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短命父子的救世主》 第一百二十七章:难堪 她竟俯身跪在地上,朝着邵行简爬了过去,径直攀上那双修长的腿,“大公子若是觉得不妥,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便可,我保证将来不会纠缠大公子,只要您一开口,我便立刻离开,行吗?” 她大抵是疯了。 邵行简这样想着,将那外衫往上扯了扯,遮住泛着水光的眸子。 闭了闭眼睛,将心里的一片杂乱清空,渐渐平静下来。 他将于青莲的行为视为荒谬,自甘堕落,可实际上,她会选择今日这种行为,难道不是走投无路了吗? 她浑身的颤意和眼中那强装出来的镇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察觉到自己的卑劣,邵行简的面色不太好看。 轻按住于青莲打算扯开外衫的手,邵行简启唇,“今日我若是不肯帮你,你要如何打算呢?” 于青莲的动作停住,她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我这条命是姨母救得,为了她就算是死了也值得,若大公子觉得我今日此举不妥,看不上我,即便是被夫人苛责,我也是要去替姨母请大夫的。” 不是。 被外衫盖住的面上带着难得一见的冷漠。 于青莲从没那么清醒过。 若是邵行简不肯帮她,那她便去求邵锦盛,命就这一条,她若是死了,姨母那样的性子,即便是病好了也不会独活,留她日日在院子里哭,于青莲自是不忍。 这天下男人都一样,她清楚邵行简不会想听到这样的回答,于是便按照他想要听到的回答去说。 这样,他应当会满意吧。 如她所料,片刻,罩着脑袋的外衫被轻轻掀开,对上邵行简拿上有些温润的眼睛,于青莲眨了眨眼,“大公子。” “回去吧,”邵行简按了按额角,“今日的事,我只当从未发生过,于姨娘那边,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他说,“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一定要得到好处,才会去施以援手的人吗?” 于青莲在来之前设想了很多种结局。 比如邵行简真的同意了她这荒唐的请求,两人厮混之后被夫人知道,将她打个半死。 亦或者他对于这种行为深痛恶绝,狠狠的骂她一通异想天开,斥责她不知廉耻。 还或许他会十分的正人君子,让她的行为显得十分卑劣,无处遁形。 可独独没想过是这种。 所以他刚刚的行为是为了什么呢? 嘲讽?试探?羞辱? 想看一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于青莲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此时此刻,她只想要攥紧身上的衣衫,然后低着头静静的走出这里。 “不是这样,我知大公子是正人君子,可我遇到的人却都与大公子不同,我身上有的,能给出去并且勉强能被人看上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有些仓促的跪在地上朝着邵行简磕了两个头,站起身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穿上,白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然而于青莲连捡起自己廉耻的时间都没有,急匆匆地赶回于姨娘住的地方。 大夫刚从于姨娘房里出来。 这是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先生了,于青莲一见到他便迎上去,语气急促,“姨母的情况如何?” 大夫摇头,“这耽搁的时间也太久了些,若是再早几日请老夫过来,基本不算什么大问题,但这再轻的病也怕拖,更何况里头这位姨娘本身身子骨就弱,这一拖不要紧,就是治好了怕将来也肯定会留下病根。” 可这对于青莲来说已经不算是坏消息了,她顾不得遗憾伤感,摇了摇头,“落下病根再慢慢调理,只要姨母能醒过来就好。” “那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大夫摸了摸胡子,“我先开副方子拿药煎了给这位姨娘服下,明日情况应当就能好上许多了。” 这大夫是个心善的,提醒于青莲,“京医堂里有个小友姓顾,医术很是玄乎,她之前研制的那个什么回春丹对于调理身体很是有用,过两日顾小友兴许会在京医堂出诊,届时姑娘可以去讨上一枚。” 于青莲猛然抬头,“顾大夫不是去池州了吗?” “探亲而已,昨日便听说回来了,听掌柜的说过两日会出诊,不知是真是假,姑娘可以去碰碰运气。” “多谢大夫。” 送走了郎中,于青莲险些喜极而泣。 知道她不方便外出,邵行简的随从去外头抓了药来交给她。 煎了药照顾着姨母服下,于青莲还是翻找自己那些稍微能够算得上值钱的东西。 顾大夫已经不求回报的帮过她了,她怎好再腆着一张脸去问她讨什么回春丹。 虽说顾大夫将回春丹给她的可能性很大,但于青莲实在是没脸,那种得寸进尺的羞耻感比刚刚在邵行简面前赤身裸体还要难堪。 她将姨母送给自己的那些首饰尽数翻找起来,打算寻个机会出门去当了换些银两。 …… 顾青禾领着洛风回了将军府,一出国公府的门,小家伙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跟她讲这两日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 虽说年纪不大,但洛风却是个十分会看人脸色的孩子,他清楚什么人对自己好是发自内心的,也清楚什么人是因为爹爹才对自己好。 这也是他十分讨厌那些因为邵巍而接近他,讨好他的女人们的原因。 “这里头的人,除了曾祖母何大伯,我谁都不喜欢。” 顾青禾捏了捏他的小手,“为什么?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洛风声音小小的,“我能看出来,他们不喜欢爹爹,也不喜欢我。” 二房的人对邵巍原本便不喜,虽因为邵巍现如今的地位而稍稍缓和了些,但到底不是在自己眼前长大的孩子,加之邵坤平对于邵巍的生母没什么感情,而胡氏就更不用说了,她估计日日盼着邵巍战死沙场来给她们二房换个好名声。 顾青禾问他,“他们不喜欢你,你会伤心吗?” “不伤心,但我会有些生气,他们为什么会不喜欢爹爹?”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释,顾青禾思索了片刻,“这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了,不过你爹爹早已经不需要他们的喜欢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从林家入局 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人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顾青禾低头看了眼洛风似懂非懂的小表情,轻笑了下。 倒是希望他能一直不会懂这种感觉。 回到将军府,王阿婆和管家对着洛风好一番嘘寒问暖,见这边忙着,顾青禾便去了书房。 邵巍的书房平日里是上着锁的,就连王阿婆他们都进不来,但顾青禾回来时,邵巍将钥匙给了她。 他书房里的书籍很多,留给她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有些日子没进人,书房里落了些灰尘,但顾青禾暂时顾不上打扫,只用帕子匆匆擦了擦凳子,坐下之后便立刻将邵行简交给她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本抄录出来的卷宗。 详细记录着坝子坡一战的所有始末。 尽管这里面的真相应当是已经经过人为涂改的,可对顾青禾来说,却依旧有着很大的作用。 前世她便十分想要看一眼有关陈青山通敌叛国罪的卷宗,魏宴舟也答应过她,可直到她死也没能看到着卷宗一眼。 而这一世她本想要从那位当年得过母亲帮助的大理寺少卿徐平川入手,只有见到了卷宗,清楚事情的始末,才能将这些栽赃在兄长身上的污点逐步清洗。 她甚至没有在邵巍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可他却将东西送到了她面前。 说感动有些太笼统,顾青禾不想要将自己和邵巍之间的边界划得那般清晰,她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将这卷宗研究透彻,不浪费他的一番好意。 逐步翻看了一番,还真被顾青禾发现了些有用的东西。 坝子坡一战虽对外声称的是霍丘将军所率领的队伍全军覆没,可实际上却是还有些幸存者的。 正如牛军他们一般,当初援军赶到之后从那些死尸之中还翻出了几个活口。 其中有一个是陈青山的心腹,据他所说,陈青山早在几月之前便与丽壤人有过书信交流,他还看到过陈青山夜里离开军营去与丽壤人碰头。 起初没有证据只以为是自己的猜测,但霍丘将军被困坝子坡时他与陈青山一同领兵前去营救,亲眼看到陈青山手中的箭朝着霍丘将军射去。 在他口中,陈青山没死,而是和丽壤人一起走了。 可这显而易见是谎话。 牛军说陈青山到死都护在霍丘将军身前,不让丽壤人接近他半步,若是没有他在,丽壤人对霍丘将军那般恨之入骨,必然会对他的尸身进行侮辱。 顾青禾不是非要相信这些对陈青山有好处的话,而是这卷宗里记录的东西太过于漏洞百出。 可即便是这样,也无人去质疑,敢质疑,可见其中的悲哀。 为霍丘将军,也为了她兄长。 对着这本卷宗枯坐了一夜,顾青禾头脑从未如此清晰过。 