来的特产。” 非臣莪术正在努力挑出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胡萝卜，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这份酱料里会有胡萝卜。听到家入硝子的回答，他的手一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五条悟的手已经快要碰到了那个瓶子，却被旁边的人截胡。 非臣莪术把原本属于五条悟的酒瓶放在了自己面前，他对庵歌姬道：“我替他谢谢歌姬前辈了。” 夏油杰鼻子动了动，他看着已经开始以一种豪放的姿势喝酒的家入硝子，语带疑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都还没有成年吧。” 旁边传来了五条悟那讨厌的声音：“什么？连喝酒都不敢，难道杰你是什么乖宝宝吗？” 夏油杰：“……” 他抓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味道充斥在他的口腔，他咳了两声，同时不忘用挑衅的目光望向五条悟。 非臣莪术和五条悟：“……” 非臣莪术把自己面前的和果子全推到了五条悟面前，他叫来服务员，小声让他给五条悟上一杯果汁。 咒术师的听力都很灵敏，自然都听到了非臣莪术和服务员的对话，他回过头，看到五条悟正以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他把果汁放到了五条悟面前，而五条悟手速飞快地往他的盘子里夹了好几块西红柿。 非臣莪术：“……” 出现了，他的一生之敌——西红柿蘸胡萝卜！ 庵歌姬喝了一口酒，突然倒在桌子上，又立刻坐了起来，她靠在椅背上，发出怪异的笑声：“果然~嗝~是个小鬼啊……”后面还有一串听不清的咕哝声。 夏油杰的脸上带着被酒精催出来的红晕：“原来悟你才是那个乖宝宝啊。” 处于完全清醒状态的夏油杰绝不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至少表面礼仪一向过得去的他亲昵地叫出了这家伙的名字。 为了刺激五条悟，他甚至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五条悟发出一声冷哼，他往非臣莪术的方向看了一眼。 非臣莪术正在戳着盘子里的西红柿，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嫌弃，还没等他纠结出来，一道残影从他眼前闪过，他面前的酒杯不见了。 非臣莪术：“……？” 他猛地扭头看向五条悟，同时抬起手。 不要—— 话还没说出来，五条悟就喝完了一整杯酒，还冲着夏油杰抖了抖。 非臣莪术没伸出去的那只手缓缓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完了，他想。 成功干掉一整杯酒的五条悟突然露出了一个狂肆的笑容，他伸出手，掐出了【赫】的手势。 感受到周围咒力的波动，夏油杰觉得不太对劲，他语气里还带着点不确定：“喂，你是认真的吗？” 五条悟把发射出去的【赫】当做了他的回答。 夏油杰突然就清醒了，这里不是偏僻的咒术高专。银座能被称为“东京的的心脏”，人流量不容小觑，如果不挡下来，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夏油杰的脸上流下了一滴冷汗，他最擅长的还是攻击而不是防御，这次五条悟的【赫】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哑火，有着【苍】两倍力量的【赫】裹着巨大的咒力冲了过来。 其他人默契地退后，去保护普通人，也把空间给他们留了出来。 在他准备召唤出咒灵硬扛时，非臣莪术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右手四指并拢，在空气中划过，再向上抬起，一个造型古朴的铜镜出现在他们面前。 铜镜上有两道长长的裂痕横亘其上，旁边又延伸出许多细小的缝隙，这是一面只要看着就觉得它无比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镜子。 “【禁】”非臣莪术的声音传入夏油杰的耳朵里，狂躁的咒力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全部都涌入了空中的那面铜镜。满是裂纹的铜镜颤动着，夏油杰有点担心它会不会突然裂开。 但是直到庞大的咒力全部涌进去，铜镜还是那副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样子。 “【散】”非臣莪术伸手点在那面镜子上，巨大的冲击从里面传来，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切动静都消弭无踪，除了周围隐隐被高专众人保护的看起来惊慌失措地的客人们。 非臣莪术解除术式，接住了睡过去的五条悟。 咒力的冲击使得小店一片狼藉，店主人从里间走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这里。 除了庵歌姬，高专几人在咒力的冲击下，终于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他们神色复杂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头疼地过去解释。 非臣莪术过去插了一句，这是他今天才从五条悟身上学到的；“可以把账单寄到京都的五条家。” 出了意外，这场一、三年级的联谊匆匆结束。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除了同样没有清醒过来的庵歌姬，高专众人都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再让五条悟碰到酒！ ** 外面已经入夜，非臣莪术背着五条悟走在银座的街头，路边的大厦亮起了霓虹灯，变化多端，色彩迷人。 五条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非臣莪术的侧脸，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 大概是灯光太温柔了，五条悟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 酒精让他时刻都在高速运转的大脑变得很迷糊，周身都是熟悉的气息，五条悟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将额头顶在非臣莪术的脖颈上，轻轻蹭了几下后，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7. 争先恐后 007 第二天。 溜出去喝酒又收拾了一场烂摊子的后果就是—— 无论是一年级还是三年级，在原本该去上课的时间点都相当一致地没有出现在教室。 昨天一阵鸡飞狗跳，回到高专时的时间已经很晚了，夏油杰和非臣莪术带着醉倒的五条悟，家入硝子和冥冥一起带着发了一通酒疯之后同样睡着的庵歌姬。 回来后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紧闭的高专大门。 高专的围墙很高，但是冥冥拥有黑鸟操术，她带着另外两个JK很轻松地飞了过去。 夏油杰看完全过程，突然就打开了用咒灵当代步工具的新思路。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但在他开口准备实验之前，非臣莪术已经背着五条悟在看上去就很光滑的墙面上蹬了几下，很轻松地就翻到了另一面。 姿态之熟练，仿佛练习过千百遍。 夏油杰：“……”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墙壁，确实没找到什么落脚点。 在夏油杰愣神之时，墙的对面传来了细小的咳嗽声，非臣莪术迟迟不见夏油杰进来，发出了催促。 夏油杰决定放弃思考，还是选择在咒灵的帮助下越过了高专的围墙。 不得不说，有时候咒灵真的很好用，以后做任务时或许能省不少力，夏油杰记下了这一点。 从高专大门前往宿舍要经过训练场，为了让学生们得到更好的锻炼，那里一般都会放有几个夜蛾正道制作的咒骸。托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福，训练场已经没了，夜蛾正道自然舍不得他的宝贝咒骸和一堆沙子水泥躺在一起，已经把它们收了起来。 也就是说，现在从高专大门到宿舍畅通无阻，计划通！ 在夜色的笼罩之下，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学校里穿行，三个学生成功摸回了宿舍。 他们不知道的是，从他们进入训练场那一刻到踏入宿舍楼，一路上不时有红光闪过，又很快消失无踪，随着最后一点红光消失在宿舍楼前的树梢，咒高再次陷入黑暗。 ** 五条悟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托酒精的福，除了六眼带来的灼烧感，他的脑袋现在还遭受着名为宿醉的痛苦。 两者叠加，双倍的酸爽。 大脑传来的异样让五条悟觉得不太好，在意识彻底清醒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在第一时间拉满了警惕。 阳光透过没有完全拉紧的窗帘，吝啬地撒下一缕，照射在五条悟露出的身体上。 肌肉整齐地码在这具年轻而富有爆发力的躯体之上，尽管尚且青涩，但是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已经具有了不容小觑的力量。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绷紧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五条悟同时继承了五条家的六眼和无下限，是公认的未来最强咒术师，并成功以一己之力打破了咒灵和咒术师之间的平衡。从他出生开始就不断地有诅咒师试图从幼苗时期就清除他这个潜在的威胁，赶来杀他的人和咒灵像割完的韭菜一样来了一茬又一茬。 但是五条悟至今仍活得好好的，并且随着他的成长，性格也愈发鸡掰。当然，只六眼活着这件事就狠狠打了那群人的脸，这些和五条家举全族之力的保护分不开关系，也离不开五条悟从一次又一次刺杀中锻炼出来的警惕心。 毕竟从五条悟能记事开始，身边的人就换了一批又一批，有一段时间家里的仆人每天都要清理漫到石板阶上的血迹。 他坐在静室里闭着眼睛，被拖到角落里的诅咒师、蔓延到石缝里的血、又换了一个的洒扫仆人……一条又一条无用的杂乱信息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子。六眼给年幼的五条悟带来了数不尽的痛苦，哪怕是陷入睡眠也不能阻止六眼对信息的摄取，他在夜里曾无数次因为六眼而惊醒。 有得就有失，这个世界最令人信奉的规则就是【等价交换】。这个词放在五条家的身子身上同样适用。 五条悟在得到六眼所带来的痛苦的同时，也拥有了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五条家倾全族之力日夜守护，但总会免不了会有疏漏，六眼给尚且稚嫩的五条悟所带来的力量几乎补上了所有的疏漏。 从有记忆以来，五条悟很少睡得这么沉，看清所处的环境之后，他揉了揉有些炸毛的白色脑袋，苍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 酒精可真是万恶之源，他想。 五条悟看向旁边的闹钟，早就已经过了要上课的时间。 五条悟几乎没有犹豫，他立刻就想躺下继续睡没睡完的觉。 但是，宿舍门口传来的敲，不，是砸门声夭折了他的计划，五条悟随意套上一件衣服烦躁地拉开了门： “哪个家伙这么讨人厌，啊，原来是杰你这个小眼睛啊！” 来自五条悟的阴阳怪气瞬间让夏油杰血压升高，他忍下了一拳揍到面前那个白毛脸上的冲动，耐着性子说：“我看到莪术不在宿舍，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 虽然直接称呼刚认识的人名字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既然昨天他已经喊出了面前这个家伙的名字，如果再喊别人的姓氏，夏油杰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输了的感觉。 五条悟没有在意称呼的问题，他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里是我的宿舍吧，你为什么要来……” 宿醉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截白皙的脖颈，额头上似乎也出现了肌肤相贴的触感和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昨晚好像确实是被莪术送回来的，难怪睡得这么熟……不对，那他的衣服是谁脱的？ 夏油杰迟迟得不到回应，他疑惑地看向五条悟，随即皱起了眉头：“你的脸怎么红了，酒精过敏？” 五条悟：“……嗯，大概吧。” 本着那点稀薄的同期情，夏油杰没有立刻抛下看起来不太对劲的五条悟，而是坐下来等了一会儿。 然后他就看到简单收拾了一下的五条悟熟练地从阳台翻进了隔壁的宿舍。 就很刑。 夏油杰突然想起了昨天翻墙翻得格外利落和抽烟喝酒样样精通的另外两位同期，他突然觉得身处他们中间的自己过于正常。 五条悟从里面打开了非臣莪术宿舍的门，夏油杰只犹豫了一秒不到就跟了过去。房间里面比刚来时多了很多东西，看起来很整洁，又好像有些过于整洁了，夏油杰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很奇怪。 书架摆上了一些书籍，上面印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字符，看着不像日语，属于那种只看一眼就能直观地让人感受到来自语言的恶意的存在。 夏油杰怀着一种敬畏的目光看了书架最后一眼，扭过头发现五条悟正在盯着书架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倒扣的相册。 书架不算大，一眼就能看过一遍，他打量书架的时间不算短，却直到察觉到五条悟的视线才意识到相册的存在，这很奇怪。 “视线诱导。”五条悟移开视线，六眼的360°环绕视觉让他轻易发现了夏油杰的疑惑。 五条悟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莪术的术式可是很可怕的。” ** 非臣莪术此时正在宿舍楼前的一棵树上，他后背倚着树干，左腿在树枝上伸展开，右腿曲起，上面放着一本书，他右手按着书页，左手枕在脑后。 额前过长的碎发被他用两个发卡别起，他右手拂过书页，翻起了一页书。 没有老头、没有任务、也没有五条悟，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这里果然就是天堂啊！ 如果有一杯咖啡就好了，非臣莪术有点遗憾，但并不可惜，毕竟生活并不能处处充满完美，就比如刚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清晨的他，现在已经听到了五条悟那张扬而富有分辨度的声音： “莪术他怎么可能会丢下我去上课，杰不会是因为嫉妒在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虽然看不到夏油杰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到，一定是—— 夏油杰额头青筋暴起：“你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吗？倒不如说我很好奇怎么会有人能忍受你这么久啊！” 五条悟“嘁”了一声，领着夏油杰往他在的方向走来。 六眼的视野范围很广，这么多年过去了，非臣莪术也不知道五条悟的眼睛成长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就这么点距离，就算隔着宿舍楼，他也毫不怀疑五条悟能在瞬间锁定自己的位置。 所以五条悟绝对是故意的吧。 故意挑拨别人生气，又把对方带到正主面前什么的。像是猫咪不时伸出爪子，让人不爽但是又不会让人厌恶。 夏油杰的声音越来越近：“不说现在已经迟到了，作为学生本来就要去上课吧？你想在开学的第三天就被老师发现我们昨晚直到半夜才翻墙回来吗？还有你真的不需要找硝子……” 五条悟在树前停下了脚步，夏油杰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突然不走了，他回过头。 非臣莪术合上书，他的腿勾着树枝，身子从树上伸下去，正好插在两人中间。 夏油杰刚转过身子，就和从树上伸下来的脑袋产生了对视。 夏油杰：“……” 非臣莪术：“呦！” 呦什么呦啊！ 夏油杰觉得自从上了这所高专，他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欲了。 非臣莪术面容平静，他示意夏油杰向树上看，那个方向有一个泛着红光的摄像头正幽幽地注视着他。 “关于翘课这件事，感谢五条家的装修队，我刚发现，他们昨天顺便给高专安了不少摄像头，我想夜蛾老师现在已经知道了。” 他想了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电脑，按了几个键，上面突然显示出一年级教室里的影像。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家入硝子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讲台上的夜蛾正道背对着摄像头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 小眼睛但眼神很好的夏油杰眼尖地在夜蛾正道的手机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非臣莪术的语气带着嫌弃：“教室里的摄像头只比树上的这个好了一点点。”他先冲着树上那个摄像头挥了挥手，接着按住了键盘上的一个按钮： “这样老师就能听到你说的话了！”他用一种像是推销一样的语气接着说：“你要来试试吗？” 五条悟：“……” 突然听见摄像头说话了的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 夏油杰……夏油杰什么也没说，他沉默地接过了电脑，面容平静地把屏幕合上了。 然后他召唤出咒灵，一嘴吞了树上的摄像头。 一年级教室。 突然出声的摄像头把家入硝子吓了一跳，她一边在心里问候几个同期，一边愉快地放弃了自己持续了三天的戒烟计划。 夜蛾正道看了看已经黑屏的手机，又看了看开始吞云吐雾的硝子。 这几天的虚假印象和自欺欺人终于被残忍地揭开，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他的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朝着他暴露出本来面目。 夜蛾正道沉默了。 他带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魔鬼班级？ 8. 还不够（补一千字） 008 非臣莪术脑袋上顶着一个水盆，两条手臂伸直，两边各提着一个水桶。 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左右两侧分别是他的两个笨蛋同期。 家入硝子正在强势围观，并拿着手机不停拍照，结合那两个三年级的前辈没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吃到最新鲜的瓜，这些照片的下一流传地应该是三年级。 硝子不小心打开的闪光灯照的非臣莪术眼睛有些酸涩，他不太适应地闭了闭眼。 把流传范围固定在高专就好，只要不传播到校外。 他不想脱离咒术界之后，走在大街上都会有人拿着一张照片说，看啊，这个人就是当初和六眼还有咒灵操使一起罚站的蠢货。 非臣莪术拒绝。 家入硝子看到他不适地闭了闭眼，意识到闪光灯的问题，连忙关闭了灯光，给非臣莪术的眼睛用了一次反转术式。 然后走到了三米外又举起了手机，她治好非臣莪术后终于抛下最后一点愧疚，愉快地把照片一键全选，将编辑好的文字发上了咒术论坛。 因为背对着手机，非臣莪术和夏油杰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非臣莪术依旧目视前方，尝试放空自我；夏油杰努力偏过头，尽量减少正脸的出现面积，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看起来很想捂住脸。 五条悟……因为六眼的存在，五条悟看得很清楚，但是他本来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倒不如说从降生开始，他早就习惯了围绕在身边的、数不清的关注。 若说在孩童时期，出于安全的考虑，五条家还会有意地消除六眼的影像资料，在六眼成长起来之后，他们自然巴不得别人了解五条悟的强大，若说本人不愿意，他们当然会像以往一样消除这些资料。 但是五条悟，从来都是一个极为张扬的人。 无论是因为他奇怪的装扮、还是他过分帅气的容貌，对五条悟来说，无论是拍照还是上传社交平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唔，硝子看起来很开心，或许他以后也能这样试试。 五条悟心底出现了一个想法，但也仅此而已，不说他现在还在夜蛾正道的办公室门口罚站，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忙。 五条悟正在试验新想法，他上一次和非臣莪术对打，一发【赫】就成功将对方送到了医院。