若是寻常的案子,就这完全没什么重要证据的卷宗,想要翻案简直太容易了。 可这不是寻常的案子,牵扯到的人太多,更何况这局面本身就是上头那位想要看到的。 她想要翻案,步步都是阻碍。 但阻碍越是多,顾青禾便越是冷静。 路要一步步走,仇自然也是要一个个报。 顾青禾闭了闭眼睛,想到近日来京中闹得最凶的林家。 或许,她可以从林家着手入局。 …… 第二日一早,顾青禾先回了自己先前的住处。 欧阳夏跟蓝俞休整了一夜,并未选择跟她一同外出。 而是自己出去沿着文心湖找那位阿柠姑娘去了。 顾青禾落了个清净。 到小院时福伯已经在等着她了,知道她昨日回了京城今日一定会过来,福伯一早便哪里都没去。 一见到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找到夫人了?” 顾青禾看出他眼中的紧张与期待,眼眶跟着一酸,点头,“找到了,娘现在在邵巍那里,有他护着,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福伯双手合十,显然十分的欣喜,但随即又有些忐忑,“夫人情况可还好?” “还好,休养一番就行。” 身体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有些创伤会烙在心上,正如母亲日日梦魇一般,那是医术涉及不到的地方。 顾青禾唯一能做的,只是给母亲开些安神药。 听到夫人没什么事情,福伯也放了心。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林家,姚家,包括那位平阳郡主都被他盯得死死的,这几家里近日发生的事情就没有福伯不知道的。 他先从林家讲起,“林聪死的确实蹊跷,他在外头养了个女子,已经有些时候了,可那日他去了那女子的住处,第二日随从不见他出来,进去找人的时候就见他已经断了气了,而那女子也已经悬梁自尽了。” 毕竟是和姑娘说这种事情,福伯稍稍有些顾忌,但见顾青禾面不改色,听的认真,于是也不禁跟着认真起来。 “目前大理寺那边验尸的结果是说林聪是窒息而亡的,从那位悬梁自尽的女子身上的伤上来看,林聪在那种事情上应当是有些怪癖的,或许是那女子忍无可忍了,便在睡梦之中捂死了他,之后自觉自己无法逃脱,便悬梁自尽了。” 顾青禾道:“林聪虽说是个酒囊饭袋,但好歹也是在军营中历练过的,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力气必然不小,那女子可会功夫?若是不会,如何能将他直接捂死?” 就算是对这女子没什么防备,但从窒息中醒来,为了求生,林聪必然会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若是不会功夫,一个常年被凌虐的女子,怕是按不住他。 更何况院子外头还守着林聪的随从,林聪只要稍稍挣脱一些将随从喊来便可脱身。 这女子若是恨透了他,为了保险起见,应当也不会选择捂死他,用凶器显然要更轻松一些。 除非…… 她问福伯,“验尸的时候可发现类似蒙汗药的东西了?” “不曾,去验尸的正是国公府里的那位大公子,此人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若是发现了蒙汗药,不至于会隐瞒不报。” 邵行简验的尸?这倒是有些出乎顾青禾的意料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齐明月 她与邵行简不熟,只不过前世和今生听的大多是有关他正直的传闻罢了,并不敢轻易对此人下定论。 但她不信邵行简,却信邵巍。 回来时邵巍既然告诉她遇到难解的事情可以去找邵行简,此人便是可信的,顾青禾想,或许哪日再见到邵行简,她能问一问林聪之死的细节。 “姚府那边呢?”顾青禾问的时候莫名想到了那位柳姨娘,“柳姨娘腹中的胎儿如何了?” “姚世良请了许多大夫在府上仔细养着,看样子那位柳姨娘应当是打算将这孩子生下来了,这些时日没听说姚府那边闹起来。” 福伯又想了想,“不过姚方止在林聪死后离开了京城,去哪了尚未可知,姚世良的说法是觉得姚方止的心性不够稳妥,特地放他出去历练去了。” 到底是历练还是躲灾,怕是只有这父子两人知道了。 顾青禾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见福伯脸色古怪好似还有什么事情想说。 “怎么了?”顾青禾疑惑,“还有什么事情吗?” 福伯犹豫片刻,沉声道:“姑娘去池州的这段时间,丞相府的那位小姐去了国公府许多次,前几日时还见到丞相夫人去国公府里接她,那位老夫人亲自送这母女二人离开。” 他之所以犹豫,是觉得邵巍此人还不错,算得上是个可靠之人。 从前没找到夫人时,福伯已经做好了随时会为了陈家丧命的准备,可若是他死了,这普天之下,姑娘就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于是每一个接近顾青禾的人,他都会自信观察,斟酌一番。 来来回回,也就邵巍入了他的眼,当然,这是建立在自家姑娘也有心的情况下。 如今找到了夫人,福伯稍稍放心了些,即便是他死了,姑娘和夫人也能一起作伴,不至于孤零零一人。 于是便再次斟酌起来,若是这国公府里的人都偏向于那位丞相府小姐,将来姑娘进了他们的门,所受的磋磨必然少不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断了这心思。 顾青禾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扑哧笑了一声,有些无奈,“你想哪去了。” 她轻声道:“先不说我与邵巍之间的事情,国公府里的人影响不到我半分,有些事情,争来抢去是没有意义的,该是谁的。无需争抢就会是谁的,若是需要费尽心思去争夺,那我宁愿不要。” “更何况,陈家的事情现在不过只掀开了冰山一角,在兄长未被平冤之前,儿女情长不会绊住我的脚步的。” 福伯松了口气,“姑娘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然而经过福伯这一番话,老夫人将洛风接到她那里的原因也基本明了了。 想来是为了在洛风面前时不时的提一提李秋怜,刷一刷她的存在感,让她在洛风心里的印象一点点便好,慢慢接近。 毕竟邵巍对洛风的看重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李秋怜将邵巍对顾青禾的在意完全归结在了洛风身上,必然是因为洛风喜欢她,所以邵巍才会对顾青禾在意的。 顾青禾不太想去揣测老夫人的心思,毕竟这是整个国公府里,唯一对邵巍好的,也是邵巍唯一在意的人了。 从住处离开,顾青禾去了悦心楼找霍时北。 她将吴王妃交给她的那块令牌拿出来时,清楚的看到霍时北眼底掀起的波澜。 他几乎是从顾青禾手里将这块令牌抢过去的,牙关紧咬着,顾青禾甚至能听到牙齿之间摩擦着的那种酸涩的咯吱声。 “这是哪里来的?”他紧盯着顾青禾。 “吴王妃给的,据她说是从吴王的书房里翻到的。” 他们在池州的事情和接下来的计划霍时北基本都知道,倒是并未怀疑吴王妃会将这块令牌交给顾青禾的缘由。 他攥着那块令牌许久,哑声道:“这令牌是我父亲当年第一次被封为将军时的令牌,他在军营里这么些年,令牌换了许多块,旗下领着的队伍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这块令牌,即便是早已经无用了,也依旧被他随身带着。” “他出事后,我曾去坝子坡前寻找了许久,不曾见过这块令牌。” 这块令牌为何会出现在吴王身上的缘由不难猜测。 吴王妃必然也是知道中间这一层,才会将令牌交给顾青禾。 她担心只凭借顾青禾的力量不足以除去吴王,但再加上一个有着杀父之仇的霍时北就未必了。 看来,如今的吴王妃果真是恨透了吴王。 霍时北攥紧了令牌,脑海里闪现出坝子坡前的场景。 他似乎看到了父亲腹背受敌的场景,而在父亲领着那些士兵拼命厮杀的时刻,吴王却在暗处漫不经心的等着,看着,仿佛那些鲜血和生命只是演给这些人的一场大戏。 戏演完,他像是搜刮战利品一样走到父亲面前,从他身上拿下这块令牌,或许是为了记住这一刻的畅快,也或许是想要留个纪念,时不时的翻出来看一看,让自己重温这种酣畅淋漓被鲜血激发的兴奋感。 从霍时北那离开,顾青禾一路上的心情都很阴郁。 说起恨,她对吴王的不可能会比霍时北少了。 吴王虽有那块令牌,但他或许只是害死霍丘将军的一把刀,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可将她母亲害成如今这样的,却真真切切是吴王。 回到将军府,刚到门口下人便悄声告知她,“姑娘,京医堂的掌柜的想要见您呢。” 掌柜的?顾青禾微微挑眉,“人呢?” “管家将人带去前厅了,让小的在这等着姑娘,若是姑娘不想见,小的就去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将人赶走。” “不用。”顾青禾摆摆手,朝前厅走去。 若她猜的没错,想见她的应当不是这位掌柜的吧。 如她所料,到了前厅,顾青禾一眼便看到坐着喝茶的两人。 掌柜的一见到她立马站了起来,面上带了抹熟络的笑,“顾大夫。” 而另外一边坐着的,身着药童装扮的人也站了起来,那张脸显然是昨晚与顾青禾有过一面之缘的齐明月。 第一百三十章:放开手去做 掌柜的开门见山,跟顾青禾介绍,“这就是我们京医堂的那位老板了。” “听说了。”顾青禾微微一笑,走到一旁也坐下来,“齐公子找我有事?” 齐明月是个爽快人,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见过的人无数,性格自然被磨练的圆滑许多,但他身上却又不带着那些生意场上浸淫久了的老顽固们的那股傲气。 