虽然有一部分是趁其不备，但是胜了就是胜了，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否认的，截至上次对决为止，五条悟就是比非臣莪术强。 但是啊~五条悟回想着记忆中六眼看到的画面，实在是太美了……那股咒力流动…… 在墨镜的遮挡下，五条悟的眼睛亮得惊人。 从那件事过去之后，非臣莪术就一直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之中，看起来随波逐流，什么也不在意，又在某些地方有着莫名的执念。 六眼告诉他，对方轻松地接住了完整的【赫】，那种游刃有余的强大，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令人着迷。 但是那些还不够，五条悟想看到更多。 他的脸上带着兴奋，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人能带给他如此迫切的变强的渴望。 【苍】和【赫】都是通过对无下限的强化而得到的延伸术式，【苍】的“绝对吸引”还有【赫】的“绝对斥力”。 【苍】不用说，【赫】也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掌握，尽管不太稳定，在熟练度上差了一些，但是这个只能依赖时间的积累。 非臣莪术接下【赫】的方法给了他灵感，五条悟现在正在尝试另外一种方向。 传闻镜子可以沟通阴阳，穿梭空间，非臣莪术在【赫】抵达之前扭曲了术式上的空间，造成了一个封闭的效果，像是一个超小型的虫洞。他看到了，经过了精密操作的咒力，像是艺术品一般缠绕在其中。 非臣莪术只凭借肉眼就可以创造出一个封闭空间，而在六眼的作用下，五条悟甚至能够进行原子级别的微小操作，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做到更多。 比如说，【瞬间移动】？ 五条悟很兴奋，他开始验证这个新想法，模拟【苍】的咒力流动，不是用于破坏，而是着重于空间的距离。他的咒力顺着右手臂流动，包裹住手上的铁桶，再渗入里面的清水，完全的渗透。 然后…… 五条悟翻转过手掌，托住了从天而降的水桶底部。第一次进行如此精密的操作，五条悟向来如天空般澄澈的眼睛染上了红血丝。 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非臣莪术和夏油杰面前，脸上的墨镜因为他的动作滑到了鼻尖，露出了泛红的眼睛，还没等同期们表达诧异，他那张完美的脸蛋露出了堪称颜艺的表情： “老子果然是最……” 身后办公室的门毫无预兆地开了，没有丝毫防备的五条悟直面门板的冲击，夜蛾正道的大力推门将他摁在了后面的墙上。 六眼消耗太大，他没看到撞过来的门；无下限术式展开过晚，他没防住掉下来的桶。 夜蛾正道又把门拽了回来，上一刻还嚣张地不可一世的五条悟脑袋上顶着水桶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空气突然安静…… 在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夏油杰诚恳地提问：“这家伙是喝了假酒吗？” 这并不是因为他突然有了什么可贵的同期情谊，而是昨天喝的酒除了夜蛾老师，在座的各位都有份。联想到五条悟从早上到现在的各种表现，夏油杰合理怀疑是不是自己也中招了而不自知。 家入硝子原本和学姐们坚定地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是现在她也开始了动摇。 歌姬前辈确实是一片好意，所以很有可能是卖酒老板，或者根本就是五条悟自己的问题。 家入硝子拿着手机的手蠢蠢欲动，五条悟这么狼狈的样子可不多见，她很想拍照留念。 提醒歌姬前辈的机会有很多次，可是五条悟的黑历史或许仅此一次。 在家入硝子行动之前，非臣莪术先放下身上的东西，走到了五条悟面前，他轻轻地把水桶摘了下来。 五条悟的脸上还带着茫然，看到面前的非臣莪术后又一秒变为了纯然的委屈，他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少年，湿淋淋地蹭了对方一身。 非臣莪术：…… 他叹了一口气，最后什么也没说，向周围的人示意之后，他带着五条悟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从后面看，白发的少年一直试图靠在旁边比自己还低了半头的黑发少年身上，黑发少年扭过头，眼里闪过嫌弃，但还是默许了对方的做法。 从后面看，就挺……呃，大鸟依人的。 9. 第二次任务 009 夜蛾正道这么着急是有原因的。 在五条悟和非臣莪术回来后，他很快宣布了一年级生们的第二次任务。 咒术界登记在案的十六个特级假想咒灵之一——化身玉藻前暴动。 现已将一个村庄的人拖入幻境，高层们命令一年级生五条悟、夏油杰和非臣莪术前去解决，家入硝子留守高专。 夜蛾正道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心情复杂。特级咒灵的危险不用他再向高层重复，他着重强调他的学生们才刚刚入学三天不到，唯一做过的任务是祓除二级咒灵。 高层难得解释了一次，大概是料定他听完后就不会再阻拦。 他们说，唯一的特级九十九由基在国外，剩下的一级咒术师们都有各自的任务，唯一空闲的只有高专的三个一级学生。 一级以下的咒术师过去就是送死，比起拿他们的命去填这一个任务，派遣高专三人组确实是最优选。 夜蛾正道无法反驳，那个高层最后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夜蛾正道，夜蛾正道又把选择的机会给了他的学生。虽然当他说出这个任务时，他就猜到了学生们的反应。 “不就是一个特级吗？我们可是最强啊！”这是换过衣服已经恢复活力的问题学生一号。 “最强……吗，听起来不错嘛！”这是原本有些不确定，但听完一号的话也支愣了起来的问题学生二号。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你们两个就够用了吧……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的……”这是试图摸鱼，又在一号和二号的瞪视下同意的问题三号。 褪去了谜之滤镜之后，夜蛾正道自觉已经看透了这一帮问题学生的本质。 即使任务目标是特级假想咒灵，夜蛾正道也毫不怀疑自己的学生们会完成任务，先不提另外两个人，五条悟在两年前就曾经独自祓除过特级咒灵。 但是信任学生和担心学生并不冲突，夜蛾正道还是问了一句：“你们要带上硝子吗？” 五条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不要，硝子去了只会碍事吧。” 明明是疑问句，五条悟说出了陈述句的效果。 家入硝子挑了挑眉，没有反驳。她有自知之明，作为纯粹的医疗人员，目前她在任务中的确发挥不了太大作用，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最薄弱的一点，成为拖后腿的存在。 要加强体术练习了啊，家入硝子默默地想着。 夜蛾正道揉了揉眉心，这次确实是他没考虑清楚。 “那么，咒术高专一年级生：五条悟、夏油杰、非臣莪术，出发！目的地：千叶县浦安市。” “是！” 回答他的，是三声不算整齐，但散发着同样的自信的声音。 ** 浦安市。 四月的天气里樱花正好，高专三人组走在路上看到了不少外国游客。 “很正常啊，毕竟千叶县的樱花这么出名。”夏油杰解释道。 他出生于普通人家庭，得知咒术界的存在之前一直在频繁地搬家，不得平静的生活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虽然对千叶县向往已久，但是夏油杰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带着好奇打量着周围。 任务地点位于距此地不远的小村庄，游客们带着买来的特产，互相嬉笑着，浑身洋溢着轻松愉快的气息，对近在眼前的危险一无所知。 “那等任务结束后就在这里待一阵！” 来接他们的辅助监督还没到，三个人坐在甜品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东京迪士尼乐园好像也建在这附近……” 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旅游指南。 辅助监督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白发少年和丸子头少年在认真地商讨着旅游攻略,另一个黑发少年靠在椅背上玩手机，虽然没有加入另外两人，也丝毫看不见紧张的样子。 看着就是三个单纯跑来旅游的普通少年，而不是什么高专学生。 辅助监督捏着手里的资料，暗自腹诽。 不过是几个小鬼…… 察觉到辅助监督的到来，正讨论的起劲的两个人没有任何反应，非臣莪术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 被那双金色的眼睛注视到，辅助监督打了个寒颤，那毫无感情的一瞥，让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凉意。随着那人移开视线，周身的空气又重新开始流动，周围的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依旧有说有笑。 辅助监督不敢再轻视，他走到他们面前小心地递过资料，侧身看过身旁半眯着眼的黑发少年，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很快离开了这里。 五条悟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盘子里的蛋糕，他不喜欢这个蛋糕，还不如学校山脚下的那家好吃。 看到正在看手机的非臣莪术五条悟鼓了鼓脸颊，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说：“莪术酱~我想喝奶茶……” 夏油杰放下手里的资料，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略带惊悚地看着身旁的五条悟。 对面的非臣莪术放下手机，他已经习惯了五条悟各种突如其来的想法，正准备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干脆利落地拒绝对方，他看到了五条悟眼底还没完全退去的血丝。 五条悟早就摘下了墨镜，那双能引起无数男男女女尖叫的眼睛正对着他眨呀眨，天空色的眼睛里映出了非臣莪术的倒影，蓬松的白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非臣莪术：“……” 在桌子的遮挡下，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五条悟再接再厉，猫猫歪头.jpg 非臣莪术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拧着眉：“你眼睛不舒服？还是闭着吧。”话音刚落，他用一种十分简单粗暴的方法，手掌往下一拨，手动替他瞑目。 五条悟：“……” 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但非臣莪术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还是放弃了，又趴回了桌子上，拿起桌上的蛋糕狠狠咬了一口，又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目睹了全过程的夏油杰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默默地抬起凳子，离五条悟远了一个身位。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突然有些沉默。 这家甜品店很小，座位也略显紧凑，当他们都安静下来时，周围的笑声也就显得格外明显。 那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正带着年幼的女儿们庆祝着什么，其中一个笑着往另一个的脸上抹了一块奶油，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儿笑的很开心。他们的父母始终用一种温柔而包容的目光注视着的孩子们。 这就是我成为咒术师后要守护的人啊，夏油杰心想。 他看向旁边，不自觉露出笑意。 五条悟像是终于厌倦了面前的蛋糕，看到夏油杰嘴角的笑后，他很明显的打了一个寒颤： “杰你笑得好恶心哦~” 夏油杰：“……” 他收敛了笑容，磨了磨牙，突然觉得拳头有点痒，如果现在不是在出任务，他很想就就这么给五条悟的脑袋来一下。 五条悟不知道夏油杰的内心想法，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双胞胎在咒术界意味着什么吗？” 没等夏油杰回答，五条悟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双胞胎在咒术意义上被认为是同一个人。” 五条悟看着对街奶茶店里在和店员说着什么的非臣莪术，接着说：“莪术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夏油杰艰难地梳理着对方话里的信息，五条悟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总是病恹恹的小鬼。 “然后他死了。” 不给夏油杰反应的机会，五条悟扔下了一颗又一颗重磅炸弹：“据说是死在了亲哥哥手里。” 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是不是故意在旁边的人落座之后支走莪术？ 想问的话太多，夏油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街的非臣莪术已经开始过马路了，五条悟也没给他提问的机会，他摸了摸下巴，其实他也不知道要突然说这些。 其实除了这些，五条悟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真的很讨厌那个小鬼。 想起那个小鬼，让五条悟心情不太好，无论是人还是物，他对待不喜欢的东西向来没什么耐心。 “走啦！” 夏油杰看着身旁的两个人，心情复杂，突然得知了同学的一段过去，还是痛苦的那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同期。 五条悟则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他在非臣莪术提着的袋子里挑挑拣拣，找到了那杯标注着三倍糖的特制奶茶，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 夏油杰自顾自地纠结着，一头撞在了前方的奶茶上，他揉了揉额头，微冰的奶茶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非臣莪术拎着一杯抹茶奶茶，朝夏油杰晃了晃，他嘴里含着吸管像是在疑惑。 夏油杰突然就没了心里那些纠结的想法，他露出了笑容，接了过来。 三人并肩走在路上，五条悟声音含糊；“你们两个很慢诶~” “嗯嗯。”另外两个人很敷衍地回答。 ** “怎么了，新一？”头上长着奇怪的角的少女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少年。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非臣那家伙……”被称为新一的少年很激动，他看起来很想直接冲出去。 “哪里哪里？”另一个带着发箍的女孩子比他更激动，她的眼睛里猛地迸射出亮光。 “园子你先冷静一点啦！先听新一说嘛。”长角少女笑着安抚名为园子的同伴。 新一露出半月眼，哪怕没有见到帅哥，园子也能这么激动吗？ “只是好像啦！就在那边……欸？”新一打着哈哈指向旁边，但是那里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三个人的身影。 “好奇怪，突然就不见了。” 园子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小兰，你快管管你家新一。” 她靠近小兰，将手挡在嘴边，露出半月眼：“沉迷破案眼神都不好使了诶！” 另外两个人都涨红了脸，小兰捂着脸否认：“什么叫做我家的，你在说什么啊园子。” 新一看向一边，枕着胳膊，别扭地转移话题：“如果在同一个地方，总能遇到的吧？这次一定要问清楚他为什么去那什么宗教学校！” 10. 真实与虚幻 010 高专三人组完全没意识到身后发生的小插曲，他们举着奶茶，向任务地点赶路。 辅助监督放下资料后走得很利落，连个交通工具都没给他们留。 所幸那个被咒灵占据的村庄离城镇并不算远，夏油杰也愈发坚定了以后要找几个好用的咒灵代步的想法。 现在比较着急的是前方的村子，手里的资料告诉夏油杰，那只特级咒灵苏醒后一直盘踞在被封印的地点附近，派进去的几名咒术师都没能传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和村民一起留在了里面。 根据资料，特级咒灵化身玉藻前不会直接伤害人类，它做的更多的是将猎物困在幻境里，吸食他们所产生的的绝望。 夏油杰翻着资料，有一点他不太明白，“咒灵盘踞在村庄”与“咒灵未离开被封印地点”，不就是指咒灵被封印在村子附近吗？ 咒术界为什么不去迁移居住在周围的人类，还任由千叶县作为热门景点，每年都有游客赶来打卡。 就算这两天夏油杰拼命补习咒术界的知识，他在知识上的储备也根本比不上出自御三家的五条悟。 他想不通，也就直接问了。 一路走过来，五条悟的奶茶已经快要见底了，听到夏油杰的话，他又吸了一口，发出刺耳的声音。 “唔……为了不造成普通人的恐慌吧。谁知道那群老橘子怎么想的。” “哈？”夏油杰的鼻子轻轻皱了一下，看起来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非臣莪术看了五条悟一眼，接着回答：“ 负面情绪可以留存很久，正面情绪不可以，封印在偏僻处的咒灵可以通过负面情绪增长力量，却不能被正面情绪削弱。” “可能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吧。”他回忆着听过的传闻，又加上了一些自己的理解。 五条悟没有否认。 不知知不觉间，他们的前方已经满是白雾，里面隐隐约约露出房屋的影子。 “啊，到了。” “看起来很像领域。”非臣莪术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成功接收到了信号，他随手把空杯一抛，正中路旁的垃圾桶，他集中注意力，看到了躺在里面的村民和带着咒具的咒术师，却看不穿白雾的构成，这让他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致。 “不是哦~但是混乱的咒力对六眼有干扰，我也不能确定里面的情况，这样才有意思嘛。”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提前知道答案也太无聊了，我们来比赛吧！” “输的人要请一个月喜久福哦~” 五条悟说完就率先冲了进去，完全不留给另外两个人反驳的机会。 夏油杰拒绝的话成功卡在了喉咙里，他抹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刘海，也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空气中留下他带着无奈的吐槽： “所以说为什么要请喜九福啊，这么甜的东西谁能吃一个月啊，要请也应该是荞麦面吧！” 非臣莪术跟在夏油杰身后，也进入了里面。 跨入了白雾的范围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和猜想的一样，每一个进入的人都被投放到了不同的地点。 在诡异白雾的笼罩下，非臣莪术看到小贩挑担卖力吆喝，村民家庭生活和乐，如果不看他们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只看动作他们过着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被五条悟判定失去意识的村民，在这里重复着以往的生活方式，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个身上带着咒术界标志的咒术师。 非臣莪术没有六眼，周围咒力混杂，能在很大一部分上干扰判断，他也分不清到底周围是环境还是真实。 不再管周围那些人，他继续往深处走。总之，只要消灭那只咒灵，一切就都结束了。 随着他的脚步，周围的景物像是被橡皮擦拭去了一样，先是失去色彩，接着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青砖绿瓦，和高专一样有着浓烈的奈良风格的小院子。 骤然降低的视线和不能更熟悉的视角让他立刻明白了此时的状态。 ——他的身体变小了。 几乎是在产生变化的同时，非臣莪术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声带着病气的咳嗽，那个声音亲昵地传到他的耳边，携着虚弱的笑意，冰冷的气息在他的耳边泛起一阵凉意。 “哥哥。” 从身后传来的喊声让他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他回过头，习惯性地眯起眼睛，叫出了一个名字： “续断。” 像是从回忆里开出了真实的花，虚假的世界染上了梦幻的彩，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潮湿与喧哗好像又带他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 夏油杰黑着脸从一团白雾里走了出来，他不小心陷入了幻境，先是看到自己像是疯了一样杀了父母，又带着一群和尚四处谩骂猴子…… 猴子惹过自己吗？