与他接触过的人很少会吝啬对他的称赞。 顾青禾自然也不例外。 先前听邵巍形容这位齐公子,顾青禾心里虽已经知晓他的能力和年轻,但百闻不如一见,齐明月较之她想象出来的,显然要更出色一些。 他朝顾青禾笑笑,爽快的往这边走了两步坐的离顾青禾近了些。 语气也是十分的坦荡,“先前便听掌柜的对顾大夫赞不绝口,只是前不久外出了一趟,不在京城,回来后又听说顾大夫去了池州,实在是有些阴差阳错了。” 话说到这,他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神情严肃了些,“今日过来,不仅仅只是为了来见一见顾大夫,更是为了和顾大夫道谢的。” 掌柜的给顾青禾介绍之后就很有眼力见的出去候着了,管家见顾青禾跟这位齐公子认识,也放了心去后花园修理枝桠去了。 前厅只剩下顾青禾跟齐明月两人,说话便无需有太多的顾忌。 顾青禾道:“不必道谢,会帮吴王妃,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本身便是大夫,自小学医时接受的教导便是治病救人要高于利益,另一部分原因齐公子应当也猜到了,我与吴王妃之间,有自己的交易。” 和聪明人交谈,遮来掩去反倒是会令人反感,倒不如开诚布公的直接将一切摆出来,坦坦荡荡的将自己想要的,以及所能给予的的筹码直接拿出来。 吴王妃虽服了她给的解药,可那解药到底有没有用,她就算相信了七分,也还有三分带着怀疑。 如今距离一月之期越来越近,她自然不敢冒险。 昨日应当便已经和齐家人说了吴王做下的那些事情。 免得到时她毒发身亡,齐家人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吴王的真面目。 就是不知她有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齐家。 顾青禾猜想,应当是已经告知了的。 但毕竟不能确定,还是稍稍试探一番比较好。 齐明月是个生意人,谈事时下意识会带上一些生意场上的习惯,比如对面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他都会在脑子里转一圈思索这件事情能够带来什么利益。 也正因为此,他在观察人心的这方面堪称细致入微。 自然能够看出顾青禾眼中的那一丝保留。 于是他索性开门见山的将中间遮着的那层窗户纸直接撕破,微笑道:“今日过来找顾大夫,其实除了道谢还有另外的原因。” 说起正事,齐明月的表情严肃了几分,“当年姑姑嫁给吴王的事情是我父亲一手撮合而成的,起初时,吴王待姑姑尚且算得上不错,二人之间的感情在京中人人艳羡。” “可日子久了,那些该露出来的总会露出来,起初意识到吴王不对时,父亲曾想要让姑姑与吴王和离,即便这样齐家会付出十分大的代价。” “但姑姑死活不愿意,”齐明月低了低头,“家中人起初并不能理解,但现在想想,姑姑那时应当已经陷在吴王那些伪装出来的假象之中不可自拔了。” 他苦笑,“后来的事情便更加的令人无奈,小世子去世,平阳也在火中受伤,不知为何,姑姑对父亲隐隐生了些怨念,而父亲也因为当年让姑姑嫁给吴王一事日日悔恨,这些年,姑姑日子过的煎熬,父亲看在眼中却毫无办法。” 如今姑姑终于醒悟过来,在顾青禾的帮助下从吴王身边离开,那他齐家终于也能放开手去做了。 这些年吴王做下的那些罪事父亲暗中收集了不少,只是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情,算不上大案,怕是不足以扳倒吴王。 顾青禾将他的话听完,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王妃那边是如何想的?” “姑姑如今恨吴王入骨,甚至想要直接去陛下面前告吴王一状,她手底下有吴王给她下药的证据,届时若是顾大夫愿意出面替她证明一番此毒的凶险程度便更好了。” “先不说王妃那边掌握的证据足不足以令人相信,即便陛下相信了此事,也未必会将这件事情放大来说,最大的可能便是安抚吴王妃一番,再给吴王一个不痛不痒的惩处罢了。” 齐明月点头,“顾大夫可有更好的办法?若是当真扳倒了吴王,顾大夫便是我齐家的恩人。” 恩人不恩人的不要紧,别届时临场反水将事情都往她头上推就行了。 人心这东西千变万化,最难摸清。 但过于畏手畏脚的人到最后总是什么都做不了,顾青禾在做的事情本身就是冒险的。 她朝齐明月勾了勾唇,“林聪不就是更好的办法吗?” “林聪?” 齐明月起初并不太明白,这林聪的死要如何跟吴王扯上关系。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整个人面色微微一变,看向顾青禾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敬佩。 …… 京医堂的人从将军府离开后,很快顾青禾第二日要在京医堂接诊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和京医堂里其他的大夫们所收的诊金不同,顾青禾的诊金要低很多,再加之她女子的身份,吸引到的大多是些被妇科疾病困扰的女人们。 当天下午,明萱就风风火火的来了将军府,一见到她立马用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语气长叹一声,“终于回来了。” 顾青禾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一趟出去了几年呢。” 明萱白了她一眼,“少说那些风凉话,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真对那什么林婉儿没辙了。” “这是什么意思?”顾青禾走的时候林婉儿基本已经被搞定了,那苏母更是老老实实的不能再给何姐姐使什么脸色,怎么她才走了多久,这林婉儿就又开始作妖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救人救到底 明萱摊了摊手,显然被林婉儿气的不轻。 “你是不知道那个林婉儿有多无耻,从苏家离开之后,她没跟着林家人回去,反倒是在苏家旁边找了个小院子住了下来,她在京中这些日子也结识了一些好友,那些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都觉得苏世轩碍于何舒敏的情谊不敢对林婉儿负责。” 要不说这林婉儿有几分本事呢,不然怎会让这些世家贵女们一个个的都来给她当说客。 知道明萱跟何舒敏的关系不错,几乎每隔一日明萱就要面临一个来求她帮一帮林婉儿的。 这其中以她曾经幼时的好友说出的话最为气人。 毕竟那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明萱从不往心里去。 可她那幼时好友句句袒护着林婉儿,话里话外都在说林婉儿一个女人家太过可怜。 她知道明萱经历了什么,如今刚从那段泥沼般的赵家脱身,却依旧将赵家拎出来和林婉儿做对比。 “你经历过的,咱们女人多多少少都要有这一遭的,如今舒敏还年轻,苏世轩敬着她,护着她,可待日后年老色衰了,苏世轩可就未必会像今日这般了。” “更何况林婉儿在苏家也待了那么久了,京中凡是与她相识的谁不知道她钦慕苏世轩,那苏母更是早就宣扬过要自己儿子迎林婉儿过门的话。” “别说这两人之间有没有不清不楚的事情,就算没有,可林婉儿的名声也早就坏了不是,这让她将来如何嫁人?” 这好友字字句句都在替林婉儿说话,担心她没法嫁个好人家,担心她继续住在那小院子里会被附近的那些粗鄙男人们骚扰,担心她的安危。 而她的这些话,也彻底让明萱在心里与她划清了界限。 不过即便这样,明萱也依旧十分恼怒。 她不解的看着顾青禾,“我就不明白了,这林婉儿莫不是当真有什么迷魂汤不成,否则这一个个的怎么不论男女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 她这边尚且如此,可见这些时日何舒敏那边必然也没少被这些人骚扰。 甚至于那些言语要说的更为过分些。 顾青禾听的也皱起了眉头,却并没像明萱那般这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各个都偏向与林婉儿。 这世间没人不爱听好话,林婉儿生了张楚楚可怜的脸,又是个惯会哄人,夸人的。 而苏家在京中不算是什么名门,何舒敏平日里又甚少与这些人结交,在她们心里自然是会偏向林婉儿。 若那苏家是名门世家,何舒敏的脾气暴躁一些,这些人那里还敢有这种动作。 按了按眉心,顾青禾心想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话确实不假,但若是不让何舒敏自己站起来,这事情怕是永远到不了头。 思来想去,她对明萱道:“明日我去何姐姐那一趟,这件事你先别管,再有去找你的只管骂出去就行,不用理会。” 明萱一脸得意,“早就骂了,一个个的敢给我找不痛快,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骂我什么,我可不管什么贵女不贵女的,敢蹦达到我面前来,肯定做好了被我骂的准备。” 顾青禾轻叹,“何姐姐的脾气但凡像你这样,也不至于被这些人这般欺负了。” “那也未必,”明萱声音小了几分,“我这脾气不也还是在赵家忍了那么些年嘛,有些事情,就看人在不在意,豁不豁的出去了。” 她当年处处替赵望着想,日日忍耐,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被赵家那老妖婆踩在头上欺负。 如今细想下来,和赵望在一起的时候,哪里有半分她当年的影子。 可见婚姻里的女人都是被下了咒的。 