他认真地思考。中二浓度爆表，剧情之尴尬夏油杰忍不住用脚趾扣出一座东京高专。 可惜身处幻境不能自尽，当终于死在五条悟手里时他甚至有了一种终于解脱了的快感。看到自己的身体干脆利落地被埋了之后，夏油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这一口气还没松完，他的头顶又露出了一丝光线，他花了几秒才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坟被挖了。 夏油杰：“……” 这还不算完，接着他看到了什么？一个长着胳膊腿还有嘴的脑子！那个脑子还钻进了他的脑袋！！ 夏油杰内心土拨鼠尖叫。 …… 又像看电影一样看完了一系列剧情发展之后，夏油杰扶着墙从里面出来时，神色还带着恍惚，他眼睁睁看着一群看不清脸的咒术师死的死，疯的疯，感慨了一下幻境的逼真和狗血程度。 对进入的人精神打击正无穷。 还没走几步，就坐在雾气稍薄的地方看到了翘着腿，摆出了一副大爷坐姿的五条悟。 五条悟的脸引出了他不太愉快的回忆。 夏油杰的脸像吃了苍蝇一样扭曲了一瞬，很想掉头就走，他想静静。 最后还是朝五条悟走了过去，他直勾勾地盯着五条悟。 五条悟抬起头，一脸茫然，只觉得面前的家伙莫名其妙，他正想告诉对方想打架就直说，老子奉陪。 夏油杰先一步开口，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五条悟，用一种带着感慨的语气说： “火化真的比土葬好多了。” 五条悟：“……？？” 11. 镜花水月 011 五条悟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不只是因为夏油杰莫名其妙的话，还因为他刚才所见的一切。 总有一些东西，哪怕很清楚是假的，还是能被轻易牵扯情绪。 他有些烦躁，目前对这只咒灵的容忍度已经低到了爆表的程度。 如果不是顾忌着还有人还有无辜的人在里面昏迷，五条悟早就一发【苍】和【赫】的组合套餐，直接送咒灵上天。 夏油杰对五条悟突如其来的脾气习以为常，虽然只认识了几天，他在面对这位大少爷时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 虽然不至于像第一天一言不合直接开打，但也不是多么融洽就是了。 毕竟，在口头冲突上升到肢体冲突之前，总有一个家伙板着张冷淡脸拉开他们。 三个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在缺了一个人的情况下，他自觉和旁边的白毛无话可说，更不用提刚刚经受一系列精神攻击，夏油杰看到这张脸总能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这处落脚点像是公园里随处可见的亭子，几个小凳子散乱分布在周围，一米九的五条悟缩着长腿，别扭地坐在上面，还没有小腿高的矮凳依旧被他坐出了大爷一般的气场。 夏油杰的身高和五条悟相近，他没有选择一看就不舒服的凳子，而是揣着手靠在一边。 之前在白雾里看到的情景总是莫名其妙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特别是他中二的那一段。那段捏造的剧情看似无厘头，但在某些地方又有着诡异合理的逻辑。 就像他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杀了父母，而当他叛逃后亲手杀了自己好像也确实是五条悟能做出来的事。 夏油杰在脑海里复盘那段记忆，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同期、前辈、还有一些看不清脸的估计是后辈的人都出现了，为什么没见到非臣莪术？ 不对，他为什么要跟一段虚假的故事过不去。 不想管，又忍不住去想，这东西还像漫画一样上头的吗？ 在两个人前方的雾气淡了一些，显露出了前方的建筑后，亭子里的两个人都在第一时间进入了警惕状态，毕竟还处于咒灵的术式里，谁也不知道前面会出现什么东西。 但是，雾气散去，出现的不是敌人也不是同伴，和愣住的夏油杰不一样，五条悟第一时间做出了【苍】的手势，强力的术式带着巨大的杀意朝对面冲了过去。 没有效果。 显露出的两个人影像老旧的电视机一样闪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夏油杰看着靠在一起极为眼熟的两个孩子，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莪术？” 非臣莪术没有听到他同期的呼唤，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都被直播给了另外两个人。 他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这场被编织出来的幻境里，尽职地扮演着一个哥哥的角色。 把手里的书翻过页，他不再继续读下去，轻轻地给旁边的人盖上了被子。 夏油杰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会给人读故事，还会盖被子的人是自己同学，而一直沉默的五条悟突然出声： “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他。” 夏油杰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五条悟，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对方：“你是那种看不得自己的朋友对别人好的小学生吗？而且那是人家的弟弟吧。” 在夏油杰以为得不到回答时，五条悟褪去了所有的表情，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差点让夏油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里面的时间流速看起来和外面不太一样，从外面只能看到每天都会有人一趟又一趟地到那个叫做续断的孩子面前，像是在聊天，从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是能从那个孩子愈加苍白的脸上看出大概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 这个时候非臣莪术会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像是一滴沸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里，之前不可一世的人被挨个从围墙丢了出去。 在看到从外面赶回来的孩子时，那些人眼里很明显地闪过恐惧，夏油杰不太确定，好像又不只是恐惧，似乎还掺杂着一丝……敬畏？ 因为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在接触咒术界之前，夏油杰为了得知那些怪物的身份，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霓虹民俗。 无论是哪一个版本，在霓虹民俗里镜子都受到了推崇，而破碎的镜子，无一例外都被视为不详。 他想到了自己同学的术式。 五条悟对非臣续断的不喜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莪术的偏爱，比如那个相册，还有那个可笑的愿望。 没错，可笑。他直到现在都只愿意用可笑两个字来形容。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在看到非臣续断兴奋地向哥哥诉说自己的愿望是考上东大后，他终于忍不住向向夏油杰吐槽：“在那小鬼死后，这就变成莪术的愿望了。”像是在寻求认同，他问夏油杰：“是不是很傻？” 猝不及防惨遭剧透的夏油杰：“……” 六眼已经成功解析了咒灵的术式，虽然它不知道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耐不住这只咒灵的演技实在太假，而且看起来对方还因为不知名原因变得很虚弱，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五条悟起身活动了一下： “快要结束了。” 非臣莪术躺在房顶，如此想到。偶尔，他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出色的潜伏能力让他瞒过了所有人。 但是今天是个意外。 非臣续断的体力不算好，哪怕是爬上并不算高的屋顶他也停下来歇了很多次，当他终于爬上来时他苍白的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就愣在了原地。 非臣莪术坐在不远处托腮看他：“呦。” 不对劲，这个时候这个人不应该在这里。 非臣续断正准备拿出他无往不利的虚弱笑容，突然听到了对面的一声嗤笑： “你真的以为，你演得很好吗？” “非臣续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还是露出了“续断”这时应该露出的表情，他走过去无辜地回望着对方，露出了脆弱的脖颈，像是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非臣莪术叹了一口气，像是打消了疑虑，他动作温柔地抚摸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用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声音道：“果然你还是死掉比较好。” “非臣续断”的瞳孔猛地一缩，躲掉了非臣莪术不知从哪里□□的刀，他挥刀砍下，毫不留情。 夏油杰扭头看向五条悟，五条悟看起来毫不意外，他还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我说过的吧，据说他亲手杀了他的弟弟。” 你也说了是据说啊。 夏油杰无力吐槽，那边的“非臣续断”像是终于意识到不妙，他的身形慢慢消散，消失在了空气中。 “哇哦~”看到咒灵不见后，五条悟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非臣莪术的看起来也有点意外，他随意把刀放在旁边，空出来的右手在面前轻轻点了一下： “【镜花水月】” 整个空间都陷入了凝滞，他手指像是碰到了什么实体，接着以那根手指为中心，周围的空气寸寸皲裂。 “【破】” 空气中传来细小的镜面碎裂声，所有的白雾随着镜面的碎裂消失无踪，咒灵也随之显现出来，身上的伪装已经不见了踪影，它用怨毒的目光盯着非臣莪术。 忌惮着依旧漂浮在他周围的碎片，也没管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五条悟，咒灵径直冲向了旁边的夏油杰。 夏油杰：“……？” 他很干脆利索地将对方搓成了咒灵球。 非臣莪术垂眸往下看着，完全睁开的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凌厉的弧度让人畏惧，像是神明偶然向人间投下一瞥。 但是五条家的六眼向来无法无天，从不知什么是畏惧，他像往常一样搭上了非臣莪术的脖子： “莪术输了哦~”五条悟开始得寸进尺：“我要你亲手做的！” 夏油杰缓过咒灵球的恶心味道后，也跑过来凑热闹：“还有我！” 非臣莪术眨了一下眼，像是又从天上被拽回了人间。 “啊，可以。” 12. 死神来啦！ 012 “……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又一次察觉到夏油杰若有若无的视线后，非臣莪术忍不住开口。 轻松解决了咒灵之后，三个人用恢复信号的手机给辅助监督打了一个电话，把苏醒的村民交给同样醒过来的咒术师之后，他们顺着原路返回了开始的小镇。 五条悟以时间还早为由，提议在这里逛一圈后再返回高专。 在他跑过去买游乐园的票后，就只剩下了夏油杰和非臣莪术两个人 。 虽然非臣莪术很想忽略旁边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但是实在是太明显了，这家伙不会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吧？ “……” 突然被抓包，夏油杰尴尬地挠了挠脸，尽管当时不是有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很明显掀开了对方心底的伤疤。 从小到大良好的教养让他没办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想道歉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他在犹豫，而犹豫出一个结果之前就惨遭正主发现。 夏油杰默默在心底唾弃自己。 “其实故事很简单，非臣家的‘恶魔’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有一天弟弟在哥哥的面前跳了下去，大概是觉得没有自己这个拖累，他的兄长会过得更好吧。” 在夏油杰提问之前，非臣莪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是不是很傻，然后哥哥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擅自背负了弟弟的梦想什么的……” 非臣莪术停下来想了想，不知道在评价谁，他总结了一下，轻声道：“真的很傻。” 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在现在这个场合说什么都不太对，他只能选择沉默。 好在非臣莪术看起来也不需要回答，他只是简单讲述着一个故事。 于是，两个人同时沉默，四周变得很静，静得夏油杰心慌。 救命，他第一次开始想念五条悟。 幸运的是，这种诡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夏油杰试图用周围的人转移注意力，但是五条悟的强烈要求下，目前他们两人正在甜品店里，在一圈女孩子的包围下相对而坐，中间还摆满了给五条悟留的精致点心。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夏油杰不太理解这种感觉，他觉得好像整个甜品店的人都在打量这边。 大概是因为一起逛甜品店的男生实在很少见？ 这间店好像很出名，只一会儿时间又来了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第一次看到除了他们之外的男生，夏油杰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那个男生看起来对视线很敏感，第一时间看了过来，夏油杰回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收回了目光。 然后就发现非臣莪术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向了另一侧，因为不想太引人注目，他们选了角落里的位置（虽然并没有什么用），转过身后正好把头塞进了两面墙组成的直角。 夏油杰：…… 但凡这个举动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他都会觉得是在躲什么人。但是放在非臣莪术身上，总觉得对方是在自闭。 夏油杰在心底吐槽，他准备在有更多的人注意这里之前动手把人薅出来，但是有人比他更早一步。 之前被特意分了些注意力的少年，三步并作两步，以一种对于普通人来说快了很多的速度冲了过来，握住了非臣莪术的肩膀。 他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一字一顿：“好久不见呐，非，臣，同，学。” “……你认错人了。”回答他的是非臣莪术听起来有些失真的声音。 夏油杰正准备帮忙的手一顿，原来真的是在躲人啊，感受着四周越来越多的视线，他扯了扯嘴角。 非臣莪术还在努力把自己埋在墙角，而另一个人试图把他的身子转过来。 确定这样不会更加显眼吗？ “新一！”和少年同行的女孩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过来道歉：“对不起，新一他有时候就是会……非臣同学？” “噗——”夏油杰还是没忍住，他很不厚道地笑了。 “看吧，兰。”新一看起来很得意：“不要小看一个侦探的眼睛啊。” 非臣莪术从听到小兰的声音起，就停止了挣扎，知道今天躲不过后，他叹了一口气，又重新转了回来。 无视旁边新一喋喋不休的分析，简单估算了一下他们进来的时间，非臣莪术在心底倒数—— 【3】 “没有什么能瞒过一个侦探的眼睛！” 【2】 “现在可以说了吧——” 【1】 “为什么要去读宗教学校……” 【0】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响彻整个店面，顾不得听非臣莪术的回答，新一犹豫了一下只来得及说一句“等着！”就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朝尖叫的地方冲了过去。 据夏油杰观察，比刚才对方跑过来的速度还要快了不少，连旁边的女孩子的头发都被带起的风卷了起来。 小兰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心，非臣莪术“好心”提醒了一下：“你不跟过去看看吗？” 她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新一的方向，终于下定了决心，朝两个人鞠了一躬：“那我就先过去了，园子马上就会过来的！” 非臣莪术很想回之以微笑，但他忍住了。 确认对方从视线里消失后，他带着夏油杰火速打包了桌上的甜品，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门口的位置。 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夏油杰忍不住了：“你是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出事吗？” 警察来得很快，不是那个连非臣莪术都很熟悉的胖警官，但是看起来和新一依旧很熟稔，他不想知道为什么米花町的高中生侦探会和浦安市的警官很熟。 非臣莪术举起一根手指，眼神复杂，透出一股心酸：“那家伙可是行走的死神。” 走到哪，死到哪。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意外自己竟然能从一个眼神里读出这么多东西，就听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推理。 在尖叫响起时，他就已经观察过这家店铺，排除了诅咒做乱的可能性，也就是说，对方确实是从一点线索进行推理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夏油杰在心底默默赞同刚才那个少年自夸一样的发言： 确实很厉害。 但是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死神？是特级假想咒灵吗？” 因为这次任务，夏油杰特意去查了相关资料，所谓特级假想咒灵就是人类对传说中的妖怪、怪谈的恐惧所形成的的咒灵，因为他们会被赋予原型的一部分特征，一出现就会被归入特级。 比如化身玉藻前，就是基于人类对妖怪玉藻前的恐惧所形成的。 而“死神”，带了一个“神”字，神明类咒灵总不会比妖怪类更加轻松。 尽管没有感受到咒灵的气息，夏油杰还是下意识进入了警惕状态。 “不是咒灵。”意识到夏油杰理解错误，非臣莪术朝周围看了一圈，又小声解释了一遍：“至少我没看出来咒力的痕迹，非要说的话……更像一种磁场？” “大概就是在他旁边更容易受负面情绪影响吧。” 非臣莪术拎着甜品，领着夏油杰，趁着凶手跪地忏悔的时候慢慢朝门口移动。 “那把他放出来不是很危险吗？”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岂不是哪里都有命案。”他感觉不可置信：“高层不管这些的吗？” “谁知道那群老家伙是怎么想的。但是杰，你要知道，每一个人都会有负面情绪，这很正常。”非臣莪术带着他在人群中穿行，语气随意又带着认真：“就算没有工藤，迟早也会爆发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但是遇到了工藤，起码能找到真相。” 夏油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工藤”就是现在被围在中间的少年。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凶手正在抱着地上的人痛哭，那个指认出凶手的工藤新一正如众星拱月一般被围在中间。 那个男生的年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面对众人的赞美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看起来还带着羞涩，一旁的警察也不吝于夸奖，隐约能听到什么“霓虹警察的救世主”。 夏油杰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他直觉不太对，但又找不到哪里不对，一直坚信的正论和现实产生冲突，这让他有些迷茫。 工藤新一已经注意到他们的离开，正离开犯罪现场开始四处张望，非臣莪术早已带着他走到了街口，五条悟的一头白毛在对面迎风飘扬，看起来格外显眼。 “好慢啊，你们。”五条悟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语气带着抱怨。 非臣莪术接过他手里的门票，顺便撸了一下白毛，手感像想象中的一样好：“刚才遇到了凶杀案。” 感受到头上的触感，五条悟瞪大了双眼，滑落的墨镜都没顾上管，半晌，他干巴巴地回答：“哦。” 夏油杰走在最后，看着过了最初的震惊，一脸别扭地走在最前面的五条悟，还有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比以往要鲜活了不少的的非臣莪术，他轻轻笑了一声，收起了心里的思绪，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反正还有很多时间，以后总会明白的。 13. 校园斗殴终结者 013 “……所以你们是因为咒灵太强大了，三个人车轮战花费了一天才赢得胜利，又意外卷进了凶杀案，最后体力不支被劫匪拐到了游乐园？” 三人偷偷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虽然稍微改动了一下主语和修饰词，但这些确实是他们的亲身经历。 夜蛾正道毫无征兆地笑了：“……每个人三万字检讨。”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作为三个人的老师，对眼前的小混蛋们的实力有着基本的认知。 虽然开学时间不久，夜蛾正道已经欣赏了一系列由自己学生倾情主演的《咒术的多样化运用》之逃课篇。 观看效果极好，直让血压狂飙。 这一届是特殊的一届，此前从没有一年级生被评为一级的先例，更别说是三个人，而这三个孩子做到了，特殊本身就代表着破格的实力。 尽管他们一直强调是意外，但夏油杰确实收复了一只特级假想咒灵，这是事实。也就是说，只要他有这个想法，现在就能提为特级。 非臣莪术的实力不清楚，因为术式不偏重于攻击，更擅长使用咒具，加上武器，实力总不会低于一级。 更不用说近几年大出风头的五条悟。 三个十五岁的准特级，甚至是特级。咒术界难得一见的天才们齐聚一堂，打个特级咒灵还差点全灭，如果就这种水平，那咒术师还除什么咒灵，全人类都可以洗洗睡了，一起等死吧。 这让夜蛾正道忍不住发笑，而永远只有一个表情的严肃老师笑起来，杀伤力堪比非臣莪术，问题学生们抖了一下，原本反驳的话堵在了喉咙。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就应该老实闭嘴，争取老师消气，宽大处理。 但是五条悟大概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他就是要跳起来继续反驳，被夜蛾正道一个眼神镇压：“再不闭嘴就明天交。” 世界安静了。 夜蛾正道伸手指向门口，意识到无法讨价还价后，三个人自觉出门，熟练地贴着墙根站好，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硝子。 家入硝子这两天无聊透顶，前辈和同期都在出任务，只有她一个柔弱的医务人员留守高专。 除了工作就只剩了工作。 她快吐了。 特别是听说她的几个同期偷偷在任务期间跑出去玩，家入硝子的怨念都快溢出来了。 现在看到三个人老实地贴在墙根站好，她突然感觉身上一阵舒爽，积攒了几天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就很舒坦。 家入硝子从脸上写着不爽的五条悟面前经过，小小感叹了一下这效果比反转术式都好用，毕竟反转术式只能治疗外伤，并不能治愈心理问题。 出色的效果让她控制不住研究的欲望，家入硝子果断掏出了手机。 DK三人组：“……” 在家入硝子对三个人快乐连拍时，夜蛾正道在屋里揉着眉心，他的面前放着一份关于姐妹校交流会的企划书。 霓虹的咒术学校一共有两所，一个东京校，一个京都校。全称分别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和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两者没有从属关系，在咒术界算是平级，但是东京校作为近些年新开办的学校，在知名度和底蕴上都比不过传承更久、位于咒术世家聚集之地的京都校。 最显著的区别就是东京校每年总有一个年级处于学生为零的状态，因为去年的东京校没招到新生，而二三年级的人（现在的三四年级）全部加起来都没凑够团体战所需的最低人数，京都高专不战而胜。交流会的举办地由上一年的胜者决定，因此今年的交流会依旧在京都举行。 合适的咒术师苗子确实很少，但是需要老师四处游荡寻找野生咒术师的也仅有东京校。 就算这样，学生的年级还是经常出现断层，而且永远充满了不确定性。比如去年，一个学生都没能收到，而今年的一年级却有了四名新生，是高专校长都要去神社还愿的那种。 虽然他们咒术师不信这个，但并不妨碍校长的激动，老人家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年级有这么多人，可以理解。 就这样，今年东京校加上一年级，算上家入硝子，终于勉强凑够了最低人数。 京都姐妹校交流会，顾名思义是东京校和京都校的切磋，一般由两个学校的校长提出对决方式，一天团体战，一天个人战，进行为期两天的交流会。 个人实力很重要，团队合作也必不可少。 在三年级的学生也赶到办公室后，夜蛾正道向他们简述了交流会的规则，重点强调了团体战的合作问题，最后看向面前的学生们。 庵歌姬和冥冥参加过一次交流会，对这套流程很熟悉，夜蛾正道自然对她们很放心，再加上一年级的几个怪物们，个人战几乎可以一路平推。 他比较担心的是团体战。 团体战，很明显注重的是团体合作，在团体活动中认识同伴，也更好的认识自己。虽然依靠个人实力碾压胜利也是胜利，但是总归不是很好看，也剥夺了其他人显示自己的机会，违背了交流会的初心。 特别是如今的三年级即将进入四年级的实习期，今年是她们最后一次参加交流会的机会，不是谁都能像今年的一年级一样，刚入学就占尽关注。尽情在交流会上显示自己，会让以后的路好走很多。 交流会虽说只是两所学校之间的活动，但每年都会受到许多额外的关注，不仅是关乎名气和下一年的招生，还有关阵营。每个咒术师进入高专之后，天然就被打上了这个高专的标记，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划分阵营，无论是谁，好他们都想自家赢得漂亮。 不得不说，人类，一直以来都是贪心的。在确信能赢之后，又忍不住想要赢得漂亮。 一想到要要求这些刺头们合作，夜蛾正道就觉得头痛。 最后他总结道：“直到交流会开始，未来一个多月二三年级根据分组，相互磨合，一起出任务。” 距离交流会开始还有一个多月，他并不担心这段时间不能练出足够的默契。 所以唯一的问题还是这几个一年级。 家入硝子作为医护人员不用做太多考虑，在她体术有更大的进步之前，更多的需要队友们的保护。 夏油杰想到自己的咒灵很适合团体战的配合，再加上他也想试验新收复的咒灵，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就同意了。 非臣莪术本身就对胜负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简单翻看了一下夜蛾正道递过来的交流会相关文件后，他也乐得向没有什么恶感的前辈们行个方便。 两个人都同意后，就剩下最能挑事的那一个，夜蛾正道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确实没让他失望，白毛不良用他一贯的嚣张又欠扁的语气表达疑问：“无论是什么比赛，只需要我们就够了吧，毕竟其他人真的，很弱啊～” 五条悟的地图炮涵盖范围过广，京都校的学生没听到也没办法赶过来，但是对面的庵歌姬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你这个混蛋！” 挥舞着胳膊的庵歌姬被另外两个JK死死拽住，五条悟撇了撇嘴：“真是麻烦。” 即将上演的一场校园斗殴就此落幕，夜蛾正道再一次感到心累，但是这么容易就被解决，他心底又升起了一阵诡异的感动。 驳回五条悟想要和同期一组的建议后，他以极快的速度敲定了之后密集的训练计划和结伴出任务的频率，将学生们轰了出去。 家入硝子自然和前辈们待在一起，三个少年结伴而行，走在高专新修的小路上，五条悟还在不满地嚷嚷：“为什么要把我和莪术分开嘛！” 他习惯性地勾着非臣莪术的肩膀，趁机提要求：“我今天要吃草莓蛋糕！” 非臣莪术扭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可以。” 想到夜蛾老师最后感动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给你两个。” 五条悟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他趴在非臣莪术的肩膀身上的一部分重量由对方支撑，他轻轻晃着脑袋，周围好像有小花飘过。 夏油杰看着一阵恶寒，他忍不住吐槽： “每天吃这么多甜品，你都不怕蛀牙吗？” 五条悟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自然，他看起来甚至有些自豪：“我把无下限附到了牙齿上，这样就不怕蛀牙了！” 夏油杰：“……” 你热衷于开发术式就是为了吃甜品吗？无下限它会哭的。 夏油杰还没想好怎么接着吐槽，五条悟的反击已经到了：“杰有空在这里担心我的蛀牙，还不如去想一下怎么应付高层的那些老橘子们，你可是带走了一只特级诶。”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这就不用五条少爷担心了，我相信夜蛾老师会处理好的。” 而且在咒术界人手紧缺的情况下，就算高层脑子进了水也绝对做不出把人才往外推的事。最多就是，升特级的评定压不住了，这大概需要班主任多费心。 所以这种时候你终于想起了你的夜蛾老师了吗？ 非臣莪术一手摁住一个，异常熟练地阻止了另外一场校园斗殴的发生。 他在心里想，或许夜蛾老师要把省下来的高专修理费分我一部分。 14. 第 14 章 014 和他们猜测的一样，刚离开没多久，办公室就接到了高层的来电。事实上，从三个学生打电话给辅助监督后，总监会的质问电话也在同一时刻来到了高专。 所以夜蛾正道从一开始就没相信那几个小混蛋们编出来的理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那些错漏百出的谎话。 咒术师都是疯子，当了这么多年教师，夜蛾正道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 ……行吧，这么明目张胆嘲讽高层的他确实没见过。 不良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但身为老师，保护学生本就是职责所在。 夜蛾正道再一次拒绝了高层以夏油杰私自吸收咒灵为由，要求其接受总监会调查的处理决定，在质疑声下，夜蛾正道逐句陈述原因。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对面率先挂断了电话。 想到刚刚总监会重新做出的决定——交流会过后将夏油杰提为特级，夜蛾正道叹了一口气，一个一年级的特级吗？ 不，或许是三个。 想到那三个人表面看起来莫名和谐，又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相处模式，夜蛾正道觉得自己的头痛有加重的趋势。 高专的训练场可是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全重建完毕呢！ 可惜他的学生并不能体会到老师的痛苦，他们现在正聚集在非臣莪术的宿舍里等待开饭。按理说，学生宿舍不允许私自使用大功率电器，高专也同样有着这项规定。 普通学校或许还会有学生偷偷带些违禁品，但是高专却从没有一个学生违反这项规定。 就算食堂的饭菜难吃到天怒人怨，这么多年依旧没人能突破防线。 高专所在地实在偏僻，直接就杜绝了外卖的可能性。又因为天元结界设在东京高专，遇到未知咒力会触发警报，门口还有专人值班，除了原有的妨碍，借着这次重建，校园里还新增了无死角监控。可以说是全方位堵死了陌生人进高专的可能性。 但是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五条家的管事。 五条悟拨了一个电话，那位五条在三十分钟之内黑掉了高专新安装的监控系统，又利用重修训练场的便利，派家族咒术师绕过门卫、躲过依旧在办公室内打电话的夜蛾正道、最后避开高专的结界成功把厨具和食材空投了进来。 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配合严密，行动迅速，完美地达成了悟大人的要求，任何一个人来看都挑不出什么错，站在围观的角度甚至还有些震撼。 但是……送个厨具这么大阵仗，夏油杰真的快抑制不住不他的吐槽之魂了。 重新修建咒术高专的训练场，还涉及到一些旧设备的更替，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量。五条家的工人们再出色也没可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完成这些，所以工地上依旧留着几个人。 这正好方便了五条悟。 他很自然地指挥自家人把东西搬到了非臣莪术的房间，顺便让他们解决了安装问题。 最后那些工人很恭敬地向五条悟道别，在被人发现之前很快离开了宿舍楼。 高专的学生宿舍拥有一间卧室和和一间小小的客厅，送来的厨具就堆在非臣莪术的客厅里。 大概是考虑到要放到宿舍使用，把它们送来的人还贴心地选择了迷你大小。可是高专的单人宿舍的确不算大，体积小数量多的小电器依旧占据了半个客厅。 非臣莪术站在里面挑挑拣拣，他把烧烤架丢到一边，问五条悟：“你以为简单做一顿饭会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有什么关系嘛，以后总能用得上。”五条悟从冰箱里拿出他上次放在这里的果汁，瘫倒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这么多，会被老师发现吧。” “没关系～，别忘了我的甜点。”五条悟还惦记着对方答应他的事情。 “嗯嗯。”非臣莪术拎着烤箱，敷衍地回答。 夏油杰盯着他在临时划出来的小厨房忙碌的背影，现在才感受到一点实感：“原来莪术真的会做饭吗？” 本以为以为是五条悟随口的戏言，毕竟这位同学看着就不太像是会进厨房的人。 不，也不一定。 夏油杰想到了在白雾里看到的幼年莪术，如果从小就要照顾自己和弟弟，确实会掌握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就是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我听到了……”非臣莪术没有回头。 这里真的很小，更不用提五条悟带来的电器占了小半空间，还能站人的空间就这么多，就算压低了声音，夏油杰的话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当面质疑被抓包，夏油杰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刘海，五条悟拿着橙汁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这么久过去了，夏油杰已经学会了选择性地无视五条悟，但是另外一个同期……他昨天还看了人家的回忆……总觉得很过意不去。 夏油杰决定，只要比高专食堂的饭菜好吃，他就能昧着良心狠夸。 非臣莪术的动作很快，这让夏油杰感觉更不靠谱，他去一边帮忙，发现都是很家常的菜式，看着倒是还不错，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五条悟的蛋糕还在烤箱里，什么力都没有出的白毛不良在盘子里挑挑拣拣，一副很没礼貌的样子。 非臣莪术没说什么，夏油杰先皱起了眉毛：“没人说过你这样很讨厌吗？” “是吗？”五条悟没有停下动作：“因为我想确定这些是不是莪术【自己】做的嘛！” 他用重音强调了【自己】。 夏油杰的脑海里有什么闪过，可是还不等他捉住，一切又消失无踪。 “一半一半吧。”非臣莪术也坐了下来，他看起来没有在意刚刚五条悟的动作。 “诶——好狡猾”五条悟拖长声调，语气散漫又带着认真：“我可是能分出来哦~” 夏油杰因为五条悟的话，对面前的饭菜产生了好奇心，他在五条悟的抗议声中接过了非臣莪术递过来的橙汁，心情突然变得愉快。 由于没有足够大的桌子，三个人在地上围坐成一圈。手里拿着橙汁，夏油杰向对面的白毛露出挑衅的笑，五条悟也狞笑着，看起来很想举起杯子泼他一脸，非臣莪术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眼里闪过细碎的光。 少年人的鲜活肆意，像是永远都没有什么烦恼，让人想把时光定格在这一刻。 但是美好的时光总有一些人想要过来打扰。 一阵铃声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氛围，非臣莪术掏出手机，看到了总监会新发布的任务。在交流会期间，原本应该分配给三年级的任务，允许一年级和三年级一同合作。 非臣莪术的搭档是—— “歌姬！”五条悟挨得很近，自然也看到了短信的内容，他现在看起来很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咪：“那群老橘子想让你现在和她一起去出任务？” 如果可能，五条悟现在就想冲进总监会大闹一场。 “唔。”非臣莪术原本也不想理会，但是短信一条一条地发过来，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感觉。 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时间，大概率是赶不回来了。 非臣莪术起身穿上校服外套，顺手撸了一下五条悟的头发，手感还是那么好，他叮嘱明显憋着气的同期：“蛋糕在烤箱里。” 把两个同学留在自己房间非臣莪术莫名放心，在关上门之前，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安排了一句：“记得刷碗。” 五条悟没空计较头发又被摸的事情，只是闷闷不乐地戳着非臣莪术准备的小饼干，里面听从他的要求特意多加了糖，他泄愤般狠狠咬了一口。 “又是那群老橘子……” 刚解决了一起特级咒灵，又接着去出另外的任务，可以说是无缝衔接，几乎没给学生留出什么休息的时间。 刚刚还显得拥挤的宿舍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不仅是五条悟心里不痛快，夏油杰也觉得莫名憋着一股火气，但又找不到地方发泄。 五条悟和饼干做了一会儿斗争，毫无征兆地抬起头看着他，夏油杰心里莫名出现一股预感，除了地点不太一样，这个剧情莫名眼熟，果然，和那天一样，这个白毛问他：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特意要求莪术【自己】做饭吗？” 夏油杰现在已经不会生气了，他只觉得头疼，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五条悟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聊天，又不知道从哪开口，干脆就开始聊让他不开心的人，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随口说的话是在泄露别人的隐私。 算了，他原本就没指望这个不会读空气的人能有什么情商，于是夏油杰反问回去： “……你就这样随便把别人的过去说出来，不怕对方生气吗？” “啊——他不会在意的。”五条悟眨了眨眼，从进入宿舍就一直露出来的苍天之瞳里蓄满了白雾，显得旷远又悠长，他看起来在回忆一些久远的记忆： “倒不如说他生气了才更好一点吧。” 15. 第 15 章 015 庵歌姬坐在辅助监督的车上，旁边是这次任务的搭档，没有人开口说话，空气里安静得只有汽车引擎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氛围下，庵歌姬的思维止不住地发散。 今年东京高专的一年级都是公认的怪物，可是比起开学第一天拆了一整个训练场，从而“声名远扬”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另一个同样被评为一级的新生则显得低调了很多。 外界的咒术师对非臣莪术不了解，哪怕是在高专内部，当他们三个一起出现时，又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五条悟那张扬的个性吸引，无论是褒义还是贬义。 那次一三年级的聚会，又因为意外没能顺利结束。 庵歌姬绝不承认她喝醉了。 托这次任务的福，她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地接触这个后辈。 她想起了在高专门口见到的一幕。 高层的任务下达的很急，不仅一年级是刚从任务地点返回，庵歌姬和冥冥也是刚结束对诅咒师的追踪。 哪怕是不那么熟悉的后辈，她作为前辈也有着应尽的义务，庵歌姬犹豫着要不要对连续出任务的后辈表达一下关心。 她想着该怎么和后辈拉近距离，但是一切想法都消失在了她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 高层的任务来得很巧，非臣刚从“厨房”出来，他的刘海现在已经很长了，为了方便，他做料理之前再次用发卡别了起来。 任务催的很急，只来得及拿一件高专.制服，他没有任何遮挡的眼睛第一次与庵歌姬对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山上的风经过两人身边，庵歌姬回过神，觉得身上有点冷。 那是怎么样一双眼睛呢，她翻找着脑海里的记忆，找到了一个形容：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庵歌姬清楚地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说六眼是能够沿着每一丝肌肉纹理，通过处理无数相关信息，得到有关【现在】的一切。 而在那双眼睛里，凡是被映上去的，一切的一切，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什么秘密都不复存在，像是赤.