明萱打了个激灵,好在如今她的咒已经解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些年犯过的蠢,恨不得登时就站起身来去将赵望那仅剩的一条好腿也给打瘸了。 “听说你现在开始管着家里的生意了,如何,可还应付的过来?” “别提了,”一听这话明萱立刻抱着顾青禾好一通哀嚎,“家里的铺子我原先也是管着一些的,尚且应付的过来,不过这些日子爹娘将几个庄子都交到了我手上,那真是处处是烂账,忙的我焦头烂额。” 她拽起自己的头发朝顾青禾面前凑,“你瞧瞧,我这头发如今都稀疏了不少。” 顾青禾又是扑哧一声笑,“我怎的瞧着你像是乐在其中呢。” 翻了个白眼,明萱幽幽道:“不过还真别说,将这些庄子里一个个贪墨钱财的管事的都揪出来的感觉是很不错。” 她第一次去庄子里时,那些人显然并没将她放在眼里。 明父明母年纪大了,加上还有许多的铺子需要管着,即便是对于这些人的行为心知肚明,也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边让这些人的行为愈发嚣张,将庄子里的收益造假不说,还要克扣工人们的报酬。 都是些签了死契的下人,即便是气愤也无济于事,只能消极怠工来麻木自己。 明萱记得自己看到的那一双双麻木的眼,即便是稚子,看向她的眼神中也没有任何恭敬,只有愤怒。 不过这第一个庄子里的管事的是被她的突然到访打了个措手不及,下一个庄子里的管事的现如今定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她再去肯定没有第一个那么容易解决,是以她并没着急赶过去。 不过也不能拖太久,毕竟她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 明萱朝顾青禾眨了眨眼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庄子里逛逛,也瞧瞧那些管事的嚣张的嘴脸。” 顾青禾摆手,“我这几日要忙的事情太多,真没空。” “不是现在,过几天再说,那些庄子里的账本我还没琢磨透呢,等到时琢磨好了我再来喊你。” 见她兴致勃勃,顾青禾也不好扫兴,笑着应下来,“行吧。” “国公府那边想给邵将军定亲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知道。” 明萱四处看了看,与下人对上视线,“你去端一盘瓜子过来。” 顾青禾哭笑不得。 第一百三十二章:真心瞬息万变 明萱是个急性子,不等瓜子上来,便朝顾青禾努努嘴,“我猜你这刚回来也不知道,不过我可都帮你看着呢。” “你也知道李秋怜对邵将军的心思,这京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些年但凡是跟邵将军扯上一丁点关系的女子基本都畏惧与李秋怜的手段也都退缩了。” “奈何你直接杀了出来。” 顾青禾扶额,“你好好说,将你那说书先生的做派收起来。” 这女人最近定然没少看话本子。 “我没看,”猜出她心中所想,明萱辩驳的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幽怨,“我最近每日都泡在庄子里的账本上,哪里来的时间看话本子。” 瓜子上来,她抓起一把慢悠悠的嗑,继续说,“李秋怜起初应该觉得你没什么威胁,但邵将军的表现却让她有些慌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邵将军肯定对你有点意思——” “等一下,”顾青禾打断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还真有点好奇,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邵巍起初对她的态度完全没什么区别。 这一世会有所变化也完全是顾青禾主动的。 如果不是她先往前迈步,邵巍估计还要躲躲藏藏的将那些情愫继续遮掩起来。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明萱显然也有些惊讶,“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她直接伸手朝外头指了指,“反正目前除了你之外,这将军府里我就没见有别的女人进来过。” 顾青禾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这种话她前世听了许多。 魏宴舟对自己展开追求时,不停有人在她耳边夸赞魏宴舟的好。 “我从没见魏世子对谁这般上心过。” “看来这次魏世子确实认真了,竟愿意为你遣散府中妾室。” 她刚进魏王府的那段时间,二人之间确实过了段蜜里调油的日子,所有人都说魏宴舟浪子收心了。 她也并不怀疑魏宴舟确实对自己还不错,应当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那真心里依旧夹杂着欺骗,就好似蜜糖中裹挟着砒霜。 真心确实存在,可真心瞬息万变,上一瞬爱的要死要活,下一瞬或许便相看生厌。 顾青禾当然不会怀疑邵巍对自己的感情,也并不会因为前世所遭遇的欺骗而排斥情感的到来。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世她多了面对的勇气。 若是哪一天邵巍也变了,她或许会伤心,但应当会很快收拾好心情,继续生活。 明萱见她走神,摆摆手,“想什么呢,你还要不要听了?” “没想什么,”顾青禾道:“说到哪了,你刚刚说邵二爷和李丞相打算先瞒着邵巍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我估摸着是这样,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李秋怜往国公府里去的有多勤,前天我还见她跟邵二夫人一起逛街呢。” 见顾青禾还不紧不慢的品着茶,明萱绷着脸,“你倒是一点不急,万一这两家一合计,求陛下将这门亲事定了下来,就是邵将军也没辙。” 顾青禾耸耸肩,“邵巍都没辙你让我怎么办?” 她总不能跑到那些人面前痛哭流涕一番的说自己跟邵巍才是真爱,求他们成全自己吧。 “行吧,”明萱也跟着喝了口茶,“我这真是白替你着急了。” 顾青禾知道明萱是好心,担心自己跟邵巍之间会被李秋怜横插一脚。 于是笑着哄明萱,“好姐姐,真不用担心,国公府里要是能管得了邵巍的婚事,估计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明萱一琢磨,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便也跟着放下心来,继续跟顾青禾扯这段时间自己接管家中生意以来遇到的各种奇葩事。 …… 第二日顾青禾去了京医堂,洛风黏她黏的紧,先前闹着要跟顾青禾一起睡,但王阿婆将他拉过去说了些大道理,于是他蔫巴巴的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一大早的便在顾青禾门口等着,生怕顾青禾不喊他。 于是今日来京医堂看诊,顾青禾便带上了他。 好在他很乖,一上午的时间都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的小桌子前看自己的书,时不时的竖着耳朵听顾青禾跟病患说话,无聊的时候再练一练字帖,时间过得倒也算快。 病人一走,他立马朝顾青禾凑过来,“顾姐姐好厉害。” 顾青禾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想学吗?” “可以吗?”洛风眼睛亮晶晶的,思考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不行,我还得跟爹爹练武,将来也跟爹爹一起上阵杀敌呢。” 学医也好,练武也好,都是个人的志向,顾青禾自然不会强迫与他。 上午的事情忙完,她领着洛风去旁边的酒楼先吃点东西,下午再看几个病人就可以了。 晚上她要去见一见何舒敏,看看那个林婉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昨日刚听明萱说了李秋怜,今日刚走进酒楼迎面便遇见。 而李秋怜的旁边,正巧还站着那位邵二夫人。 胡氏是个心机颇深的,瞧见顾青禾的那一瞬间心思便转了起来。 面上一派温和,“昨日本想着带风儿出来外头逛逛,不曾想顾姑娘将人接走了,谁知今日在这又遇见了,还真是巧了。” 她朝洛风微微俯身,“这里的梨酥味道十分不错,风儿要不要尝一尝?” 洛风对面前这两人都是十分排斥的,他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祖母并不喜欢自己爹爹,所以尽管那些人都告诉他要喊这人祖母他也从没喊过。 而旁边这个丞相府的千金他也见过许多次了,这人每次见他都表现得十分友善,可洛风年龄虽小,心思却很是敏感。 他能够看出来,这位丞相府千金并不喜欢自己,她接近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爹爹罢了。 于是洛风牵着顾青禾的手往后躲了一步,“不要,顾姐姐会给我买的。” 要不是顾忌着还有人在,顾青禾真想抱起他来亲一下。 毕竟没人不喜欢这种被人全身心依赖的感觉。 李秋怜的目光移向顾青禾,落在顾青禾面部的红斑上,带了几分嘲讽和鄙夷,“你不会当真以为自己能成为将军夫人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鱼儿上钩了 胡氏是个表面功夫做的十分到位的,不管那些阴损的招数用了多少,外人眼中的她都是十分纯良的。 