裸裸的灵魂都被从肉.体中扯了出来。 因为五条悟的恶趣味，庵歌姬有过不止一次被六眼读取信息的经历。 她感受到了和面对六眼时完全不一样的恶寒。 庵歌姬打了一个寒颤。 辅助监督开着车前往任务地点，她朝旁边看了一眼，从两人对视后，对方就有意识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非臣莪术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独自一人呆着的他，像是在周围竖起了一面墙壁。 根据“窗”传来的情报，中森县的森林里发现了咒灵的痕迹，据统计已造成十人失踪。初步判定为一级咒灵，派遣二级咒术师庵歌姬和一级咒术师非臣莪术前往祓除。 中森县位于本州岛的最北端，离东京的距离不算短。或许是因为换了一个辅助监督的原因，他们一路赶过去，花费的时间倒是和非臣莪术第一次出任务时差不多。 两个人在附近简单买了些食物，来到了出现咒灵的森林，和高专周围的那些不同，中森县种满了苹果树。在这个季节，树上挂满了 白色的花朵，随着风吹过，花瓣飞到空中又落下。 很美，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视线。 非臣莪术没有直接行动，他只是朝森林看了一眼，就把决定权交给了庵歌姬。 组建搭档本质上就是互相熟悉，无论是战斗方式还是思维习惯，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并不是很在意过程。 当然，如果能快点解决，自然再好不过。非臣莪术想起来被留在宿舍里的两个人，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老实收拾房间。 庵歌姬从在车上就不太自在，她知道自己当时的反应有些大，但是在非臣莪术特意拉开距离的情况下，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后辈主动开口，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两个人一路搜查，一边朝森林深处前进，一边四处留意是否出现过咒灵的踪迹。 非臣莪术蹲在树上往下看，前方毫不掩饰的恶意还有污浊的咒力，简直像是在黑夜里放了一个千瓦的灯泡。 太显眼了。 树下的庵歌姬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不加隐藏直接释放的咒力让人能轻易判断出等级。 一级，根据咒力量判断，在一级里应该算是最差的那一批。 独自应对有些勉强，庵歌姬在第一时间作出判断。 她目前是二级咒术师，按照总监会定下等级的标准，同级的咒术师要强于咒灵，也就是说她能够祓除二级咒灵，但基本没有同一级咒灵的一战之力。 如果晋升准一级则需要祓除一级咒灵的经验以及一级咒术师的推荐。 庵歌姬没有过祓除一级咒灵的经验，身为高专三年级生，所接到的大部分都是单人任务，作为二级咒术师更是不会有一级任务。 但是…… “可以哦~”非臣莪术的声音在庵歌姬的耳边响起，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后辈，黑发的少年坐在树上低着头，几缕碎发挡在额前。 “我会看着你的。”非臣莪术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能更舒服地靠在树上。 “或许还能帮你推荐？” 对方直接点出自己的想法，庵歌姬反而觉得有些安心，果然都是错觉，这个学弟看起来比五条悟可爱多了。 她朝对方笑了笑，加速朝前面赶了过去。 树上视野的开阔让非臣莪术比起只能感知咒力的庵歌姬要多看到很多东西。 那里有很多普通人。 “窗”的情报又出错了，无论是躺着的还是坐着的，甚至是缩在角落里的，加起来都绝对超过十人了。 而站在他们前方的咒灵，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面部表情，下面的家伙看起来都更像是一个特级，但是咒力量又确实只够达到一级的标准。 消失的那些咒力是全拿去补脑子了吗？ 逐渐靠近的庵歌姬也发现的普通人的数量，她的瞳孔轻轻缩了一下，尽管胸腔中充斥着愤怒的情绪，她的大脑依旧冷静。 她来到地势稍高的地方，在树后隐藏自己。身穿巫女服的少女取下背后的弓箭，咒力覆盖着箭矢，弯弓，搭箭，瞄准了下方的咒灵。 咒灵面前的几个普通人，无一例外脸上都面露着惶恐，它摇晃着脑袋欣赏猎物美妙的表情，畸形而巨大的眼球转动，粘稠的视线划过面前的人，被它注视着的人身上很明显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狩猎普通人的快感很明显影响了他本就不算高的智商，被兴奋冲晕头脑的它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危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在挑选货物的屠夫。 庵歌姬的术式需要一定的时间准备，利用咒灵大意所造成的空隙，她瞄准咒灵的脖颈，射出了载满咒力的一箭。 箭出弦的那一刻，咒灵终于意识到了来自身后的危险，它偏过头，擦过脆弱的脖子，箭矢扎在了他的肩膀上，爆炸的余波让它后退了几步。 咒灵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声，它面前的普通人挤成一团，没人敢发出声音。 庵歌姬本就不认为一箭就能解决一级咒灵，她在弓箭离手的那一刻，就飞速改变了位置。 那群普通人里有着青壮年，女人和小孩，在咒灵追着庵歌姬离开后，虽然有不少人受了伤，但如果他们想，完全可以互相搀扶着离开。 可是，一个男人推倒了他前方的男孩，扬长而去，男孩的膝盖磕在石头上，流出了血。 就出血量来看，并不至于失去行动能力，一个又一个人从他旁边经过，但是带着些卷发的男孩就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类…… 非臣莪术对下面的闹剧冷眼旁观。 他没有5岁之前的记忆，所有的只是一片空白，在他记忆的最初是一片红色，像是血液一般的颜色，以那天为分界线，空白与鲜红，对比强烈，泾渭分明。 所以他讨厌血。 男孩膝盖上鲜红的血让他产生生理性不适。 他闭上了眼。 和旁边那个注水的一级或者说是特级不一样，庵歌姬的二级咒术师是确确实实靠实力升上来的，并且已经有了晋升准一级的资格，也就是说她的确有着祓除一级咒灵的实力，目前欠缺的只有经验。 根据非臣莪术对双方的评估，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前辈。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尽管过程略有些艰辛，庵歌姬依旧凭借自己祓除了那只咒灵。 经过战斗，身穿巫女服的少女身上有些狼狈，但她的心情是藏不住的雀跃，回来时她顺便带上了被留下的男孩，非臣莪术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看到跳下来的非臣莪术，男孩抬起头，下意识朝他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 随着对方抬头，非臣莪术也看清了他的长相： 尚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上挂着讨人喜欢的笑，黑色的卷发下鸢色的眼睛弯成精确的弧度，非臣莪术一眼看过去，从里面望到了对方空荡荡的灵魂。 16. 第 16 章 016 原先被困的普通人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这个受了伤的孩子。 就算他膝盖上没伤，庵歌姬也不可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森林，更何况太阳快要下山了，但她首先询问了非臣莪术的意见。 庵歌姬并不了解非臣莪术的想法，在不确定同伴意愿的情况下，她不会擅自做出决定。 夹在两人中间的男孩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适时在眼里露出一点慌张，垂在身侧的双手捏住裤缝，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他做出了符合这个年龄段孩子的一切表现。只是在和那双金眸对视时移开了视线。 “一起走吧。” 非臣莪术对男孩的加入没什么意见，甚至还扶了看起来行动不便的男孩一下，只是他刚伸出手对方就像是炸了的猫咪一样躲了过去，动作灵活地和刚才判若两人。 毕竟他的膝盖原本也只破了一点皮，让经验丰富的庵歌姬来看，几天就能愈合。 他反应过来后，鸢色的瞳孔轻轻颤了一下，又向两人靠近了一些。 恐惧，在朝他伸出手的时候，非臣莪术确信男孩的眼里闪过了恐惧。 他难得生出了一丝好奇。 接下来的路上，男孩很快和庵歌姬熟悉起来，两个人也顺利知道了他的名字——津岛修治。 津岛……这个姓氏有点耳熟，但非臣莪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过他主要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男孩的声音。 ——和想拉他去樱兰上学的那个笨蛋一模一样。 津岛修治躲闪着自己身上的视线，他语气轻松地和庵歌姬聊着天，庵歌姬很容易就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津岛修治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喜欢这个人，因为和平常遇到的人没什么差别。哪怕别人因为他故意作怪而发笑，他依旧很开心，他拼命地伪装着自己，和周围人建立一切所能建立的联系。 可是另外一个人……津岛修治一直都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无论是他想展露出来的，还是想拼命隐藏起来的，所有的东西都被摊在了阳光之下。 三个人在森林的入口处碰到了等待的辅助监督和一个女人。 在非臣莪术的记忆里，辅助监督很少出现在普通人面前，不是说他们不会和普通人接触，而是为了避免不相关的人接触咒术界，他们更多担任的是协助者的工作。就连警察安抚受害者，书写报告时，他们也只需要和官方的知情者接触。 官方不想因为咒灵让霓虹公安的公信力一降再降，最后在民众面前给咒术界刷了好感度；咒术高层也不想将咒灵的存在公之于众。 以非臣莪术贫瘠的两次任务经验，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任务之后看到辅助监督和普通人待在一起。 从庵歌姬的反应看，这种情况也并不常见。 女人看到他们出来后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当然不是对着两个高专的学生，非臣莪术清楚地看到津岛修治拽着庵歌姬衣服的手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然后他走到那个女人面前，脸上带着一个遇到危险、又死里逃生的孩子所应有的，“正确”的表情。 女人没有察觉到不对，在看到他膝盖的伤后，更是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她很快走到两人面前表达感谢。 或许是觉得不需要，也可能是习惯了，她从头到尾只是抒发着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对男孩说一句安抚的话。 女人自称近村竹，是津岛家的保姆，负责照顾修治少爷。随着她的介绍，非臣莪术终于从记忆的缝隙里扒出了这个姓氏： 津岛，中森县的名门，咒术界和名门财阀的关系也很微妙，但是高层们显然不会放弃可以笼络人情的机会，这样来看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这次任务这么着急。 他站在旁边发呆，听着近村竹重复着感谢的话语，旁边的庵歌姬虽然起初因为津岛修治的父母没有及时赶过来有些不满，但是在这么密集的语言输出面前只剩下了局促。 津岛修治扯了扯保姆的衣袖，朝她露出一个搞怪的笑容，女人担心的表情收敛了很多，长篇大论的感谢被打断，她看起来很过意不去。 近村竹向旁边的人表达歉意，提出带着身上有些狼狈的庵歌姬去家里稍作休息。庵歌姬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在躲避咒灵的攻击时宽大的巫女服装不可避免地划上了几道口子，身上也沾了一些灰尘。 这样看来，同另外两人作对比，除了身上的外套看起来不太合身，非臣莪术身上整洁的过分。近村竹在邀请他去附近休息时都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干净，庵歌姬听到提议其实很心动，而非臣莪术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大概要等到半夜才能回到高专，附近又没有什么可以住宿的旅馆。 他愉快地给夜蛾正道发了一个消息。 不仅是这片森林，中森县比起其它地区都算是人烟稀少的，所以为什么这么偏僻的地方会出现咒灵？ 非臣莪术只是奇怪但也没有仔细想，毕竟他听说就算是南极也曾出现过咒灵，而且这些应该是“窗”和高层所应该担心的。 “那就麻烦你了。” 非臣莪术回答保姆的邀请，眼睛却看向了男孩的方向。 津岛修治往女人身后躲了一下，又引出了近村竹的一串笑声。 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下山，庵歌姬祓除的咒灵早已消散，露出了一根带着尘土的手指，随着太阳的下落，森林的的光线逐渐消失。在夜色的笼罩下，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捡起了它。 ** 津岛家很大，不同于其他家族偏爱的古式宅院，而是新式的日本庭院，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很多装饰都还没刻上时间的痕迹。 近村竹脸上带着自豪：“当然了，这座庭院是修治少爷出生时建造的，家主他一直喜欢这些新事物。……啊，是修治少爷他们。” 一行人在门口分开，津岛修治去处理伤口，庵歌姬去换衣服，辅助监督和赶来的警察叙述经过，保姆负责带着唯一的闲人非臣莪术闲逛。在近村竹的带领下参观庭院的他又见到了不久前分别的小少爷。 一队男孩和女孩从庭院的另一边绕过来，被围在中间的男孩，稍微踮着脚，腿上的绷带缠得乱七八糟，有一些甚至卷到了腰际。 同行的一个女孩正在问他：“修治，你为什么要缠这么多绷带呀？” 男孩歪着头，脸上的笑容愈发开朗：“嗯，怎么啦？” 回答他的是孩子们爆发出来的笑声。 男主人的归来让他们暂且安静了下来，他看起来很忙，就算回到家也是步履匆匆，只在经过时对客人稍微点了一下头。 在孩子们面前，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狮子面具和一本书，举到他在今天受苦的儿子面前。 像是玩笑一样，试探他的反应。 津岛修治不带一丝犹豫地选择了狮子面具。 父亲露出得意的笑：“这小子还说他喜欢书，我就说哪有孩子不喜欢玩具呢？” 说完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旁边的客人也算是孩子，他摇了摇头离开，边走边剥掉了手上书的书皮，原本的科普读物在短短几秒钟变成了父亲的工作日志。 庵歌姬在这期间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很快与辅助监督汇合，非臣莪术看着熟练地拿起狮子面具搞怪的津岛修治。 周围的人笑得很开心，但他露出来的两只眼睛依旧空洞，身处热闹的人间又显得格格不入。 像是灵魂里都能冒出黑泥的怪物，在尽力伪装成人类。 正在和兄弟们玩闹的津岛修治察觉到身后平静的目光，身体以一个极小的幅度抖了一下。 非臣莪术收回视线，问一旁的保姆自己能否借宿，保姆看起来有些诧异，但询问主人后很快得到了同意。 庵歌姬对他半路离队的行为并没有多问，毕竟在她眼里一年级的三个DK就算做出什么他都不会奇怪。 晚上，非臣莪术披着对他来说有些宽大的高专.制服，盘腿坐在床上擦拭手里的刀，房间大开，外面是空荡荡的走廊。 出来的太急，他随便拿了一件衣服，等出门之后才觉得不太合身，五条悟和夏油杰身高相近，但这件衣服上带着五条悟每次揽他脖子时传来的味道很像。 是五条大少爷惯用的熏香。 虽然有点大，但是晚上敞开大门等人时，披在身上很合适。 “……”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问，可以直接过来。” 他又等了一会儿，津岛修治悄无声息地从贴着墙壁的阴影里走出。 大概是明白了骗不到对方，津岛修治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伪装出来的天真可爱，他沉默地看着非臣莪术。 两个人一个人在擦着刀，另一个人直勾勾地盯着看，都不说话，怪异却也莫名和谐。 津岛修治先一步沉不住气，男孩清脆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问：“为什么？” 第一眼见到面前的人，他只觉得恐惧，但是后来发现他们两个是同类。 一样都是怪物，一样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如果是和自己相同的存在，那么一定会知道的吧，那个答案。 男孩眼里满是黑暗，最深处却带着无助的孤独与绝望，他看起来像是在求救。 费尽心机融入人群的怪物第一次露出了稍微真实的一面。 “大概是因为我的心里有一个标准？” 非臣莪术想了想回答，他抬手，津岛修治像是受惊的猫咪一样飞快向后一缩，脑袋上蓬松的黑色卷发抖了一下。 “……” 非臣莪术的手指动了一下，大概是这几天撸五条悟养成的习惯，手指有点痒，但他忍住了。 不知道留在房间里的那两个笨蛋现在怎么样了，唔——或许人与人之间应该多一点信任？ 他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把半张脸埋进了领子里，缩在床上，衣服像是把他包了起来。 有点发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在我的世界里有两种人——” “什么都无所谓，和不讨厌。” 五条悟躺在非臣莪术的床上翻了个身，朝摔了一个盘子后，依旧坚持不懈操纵咒灵刷碗的夏油杰解释： “莪术把他遇到的人分为了这两类，不过杰你肯定是被分在什么都无所谓的那一类啦！”白发的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丸子头少年乱晃。 从和五条悟单独呆在一个空间开始，夏油杰自觉已经忍了很久了，因为咒灵不容易操控而火大的他现在很想掰断那根讨厌的手指。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冷笑一声，因为他情绪变得激动，在精细的操作下本就不太稳定的咒灵因为咒力的变化，消失在原地。 半空中的碗失去支撑，在重力的作用下掉落，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以这个声音为起点，高专二楼宿舍某房间，传来一串爆炸般的巨响。 剩余的房间的房顶簌簌地落下尘土。 第 17 章 017 无所谓和不讨厌……吗？ 同样是面对格格不入的世界，非臣莪术只用自身的喜恶来应对他人，而津岛修治——他以他人对自己的印象来改变自己。 整日生活在恐惧中，无时无刻不在品味着自己的孤独与另类，又想通过与他人的联系来融入这个世界。 房间里的灯很亮，津岛修治低垂着头，看起来很不自在，他想躲开照过来的灯光，额头垂下的碎发将他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 “为什么……”他的声音细如蚊呐。 “……什么？”非臣莪术打了一个哈欠，津岛修治说话声音这么小，他是真的没有听清。 从上个任务到现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他不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塞了一波回忆套餐，还打起精神陪着两个超龄儿童逛游乐园，在发现晚上住的旅店巧合地和工藤新一是同一家后，工藤新一果然没有辜负他的霉运体质，好不容易回到高专却被打发出来做任务，现在又在深夜开导问题儿童。 不仅是身体上，他在精神上也感到了巨大的疲惫——都快赶上住院那些天了。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重新考虑在高专上学的问题了，虽然没有家里那群人会很爽，但他很怀疑，按照目前这个强度，率先坚持不住的绝对会是他自己。 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好好休息的空隙，他在辅助监督的车上稍微眯了一会，可是这个辅助监督的车技是真的很烂。 体质都是天生的，就算咒术师有咒力的加成，他还是比不过那些体力怪物，能撑到现在已经很给力了。 前面的小鬼快要缩成一团了，他看起来像是在自闭，在非臣莪术的耐心耗尽之前，他又问了一遍： “既然都无所谓，为什么你要故意留下来？” ……是因为我吗？ 津岛修治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被遮挡住的眼睛里翻滚着黑雾，透不进丝毫的光。 “唔——不是，”非臣莪术想了想，“是声音，你的声音和我认识的一个笨蛋很像。” 不对，或许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你一开口我就注意到了。” 津岛修治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表面和乐又处处勾心斗角的兄弟姐妹、自诩新式却用传统的贵族教条束缚家庭的父亲、规矩繁多又注重长幼嫡系的家。 这个家让他恐惧。 连家人都会害怕的人还应该妄想什么呢，他眼里的黑雾愈发浓重，里面像是有黑泥在翻滚。 “但你们又不是一个人，而且你看起来很想让我留下，”非臣莪术没有看津岛修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视线落点在手里的刀上。 手指擦过刀身，他回忆起男孩躲在保姆之后的样子： “毕竟，你那个时候就像是在向我求救。” “我也不讨厌你嘛。” 在津岛家呆了这么多年，有一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津岛修治原本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不讨厌……吗？ 不是自我感动的同情；更不是自以为是的喜欢，而是基于负面观感的否定。 津岛修治突然感觉这个词很美好，胆小鬼哪怕靠近棉花都会受伤，他不需要太近的距离，也不需要太亲密的关系。 不讨厌的范围就刚刚好，正好踩在津岛修治所能接受的点上，这样就足够了。 他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些，不再一丝一毫都保持着父亲所要求的的贵族仪态，津岛修治很讨厌这些，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窒息。 “感到不舒服就不去做，不想和别人接触就和他们隔离，有讨厌的人就让他们学会畏惧。” 非臣莪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试图阻碍他逃家的人现在还躺在神奈川的医院。 但是考虑到他逃家的事到现在还没传出来，也没有什么不识趣的人过来碍眼。 非臣莪术决定给家里的老家伙们留点面子，就放弃了向对方说明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津岛修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但是他也没有多问，非臣莪术的话还在继续，他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感到寂寞了就向前走，风筝飞在天上，总会遇到愿意交出线的人。” 或许连津岛修治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比之前轻快了一些，明显区别于在人前特意伪装出来的活泼。 “你遇到过。”他很确定，带着以往从不会表现出来的好奇： “是你说过的那个笨蛋吗？” 好吧，稍微解开一些心里的枷锁之后，津岛修治承认他对那个和自己声音一样的人还是有些在意的。 遇到的笨蛋含量过高，非臣莪术开始回想到底是哪一个，听着津岛修治的声音，他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金色的脑袋，还屡次以“爸爸”自称。 “……不是。”非臣莪术把那个人的形象从脑海里甩了出去，他否定了津岛修治的话，一字一顿地强调；“那是一个很讨厌的家伙。” 现在应该在樱兰的哪个角落里继续他的家庭伦理剧吧。 “从前或许有牵着线的人，现在……谁知道呢？” 对面男孩鸢色的眼睛扫过他，非臣莪术任他打量，津岛修治的视线在他身上的制服上停了一下，没说信还是不信： “是吗？” 非臣莪术没有回答，他现在很困，提起精神说了这么久，他有些烦躁。津岛修治察觉到他的情绪，安静了下来。 非臣莪术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那个小鬼可以信任，也有可能觉得他不是什么威胁，他很轻易地在对方面前睡着了。 非臣莪术醒来时好好在床上躺着，房里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可能是因为认床或者是一些别的原因，他做了一晚上混乱怪诞的梦境，醒来后又忘记了梦里发生过什么，只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留在高专的两个人。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毕竟只是一个晚上…… 非臣莪术起的很早，男主人正准备出门，旁边站着家主夫人，她低垂着头，落在丈夫后几步的距离，露出白皙的脖颈，显得温柔而顺从，像是一具精致漂亮的人偶。 是那些封建的家庭所推崇的女性。 他扫了两人一眼，先是礼貌地问好，接着提出道别。 津岛家主矜持地点了一下头，对他有教养的行为表示赞赏，没说两句他就很快离开，家主夫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像极了一件有生命的珍贵摆件。 非臣莪术在庭院里看到了昨天那群孩子。 贵族家庭注重对下一代的教育，津岛家也不例外，他们往往很早就要开始上早课，津岛修治也在其中。 他依旧像是昨天那样被围在中间，绷带已经换过了一次，依旧是乱糟糟的缠法，和昨天不同的是，男孩今天将绷带缠满了全身。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天真可爱又讨人喜欢的笑容，周围的人依旧因为他滑稽的装扮被逗得开怀大笑。 只是露出的一双鸢色眼睛，褪去了之前的恐惧迷茫，黑泥随着主人的意识翻涌出来，在人与人之间划出一条清晰的鸿沟。 ** 非臣莪术在路上打了个车回高专，霓虹的出租车费一向高得吓人，但是咒术师是一项高危险性也具有高回报性的工作。 高专学生出任务就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哪怕失败只要能活下来也有一定的补偿，高层是真的垃圾，但他们打款也是真的快，昨天接到的任务，今天早上钱已经打到了他的卡上。 三次任务加起来，也有了一笔不小的数目，加上他从家里面带出来的东西，足够非臣莪术自己过的很好。 只是随着他离高专越来越近，心底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当能看到高专那具有标志性的大门时，他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他小时候第一次逃家，趴在围墙上看到了正在另一面和诅咒师干架的五条悟；第二次是他进入庭院，非臣续断正好从他惯常待的房顶上一跃而下。 这次是第三次，非臣莪术觉得不太妙。 高专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了之前来来往往的工人，也没有了往常的人声。高专固定居住的人很少，白天总有来来往往的辅助监督，和一些聘请来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有逃课的学生。 在非臣莪术印象里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 是诅咒师来袭还是有事外出？ 他的手机没有收到过什么消息。 非臣莪术进入高专，看到之前训练场方向上摆放整齐的建材被随意丢在地上，就像是干活到一半就被紧急叫停了一样。 高专学生每次完成任务都要先去找班主任报备，昨天回来的庵歌姬已经提交过任务后，他的报酬也同时到账，他过去主要是补充一下任务过程，防止一个人报告时有所遗漏，之后接受任务的学生还要交一份任务报告。 非臣莪术在夜蛾正道的办公室里遇见了他的同期，此时他们正鼻青脸肿地跪坐在夜蛾正道的办公桌旁，脑袋上顶着装满水的碗。 非臣莪术眼尖地发现，那碗和五条管家昨晚送来的一模一样。 夜蛾正道坐在办公桌后，铁青着脸，脸上带着一条明显的伤口，本就严肃的面容看起来多了一种凶狠。 家入硝子看到非臣莪术杵在门口，把他拉了出去，分享了晚上发生的大事。 非臣莪术沉默了，简单来说就是两个问题学生在宿舍打架，因为战斗力太高，砸塌了宿舍楼的故事。 得益于现代人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忙了一天的硝子在阳台抽烟，冥冥在客厅数钱，庵歌姬此时刚到高专门口，连食堂大妈都在深夜广场舞，遭殃的只有拥有着老年人作息的夜蛾正道。 原本只是坑比较多，部分设施缝缝补补还能接着用的训练场，在宿舍楼也被宣告报废的现在已经可以直接推平重建了。 五条家的工人们一大早就离开了这里，现在更专业的建筑队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他们打起来的地方……” 家入硝子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坐实了他的猜测： “就是你的宿舍。” “咔”得一声，非臣莪术掰响了他的手指。 第 18 章 018 原本安静的咒术高专像滴了一滴沸水一样变得鸡飞狗跳，而东京的另一座建筑里，周围的空气静得像是能滴出水一般。 星之子之家。 进入最大的那幢建筑，一个留着黑长发的年轻男子的一个白发雌雄莫辨妹妹头正在对峙。 黑发男人坐在主位，脸上带着优雅得体的笑，五官倒是算得上清朗帅气，配上这个微笑是走在街上都会受女孩子们欢迎的存在，但是那条横贯额头的缝合线破坏了一切美感。 他脊背挺直，双腿横坐在身下的蒲团上，一缕碎发垂下，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往耳后一捋。明明是一个男人，做出这种简单的动作却硬生生多出一股女性的妩媚。 无论是女性化的坐姿还是不自觉的小动作，他的身上充满了割裂感。 其实在触摸到那缕头发之前黑发男人就意识到了不对，他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很自然地放下手，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坐姿，但他的动作瞒不过对面的人。 这也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对面的妹妹头嗤笑一声：“加茂平，你是当女人的时间太久脑子傻掉了吗？。” 加茂平换了一个姿势后很快恢复了之前的优雅从容，听到里梅的话他的身体稍微僵了一下。 如果不是前几天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不会这么着急就更换身体，以至于潜意识里还没能和之前那具身体区别开。 这具长头发的身体总是让他忍不住做出一些女性化的动作,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性别障碍。 但是他已经找到了更为属意的身体。 当然，这些话绝对不会让里梅知道，毕竟他们的同盟关系原本就不算稳固，现在是靠着那个小男孩才能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在证明了两面宿傩复生的可能性后，两个人才达成了表面上的合作关系。 但谁知道这种关系还能维系多久？ 加茂平从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因为谁也别说谁，他们都是随时能在背后给对方捅一刀的人。 他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又拂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看起来比之前正常了很多，只是那道明晃晃露出来的缝合线，将他整个人都映衬的怪诞可怖。 里梅没有等到回答，他也不在意，又不是什么可以互相分享秘密的知心朋友，他们只是因为一个共同目标暂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敌人。 敌人永远都是敌人…… 里梅摸了一下怀里的手指，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宿傩大人…… 千年之后，追随者们只剩下了他一个，二十根手指被强力的符咒镇压着，散落在各地。 里梅一边寻求长生的办法一边寻找着手指，他曾独自一人找了很多年。在六眼出世后，他终于意识到只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成功。 加茂平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的。 虽然是对方主动寻求的合作，但他们并没有见过几次面，仅有的几次见面加茂平都使用着不同的相貌。 里梅早些年去别人家禁地找手指，曾被咒术师追得四处逃窜，他到米花町躲过一阵子，知道世界上除了咒术，还有一些神奇的易容手法，以假乱真简直就像是换了一具身体。 他大概就是用的这种方法，真正的加茂平估计早就死了。 里梅很容易就接受了对方的新身份，他一直都知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除了出色的人肉烹饪技巧，这也是他能在宿傩手下依旧活蹦乱跳的主要原因。 平安时代的大部分人都因恐惧而崇拜两面宿傩，可是里梅不一样，他发自内心地崇拜着自己的神明。 因此加茂平擅自使用宿傩大人手指的行为更加让他无法忍受。 如果他去晚一步，或者说高专那些小鬼再谨慎一些，好不容易找到的手指就要少了一个。 横亘千年稍微执念让里梅将咒术师分为了两类：有助于宿傩复生的工具的无用的垃圾。 还好那些愚蠢的咒术师没有碰到手指，不然他会觉得宿傩大人遭到了亵渎。 如果不是加茂平说复生会需要这些人…… 里梅的眼底闪过暗色。 “你这次居然擅自用宿傩大人的手指。” 面对一个毒唯的兴师问罪，加茂平丝毫不慌，活了一千多年，除了逃命的本事，他最擅长的就是画饼，不对，是稳住自己的合作对象。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吹了一波两面宿傩，就算只有一根放了一千多年的手指，随便塞在一个四级咒灵身上竟然都能人为创造出一个类似于特级咒灵的存在；又分析了己方和高专的战力差距；接着叮嘱里梅近些日子高专不太平静，尽量小心行事。 最后，他还不忘记表明立场： “当然，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宿傩大人。” 对面的妹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或许在别人看来加茂平走了一步烂棋，但是更换身体本身就是最虚弱的时候，生性多疑的他必须要排除一切有威胁的不确定因素。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莫名其妙转去高专上学的非臣莪术。 他早早就放出消息往森林里引了一群人，再放出准备好的咒灵，为了防止高专的六眼也跟着过去，他还特意控制了咒灵的实力，再让埋在咒术界的人稍微提一下名门财阀和咒术界之间的矛盾…… ——哪怕只能恶心一下对方背后的势力，那群自以为是的高层还是轻易就把非臣莪术派了出去。 不仅如此，留在高专的那两个一年级生直接搞出了一个大动静，昨天晚上咒术界被那两个人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加茂平从没想过计划会这么顺利，不仅麻烦的非臣莪术被支开，剩下的人也没空去在意别的事。 他简直都有点不敢相信，如果不是一切都太过巧合，而且他确信这些年没有留下过什么隐患，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个圈套。 加茂平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完成了假死并得到了新身份。 里梅一直都知道加茂平的目的不单纯，根据前些年的身份来推测，他似乎是想通过高专的一名学生来唤醒一只咒灵。 一只比宿傩大人和他所在的时代更加久远的咒灵。 在他看来，那个学生就是实实在在的人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加茂平就是能确定那具人类的躯壳里藏着一只咒灵的灵魂。 那是一只特级过怨咒灵，加茂平似乎想要通过还原过去的场景来刺激他，进而唤醒咒灵的本性。 但是他失败了。 里梅不了解上个时代的事情，他的世界里只有宿傩，他只知道加茂平失败了。 这一度让他的信任值下降，刚形成的合作关系直接有了破裂的趋势，加茂平递来的一张照片让他重新安静了下来。 他说照片上的男孩就是为宿傩准备的容器，这些年加茂平一直跟在男孩身边，像是一心为宿傩大人考虑，但现在看起来加茂平还没放弃当初的打算。 里梅又在心底嗤笑一声，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只要能达成自己目的，他并不在乎合作者究竟想要什么： “那我继续去和Q的人接触。” ** 那就是被加茂平忌惮的人吗，里梅站在银座的大街上仰着头。 从星之子之家离开后，他并没有像所说的一样去联系Q的诅咒师，而是来到了银座。 咒术师的圈子很小，就算再加上诅咒师，也只在全霓虹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名人的八卦，或许和从事的高强度工作有关，咒术界把这种天性发挥到了极致。 六眼还有咒灵操使合作拆了高专的宿舍楼，这个八卦已经由昨晚传到了现在，就连身为诅咒师的里梅都有所耳闻。 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能就只有做了半夜心理导师，一大早又着急赶路没看手机的非臣莪术。 训练场被毁了，高专还能住，宿舍被毁后，学生老师们只能卷铺盖走人，虽然有的人连铺盖都没了。 里梅直接蹲在从高专到市区的必经之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专方向，他要亲自过来确定，宿傩大人的复生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正如里梅所料，高专方向很快就出现了三个拥有大量咒力的人，但是在他的感知范围里，那三个人现在的位置在他的上方。 他用咒力强化了视觉和听觉，手搭凉棚遮住眼睛，终于在云层之上看到了三个黑点，抓着他们的看起来像是…… 里梅眯起眼…… ——鸟类的诅咒？ 里梅：“……” 刚刚还因为飞上天而变得咋咋呼呼的五条悟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锋锐。 “怎么了？” 给高专造成了二次伤害的非臣莪术头上顶着和旁边两个人同款的大包，他整个人都摊在咒灵身上仿佛失去了灵魂。 需要控制咒灵而格外注意周围的夏油杰发现了他的神情变化。 五条悟朝下面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虽然那道视线很快消失，但是六眼还从没出过错。 第 19 章 019 这里就是京都吗？ 夏油杰四处看了看，有些新奇。 自从能看到奇怪的东西之后，从小学到国中，他不知道搬了多少次家，尤其是那些怪物还具有攻击性。在夏油杰的要求下，他的父母会优先考虑一些人口比较少的城市。 光是躲避那些怪物就很麻烦了，更不用说来著名的景点旅游。人口多是一个问题，遇到危险时不容易离开，也容易伤到无辜的人。 发现怪物的实力参差不齐，并且自己能碰到怪物的实体后，夏油杰报名了武馆，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磨练着自己的体术技巧。但是在不会使用咒力的前提下，那些技巧只够自保，不能够保护牵扯进来的普通人。 正式被高专的人注意到时，夏油杰半跪在地上干呕，满是一级咒灵残秽的小巷里躺着一个昏迷的普通人。 直到得知咒术界的存在并入学高专，夏油杰才第一次踏入东京的土地，更不用说京都了。 虽然任务很多，但是高专学生的自由向来是没有什么限制，假如开学仅仅三天就被毁了大半的高专建筑没有他的手笔，夏油杰也能这么自由。夜蛾老师现在对待一年级生就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外出做任务都特别叮嘱辅助监督看紧他们。 连家入硝子看着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怨念。 别说是完成任务后溜出去玩了，连去店里吃荞麦面都成了奢侈。 高专宿舍被毁后，五条悟贡献出来的一处宅子让他们免于露宿街头，老师和学生搬进来就算了，为什么里面还能看到食堂的大妈？ 外出做任务都盯得这么紧，更不用说每天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了。 交流会在即，夜蛾正道已经充分领教了今年一年级生的（拆迁）能力，生怕一会不见，他不省心的学生又干出什么大事。 这么严防死守之下，夏油杰真的受够高专提供的饭菜了。 这辈子能看到高专通外卖吗？ 不仅夏油杰郁闷，和他同等待遇的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样。 刚开始几天，五条悟还利用主场优势——让五条家的佣人在各种地方藏满了甜品和游戏机，前几天确实过得不错，但是他的快乐生活在夜蛾正道开始查夜之后宣告扑街。 被没收了全部家当的五条悟向他万能的管家求助，还没等计划实施，五条管家就在夜蛾老师的咆哮声中暂时下线。 截取他的信息并反手交给班主任的非臣莪术深藏功与名。 非臣莪术的房间是第一事故发生地，事发当天他又不在宿舍，等第二天赶回去时，哪怕是在家入硝子的带领下也已经找不到他的宿舍到底是在哪一块了。 宿舍被毁得很彻底，但从开始到结束总有一段时间，当时留在宿舍的人完全可以把重要的东西抢救出去，可是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里不包括非臣莪术。 回高专的路上还在感慨高层打钱真快的黑发少年瞬间资产缩水大半，这时什么老橘子老头子全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手刃同期。 在办公室也遭受惨剧之前，夜蛾正道及时赶到，他黑着脸送了每人一个栗子外加三万字的检讨，低气压之下，三个人抱着头谁都没敢提出抗议。 非臣莪术空着手顶着一众或同情或复杂的眼光搬进了高专临时宿舍。 非臣莪术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生气，哪怕他逃家也不忘带着非臣续断的照片，也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可拿的。 