此时更是有些怜悯的看向顾青禾,好似在真心为她考虑,“这男人的心都是会变得,姑娘可不要太过于轻信男人的承诺,免得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只剩下一场空。” 言外之意,不管邵巍对她承诺过什么,她最好不要当真,更不要去肖想将军夫人的位置。 洛风年纪小,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欢面前这两个人。 耽误自己和顾姐姐吃饭是小事,但影响到顾姐姐的心情就是她们的问题了。 于是他小小的手臂伸开挡在顾青禾面前,瞪着这两个人,“让开。” 这小鬼果然还是那么讨人厌。 李秋怜面无表情的想着,将来等她和邵巍成了亲,第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将这小鬼除去。 简直是碍眼至极。 还有眼前这个女人,这副得意的样子难道不是仗着邵巍的喜欢吗,还真是愚蠢又天真。 如今邵巍远在池州,她想要捏死顾青禾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样想着,李秋怜眉眼缓和下来,不打算再继续跟顾青禾僵持下去,平白拉低她的身份。 然而在她和胡氏一同从顾青禾身旁路过时,顾青禾袖袋一松,里面的玉佩掉了出来。 李秋怜不经意的垂眸,却猛然定住。 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那块玉佩上刻着的顾字,动作比顾青禾还要迅速,猛地将那玉佩攥在了手里。 她死命的将玉佩翻来翻去,似乎想要努力找出这块玉佩上与她印象之中的那块玉佩的不同之处。 可很遗憾,不论她如何翻看,都找不出任何不同。 栩栩如生的花纹也好,明晃晃的顾字也好,就是她记忆之中的模样。 她猛地攥住顾青禾的衣领,“这玉佩是哪来的?你从哪里偷来的?!” “放开顾姐姐!”洛风气的炸毛,什么都顾不上了,攥紧了拳头一下下的往李秋怜身上砸去,想将她推离顾青禾身边。 怕李秋怜恼羞成怒时会伤到洛风,顾青禾将他往自己身后拽去。 “我自己的东西,哪里用的到偷,怎么,李小姐在别处也见到过这块玉佩?” 李秋怜猛地回过神来。 她当然不能说见过,甚至于还要想办法将这块玉佩毁去了才行。 然而惊慌还没散去,她的理智还没来得及回笼,便被人往后一拽,踉跄了两步松开了顾青禾。 欧阳夏拍了拍手,站在两人中间,问顾青禾,“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 这两日她跟蓝俞整天在这京城里转悠,文心湖旁边的住户几乎被两人问了个遍,好不容易打听出一个名字里带柠的,结果是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 你说谁家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名字叫柠柠? 蓝俞接受不了这落差,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今日又晃悠了一上午,她领着蓝俞过来吃个饭,下午想办法去府衙那边查一查这京城里共有多少名字里带柠字的年轻姑娘,这样一来,进展应当能够快一些。 结果刚一进来就看到顾青禾被一个女人拽着衣服的场景。 欧阳夏不愧是情场高手,顾青禾连话都没说,她只一边看了一眼,顿时便反应过来。 嚯,看样子应当是情敌。 她打量了一眼李秋怜,凭借着自己这双阅人无数并且看人极准的眼睛,一眼便断定这女人不是个好货。 有了欧阳夏,不用担心洛风会受伤,顾青禾明显更加松弛了一些,甚至带了些笑意,“这玉佩,小姐应当能还给我了吧?” 此时李秋怜的理智也终于回了笼。 她仔细看着顾青禾的脸,从中找不出半分与自己爹娘相似的地方。 狂乱终于平息了几分。 大庭广众之下摔毁这块玉佩显然时不太妥的,若是将来事情败露,母亲难免会和她生出嫌隙。 但若是她将这玉佩变成自己的带走,之后再将其毁掉,即便是等顾青禾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证明时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而她完全有办法将此事做的更为完美,令母亲听到顾青禾的名字便心生厌恶。 “不能,”李秋怜声音带了些尖利,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玉佩我瞧着甚是喜欢,多少银子,顾大夫尽管开口便是。” “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这玉佩乃是家里留下的东西,意义非同凡响。” 欧阳夏一听这话,当即就要将玉佩抢过来,可经过刚刚那一出,李秋怜已经对她有了防备,将玉佩紧紧攥着躲在下人身后。 “什么意义不意义的,无非是银子没有给到位罢了,你尽管开口,不论多少,我都给。” 鱼儿上钩了。 顾青禾面上不显分毫,看似有几分为难,后又带了些许释怀,“罢了,这玉佩如今与我来说也已经没了用处,李小姐若当真喜欢,便拿去吧啊。” 李秋怜沉浸在自己的狂喜之中,从下人身上拿过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直接塞给顾青禾,随后扬长而去。 欧阳夏挑眉,虽没看出来顾青禾为何要将玉佩让出去,但也并不打算多问,拽着蓝俞就往里走,“饿死了,饿死了,快进来点餐吧。” 和她的轻松不同,洛风眼泪汪汪的拽着顾青禾的袖子,嘴巴瘪着,“都怪我,爹爹说了让我好好练武,我非要偷懒,不然我就能保护顾姐姐了。” 顾青禾的目光从李秋怜离开的背影上终于收了回来。 唇角含着笑点了点洛风的鼻子,晃了晃手里的荷包,安慰他,“没关系,那玉佩只是个不值钱的东西罢了,一会儿咱们把这荷包里的银子都花了买些东西去看小成他们好不好?” “好。” 小孩子忘性大,洛风又是个好哄的性子,听顾青禾这样说,顿时破涕为笑。 而另一边的李秋怜,离开酒楼后立刻就跟胡氏分开。 身旁的丫鬟是从小便跟着她的,对于丞相府里的事情知道的也并不少,有些担忧,“小姐当真要把这玉佩给夫人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白日做梦 李秋怜偏头,眼中的得意控制不住,“当然要给。” 但是真是假就不一定了。 这一次,用不到她出手便能让顾青禾从此不能在京中蹦跶,真是想一想就高兴。 免得让邵巍对她生出厌烦。 “母亲这次礼佛还要几日才能回来?” “应当还要个三四日。” “足够了。”李秋怜将玉佩拎起,对着马车车窗上投射过来的阳光静静的看。 她曾在母亲的木匣子里看到过这块玉佩,唯一不同的是,母亲匣子里的玉佩上刻着的字是李。 这两块玉佩是父亲母亲当初定情时的信物,刻着彼此的姓氏。 母亲的那一块,她当初在野外生下那个没什么福气的孩子时便塞在了襁褓里,而父亲的这一块,至今还被她珍藏着,希望有朝一日那个没福气的孩子能带着玉佩来找她。 这块玉佩曾让李秋怜耿耿于怀,午夜梦回时,她总是会梦到那个丞相府里原本的千金被接了回来,而她则像条落水狗一般躲在一旁看着丞相夫妇对那人嘘寒问暖。 嫉妒几乎将她燃烧。 她当然不觉得是自己占了那人的位置,毕竟她什么都没做,将她接到丞相府里的是父亲母亲。 这些年也是她始终陪着父亲母亲,哄她们高兴。 李秋怜笑出声来。 上天当真是待她不薄,给了她的东西,哪里能这么轻易的收回呢? 她李秋怜这一生应该吃的苦,早已经在出生后的那些日子里便吃过了,从被丞相带回丞相府的那一日开始,往后就注定了是好日子。 今日这玉佩被她看见,也是命中注定了的。 …… 三日后丞相夫人礼佛归来,下了马车没看到李秋怜,心下有些疑惑。 平日里她出门归来,女儿必然是早早的在门口等着的。 她与丈夫对李秋怜十分疼爱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李秋怜在这些方面是十分讨喜的。 不知是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李秋怜很会察言观色,拿捏人心。 尤其是丞相夫人,她会在丞相夫人面前撒娇,无理取闹,但在丞相面前却会收敛几分。 将下人喊过来,丞相夫人问道:“怜儿出门了?” 下人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小姐在房里休息呢,前几日不知为何在酒楼里跟那位顾大夫发生了点争执,从那日之后小姐就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 丞相夫人对顾青禾这种抛头露面的行为本就不喜,再加上自己女儿喜欢邵巍,而这顾青禾又跟邵巍纠缠不清的令自己女儿伤心,丞相夫人自然便对她更加没有好感了。 闻言神情顿时沉了几分,朝李秋怜的闺房走去。 进了院门,伺候李秋怜的丫鬟一见到她连忙行礼,“夫人。” “怜儿呢?” “小姐在休息,说是不太舒服。”丫鬟吞吞吐吐的表情让丞相夫人心中更是不悦。 看样子怜儿果真是被那顾青禾伤到了。 推开门走进去,房内的熏香淡淡,床榻上微微隆起的小包还在轻微的颤动着。 心口一疼,丞相夫人连忙上前,“怎么还哭上了,可是那顾青禾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她紧绷着脸,沉声道:“一个小小的大夫,真当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了,邵巍就是再能替她撑腰,如今手还能伸到我这里来不成?” “来人!”丞相夫人当即便要让人去将顾青禾带过来。 李秋怜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一看这两日便没停过哭泣。 “母亲。” 她摇摇头,“不是因为她,女儿伤心,是因为您。” 