弱小就是原罪，死物没有价值。 这是他的家族最先教会他的东西。 虽然他不在意，但是在家当清空之后看到罪魁祸首明目张胆地开小灶这个真的让人很不痛快，他反手就是取证举报一条龙，看到五条悟的检讨又加了一万字之后，非臣莪术心里终于舒坦了。 作为东京校的带队老师，夜蛾正道要先去和京都的老师们一起商量交流会的事宜，憋了一个多月的三个人一到京都就像出笼的鸟一样溜上了街。 交流会从明天开始共持续两天，至少要到明天才需要学生们出场，现在赶过去就是两校之间探查情报以及无聊的放狠话环节。京都咒术家族扎堆，这些家族的小咒术师大多都会选择京都校，跑去东京校的五条悟才是异类。 这时候跟过去就意味着要见到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们。 还不如一起去逛街。 三个DK很容易就达成了共识，就算是从小就在京都长大的五条悟也不例外，从他们踏上京都街道的那一刻起，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气息。 京都很繁华，同样作为著名旅游城市的京都和东京以及他们曾经去过的千叶县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密集的神社、小巧的鸟居、到处可见的传统和服……这里的繁华似乎真的能把人带入千年前那个风雅的时代。 五条悟目标明确，他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夏油杰和非臣莪术都跟在他后面。 然后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家甜品店。 夏油杰：“……” 非臣莪术：“……” 果然不应该对这家伙抱有什么期待。 多亏有着五条悟这样一个同学，两个人不知道去了多少次甜品店，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但是，两个人完全没办法像五条悟那样做出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五条悟挑得很认真，周围的视线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夏油杰一米八多的身高还是很显眼的，女孩子们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来，刚升入高专不到两个月，各种程度上都还很青涩的夏油杰尴尬地保持微笑，看似冷静地回视。 丸子头少年露出笑容，意外地显得很温柔，尽管本人并不知情。 女孩子们的视线明显更加火热了。 非臣莪术靠在墙边，摸出手机查看夜蛾正道刚发过来的信息，没有问他们的所在地，而是直接交代了交流会流程，看发信时间他们那时应该刚溜出来，他莫名从里面看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错觉吧？ 非臣莪术突然想到了一个月前敲到自己头上的栗子…… 脸上出现的冰凉触感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伸手接过贴在自己脸上的奶茶，五条悟放大版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不得不说，就算凑这么近，五条悟的脸依旧能打，一眼看过去毫无瑕疵，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嫉妒。 两个人离得很近，好像有热气喷洒在他脸上，五条悟的墨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摘了下来，露出来的天空色的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扫过，让他觉得脸上有点痒。 非臣莪术：“……” 他忍了忍，看在奶茶的份上没有一拳揍过去。 非臣莪术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按上了眼前的帅脸，五条悟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子。15岁的非臣莪术只有一米七多，而同样15岁的五条悟已经接近一米九，两个人想要面对面确实需要五条悟弯下腰。 非臣莪术攥紧了奶茶的手提袋，莫名不爽。他看了一眼同样15岁，同样一米八以上的夏油杰，第一次意识到来自身高的恶意。 他反思了一下，很快将自己长不高的原因归结到了五条悟身上，快要一米九的个子，靠在身上时，真的挺沉。 五条悟当然不知道非臣莪术在想些什么，送出去奶茶之后，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欢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五条悟每次惹非臣莪术生气都会塞给他一些自己最喜欢的甜品，大概算是一种变相的道歉和妥协。 发现宿舍没了之后，非臣莪术其实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生气，他确实是连逃家也不忘带着弟弟的照片，但是哪怕是过去放在最柔软位置的东西，现在想起来，好像也没有多重要。 但是他为了考东大新买的一系列参考书刚翻了几页就一起随着宿舍和他说了再见。 非臣莪术不喜欢吃亏，有仇一般当场就报，夏油杰赔礼道歉的速度很快，对于刚认识一个星期且认错态度良好的同学，他自然不好意思再为难人家。 主要是五条悟……大概是从小到大干惯了拆迁的活，他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认识了这么多年，非臣莪术完全能精准地算出来五条悟维持术式所需要的能量，发现高专提供的甜点虽然难吃，但完全足够维持他的消耗之后，毫不客气地阻断了五条悟试图开小灶的道路。 报复完之后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下去了。 非臣莪术摸着手里的奶茶，入手很凉，可他莫名觉得有些烫手。肩膀上又传来了熟悉的重量，他侧头看过去，五条悟喊过在女孩子的包围里中越来越僵硬的夏油杰，又习惯性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肩膀上的白色脑袋晃动着，慢慢和他印象里那个总是臭着一张脸的嚣张小鬼重合，他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然后毫不留情地甩掉了五条悟的胳膊。 如果没有五条悟拖后腿，他今年绝对能长到一米八！ 第 20 章 020 从甜品店离开后，三个人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非臣莪术和夏油杰对京都不熟悉，而五条悟从小在这里长大，就算前些年被困在老宅不能出门，他成长起来之后的几年也足够他把京都逛到腻味了。 而且这里遍地都是寺庙和神社，对正处于精力最旺盛时期的少年们的确没什么吸引力。 他们逛了一圈周围的建筑也没什么大的变化，都一致觉得有些腻味，或许还不如回京都校放几句狠话，欣赏那些眼高于顶的小少爷们脸上扭曲的表情，应该也比这里有意思吧。 当一个地方完全吸引不了人之后，人的注意力就容易放到眼前的路人身上。 非臣莪术发现，除了那些穿着传统和服的人，居然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穿着学校的制服。 咒术高专是因为特殊的教学方式，他们可以在上学日依旧上街闲逛，但是在正常的学校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去上课吗？ 为了考高中只上了一年国三的非臣莪术发现这个涉及到了他的盲区，上高专之前压根没去过国小和国中的五条悟也派不上用场。 这个时候唯一靠谱的竟然只有老老实实一路读上来的夏油杰。 夏油杰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他想了一下很快得出了答案： “修学旅行？” 现在确实有一部分学校开始了这项活动，而京都，正好是国内的热门选择。 夏油杰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些怀念，虽然他并没有参加过这类活动。 因为修学旅行大多是集体行动，还会有带队老师，夏油杰一向对这些多人活动敬而远之。不参加修学旅行，他就有了几天假期，在咒灵出现时不用绞尽脑汁去找理由离开的那些天现在还让夏油杰记忆犹新。 不过高专应该没有这种活动，毕竟他们现在也经常在国内跑，除了要完成任务，也和旅行没什么区别了。 不得不说，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这几天的经历会成为霓虹中学生的心里一段不可替代的回忆，所以夏油杰还是意思意思问了一下看起来可能会知道的五条悟。 五条悟保持着往嘴里塞大福的动作，朝他翻了一个很没有美感的白眼。 按照老橘子那种恨不得把学生都压榨到极点的态度，怎么可能会给他们额外的假期，如果想要集体旅行，大概只能在梦里期待一下。 相处了一个多月之后，夏油杰轻易地从这一个白眼里看出了五条悟想表达出来的意思。 虽然他宁愿看不出来。 在战火又一次升级之前，前方的骚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前方聚集了一些人。 看热闹可能是人类的天性，上一秒两个DK间的气氛还是剑拔弩张，下一秒他们就能勾肩搭背光速和好。 非臣莪术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知为何女性缘很好（？）的夏油杰走在前面，一米八多的高个子很容易形成身高压制，他在里面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硝子，歌姬？” ** 京都校作为此次交流会的主办方，早在几天前就布置好了这次所需要的场地，包括团体战需要的森林还有个人战所需要的场地。 东京校一年级生的（拆迁）能力整个咒术界都有所了解，考虑到这件事，京都校的乐岩寺校长还特意安排加固了个人赛的场地。 东京校被学生拆了不要紧，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而且闹事的学生自愿重修学校。但是如果东京校的几个刺头学生在受各方瞩目的交流会上拆了京都校，就不只是丢人了，还可以算是一种嘲讽。 除了这些，乐岩寺可不认为原本就看不惯守旧派的五条悟会愿意给可以称得上是守旧派老巢的京都校补偿损失。 但是无论是实力还是背景，偏偏没人能治的住他，想到五条悟成长到一定程度后给咒术高层找的一系列麻烦，乐岩寺就熟练地心头一梗。 再加上同样难搞的非臣家的，还有据说和实力五条悟不相上下的夏油杰。 今年的东京校强到可怕。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京都校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个人赛的胜利，他们把重点放在了团体赛上。天才总是傲慢的，而团体赛依赖的可不只是个人能力。 为了确保明天的比赛顺利进行，负责场地的咒术师再一次检查了安装在森林里的机关，在他走到放置团体战所需要的咒灵的地点时，发现了不对。 团体战的惯例，使用分数最高的二级咒灵一只，和分数一般的三级咒灵若干。二级咒灵一早就被困在中心的咒具里，会在比赛开始后和分散在各处的三级咒灵一起释放。 咒灵安静地呆在咒具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他总觉得心底有些怪异——这只咒灵放进去时个头有这么大吗？ 咒术师试图走近一些，原本一动不动的咒灵突然回过头，猩红的眼睛盯着他，脚下的咒具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地上。 ** 高专三人组挡在了两个JK前面，夏油杰看着前面领头的那个人，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明天的对手。 水庭奏真，京都校二年级生，他的家族比不上御三家，但也是别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这些年横行惯了，他也没想到出个门就能碰见硬茬子。从小家里给他灌输的思想让他瞧不起女性咒术师，当在街上看到两个穿着高专校服的女孩子时，直接就和后面的三个跟班把她们围了起来。 但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三个家伙挡在了他们中间，人数优势不复存在，而且对面的每个人都带着恶人颜，看起来气势比他们还强。 水庭奏真认出了那个白毛，气势瞬间矮了一截，他一边后退，一边放着狠话：“你们东京校就会以多欺少吗？” 他没敢对着那两个一看就是像是不良的人，而是找了一个软柿子：“你们明天给我等着……” 被当成软柿子的非臣莪术歪了歪头，看起来完全没把他孱弱的威胁放在心上：“那……就交流会见了。” 五条悟看到这个人还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走，还一直往这边看，他不耐烦瞪了回去。 配合着他具有压迫力的身高，那四个人很快麻溜地离开了。 五条悟回过头，那些自诩为高贵的世家一直对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还有女性咒术师抱有偏见，这也是他看不起那些人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以后就躲在我后面吧，因为我可是最强的。”白发的少年看起来自信又张扬，他向同伴做出了承诺。 庵歌姬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五条悟，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但是不得不说，她心底冒出了一丝感动。 然后五条悟就亲手打碎了她还没彻底凝聚出来的感动。 “你们这么弱，能打败我的人你们也打不过吧。” 这种熟悉的欠揍语气，拳头又硬了起来呢。 姐妹校交流会 021 喂喂，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非臣莪术看着浑身挂满咒具的水庭奏真，好悬没有露出死鱼眼。 水庭奏真脖子上挂满项链，手上带着戒指，腰间还挂着一把看起来就很老的刀，衣服里面还鼓鼓囊囊地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 都是咒具。 非臣莪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 咒具，顾名思义是附着有诅咒的器具，和咒术师的等级一样分为一到四级，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价值不菲。水庭奏真身上带着的那些装饰物光华内敛，充满着财富的气息，足够让那些贫穷的咒术师眼热。 特指非臣莪术。 水庭奏真看起来像是把他们家的库房都搬空了，不管是什么全套在身上，散发出一种浓浓的暴发户气息，但是这些在真正出身于咒术大家族的人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比如说五条悟。 五条悟只觉得辣眼，六眼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咒力流经的途径，自然也可以看到咒具中包裹的咒力。各种各样纯净的、驳杂的咒力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混合在一起，六眼识别出来的信息争先恐后地往他脑海里钻。 五条悟露出了一个很明显的嫌弃表情，他一秒都不想再继续看这团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转头冲向了一旁还处于震惊状态的非臣莪术。 没有任何防备的非臣莪术被他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刚站稳埋在他肩头的白色脑袋又得寸进尺地蹭了蹭，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不动了。 非臣莪术：“……？？” 你又在发什么疯？ 在摄像装置之下，当着所有参赛学生的面，东京校的两个学生在团体战开始之前抱在了一起。 夏油杰捂住了脸，家入硝子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庵歌姬看起来恨不得不认识他们，冥冥第一时间拍了一张照片。 在一面巨大的屏幕前，乐岩寺嘉伸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夜蛾正道，虽然他没有说话，但那一眼里包含的意思很明显： 这就是你们东京高专的学生吗？ 夜蛾正道：…… 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看向乱成一团的东京校区域，尤其是那三个显眼的DK，果然检讨还是罚的太少…… 不对，说到检讨，自从高专被拆了之后，夜蛾正道这一个月既要忙着交流会和重建的高专，还要抽出时间操心他的问题学生，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他至今没有看到一份交上来的检讨。 只是想了想，心里就又憋了一股火。 不管夜蛾正道是怎么想的，以及未来等待着DK三人组的会是什么，屏幕里的画面还在继续： 第一次看到五条悟这副做派的京都校学生缺乏经验，显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而作为这一切起源的水庭奏真站在距离众人视线焦点最近的位置。 他顶着一众视线，把从衣服里露出来的东西又往里塞了塞，就算交流会允许携带咒具，但他这样也确实有些过分了吧，周围的视线逐渐变化。 就在这种氛围下，水庭奏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他侧着头对依旧抱得很开心（？）的两个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怎么觉得他们比我爸妈还粘糊？” 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跟班不在这里，他闭上了嘴。 但是就算他是以一种很小的音量说出了这句话，周围的人依旧听得很清楚，包括收音能力强大的摄像头。 夜蛾正道扭头看向乐岩寺嘉伸，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这就是你们京都校的学生吗？ 乐岩寺校长：……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低下头咳嗽了一声，然后按响了示意学生们前往准备地点的铃声。 从水庭奏真说出那句话开始，现场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原先因为那些咒具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隐晦地转移了目标。 就连看惯了五条悟作风的东京校都看向了中间的两个人。 如果是脸皮薄的人大概这时候已经受不了了，但是五条悟大大方方地任别人看，像是根本没有脸皮这种东西。 其它的人离的远，大概没看到，和他紧靠着的非臣莪术清楚地看到五条悟的脸上靠近耳朵的部分染上了一团红晕。 ……原来你是这么纯情的人吗？ 唔……这么说好像不太对，五条悟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一个人吗？ 这两个字光是和五条悟放在一起就能感觉到满满的违和感啊！ 他倒是没有往其它的方面去想，毕竟五条悟这个人从小就没什么距离感。 非臣莪术动了动肩膀，肩膀上的白色脑袋也跟着上下起伏，除了这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非臣莪术：“……” 果然长不高就是因为你吧，五条悟。 宣告开始准备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将东京校即将上演的一场内斗扼杀在了摇篮里。以这段铃声为开始，之前热衷于看戏的人都变得认真了起来。 两个学校的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前往了不同的准备地点，包括五条悟。虽然他平日里不靠谱，但是放在大事上还算是靠得住的……吧？ 非臣莪术想了想前些天和五条悟搭档的歌姬，突然又有些不确定。 等双方都到达出发点后，乐岩寺很快宣告了比赛的开始。 团体战不仅考验实力，还包括搜寻咒灵的能力以及团队之间的配合，以达到了解同伴的目的。 随着乐岩寺的话音落下，原本被困在各地的咒灵也被释放了出来。黄昏前祓除三级及一下咒灵的数量也是判定胜利的标准之一，两个学校的学生都没有耽误，很快就朝限定区域出发。 身处监控室里的老师们也看向了面前的屏幕，一部分有咒骸控制随着学生们变动，另一部分从固定的摄像头里随机刷新。 “停。”乐岩寺校长睁开了眼，他的拐杖指向其中一个黑掉的屏幕，问一旁的人： “这是什么？” 旁边的辅助监督接过控制面板，在上面操作了几下，回答道： “这里是原先放置二级咒灵的地点。” 他调出另一处的监控，从边缘处能看到一点咒具的痕迹，不出预料里面已经没有了咒灵的踪影。因为团体战已经开始，现在已经没法判断那只咒灵是被放出来的，还是自己离开的。 摄像头的角度问题，也让他们没办法得到那处地点的全景，进而得出结论。 因为东京校的校长年老，三年级的班主任又一直处于出差状态，这次交流会东京校只来了夜蛾正道一个人。 因为身处京都校，身为东道主的乐岩寺校长就坐在身旁，心系学生的夜蛾正道原本一直压抑着担忧，但是看着眼前将要变成相互推脱责任的戏码，他还是看不下去了。 夜蛾正道越过乐岩寺嘉伸，提出了刚刚一直没有人在意的问题： “能问一下负责咒灵放置的人在哪吗？” 姐妹校交流会（4） 022 当然，这个时候两个学校的学生们早已向指定区域出发，无论外面发现了什么问题，以及度过了怎样的兵荒马乱，暂时都没办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东京校的学生按照原先就定好的计划分散开，其实他们原本也没定制什么计划，夜蛾正道本来就没指望一群刚认识甚至还发生过摩擦的人能表现的多么熟稔。一个月的特训只是帮助他们之间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应该不会互相扯后腿。 大概。 对于东京校来说，比赛的重点在于三年级生，一年级生们的实力并不需要交流会来证明，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会拥有足够的特权，虽然这些一年级生们还只是一级，却没有人会怀疑这三个人未来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拥有实力就是能足够任性，被允许可以自由发挥之后，非臣莪术倒是乐得清闲。他独自一人在路上慢吞吞地走着，晃了晃脖子，上面好像还能感受到一些重量。 他顺手祓除了冒出来的三级咒灵，又看了一眼从旁边蹦过去的咒骸。 咒骸面对着他，黑色的眼珠在太阳下显得亮晶晶的，耳朵随着跳跃的动作一动一颤，忠实地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递回了高专，就是不知道传送出去的画面是怎么样的，如果也跟着晃动不知道老师们会不会头晕。 他记得京都校的校长已经上了年纪了。 咒骸的形象是夜蛾老师最喜欢的毛茸茸，虽然那种严肃画风的人居然会喜欢毛茸茸这件事本身就很怪，但是在他们班主任的奇怪审美面前似乎又显得很正常。非臣莪术想到这一个月见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毛绒咒骸，打了个寒颤。 这只京都校的兔子咒骸看起来就正常多了，不知道摸起来怎么样，但只看外表绝对是满分，除了弱小没有其它的毛病。经过一个月的花式折腾，非臣莪术自觉对于咒骸算得上是了解，面前的小家伙除了精致外貌，比起东京校的咒骸差的不只是一点。 看在它没有对自己的眼睛进行精神攻击的份上，他祓除咒灵时还特意避开了咒骸所在的位置，如果是夜蛾老师最常用的那只秃顶咒骸，就算附近没有咒灵，非臣莪术也会特意往那边招呼的。 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小心眼。 除了被固定在一定区域内的二级咒灵，三级咒灵们也是按区域投放的，想得到更多的分数就只能往深处前进，原意应该是想让学生们动起来。在祓除了最开始冒头的那几只之后，非臣莪术的周围就没有了咒灵存在的痕迹。 东京校一年级的任务本就是自由发挥，所以他作为一个术式不擅长侦查和攻击（？）的人，就算是一直待在外围，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或者说京都校的人应该巴不得分散东京校的战力。 感知了一圈周围，没有再发现咒灵的气息，也没有陌生的咒力，这附近除了自己，就剩下了那只弱得可怜的咒骸。 那么，非臣莪术看了一眼旁边的树，是继续赶路还是留下摸鱼，这就成了一个问题。 没让他犹豫太久，很快就有人帮他做出了回答，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爆炸般的声响。 非臣莪术：“……” 刚检查过周围就被打了脸，非臣莪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停下了往一旁走过去的脚步，往传来声响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最初的那声过去之后，又像放鞭炮似的炸起一连串声响，从他所在的位置看过去，都能看到在树林上方飘起了一片尘土。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这种动静，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去与不去，这就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非臣莪术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地走了过去。他不讨厌东京校的人，也乐于给这些人行个方便，而且不认为他的同学会在三级咒灵出没的区域陷入苦战，那么这种时候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京都校的人。 给对手们找些麻烦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 京都校和东京校一样选择了分散行动，率先去寻找那只分数最高的二级咒灵。和东京校不同的是，他们由于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对这次团体战胜利势在必得。 水庭奏真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刚和同伴离开就碰到了一只三级咒灵，因为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他直接冲了上去，却因为实力判断失误，靠着身上的咒具才躲过一劫。 每个学生身旁都跟着一个可以连接高专老师所在的咒骸，它们不仅起到转播的作用，还能够在关键时刻发出求救，虽然等老师赶到时很大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脆弱的咒骸在咒灵刚发动攻击时就变得四分五裂。看到咒骸的破碎，水庭奏真小小呼出了一口气，他心里其实有些庆幸，接受救援就意味着放弃了比赛的资格，他不想离开。 在咒灵冲过来时，他看到了咒灵身上水淋淋的毛发下藏着的猩红眼珠，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腥臭，然后不知道碰到了身上的哪个咒具，一股大力将他推了出去，躲过了咒灵咬合的牙齿。靠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记清楚用处的咒具成功逃过一劫，就是不知道被送到了哪里。 水庭奏真把脑袋从草丛里拔了出来，将几条被扯断的项链摘下来塞到了口袋里，他翻了个身低垂着头靠在树上，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握紧了拳头。 真狼狈啊，他想。 但是三级咒灵有这么强吗？ 姐妹校交流会的伤亡率一直很高，除了有不限制学生们相互对抗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很多学生的实力配不上评级。 家系咒术师总想给自己的镀一层金，咒术评级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地方，每年的评级数量有限，他们看不起平民咒术师，怎么甘心待在他们之下。 因为竞争力弱，这就造成了家系咒术师的等级偏高，平民咒术师的等级偏低。 水庭奏真的评级是堂堂正正考过来的，哪怕用咒具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他也是只靠自己就祓除了未阉割版的三级咒灵，成为了三级咒术师。 一个身为本家嫡子的三级咒术师。 水庭奏真是一个合格的家系咒术师，但是和那些认为评级低就是就不能痛快地搞歧视的虚伪人士不一样，他是一个哪怕比别人低了几级，也能光明正大的嘲讽出声的人。 就像那天水庭家主硬是把他塞到升二级的考核点，面对其他人的质疑，他也能梗着脖子犟回去。 大部分三级的平民咒术师可以勉强祓除二级咒灵，而大部分二级的家系咒术师只能勉强对抗三级咒灵。 那么在同为三级的水庭奏真看来，三级的咒灵有那么强吗？ 水庭奏真抬起头，正午的阳光穿过头顶树叶间的缝隙照在脸上，他从脑海里中翻出评定三级时的记忆。那只咒灵就像最后就和现在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现在也不知道。 他现在连自己的评级有没有水分都不确定了。 抬头的时间太长，水庭奏真眨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绿油油的脑袋，一双布满血丝的红色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水庭奏真：“……” 他发挥出了平生最大的速度，翻身往旁边一躲，他发誓，他平时躲老头子的拐棍都没这么利索。伴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各种装饰咒具叮叮当当掉了一地，不知道又碰到了什么东西，又发出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咒灵紧贴着他的身子撞到了之前的那棵树上，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发现攻击被躲了过去，咒灵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絮语，朝他的方向转过了脑袋。 水庭奏真低骂了一声，在身上胡乱摸索着，在这期间，咒灵继续朝他靠近，他看到那双红色的眼珠里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咒灵又伸出了手，他不管不顾地在口袋里抓了一把，在扔出去之前，一个兔子形状的咒骸从他眼前飞过，径直砸上了咒灵的脑袋，扬起了一阵新的尘土。 透过飘洒的毛绒布料，水庭奏真朝兔子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高□□服的人站在另一边，一条胳膊还保持着抛出的姿势。 看着很眼熟，毕竟加上昨天和今天都见过两面了。 是东京校的平民咒术师。 非臣莪术不知道对面的人在想些什么，他本来是看那只兔子一蹦一跳地实在太慢，顺手把它拎了起来，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现在看着另一边在空中飞的布料又想起了那件导致自己提高评级的运动服，还顺带感慨了一下地上掉落的咒具。 只看种类的丰富再加上数量，这真的不是普通的土豪程度了。 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咒骸掉落在地上，和散落一地的咒具混在一起。 啊，有点可惜，他本来还想把这只咒骸带回去改善一下夜蛾老师的审美来着。 非臣莪术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姐妹校交流会（5） 023 勇士从天而降救下了落难的敌人，两者冰释前嫌，诞生了感天动地的友情……然后一起走向了he的结局…… 不存在的，这种公主偶像剧的戏码。 水庭奏真抹了一把脸，刚刚劫后余生，看起来还有些狼狈的他硬生生地凹出了一个姿势，用与平常一般无二的态度面对来自东京高专的普通学生。 绒毛和尘土交织在一起，遍地狼藉，刚被砸飞的咒灵额头凹进去了一块，在这些东西之中蹬着腿，浑身抽搐着试图站起来。在脏乱的背景下，他站在里面依旧高傲地仰起头，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是老牌咒术家族的傲慢。 非臣莪术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手，看到了他的动作后轻轻地挑了一下眉，什么也没说。转过头就准备离开，毕竟他过来是来给京都校找麻烦的，不是来扶贫的，能顺手把人救下来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水庭奏真就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他前脚刚高傲完，后脚就十分自然地跟上了面前刚刚还被他看不起的的普通咒术师。 非臣莪术：“……” 行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在这期间，脚下的咒灵终于停止了挣扎，慢慢消散在空气中。水庭奏真从旁边经过时，看了它一眼，之前那只咒骸兔子砸过来的那一幕现在还映在他的脑海里。 他走在后面，悄悄地握了握拳头，上面还残留着咒灵身上特有粘腻感，确实是错觉吧，咒灵变强了什么的。 就算非臣莪术对跟上来的小尾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两个人之间保持着沉默的氛围往前走，周围只有踩到树枝后发出的沙沙声。 两个不同学校的人，甚至是刚发生过摩擦的人，自然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话题可以聊，尤其是现在还在团体战，他们目前还处于竞争关系。 水庭奏真的存在感很低，如果非要说这和之前非臣莪术独自一人时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走了很久也没见到路上有什么咒灵，现在只用了一会儿，什么长得奇形怪状的咒灵都冒了出来。 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一戳一个准。 跟在他身后的水庭奏真由一开始的慌张到后面的波澜不惊，就算急又有什么用吧，毕竟咒灵刚冒头就被人家祓除了，他就算抢也跟不上。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算是有点什么自知之明，现在已经开始考虑自己跟过来的想法到底对不对了。水庭奏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来，他参加团体战可不是来摸鱼的，结果说是来摸鱼的人成了劳模，原本放了狠话说要让家里的老头子大吃一惊的人看起来什么都没干。 天赋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走在前面的非臣莪术又利落地祓除了一只扑过来的咒灵，水庭奏真想起来最近在咒术界里甚嚣尘上的天才传闻，看起来愈发沉默。 终于，非臣莪术停了下来。他靠在一棵树上，右手甩了一下手里的树枝，上面还沾着从咒灵身上带下来的不明液体，他问道：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走在他身后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跟上来的水庭奏真愣了一下，有些奇怪一开始默认他跟上来的非臣莪术突然问这个问题，哪怕他也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呛回去。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对方问的人不是他，因为一个看起来明显不是学生的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没有经过什么思考，水庭奏真的胡言乱语脱口而出： “诶？是老师吗？” 非臣莪术：“……” 哪怕他入学高专以来见过了不少奇葩，但这样的他还是真的没见过。这些天锻炼出来的吐槽能力几乎占据了上风： 原来你们京都校的老师会打扮的这么奇葩吗？在姐妹校交流会上出现的非参赛人员，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是什么吧？ “是诅咒师，你被跟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吗？”非臣莪术的语气里露出了明显的嫌弃。 至于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诅咒师……来人的脸上长满了类似动物的毛发，皮肤也是怪异的褐色，后背上还长着奇怪的凸起，那处凸起正在不停地蠕动着。 长相感人，是脱了衣服就能直接去cos咒灵的存在。 你们京都的老师知道他们在你的心里这么重口吗？ “……原来诅咒师都不穿衣服啊。”水庭奏真摸了摸下巴，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尽管是第一次碰见诅咒师，但是水庭少爷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跑偏重点。 非臣莪术：“……”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脑袋里不合时宜地想了起来比赛前从他嘴里蹦出来的那句话，但是拜托你是京都校的诶，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先疑惑一下为什么你们学校会出现诅咒师吗？ 察觉到背后的东西的焦躁，诅咒师用堪比抚摸情人的手法摸着那团东西。他听到水庭奏真的话“咯咯”地笑出了声，声音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一样刺耳。 非臣莪术拧起了眉，之前咒灵的动静闹得那么大，监视咒骸早就被毁了，看了一眼周围，也没有什么摄像头，既然诅咒师敢光明正大的出来，那么很有可能是被毁了。 非臣莪术选择性忘记了被他当武器扔出去的咒骸。 从现在还没有通知比赛暂停来看，那些老师们很有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学生们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他们或许还以为比赛依旧正常地进行着。 但是不管怎么看，能让诅咒师混进来都算是失职吧。 京都校，差评。 诅咒师不知道面前的人在心底吐槽些什么，他所在的Q集团要和盘星教合作，自然要表现出来诚意，听说这里有现任盘星教主忌惮的人，Q的首领决定用入侵高专来灭咒术界的威风。 他原本觉得派自己来对付这些咒术界的小崽子有些大材小用，但是看看他刚刚发现了什么？ 原本只是一个弱的不像话的咒术师小崽子，却藏着一个特级咒具。他收回放在后背的手，舔了一下嘴唇，放到黑市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一路跟过来的他发现，身上挂了一堆咒具的蠢小子不足为惧，走在前面的小鬼看起来不好惹，但是再厉害现在也只是一个小鬼。 从隐藏的地方出来之后，不再有任何遮挡的阴冷视线将水庭奏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非臣莪术看到他的动作，想到他之前鼓鼓囊囊的衣服，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不会还藏着一个特级咒具吧。 现在是在交流会期间，老师不会对学生们进行干涉，经过他的实践已经证明了摄像头的脆弱，也就是说，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就算杀了人也不会有人知道。 更别说是抢夺价值极高的特级咒具，非臣莪术想不明白： 他怎么敢的？ 不管对面的两个学生是怎么想的，长相感人的诅咒师掏出了一个瓶子，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上，黑乎乎的液体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从里面爬出了一只又一只咒灵。 诅咒师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铃铛，轻轻晃了一下，咒灵在他的控制下，朝着水庭奏真爬了过去，在地上拖曳出黑色的痕迹，随着他们的前进，露出了底下的血红色，是非臣莪术最讨厌的颜色。 他扭过头，既然是水庭奏真先作的死，就交给他自己解决吧，救过一次已经够多了，非臣莪术把目标放在了面前的诅咒师身上。 诅咒师摇着手里的铃铛，咒灵们顺着他的指示行动，他后背上的东西也跟着蠕动。 铃铛看着也像是咒具，现在咒具已经这么常见了吗？能够操纵咒灵的咒具，简直就像是低配版的夏油杰。 察觉到非臣莪术的注视，诅咒师手腕翻了一下，铃铛发出了另外一种旋律，他身后的东西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样，从里面伸出了一个爪子，然后扒着诅咒师的背，爬了出来。 爬了出来…… 那只咒灵趴在诅咒师的背上，诅咒师的脸上满是疯狂和迷恋，看起来格外诡异。就像是在片濑海岸上见到的加大加丑增强版。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森林上空响起，一直以来，京都校像是死了一样安静的结界警报终于在这个时候刷起了存在感。 他想往旁边移动，却发现双腿被固定在了原地，一个咒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非臣莪术意思一下表达了惊叹，尤其是他发现困住他的咒具上面还带着京都校的标志之后。 水庭奏真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他拿出了原本一直好好藏起来的特级咒具，三节棍型的咒具砸飞了扑过来的咒灵，它顺势跑到了非臣莪术的方向。 因为没有办法移动，非臣莪术的手向后一挥，用拎在手里的树枝钉死了朝他扑过来的咒灵，同时露出了藏在它身后攻击过来的诅咒师。 又看到了那张辣眼睛的尊容，非臣莪术向后仰躲了过去，然后在心底默默地给夏油杰道歉，拿这么个东西和自己的同期比，大概是一种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