说着,眼泪又如同断了线的柱珠子般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丞相夫人愣了片刻,“因为我?” 思索了片刻,她问道:“可是因为这次母亲出去礼佛的时间长了些,让你担心了?” 李秋怜又摇头,“您坐下吧,女儿有话想跟您说。” 她让开位置,让丞相夫人坐在床榻上,母女二人相视,李秋怜神情悲伤,“这些年,女儿其实听说过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丞相夫人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火冒三丈,“是哪个不长眼的在乱嚼舌根?!” “母亲,”李秋怜无奈,“您先听我说完。” “若是找到了您的亲生女儿,我还能留在丞相府里吗?”她有些语无伦次,“我的意思不是要占着她的位置,我只是舍不得父亲和母亲,您让我留在丞相府里,哪怕留在您身边服侍您都可以……” “你在说什么胡话?”丞相夫人将她揽在怀里,神情有些悲伤,又有些欣慰。 她知道自己那个孩子活下来的希望并不大,这些年,她早已经认清现实了,那种荒山里,一个刚刚出生身上还带着鲜血的婴儿,很难不被野兽叼走。 悲伤之后,她安慰李秋怜,“就算真的能找到她,你也是母亲疼爱的女儿,这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 李秋怜泪眼朦胧,却又十分的欣喜,好像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玉佩来递给丞相夫人,“母亲瞧瞧,这玉佩与您收起来的那一块是一样的吗?” 丞相夫人几乎是将玉佩夺过去的,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划伤了李秋怜。 “这是哪来的?” 李秋怜垂眸,目光静静的落在被指甲划伤,慢慢往外沁血的手背上,心中一片冷漠。 瞧瞧,不过是一块被调了包的玉佩她都能如此激动,竟还口口声声的说将自己当成亲生女儿。 若是顾青禾当真是那个孩子,这丞相府里岂能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前两日女儿从顾青禾那里买来的,”李秋怜将流血的手背在身后,“女儿当时觉得眼熟,拿到手之后觉得还是要将这玉佩交给母亲,若是,若是……” 她话都没说完,丞相夫人便冷着脸将这玉佩丢了出去,“白日做梦!想当我丞相府的女儿,她也配?” 若是旁人,确实会被这玉佩给蒙混过去,可她只一眼便能认出这玉佩是假的。 真的那一块早被她刻在了脑子里,她绝不会忘记那块玉佩上面一丝一毫的痕迹。 第一百三十五章:她是可以被取代的 怒火之后,丞相夫人渐渐平复下来,这才注意到李秋怜手背上的痕迹,顿时心疼的不行,“你这孩子,怎得也不出声,都怪娘不知轻重。” 李秋怜摇头,“不疼,只是这玉佩怎会不是真的,女儿瞧着跟母亲那一块没什么分别啊。” 她小声喃喃,“若是假的,那这顾青禾是从哪里知道的这块玉佩呢?” 丞相夫人对顾青禾的印象显然已经跌入了谷底,若说从前因为她和邵巍的事情令自己女儿伤心导致丞相夫人对她不喜,那今日这块造假的玉佩便彻底的让丞相夫人对顾青禾产生了厌恶情绪。 如今在她眼里,顾青禾活脱脱就是一个爱慕虚荣,心机深沉,且妄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虚荣女人。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既然她非要上自己面前来蹦跶,那丞相夫人便不得不给她几分颜色看看了。 李秋怜也将自己刚刚面上的那些可怜收了起来,气的锤了锤被子,“真可恨,这女人现在定然在心里嘲笑我呢,怪不得那块玉佩那么巧的在女儿面前掉下来,原来如此。” “不行,”她晃着丞相夫人的袖子,“女儿咽不下这口气,非得给她个教训才行。” 她在丞相夫人面前本就是个有些骄纵的性子,发现自己被顾青禾骗了,此时佯装大度才会让丞相夫人起疑。 若是愚蠢,这些年李秋怜也不会将丞相夫人哄得这般护着自己了。 或许是身上带着自己亲生父母骨子里的卑劣,也或许是听多了那些闲言碎语,总之,李秋怜是个从小就十分清醒的人。 这些年外界关于她的名声并不好,骄纵跋扈,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必须要得到,否则便是毁掉也不会让给别人。 可这之中,不过仅有一半是真实的她罢了。 焉知她不是在将自己刻意朝着丞相夫人需要的方向伪装呢? 她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琢磨,尽量将自己变成丞相夫人需要的女儿模样,毕竟没有她,丞相依旧可以再找另一个人来哄丞相夫人开心。 她清醒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被需要的。 她是可以被替代的。 丞相夫人攥着她的手,眉目里的柔和满到快要溢出来,“放心,她既然敢将这种注意打到我的身上,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其实并不太喜欢邵巍,总觉得此人太过于死板木讷,与自己女儿并不相配。 可耐不住李秋怜喜欢。 她叹口气,“说实话,国公府的那位大公子不比这二房庶出的要好得多?那模样我更是见过,没得话说,你怎的偏就看上了这战场上打打杀杀的。” “母亲,”李秋怜娇嗔道:“女儿就是喜欢嘛。” “好好好,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母亲说什么也得弄到你面前来。” …… 尽管顾青禾对李秋怜的了解有些浅薄,但也基本能够猜到她将那块玉佩拿走之后会做些什么。 对此,顾青禾静观其变。 在京医堂里看了两日诊,明日答应了明萱会陪她去宫里帮她那位贵妃姐姐调理一下身子。 知道她明日不会来京医堂,外头的病患排的长长的不见减少。 掌柜的去外头转一圈回来,挠着脑袋走进顾青禾的诊间,“外头的这些人怎么办?” 他劝过顾青禾将诊金抬高一些,这样一来,外头的患者至少能减掉一半。 那队伍排的那么长,若说都是因为顾青禾的医术而来的并不现实,她年纪轻,又是个女子,面临的质疑本就要多上许多。 但有京医堂的担保,再加上她治好的那些病患口口相传,确实将她的医术宣扬了几分。 之所以队伍排得长,更多的还是因为她的诊金收的便宜。 来找她看诊的大多是些贫苦人家的,小病小痛的熬一熬就行,也就是顾青禾诊金便宜他们才愿意看一看。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患病而感到羞耻的女人。 今日洛风不在医馆里,顾青禾忙起来便有些忘了时间。 前天带着洛风去看小成兄妹,三个人玩的很是开心,顾青禾想着这几日要忙的事情比较多,怕是陪不了洛风,于是便将小成兄妹也接进了将军府。 果然,这两日三个孩子玩的开心,就算自己不在家里洛风也不会孤单了。 顾青禾也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捏了捏眉骨,起身看了眼外头等着的那些患者,顾青禾沉默了片刻。 母亲曾跟她说过医者需要量力而行,并且要制定下属于自己的规则。 行医者心中当然要常怀怜悯,可不能没有规矩。 顾青禾微微垂眸,这一点上,她确实不如母亲做的要好。 “劳烦掌柜的去外头说一声,今日最多还能看三位,三位之后的,就算是排队今日也看不了了,该回家都回家吧。” 掌柜的去外头将她的话复述一遍,顾青禾能看到那些人脸上的失望,或许还有些会心生埋怨,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 顾青禾将剩下的三位病患诊治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因为前两日瞧见她被李秋怜找茬的场景,欧阳夏放心不下她,这两日天色一暗她便会带着蓝俞过来接顾青禾。 见顾青禾出来,欧阳夏拍拍手起身,“出门时王阿婆做了红烧肉,现在肯定已经炖的极烂了,咱们快回去。” 将军府里头回这么热闹,第一次尝到王阿婆做的菜欧阳夏就大夸特夸,以至于王阿婆这两日晕头转向的每天美滋滋的变着法给几人做好吃的。 走进夜色,没迈开几步,顾青禾远远便瞧见了等在不远处的清瘦身影。 起初她没认出来,但那瑟缩却又带着感激的眼神让她恍然想起,这似乎是国公府里的那位表姑娘于青莲。 她朝那边走过去,“是在等我?” 于青莲面色苍白,有些局促,嗫嚅着没说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小声的将自己的需求说出,“能跟您求一颗回春丹吗?” 她张开掌心,是一支花纹普通但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银簪,“这簪子不怎么值钱,若是顾大夫不喜欢,将来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换这根簪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生产 她的眼神很迫切,紧张与无措并存。 顾青禾见了太多这种眼神,她很小的时候便开始跟在母亲身边看她诊治病人,时常会有人用这种眼神看向母亲。 家境贫寒,行为局促,可希望亲人活下去的心却是真诚的。 可顾青禾却没接下那枚回春丹,眉心轻微蹙着,似乎有些疑惑,“这回春丹你急用吗?” “很急,”于青莲说这话,豆大的眼泪砸下来,她好像一无所知一般,“姨母生了病,前两日京医堂的人去看了,说若是能有您的回春丹,姨母要不了多久便能好起来了。” 那这确实有些难办了,顾青禾轻叹一声,“实不相瞒,前天回春丹便已经被邵大公子全都拿走了,这药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眼下我手里的药材不够,若是想要重新配制,至少也得一月的时间。” “大公子?” 于青莲一时间有些不清楚邵行简的用意。 那日大夫和她说起回春丹的事情,当时他身边的随从必然已经告知他了,可他却将回春丹全都买走,是为了什么? 顾青禾打量着于青莲的神情,从她听到邵行简将回春丹买走时的惊愕看来,这两人之间应当还没什么进展。 不过她十分怀疑邵行简心里应当已经有些小计谋了,这两人之间,邵行简必然是占据主动地位的吧? 他若是不主动一些,于青莲这性子,也不可能会凑到他面前去。 顾青禾这样想着,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自己到底要不要掺和进这两人中间。 她看着于青莲的神情,对她前世的结局有些不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或许我可以过去帮于姑娘的姨母看一看,兴许有比回春丹更为妥善的药物也不一定。” 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于青莲眼睛瞬间亮起来,但很快又有些犹豫,面色涨的通红,“我,我是偷跑出来的,可能要委屈顾大夫一些了。” 顾青禾并未感到惊讶,只觉得看样子于青莲在国公府里的日子当真是不太好过。 她正要开口说无妨,身后突然着急忙慌的跑出两个人来,为首的是个面色惊慌的男子,“大夫,大夫救命!” 欧阳夏伸手将这些人挡开,与顾青禾拉开几步距离,抬了抬下颌,“离远点说,靠那么近干什么?” 男的太过紧张,一双手都在颤抖着,好在跟在他后头过来的年轻妇人口齿伶俐,“顾大夫,救救我家弟媳吧,您几个月前还帮她把过脉呢……” 跟着两人来到男人家中,院子里站了好些人,年迈的老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祈祷着,还有几人不停的在院子里踱步。 瞧见男人带着顾青禾回来,立马松了口气,“快,快,里头没什么动静了!” 顾青禾往房中走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她皱眉。 路上男人基本已经将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几个月前男人的妻子怀孕,胎象不稳,经人介绍去找了顾青禾开了几贴安胎药,将孩子保了下来。 一家人盼来盼去终于盼到了生产,可这产妇在房里已经哀嚎了一天一夜了,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村子里的产婆也没什么法子,只让家里人选,产妇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没办法了,男人想到了顾青禾,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顾青禾进来时里头的产婆已经开始使劲的按压产妇的肚子了。 或许是一天一夜的折磨让产妇已经没了哀嚎的力气和声音,即便是这样,她也只是紧咬着嘴里的白布死死忍着。 可这分明是要弃了产妇只要她腹中胎儿的行为。 顾青禾猛地上前将产婆拽了下来,“你这样就算是生下来这产妇也是活不了的!” 产婆翻了个白眼,“总比两个都丧了命好,她自己说的要孩子,跟我老婆子有什么关系,你又是什么人,这时候了竟还进来添乱!” 没理会这产婆,顾青禾上前帮产妇把了下脉。 脉象虚弱至极,仅凭她现在的力气是绝不可能将孩子生下来的。 从她干涩的唇上也能看得出来,想必是从生产开始,她就没有进过食了。 顾青禾取出怀中随身带着的参片放到产妇口中让她含着,只叮嘱道:“没什么感觉就别用力,先休息一会儿。” 产妇摇头,“我要孩子,孩子不能有事。” 几个月前她丈夫出去打猎时从山上摔了下去,摔坏了子孙根,这孩子是两人的命根子,绝不能有事。 她就算死了,也得将这孩子生下来。 眼角的泪已经干涸,她攥着顾青禾的手,“顾大夫,您将我的肚子刨开,将孩子取出来。” “你现在安静的休息一会儿,一会儿有感觉了再说这些,孩子在你肚子里还好好的,没到只能活一个的程度。 产婆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对产妇家里人十分不满,既然请了自己就要信任自己,平白地又找来这么个黄毛丫头,这和羞辱她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骂骂咧咧的不顾外头众人的阻拦离开。 顾青禾走到门前,问产妇家里人要了盆热水,随后看向欧阳夏,“进来帮我一下。” 欧阳夏面色苍白,她从一进到这个院子里时神情就不太正常,顾青禾这时候才注意到她,“你不舒服?” “没有,”欧阳夏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发抖的手,咽了咽口水,“但我应该没法帮你的忙,我能去外面等着吗?” 她有些慌不择路的逃离了这个院子,出了院门,眼前那一片血色才渐渐散开。 手掌似乎被什么温热包裹,轻轻抬眸,竟是蓝俞将她的手攥了起来,一双眼睛充满关切地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些小小的别扭,“你怎么了?” “没事。” 于青莲自告奋勇的走进了房里,她的表现有些出乎意料的镇定,拧了帕子帮产妇擦了擦身上的汗,丝毫没有因为房内的血腥味而表现出半分异样。 “她想喝水,”于青莲看向一旁正在从各个瓷瓶里翻看药丸的顾青禾,“能喝吗?” “可以喝。”顾青禾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药丸,递到产妇嘴边喂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可别弄巧成拙了 院子里产妇的丈夫跪地祈祷,求着里头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能够平安。 可时间偏偏像是定住了一般走的缓慢,他觉得好似已经过去了几个年头,再抬起头来里头依旧没有动静。 心里过了几个冬秋,恍然听到里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男人瘫软般的跌坐在地上,“生了,生了……” 于青莲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按照顾青禾说的那般用帕子轻轻将婴儿身上的血迹擦去。 她是个很好的帮手,顾青禾原以为以她的性子她会惊慌失措,恐慌不已,但显然事实非常的出乎意料。 于青莲不仅十分冷静的能够按照她的吩咐做事,即便是面对产妇因为剧痛而产生的尖叫时也没有惊慌半分。 她的身上,手上溅了些血迹,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只在孩子的哭声出现时神情有了瞬间的变化。 她好像很开心,抬起头有些兴奋的看向顾青禾,“她好胖。” 顾青禾瞧了眼那孩子,也跟着弯了下唇,上前去捏了捏孩子的脚掌,“看来她娘亲的营养都跑到她身上去了,小家伙可真是让你娘受了不少罪。” “这是什么?”于青莲的目光落在婴儿的脚心上,那里一块青黑色的胎记看上去有些吓人。 顾青禾看了眼,轻声道:“无妨,等年龄大一些或许就会自己消失了。” 将孩子包好放在产妇身边,两人出了产房。 外头产妇的家人激动万分的说着感恩戴德的话,叮嘱了几句关于产妇后续休养的话,两人便离开了。 外头欧阳夏面色依旧不太好看,顾青禾知道她怕的并不是血,毕竟她那双手也是杀过人的。 而她如今这副面色苍白的样子,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曾见过生产的场景,并且这场景还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顾青禾并未刨根问底,她让欧阳夏带着蓝俞先回将军府去休息,她则跟于青莲一起去一趟国公府,帮她姨母看一看。 心里的躁乱让欧阳夏有些难以自控,也没逞强,点了点头便领着蓝俞回去了。 而顾青禾跟着于青莲来到国公府之后,这才知道于青莲刚刚局促的说着有可能要委屈她一下是什么意思了。 她瞧着眼前那不大不小的狗洞,唇角抽搐了两下,“你是从这里偷跑出来的?” 于青莲又变成了那副局促小心的模样,满脸通红,“这里很安全,我观察过许久了,没人会注意到这里的。” 这个狗洞除了隐蔽之外,还离她住的小院十分近,拐几步距离就是她的院门了。 姨母生病,国公夫人觉得晦气,并不会往这边来。 而她这个借住的客人更是因为胆小怕事出了名,不被国公夫人放在眼里,是以院门这里没人守着。 但国公夫人告诉过她不能外出,所以于青莲只能从这狗洞里钻出去,趁着没人时再钻回来。 她知道这举动着实委屈了顾青禾,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顾青禾被看的头皮发麻,连忙摆手,“行了,行了,别这么看我,你先钻还是我先钻。” “我先吧,我过去接着您。” 顾青禾其实并不介意钻狗洞,毕竟她小时候跟个混世魔王一般,别说狗洞了,就是当时镇上的老鼠洞都得被她掏个遍。 她瞧着于青莲钻了过去,蠢蠢欲动的跟着俯下身,“好了吗?我进来了。” 没听见于青莲的回应,顾青禾也没多想,结果刚钻了一半,就瞧见湛蓝色的袍子。 缓缓抬头,与面无表情的邵行简对上视线。 顾青禾:“……” 她看向一旁泪眼朦胧的于青莲,真诚发问,“那我还要进来吗?” 于青莲使劲眨巴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嘴,朝她摇了摇头。 好家伙,看样子是被邵行简点了哑穴。 卑鄙。 她慢吞吞爬进来,走到于青莲旁边帮她解了穴,瞧着这两人有些头疼。 这邵家是盛产嘴硬的犟种吗? 似乎也不对,毕竟邵锦盛花名在外,邵家二爷的风流史那也是远近闻名,怎的到了邵行简跟邵巍身上,就那么磨磨唧唧的? 顾青禾将自己脱离战场,“我先去看看于姨娘的情况?” 于青莲低着头给她领路,邵行简慢条斯理地跟在身后。 喝了两日京医堂里那位医师开的方子,于姨娘这两日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只是身形还是消瘦的厉害,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隐隐有了干涸的迹象,悲伤的看着窗外。 只有在看到于青莲时才会有些波动。 “姨母,这是顾大夫,来帮你把脉的。” 于姨娘是个温柔的人,即便是看到顾青禾面上的红斑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朝她温和的笑着,“听说过的。” 把完脉,顾青禾看了眼之前大夫留下的方子,点了点头,“这方子没有问题,继续喝下去就行。” 那位医师说的也没错,回春丹确实对于姨娘的病会有好处,若是换成别的,作用就没那么好了。 顾青禾有些头疼。 她怎么觉得这于青莲和邵行简之间的这些拉拉扯扯很像是明萱在她面前念叨的那些虐恋情深的话本子呢? 长了嘴不说,动了情还不信,在那试探来试探去,最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又开始后悔。 于青莲在里头帮于姨娘擦身子,顾青禾走了出来,外头邵行简还背着手站在院墙下面无表情地在赏着那已经被云遮住了的月亮。 眼角轻抬,顾青禾走过去,邵行简回头来看她,“如何?” “没什么大事,但是要想调理的快一些还是得用回春丹才行。”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色,顾青禾继续道:“前几日大公子从我这买走的回春丹可还有剩?” 邵行简垂眸,“你不必管了,我会给她的。” 顾青禾心道,给应当是会给的,但有没有条件就不好说了。 为了防止这两人走向前世的结局,顾青禾提醒道:“于姑娘看着软弱,可实际上心性却很坚韧,大公子可别太过于自信弄巧成拙了。” 顾青禾对于青莲是有些欣赏的,她的软弱和隐忍,即便是被邵静姝姐妹两个换着法的欺负也从不反抗,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因为这位于姨娘。 第一百三十八章:断袖之癖 只有于姨娘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去吃这些苦头,留在这吃人般的国公府里。 若是没有于姨娘,她怕是早就离开了。 不过顾青禾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看的出来,这位大公子是个骄傲的性子,不论是他自幼所接受的教导,还是世俗礼仪对他的规束,都让他不会那么快明了自己对于青莲的感情。 只能说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多说多错,顾青禾很识趣的闭了嘴。 见她盯着那狗洞瞧,似乎还琢磨着要从那里离开,邵行简眉心短暂的抽搐了一下,沉声道:“我让人送你。” 言下之意——走正门。 顾青禾也没那么想要钻狗洞。 邵行简送她到门口,眉目幽深,“林聪的尸体,是你做的手脚?” “什么手脚?”顾青禾有些疑惑,看向他,“我都不明白大公子在说什么。” 很显然,她承不承认,邵行简心中早已经有了定数。 他并没在意顾青禾的回答,只淡淡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管,但不要将邵巍牵扯进去,毕竟这关乎着国公府的名声。” 顾青禾垂眸没有接话。 邵巍会不会被牵扯进去,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或许,他早已经身在局中了。 这一世重生之后,顾青禾时常想起邵巍前世的死。 旧疾复发这种话骗一骗别人还行,却骗不了她。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选择了和霍时北站在一起,寻找霍丘将军死去的真相,而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真相,并想要揭露出来。 背后之人坐不住了,再次动了手脚。 可顾青禾还是不觉得他是那么轻易就会死去的人,她追问过魏宴舟,可每次换来的结果都是和魏宴舟不欢而散。 邵行简俯视着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他承认,眼前这女人是有些小聪明在的,可她的那点小聪明用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倒是没什么,真到了关键时候,未必够用。 看着顾青禾背影走远,邵行简打算回去找于青莲。 不知为何,在看到她领着顾青禾出现时他的心里便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随从将那医师告知于青莲最好去找顾青禾要一颗回春丹的事情告诉了他,得知之后邵行简就去将回春丹都买了过来。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实话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或许是希望她来找自己,也或许是想要看到她感激的眼神。 邵行简就这样矛盾的拉扯着。 可在看到顾青禾的那一瞬间,邵行简心里的火便不可控的燃了起来。 自己在她眼里就这么凶神恶煞吗,她既然知道回春丹在自己手里,为什么不来找他? 他本想去将于青莲拽出来直接问她,可半道上却被母亲的人拦了下来。 “找了一圈,可算是见着了,”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笑眯眯的看着邵行简,“夫人让奴婢来找大公子,应当是有事要跟大公子说呢。” 国公夫人这些日子沉迷于抄录经书,邵行简进来时她将笔放下,打量了自己儿子一眼。 目光落在邵行简眉宇间隐隐的不耐上,问道:“近来公务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什么,母亲有事?” “坐。”下人斟了茶,国公夫人慢悠悠的品了口,轻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太过于耿直了,公务上的事情,母亲不懂,也不去过多的问你,但有些事情,母亲却是不得不说你几句的。” 国公夫人看向邵行简的目光中难掩骄傲,自己儿子的聪明才智也好,为人处世也好,还有这无可挑剔的皮囊也好,这京中的儿郎们没几个能比得上她儿子的。 平日里夫人们聚会时,时常会有人艳羡她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可如今唯有一样让国公夫人不太安心,那就是自己这儿子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而她每次提起给儿子说亲,都会被搪塞过去。 一来二去的,国公夫人心里也打起鼓来。 丞相府那边现在有意要跟邵巍结亲,胡氏平日里不见将邵巍放在眼里半分,这时候开始趾高气昂了,这模样令国公夫人着实有些看不上。 但也让她心里更加着急了些。 眼看着这些曾经被她看好的姑娘家一个个都订了亲,就她儿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何能不着急。 于是她劝道:“娘也不是说一定要让你现在就成亲,只是你这也年纪不小了,忙了一天公务回来连个嘘寒问暖的知心人都没有,你倒是不觉得什么,但娘瞧着总是心疼的。” 她看着邵行简的神情,不见有什么不耐,心中一喜,继续道:“娘先前跟你说的你考虑了没有,你若是觉得行,娘这就挑两个识趣的送你房中去,这哪家像你这年纪的男人身边还没个知心人的。” “不用,”邵行简说,“儿子的事情不劳母亲操心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母亲早些休息吧。” “你这孩子,站住!” 国公夫人绷起了脸,“今天你说什么也得给我把人领过去,你知道外头都是如何传你的吗?” 那些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话她说出来都觉得难堪。 偏偏邵行简不以为然,“随他们去。” 国公夫人气的不轻,按了按眉心,“要么将这两个丫鬟领回去,要么,过几日娘就给你定门亲事下来,你自己选。” “没空,”邵行简的面色也跟着难看下来,“母亲若非要让儿子收个通房,那便将那于姨娘院子里的那位送到儿子房里来了,至少安静,没那么讨人烦。” 说完他转身离去。 国公夫人面色变了又变,抬头问嬷嬷,“他这是看上于姨娘房里那个了?” “怎么可能?”嬷嬷知道自家夫人的脾气,连忙道:“大公子这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要么是故意跟您犟,要么就是当真觉得那位是个安静的,待在房里也不惹人厌烦。” 国公夫人思来想去,觉得后者稍微可信一点。 安静确实是安静,瞧着也是个好拿捏的,这样想想似乎还真不错,等自己儿子开了窍,打算成亲了,届时她就将这于青莲打发出去,连留在身边做妾都不用。